首页 > 资讯 > 小说《若为高嫁》(夏青是哪里人)全文免费阅读

若为高嫁

若为高嫁

夏青

本文标签:

新婚第一天,她就被夫家赶往乡下住半年后,那个仅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她的丈夫终于迎娶了他的真爱过门

来源:追书云   主角: 夏青李氏   时间:2022-04-11 14:33:37

小说介绍

夏青李氏《若为高嫁》讲的是新婚第一天,她就被夫家赶往乡下住半年后,那个仅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她的丈夫终于迎娶了他的真爱过门

精彩节选


夜幕开始笼罩着这个建在高山半腰的小村庄,小村庄下面,是一片片美丽的梯田,就算在淡淡夜幕之下也难掩大自然送给它的美丽色彩。
此时此刻,务农的村人早已回了小村庄,可在田埂之间,却还有一道瘦小的身影不停的在拔着草。
身影纤瘦,却并不纤弱,单就这拔草的姿势与力气来说,应该是常习惯了做这种粗活的,此时,她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汗,这是一张普通的脸,眉,目,鼻,唇都没什么特别之处,肤色也偏黑,那是一种常年晒在太阳底下的黝黑,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女孩,也就16,7岁的样子。
要真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是啊,她很静,不是娴静,也不是安静,而是一种沉默中的静,静的让人几乎能忽略,可稍一注意着她又觉的是那般的特别。
“阿青啊,不好了,不好了。”
不远处一个身体胖呼呼的女人跑了过来:“县城的应家来人了,你爷爷快要和她们干起来了。”
夏青一听这话,直接背起了竹篓就往家里跑,边跑边问:“支大妈,爷爷又去过应家了吗?”
“可不是,听说前几天趁你外出卖东西时,你爷爷上衙门闹了,县太爷清廉,一听是应家毁婚,二话不说就让应家择日娶你过门。”
支大妈看着夏青的目光充满了怜惜,这是多么好的女娃子啊,勤劳不说,还不多话,更难得的是虽然早早没了爹妈,但孝顺长辈,被她爷爷教导得很好。
此时,夏青家的院子早已挤满了人。
院子不大,而且院墙有的地方早已经倒塌,院里的屋子也破损不已,可见家境非常贫困。
一顶富丽的轿子停在院中央,轿子周围守着二个丫头,她们都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目光里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份嫌弃。
夏青正要放下竹框进门,就见一年轻的妇人从屋里踉跄的被推了出来,妇人长得很漂亮,只是那眉长得太过于上翘,看着多了丝锐利,那一身华丽的衣服也使她在这种穷乡僻壤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对从不知道‘华丽’为啥意思的乡下人来说又是那般引人注目。
“我告诉你,这婚事是应老头子答应了的,当年写下的承诺还在我柜子里锁着,”夏青听到了爷爷宏亮的带着愤怒的嗓门:“县太爷都发话了,你们想反悔?
门都没有。”
“夫人?”
几名丫头赶紧上前去扶住被推出来脸色变得铁青的妇人。
那妇人气得不行,胸口起伏不断,想骂回去,但又顾忌到自个的身份,也没开口,转身要走,却在见到一旁看着她的夏青时,狐疑的看了眼后眯起眼:“你就是那个不要脸厚着脸皮死活要嫁给我儿子的夏青?”
夏青淡淡回视着她:“我是夏青。”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她儿子,那是爷爷的期望,而对爷爷的期望,她没有想过拒绝而已。
妇人眼中的怒气又多了一倍,嫌恶的看着眼前这个既瘦小又黑的少女,第一眼就让她不喜欢,见了她不行礼不说,还直愣的看着她,就拿这双眼晴来说吧,黑白分明,却没有任何少女的天真活泼,沉沉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晦气,果然是没有父母教养的孩子,还有这长相,别说清秀,就活脱脱是个农家女,她儿子那么少年英俊,怎么能娶这样的无知又浅薄的女子为妻呢?
夏青看了妇人一眼,就要进屋。
“站住,我让你离开了吗?”
妇人厉喝道。
夏青看了妇人一眼,淡淡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什么?”
妇人倒被问住了,但她更恼的是夏青的态度,没有尊敬不说,甚至平淡的出奇,甚至还称她为‘你’,也不带敬语,她可是整座县城里第一大户人家的主母,“我告诉你夏青,你就算进了应家的门,我也不会同意你这个儿媳妇的。”
她是应辟方的母亲吗?
应辟方,就是那个与她有婚约的人,不过她没有见过他,只听爷爷说当年应辟方的爷爷长得英俊不凡,相信虎爷无犬孙,满意的很。
夏青依然是平淡的目光看了下妇人就进屋。
“果然是没爹教没娘亲的贱孩子。”
妇人气得口不择言:“活该父母死得早……” 夏青转过了身,静静的看着妇人。
妇人没料到夏青会转过身,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平淡的用毫无感情起伏的黑眸看着她,一时竟也没再骂下去,她会停住,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明明才16岁的少女实在太让她寒颤了,那双毫无波澜起伏的眼晴越是看着,越让她厌烦,更让她心口堵得慌,甩了下袖就进了轿子。
屋内,夏爷爷正在气呼呼的往灶里面塞木柴,八十岁的年纪在这个世界已是高寿,更别说身体还像年轻人那般硬朗,下田种地干农活,样样来。
见到由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孙女,夏爷爷赶紧把怒气往肚子里一放,慈爱的笑了笑:“娃啊,下午爷爷在山上射了只兔子,晚上加肉。”
“爷爷又偷偷上山了?
不是说了以后狩猎这种事我来吗?”
夏青边说着边从灶边拿过几块大木头,又一手拿过镰刀,劈起了柴。
“只是小兔子而已,爷爷身子还能行。”
夏爷爷将烧了半熟的碳从灶里面拿出来放到土罐里面,边放边说:“这几颗烧的正好,练字时就不会再像前几天那几颗容易折断,娃啊,你一定要多识字,脑袋要像秀才那样灵光才不会被欺负。”
“我知道。”
夏青点点头,用袖子擦擦汗继续劈柴,乡下的孩子没几个会去读书认字,没钱不说也没时间,她也不喜欢读书,更喜欢务农盘算着如何把日子过得更好,但爷爷却非要让她偷偷去看镇上的私塾里看先生教书,因此她认得几个字。
“阿青,爹——”一粗大嚷门的胖妇人,也就是夏青的婶婶李氏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白白嫩嫩年约五六岁的小子,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面容清秀,长得也是白里透着红,再后面,则是夏青的二叔李二根。
“听说应家的人来了,人呢?”
李氏左看右看,家里也不见别人。
“走了。”
一说起应家的人来夏爷爷的怒气又上了来。
“走了?
那阿青的婚事怎么说啊?”
一听应家的人走了,李氏急了,这阿青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从小也算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也挺亲厚。
“怎么说?
县太爷都发话了,择日迎娶过门,他们应家再有钱,官府的话敢不听?”
一听公公这么说,李氏连连点头。
夏青则是打开灶锅,将里面的二只兔腿用筷子各插好递到了小男孩和女孩的手里,淡淡一笑:“快趁热吃吧。”
小男孩还小,一闻香味就忍不住咬下去了,小女孩已经懂事,反把兔腿放到了夏青手中:“姐姐就快要成亲了,得多吃点,姐姐要变胖,这样才会白白胖胖的好看。”
一听女儿这么说,李氏一个粟子就赏了过去:“你姐姐哪里不好看了?
小时候比你都要白,要不是操持着家里生计,哪会变成这样。”
小女孩夏紫嘟起了嘴:“谁让你不帮姐姐做事的。”
一听女儿这么说李氏又挥手打过去。
倒不是说李氏不帮着,而是自己家里都有做不完的事,再说夏青毕竟也长大了,加上夏爷爷又健朗,她一妇道人家也只能顾自己家了,尽管如此,但李氏也算是个孝顺的媳妇和好婶婶,只要有好的,多少会拿来一些。
而夏三根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对这个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实打实的疼爱。
看着叔一家人的吵闹,夏青眼底也有了笑意:“叔,婶,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爷爷上山猎了只兔子来。”
说到饭,看着儿子女儿吃得正香的兔腿,李氏道:“就要入冬了,你叔打算去深山里狩猎好过冬,阿青你就别去了,趁这时间给自己准备一些嫁妆,下午婶就拿些铜币过来,你也别拒绝。”
“谢谢婶婶,这狩猎,我必须去。”
夏青将菜都一一端出来,咸菜汤,咸菜炖萝卜,还有兔肉,再将粥给盛了几碗出来,而她自己则留着最少。
“青啊,我知道你不放心二叔,放心,这次二叔只要打了头壮的能让我们吃完过冬就马上回来。”
夏二叔保证的说。
夏青确实是不放心她二叔,二叔是夏家唯一的壮丁了,不能出事。
打猎是很危险的事,二叔虽然勇敢却有勇无谋,每年进深山狩猎,都是只顾眼前的野兽而忘了四周,好几次都差点被野兽给伤了,她怎么能放心呢,因此,她还是摇摇头。
李氏也不说话了,她也想到了这一层,要是丈夫出了事,她和孩子们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因此,她也闷头吃起饭来。
夏爷爷开口:“不是还有我吗?
我和老二进深山打猎。”
“不行。”
这回,是李氏,夏二叔,夏青三个人异口同声。
“我去和爹爹打猎去。”
一直在啃着兔腿的小男孩夏石开口说,小脸上满是汉子的威武。
他这么一说,全家都笑了,一时和乐融融,不过最后定夺的还是夏青,在夏家,李氏是妇道人家,每逢有重要事时都只会跟夏青商量,而夏二叔向来老实是听话的份,夏爷爷更不用说,虽然一直把夏青呵护着,但毕竟是个当过兵的老兵,在不知不觉间把夏青当男孩子养着。
况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一叶落而知秋,对于靠山吃山的小村庄来说,进深山狩猎也是群进群出的,不过为避免乱抢,都分队,哪几户比较要好的自建成一队。
而夏青自然是跟隔壁的王家成一队。
于是这天清晨,夏家和王家二个儿子一同进山了。
秋末初冬的山间是非常好看的,那层层叠加的颜色,青黄相接犹如画中景致般。
这对于乡下的人而言,实在没什么欣赏的兴致,年年看惯的东西,山林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温饱,意味着能吃上肉,好让自己长得结实能做更多的农活。
这个山头是夏青几人每年都来的,但现在,夏青却是突然止住了步伐,目光戒备的打量起眼前看不到深处的林子来。
“怎么了?”
王家老大跟夏二叔差不多的年纪,性子也差不多,对夏青也像自个闺女一样,从小疼爱着。
王老二一脸奇怪的说:“往年这个时候,多少会听到动物们的叫声,还有动静,今天好安静啊。”
安静,对诺大的深山来说,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有极为危险的动物存在,以致于让小动物们都躲了起来。
“天快黑了,我们先去山底下扎营吧,明天白天再进山。”
夏青说道。
所有人都点点头,他们打猎的工具都是普通的自己做的猎具而已,如果真遇到危险的动物,压根是派不上用场的,只能避开。
说是扎营,其实也就是生几个火,再铺个稻草在露天睡觉。
火是为了防野兽,稻草则是防寒。
同时,夏青在他们周围又撒了些驱虫粉,像雄黄之类的东西,尽管这个时间蛇几乎已开始冬眠,但还是小心为上。
半夜时分,月光越发清冷,深山野林,偶有风吹过,能带来很远地方的声音。
夏青坐了起来,拧眉看着四周,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细细倾听,又没有了。
夏青虽然只有16岁,但从小跟着夏爷爷打猎,动物的习性是了解的,动物一般很少出山,除非是山里没食物了,但这几年虽有人祸没有天灾,更没有人与动物同抢食的情况,所以可以排除这种可能。
不过,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向来浅眠的王老二还没完全沉睡,听到声音睁眼,见是夏青起了身,奇道:“阿青,你去哪啊?”
“我去周围看看,你们睡吧。”
“别忘了带上哨子。”
竹哨是每个狩猎人备着的,以备危险时召唤同伴,哪怕在五六里之外都能听到。
夏青拿出哨子给王老二看了看又放回了怀里:“带着呢。”
夏青一走,王老大也醒了:“阿青呢?”
王老二说了下,就听得王老大感叹说:“只可惜阿青有婚约了。”
“可不是,多好的娃啊,又会打猎,又会持家,干活又给力。”
他们村子里的壮丁哪个不喜欢阿青啊,都想娶回来做老婆,可惜啊。
在乡下人眼里,没有长相美丑,只有会不会吃苦,能不能干活之说,所以夏青在村子里受喜欢的程度,几乎是家家青睐。
“虽然山下不会有野兽,但大深夜的让一个女娃去也不放心啊,把夏二叔叫醒,我们去找阿青。”
王老大说道。
二人赶紧将夏二叔叫醒。
延着方才声音的方向,夏青找去,不想越走越陡,而且风也是越来越大,按理说,这边应该是平地才是,毕竟是山脚,怎么她感觉像是走在了山顶呢?
夏青觉得没必要走这么远去寻这声音,正待往回走时,突听得一陈兵器的打声,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不对劲啊,夏青拧起眉,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的朝声音处走去,既然是在这山里发生的事,她得了解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去别的山狩猎。
兵器交接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当夏青划开一处荆棘丛时,竟见到十几个身着异族服装的男子围攻着一名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的功夫很好,尽管是一个,但还是将那十几人节节逼退,甚至还杀死了几人。
夏青脸色一白,这样杀人的场面她没有见过,虽觉得残忍害怕,但也仅仅是轻微,大周朝与异帮蛮族之间的战争已经有几百年了,这些蛮族经常烧杀抢虏边际民众,夏青虽然心中忐忑,但她更担心的是那蒙面男子的安危,从打扮来看,这男子应该是周朝子民。
而且他虽然高,甚至比那几个蛮族的人都要高,但身形修长挺拔,在蛮族人面前,可说薄弱了,这也是大周朝男人的体形特征。
此刻,蒙面男子体力上渐占了下风,一时不察,竟然手上吃了一剑。
“哈哈哈,你能逃到哪里去?”
那蛮族的人讲着不是很流利的汉语,仅剩下的五人朝他围攻。
蒙面男子没有说话,像是为了积蓄体力,招术也凌厉起来。
清锐的口哨声突然划破了黑夜,这哨声,夏青猛的转向身后,那应该是她李二叔的哨声,他们来找她了?
很是不妙—— 另一边,异族的人也急了:“他有同伙。”
这一急,他们自乱了陈脚,蒙面男子瞬间又解决了三个,但同时,他因体力的问题,腿内侧也中了一刀。
可能一直没听到夏青的回哨,清锐的哨声又连响了三下,而且听哨声近了不少,应该就在附近。
夏青心里有些着急,转身就要回去阻止夏二叔他们走近,就听是前面惨叫二声。
夏青又回过身看,那剩下的三个外邦蛮夷已经被蒙面男子解决了。
在心里轻松了口气后,夏青见到那蒙面男子突然也倒地昏了过去。
怔了怔后又拧了拧眉,夏青思附了再三,还是没有出去,而是蹲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几人,此时,已听不见夏二叔的竹哨,应该是没听到她的回哨以为她不在所以去另一处找她了。
过去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夏青觉得不危险了才抓起地上的湿泥将自己的脸抹了个透后走了出去,绕过外邦男子的尸体,站在了蒙面人身边,第一时间也没有去碰他,而是警戒的打量了下他,最后才蹲下身伸出食指放到蒙面男子鼻下去探气息。
哪知道手才放上去,蒙面男子突然睁眼,她的手腕就被他扣住。
夏青惊得几乎要尖叫,只叫声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没发出,那是一双清冽的眼,除了冷沉没有别的色彩,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杀气。
不过很快,他眼底的杀气消失,男人似乎没料到出来的会是一个满脸脏污的少女,看不清楚面貌,有着一双黑白分明但没啥子朝气的黑眸。
“你的伤口在流血,我来帮你上药。”
夏青开口,声音透着紧张。
男子锐利的眸子打量着少女,从她的穿着来看,应该是来山里狩猎的,而且是个乡下人,男子在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谢谢。”
男人的伤在胸口与腿上,夏青毫不避讳的撕开了胸伤口边的衣服,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这药粉是猎户上山必备的,防的就是被野兽抓伤,有止血的功效。
剑伤很深,但男子却没有喊一声痛,尽管额头上的冷汗已说明他此刻的疼痛。
夏青撕下了自己衣服的下摆给男人包扎胸口,之后,她的手移到了男人的腿上。
男人身子似乎僵了下,看了眼少女,却见少女很是认真的打量着他腿上临近双腿间的伤口,下一刻,她毫不犹豫的撕开了伤口边的裤子,只因伤口距他的私处稍近,她这一撕,也露出了男人的底裤。
夏青像是未觉,专心的清理着伤口。
此刻,她丝毫没有朝气的黑眸显得很认真。
再度撕下了自己的衣角,开始替他包扎,只可惜,长度不够,看了眼自己已略显短的上衣,考虑到还得穿一年,夏青抬头:“布不够扎,能撕些下来吗?”
男子正看着夏青,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却异常专注的眼晴里,因此,愣了下,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已将蒙面巾拉下给了夏青。
等反应过来时,男子心里闪过一丝懊恼,他这不是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了?
这幼稚的举动,真的是自己干出来的?
男子也就二十的年纪,长相与他方才跟外邦打架的狠劲不同,斯文俊美,还透着许些的金贵,只是有点生人勿近的疏离,若不是看到过他杀人的样子,夏青还以为他应该是个手无缚机之力的书生。
见夏青拿过蒙面巾,只是包伤口,对他的长相压根就无视,男人又拧起了眉,心里有些不爽,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看到他就羞涩欲滴,欲迎还拒的?
“好了。”
夏青轻吁了口气,总算包扎好了。
“你好像很熟练。”
男子冷声道。
“嗯。
你家在哪里?”
男人眯起了眼,哪有女人轻易问陌生男人家在哪里的?
她这是要讨赏,还是见了他的长相,又因为救了他要他负责?
是他小看了这个乡下丫头?
就见夏青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带子摊开,划出了一些干粮在男人面前,问:“这些够吗?”
“什么?”
男人一时没明白夏青此举的意义。
“你家远吗?
这些干粮能支撑你到家吗?”
夏青又问了遍。
“只是这样?”
夏青奇怪的看着男人,又问了句:“家远吗?”
“一天的路程。”
不知怎么的,男人又觉得别扭了。
“那应该够了。”
夏青将剩下的干粮放到怀里,再将划出来的干粮装进袋子里交到男人手中,还有止血药:“如果伤口又疼了,再撒些药粉,能止痛。”
男人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道了声:“谢谢。”
双眼却一直看着夏青,想从这个乡下姑娘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只是这个乡下少女,从一开始就是这么一张沉静,不,应该说是沉默的脸,就算是在和他说话,给他包扎伤口,也显得非常安静,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再加上满脸泥巴,看不清楚长相。
要在往常,他断不可能去注意这样的女孩子。
此时,夏青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转身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要走,男人问,问完,又拧眉,在心里后悔,方才在她给他包扎时,总会有意无意的碰到他的肌肤,更别说是大腿那边了,要是这女人要他负责…… 夏青回过身,只是平淡的看了男子一眼,再次离开。
留下男子鄂然面对山间野风。
直到走到山脚,夏青看了看身后,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跌坐在稻草上,腿脚有些发软,方才,她是有些怕的,特别是在男子拿下蒙面巾时,她极为纳闷,那男子怎么把真面目给她看了?
他杀了人,就不怕她看了他的长相去报官吗?
她救人时故意先等了许久才出去,就是以为他是昏迷的,虽然意外于他并没有昏过去把她吓了一跳,不过也幸好安然无事。
“阿青,你回来了?”
夏二叔与王家老大老二因没有找到夏青所以转了回来,见夏青早就回来,高兴的道:“我们去找你了,明明看着你从这边去的,可竟然找不到你。”
“我上了趟山。”
夏青并不打算将方才的事情说出来,免得他们担心,同时她也害怕她所救的那个男子会不会后悔什么来着,便说:“我在山腰发现了老虎和熊的足迹,我们要换座山才行。”
三人自然不疑夏青,收拾起东西赶紧离开。
三天的狩猎,夏青几个是最后一批回村子的,因此,三人走到村口时,就看见自己的家人正焦急担忧的在村口望着自己,看到他们出现,夏家和王家人都松了口气,再看到他们手中的猎物后,笑逐颜开了。

