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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成了团宠小福包

陆安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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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出品文学   主角: 陆安然陆启   更新: 2022-09-25 21:4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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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然陆启《流放后成了团宠小福包》讲的是【】吱呀~车轮滚动,碾压过泥土,行进之间偶尔颠簸一下这一下,差点儿把沉睡中的陆启给抖醒过来陆安然连忙拍了拍他的小屁屁,小家伙这才咂吧了两下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经过这两天用稀释过的灵泉水冲奶...

精彩节选



吱呀~

车轮滚动,碾压过泥土,行进之间偶尔颠簸一下。

这一下,差点儿把沉睡中的陆启给抖醒过来。

陆安然连忙拍了拍他的小屁屁,小家伙这才咂吧了两下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过这两天用稀释过的灵泉水冲奶粉喂养,小家伙的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那身上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长肉。

尤其是那小脸,长了点儿肉之后胖嘟嘟的,让人忍不住的想揉一揉。

陆安然想到也就做了,她捏了捏那小小的包子脸,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软乎乎的,啧,爱了爱了。

心情极好的她拿出了晶体挂坠,小心翼翼地系在了他脖颈上。

大概是感受到了温度变得越来越舒适,小家伙也渐渐睡得沉了起来。

将人往怀里拢了拢,陆安然抬头看了眼天色。

早上出门还有些许红霞的天,此刻竟变得灰蒙蒙的一片,仿佛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空气也开始变凉,带着淡淡的湿润的气息,有些粘粘的感觉,风渐渐变得剧烈起来,鼓动着众人的衣袂哗啦作响,

“要下雨了!”作为农家老把式的陆老爷子惆怅地开口,“淋着雨,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生病,咱家又有几个能扛得过去。”

“诶,都是农家子,没吃没喝的,哪有几个能扛的。”

老太太轻叹一声,又轻轻拍了拍江氏(江秀春-大房大儿媳)的手,安慰道:“倒是委屈你这孩子了。”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口,江氏双眼顿时就红了起来,抬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心里暗自辛酸。

淋雨赶路,每次都会死不少人。因此,所有人脸上浮现了难过悲伤的神色。

感受到他们身上那哀伤的情绪,陆安然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不由得暗自叹息,尤其是陆家那一张张苍老又憔悴的面容,心,微微提了起来。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

随着下雨的次数渐渐增加,这天气也就会越来越冷,而陆家都穿的是单薄的囚衣,如何抵抗得了这渐渐寒冷的天气?

这些都说远了,只看现在,如何扛过这场雨都是大问题,万一遇到山体滑坡,说不好都是个团灭的结局!

空间里的物资倒是多,但这里人多眼杂,她怎么可能拿出来。

哒哒哒~

就在她深思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将她拉回了现实。

“驾!驾!吁~”

少顷,马匹驮着王朝在她面前停下,他看了一眼天空后开口:

“陆姑娘,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看这天色,顶多两刻钟的时间。

如果脚程快的话,倒是可以在十里外的竹林村躲雨休憩。如果脚程慢的话,就得淋雨了。”

听到这话,陆家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想走快些,但是别人不一定啊。

而且按照所有人的脚程,两刻钟赶十里路显然是不可能的!

陆安然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在听到王朝说完之后,便佯装童真地开口:“王当头,我们不能就地扎营吗?”

面对她童真的表情,王朝略微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现在还不行,至少往前走个两里路。

在那边有个宽阔的地带可以休息,四周没有倾斜过大的山体,也就不会有山体滑坡的可能。

我们这些官差也是打算在那边再扎营。幄帐(古代帐篷)的话,我们匀出一个给你,多的就没了。

我过来主要是给你说这‘幄帐’的事,你提前做下准备。”

“好,我知道了,谢谢。”陆安然点头,依旧半是童真的语气。

王朝没有说什么,回之一点头,便打马离去。

陆家人听到王朝这么一说,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仿佛熄灭的火焰再次重燃了一般。

“兜兜,王当头这是啥意思?”陈氏(大房当家媳妇)率先问出了口,语气略显迫切。

其他人也望向了陆安然,似乎害怕他们耳背听错了一样。

陆安然点头,“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给我们一个幄帐。不过,咱家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住得下不。”

“住得下,住得下。”陆老爷子重复了两声,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他们那幄帐我看过,住得下我们所有人。”

陆安然一愣,有这么大么?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柳氏微微叹气,轻声道:“兜兜,那帐篷不是很大,坐着挤挤的话,还是能住下的。”

听她这么一说,陆安然心里顿时有数了,不是很大,那就是根本不大!

坐着挤挤的话,想来是蜷缩着双腿的坐吧,这样坐得多难受?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双腿都快断了。

果然,还是要拿出空间里的物资才行,但是,要用什么理由呢。

等等……

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幽深的瞳色渐渐浸染了陆安然的双眸,她微微侧头,仅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带着些许耐人寻味:“娘,前些天我见到了一个神仙爷爷,他送了我一个袖里乾坤。”

哗——

风,从四面八方地袭来,带来一阵诡异的凉意。

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阳光被云层层层遮掩,严密得连一丝缝隙都不曾留下。空中飘飘洒洒的降下了一些细细的水雾,落在头上,身上几乎感觉不到。

柳氏同样也感觉不到,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安然,那眼神,似乎在问,这孩子发了什么癔症?

“娘,你看。”陆安然手腕一个翻转。

柳氏略微一愣,下一秒,瞳孔骤然收缩,褐色的虹膜上倒映着陆安然手中那小小的果子,心,猛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还不等她开口,那果子便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条件反射地嚼了几口,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充满了口腔,她双眸一亮,好吃!

“娘,这叫草莓,是袖里乾坤中的一种贡果(水果)。”

柳氏愣住了,眼皮下的瞳孔抑制不住地颤抖,风停的时候,她惊慌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

“兜兜,这仙家事物太过惹眼,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家里其他人,娘……娘会忘掉的。”

这般测试下来,陆安然确定目前的柳氏是可以信任的,于是放下了心:“三哥,停车,让娘上车。”

“吁~”陆寻一扯缰绳,转头看向她的方向,“妹妹,怎么了?”

“让娘抱崽崽坐车,我抱累了。”说着,她下了车,将陆启递给了怔忡中的柳氏。

于是,她轻声道:“娘,我去找王当头他们拿幄帐。”

“啊?哦,好。”柳氏茫然地点了点头,连自己怎么坐上板车的都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后,眼前已经没了陆安然的身影。

顿时,一阵复杂的神色渐渐浮上了她的面容,这孩子,居然有了仙家手段,还是话本里最神秘的袖里乾坤,这……这该如何是好?

“娘在愁什么?”忽而,耳边传来了清冷的话语:“可是妹妹有什么事让你担心了?”




突兀出现的声音让柳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转头,见站在身侧的是陆子期,这才放松下来:

“哦,没什么,兜兜只是去问王当头一点儿事了。”

“是吗。”陆子期点了点头,“娘,我扶你上车。”

“你抱着五弟,我自个儿好上一些。”柳氏将襁褓递给他,自己微微一跳,便坐上了板车。

之前和陆安然的对话,她将它完全压在了心底,没有告诉谁的打算。

“三弟,赶车慢些。”陆子期叮嘱了这么一句,所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安然离开的方向,便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走回了车尾。

另一边,陆安然朝着队伍最前方奔跑,因她体型较小,在一些灌木丛茂密的地方总是被隐去身影。

陆安然便借助这隐去的一次次机会,将水囊装满了稀释过的灵泉水。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拿出了一个帐篷,两室一厅的那种大型帐篷,加上王当头他们给的,就足够陆家人睡了。

东西拿齐后,人也来到了队伍的正前方。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眼尖的大飞率先发现了她,高兴地喊出了声。

王朝这才看见人,连忙勒住马匹,“陆姑娘,可是还有事?”其实他更想喊师父,奈何对方不愿收徒!

