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放过你

叶星回阿桑《小说:我放过你》讲的是“我放过你，也放过了我自己”“就当从前没见过，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哈哈哈，我告诉你，没有结束，你发过誓的，要是违背了就要下阿鼻地狱！”————————————“这大漠可邪乎了，前年有一个从西域运香

第十六章

精彩节选

“我放过你，也放过了我自己”“就当从前没见过，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哈哈哈，我告诉你，没有结束，你发过誓的，要是违背了就要下阿鼻地狱！”
————————————“这大漠可邪乎了，前年有一个从西域运香料到盛京去的商人，他可行商十来年。
有一次，他牵着三匹驮着白银的骆驼，还有五个护送的伙计，要穿过这沙漠回家去，我记得他说是在五月初六，重五节刚过一天，可就在将将行了三个时辰后，一场风沙暴后，他们发现迷路了。
一开始商人还想着凭着十来年的经验，定能找到回去的路，可是沙漠变的跟迷宫似的，哪都一样，全是沙子，他们整整在沙漠绕了六天，三匹骆驼全没了，伙计也都死光了，商人昏迷被人救起，你知道吗？
那人说他救商人那天是五月初六！
可商人应当走了七天！”
五六个身后背着刀的镖师围着讲故事的酒猴子。
一个年轻的镖师紧张的问道“后来呢！”
酒猴子斜眼瞟了瞟空掉的酒杯。
“酒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忽悠十来岁的孩子”，我放下酒杯，丢了一颗花生米砸中了酒猴子。
酒猴子砸砸嘴，轰走了围着的镖师，讨好道“阿桑，我不是帮咱们客栈卖酒吗？”
“真是丧良心的，这大漠，就咱们一间客栈，他们能上其他地方买酒？
还不是你想喝”扎着双丫髻的十三岁的小丫头忍不住插了嘴，我笑嘻嘻盯着小丫头气鼓鼓的脸，忍不住想上手掐掐。
“哼，这么厉害，小心熬成一个老姑娘！”
酒猴子缩着脖子，嘟嘟囔囔着走开了。
酒猴子是客栈酿酒的师傅，小丫头怕他偷喝酒，每当酒猴子酿酒的时候，她总是一刻不离，连水都不喝，生怕自己去方便的时候，酒猴子偷咂摸那么一两口。
突然，我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毛头，果然是那个年轻的镖师，镖师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瘦高的个子，身后背着把重重的刀，我都怕那把刀把他带到地上。
小镖师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身旁年老的镖师给了小镖师一脑门“看什么看，那是客栈的老板阿桑，再看，小心她把你眼睛挖了去！
她可是能生剥七匹狼的主！”
“我还知道，三年
前，一伙人贩子不知道得罪了阿桑，被全杀了！
阿桑手黑，心更黑！”
“那万一”“没有什么万一，阿桑那么厉害的女人，谁娶得起？”
“不过呀，要是你能找到一个叫叶星回的人，说不准还有几分机会！”
“那是阿桑的？”
有一个镖师凑了上来“据说是他杀了阿桑的未婚夫！”
“不不，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他抢了阿桑什么东西”“才不是！”
我不由轻笑两声，这群镖师八卦起来可不比市井妇人差！
我叫秦扶桑，是振远镖局的大小姐，今年22岁，与我同岁的表妹，她的孩子都已6岁了，去年我还给她寄去了生辰礼，而我至今云英未嫁。
我曾有一个自小定亲的夫婿，他叫小豆子。
最开始的时候，我可瞧不上他。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巷子里的孩子总是欺负他，我受不了长得俊俏的男娃被欺负，便指挥着三个五大三粗的哥哥替他还手，他便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声不吭的，对我百依百顺，可以说，若是我想杀人，他甚至可以给我递刀子，真无趣！
十岁的时候爹爹的仇人来寻仇，我和哥哥们走散了，他什么也不顾就挡在我前面，还杀了那个追来的坏人，告诉我别怕，他永远会护着我。
15岁我俩定亲后，聘礼只有他家传的花青种的翡翠，我爹告诉他，他从不嫌他家贫，只要为人端正，总有出头日。
一天，他偷偷翻墙来我家见我，他说，要出趟远门，他会让我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日子。
可是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在我再三逼问下，他终于告诉我，要去大漠寻宝藏，传说前朝末代皇帝在亡国前，在大漠埋下金子、珍宝用以复国，而他得到了藏宝图，他要拿到宝藏。
我要他答应我，无论找没找到宝藏，一年以后一定要回来，他对我发了誓，说一定会回来娶我，若违背了诺言，就被五马分尸，进阿鼻地狱。
没过多久，就传来所有寻宝的人都葬身沙漠的消息。
而叶星回便是杀了我的小豆子的仇人！
一阵铃铛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草原女巫在转动手中的铃铛，传说那些在沙漠迷路的人会顺着铃铛声找到回家的路。
草原巫女约莫六十来岁，从未剪过的银发被编成
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她对面坐了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穿着褐色短打的男人，这是常来客栈的侯五。
“我哪敢骗您呐，您可是巫女，巴音就在西域，那个大胡子说了，他见着了一个左手文了苍鹰的汉子，这不就是巴音嘛！
哎呦，巴音身无分文只能在那当苦力混口饭吃，不不，我也不是要您的银子，只是这托人办事，张不开嘴呀！”
侯五嘴上说着不要银子，却接过来巫女的银子。
“我定把巴音给你带回来”还没等我制止，小丫头便叉着腰冲上前“丧良心的，去，去，去，什么玩意儿，在我们客栈骗钱！”
巴音是巫女三十五生下的独子，五年前失踪了，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被流匪砍死了，有人还见着了那只文了苍鹰的断臂，可没人敢告诉巫女。
巫女一把夺过小丫头抢过来的钱袋子又塞给侯五，喉咙发出又尖又利的声音“死丫头，滚开，你就是见不得我找到我儿子！”
。
侯五不怀好意得笑着离开了“巫女，我一定把巴音给你带回来！”
小丫头哭丧着脸回到我身边“真是丧良心的，从前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是个东西都能蒙她！
巴音早没了！”
我看见巫女佝偻着腰，扶着拐杖，独自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遥遥望着远处，即使她的双眼早已不能视物。
