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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眠在朝堂上震怒

春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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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问答   主角: 陆子修盛眠   更新: 2022-10-21 21:4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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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陆子修盛眠《孟眠在朝堂上震怒》讲的是“砰”的一声闷响,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碎在玉阶上的声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绣着云龙暗纹的宽袖在御案上用力一扫,砚台连着几十本奏折倏然砸地,“谁胆敢再提此事,格杀勿论!”这是女帝盛眠登基三年来,第一次在朝堂

精彩节选


“砰”的一声闷响,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碎在玉阶上的声音。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绣着云龙暗纹的宽袖在御案上用力一扫,砚台连着几十本奏折倏然砸地,“谁胆敢再提此事,格杀勿论!”
这是女帝盛眠登基三年来,第一次在朝堂上发此雷霆之怒。
整个光华殿一时鸦雀无声,阶下几个跪着请求严惩阉贼的老臣活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惊慌之余,也不由垂首叹气。
那几十本奏折口诛笔伐的皆是同一个人——宦官陆子修。
折子上参奏的罪过却是五花八门,从逾矩建宅到卖官鬻爵,不胜枚举。
论这大嬴朝最有权势的人,除了身为三朝元老的宰相张如辅外,另一人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陆子修。
前者烈火烹油、门生遍天下。
后者则是大权在握、僭权越位。
百官上凑的折子要先经过他的手,才能呈到女帝跟前。
其中利害,不言而喻。
这回,那几个谏官也只敢捡着陆子修赴江南治水患的空子上奏,只是谁都没有料到女帝庇护他的心意居然决绝如此。
人人都知道陆子修是女帝身边的人。
十年前,盛眠还是公主的时候,陆子修就是她身边的内侍。
四年前皇位更迭,陆子修的确护主有功。
可是,自从盛眠即位以来,陆子修愈发放肆,而盛眠视若无睹,“陆子修是奉朕的旨意,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盛眠下朝回御书房的时候,还不到晌午。
可今日朝会之上与群臣周旋,委实是太累了。
说到底,她如今也不过十九岁。
盛眠正捏着阳关穴闭眼假寐,有太监禀奏大理寺少卿宋征求见。
若是旁人,盛眠这个时候定是闭门不见。
可宋征不同,他与盛眠相识已有数年,五年前先帝还亲自替他们二人指了婚。
只可惜那时候盛眠年轻气盛,以死相逼求皇帝收回旨意,一场闹剧之后,这桩婚事也只得作罢。
不过自此之后,宋征不知为何一直也没有另娶。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盛眠对宋征存了一份愧意。
当年其实并非他不好,而是她心中另有所属。
除此之外,盛眠一直嘱咐宋征查办一桩旧案,如今他来觐见应是有了眉目。
那是前年的一桩赈灾银贪腐案,前年江南大旱颗粒无收。
朝廷拨了上万两白银赈灾,只是白花花的银子几经
辗转,到了百姓手里之时,只剩薄薄一口粥。
那一年饿殍千里,民不聊生。
果不其然,宋征禀告盛眠,称大理寺有探子回禀,前年的赈灾银多半都流到了宰相张如辅的私库里。
“张如辅?”
盛眠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张家如今权势熏天,她也不得不忌惮。
宋征沉默了良久,又道:“微臣还有一事要奏。”
她皱了皱眉,“但说无妨。”
“陆掌印或许也参与其中,他此行下江南治水患,与宰相之子——淮南太守张誉私交甚密,赈灾官银贪污一案他似乎也参与其中……”张家门生众广已是难对付,若再加上一个陆子修,两个最有权势的人联起手来,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呢?