“无事,只是想问问你们的幄帐多大?”

提及这个,王朝稍微怔愣了一下,继而苦笑着道:“恐怕让陆姑娘失望了,不过是四尺合围,仅仅够两三个人住。”

四尺合围,也就是说长宽均为1.33米!

住二十八个人?

陆安然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陆老爷子是从哪里看出能住得完的?

“我们陆家人员过多,匀一个怕是不够用。”

这话让其他官差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够?那意思是不是让他们全部贡献出来?

而且这女娃功夫贼厉害,真要让他们让出来,他们还能不让?

想着,他们暗暗睨了王朝一眼,这厮,惯会引狼入室!

王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隐忍着不发,也没有开口打断陆安然的话语。

只听她缓缓开口道:“既然不够用,那就没必要匀了,你们自个儿留着就好,我自己想办法弄一个。”

“这,这不太好吧。”王朝有些尴尬,原以为是想要更多的幄帐,没想到居然会错了意,他连忙补救:

“我既然说匀给你们了,那还是要匀的,不然,你家里那边怕是……”

“不必,我找到之后就说是你匀出来的就行了。”

“可是……”

“哇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快闪开——”

“救命啊——”

“这是什么东西————”

“啊——”

“散开——”

“对不起对不起,快让开啊,诶诶诶诶,让让让——”

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打乱了两人的谈话,王朝眉梢一蹙:“怎么回事?”

几人转头看去,就见后方灰尘四起,树叶如同下饺子般簌簌下落,鞋子、锁链,连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飞上了半空。

陆安然眉梢微蹙,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叽叽嘎——

一声吼叫传来,几乎同时,一只巨大的褐色老鼠模样的动物蹦上了半空,而后又落到了地面,下一秒又高高地弹起,再落回地面,不断往复,蹦跳……

这场景……

似曾相识……

王朝看向了陆安然,陆安然也看向王朝,然后,沉默……

陆安然:“来找你的?”

这话说得……

王朝沉默了好一会儿:“应该是来找你的。”

下一秒,像是说好了一样,两人齐齐向后爆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顿时灰尘四起,像是烟雾一样一溜子地拉了好长,后面的扩散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扬得高高的,呛得周围的人咳嗽不停。

王朝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陆安然眉眼微敛,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

叽叽嘎——

熟悉的吼叫声从灰尘里传出,陆安然并没有动,只是目光转向了一边的王朝,目光一如之前市场里那时的神色——凉凉!

看到她这眼神,王朝浑身就是一僵,难不成那只‘蠢驴’又盯上了自己?

果然,待那灰尘散去,就对上了一张毛绒绒的马脸。

黑乎乎的嘴巴一翻,叽叽嘎的怪叫了一声,霎时,王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正所谓是先下手为强,他立马一个翻身,踢腿,飞踹,凌厉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沓,甚至还带上了少许内力。

既然带上了内力,那袋鼠除了受伤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下场,即使是陆安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并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免得引火烧身。

但下一秒,她眼神却是一亮。

只见那袋鼠一个蜗身,居然躲过了王朝的旋踢!

而后叽叽嘎的叫了一声,朝着王朝的腿弯处,猛地出了一爪子!

见状,其他官差脸色一变,不自觉地并紧了双腿,大喊:“王大哥,小心!!!”

王朝也不是吃素的,半空中一个曲腿,同时右腿回扫,目标赫然是那袋鼠的脑袋。

眼见就要扫中,所有人心下顿时一喜。

唯有陆安然看见了袋鼠眼中的奸猾,她略微一愣,这袋鼠……

“嗷——”

果然,那袋鼠猛地换了个方向,踹向了王朝的屁股,一声惨叫响起,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王朝砸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几位官差脸上那欣喜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这一刹那,就僵在了脸上,十分滑稽。

“唉~~”

陆安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简直没眼看,幸好没收他作为徒弟,连只袋鼠都打不过,老丢脸了。

不过……

看了一眼那只袋鼠,陆安然眼中闪过一缕深思,这袋鼠,似乎有点儿智商?

刚刚那一蜗身,显然是从上次她收拾它的时候汲取的教训,现在应该是去找王朝实验成果,这样的话……

扭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陆家人,尤其是站在板车上一边笑一边看热闹的陆寻,他那笑容,极其惹眼。

陆安然顿时挑眉,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能够训练陆家下一代的好方法了。

于是,她阴笑着,用竹筒倒了一杯灵泉水……




灵泉水这东西陆安然在空间的湖里做过实验,对动物是十分具有吸引力。

这不,才拿出来,那边的袋鼠瞬间就不动了。

它耸了耸鼻子,最终确定了方向,转过了头。

但在看到拿着灵泉水的人是陆安然时,眼里明显浮现了忌惮的神色。

见状,陆安然双眼微眯,果然,这袋鼠智商挺高。

“过来,”摇了摇手里的竹筒,陆安然开始引诱:“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大概前两天被陆安然给打怕了,那袋鼠硬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那眼珠子一直随着竹筒打转。

见状,陆安然干脆开始倾斜竹筒,“你不要,我就倒了啊。”

咕噜~

袋鼠悠悠的叫了一声,还是没有过来的迹象,但那后肢却是刨了刨地。

走回来的王朝本想一刀劈了那袋鼠,但看见这情形,他只好先等着,就等一会儿,等陆姑娘玩够了,他就一刀劈了它。

竹筒缓缓地倾斜着,从三十度到六十度,一点点地增加。

“真不过来?”陆安然眼底闪过一缕戏谑,然后,猛地一抽竹筒。

叽叽嘎——

几乎同时,那袋鼠闪电般地冲了过来,一把抢过竹筒,躲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阵咕噜的喝水声。

陆安然一笑,上钩了:“王当头,多谢你匀出来的幄帐,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那袋鼠,径直地走回了自家人所在的地方,她相信灵泉水的吸引力。

果不其然,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一蹦一蹦的声音,她也没去看,任由它跟着。

袋鼠蹦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瞅了瞅爪子里的竹筒,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看着它跟着陆安然走,王朝顿时感到一阵扎心,得,被陆姑娘收养了,不能打!

忒,晦气!

陆家人一个个的伸长了脖颈,看着跟在陆安然身后的袋鼠,眼底尽是好奇的神色。

“妹妹,这哪儿来的大老鼠?”陆寻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的袋鼠,不由得瞪大了眼:“可真大,会不会吃人?”

陆安然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袋鼠吃素。”

“袋鼠?”陆小妹(大房五女儿)歪过脑袋来看,黑黝黝的眸子眨了眨:“兜兜姐姐,为什么叫袋鼠呢?”

“因为它肚子上有个口袋。”

“兜兜,你带这……这什么袋鼠,带来做什么?”柳氏看着她身后的袋鼠,心里有点儿发怵,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陆启。

“做什么?”陆安然嘴角一扬,带起一个阴险的笑容看向了陆寻。

陆寻心下一凉,还没来得及开口,腹部顿时传来一道巨力。

“嗷——”尖叫一声,他顿时滚落在地,啃了满嘴的泥!

陆家所有人一愣,兜兜这是在做什么?干嘛揍她三哥?