我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安抚道“她都知道，但是她不想信！
丫头，别哭，一切有我”我将侯五堵在了后院，果然他一骗到钱便会翻墙逃跑，他在我的飞镖威胁下，吓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这么胆小的人怎么敢混迹沙漠。
“阿桑，你只说，不许在客栈动手，没说不许在客栈骗人呐！”
“可是，在我阿桑的客栈，我的规矩才是规矩，把钱还回去！”
侯五哭丧个脸“我娘子要生了，可，若不是实在没钱，我也不会在您这！”
哪有人的日子好过，谁不得咽下些苦楚，硬着头皮往前走，见我没有改变心意，侯五面如死灰，将巫女的钱给了我。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巫女还能活多久？
她根本走不出沙漠，有个盼头总比心碎而死强。
我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甩给了侯五“我要你让巫女回草原去，就说你见着巴音，会带他回草原，然后每隔几个月编点
好听的，什么巴音在那找到了好活计，不方便回来，然后给她捎点东西！
现在，把巫女的钱还给她”侯五掂量手中的我丢给他的几块碎银子，应了下来，走向大堂，突然转身望着我“阿桑，你是一个好人，你一定会找到他的！”
可是好人从来没有好报。
一阵狂风袭来，我望向远处，远处的黄沙被卷到空中，气势汹汹朝客栈奔来，糟了，去买食盐粮米的小北还没有回来，小北便是小丫头的哥哥。
当我来到客栈，看见小北关上了大门，用着木板将窗户这些地方封得更密实一点，终于松了口气。
狂风卷着风沙不停拍打着客栈，大堂坐着三四桌客人，那伙镖师也没有回房，都聚在一起，安静得等风暴过去。
“哐、哐、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北，放那人进来”我厉声道。
巫女也附声道“对对，快快！”
年轻的镖师焦急道“可门打开，我们被吹走，如何是好！”
我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这只是孩子，没什么可计较的。
年长的镖师捂住他的嘴“闭嘴，只要有人敲门，阿桑必会开，你也不想想，我们也有在门外的一日，这可是救命呀！”
几个镖师也上前帮忙，小北挪开挡在门口的桌子，年长镖师松开门栓，一个浑身是血，沾满黄沙的男子倒在了地上，小北连忙将男子拖了进来。
“快过来搭把手”小北伙同镖师们将门堵上了。
巫女凑上前去“这是不是我的多音，我的多音。”
小丫头瞄了一眼告诉她不是。
我又走上前拨开男人散乱的头发，也不是他。
02章是夜，大堂空荡荡，只余我一人趴在桌子上喝酒，小丫头躲在梯子后，见我似乎醉过去，蹑手蹑脚跑到我根本不知道的是哪派神仙的神像前，握着三炷香，饶有兴致得念念有词“感谢保佑阿桑的仇人没来客栈，信女愿早晚三炷香供奉神仙”小丫头又不知从哪处又掏出了三炷香“祝愿阿桑早日得偿所愿”这话听的我几乎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小丫头和她的小北是我从一伙人贩子手中救下的，那是三年前，那会儿，小丫头就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怯生生缩成一团，他哥哥像头受伤的狼崽子，强装凶悍护着她，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我那三个徒有武力的
莽夫哥哥，一时心软便救下了这两个冤家。
一个向神仙上两次香，祝我找不到仇人，好永远和她呆在一起，又祝我得偿所愿；一个每当我喝酒，就怨气十足得盯着我，生怕我喝死自己。
见我抬起头，小丫头红着脸强装镇定跑开了，我又听见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望去原是草原巫女，起身将巫女搀扶坐下。
巫女坐下后一句话也不说，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便也没有开口，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酒猴子酿的醉生梦死。
“你嗜酒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巫女沙哑的声音在大堂响起。
可是我每日既睡不着又醒不来，没等我回话，巫女又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们是在一个风暴天遇见的。”
“那会，你还没瞎”巫女是我在客栈认识的第一个客人，她曾帮我预言，我会在一个风暴天见到我想找的人，可是六年来，我救下的每一人都不是他。
“那会多音还在，瑛娘也还是这的老板娘”瑛娘，是救了我命的人，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她像是我娘说的那种活在云端的仙女，但是有人却把她拽下来了。
那是六月末，我遭遇大风暴，瑛娘救了我，她开了家沙漠客栈，养了朵永远不开的花，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瑛娘在等人。
她劝我留在这，这里是整片沙漠唯一的客栈，来沙漠的人总会在这里落脚，比起自个瞎折腾，还不如在这里打听叶星回的消息靠谱。
想起我差点在沙漠丢了小命，我就同意留在这里。
第二年，瑛娘从这年的秋天就开始病了，总是咳嗽，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我起初有些担心，怕她熬不过这个冬天。
就在立冬的那天，她的花开了，瑛娘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我还特地找过往的走商买了最好的胭脂送给她，她收到胭脂的时候很开心，她说我是个好孩子，不该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沙漠，劝我回家，家里一定有人在等我。
我摇了摇头，掰着手指头告诉她，爹娘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呢，也都成了亲，嫂子利落能干，小侄子都有四五个了，最近三哥还添了小侄女呢！
他们日子可快活了，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想劝我放弃复仇。
当时瑛娘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怀念，又像是后悔，还带了点难过，然后她哭了。