一只肥大的母猪,还有三只应该有二个月大的小猪,再加上几只野兔与野峰窝,虽然比不上别人的多,但够让二家人过个暖冬了,最重要的是三只小猪,只要养养,来年都不用去狩猎了,怎能不开心呢?
接下来一个月,夏青又偷偷上了几次山,不过都是离家附近的,主要是采野峰窝与打几只小猎入市去卖钱。
入了冬之后的某一天,应家来下娉了,虽然只是差了个下人而已,并且还是空手而来,甚至是一脸蔑视的说了成亲的日子就直接离开了。
夏家的人虽然气恼在心,可夏爷爷说到底还是开心的,并且慎重其事的将夏青的生辰八字写在大红纸上送了过去。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二个月后。
这二个月,夏青依然瞒着家人偷偷上山打猎,打到的猎上市去卖掉。
到成亲的日子时,夏青穿了婶婶李氏为她打量做出来的大红嫁衣等着应家人的轿子。
看着孙女要出嫁了,一向硬汉的夏爷爷眼晴湿润了,握着夏青的手说:“青啊,爷爷知道,你心里其实还没准备好嫁人。
但爷爷一直认为应家那小子只要见了你就会喜欢上你,你是多好的孩子啊。”
夏爷爷还想表达点什么,但脑子里着实没多少的墨水,想了想,只得作罢。
一边的夏二根夫妻眼晴也湿湿的。
夏青笑笑,一如平常那般的声音:“爷爷,二叔,婶,你们放心,我会过的好好的。”
她有双手双脚,不管去哪里,只要像平常那样过日子就行了,只对这几个仅有的亲人,心里很是不放心,不过不能表露啊,就怕一表露,让他们更难受。
“姐姐,我们舍不得你。”
夏紫和夏石都抱住夏青,哇的大哭起来。
夏青眼晴也有些动容,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是轻抚着二人的头不语,好半响才说:“你们都要听婶的话,还有,要好好长大,明白吗?”
二小孩都点点头。
“奇怪了,”夏婶婶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说道:“都到吉时了,应家的人怎么还不来?”
此时,在院中帮忙的村里妇人也都走进了屋内:“阿青啊,那应家的人什么时候来啊?
这吉时都要过了。”
“应该快了吧。”
夏爷爷看了看屋外,喃喃着。
这一声快,足足迟二个时辰,在天快暗时,喜轿才到来,说是喜轿,却无半分喜色,就连颜色也不是大红,而是藏青,普通的不得了,而且也没有媒婆丫头。
夏家人笑容没了,就连村子里的人笑容也没了,个个铁青着脸看着轿夫。
村子挨山脚而建,所以叫山脚村,村子里的人不多,也就五六十户人家,因此小山村可说很团结,如今见应家人这么欺负人,个个都握起了拳头。
应家来的轿夫看着不妙,忙说:“这与我们无关啊,是应家夫人这样吩咐的。”
尽管村里人都气愤不已,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让夏青不嫁的话来,在这个时代是很注重名节的,名节受损,没小事只有天大的事。
此时,夏青跪在了夏爷爷面前:“孙女拜别爷爷。”
转而又朝李氏与夏二叔跪下:“拜别婶婶,拜别二叔。”
“拜别村人。”
几个看着阿青长大的妇人已哽咽出声,都纷纷扶起夏青来。
夏青爷爷低头抹了抹眼泪。
直到夏青的轿子出了村口,村子里的人才散去。
“阿青一嫁人,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李氏看着村口轻叹了口气说,说真的,打心定对未来的日子好忐忑的感觉。
“可不是。”
夏二叔点点头。
夏爷爷从屋内拿出一个小包裹放到了李氏怀里:“阿青给你的。”
李氏打开了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讶住:“这不是我给阿青的钱吗?
咦,怎么还多出二贯来?
难道……这些日子她又偷偷上山狩猎卖了?”
夏爷爷抹着眼泪点点头,这么好的孙女,希望那个小子能好好珍惜啊,他们家阿青真的很好。
李氏又掉泪,对着自己的儿女说道:“你们可一定要记着你们姐姐的好,知道吗?”
可惜她三十出头才生了个儿子,要是夏石生得早一点,还能给阿青撑撑腰,如今女儿也才十二岁,什么忙都帮不上……哎。
夏紫和夏石红着眼点点头。
山脚村距县上的应家有半天的路程,因此,当轿子到应家时,几乎已经是半夜了。
夏青望着这应该称之为后门,但看着比她们家院子的门还要大的门,再望了眼身后已抬远的轿子,想了想,敲了敲门。
许久,门才打开,是个嬷嬷,一脸的冷漠:“你找谁啊?”
“我叫夏青,是应辟方的媳妇。”
夏青回望着嬷嬷,黑白分明的眼晴淡淡的,没多少起伏。
这反倒让开门的嬷嬷愣了下,说了句:“我们家公子没有娶媳妇。”
说着就要关门,可这门却怎么也关不上。
夏青一手抵在了门上:“那请你告诉我,县衙门要往哪里走呢?”
“你要干什么?”
嬷嬷一脸警觉。
“我与应公子的婚日是县太爷定下的,他等于是我的媒人,应家既然要反悔,这事自然还得请县太爷定夺。”
一道凌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这行为简直就跟个泼妇一样。”
“夫人。”
一听到这声音,那嬷嬷赶紧退开。
夏青见到了那天来她家院子里的妇人,一身名贵的华服,保养得宜的脸这会是铁青,紧抿着唇,双眸盛厉的看着她。
见夏青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既不喜也不愤,应母心中怒气又翻腾:“没有规矩的东西。”
“婆婆。”
夏青轻唤了声。
“闭嘴,谁是你婆婆,你配叫吗?”
夏青沉吟了下:“大妈?”
“你?”
“不叫你,你说我没有规矩,叫了你,你又这般刁难,这也是规矩吗?”
夏青看着应母,眼神没有半点的挑畔,反倒让人觉得她是很正经的在说这话。
“你说什么?”
应母气得身子发擅:“你今天休想进应家门。”
“县城里我不熟。”
应母冷笑:“管我们应家什么事?”
“我虽然没有见过县太爷,但这个时候我应该去找县太爷吧,他是我的媒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
夏青摇摇头,很是诚恳的道:“那我不去找县太爷,可我身上没有银子住客栈。”
“你?
你是想向我讨银子?”
应母气得胸口起伏不断。
“你不让我进应家,不让我去找县太爷,又不让我住客栈……”想了想,夏青又说:“我也不想被冻死,不想饿死啊,回家也不好,如果我回家了,我爷爷肯定会找县太爷。”
应母是书香门弟出身,不管是未出阁前还是出阁后,这下人看到她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她说西,下人不敢往东,要知道她们的俸禄都在她手里,只要她不顺心,随便找个名目就能扣下,哪见到像夏青这种说话听着都是事实,压根就让人找不出回嘴理由的人。
“夫人,”那嬷嬷朝应氏使了个眼色,悄声说:“先让她进门吧。
要是这丫头真找了县太爷,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应母青着脸,万般不愿,想到自己优秀的儿子最后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元妻,面上更为愤怒了:“我告诉你,就算你进了应家门,我们应家也不可能让你做辟方的元妻,你最多只是个通房丫头,也只能住在下人房” 应母正说着,后头就有下人匆匆来报说:“夫人,县太爷派人来说明早要过来看看新娘子,还说他是应家的媒人,怎么说也得关照一下。”
“什么?
县太爷明天要来?”
应母脸又阴沉了几分。
“是。”
夏青也正在心中奇怪,虽然爷爷告的状县太爷受理了,但县太爷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应母毕竟是个妇道人家,虽然持家有一套,但毕竟也只是小家碧玉人家出身,对她来说,县太爷这个官已经是天了,这会有些急了,只得恨恨瞪了夏青一眼,对着那嬷嬷说道:“还愣着做什么?
快扶少夫人回新房。”
这明天县太爷要是一来,这乡下丫头告一状的话,他们应家吃不了兜着走。
说是扶新房,那嬷嬷几乎是拉着夏青就直接给推进了新房,好在夏青自小干农活,也不是小碎步,而是步伐矫健稳重,才不至于被推得跌倒。
说是新房,压根没半点喜气,连半点红也找不到,但对夏青来说还真是新房,好大,好宽敞,好富有,尽管一看起来就应该是男人住的,挂剑,壁画,书柜,花盆,干净整洁,还有床上那软棉棉的被褥。
夏青惊叹着,毫不掩饰她的羡慕,之后,她坐上了床,体会着床上那被子的柔软,就在她笑得开心时,房门被推开。
夏青抬头,就印入了一双冰凉中带着厌恶的黑眸里。
这是一个身体修长挺拔男人,剑眉星眸,挺鼻,不管是正看还是侧看,应该都属于美男子一例,只是全身上下透着一种疏离,一丝不耐。
夏青却愣住了,竟然是他,那个在她上山狩猎时救了的男子,可显然,他没有认出她来,见她这般直视着他,眼底的厌恶更浓。
应辟方知道他长得好看,不少闺秀看到他都会娇羞的多看几眼,可从没有女子会这般大胆的直视,他向来厌恶那些不懂礼节,又粗俗,俗不可耐的女人,可没想到自己却偏偏娶了这么一个女子。
娶?
哼,他可没有娶过她,如今他会出现在房里,并不是怕那个县太爷,只是不想再听母亲的唠叨,也不想负了重病在床奶奶的嘱咐。
夏青没有想到天下会这般小,可要说巧,也实在太巧了,原来那天所救的男人就是应辟方,今天的他因穿了一身的青色袍子,看起来反显得斯文,不像那天目光那逼人。
看来,他非常讨厌她啊。
应辟方袖袍一翻,吹灭了烛火,他实在不太想看这女人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他见的闺秀哪张脸不是白里透红,粉嫩水嫩的?
哪会像她这样,虽然谈不上黑,但也称不上白的脸?