“看见没,”陆安然这时指了指慢慢爬起来的陆寻给那袋鼠看,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所以完全不顾他脸上那控诉的表情。

继续对袋鼠道:“就这样揍,”然后又指了指它爪子里的竹筒,“我给你这个。”

那袋鼠歪了歪脑袋,看了一眼陆寻,又看了看自己爪子里的竹筒,很显然,它没懂什么意思。

但陆寻却是懂了,当下脸色一变,大呼:“小妹,你居然让这只大老鼠揍我!”

“小牛哥哥叫我吗?”陆小妹好奇地插嘴。

“没有!”

“哦。”

“谁说让它揍你了?”陆安然反问了一声,见陆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龇牙一笑:“是揍你们所有的男孩子。”

咦?!!!

本来还幸灾乐祸的几个男孩子一听,那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候,那袋鼠不知道怎么回事,叽叽嘎的叫了一声,猛地跳起来,将懵逼的陆寻踹飞了老远,而后碰的一声,溅起一地灰尘。

陆家所有人,“……”

咕噜噜——

袋鼠满意地叫了一声,然后,抬爪子戳了戳陆安然的胳膊肘,见她看过去后,晃了晃那竹筒。

陆安然,“……”

认命地倒了一竹筒稀释过的灵泉水,陆安然把背篓放下,带着心满意足的袋鼠跟着陆家人继续走。

轰隆!

走了两刻钟左右,一声惊雷瞬间乍响,红色的闪电便将阴沉的天空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凉风席地而来,卷起地上的树叶簌簌飞舞,甚至夹带着细小的沙石砸在路边的树木上。

泼墨般的乌云也越来越浓,雷声卷带着闪电在云层里轰隆隆炸响,白色的光便在云层里滚动着,时隐时现。

“不行,马上就要下雨了。”赵烈望着这天色,脸色变了又变,这般雷云,绝对会下大暴雨:

“王朝,得把油布发下去了,距离那处空地还有三百步的样子,发完了也到了。”

“张成,你带人去发。”

“是。”张成领命,带着几个官差一起去了。

王朝想着陆安然没要幄帐,不太放心,便拍马去看。

这个时候,陆安然正在给袋鼠添第五次灵泉水,好家伙,这才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陆家九个少年就被踹了一半,包括已成婚的陆威都被踹了。

看得陆家众人心疼不已,但陆安然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

陆家男孩子已经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龄,所以只能抄捷径。

什么是捷径?

那自然是实战!

所以陆安然才会留下那只袋鼠,用来给陆家男孩子们练手所用。

王朝到的时候,就看到那袋鼠仰头喝光了竹筒中的灵泉水,大概是喝饱了,便没再去踢人了。

他这才放心地上前,道:“陆姑娘,幄帐……”

“在这儿呢。”不等他说完,陆安然便拍了拍自己的竹背篓,里面装的正是她的大帐篷。

见她真的有,王朝总算是放下了心:“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多嘴。还有三百步就到扎营的地方了,到时候,你把幄帐扎在我们旁边。”

“行。”

“告辞。”

简单地交谈之后,王朝便返回了,陆家也加快了脚步。

轰隆——

天空中,乌云整垛整垛地堆积,越来越密,一道一道刺目的闪电仿佛要撕开天空沉重的帷幕,空气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加快脚步后,很快就到了王朝所说的地方。

但是,在那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帐篷,而且还是军用的。

外面守着两个玄衣护卫,他们身侧垂着的帐帘上还印着一个硕大的‘炎’字。

陆安然等人抵达的时候,王朝他们就去禀告了一声,得到了应允,流犯们这才开始扎营。

说是扎营,其实就是把油布搭起来遮雨罢了。

陆老爷子其实也很惆怅,自己一家子二十好几个人,那么一小个幄帐,才够几个人?

然而,搭起来之后,他却是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会这么大?”

看一眼王朝他们的小山包,再瞅瞅自己家的超大帐篷。

陆家所有人都傻眼了,这个幄帐,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啊!

陆安然拿出来的,自然是不一样的,现在,她正在里面铺防潮垫。

忽然,一道声音隔着帐篷响起:“南方接连暴雨,镇南王那边已经扛不住了,灾情很严重,即使是我们到了,也只能是缓解,而无法有效的治理。”

“没办法,嘉名江是地上悬江,而且悬得十分厉害。、

每当嘉名江洪水泛滥时,中领平原就是一片汪洋;一遇旱灾,又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这水患长期祸及整个南方,是南方百姓生存的一大障碍啊。”

“这水患年年治,年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这天下有没有能人能治得了这水。”

“我有一策可行。”

蓦地,一道稚嫩的童声岔了进来,几人脸色一变,“将嘉名江水流分成两条,其中一条水流引入中领平原,既可以分洪减灾,又可以引水灌田、变害为利。外江作为主流,直接疏导江水进入长江。”




轰隆——

外面突然响起了震耳的雷音,在这雷音的掩盖下,再难听到其他的声音。

嘀嗒!

几乎就在下一秒,雨滴便开始缓缓地下落,由慢到快,由少到多。

天地间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幕连接在一起,朦朦胧胧的模糊不清,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将军。”帐篷里,行一江神色凝重地看着主位之人——炎卿尧。

其他几人无一例外,皆是抬眸看向了他,眼底带着询问之色。其中一护卫迈步上前,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候吩咐。

偌大的帐篷里,点燃的檀香悠悠升腾,四下都弥漫着好闻的馨香,驱散了空气中的湿气。

案桌上,文房四宝摆列整齐。

摊开的宣纸、尚有墨迹未干的砚台、挂着的笔尖垂落粗大不一的毛笔,以及大大小小排列,镌刻着‘炎’字的玉印,一派书香门第的味道。

案前之人眉眼微敛,手中的茶杯轻轻摇晃,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清香逐渐蔓延,少顷,他缓声道:“请。”

“是!”护卫高林一拱手,转身退出了帐篷。

“将军,您这是……”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看向炎卿尧,眼底闪过些许不认同。

“呵呵,”行一江手中羽扇轻轻摇动,他开口,声音儒雅却暗带讽意:“将军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无需我等多言。”

“你……”正想驳斥,但一想到炎卿尧不喜多话之人,便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另一边,陆安然暗带内力说完那话后,便将防潮垫铺好了,上面又铺了一层毯子才作罢。

她之所以插话,只是因为她在赌!

那个帐篷上的‘炎’字,说明里面的人和皇家沾亲带故,权力极大。

如果赌对了,她家一家人就能脱离奴籍,说不定还能往上更进一步。

唯有脱离奴籍,她的很多设想才能一一实现!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兜兜,整好了没?雨开始下大了。”帘子外传来了柳氏的声音,有些急切。

陆安然扫视一眼四周,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大声道:“可以了,都进来吧。把鞋子脱了放在油布里。”

闻言,陆家人一窝蜂地钻进了帐篷里,进去之后,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好大啊。”

“娘,居然还有帘子隔开了。”

“就是就是,三间呢,就是那两间小了点儿。”

“风还吹不进来,真是太神奇了。”

“好暖和啊,流放这么久,我第一次感觉这么暖和,真舒服。”

“诶,虽然不透风,但是夜里依旧会很冷。”

“没事,咱抱着,夜里就不冷了。”

陆家人兴奋得到处观看,陆老爷子更是直接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他们纷纷找了个地方,寻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或躺着,不一会儿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看着陆家人那幸福的笑容,陆安然心里也轻快了不少,这样的笑,在末世里可不多见。

很快,豆大的雨滴下得越来越急,将帐篷敲砸的啪啪作响。

“请问,献策的姑娘在吗?”