这是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看见瑛娘哭，她哭着说“阿桑，我们都太骄傲了，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是对的，可是，我们不愿意，不愿意停下来，从不在意自己有什么，弄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我真后悔，阿桑，我真后悔，回家看看吧，趁一切还来得及！”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发像被施以酷刑的囚徒，凄厉，疯狂，甚至双手紧紧的握着我的肩膀，我才看见瑛娘藏在衣衫下的左臂上，有烧伤留下的疤痕，我吓得连门也没关，逃下楼。
或许，她疯了。
可是，第二天，瑛娘的花谢了。
她留下了一句诗：“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我看不懂，只是，瑛娘再也等不到她要等的人了。
我依照着瑛娘的话，将她的尸身烧成灰，然后我便托人将瑛娘以及她的花送回家去。
我也开始有点想家了，想着过了这个冬天，就回家看看。
第三年的春天，一个牵着五头骆驼，长着浓密的大胡子的西域商人来到了客栈，他告诉我，他见过叶星回。
（附：我甚至给他免了住宿钱）数年后，我无数次半夜诅咒这个大胡子，如果不是他，可能我就回家了！
而半个月后，我收到了我爹的墨宝，一张画着奇怪动物的画，凭借着我与我爹多年父女的经验，准确得识别出了这个动物——它是驴。
“阿桑，多音是不是死了”巫女的话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多音会化身苍鹰在草原上等你”我就知道没人可以蒙得了草原上最精明的女人。
“阿桑，我明天要回家了”巫女起身准备离开“你知道的，外面很多人都说真正的藏宝图会在你的客栈现身，七年前那会可死了不少人。”
“巫女，别操心，我是沙漠不死的阿桑”巫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心里终于好受了点，起码，她能够回草原去了。
小丫头告诉我那个男人醒了。
他满脸的胡子，看不清长相，却生了双极好看的眼睛，那眼睛像是大漠绿洲中的一汪泉水，清澈，明亮，这样的眼睛怎么能长在这般邋遢的人身上，真是糟蹋。
我救过很多人，从不问那些人身份，留他们在客栈养好身子。
只有一个要求，便是遇到一个叫叶星回的人一定要告诉我，说个趣事，我遇到一个瘸腿的老丈，他满脸花白的胡子，当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一脸严肃得让我一笔一画写下叶星回的名字，他很认真的告诉我，如果他见过他，他会给我来信。
但是这个身中数刀，满身伤痕的男人，或许会带来麻烦，我的直觉告诉我要赶走他“我明日让小北驮你去镇上，这里缺医少药的，怕耽误了你的伤势。”
男人艰难得直起了身子，动作间仿佛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皱起了眉心“老板娘，在下赵三，我也略通医术，来往走镖，身上也备了伤药，从沙漠走一趟也赚不了几个银子，待我能走动，我便自行离开，劳您再留我几日！”
男人情真意切，看起来伤的快死了，别死在小北的骆驼上了，留在这里，想来也没什么威胁。
当时自诩识人无数的我从不知道有人装病那么像，也是，从小演到大的人，我怎么能识破？
第二日，我早早醒了过来，今天巫女要回家了。
她的侄子连夜赶来接她，我看见巫女推开了侄子想搀扶自己的手，执意自己拄着拐杖摸索着前行，他们越行越远。
小丫头唤我回店里，我让她自己进去，我要在这里再待会。
我就一个人站在门前，目送她渐渐消失在漫天黄沙里，我从前太年轻了，不知道有些转身就是永远，总是没来得及好好道别，以为有以后，这一次我想好好送送她，在我高烧濒死时候，抱着我，被我唤做娘的巫女。
就在我想转身回客栈的时候，我的余光却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