她面露不悦,站起身来拂袖欲走。
宋征还没说完,只听得殿门突然开启。
宋征诧异转身,只见从殿外不紧不慢走入一个瘦削身影——陆子修回来了。
他脸色阴沉,许是听到了什么。
这是孟眠给陆子修的特许,他出入她的宫殿从不用通传。
陆子修一回来,盛眠微恼的眉梢顿时生了几丝笑意。
她的眼波流转,许久才道了声,“又瘦了。”
陆子修嘴角微微一动,没有作声。
他在孟眠面前是不讲究礼数的,宫中人人都知道。
宋征见状蹙了蹙眉头,低声告退。
陆子修虽然是宦官,可论皮相,从前是一等一好的,当年他眉宇间更是有宦官难有的英气,连宫娥们都不禁替他惋惜。
可如今却不同了,他不仅愈发消瘦,半张脸也都被烈火灼伤,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丑陋疤痕。
那还是四年前,先帝驾崩,成百上千的判军攻入宫门。
那一晚,孟眠的裕德殿起了大火,当她意识模糊身陷火海之时,是陆子修逆着滚滚浓烟冲入大火中,拼死将她救了出来。
可就在快要逃出殿门的时候,烧得通红的房梁轰然倒下。
电光火石之间,他将她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却被梁木砸中,烧毁了半张脸。
也是那一晚,他不顾自己伤势,在刀光剑影中冒死带她逃离了犹如炼狱的禁宫。
孟眠清楚,她的命都是陆子修救回来的。
(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自从那次孟眠在朝堂上震怒,满朝文武终于噤了声,再也没有人敢参陆子修半句。
只不过,这两日情势一转,除了极少数
奏折奏的治理水患,一个两个都开始催促起她的婚事来。
她已经十九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子这个时候早已许配了人家。
她作为女帝,却迟迟没有婚嫁。
国储乃国之大事,可她连子嗣都没有,储君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孟眠心里明白得很,那些大臣的心思并非如此简单。
有些心思愚笨的,竟直接在奏折里说她和淮南太守张誉很是相配。
张誉?
宰相张如辅的儿子。
孟眠不禁冷笑,宰相这盘棋下得可真大。
晚来风急,吹得烛台上的火苗乱窜,案上光影明明灭灭,孟眠批奏折批得眼睛疼。
正生着气,陆子修用红木托盘端了热盏茶进来,单闻茶香便知是她最喜欢的雨前龙井。
不过这一回,那茶盏旁边还有一个红木雕花小盒,看那盒上精巧的花纹,便知是江南匠人的手艺。
孟眠起先有些讶异,随后抬头朝着他粲然一笑。
她小心地翼翼揭开雕花盒子,像是触及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其实她身为帝王,这世上又有什么是她求不来的呢?
檀木盒中躺着的是一根红翡翠榴花金簪,她喜出望外。
他曾经也送过她一根用蜜蜡雕琢的榴花簪子,那还是四年前他们从宫中逃出后的事情。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上元灯节,街上车水马龙、花灯高悬。
她从小长在深宫,从没见过这般热闹。
孟眠在一个琳琅满目的首饰摊前流连忘返,她看中的正是那支红色蜜蜡榴花簪。
璀璨花灯下,并不名贵的蜜蜡映着濯濯光辉,仿佛五月里红得胜火的榴花。
店家一眼瞧出了孟眠的心思,转头对陆子修道,“您看尊夫人这么喜欢,您就替她买了吧。”
店家的误会一时让孟眠羞得瞋目,可她的眼角眉梢却出卖了她,那分明是蕴着笑的。
陆子修却急了,一向木讷的他疾言厉色,“休得胡说!”
店家笑着赔了不是,许是看出了孟眠对这簪子的迫切,一根并不昂贵的蜜蜡簪子要价五十两,可陆子修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
后来孟眠才知道,这五十两纹银陆子修足足攒了两年。
五十两的蜜蜡簪子,在天家数不尽金玉珠石中微不足道,她却独将它藏在放玉玺的紫檀木匣中。
她刚想起来,正准备将那支蜜蜡簪子拿出来给陆子修看,只听得陆子修突然开口,“这是
淮南太守张誉托我献给陛下的。”
张誉?
那一瞬,她还未触碰到木匣的手悬空僵住,似被冰冻住一般,脸也瞬间沉了下去,唯独她的唇角轻轻勾起,不知是在自嘲还是朝他。
她对陆子修和张誉按暗中勾结早有耳闻,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陆子修居然会连同宰相一党来算计她。
“张誉怎么知道朕喜欢榴花?”
她明知故问。
他没有作声。
孟眠扬手一摔,那支翡翠簪连同外头的红木盒子一起滚到他脚下,“朕不喜欢。”
她曾经用匕首抵着喉咙,才逼着她的父皇收回赐婚的旨意。
如今她不顾群臣反对,咬着牙拒不成亲。
这些年来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的谁?
究竟是为的谁?
不知是批了太久折子,还是灯火太黯淡,她的眼眶熬得血红。
她问他,“你当真希望我嫁给别人?”
孟眠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子修,试图在他脸上寻出一两丝别样的情绪。
可他纹丝不动,神情是一贯的麻木,“陛下,这是天理伦常。”
她脱口而出,“你不是也不娶么?
我为什么要嫁?”