一道沉稳的男声骤然响起,打断了陆家人的闲聊,他们连忙起身看向帘外站着的玄衣护卫,不由得面面相觑,什么献策?谁?

“请问,你找谁?”作为一家之主的陆老爷子站了起来,说实话,他心里有点儿激动,献策呢,被采纳的话可是有赏赐的。

高林并没有回话,只是目光扫了帐篷里一圈,没看到女眷,想来应该是在那两个帘子后面。

于是,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些许内力:“姑娘,还请一见,我家公子有请。”

外厅里的陆家男人们相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对方那身衣服看上去就是非富即贵的,惹不起。

左耳室里,陆安然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准备出来了,只是人有些多,她得一个一个地跨过去。

然而,还没跨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是我。”

四婶?

陆安然眼底冷光一闪,这阴人,想干什么?

想着,她大步迈了出去,刚好看到高林对陈久梅(四房当家媳妇)作出了‘请’的手势。

在一家人那错愕的视线下,陈氏(四房当家媳妇)莲步轻移,跟在了高林身后走向了另一个帐篷。

“老四,这是怎么回事?”陆学青(二房当家)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袖子里,觑着双眼,看上去有些猥琐:“献什么策?四弟妹什么时候去献过策?”

“我……我不知道。”陆子豪(四房当家)唯唯诺诺地开口。

这句话换来了陆学青的一个白眼,“瞧你这熊样,自家婆娘都搞不清楚。”

陆子豪(四房当家)脸色顿时一阵尴尬,陆青友(四房大儿子)脸色也不好看,在他身后,三兄妹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偷听的小脑袋。

从头看到尾的陆安然不由得皱起了眉梢,四房的情况不太妙,再这样下去随时都会反骨,狠咬陆家一口,不行,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于是,她瞥了陆学青一眼,“二伯,少说风凉话。”

“嘿,你这丫头,诶,你去哪儿?回来,还下雨呢,小心淋感冒了着!!!”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陆安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垂下来的帘子,不由得嘴角一扬,这个二伯,挺有意思的。

“姑娘。”

才走两步,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陆安然步伐一顿,这声音,是来帐篷的那人!

她抬眸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玄衣护卫站在前方五米处,对她一拱手,道:“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

陆安然看了一眼周围,没见到陈氏,眉梢不由得一蹙:“我四婶呢?”

高林抬眸,面无表情得仿佛冰冷的机器:“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陆安然眼睑微敛,寒光在眼底一闪而逝,虽说是陈氏咎由自取,但她终究是陆家人。

不过也罢了,本来就是想杀的人,被别人杀了也好,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带路吧。”淡漠回答,听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波动。

高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明明那么小,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

虽有疑惑,但他毕竟只是个护卫,执行主子的命令才是唯一。

因此,快速地将人带到了帐篷里,对着主位之人一拱手:“公子,人已带到。”

炎卿尧并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挥手。

高林释义,一点头,便退回到一边站着。

陆安然站在下方,目不斜视,只是看着那主位之人。

哒~

杯盖碰撞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桌案上的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缭缭轻烟不断地攀升缭绕,茶水浮沉,幽幽的茶香便在帐篷里弥漫开来,很轻,很淡,细致入微,清宁而雅然。

少顷,那人薄唇噏动,如霜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将嘉名江水流分成两条,如何分流?”

陆安然微微扬头,看着他,不卑不亢地开口:“回将军,嘉名江分流主体修建以鱼嘴分水堤、飞沙堰溢洪道和宝瓶口进水口来协同进行。”




话落,炎卿尧终于抬头看向了她。

是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很矮,头发倒是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束成马尾,身上的囚衣也脏得不成样子,倒挺符合流犯的模样。

唯一吸引他的是,她那双黝黑的眼睛,寂寂寥寥,就像一汪沉寂了千年的古潭,只是偶尔闪过一缕流光碎金,真是漂亮。

少顷,他招手,高林便拿来了一幅堪舆图放在案桌上,他摊开:“嘉名江从中领平原西侧向南流去,对整个中领平原是地道的地上悬江。

中领平原的整个地势从嘉名江出山口玉垒山,向东南倾斜,坡度很大,落差五百有余。

每当嘉名江洪水泛滥,中领平原就是一片汪洋,鲸吞良田,侵扰民生;遇上旱灾,又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治理嘉名江的水患势在必行,更何况,十一月就是雨季,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话落,他抬眸看向了陆安然,其他几人同样看向了她。

风从帘外吹来,带起她身上的囚服摇曳出淡淡的波浪线,整个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平凡却给人一种浩瀚的感觉,此时,他才开口:“允你上前。”

陆安然正愁没有地图不好解释,他这一开口,心下不禁诧异,但也没有拒绝,直接走到案桌前,指着堪舆图道:

“从这里开始,以分水鱼嘴修筑分水堰,把嘉名江一分为二。外江为嘉名江主流,内江供灌渠用水。

宝瓶口修筑在这里,用以控制内江流量的咽喉。

而在在鱼嘴和宝瓶口之间修建飞沙堰,起溢洪和排沙卵石的作用。

洪水来临时,内江过量的水从堰顶溢入外江。同时把挟带的大量河卵石排到外江,这样就能减少灌溉渠道的淤积。”

“设想不错,但实施起来难度不小。”一道低沉浑厚声音响起,带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陆安然转头看去,就看见一羽扇纶巾的中年人向她微微颔首,继而道:“你所说的宝瓶口之处,左为玉垒山,右为离堆,此处岩石坚硬,开凿困难。

想要破开这座山进行分流,需要长年累月敲打,没个五六年是凿不开这座山的。”

其他几人暗暗点头,不愧是炎将军的智囊行先生,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点出要害。

“没错,”那山羊胡男人点了点头,附和道,“你个黄毛小丫头懂什么水文地质?你且回去吧,莫要乱说话。”

陆安然眼睑微敛,一缕寒光在眼底稍纵即逝。

“诶,吕先生可不要这么说。”行一江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羽扇,道:“她一个孩子,能想到这些,想必对书籍也是有所涉猎,可贺。”

吕海脸色微变,但对方是炎将军的第一智囊,他不敌,只好拱了拱手,恭维道:“行先生说的是。”

行一江笑了笑,转而看向陆安然,轻摇羽扇,“小女娃,你认为呢?”

陆安然同样回之一笑:“那如果采用火烧岩石,再泼冷水或醋泼过之后开挖呢?”

这话一出,行一江羽扇轻摇的动作猛然一顿,思考再三后,不由得讶异地看了看陆安然。

最后才看向炎卿尧,恰好对方也看了过来。他微微点头,羽扇轻摇:“公子,此计可行,能够使岩石在热胀冷缩中极易破裂,减轻开凿难度。”

“工期几何?”

“两头同时进行,可缩短三年。”

“两年可成吗。”炎卿尧轻声喃喃道,而后抬眸看了一眼案前站着的陆安然,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脸上依旧带着清淡如水的笑容。他眉眼微抬:“你叫什么名字?”

“陆安然。”

“可有什么想要的?”

“脱离奴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她。

炎卿尧拿笔的手指一顿,于他而言,脱离奴籍算不得什么大事,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那小女孩,他眼底闪过一缕兴味:“可。待你抵达流放地后,文书自会送达你手上。”

“多谢。”陆安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继而开口道:“能否给我一分岭南流放区的地图?”

“大胆!”

炎卿尧还未说话,吕海立马大喝一声,横眉竖眼道:“边防堪舆图也是你一个小女娃能要的?”

这人,跟自己有仇?

