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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医生的重生暖妻

一颗糖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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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余笙祁煜   更新: 2022-04-02 14: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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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余笙祁煜《司医生的重生暖妻》讲的是上辈子任性作死的余笙嫁给一个温柔深情的好老公,可最后还是不得善终重生回到跟前夫的新婚之夜,她表示自己亏欠他太多,发誓会好好待他跟他好好过日子  至于上辈子那些欠了她的,她会一一讨回来  白天,她是嚣张跋扈蛮大杀四方的余笙笙晚上回到家,她是司先生捧在手心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宝贝  “司先生他们说你是妻奴诶,在我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宝贝,你看我跪榴莲的姿势标准不?”

第6章

精彩节选


乌云密布的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余笙坐在轮椅上看书,膝盖上披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正隐隐作痛,疼得她无法专注看书,阖上书本捏膝盖。
忽然,臀部一阵热意袭来。
她又失禁了。
余笙平静的脸上滑过一丝困窘,然后推着轮椅去洗手间换成人尿布。
手吃力的撑着拐杖几乎站不起来,手背青筋突突直跳个不停,每一步动作都格外吃力,换好尿布已是浑身大汗。
从洗手间里出来,看护姑娘冲进来,见她这幅情景便知道余笙刚刚又自己起身了,她担忧道:“太太,你大可以叫我啊,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余笙虚弱一笑:“我跟祁煜已经没关系,你不必再唤我太太。”
看护没说话,转身进了浴室做清理。
把余笙换下的成人尿片处理掉后,再进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余笙,说:“太太。林家跨了。林家长房媳妇苏家大小姐苏梓宁商业犯罪,铤而走险贩毒,被抓后被判刑枪毙了。”
苏梓宁被枪毙了?
害死她两个孩子,害得她半身不遂活得毫无尊严的罪魁祸首终于伏法了?
余笙接过平板电脑,在新闻的页面上看到苏梓宁倒在血泊中,脑袋上被打了血糊糊的一团马赛克。
更吸引余笙的,是新闻上说揭发苏梓宁犯罪的人是司氏集团的大总裁司柏勋。
是她的前夫司柏勋吗?
看到这个名字,还有画面中他年到四十却仍旧英挺俊朗的脸,余笙无法自控的落下泪来。
摸着他俊朗熠熠的脸,余笙哽咽着,泣不成声。这一生,她亏欠这个深情又柔软的男人太多太多。
在她背负杀人罪名的时候,只有这个被她残忍遗弃的男人愿意相信她帮她辩护帮她查证。在她被病魔缠身的时候,也只有这个被她伤害得遍体鳞伤的男人愿意包容她帮助她维护她最后一份体面。
“太太?”
“太太。祁先生想要见你。”
余笙抹掉眼角的泪,把平板电脑交给看护,表情淡然道:“告诉他,办好离婚手续,我就见他。”
翌日。
余笙在见到离婚协议书的同时,也见到了衣冠整齐,气质清贵的祁煜。
已经四十岁的祁煜仍旧俊美不凡得令人心悸与沉沦,岁月似乎很眷顾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沧桑的痕迹。
他蹲在余笙面前,扶着她膝盖上的手,眸光定定的凝视着她:“笙笙,我们放下前尘往事,不要离婚,重新开始,好不好。”
“祁煜,我们已经年近四十,不再是天真无邪,阳光烂漫的年岁。过去的事,真的能放下妈?你能把孩子还给我吗?你可以把我的腿和健康的身体还给我吗?”