应辟方袖袍一翻,吹灭了烛火,他实在不太想看这女人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他见的闺秀哪张脸不是白里透红,粉嫩水嫩的?
哪会像她这样,虽然谈不上黑,但也称不上白的脸?
------------------------------ 对于洞房之夜,婶婶李氏对她也提起过,可说到一半,那李氏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羞躁了起来,之后就含糊其词了。
夏青抬眸,夜色之外,她看到了他深邃黑眸中那丝轻蔑与冰冷。
应辟方几乎想甩袖离去,只想到重病的奶奶,想到答应过她的事,只能黑着脸不走。
当他翻身下来时,夏青不做作的轻吁了口气,不是在内心里,而是当着应辟方的面轻松了口气。
应辟方正整理着衣服的身子一僵,怀疑的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方才他似乎听到了这女人轻松了一口气的声,就见这时后者拿过了一边的被褥盖上了身,转了个身睡去。
应辟方眯起了眼,他想应该是他听错了,可看着这个女人这般举动,不知为什么心里有气,他都这样对她了,她不该趁机表现一下好让他待她好点?
门打开,门又关上。
新房内静了下来。
夏青身体很痛,但更疲惫,尽管知道明天可能要应付很多事,但现在想了也没用啊,干脆好好睡一个觉吧。
至于她这个夫君,他讨厌她,这倒没啥,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来喜欢她吧,只是觉得有些幼稚,她堂弟夏石也比他懂事啊。
她觉得吧,一个成熟的男人,脸上肯定不是冷冰冰的,更不是什么心情都放在脸上,因为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就像他爷爷那样,肩负起一个家庭的重任,对上孝顺,对下是榜样。
这么想着,就睡了过去,毕竟也累了一天。
正当夏青还睡得死死的时候,突觉得胳膊上一陈疼痛,不得已,夏青只得睁开眼,见到了昨晚开后门的嬷嬷,嬷嬷阴沉着一张脸,一脸嫌恶鄙夷的看着她:“你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
睡得跟死猪一样,夫人和老夫人都等着你去敬茶呢。”
夏青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被褥早就被翻开了,难怪身子总觉得冷,忙坐了起来,一动,下身的痛楚让她倒抽了口气。
也就多坐了会功夫而已,嬷嬷一手又伸过手拧了拧夏青的胳膊:“还愣着干什么?
难道还要让夫人和老夫人等你这个贱丫头不成?”
夏青吃痛,望着嬷嬷。
“什么眼神啊?
难怪夫人不喜欢你。”
这乡下丫头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这种时候一般的人早该求饶了,不求饶也知道要讨好她啊,哪像这丫头一样傻愣愣的,竟然还直视着她。
“我真的那么让你们讨厌吗?”
夏青将一件一件衣服穿起来,她嫁过来时,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而这喜服只是一件薄薄的袍子,包在外面装装门面而已。
嬷嬷冷哼一声:“就你这样的丫头,还想让人喜欢?
你知道应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吗?
要不是县太爷,你别说飞进来,连走进来都要被打断一条腿。”
“所以,应家是嫌贫爱富的人家?”
嬷嬷一愣,随即脸色更为阴沉了:“你这是在骂应家?”
夏青已经穿好衣服,摇摇头:“你们就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你?”
嬷嬷一时还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半响,看着夏青一身麻做的棉袄,甚至这棉袄上还有那般多的补丁,轻视的说了句:“穷酸样,先跟我去见老夫人吧。”
夏青知道应家的那位爷爷已经离逝,只有应家奶奶还活着,但也是重病在床,夏爷爷曾经过这位奶奶,说奶奶是个很好的妇人,很会持家,她从爷爷眼里看出对这位奶奶的赞赏,还说等她嫁过去时,一定要好好侍俸奶奶左右。
应家很大,风景很美,夏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工弄成的假山流水,虽然比起山里水乡缺少了些灵魂,但看着非常精致,因此一路来,她的眼晴都没落下。
对于夏青毫不掩饰她惊讶和羡慕的眼晴,嬷嬷的眼神更为轻视了。
“方嬷嬷,你来了?”
一二十左右的女子从一楼里走了出来,女子长相一般,但看着稳重,而且梳了一个妇人的头,她先是朝方嬷嬷行了个礼,再看向了夏青,见夏青淡淡看着她,愣了下后才朝她微微一笑。
见女子朝她笑,夏青不禁也笑了笑。
“水梦,老夫人好点了吗?”
方嬷嬷看了看楼内,然后轻问。
说到老夫人,水梦面色沉重起来:“老夫人一直等着想见少夫人,先让少夫人进去吧。”
一进楼内,浓郁的药气就扑鼻而来,可见住在这里的人是多么的病重。
夏青见到了床上瘦骨嶙峋的老妇人,一见到老妇人的脸色,夏青心便一沉,那是病入膏肓无法回天之人的面色,她村子里很多老人就是这么去了的。
像是感觉到夏青的存在,老妇人缓缓睁开了眼晴,那是一双无力但不失和蔼的眸子,看到夏青时,老妇人脸上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夏青赶紧过去握紧了老妇人的手,轻喊了声:“奶奶。”
老妇人点点头,想了说了句什么,但夏青没有听见,不过看嘴形,应该是在说好孩子三个字。
夏青便又叫了声:“奶奶。”
老妇人笑得很开心,可不一会,握着夏青的手突然捶了下来,眸子也缓缓的磕上了。
夏青一愣,急叫起来:“奶奶?
奶奶?”
一旁的水梦和方嬷嬷赶紧走过来,水梦一探老妇人的气息,就哽咽了起来:“老夫人去了。”
夏青觉得鼻子发酸,静静的看着老夫人逝去的安详睡容,沉默的在一旁站着。
“我,我马上去告诉夫人,公子。”
方嬷嬷倒也不显得慌乱,毕竟老夫人的病也就是这几天的光景了,但转身一看到夏青那没有悲喜的表情,脸色一沉,轻呸了声:“晦气。”
说着,赶紧离开。
水梦也看向了夏青,见夏青只是觉默的看着老夫人,既没有悲痛,也没有伤心,心下也奇怪,只觉得这新来的少夫人也太实在了点,既不装,也不献,好歹,多少表露一下啊。
屋外的脚步声匆匆响起,转眼,应母与应辟方都来了,应辟方一下子跪倒在了床前,看着老夫人的遗容眼圈红了起来,显然对这位奶奶是非常敬重和喜欢的。
应母也痛哭出声,哭了一会,转身对方嬷嬷说:“快去京城告诉老爷,让他回来主持老夫人的后事。”
“已经派人报信去了。”
方嬷嬷道。
应母点点头,用手绢擦去眼角的湿润,侧头看到夏青时,眼底就冒出了火:“我们应家也算晦气了,怎么你才一进门,老夫人就去了?”
夏青抬头看着应母。
一看到夏青黑白分明又沉静的眸子,应母就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厉声道:“看什么看?
还不滚出去?
看到你我心里就搁得慌。”
“我想陪陪奶奶。”
夏青平淡的说道。
“什么?”
应母觉得不可思议:“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没听出我话中的意思吗?
你一进门就克死了老夫人,现在竟然还说这种话,你是想让老夫人走得不安生吗?
出去。”
夏青看着老夫人的遗容,想到方才老夫人握着她手时那微微一笑,微垂下了眸子。
“出去啊。”
见夏青没动,应母气得胸口气伏个不停。
“我想陪陪奶奶。”
夏青依旧平淡的说道:“你这样大喊大叫,不是更让奶奶走的不安生吗?
奶奶才离开没多久,气息还在屋里呢。”
“你?”
应母气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看了躺在床上的老夫人一眼,竟也没再敢说什么,只是铁青着脸。
正给老夫人整理遗物的水梦不禁看了夏青一眼。
屋里开始忙了起来,丫头们进进出出给老夫人准备着后事,老夫人的几个贴身侍女们都在哭着,有几个哭得情真意切,也有几个只是做做样子。
夏青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安静的沉默的看着屋里的一切,最终目光落在了一直跪在地上始终没有吭过声的应辟方身上。
他这样已经跪了很久,可见他对这个奶奶是非常孝顺的。
就在夏青想着自己也是时候出去了时,方嬷嬷匆匆走了进来禀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这么快?”
应母讶异,这边离京城最快也要有二天的路程啊,忙对着跪在地上的应辟方道:“儿子,你爹回来了,咱们得去接一下,”转而对着旁边的丫环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公子起来。”
应辟方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走向屋外,应母赶紧也跟了出去。
想了想,夏青便也跟了出去。