“您是一国之君,和常人不同,和我……更不同。
国不可无继,陛下不可无嗣。”
“不就是国储么?”
她愤愤道,“朕过几日就昭告天下,立阿睦为储君!”
齐王孟睦是孟眠的皇弟,比她小五岁。
按大嬴的国法,皇位既可立嫡立长,也可长终弟及。
陆子修不再说话,告退欲走。
他快走到殿门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子修!”

陆子修回转过来。
殿内灯火明灭,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她声音沉痛且悲凉,“子修,回头吧!”
她叫他子修。
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一同患难的那段日子,他们在京城外的山上搭了个茅屋,一住数月。
那时,她就是这样叫他的。
她并不怕他有朝一日要她江山帝位,只怕他越陷越深,深到有一天她再也救不了他。
(三)旧愁添新恨,潇潇千万重因为江南的大水,孟眠整日忙着治水患、播库银,立储之事耽搁了几日。
然而就在孟眠拟旨立储之时,太医院突然传来阿睦病重的消息。
孟眠明明前不久才见过阿睦。
那是十几天前,她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阿睦在太阳下给鸽子投食,一群白鸽呼啦啦地振翅,他在一旁
笑得开心,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十几天的功夫,一向身子康健的阿睦怎会突然病重,而且正好赶在她的立储圣旨之前。
孟眠深觉事有蹊跷,因此她不仅亲自去看望阿睦,还让大理寺少卿宋征陪同前往。
她到阿睦的宫殿的时候,阿睦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瑟瑟发抖,看样子痛苦极了。
孟眠是通岐黄之术的,因此她屏退阿睦身边的太医,亲自上前替阿睦把脉。
她唤阿睦的名字,可他已经失了意识。
阿睦的脉象虚浮而奇怪,她接着又察看了他的舌下等处。
孟眠果真没有猜错,阿睦是被人下了毒,而且这毒侵入阿睦体内已不是一日两日。
只是这毒性蹊跷得很,不仅孟眠不知道,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没有见过。
如今只得开些滋补解毒的方子,稍稍缓解。
孟眠替阿睦盖好被子。
在她将阿睦的手放入被褥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朱砂痣。
她不禁记起了从前的往事。
四年前的宫变,宫中其余皇嗣全都蒙难,只有阿睦和她流落民间。
只是他没有孟眠那么幸运,直到孟眠登基后两年,他才被人找到。
那时的阿睦已经沦落为京城中的小叫花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孟眠就是凭着这颗朱砂痣才将阿睦认出。
“阿睦,阿姐对不住你。”
阿睦流浪的那两年,已经吃了太多的苦。
孟眠早在心中起过千万遍誓,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护阿睦周全。
孟眠正懊悔着,宋征走了过来,朝她微微颔首。
原来宋征在阿睦用过的羹汤中发现了异样。
孟眠沾了些碗壁上的残羹拿过一闻,不过轻轻一嗅,她整个人就已有些恍惚失神。
虽然她辨认不出这药的名字,但她敢断定这是一味毒药。
负责阿睦饮食起居的宫婢交代,这羹汤是内侍局特地送来的补汤,每日一碗从未间断。
婢女还说,这几日陆掌事也来过……事到如今,孟眠已然明白了,陆子修并不想回头。
孟眠从阿睦宫殿走出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陆子修领着内侍府的人正好迎面进来,一众宦官、宫婢向她行礼。
她从陆子修身边走过,淡漠的眼风从他身上轻轻一掠,眼底是无边的悲凉。
孟眠的医术是她母妃教的。
他的娘亲在封妃之前,曾是太医院的医女。
因此在孟眠懂事
之后,她的娘亲就教她辨识各种药材。
八岁那年,她的母妃因为不受宠幸,最终困在四方朱墙里抑郁而终。
九岁那年,她用母妃教她的医术,救了路边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太监。
后来那个小太监代替她的娘亲,陪她在深宫熬过了最漫长的年岁。
十年前的那个小太监不是别人,就是今日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事陆子修。