陆安然眉梢微蹙,却没有说话。

她要的是地图,并不是边防堪舆图,这两种可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

前者无关紧要,如现代的世界地图一般,谁都可以拿一份;后者至关重要,属于军事地图,非关键人物不可得。

吕海将这么个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无异于说她造反了。

但没有说话,是因为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又不是分不清地图和堪舆图。

果然,炎卿尧一摆手,高林就拿出了一幅地图给了陆安然。

“可还有想要的?”炎卿尧开口道,声音低沉,略带磁性。

陆安然摇了摇头:“没了。”再要,那就是她不识抬举了。

“高林。”

“公子。”

“送她回去。”

“是。”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炎卿尧双眸微敛,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那瘦小的身影,瞳孔里,幽深的黑色漩涡在急速旋转,良久,他开口:“此子如何?”

行一江眼睑下隐藏的眸子一敛,收回了落在女孩身上那幽幽的目光,神色儒雅: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左丞相,由此可见,有的人多智近妖乃与生俱来,羡慕不得。”

一句话,便定下了陆安然的基调,即使想唱反调的吕海也不得不咽了声。其他人目带震撼,与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定语,似乎过高了?

饶是炎卿尧,听到行一江的话,眼底也不由得闪过一缕诧异,他转头,看向了行一江。

后者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但却没有解释,只是淡笑道:“公子,且看日后。”

另一边,陆安然被高林送回帐篷后,迎来的便是全家人担忧的问候。

尤其是柳氏,三百六十度地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一把抱紧了她:“兜兜,你去哪里了,娘都快担心死你了。”

陆安然轻轻地拍了拍柳氏的背,安慰道:“娘,我没事,只是出去逛了一圈。”

“兜兜,你去哪儿也不说声,你看你娘,都急哭了。”陈氏(陈大菊-大房当家媳妇)小声地开口。

“那可不是。”陆学青(二房当家)也岔了一嘴,确认她没啥事后,就坐了回去,嘴里嘟囔着:“担心死个人。”

“兜兜妹妹,你可有见到我娘?”恰在这时,陆青友(四房大儿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说《流放后成了团宠小福包》试读结束!




那边,王朝都还没开口说话,下边的赵氏夫妇就相互扯了扯,没两下,赵大海就抱着瘦小的女孩儿走了出来,笑道:“那啥,王当头,您看……”

看着他怀里的小孩,不过一岁多点儿的样子,瘦得只剩皮包骨。

而且因为没吃的,现在无精打采地靠着赵大海,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巴不得把自己卖掉。

想着自己也差不多一样大的孩子,王朝心里顿时一哽,“滚回去,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大海笑意一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然后自己抱着孩子往回走,眼底闪过一缕怨毒。

陆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毫无波澜,末世见多了,这点儿算什么。

倒是那老鸨欣喜不已,一甩秀帕,笑道:“哎哟官爷,您看,人家父亲都是愿意的,那这……”

本来不想同意的王朝,被赵大海那么一搅合,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了,便轻叹一声:“行吧,只要是自愿的,我不拦着。”

“诶,行,谢谢官爷了。”老鸨脸上笑开了花,扭着老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人群。

不一会儿,女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还有女人的嚎哭声。

“孩儿他爹,她还小,才一岁啊,你怎么就这么忍心。”

“放手,不卖掉,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娘,娘,呜啊啊……”

“大哥,快卖掉,不然咱爹咱娘吃什么?你忍心看他们这么大的年纪饿成这样?”

“不不,三弟,我不卖,不卖。”

“她三叔,你怎么不卖你家的。”

“娘,别卖小妹,别卖,我养她,我养她。”

“哥哥,呜……”

“元娘啊,不是我说,这孩子都快死了,趁着还有口气,赶紧拿去卖了吧。”

“不,娘,孩子他爹走了,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断了他的香火。”

“哼,不卖?不卖我们吃什么?怕是还没到岭南,就全都饿死了!给我!”

“不给,呜~我不给~孩子就算死了,那也是我的孩子,呜~”

争吵声嘈杂不已,女人的哭声更多,很显然,有些当娘的女人并不愿意卖掉女儿,只是丈夫或者那些所谓的亲戚强迫罢了。

王朝看着,心里不忍。

可他也知道,流放路途遥远,没有大人的庇护,这些小孩大多都会死在流放途中。

即使到了目的地,不听话的,稍微长大点儿之后也会被充军,那下场其实和去青楼差不了多少,不过一早一晚的问题。

甚至有的还会被发卖,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诶~

心里轻叹一声,不再去看那些被卖掉的小孩。

他驱马走到陆安然跟前,本以为她会难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完全没有!

她就靠着木桶,冷眼看着,发丝凌乱,薄唇冷凝,整个人都收拢在一片冰冷之中,漆黑的双眸里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沉得……看不见底。

一阵寒意莫名袭上心头,王朝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在这一瞬间完全湮灭。

这人,太过理性!

理性到让人感到害怕。

不一会儿,许多小孩都被装车拉走了,那些父母或是亲戚笑呵呵地数着银两,然后小心谨慎地放进怀里。

一些被亲戚抢走了孩子卖掉的父母或者单身娘亲,则是哭得痛不欲生。

陆安然从头到尾地看着,冷眼看着,内心不起波澜。

待那些老鸨走了,陆安然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靠着木桶。

“老柯,把陆姑娘送过去。”王朝对最老的官差开口,看着少了三分之一的人,他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老柯得到了命令,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驱使着驴车走向了陆家所在之地。

“来,陆老翁,你家宝贝孙女儿回来了。”老柯笑着下了板车,把鞭子朝陆老爷子手里一塞,便笑眯眯的走了,他买了酒,得坐着喝点儿。

陆老爷子拿着鞭子,又看着驴车和驴车上的东西,一脸茫然:“这……这咋回事?”

陆家大房、二房、和四房见到这一车的东西,都纷纷围了上来,好奇又纳闷的望着。

“老三,你家这弄的都是些啥?咋的还有板车和驴?”

二房当家陆学青艳羡地问道,一边问,还一边对驴车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的,嘴里嘟囔着:

“好啊,真是好啊,有了这东西,这路上可就轻松多了。”

听到这话,陆安然瞥了他一眼,记忆里,这二叔有点儿偷奸耍滑,爱贪小便宜,但也仅此而已,对陆家人都没有坏心。

“诶,的确是好啊。”

陆家大房陆长青也羡慕了,跟着陆学青(二房当家)围着驴车打转,“以前都没用上,没想到现在却是用上了,诶。”

陆长青,是陆安然父亲这一辈的老大,为人憨厚老实,经常帮助她们一家子,所以陆安然一家都很喜欢他。

“那,那……”‘我们能坐不’这句话陆子豪没好意思说出来。

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女儿,他们眼里都有着羡慕的神色,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子豪,陆家四房当家,人很聪明,喜欢打猎,家里的肉食几乎没断过,也会送些给陆家所有人吃,人品不错。

看着这四个叔叔伯伯,陆安然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计较和打算。

而后起身,活动了一下喉咙,感觉能够说出软乎乎的声音后,才开口:“爹,娘,过来拿东西。”

“诶,好。”

“爹这就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当头给他家孩子这些东西,也害怕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这些东西光是看着就觉得开心。

两人二话不说就挤进了人群里,陆文亦还搓了搓手,没个童生的样子,笑道:“闺女儿,要爹干啥,你说。”

“把桶里的陶罐拿去接点儿水,一会儿烧热了给弟弟洗个澡。大伯把这些馒头分给咱们家人,叔伯你们的都有。”

艳羡的眼神都还没来得及散去,就听到了这句话的陆长青(大房当家)一怔,人傻了:“我,我们都有?”