院子里到处是忙碌的丫头,也迅速的,早已挂起了白布,也搭起了灵堂,想来多少是提前准备了。
“你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至少要到明天下午呢。”
应母边和应辟方说着边走向前堂。
应辟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着脸,每迈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夏青不知道自己此时能做些什么,想去给下面的丫头帮帮忙,又觉得不妥,想了想,还是远远的跟在应辟方后面,不过,她的目光注意到应母身边的方嬷嬷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应母说,但又没说出口。
正在觉得奇怪时,有丫头说了声:“夫人,是老爷。”
夏青望去,看到了一名与应辟方差不多高的男子,身形修长,满脸肃容,此刻是神情疲惫且略带着哀伤,应辟方跟应父长得有些相像,只不过他的神情多了丝冷凛,而应父则是沉敛很多。
“老爷,您回来了,我还以为”应母开心的话嘎然而止,她疑惑的目光落在应父身边一位长得颇为温柔的女子,还有女子后面一个嬷嬷抱的三岁男孩身上。
气氛一时肃静了下来,周围的丫头一边干着活,一边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女人和孩子。
“老爷,她们是?”
应母脸上原本开心的笑容一点点的僵硬,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自己男人身边的女子有些事。
应父看了身边温婉的女子一眼,后者朝她柔柔一笑,就听得应父说道:“她是我四年前纳的人,而那孩子是辟方的弟弟,还不到三岁。”
应母一时怔怔的站着,目光从应父脸上再移到那妾室脸上,又看向那老嬷嬷怀中的与应辟方长得几分相像的男孩,根本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夫人?”
方嬷嬷轻扯了扯应母的衣袖。
“我本来想让母亲见一见临儿的,哎,还是晚了一步。”
应父轻叹了口气,转身对妾室道:“走吧,总要见一见母亲的。”
那妾室看了看应母,又看向应天啸,轻道了声是,便跟着应父应天啸进去。
应辟方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也跟着父亲回了老夫人的院子。
“夫人?
夫人?”
方嬷嬷赶紧出声叫唤。
应母贾氏秋燕这才回过了神,看着方嬷嬷,眼圈红了起来:“他方才说什么,四年前纳的妾?
孩子也已经三岁了。”
“夫人,沉住气,啊?
老爷已经进院子了,我们也快进去。”
方嬷嬷道。
“我,我”应母想说点什么,但这个时候脑子里一片乱,最终只得恨恨的跺跺脚也进了院子。
夏青看完这一幕,见他们又都回了院子,轻抚了抚肚子,周围看了看,寻找着灶房,一大早起,她还没吃过早饭呢,有点饿了。
问了个丫头路,夏青这才找到了灶房,此刻,灶房里已经忙翻了天,几个老嬷嬷都急急忙忙的在手中做着事,还有的正在洗着菜。
夏青问一旁正在洗菜的嬷嬷:“嬷嬷,有馒头吗?
我有些饿了。”
那嬷嬷抬头冷看了夏青一眼:“你是谁啊?”
“我是应辟方的媳妇。”
夏青这话说的很平常,对于这嬷嬷微张着嘴愕然的看着她也没觉得怎样,半响,见这嬷嬷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便又问道:“有馒头吗?
我有些饿了。”
“馒头在里屋呢,少夫人跟我来吧。”
一个看着与她同般年龄的丫头朝夏青走了过来,模样看着很伶俐,穿了一身翠绿的下人衣裙,不像是应府里的丫头。
那嬷嬷看到了这丫头,冷面浮上了笑脸,刚要打招呼,不想那丫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领着夏青往灶房里走去。
嬷嬷自讨了个没趣,僵着脸又坐下了。
一进灶房,夏青就闻到了香气,瞬间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厨房里正在准备着饭菜的嬷嬷显然都认得带夏青进来的丫头,纷纷朝她微笑着,对夏青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馒头就在这里。”
丫头指了指桌上放满了篮子的馒头,拿过一个就递给夏青,可不想夏青才去接,那馒头就掉到地上了,听得丫头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呀,掉地上了,麻烦你自己捡一下吧。”
馒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已沾满了灰尘。
夏青看着这丫头,丫头的表情却已不像是方才那般亲切,嘴角噙着淡淡冷笑看着她。
没有丝毫的犹豫,夏青就捡起了馒头,呼呼吹了吹后就拿了灶上的一个碗,将馒头放在碗上,不生气,也不浮燥,只是很平静的道:“一个馒头不够我吃的。”
说着,又拿了四个馒头放在碗上。
那丫头瞪大了眼看着她,就听得夏青问正一旁正在看着她的嬷嬷道:“有咸菜吗?”
那嬷嬷本是看戏的,没想到夏青会问她,下意识的指了指身后。
夏青便又从那碗里夹了些咸菜放进自己碗内,转身离开了。
“秋蛾姑娘,这女子是谁啊?”
嬷嬷奇怪的看着一脸铁青的秋蛾。
“还能是谁,就是破坏了我家小姐和应少爷姻缘的那个乡下贱婢子。”
秋蛾跺着脚,恨恨说完又没好气的瞪着这嬷嬷道:“你干嘛那么好心指给她?
很熟吗?”
“哪熟啊,她这一说,我就顺手”那嬷嬷顿了顿,随即惊呼:“那不是少奶奶吗?”
秋蛾又瞪向她,这嬷嬷赶紧闭嘴转身干活去了。
直到秋蛾离开后,几个正在干活的嬷嬷迅速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一人道:“我看这少奶奶挺实在的啊。”
“就是,要是我有这样节俭的儿媳妇,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可不是。
话也不多,要是一般人,早就大打出手了,看来性子很好啊。”
而离开了灶房的夏青,则是坐在院子里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只觉得美味无比,这应家的馒头跟乡下的不一样,吃进嘴里没那么粗糙,不过这咸菜淡了点,而且也比乡下的多了丝鲜味,乡下人习惯把咸菜放得咸一点,这样能放的时间长久,而且一点点咸菜就可以下一顿饭了,省些。
夏青边吃边想着应家现在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了想,还是觉得吃完饭去前堂帮点忙比较好,就算应家的人讨厌她,可老奶奶却待她好的,要是老奶奶还活着应该就会像她的亲奶奶一样吧?
匆匆吃下最后一口馒头,正站起,就听见假山后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哽咽声。
心中奇怪,夏青忙站起走后身后的假山里,就看见应辟方与一个绿衣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以帕掩面,哭得极为伤心,应辟方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女子长得纤弱,只是一个侧影就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与应辟方的修长挺拔极为登对,此时此刻,应辟方的神情不像往日那般冷峻,多了许些的柔情,但对于女子不停的哽咽极为莫可奈何。
“你说过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可却是娶了那个乡下女人。”
女子以帕掩面,哭得好不伤心:“因为是县太爷的干预,为了顾及应家的名声,这也就算了,可是可是可是你答应过我不会碰她的。”
“婉儿,这是奶奶唯一的要求。
我不能拒绝。”
应辟方轻道。
“我不管,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真的吗?”
女子抬起头看着他。
应辟方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休了她?”
应辟方愧疚的看着女子:“我也答应过奶奶,这辈子绝不休妻。”
女子手中的绢帕落地:“什,什么?”
继而双手捶打着应辟方胸口,哭道:“那我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啊?
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的啊。”
“婉儿,等奶奶丧期一过,我就会娶你过门,只是委屈你了。”
“你,你要让我做妾?”
女子紧咬下唇,极为不甘心的道。
“自然不是妾,是平妻。”
应辟方捧起女子的手,温声道:“我不会让我深爱的女人受这样的委屈。”
缓缓上升的暖阳已温暖了整个院子,也照在了这对男女身上,此时,女子轻轻的靠近了男人的怀里,夏青也看到了女人的面貌,很美,美如画,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般。
夏青静静的看着,她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人,加上应辟方的长相,又是那般出类拔萃。
但也只是多看了会,她便要转身离开,不想此时那女子却是看到了夏青,轻喝了声:“谁?”
应辟方显然也看到了夏青,眉轻拧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女人,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只穿了一身有着补丁的衣服。
夏青转过身,就见那女子,也就是方婉儿正上下打量着她,打量完道:“看你这打扮应该不是府里的丫头吧,是外面来帮忙的吗?”
夏青看向了应辟方,见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拧着眉看着她而已,眉眼中尽显着不悦。
“我在问你话呢。”
见夏青看向应辟方,方婉儿心中有怒,她的男人只有她可以看,这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 “我叫夏青,是应辟方的媳妇,昨天才成的亲。”
夏青看向方婉儿,声音平静,那模样就像只是在道出一个事实,完全没其它的思绪。
方婉儿愣住:“你,你说什么?
你,你就是辟方的” 夏青点了点头,她看到这女子的眼神从原先的愕然慢慢的变成了轻蔑,甚至是一种松了口气的蔑视,夏青又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应辟方:“你要在奶奶丧期过后收她过门吗?”
二人都没有料到夏青会突然问这个,都怔了下,方婉儿望应辟方,目光里盛满了期待。
应辟方的眉越拧越紧,这个是他妻子的眼底平静的出奇,别说一丝愤怒,就连生气也没有,若一定要说有,也只是一份简单的询问而已,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一份不耐:“不错。”
夏青轻噢了声,也见到这方婉儿看着她的神情尽是得意,便道:“前院应该很忙吧,如果你们有时间,就都去帮忙吧。
我先去了。”
说着,转身离开。
方婉儿身子一僵,这乡下女人给她的感觉真是不舒坦极了。