三年前,她以三十五岁的高龄怀孕。胎儿八个月时,她在家中夜起下楼喝水时,被苏梓宁安排在家里的人从楼梯上推下导致流产。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打给出差在外的祁煜,电话静音而无人接听。她只好打给司柏勋。司柏勋救回她的命,却没有保住孩子。
孩子没了,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却仍旧在怪她是不是对司柏勋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在危险关头打给是柏勋,甚至质疑她不想要这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而故意摔下楼导致流产。
丈夫的质疑,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当场跟祁煜决裂。祁煜怕再刺激她,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绝情离去。
她拖着病体去找苏梓宁算账,结果在对峙时,推她下楼的人意外坠楼,她被林家的人当场抓获,被栽赃陷害为故意杀人而被判入狱。
连番打击之下,她身体每况愈下,林家安排的人在监狱里打断她的腿,踢伤她流产后没有痊愈的肚子导致她大失血而不得不保外就医。
整个过程中,祁煜就只埋怨她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半夜起床大腹便便地下楼,为什么偏偏要在第一时间找司柏勋救她,她是不是对司柏勋旧情难忘……
“我不在乎我们有没有孩子。”
“不,你在乎。我也在乎……”
余笙跟祁煜说话的力气稍微大一点,就感觉到臀部传来一股湿热,她刚刚稍微激动了下便挣出尿来了。
这股尴尬,令她难堪。
尿失禁是她失去第二个孩子留下的后遗症,入狱后得不到好的治疗,从此落下了病根。
从此过得很是没有尊严。
淅淅沥沥的尿液在空中扩散出腥臊的味道,祁煜下意识的皱眉并身体往后倾斜半寸,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彻底迟了。
余笙用一种决绝又平静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几秒钟后,余笙笑了,笑着笑着她就哭了:“祁煜,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吧。你是何等的尊贵与骄傲,岂能容忍自己有一个半残废,尿失禁,需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的妻子?就如同你年轻时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跟司柏勋结婚生子又离婚的爱人一样。祁煜,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相爱一场的份上,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留给祁煜的是余笙决绝的背影。
余笙跟祁煜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后来因为他小舅的死,他们俩被迫分手,再后来她就阴差阳错嫁给司柏勋。
从一开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诸多的不甘与强求,换来的只有更悲惨的别离跟伤痛。
第二天,余笙收到祁煜送过来的离婚证书。
随着林家垮台,当年余笙蓄谋杀人的案子再次被重新调查,她被证明是无辜的,没多久后便被无罪释放。
出狱这天,来接她的是司柏勋。
余家已经没人了。
他穿着年轻时的衣服,浅绿色的衬衣与深绿色的工装裤,余笙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她跟他六年婚姻里唯一亲自陪他去买的那一套服装衣服。经过十几年的岁月,仍旧干净整洁如新,足见他有多么的珍惜它们。
比起祁煜俊美漂亮的五官,司柏勋的长相非常的端正俊朗,气质温润,剑眉星眸,鼻梁坚挺,嘴唇很薄,习惯性的抿着,脸颊瘦削而线条利索,带着一股天然的葳蕤正气,不怒自威。
说来奇怪,这三年的牢狱病痛时光,余笙每每想起司柏勋都会落泪,这次再相见,心情却是格外的平静。
明媚的阳光下,她抬起头对他说:“柏勋,我想回老家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
余笙跟司柏勋也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叫司意。
是司柏勋取的名。
出自“检其邪心,守其正意。”,也有愿望的意思,承载着司柏勋对她们母女的爱意,和对他们小家的期盼。
不过孩子在三岁的时候,因为疏于照料而跌入村里的池塘被淹死了……
——
山岚吹拂而来。
目及之处,树荫青翠,蓊蓊郁郁的,风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们的女儿早夭,但司柏勋仍旧坚持给她修了一个很漂亮的坟墓。
余笙从轮椅上起身,司柏勋扶着她坐到女儿坟前的台阶上。
岁月的磋磨,在她眉梢眼角爬满细纹,但她美丽依旧,青山绿水都不及她容颜半分。
看着女儿笑容璀璨的脸,余笙说:“柏勋,你可以去山下等我吗?我想一个人陪陪她。等陪完女儿,你带我去县城去吃女儿最喜欢吃的卤粉,好吗?”
余笙腿脚不便,她不可能一个人下山。
她是哄他的。
司柏勋目光平静又悲凉的看着她,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像是蕴含着比海还要深的缱绻。好像想要在这一刻,把她的容颜永远刻印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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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柏勋目光平静又悲凉的看着她,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像是蕴含着比海还要深的缱绻。好像想要在这一刻,把她的容颜永远刻印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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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摆摆手,朝他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说:“去吧。”
司柏勋只好说:“那我一个小时后再来接你。”
“好。”
余笙目送司柏勋挺俊的背影消失在绿荫中,她拿出准备好的皇冠戴在墓碑上。
她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半个身体都靠在墓碑上,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小意,请你原谅妈妈隔了这么多年才来看你。这是妈妈答应给你做的皇冠,你喜欢吗?上面的钻,妈妈攒了好多年呢。我们家小意啊,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
“小意,妈妈一直很爱你,从来不曾讨厌过你,从来都不曾……”
“对不起,妈妈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妈妈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那么孤单无助了……你告诉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恨过他,是妈妈对不起他……如果有来生,妈妈一定会好好珍惜爸爸。妈妈好困啊……是你来接妈妈了吗……”
渐渐的,余笙阖上眼……
不知道多久后,绿荫葱茏的山里间传来男子颤抖而哽咽悲恸的呼唤声。
“笙笙!”