“嗯,都有。”陆安然点头,又在底部掏了个有盖子的小套罐,动作的瞬间还把奶粉放了进去,又把套了树皮的奶瓶拿出来,递给柳氏道:

“这个是给弟弟吃的。这里还有尿片,还有这个小被子,给他洗完澡之后就用这个包着。”

看到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每一样都是现下急需的。

柳氏红了眼,声音哽咽着:“诶,好。还是兜兜你想得周到。”

“那,这驴车你怎么安排?”陆文亦开口,才说完怀里便被塞了一个大陶罐,他就听她女儿满不在乎地道:“先去接水给小弟洗澡,其他晚些再说。”




陆文亦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一个童生,居然被自己的女儿给使唤了!

不过,他也只能忍着,谁让使唤他的人是他闺女儿呢。

“这,这哪里有水啊?”他四下扫了一圈,水没看到,树林和山倒是看到不少。

王朝走了过来,指着右边道:“进这个林子大概一里地,有个村子,那里有条河。”

“是吗,谢谢官爷。”陆文亦笑着一拱手,抱着那陶罐就走了。

见状,陆安然从陆长青(大房当家)怀里抓过一个馒头追了上去,“爹,吃了再去。”

“诶,好,还是兜兜想爹爹。”陆文亦感到一阵窝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嗯,好吃。

陆长青(大房当家)看着怀里那一堆馒头,喉咙滚动,唾液极速分泌着。

见陆安然回来了,他赶紧上去问:“兜兜啊,那,那我就去分了啊。”

“嗯。”陆安然点了点头。

陆长青(大房当家)心下大喜,围着他的陆家孩子们也笑了,紧跟着他的脚步到处转。

“大伯大伯,我要一个!”

“爹,我也要。”

“大伯,还有我。”

“爹,还有我的。”

“诶诶,你们慢点儿,每个人都有的,大伯给你们分啊。”陆长青(大房当家)心里高兴,给孩子们分完之后,又给两老分发,最后才给大人们。

末了,自个儿坐在树下慢慢地吃着,双眼弯成了月牙。

“长青,你还坐着干啥?!”陈大菊(大房当家媳妇)瞪了一眼陆长青(大房当家),“你还不赶紧去接水。”

“哦,对对对。”陆长青(大房当家)连忙起身,对一遍的王朝拱手,还没开口,就听对方道:“都去吧。”

说着,他看着所有人,大声道:“所有人都可以去打水,但两刻钟之内必须回来。”

“哟嚯~~~”

其他流犯一听这话,本来还对陆家羡慕嫉恨的人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拿起水囊奔向了林子。

陆家男人、男孩子们也纷纷拿起水囊追了上去。

王朝见状,示意几位官差一眼:“你们去跟着。”

“是。”

王朝的安排很合理,即使是不合理,陆安然也不打算去说什么。

“诶,这馒头也忒少了,都吃不饱。”

一道抱怨的声音传来,她抬眸看了一眼,是树荫底下坐着的二伯,此刻正用袖子给自己扇风,还嘟囔着:“这天可真热,烦死个人。”

一个大男人,水也不去打,居然还让自己媳妇和儿子去!

陆安然敛了敛眼睑,双手习惯性地负于身后,而后迈步走了过去,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下,沉声道:“二伯,捡柴禾。”

陆学青(二房当家)翻了个白眼,“捡啥柴禾啊?这么热的天,也不让你二伯歇息歇息,可热了。”

“爹,十三妹让你去,你就去!”顶着根冲天辫的陆娟花(二房三女儿)走了过来,护犊子似的瞪着她爹:“娘和哥哥弟弟都去打水了,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偷懒!”

“嘿,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老子。”

陆学青(二房当家)完全是不耐烦的语气,说话间,不经意地扫到了陆娟花(二房三女儿)身后的陆安然。

那丫头,不知是不是对他有意见,瞳色渐渐变得幽深,色彩近乎于黑,晦暗的漩涡剧烈地旋转,冷光将整张脸都浸染得凛冽如霜。

喉咙一紧,陆学青(二房当家)不自觉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袖,连忙爬起来:“好好好,捡柴禾就捡柴禾。”

唸叨着,从两个人中间穿插而过,十厘米的空隙,他硬是玩了个三不沾!

陆安然眼底的冷光渐渐散去,还行,还能改造一下。

如果不能改造……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收拾了二伯,陆安然转而走向了王朝。

跟着她的陆娟花(二房三女儿)和陆小妹(大房五女儿)见状,便停了下来,不敢跟上去。

陆安然也没理她俩,来到王朝跟前,便道:“王当头,跟我走吧。”

王朝虽然疑惑,却也是二话不说,直接跟着她走向了不远处开阔的森林,看得老柯几人一头雾水。

“王哥这是干嘛去?”

“谁知道呢。”

“他好像挺喜欢那小孩子的。”

“别乱说!”

“不是,我意思是他会不会认那小女孩作干女儿?”

“嗯?不可能,一个流犯,哪有资格做王哥的女儿呢。”

“走,我们也去看看他们要干啥。”

“我也去,等等我。”

“老柯,你不去?不好奇吗?”

“……走嘛。”

……

资格?

内力有所提升的王朝不禁一阵苦笑,没资格的那人,怕是自己吧,诶~

来到一处宽阔的空地,四周皆是树木,少有石头和灌木丛。

陆安然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地落在了一块最大的石头上坐着。

另一边,王朝却是瞳孔一缩,轻功!!!

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衣袂缓缓垂落时,陆安然开口了,声音清冷,道:“把你的刀法练给我看看。”

闻言,王朝心下大喜,连忙拱手:“是,还请姑娘指点。”

嗡——

内力运转,细微的气流卷起了一阵风声,不大,却也不小。

后到的众位官差察觉到这股气流,瞳孔瞬间骤缩。

王哥这是要练武?

相视一眼,纷纷加快了脚步,机会难得,赶紧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偷学一两招。

锵——

刀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清脆而响亮。

陆安然抬目望去,只见刀身长一尺二寸,粗铁所制,刃向外曲凸,刀身最宽处为一寸二分,柄以木制,长四寸半。

很普通的官刀,重力有余,锋锐不足。

“哈!”

沉声吼出,王朝握着那闪烁着森寒幽光的刀由上劈砍⽽下,⼑⾝虽然还在半空,但在内力的包裹下,已有雷霆之势。

“好!”

到来的官差不禁欢呼一声,羡慕地看着王朝,若是自己也有这么好的功夫,又怎么会是个小小的衙役呢,诶。

陆安然没管他们,只是看着他练,慢慢的,眉梢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他出刀势大力沉,大气厚重,猛力劈斩之下,劲力激得地面的泥土都涌了起来!

这的确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他的内力只会按照她之前教的那一条筋脉的游走,而且招式单一,有些地方却又过去繁杂。

这种的话,指点可以,但提升空间有限。

除非……

——改造刀法!

改造并非创造,于她而言并不难,只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罢了。

嗡——

气流停歇,王朝收刀,目带希望地看着陆安然,道:“陆姑娘,麻烦了。”

“嗯。”陆安然微微点头,目光在他手上的刀上游走了一瞬,继而开口:“功夫却是不错。”

听到这一句,王朝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缕喜色。但下一句,却是让他心底一凉。

“不过,你的招式太过繁复,对敌时容易让人钻空子。”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他身后的小官差听她说他最崇拜的王朝,立马不干了,率先冲了出来站在王朝面前指责:“王大哥武力高强,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可以置喙的?”