前院与其说是忙碌,还不如说气氛怪异。
灵堂高高设起,应家的熟人也陆续到来帮忙,不过众人的眼神都会时不时的看向跪在灵堂时那面貌美丽端庄的妾室,以及妾室旁边那仅二三岁的孩子。
应母与应父接待着客人,虽然满脸的悲伤,该有的礼仪也没有落下。
夏青也没什么可做的,也就跪到了灵堂前,那少妇的身边,她打算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一下奶奶,不过她这一跪,又吸引了不少的人看过来,就连应父也看了过来,应母的脸色已经铁青,此时应父低头问了她什么,应母说完,就见应父点了点头,也就没再看夏青。
见夏青也跪了下来,妾身与小孩的目光都投向她,美妾轻声询问:“你是?”
“我叫夏青,是应家昨天才娶的儿媳妇。”
美妾眼底有讶异,看着夏青布满了补丁的衣服,又看着她满是坦荡的双眼,但也只是讶异了会,便柔柔一笑:“我叫陆锦,这是我的儿子,叫应辟临。”
“姐姐”奶娃儿口齿很清楚,不过有些怕生,夏青才一跪下,就紧紧的依偎到母亲怀里,只用一双如蝌蚪般可爱的眼晴看着她。
“傻孩子,”美妾陆姨娘轻刮了刮儿了的小鼻子:“你应该叫她嫂嫂。”
应辟临乖巧的叫了声:“嫂嫂。”
夏青微微一笑,应了声,又摸了摸他的头。
应家在镇上的名声极好,又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来的宾客极多,还不到半天,就已来了上百人,每个人到灵堂祭拜后眼晴都会在夏青三人上转一圈,眼底写满了疑惑,因此,窃窃私语不时的传来。
但很快,这些人都知道了夏青三人的身份,一时,眼神各异,有的替应辟方惋惜,有的又替应母愤恨,也有的可怜的看着这三人。
面对这些人的眼光与近在身边的窃窃私语,陆姨娘一脸的苦笑,只是牵握紧了儿子的手,应辟临年纪虽也是极为敏感,怯怯的看着周围的人,依偎娘亲更紧了,转眼却见娘亲要让他叫嫂嫂的姐姐正抬着头看着周围的人,神情也不像他娘亲那样悲容,不禁眨了眨眼,眼底闪着好奇。
见儿子一直不停的看着夏青,陆姨娘微微讶异,不禁也侧头看向夏青,见夏青面对着周围人群的目光并不在意,甚至很是平静的回望着,她的脸上平静的很,没有愁容,也没有自卑,陆姨娘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倒觉得这女子像是在欣赏这里的一切似的,欣赏?
陆姨娘觉得自己用这样的词有些荒唐,但不管怎么说,见到夏青这般,突然觉得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此时,应母走了过来,挨近夏青对着灵堂上了香,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传来:“夏青,就算你与辟方成了亲,我们也不会承认你是应家的人,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陆姨娘愣了下,看向夏青,小辟临也是抓紧了母亲的袖子。
“我只是在这里陪着奶奶。
再者,你若不承认,当初为什么让我进应家呢?”
夏青奇道,声音依旧平淡:“既然进了这里,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应家的人了。”
“你?”
应母已气得拿着香的手都在颤抖:“你真是无耻极了。”
“那把我娶进门的应辟方不是更无耻吗?”
夏青看着应母,眸色清明。
一旁的陆姨娘讶异的看着夏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你说什么?”
应母铁青着脸。
“我只是想陪奶奶一会。”
应母冷哼一声:“不管你说什么,你就死了要赖在应家的心,你是我们应家的污点,这里根本就容不下你。”
“噢。”
夏青轻噢了声,便不再说话。
见夏青这不冷不热又软硬不吃的模样,应母气得更甚了,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说,目光就转身向了陆姨娘,恨讽道:“妾室只能跪在这里,而发妻却是与相公携手共迎宾客,这就是妻妾之别。”
陆姨娘轻咬下唇,苦笑了下:“姐姐何必这般说,妹妹早是有自知之明的。”
应母眼底的怨气甚浓,特别是在看到依偎在陆姨娘怀里的小辟临时,恨恨的道:“庶子就是庶子,是永远上不了台面的。”
说着,甩袖离开。
或许是应母眼底的戾气吓倒了小辟临,漂亮的眼里已聚满了泪水,看到儿子这样,陆姨娘叹了口气,搂紧了他:“孩子,别怕。”
“娘亲,大娘是不是不喜欢临儿?”
小辟临弱弱的问。
面对儿子的询问,陆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轻抚了抚他的头。
见母亲忧伤的模样,小辟临抱她得更紧了,目光却是偷偷的看向一旁的夏青,见她却是静静的看着灵堂,脸上没有母样那样的忧伤,而是平静的。
日头渐渐西下,吊唁的人已没有多少,来的人几乎都去了后面的院子吃饭,灵堂这边只剩下几个人在做着清扫工作。
此时,半依偎在陆氏怀里的小辟临醒了过来,揉揉迷糊的眼晴,糯声说道:“娘亲,我饿了。”
“乖,那你先在这里陪着奶奶,娘亲去给你拿点吃的。”
陆氏扶起儿子,让他坐在地上便要起身。
应母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知道守灵的头一天是不允许吃东西的吗?”
身着孝服的应母走了进来,正在清扫的下人忙打了个欠。
一见到应母,小辟临又赶紧依偎到了母亲怀里,害怕的看着她。
“大姐,临儿还是稚子,才三岁,不吃饭怎么行啊?”
陆氏的声音一如她的外貌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婉轻柔。
“谁让他是庶子呢?”
应母冷哼一声,冰冷的盯着陆子母子,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姐姐可以怨我,但临儿还是个孩子,希望姐姐能够宽待他。”
“你这是什么话?”
应母声音加重:“守灵头天不允许吃东西是祖宗定下的,难道是我故意苛待你们不成?”
“娘亲,我不饿了,临儿一点也不饿了。”
小辟临见应母这么凶的和母亲说话,吓得稚声道。
陆氏心里一陈愧疚,只得抱紧儿子。
应母见了,冷哼一声,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袋银子丢在夏青面前,厌烦的道:“老夫人死了,老爷和辟方又忙于事不能守孝,就由你来代劳吧,等会我们就会派人送你去乡下祖屋,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往后每个月还会再给你二十两银子做生活费。”
见夏青望着她,眸子哪有普通少女的灵气,再看这一身的粗布补丁,应母心中更为堵得慌了,冷笑:“怎么?
还想回嘴不成?
这是老爷的决定,县太爷就在前院里和老爷交谈呢,就算县太爷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的。”
夏青看了应母一会,弯腰捡起银袋,当拿起沉甸甸的银袋时,不禁有些发愣,好一会,才打开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一锭银元放在手中看着。
应母讽笑:“别妄想拿得更多,这些钱,我们应家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青将银元放进了银袋中,拉好口,好好的放进了怀里,甚至还再次系紧了腰带,只觉得放得妥贴了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应母:“每个月再给我二十两银子吗?”
应母怔了下,只因夏青的目光中不再是那种让人看着讨厌的沉默和黑色,而是泛着一种光亮,这种光亮对应母来说太熟悉了,世上眼中多少会有点这种东西,而在那些丫头的眼底更甚,那便是见到钱的欲念,应母冷笑,看着夏青的目光也更为冷嘲:“不错,所以,你赶紧给我滚。”
“哦。”
夏青轻哦了声:“乡下祖屋是在哪个村的?”
“潮水村。”
对于这声‘哦’字,那般平静,那般正常,应母发觉自己又被气到了,没好气的道。
她知道潮水村,离她们山脚村整整二个山头,离镇也有一天的路程,不过以她的脚力,半天就能到了,夏青又问道:“是现在就让我去吗?”
“怎么?
你还想赖在这里吗?”
应母的声音变得尖锐:“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你。”
夏青看了看天色:“要入夜了,夜路危险,我明天早上离开。”
“你——”应母的气又提升了不少:“应家给你备了马车,还给了你一个丫头,一个嬷子,就算夜里上路,也不会有危险。”
“哦。
马车吗?”
夏青的眼晴又亮了不少,便起身。
“你去哪?”
见夏青并不是往府外走,而是往后院离开,应母警惕的问道。
夏青回答得很平淡:“去拿些包子,万一路上饿了可以吃。”
说完,也不管应母气得就要晕过去的脸,径自朝灶房走去了。
杜姨娘则是跪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去的夏青,再看着气得需要人扶的应母,低下头,轻轻笑了笑,而小辟临的目光一直望着夏青的背影,直到他看不见为止。
这一次去灶房,没有人为难夏青,甚至那几个老嬷子看到夏青,知道她要被应家赶往乡下祖屋,都很同情的多给了她一些咸菜和馒头。
夜幕缓缓开始降临,风也起了。
灵堂设在一个半开敞的大堂里,夜风一过,冷得让人直哆嗦,小辟临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依旧感到冷,还有饥饿,可抬头一看到母亲忧伤的脸,想到那个大娘凶凶的模样,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弱弱的发问:“娘亲,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呀?”
陆氏轻抚着儿子的头:“这里是临儿的家啊。
我们以后都会住这里。”
“可不可以不住?
我怕大娘。”
陆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就听得儿子又道:“娘亲,爹爹会保护我们吗?”
想到那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陆氏一时有些茫然,她的丈夫对她有救命之恩,第一眼看到他时她便立誓此生非他不嫁,甚至知道他已有家室,也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她以为他会一直带她在身边,可最终,他还是想把她和儿子安置在这个小镇上。