男子怀抱中的纤瘦女子的身体逐渐变凉僵硬,这个钢铁铸就的伟岸男人终于掉下一滴泪。
“笙笙,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有来生,我绝不放你走!”
……
漫长的黑暗过后。
头痛欲裂中,余笙倏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脸色苍白的坐在床沿,扶着心口,心口、背脊和额角已经是虚汗淋漓。
脑中短暂的空白过后,她起身赤脚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
她几乎是寸头的短发,稍显英朗的一字眉格外醒目,星眸灼灼,唇红齿白的模样,好似刚入高中的学生。
身后是一间装扮得喜庆洋溢的婚房。
红艳艳的床单被褥和大大的喜字,映衬得整个房间透着温润的红光,她的心口一下就被提起来。
余笙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扯了扯头顶寸长的短发,尖锐的痛感传过来,她才敢捂着跳得越来越快的心口确定自己真的重生回到十六年前,她刚嫁给司柏勋的时候。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她的孩子,她的家人,她备受病魔折磨得自尊全无不堪重负的人生——
想起往日的挫败与不幸,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几欲嚎啕大哭起来。
压抑,悲恸,痛楚,极致的委屈与苦楚,似乎都想在这一刻倾泻出来。
脚步声响起,房间的门被推开。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来人见她在哭,声音里不禁带着些许低沉的愠怒,“若是千万个不愿意结这个婚,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申请离婚,然后送你去省城坐飞机回帝都。以后你爱干嘛干嘛,是死是活都成,我再也不管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笙抬起头看向他。
逆着光,她看到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的司柏勋。
他穿着藏青色的衬衣,没打领带,领口的两粒扣子解着,露出浅麦色的锁骨。
肩宽腰窄,衬衣收进西裤中,双腿修长,笔挺有力,充斥着极为锋利霸道的魅惑感。
司柏勋周身释放着一股凌然又清贵的气息,眸光熠熠的凝视着她,那双如黑曜石般令人沉醉的眼眸扩散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余笙泪水涟涟的看着他,许多许多的话,哽咽在喉说不出口。
耳畔。
还回响着她前世最后说的那两句话,若是有来生,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对她专注霸道又包容柔情的铁血男儿。
结果来生转眼而至,年轻帅气,稳重又内敛的司柏勋就站在她面前,她却近乡情怯,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她泪痕恣意蔓延的脸庞,司柏勋还有很多想要训诫她的话即刻被咽下去。
她今天真的太不像话了。
今天是他们俩的结婚之日,中午的婚宴在市区最大的酒店操办。
家中有八十好几的老祖宗太奶奶,她因为年纪大没去婚宴,没能见证他的婚礼。
吃完酒席夫妻俩把余家人送往车站回家后,他拿着礼物,带她去给太奶奶请安,结果在半路遇见奶奶,她竟然跟奶奶吵起来,气得奶奶差点心脏病发,这去给太奶奶的请安茶自然没喝成。
更过分的是她在跟奶奶吵架时,把他家里的长辈统统骂了个遍。
骂他那个因为小时候患病长不高的父亲是小儿麻痹症,是个烧坏脑子的三等残废。
骂他母亲是个没有文化的残缺丑陋庄稼人,上不得台面,只会给她在娘家面前丢人现眼,令她面上无光。
骂他全家一个个歪瓜裂枣的,全都是心术不正的下贱胚子,有命喝她敬的请安茶都要无福消受。
气得奶奶去祠堂请家法教训她,母亲前去劝架护着她,被奶奶抽了两鞭子,抽得后背见了血。
她倒好,不仅不知悔改,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说他全家都不尊重她拿她当傻子,就地当着村里看热闹的人的面闹着要跟他离婚。
丢尽他们全家的脸。
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之下她总算消停,回到婚房闷声睡觉。
家里却因为她而搅翻天。
也就是新婚这一闹,正式启动她和司柏勋不幸又痛苦的一生。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和司柏勋的人生过得像上辈子那般压抑又绝望了。
余笙自然没有错过他英朗的眉宇间夹杂着的训斥之意,这时他对她还有一丝理智,说要去离婚不过是气话。
上辈子他进房来见她醒来就说要去离婚。
她当时一万个不愿意嫁给司柏勋,动辄就要跟他吵闹着要离婚。
可又不乐意司柏勋主动提离婚,并说出不管她也不要她的话。
自负又骄傲的她,当下不甘示弱的跟他说了很多无情的狠话,甚至骂他是泥腿子,是个尽会欺骗她的下贱东西。
就算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地跟她结婚,她也一辈子瞧不起他,不会爱上他。甚至口不择言的说他连祁煜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上辈子用祁煜激怒他的结果,就是他气得跟她说:【呵,余笙笙,嫁给我还想着祁煜,离婚去找他?你妄想!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离婚,让你去找祁煜的!】
上辈子他们俩在新婚之夜大吵一架。
祁煜从此彻底成为他们俩之间的一根刺,谁去触碰都会刺伤自己,扎痛对方心窝。
她总是能用祁煜轻易挑地起他的怒火,令他痛苦,用争吵和尖酸刻薄的话把他们俩的婚姻关系推向冰点。
往后的日子,他们俩之间因为这根从来没有拔掉过的刺而时刻充斥着争吵,误会,矛盾,时常失控,两人动辄剑拔弩张,扔砸东西,后来冷战,最终在各种原因下而离婚收场!