只是,那个她曾经救下的人,如今为了权位,居然反过头来毒害她的皇弟。
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突然记起她当年回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凄艳。
那天,从皇宫驶来的马车停在了他们茅屋前。
她躲在陆子修身后,拉着他的衣袖不愿回去。
可侍卫不知奉了谁的旨意,执意要将孟眠带入宫。
不知僵持了多久,领头的侍卫终于失了耐心,直接下令对妨碍他们的陆子修动了手。
一时间,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上,一边对他拳脚相加,一边骂他“阉狗”取乐。
陆子修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很快被打得满身是血,蜷缩在地。
一双双硬底长靴狠狠碾过他的脸、他的手背,一时之间,骨头断裂的声音喀嚓作响,可他的手仍是倔强地抓着她裙裾一角,死活不肯放。
孟眠哭得歇斯底里,拼了命地去拉那些侍卫,却反被他们架住了手臂。
她这时才明白,那些侍卫其实并不是效力于她,所谓女帝不过是一个无力的空架子。
好在后来宋征也带着人赶来了,及时救了已经昏厥的陆子修。
宋征命人将陆子修抬进茅屋,还请了大夫给她诊治。
宋征让孟眠不要太担心,可她还是在茅屋外守了整整一夜。
然后第二天陆子修醒来之后,孟眠才明白身上的伤可以好,心里的伤却难以痊愈。
譬如曾经那双执着明亮的眼眸已变得暗沉冷漠,他不再顾及她的苦苦哀求,冷冰冰地要她回宫。
他说,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想被人肆意践踏,他想做人上人。
(四)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他人上人的愿望,也一直在明里暗里成全他。
她看着他从最卑微的宦官,一步一步成为如今的司礼监掌事,也看着他从被他人鱼肉到鱼肉他人。
但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充耳不
闻,为他做了整整三年的昏君。
其实与她而言,早些封下帝夫,对她只有好处。
这样既可以堵住朝臣们催促储君的悠悠之口,还能死了宰相等人觊觎皇权的心。
既然他一直逼她嫁人,既然他已经对她至亲下手。
那么事到如今,她真该替自己打算了。
几天前,宋征禀告孟眠,说大理寺前不久暗中抓住了张府从前的管家。
据他交代,张如辅贪赃受贿有一本私账,那账簿从前就是他打点的,不过后来不知所踪。
张如辅三朝元老,朝中门生数不胜数,如今朝中局势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外,张如辅行事谨慎,除了这一个人证在,没有其他佐证,孟眠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宋征还告诉她,陆子修在张誉管辖的淮南有一幢私宅,占地百亩,私藏了无数珍宝。
而且如今大理寺的探子已查证。
如果从此处入手,胜算极大。
她正皱着眉头思忖着,几个小太监捧着两大摞奏折入殿,陆子修也来了。
孟眠之前将阿睦的事压了下去,并没有追究陆子修,所以他依旧在御前伺候。
孟眠随手翻了几本奏折,上面的内容如出一辙。
都说齐王身子虚弱,恐日后不能担负国任。
孟眠清楚得很,这些奏折在她批阅之前,都是先经了陆子修的手的。
所以他想要她看什么,她看到的就是什么。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了他们两人,他同往常一样在她的案前静立研磨,她则胡乱翻着折子出气。
两相无话,长夜寂静得可怕。
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齐王殿下的身子近来每况愈下,朝臣请旨望陛下早日册封帝夫。”
她突然抬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太医说齐王的病是邪祟入体,如果朕的大婚能冲散阿睦身上的邪祟,朕觉得可行,你觉得呢?”
她虽然没有与他挑明,但也是话中有话。
他敛目颔首,似是在允诺。
孟眠笑了笑,话锋一转,“朕的确该成亲了,不过朕只嫁朕喜欢的人。”
他皱紧了眉头,过了许久才问她,“陛下说的谁?”
她抬眸看他,眼中是挑衅的笑意,“朕喜欢宋征,你难道忘了么?”