“嫂嫂?”
小辟临突然兴奋的叫了起来。
陆氏抬头,就见夏青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三个馒头和一小碗咸菜。
“嫂嫂?”
小辟临一看到吃的,嘴巴抿了抿,眼晴亮亮的,却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哪怕非常想吃,也没露出半点的迫不急待,可见教养非常好。
夏青蹲下身,笑看着陆氏母子:“饿坏了吧,快吃吧。”
“这……”陆氏感动的看着夏青。
“放心吧,她不在。”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包子塞到了小辟临的怀里,轻轻说:“不要被人发现,嗯?”
小辟临赶紧点点头,这才拿了个包子吃起来,边吃边含糊的说:“谢谢嫂嫂。”
“这样真的好吗?
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可是会……”陆氏担忧的道。
“那你不吃吗?”
夏青指了指放着的馒头。
陆氏一怔,好半响才说:“吃。”
夏青笑笑,起身:“我走了。”
看着夏青步伐平缓却是踏实的走出灵堂,陆氏看了看手中温热的包子,再看着儿子吃得极香的模样,心里有些感动,低头轻声对小辟临说道:“孩子,你有一个好嫂嫂,日后若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嫂嫂,知道吗?”
小辟临拼命点点头,糯声说:“临儿会的,临儿也喜欢嫂嫂。”
应家此刻都挂起了写着丧字的白灯笼,将每个角落都照得通亮,除了后门。
不过幸好水梦手中有着一盏灯笼,还能看清路。
“少夫人,以后奴婢就跟随您了。”
水梦对着走出手门的夏青施了一礼。
“奴婢廖氏见过少夫人。”
一年约五十左右的老嬷嬷也朝着夏青施了一礼:“奴婢和水梦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有遗言,要是她突然间离开了,就命奴婢二人跟随少夫人。”
夏青看着二人,见二人都和善的望着自己,笑了笑:“我叫夏青,你们以后叫我阿青吧。”
廖嬷嬷忙说:“这怎么可以,主仆有别,再者,礼不可废。
以后少夫人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差遣奴婢二人。”
“哦。”
夏青轻哦了声,转眼就看着身边的这辆马车,车身可说非常宽敞,马也健壮,夏青围着马车走了几圈,一直好奇的看着。
水梦与方嬷嬷对望了眼,心里皆觉得这个少夫人奇怪,这个‘哦’字是什么意思?
一般的女子在听到廖嬷嬷这般说后,多少也会再客气几句,这少夫人却是啥也不说什么,而是打量起马车来,不是太高傲就是…… 高傲么?
二人再次打量着夏青那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杉。
“少夫人在看什么?”
水梦轻问。
“我很少见到马车。”
上车前,夏青回答。
水梦与方嬷嬷又对望了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心下也就明白这声哦的意思了,心里倒是对这少夫人生出几许的好感来,毕竟二人也是从乡下出来的,有些事情多少会有些感触,乡下人都是实在的,说不出什么客套话来。
随即跟着上了马车,水梦又坐到前头驾车去了。
潮水村,在这个镇上是个大村,要说极好也谈不上,只不过地势较平,田地又富饶,近百年来时不时有人搬迁过来,渐渐的也就形成这么大的一个村子了。
应家的祖屋是个大宅子,四门八院的,可以看出应家在先前也是大户人家,如今举家都搬到镇上,应家的男人又在京城做事,除了每年清明回来一次,这大宅子平常是没有人住的。
只有三人住,因此在夏青看了眼宅子后,就只选了宅子内视线和阳光都最好的主屋住,而周围的住房和大堂,夏青则是没多加理睬。
对于夏青的决定,廖氏和水梦自然也是欣然同意的,于是三个人便开始清扫起来。
才清扫到一半,敞开的大门里就聚满了村子里的人,就见四五个人抬着几担米,玉米,还有别的农作物走了进来,为首的老人先是将目光投在水梦身上,可又觉得这年纪有点不太像,便又将目光放在了夏青身上,只这一身粗布衣,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水梦看出了老人的疑惑,忙指着夏青说:“这是我们家的少夫人。”
老伯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开心的说:“少夫人,这些东西是村子里人的一点心意,应家这些年一直不收我们的田租费,心里都很感激啊,请一定要收下。”
夏青看着这些箩筐里的农作物,从怀里取了一些碎银出来交到老伯的手中:“谢谢老伯,我们也正要去买这些东西回来,这下正好。”
“这钱万万收不得啊。”
老伯推拒。
夏青一笑:“拿着吧,这些粮食也都是你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这样子收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老人又是一翻推拒,但实在是拗不过夏青,也只得收下了,看着夏青三人打扫得这般辛苦,他朝门外一声呦喝,挤在门口的村人都进来帮着清扫了。
虽说是在帮着打扫,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好奇的看在夏青这应家少奶奶身上,应家是富人家,凡是应家出来的人,在这个小小村子里应该都是种象征,也深得村子里人的敬重,就镇上应家现在的长工里,不少是这个村子的人。
所以,潮水村从知道应家会把少夫人流放到这乡下祖屋时,他们心里就开始嘀咕了。
夏青对于这些村人心里所想毫无所觉,自顾自的清扫着,不管是擦桌椅,还是提水,都做的挺认真,甚至到起劲处还挽起袖子来,时不时的擦下汗珠。
一旁的廖嬷嬷看着村子里异样的目光,又看着自家的少夫人这模样,想了想说:“都打扫的差不多了,谢谢大家的帮忙了,我家少夫人昨晚赶了一夜的路,今天想早点歇息,请大家先回去吧。”
廖嬷嬷服侍了老夫人大半辈子,这一句话虽然是道谢,但多少也有点赶人的压迫感,村里人一听,很快就走光了。
看着变得清爽的屋子,夏青算是松了口气。
“少夫人。”
嬷嬷走到夏青身边,温和的问道:“您可有想过什么时候再回应家?”
夏青抬起了头,摇摇头。
廖嬷嬷微讶:“您和公子才成亲便分开,这对夫妻而言可是大大的忌讳啊,您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呢?”
水梦也放下了手中的抹布走了过来,道:“少夫人别怪奴婢多嘴啊,这事您可要花点心思了。”
从离开应家,她和廖嬷嬷便在想着回应家这件事。
“老夫人七七四十九天的丧期一过,应公子便会娶平妻过门。”
夏青很是平淡的说道。
“什么?”
水梦与廖嬷嬷同时惊呼,随即廖嬷嬷愤怒的一口否定:“这不可能,公子向来孝顺老夫人,老夫人的孝期三年未满,断不可能纳妾的。”
水梦慌忙轻扯了扯廖嬷嬷的袖子,廖嬷嬷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的不敬,但应家公子可以说她是看着长大的,那样孝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老夫人孝期未满就去纳妾呢?
夏青看着廖嬷嬷,想了想说:“可能他很喜欢那位姑娘吧。”
说着,捡起丢在地上的几块抹布打算去清洗,走了一步又转身说:“不是纳妾,是娶平妻。”
“真是不可思议。”
水梦喃喃,她自然相信夏青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此时,廖嬷嬷走到夏青身边,忙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开始清洗,说:“少夫人,老奴方才并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太震惊了,您可看过那姑娘的模样?”
“很漂亮,像是从画中走出来般。”
夏青也帮着清洗。
“应该是方婉儿小姐吧?
昨天就方老爷一家来得最早。”
水梦轻叹了口气。
一说到方婉儿,廖嬷嬷倒是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沉着一张脸。
夏青看着啥话也不说的二人,脑海里想起应辟方与那方婉儿相拥的情景,此时听得廖嬷嬷说道:“少夫人,您别担心,就算夫人同意了,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三年孝期之内,老爷绝不可能让少爷纳什么平妻,她方婉儿也休想进门。”
“是啊,”水梦也道:“可少夫人您也要争点气,咱们得想个办法回应家才行。”
“怎么争气呢?”
夏青问。
“比如打扮,像衣服啊,发饰啊,还有遮暇。”
水梦指了指脸,全身:“这些咱们都得花点心思才好。”
夏青想了想:“花心思去取悦应公子吗?”
水梦和廖嬷嬷都点点头。
想了想,夏青又问:“那得花多久的时间?”
“时间?”
廖嬷嬷失笑:“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要是少夫人这辈子能得到公子的宠爱,那幸福自然是不用说了,”廖嬷嬷停顿了下又道:“我方才怎么听少夫人的话怎么觉得不对劲,现在才发现您怎么还叫公子为公子呢?
您应该叫他夫君或是相公才是啊。”
“夫君?”
夏青轻轻说了这二个字,突然道:“这里,应家还有没租出去的田地吗?”
“有啊。”
廖嬷嬷点点头:“当年老夫人认为自己是要回到乡下养老的,所以把最肥沃的田地留下了。”
夏青脸上露出几许的兴奋:“等会我上集市去转转,看有什么是可以下种的,有的话,从明天开始有的忙了。”
说着,进了屋。
廖嬷嬷与水梦面面相视。
从夏青三人来祖屋开始,村子里的人就开始关注,但这一个月来,她们天天看到应家少夫人早出晚归,跟她们一样在田里更作,虽然并不是个很热络的人,但碰上了也会打招呼,渐渐的,关注也少了,再加上应家祖屋的大门总是敞开着,里面都是简单的过气家具,一目了然,那种贫富差距在村民眼底也就慢慢淡了。