“大飞,不准胡闹!”

不等陆安然说话,王朝连忙呵斥一声。但那手却是将人给揽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才对陆安然一拱手,道:“陆姑娘,大飞没有别的意思,还请见谅。”

闻言,陆安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大飞和他身后那些脸色不愉的官差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才落到了王朝身上。

王朝被她这一系列的眼神移动吓得不清,甚至那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呵呵,”一阵清冷的声音从她那薄削的唇里传出,她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无碍,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置气。”

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王朝帮她颇多,她自然得回馈,“你的内力为什么只会我昨天点出的那一处?”




“这……”王朝顿了顿,皱眉苦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陆姑娘,不瞒你说,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何为穴脉,就算是练功我也不知道为何要以气冲脉。

之所以知道你说的惊门、中府、带脉,是因为我老丈人是位大夫,他经常唸叨这些,我便了解了一二,但别的,却是不知道了。”

“哦?”略带讶异地轻疑一声,陆安然不禁眉梢一蹙:“不知道穴脉,那你们的内力是怎么练的?”

王朝脸色顿时一红,“就……就这么练的。”

就这么练的?

这么练是怎么练的?

陆安然一脸困惑,大概是这样的困惑有些刺激到了王朝,他大男子汉的,居然感到了无地自容的窘迫。

“陆姑娘,我们整个天元大陆的人都这样的,练武练着练着,练久了就有内力了。”

练久了就有内力了?

陆安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但心下却也有着自己深思。

这么说来,这所谓的天元大陆之人都只会内力,而不会运用内力进行开脉。

没有开脉的内力都是窝在丹田的,它无法游走全身脉络,因而达不到冲脉洗筋伐髓。

不能洗筋伐髓,那肉体也就仅仅比普通人健壮那么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了。

不会运用内力的武功,是高不了哪里去的。

得了这个结论,陆安然心底有些窃喜。

如此一来,懂得开脉的她,就可以让自己亲近的人不断成长,比如说——三哥陆寻!

如此,培养出一支强大的军队,便不再是梦!

呼~

压下心底的野望,陆安然手腕一个翻转,咻的一声,不远处的一根树枝顿时射到了她手上。

看得王朝一阵眼热,他身后的大飞也是瞪大了眸子。

陆安然抬眸,嘴唇噏动,声音清冷至极:“我们人体有奇经八脉,乃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

每一条筋脉都是练武的重中之重,所以在练了基础有了少许内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以内力冲脉。

这八条筋脉,它们冲脉的顺序无须按部就班,选择其中之一即可。

而每一条筋脉的穴道都不会低于十五道,所以想要一次性冲完一整条是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选择之后,穴道冲穴的顺序就不能任意选择了,必须要平铺直序,一个一个的走下去,不能跳,也不能本末倒置。

冲穴的时候需要根据自己的内力,量力而行。在内力不足时,要缓缓的停下,绝对不能急。

每冲开一条筋脉,内力和武功都会呈倍数上涨。比如说,冲开了一个穴道,内力增涨两倍,第二个是四倍,第三个八倍,依次类推。”

这一堆叙述听得王朝几人一脸茫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一摊手。

知道她说的是啥吗?

不知道,别问我!

大飞张了张嘴,他对她所说的武力值提升很感兴趣,就是这筋脉啥的,他感觉跟听天书似的,完全不懂,想要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终,他看向前边的王朝,道:“王大哥,她会不会是乱说的?都还没我大呢,哪懂什么练武的事。”

其他几个官差猛地看向了他,眼底闪过一缕精光,好家伙,他们也想说的。

王朝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回头认真地听陆安然讲解,哪怕是听不懂。

“这八脉当中,又以阴维脉最为简单,仅仅只有十六个穴道,是最容易重开的一条筋脉。

所以这往往是初学者的第一选择,既然你以前不曾听说过,那就只能是从头开始,先冲脉。”

“你是不是乱说的啊?”大飞好奇又纠结地大声问道。

若说是假的,可人家刚刚还隔空取物;若说是真的,咋听起来就这么玄幻呢?

陆安然并没有理他,而是看着王朝,道:“我知道你心存疑惑,所以我现在给你示范一下冲开一脉之后的武功是什么样的。”

说罢,不等对方点头。手腕一动,树枝倾斜向下。

嗡——

气流涌动、空气爆裂的声音同时炸响。

陆安然眸中冷光闪烁,浑身的骨骼发出噼啪爆响。

四肢百骸,一动俱动,周身的气血澎湃如同大河,一下子快速奔腾起来。

顷刻间,只见一团蓝色的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扶芙蓉雍容而清冽。

沿着她的手臂渐渐向下,那简简单单的树枝,此刻如星宿运行般闪出深邃的光芒,与阳光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

而在那内力的包裹下,那树枝,居然凝结出了一道极为锋利的刃!

嗡——

手腕一动,气流忽然间涌动起来,光影交错的瞬间,扬起,横切,轻微的风浪,将附近的枯叶卷得四处飞扬。

静!

很静!

无限的苍穹上,夕阳渐沉,殷红的淡光泻了一地,淡入黄昏,却没有黄昏的喧嚣,连虫鸣都没有,寂静一片。

吱呀——

轰——

两人合抱的树立时倒塌,切口光滑平整,若重的力量掀起枯枝四下飞扬。

清风浮动,树影斑驳,片片形状不一的光斑在地面晃动,淹没了那一双双在阳光里颤栗不已的琥珀色瞳孔。

沙——

鞋底摩擦草地而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静,转过头,就见陆安然转过了身,那张稚嫩的面容影印在了夕阳的余晖里,晦暗莫名。

她手中还拿着那树枝,淡蓝的内力如水波般在凝结出的‘刃’上滚动着,莫名的给人压力。

咕咚~

王朝几人机械地看向那瘦削的人,喉咙一动,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

“好……好厉害!”

大飞艳羡又畏惧地看着那人。

这话令王朝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实在是太强了!

他根本就没看到她是怎么动手的。

那么粗的一根树,即使是他,也仅仅只能把刀**三分之二,砍下完全不可能。

可她呢,居然只靠一根树枝!!!

“这,便是冲开阴维脉后的武力,”眉眼微抬,手中的内力渐渐散去,树枝上的光芒便尽数消失,陆安然这才缓缓开口,“如何?”

咚——

膝盖跪地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一愣,遁着声音看去,竟是大飞跪在了地面之上,虔诚地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饶是糙汉子的王朝,眼底也是有了懵逼的神色,娘的,这狗贼,可以啊!

居然敢抢他的词!!!




呼~

微风浮动,夜色沉静如水,偶有蝉鸣鸟叫悉悉索索地响起,不嘈杂,反而显得愈加的清幽。

噼啪!

驿站里,火花炸响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围坐在侧,或是吃东西,或是休息。

哗啦~

大飞望着角落里坐着的一家,眼里尽是灼热,不断地唸叨:“太强了,师父真的太强了!”

旁边的王朝听得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话都懒得说。

这小子,脸皮甚厚,刀戳不穿!

“大飞啊,歇了那心思吧,傍晚人家不是拒绝你了嘛。”林二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嘿,他们没得到的东西,这小子也甭想得到。

听到他这话,大飞脸色一阵苦逼,挖心啊!