那还是六年前。
成乾十七年的科举殿试,才过弱冠的宋征金榜题名、状元及第。
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少年老成,一手文章惊动天下。
宋征
除了极富文才,相貌亦是出众。
那一年,即使连养在深闺的小姐都有听闻他的风雅名声。
那时的孟眠还是豆蔻般的年纪,孩子般的心性。
她听见裕德宫的宫女私下议论,甚是好奇。
于是特意求了父皇去了那年的琼林宴。
琼林宴上,新科状元的一曲《高山流水》听得孟眠如痴如醉。
可惜的是,她隔得太远,并不能看清宋征的相貌。
因此她一身华服锦衣欢欣雀跃地赴宴,回宫却是垂头丧气的。
陆子修问她缘故,她便索性一股脑儿与他抱怨。
大抵是讲状元郎是如何风姿凛然,他的琴技是如何的高超绝伦,可两方酒案的距离又是如何的遥不可及。
陆子修一向寡言,只是默默听她倾诉。
然而不久后,孟眠却发现陆子修竟捡起了他多年不吹的萧。
那一年,裕德宫中萧声悠长婉转、不绝如缕,奏的也是《高山流水》。
孟眠不明所以,不过每日坐在榴花树下看着陆子修吹箫。
直到有一天,他的萧声引来了刚刚下朝的新科状元。
所谓高山流水,所谓闻曲知音。
只隔着几重帘栊,孟眠终于见到了他倾慕已久的宋征。
她还记得,那曲《高山流水》奏响的时候,陆子修突然回过头来,望着她笑,他帮她如愿了。
可她不明白,她明明如愿以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直到后来,先皇下旨赐婚宋征,孟眠才晓得,她喜欢的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宋征,而是那个日日陪在他身侧的人。
纵使他残缺,纵使他们身份悬殊,纵使她明明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他注视着他脸上每一分神色的变动,或许只要她能在他寡淡的眸中找出一丝遗憾,纵然已到如今这个地步,纵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毫不犹豫地告诉他,这么多年她喜欢的人其实一直是他!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思忖着自己的利弊,“宋征?
我认为论家世、论人品,张誉才是帝夫的最佳人选。”
“你难道忘了先帝的旨意?”
她冷笑着回绝。
她早该明白,他们两才是真的遥不可及。
他们虽然日日相见,相隔不过几步,却好似隔着一方天涯。
这么多年,她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只差一步走到他面前,可他眼中从未有过她,他的眼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欲
望。
她实在太累了。
孟眠闭上眼,在心底告诫自己,她喜欢的人就是宋征,从前是,以后也是。
(五)不知梦里身是客,一晌贪欢宋征自然是愿意娶孟眠,孟眠其实隐约也能察觉,他这五年一直是在等她。
当年她与陆子修出宫之后,是宋征亲自将她接回的宫,也是他联合大臣极力将她推上九五至尊之位。
从先帝赐婚,到抗婚,再到如今她亲自拟旨,宣称愿意遵从当年先帝赐婚的旨意。
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原处。
宣旨那一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晌午,光华殿外的石榴树上结了第一枚鲜红骨朵。
她坐在九龙宝座上,听着陆子修一字一句宣读她的旨意。
圣旨上的每一句话,都由她亲笔写的,她更是翻来覆去看过百遍。
可如今从他口中念出,对她而言,依旧是字字戳心。
殿台之下宰相一党,一个个面色难看,他们本以为孟眠再无退路,却不曾料原本久不愿婚嫁的女帝,竟然搬出了先帝的圣旨。
孟眠自己也有了打算,如今江南水患民不聊生,朝廷已经拨不出库银,淮北甚至已有百姓因为饥荒造反。
张作辅一日不倒,天下就有一日不太平。
她已经不再甘愿做一个傀儡了。
只是,孟眠还是没有忍住,她回头望了那个人一眼。
她的眼神寥落而缠绵,或许这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这样看他了。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将自己锁在宫殿里,喝了她生平以来最多的一次酒。
她本来就不胜酒力,十几坛老酒入肠,她靠在墙角酩酊大醉。
当孟眠意识模糊、沉沉欲睡之时,她隐约感觉有人破门走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唤了声,“谁?”
来人并没有回答。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想走过去看个究竟。
可她早没了力气,才走了两步便踉跄着连连后退,然后不小心绊到了地上东倒西歪的酒坛。
正当她快摔到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入怀抱。
她酒醉半晌,有些睁不开眼来,可那个怀抱她却是熟悉的。
那是九年前的初夏,那年裕德殿的榴花开的特别好,一簇一簇鲜红如烈火。
她年幼时好动,一个人偷偷爬上石榴树,她想摘下枝头最红的那一簇石榴花。
却一不留神从树上跌下,那个时候,陆子修也是这样突然过来,在树下紧紧抱住她。
她个子矮,他便将她驼在肩上。
五月的煦阳从树梢斑驳落下,映在绽满榴花的枝头,她伸手就能触碰。
她没有告诉他,她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开始喜欢石榴花的。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跟前人影重重叠叠,但她敢肯定他是她的子修。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靠得这么近了。
她的手抚过他伤横累累的脸庞,抚过他每一处伤疤。
她的眼底蕴着浅浅笑意,可笑着笑着,忽然疯了似地哭了出来,“子修,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啊!
是你啊!”
借着酒劲,她突然攀住他的脖子,抬头咬了他的唇。
那人愣在原地,没有拒绝。
未完待续,明日更新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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