如今应家的宅子在村人眼里,也就是大了点,模样好了点,与普通的村宅已经没什么大的区别了。
而虽然村子里的人看到夏青会叫一声少夫人,但慢慢的,这声少夫人跟大婶这些称呼也差不多了。
看着在院子里晒着一些野菜的夏青,廖嬷嬷叹了口气,正端着洗好的野菜过来的水梦见了,笑问:“嬷嬷怎么又叹气了?”
“我这愁啊,你说少夫人天天跟个乡下村妇似的干这活干那活,一点也不急着回应家,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
老夫人在天有灵,怕也会伤心。”
廖嬷嬷道。
水梦看了眼挥舞着汗水干活的夏青:“我倒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不错的,有多久没这样忙碌过了?
都快忘了进府前下农田的日子了。”
廖嬷嬷也是乡下出身,听着水梦这话,倒也笑了:“你快帮少夫人去晒些,我再去洗些出来。”
水梦走到了院子里,也开始晒起这些野菜来,边晒边问道:“少夫人,你为什么要摘这么多的野菜来晒?
吃的用的,府里并不愁啊。”
夏青笑笑不语,支起身子看了看在远处的山林,道:“快过年了,我想进山去打点野味来。”
水梦愣了下:“什么?
进山打野味?
少夫人还会打猎吗?”
夏青点点头。
“不行。
那太危险了。”
水梦担忧的道:“您现在已经是应家少夫人了,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的,已经大不相同了。”
“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夏青突然道。
“什么?”
“少夫人这三个字给的是一个月二十两银子而已。”
关于应家每个月给夏青二十两银子,水梦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少了些……”却见夏青只是摇摇头,说:“我在乎的并不是银子的多少,而是我有手有脚,为什么总要去靠应家过日子呢?”
“您是应家的儿媳妇啊,应家是大户人家,您这样做,只会让人笑话您,要是让镇上的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您呢,而且也会让少爷讨厌……”水梦突然讲不下去了,看着夏青淡淡望着自己的目光,这位少夫人全身上下都是土里土气的,一副乡下老实人的模样,但她站得挺拔,目光虽然平淡无朝气可坦然,水梦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说不下去了。
“好。
我不进山。”
夏青笑笑,又开始埋头晒野菜了。
水梦微讶了下,就听得夏青又问:“每个月二十两是他们拿下来给我吗?”
“应该是吧。”
随即水梦打趣笑道:“少夫人不是不在乎银子的多少吗?”
“你不是说我是应家的儿媳妇,如果上山打猎会让应家的人笑话我,那拿了他们的钱应该不会被笑话啊。”
水梦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或者说应该不是这么说的,但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接下来的一个月,水梦发现夏青确实没有上山,但她会把每个猎户的猎物都买回来,并且做成腊肉或是腌制品,再放进宅子最后面那个废弃的酒窖里。
廖嬷嬷本来极有意见,但自吃了这些腊肉的味道后,而且一餐能吃下二个大馒头,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会帮着忙做这做那。
“那老王家的儿媳妇也是个虎的,怀孕四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廖嬷嬷边吃着饭边聊着村子里的八卦:“还天天下地干活,也太缺心眼了。”
“可不是。”
水梦点点头,除些村里长短,也是她们唯一的乐趣了:“当她一个月未来月信时,就该注意了。”
正在吃馒头的夏青缓缓放下了馒头,听着水梦和廖嬷嬷的话,突然说了句:“我的月信也二个月没来了。”
水梦和廖嬷嬷齐齐看向她,愣了半响,异口同声:“什么?”
下一刻,廖嬷嬷蹭的站了起来,激动的往外跑去:“我去找大夫。”
“少夫人,您方才是说,你有二个月没来月信了?”
水梦兴奋的看着夏青。
夏青点点头,很是平静的问:“会是怀孕了吗?”
水梦点点头:“很有可能的,不,不,一定是的。”
夏青一手摸上了小腹半响,继续吃着手中的馒头。
“一定是老夫人在天上保佑着您呢。”
水梦踱着步,满脸的开心,随即又说:“现在,咱们也终于有理由回应府了。”
下一刻,水梦突然跪在地上朝天拜着:“老夫人,您一定要保佑少夫人降下麟儿啊。”
正吃着包子的夏青看着水梦的动作说道:“是不是有孕还不知道呢。”
此时,廖嬷嬷已经带着晕头转向的大夫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大夫推到了夏青面前,声音难掩激动:“大夫,请快给我们家少夫人把把脉吧。”
大夫颇为无奈的说:“见过激动的,但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夸张的。”
说着摇摇头,认真把起夏青的脉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大夫说道:“确实已经有二个月的身孕了,你们放心吧,母子均很好。”
“老天保佑啊,老夫人保佑啊。”
廖嬷嬷与水梦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了。
大夫看了再次摇摇头,再看向眼前的孕妇,神情平静看不出是喜是乐,反倒是一脸若有所思,便道:“少夫人的身子骨很健好,无需多担心。”
“谢谢大夫。”
夏青笑笑。
大夫一走,廖嬷嬷与水梦看着夏青的目光都是闪闪发亮的,这倒让夏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就听得水梦说:“少夫人,奴婢这就去收拾行礼回应家。”
“对,对。”
廖嬷嬷点点头,兴奋的看着夏青说:“少夫人,您有喜了,这正是回应家的大好机会啊。
这一次,您一定要留住公子的心。”
夏青吃下最后一口馒头和咸菜,看着兴奋的二人笑了笑。
只有一天的路程,因此夏青三人回应家,并没有事先告知应府。
当她们进入应府,毕竟是自己的家,因此了不需要家丁通报,所以,正在前厅里手挽着方婉儿有说有笑的应母看到夏青时,整个脸都绿了。
“你来干嘛?
不是让你在祖宅守孝吗?”
一看到夏青的脸,应母的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好好的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廖嬷嬷赶紧上前一步施礼:“夫人,恭喜了,少夫人有孕了,而且已经二个月呢。”
“什么?”
这一句话,方婉儿与应母异口同声,而且皆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夏青。
夏青也很平静的回视着二人,自然也没忽略掉刚进厅时,二人亲昵的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呢?”
应母一手指着夏青,再指着她的肚子,“这……” 方婉儿也是摇摇头,不信的问道:“你,你开玩笑吧?
就只是那么一次,哪会这般巧啊?”
“大夫说已经二个月了。”
水梦在边上肯定的说:“再说,少夫人的月信也有二个月未来了,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再让大夫来诊下脉啊。”
“荒唐,荒唐——”应母沉着脸看着夏青:“辟方是多么优秀的孩子,你又算什么东西?
怎么能怀上辟方的孩子呢?”
夏青从一进门,就在打量着周围,上次在应家,她看的也是偏厅,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大前门内的正堂,发现大户人家的大堂还分得挺细的,听到应母这般说,便奇怪的看着应母:“是应公子让我怀上的。”
“你?”
应母脸色更青了。
“不可能。”
方婉儿气道:“辟方答应过我,他的孩子只能从我肚子里生下来。
他不可能让你怀上她的孩子的。”
夏青轻哦了声,转身对着廖嬷嬷说道:“嬷嬷,我饿了呢。
你去灶房帮我拿点东西吃吧。”
“好的。”
廖嬷嬷本来担心少夫人会受气,可看到现在这样子,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便欢天喜地的去灶房了,不想被应母制止:“慢着,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
你们早就被赶出了应家。”
“娘?”
夏青轻唤了应夫人声。
“谁是你娘?”
应夫人厉声道。
“应大娘?”
夏青奇怪的看着她。
“你?”
应夫人气得双手颤抖,“不许叫我,什么都不许,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想吐。”
夏青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谬嬷嬷说:“嬷嬷,去把我们带来的干粮拿来吧。”
廖嬷嬷点点头,生着闷气出去了。
夏青看了看四周:“应公子呢?”
“你找她做什么?”
方婉儿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不过自从夏青三人一进应府,就已经有人去通报应辟方了,此刻,他已经一脚迈进了大堂,看到夏青时,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怎么回来了?”
修长伟岸,翩翩而立,温文尔雅,这些词应该就是拿出来形容应辟方的,只不过,他沉着的脸偏于冷峻,目光也多了点冷漠,除了这些,夏青觉得这张脸确实挺好看的。
水梦一看到应辟方看少夫人的眼神,这心里就跟一只碗掉在了地上似的,又见少夫人望着应辟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心里更是担忧,忙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应辟方神情更为厌烦了:“你不在乡下守孝,来这里做什么?”
他早就已经忘了生命中还出现过这样的女人,没想她又突然出现。
“我怀了你的孩子。”
夏青淡淡的道:“已经二个月了。”
“什么?”
应辟方一脸可笑的看着她,仿佛夏青说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好半响,他冷冷一句:“打掉他。”
听到儿子这么说,应母是松了口气。
方婉儿则是冷笑,像这样的女人,能和辟方有露水姻缘已是她休了八辈子的福气,还妄想生下他的孩子?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拿孩子来唤回辟方的心,更是痴心妄想,她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低下的身份。