她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抹掉眼泪,捏着蹲着有点麻的脚站起来,可怜兮兮得一瘸一拐地走到司柏勋面前。
“柏勋,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给你和爸妈造成困扰了。”
柏勋,对不起。
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多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可既然重活一世,我一定会一点一点地慢慢偿还给你。
她发誓,既然重活一世,就绝不辜负他,绝不辜负此生。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泪脸,司柏勋仍旧无法相信她的致歉,漆黑的双眸中写满压抑与错愕。
他皱着好看的眉,声音非常有质感,带着不解的质疑:“你又想做什么妖?”
余笙可不是会跟人道歉的那种人。誓死不低头,说的就是她这种脾气倔强的人。
——
  余笙抿着唇,眼神无辜的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记忆回笼。
  余笙想起自己在结婚这天做的傻事,有种想把自己锤进洞里藏起来的冲动。
  她真的作太过了,也难怪柏勋会如此生气。
  咬着唇,嗫嚅半晌,她才诚恳地说:“柏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的口无遮拦。”
  “呵。”司柏勋对她态度改变的诧异之余,被她的话气笑了,“你还知道自己口无遮拦?在这跟我道歉没用,去给爸妈道歉!”
  “哦。”
  余笙没为自己辩解,她今天真的是被司柏勋的奶奶气岔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口无遮拦的侮辱他的家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她想给司柏勋添堵,想跟他闹僵,跟他闹离婚的成分在里面作祟。
  不过她他奶奶吵架的直接原因,是因为他奶奶。
  今天中午婚宴上,司柏勋的奶奶在私下里竟然跟她说,司柏勋早在高中毕业后就跟同村人订婚,在帝都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他这个富家女,就移情别恋,抛弃未婚妻,想尽办法的娶到她。
  司柏勋的爸妈也参与其中。
  他们装得老实巴交的,其实就是为了帮司柏勋骗婚,娶一个帝都来的富家女,好提携整个司家攀上余家而飞黄腾达。
  她本来就司柏勋他有偏见,尤为讨厌别人说他娶她是为了余家的背景。
  听到这番话,当下气得要爆炸。
  当时母亲还没启程回帝都,为了让母亲放心,她一直强忍着没发作,直到去给司柏勋的太奶奶去请按时又遇到司柏勋的奶奶于喜凤,才被于喜凤激再次激怒得爆发了出来。
  上辈子。
  她对司柏勋最大的误会,就是觉得他善于伪装,极富心机。说喜欢她,娶她,不过是为了攀附余家,以此改变命运。
  因为对司柏勋有误解,她对司家所有人都心怀恶感,对于喜凤私下里跟孙媳妇诋毁孙子一家的做法更是厌恶至极,所以才会轻易跟于喜凤吵起来。
  司柏勋一转身,就看到她缩着脖子低着头,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禁三分愠怒上头。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被你辱骂的人是我父亲,为你挨打的人是我母亲,你还委屈上了。”
  他又开始教训她了。
  余笙撅着嘴,更是无辜的看着他。
  上辈子在跟他有孩子前,他总是把她当一个不懂事的混世魔王,经常这样大声教训她,她在家是被父母兄长宠大的小公主,在学校里是备受遵从的学神,谁都得惯着她,她哪受得了这份气。
  他越是以兄长般的口味,教训她、纠正她无可救药的三观,她就越跟他对着干。
  两人针锋相对的结果就是结婚的前两年,家里没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对不起嘛,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嘛。”