没错,傍晚的时候他的确是被拒绝了,他那小师父对他说‘我不收徒’。

可是没关系啊,他就认她这个师父,多孝顺孝顺,以诚待她,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收下他的。

“就是啊大飞,凑上去又学不到,何必呢。”旁边的一个胖胖的官差也笑着打趣。

大飞一扬脖颈,“哼,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变成我师父的。”末了,见到陆寻抱着陶罐往外面走,看样子是去打水。

他双眼顿时一亮,“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找我师父。”说着,一溜烟地蹿到了陆寻那儿,笑呵呵地抢过他的陶罐,跑去打水了。

被抢的陆寻一脸茫然,看着那朝着自己堆笑脸的官差走去井边,不由得抬头望天,月亮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懵圈地走回了火堆前。

陆老爷子看到他回来,不禁讶异道:“小牛啊,咋地就回来了?”

“那个,大飞哥去帮我打了。”

“哦,是这样啊。”陆老爷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旁边的陆子期却是沉下了眼睑,任由火光在那幽深的瞳孔上跳跃。

傍晚的时候,那叫大飞的官差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跑来和陆寻称兄道弟了。

不仅如此,其他官差对自己一家人的态度也是一反常态,以前是非打即骂,现在却是笑脸逢迎,处处帮忙。

变化之大,容不得他不多想。

陆家这一支,精明点儿的也不由得往深处去想。

尤其是陆学青(二房当家),眼珠子一转,就起身挪到了陆文亦(三房当家)身旁,絮絮叨叨的就开始打起了主意。

陆安然没有去管,抱着五弟逗弄着。

六个月大的孩子,那是名副其实的小豆丁。

身上洗干净了,换上新的包被,又喝了奶,现在闻着都是奶香味,舒服多了。

柳氏理着陆安然带回来的尿片,目光落在陆安然和崽崽身上,心里一片柔软:“我看王当头给的那些东西里还有面条,咱一会儿就吃面吧。”

“行。”陆安然头也不回地答道,她其实不挑的,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她什么没吃过?就是马路上的水洼也去喝过,所以吃什么她都无所谓。

得到她的应允,柳氏嘴角顿时扬起了温和的弧度:“好,等大飞把水拿来了,我就做面。”

陆安然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有些无奈。

那死皮百赖叫自己师父的半大小子,居然这么快就混到她的家庭里了,还真是……

“师父,我把水打来了。”这时,大飞那欢快且讨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家人转眸一看,就见抱着陶罐奔的大飞奔跑了过来。

他把水递给了陆寻,然后屁股一撅,挤开了陆小牛(大房三儿子)在陆安然旁边坐下。

又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陆安然,嘿嘿地憨笑着,“师父,这是镇子上的肉饼,可好吃了,你尝尝。”

陆家众人一愣,看着这半大小子跑来献殷勤还挺奇怪的,但是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却又两眼放光。

肉饼啊,他们都还没得吃过呢。

以前没吃过,现在更没吃过。

众人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陆安然,却见她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连眉眼都懒得抬。

倒是陆学青(二房当家)转了转眼珠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伸手去拿大飞手里的肉饼,笑道:“大飞啊,我侄女她比较害羞,我就替她谢谢你了啊。”

“二伯。”

淡淡的声音骤然响起,因是从那薄薄的唇里传出来,有些空灵,散发在空气的分子中后渐渐缥缈起来,如同虚无之中传来的浮音,四周回散,分不清来源和方向。

陆学青(二房当家)浑身一僵,不知从哪儿来的寒意瞬间爬上了他的脊梁,激得他浑身汗毛尽竖。

视线一转,他看到了开口的陆安然。

火光跳跃着,黑暗也尽数洒下,让她整张脸都淹没在了一片阴霾之中,看不见她的神色,只是隐隐觉得有些过于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咕嘟~

喉咙一动,陆学青(二房当家)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肉饼递了回去,心里肉痛不已,但那脸上却又讪讪地笑着:“这,二伯不是见你空不出手才帮你接的嘛。”

大飞接了回来,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好拿着肉饼,和称兄道弟的陆寻分食了起来。

陆安然没有说话,见小崽崽张嘴打了哈欠,一副瞌睡来了的模样,便将他递给了奶奶陆杨氏。

老人接过去后,笑着逗弄他两下便哄他睡了。

陆学青(二房当家)灰溜溜的坐了回去,便瞧见二女儿陆晓晓对他挤眉弄眼的笑:“爹,你居然会怕十三妹。”

“去去去,什么叫怕?我那是心疼她。”其实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为啥自己会怕陆安然?明明那么小的一颗!

被嫌弃的陆晓晓(二房二女儿)鄙视了他一眼,“心疼?咋没见你心疼过我?”

“嘿,你这死丫头,一边儿呆着去。”陆学青(二房当家)没好气地唸了她一句,转眸,又见柳氏开始煮面,便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女人,道:“娟妹(二房当家媳妇),去帮帮三弟妹。”

闻言,姚娟(二房当家媳妇)白了他一眼,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她还能不清楚?

本来不想去的,但是看着柳氏把那白生生的面条下到了锅里,淡淡的面香顿时就飘了出来,饥饿最终战胜了她的不愿的想法。

她起身,笑呵呵的对柳氏道:“三弟妹,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你。”

听到这话,柳氏懵逼了,九个人的面条,她咋就忙不过来了?

“那就麻烦二伯娘了。”

不等她开口,火堆前的陆子期便答应了。

“诶,行,不麻烦不麻烦。”姚娟(二房当家媳妇)顿时就了起来,拿过了柳氏手里的筷子开始搅面。

陆安然眉梢顿时一蹙,虽然她知道陆子期心里的打算,无外乎雪中送炭凝聚人心以免自己一家陷入困境没人帮自己,但知道归知道,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尽管这样,她也没有说出来,心里不舒服,并不代表她没有大局观。

“你们也吃点儿吧,”这会儿,陆子期微微轻叹一声,“二伯娘,给大伯和四叔一家都盛点儿。”

还在艳羡的大房和四房一听,心下顿时一喜,陆长青(大房当家)不好意思的开口:“那,哪儿行呢。”

陆子期淡笑着:“没事,都是一家人。”

“那,四叔在这里先谢谢了。”陆子豪(四房当家)笑着开口,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去吃吧。”

“嗯。”两个孩子欣喜地笑着,率先跑了过去。

在别人饥饿的时候给予吃食,无疑是能收买人心的,更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可看着那面被一碗一碗地端走,陆安然顿时觉得自己碗里的面不香了,忍不住的想怼她二哥,当下开口,十分扎心地道:

“明天二哥去找吃的吧,二十八个人呢。”

陆子期心里一哽,四妹这是怨上他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自己一家人这两天吃的、坐的什么都有了,可谓是出够了风头,早就是其他流犯眼里的羔羊了。

若是这个时候被叔伯们嫉恨上,那可就真的是四面皆敌了。

所以他不得不舍弃部分粮食,换来家人的相帮。

诶~

四妹还那么小,哪能懂得他的苦心呢?

陆安然懂吗?

她当然懂,不然早就阻止二伯娘(姚娟)了,只是那毕竟是她花钱买的粮食,就这样送人,她心里有些不平罢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前身,和他们根本算不上认识。

不认识的人,与她何干?

可她也深知家族团结的好处,所以仅仅只是怼了那么一句而已。

囫囵地吃完面后,把碗放下,靠着墙佯装睡觉,实际上,意识已经进入了空间。

见她睡了,陆子期幽幽地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陆老爷子欣慰地看着他,道:“子期是个好的,去给你三叔公带一碗过去吧。”

陆子期点了点头:“好。”

接过盛好的面,拿上筷子,他便走向了陆家最老的那一位老人。

另一边,进入空间的陆安然意识体怔愣地看着那被浓雾笼罩的几座山峦,心下震惊不已。

空间里居然产生了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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