方婉儿则是冷笑,像这样的女人,能和辟方有露水姻缘已是她休了八辈子的福气,还妄想生下他的孩子?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拿孩子来唤回辟方的心,更是痴心妄想,她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低下的身份。
--------------------------- 拿了干粮进来的廖嬷嬷手中的干粮‘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匆匆走到了应辟方面前:“公,公子,您在说什么糊话呢?”
看到廖嬷嬷,应辟方倒并不显得冷漠:“廖嬷嬷。”
显然在他心中也是颇为尊敬这位带他长大的嬷嬷的。
“公子啊,少夫人怀的可是您的子嗣,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胡话来?”
廖嬷嬷气道。
“我只是答应了奶奶,不休她并且要是不能喜欢她,也会让她衣食无忧,但孩子……”应辟方看向夏青,见夏青也望着他,目光平淡,不怒不悲,死板而毫无朝气,应辟方拧拧眉别开了脸:“就算她生下孩子,我也不会认他,还不如别生下来。”
“这万万使不得啊。”
廖嬷嬷急了:“虎毒不食子,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嬷嬷,这事你别管。”
应辟方再次看向夏青,冷冷道:“把孩子打掉吧,乡下的祖屋你可以住一辈子,吃的用的都不会亏待你。”
夏青则是看了应辟方一眼,便转身走到廖嬷嬷掉下干粮的地方,蹲下身将干粮捡起来,吹了吹灰尘才回到应辟方面前,抬头看着他,摇摇头:“不打。”
这二个字,让所有人的眼晴都瞪大看着她,方婉儿是愤怒,应母是可笑,廖嬷嬷与水梦则是惊喜,应辟方沉着脸。
听着夏青又说:“打了孩子会伤了我的身子。”
见应辟方的眼神显得阴沉了,夏青又道:“再说,你既然不要孩子,那天晚上就不该这般对我。”
“你说什么?”
应辟方的脸色铁青了。
夏青想了想又说:“你又不能休我,我就不能再嫁,养儿防老,这孩子我不打掉。”
“你想再嫁?”
应辟方眯起了眼。
夏青点点头,很是坦然的说:“你若休了我,我再嫁也是理所当然的。”
应辟方自然知道这乡下女子心里没有他,但这样的无视不知为什么让他心里怒气翻腾,打心底,他是厌烦这个女人的,如果不是她,他便能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结成良缘,多看到这个女人一次,心里就不爽,但更不爽的却是这个女人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一旁的水梦急忙给了个夏青一个眼神,她真没想到少夫人讲话会这样的大胆,这样会惹怒应家人的。
果然,应母陡高的声音响起,一脸指责的看着夏青:“你还想着嫁人?
你已经嫁给了我儿子,你要不要脸啊?
你,你……你性子竟然这般银荡,果然父母死得早,就是没教养。”
夏青望着应母,平静却是奇怪的问:“既然我已经嫁给了你儿子,那为什么这个女人说,”夏青指向方婉儿:“应公子的孩子只能从她的肚子里生下来?
为什么你说我们早就被赶出应家了?
为什么要打掉你自己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夏青是反问应辟方的。
一堂的哑口无言。
夏青叹了口气,对着应母说道:“你不让我叫你娘,也不让叫别的,那我以后只好叫你‘喂’了,我怀了应公子的孩子,以后很多事不能做,每个月20两银子不够,就给个50两吧。”
“你,你,你再说一次。”
应母瞪大眼,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夏青这会是看向应辟方:“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没等应辟方说什么,方婉儿一步迈在了应辟方面前,怒声说:“不错,你看看你自己,哪点配得上辟方?”
“不管配还是不配,我和他已经成亲了,我方才只是说说休了我便会再嫁,应公子母亲就说我银荡,那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现在这样子何止是银荡啊。”
夏青再度叹了口气,推开了脸色红白交加,羞愤不已的方婉儿,迎上了应辟方冷峻,又冷漠的面庞。
“辟方?”
方婉儿泫然若泣的看着应辟方,紧咬着下唇,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受这般的奇耻大辱,以她的家世,才学,随便说哪点都足以让夏青这个贱女人自行惭愧,可现在竟然要受她的污辱……若不是因为爱身边的男人,她真的就想这么离开算了。
应辟方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悦,夏青对母亲说的话也让他颇为反感,又这般羞辱婉儿,这个女人,女子该有的德操全没有,竟然还这般直愣愣的看着他,应辟方道:“我对你已仁至义尽,不休你,只因答应过奶奶,若你要肆意生下这孩子,这孩子与我应辟方没有任何关系,应家所有的财产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同意?”
“哦。”
夏青轻哦了声。
应辟方眉拧得更深:“每个月50两银子,你可以按时差人来拿,不会亏待你。”
“哦。”
“没事就不要到这边来。”
“哦。”
“孩子生下来了,也不用来报,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哦。”
应辟方身形一僵,好半响又道:“我与婉儿认识五年,真心相爱,我也已向方家下聘,奶奶的丧期虽过,但孝期未满,所以暂时婉儿是以妾氏的身份进门,待孝期一过,便会正聘过门,希望到时你安份守已,不要大闹。”
“那是你的事呀。”
夏青淡淡道:“这个月的50两能现在给我吗?”
那是他的事,也就是与她无关?
应辟方的脸色很僵,但看着夏青望着他的眼神,虽然平静,也是泄露了几许的期待,显然对这五十两,她是极为在意的,有那么瞬间,他有种堵气的不想给她,可毕竟他不会与一介女子计较,也只能僵着手伸到怀里取出了钱袋丢到她手中:“这里是二百两,接下来三个月,你不用来了。”
“哦。”
夏青打开钱袋看了看,细心的数了下,才打好结绳,小心的放进怀里。
应辟方才稍微松开的眉又紧拧了起来,看得这般仔细,难道她以为他会少她的钱?
“我们走吧。”
夏青转身看着廖嬷嬷与水梦二人。
二人皆一怔,她们回到应家的目的,是希望少夫人能想办法留在应家的,为什么现在觉得少夫人其实只是来拿钱而已呢?
不过,想到方才发生的事,知道要留在应家也是不可能了,应家少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强硬的要打掉孩子已是万幸,二人在心里沮丧的叹了口气。
“嫂嫂——” 夏青刚要出大门,一稚气带着开心的声音在后面喊出,转身,就见到小辟临朝她跑来。
见到这个粉装玉琢的孩子,夏青不禁也一笑,直到他冲跑进她怀里,把他抱了起来,夏青微讶,与上次相比,小辟临明显轻了很多,而且脸颊也不像是第一次见到那样胖嘟嘟的。
“嫂嫂,我和娘亲都好想你啊。”
小辟临眼晴亮亮的,虽然瘦了些,看起来精神真不错。
“我也想你们。”
夏青笑说。
此时,廖嬷嬷忙走过来要抱走小辟临:“少夫人,您现在有孕在身,怎么能一下子抱起二公子呢?
累着了怎么办?”
“我要嫂嫂抱。”
见老嬷嬷要来抱走他,小辟临双手更是圈紧了夏青的脖子。
直到他母亲陆姨娘的声音响起:“临儿快下来,你嫂嫂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这样会伤到小弟弟的。”
小辟临眨眨眼,赶紧下来,蝌蚪般可爱的眼晴直好奇的盯着夏青的肚子。
“二娘?”
夏青朝陆氏打了个招呼,陆氏的气色似乎并不好,略带苍白,温和的脸上也颇有些倦意。
陆氏微微一笑,走过去握过了夏青的手,温和的问道:“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夏青点点头:“挺好的,可您和辟临都瘦了。”
陆氏看向儿子,看着儿子原本粉嘟嘟的小脸瘦得变成了尖下巴,苦笑了下。
夏青没说什么,只是将干粮的小包裹都放在了陆氏的手中,说:“这里面是我晒的一些野味干肉,可以给辟临吃。”
“这,这怎么不可以?
不用的。”
陆氏忙推还,面色极为不自然:“临儿并不缺吃的。”
“只是一些干肉,平常可以给小辟临咬着解馋。”
夏青低头看向小辟临:“是不是?”
小辟临眼晴一亮,拼命点点头。
“这……谢谢。”
陆氏不知道该说什么,论年纪,眼前的女子小她近六年,论穿着,单就自己这身上的一套比起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可她却二次对她施以了恩惠。
夏青笑笑:“我走了。”
陆氏轻点了点头,不想这时小辟临突然抓住夏青的袖子,稚声问道:“嫂嫂,你能带我和娘亲一起离开这里吗?”
“临儿?”
见儿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陆氏语气微责:“不得乱说话。”
见母亲微诉,小辟临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嘟着嘴巴委屈的站着。
“怎么?
我们应家亏待你们了?”
应母的声音突然想起,就见她与方婉儿还有应辟方从正堂走了出来,方婉儿挽着应母的左臂,应辟方则是站在右侧,端的一副一家人的模样。
一见到应母,应辟临小身子就躲到了夏青的身后,一脸害怕的看着她。
“姐姐。”
陆氏忙朝着应母施了一礼。
应母一声冷哼,目光略过陆氏与夏青,最终停在小辟临那张与她儿子极为相似的脸上,好不容易平下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冲着陆氏锐声道:“瞧你教的好儿子,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我这当家主母虐待你们了呢。”
陆氏忙讨好的笑笑:“临儿还小,还请姐姐不要怪罪他。”
“给我。”
应母看着陆氏怀中的干粮包。
陆氏不明所以,但听她这么说,也只得递了上去,应母的贴身嬷嬷方氏已接过并且打开了包裹。
应母看到里面的一些肉干,又看了一直望着她的夏青一眼,冷冷一笑,一甩手就将那些肉干都撒在了地上,冷声道:“来路不明的东西,以后要是谁敢收就打断谁的腿。”
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一旁的应辟方见到母亲的行为,觉得不妥,但毕竟是母亲也不好说什么,看向夏青,见她的脸依然是那种安静沉默的样子,心里不禁想: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张脸露出惊慌的样子来?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方婉儿神情跟应母一样,脸上有着一丝痛快。
‘哇——’的一声,躲在夏青身后的小辟临突然大哭起来,陆氏忙过去抱起自己的儿子轻哄着,眼圈不禁也有些泛红。

为您推荐

小说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