  余笙嘟着小脸,可怜巴巴的道歉。
  看着她眸光如小鹿乱撞,软糯又无辜地跟他求饶。
  司柏勋微愣。
  她的眉眼真的很漂亮,璀璨如星,瞳眸如珍珠般熠熠生辉。
  结婚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的司柏勋终是被她看得心口一软,不忍再继续训斥她。
  哪怕心知她目前服软,不过是因为今天下午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想要躲过斥责而已。
  但他的声音仍旧有些坚硬:“去把脸洗干净。去跟我吃饭,跟爸妈道歉。”
  “哦。”
  余笙跟在身材高大挺拔的司柏勋身后出房门,柔和的灯光洒在他宽阔的肩上,映衬得他如松柏般的身形更是伟岸不凡。
  好有魅力啊。
  “快点跟上。在犯什么傻啊。”
  没听到脚步声,司柏勋有些不耐地催促。
  擦掉嘴角被他的好身材馋出来的口水,余笙敛起思绪,跟司柏勋去洗漱间洗脸。
  她哭了好一阵,眼睛红扑扑的,眼皮肿肿的,像个核桃,看着好不可怜。
  司柏勋给她拿了新毛巾和脸盆,给她打了热水洗脸。
  余笙接过热毛巾擦了脸又把毛巾递给他,司柏勋接过毛巾在脸盆里清洗两边,拧干挂在架子上。
  “走吧。”
  洗干净手擦干水,司柏勋带着余笙下楼。
  司柏勋的爸妈,姐姐,都在楼下等他们俩。
  见他们下来,司柏勋的姐姐司美娟阴阳怪气的说:“哟,新媳妇舍得下来啦?我还以为你得爸妈去三催四请,你才会下来呢。”
  司柏勋顿足一下,往后挪了挪身子把余笙护在背后。
  他眸光平静的看向自己的姐姐:“姐,你少说两句。”
  “司柏勋。”司美娟当即不乐意了,“你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才结婚第一天呢,她就敢那么骂咱爸妈……”
  “对不起。”余笙从司柏勋身后钻出来,走到司柏勋母亲唐婉面前,直接跪在唐婉面前,有些哽咽地说,“爸,妈,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我今天是魔怔了,才会说出那番话。请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真的知道错了!”
  司美娟继续骂道:“你当然是故意的!嫌弃我家穷,就不要嫁过来!余笙,我们司家不欠你的!别以为你掉两滴耗子尿,我们就会原谅你!杀人诛心,你可真会捡我们全家的痛点骂啊。”
  下午。
  余笙跟奶奶这一场闹剧,令爸妈和弟弟颜面尽失,让全家沦为司家村最大的笑话。
  她千不该万不该用爸妈的身体缺陷来辱骂羞辱他们。
  明知母亲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父亲身高不足一米五,余笙竟敢当着长辈的面,辱骂爸妈是天残地缺,天生一对。
  大姑子的提醒,让余笙觉得自己更是罪无可赦。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她的无知和愤怒伤了老实巴交、朴素善良的公婆最柔软的自尊心。
  上辈子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没给过婆婆任何好脸色看,对婆婆主动挑剔,弄得婆婆心力交瘁,很是伤心。
  “孩子,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吧,我和你爸不怪你。”唐婉托着余笙的双手想要把她扶起来。
  余笙真心愧疚,就是跪着不肯起来。
  唐婉看向司柏勋:“柏勋,快过来把你媳妇扶起来。”
  司美娟阻止道:“就让她,跪一晚上,直到真的知道错为止。”
  “美娟,你少说两句……柏勋——”
  司柏勋迈步过来,修长有力的手捏住余笙的胳膊就把她给拎了起来。
  “哭什么哭。”司柏勋又忍不住主动教训道,“你还有脸哭。最没脸哭的人就是你。”
  见儿子动怒教训余笙,唐婉连忙劝和道:“好了好了。柏勋,你也别再骂笙笙了,你看她眼睛都哭得肿了,她肯定知道错了。家和万事兴,我和你爸只盼着你俩好。快起来去擦把脸,再下来吃饭吧。”
  余笙呜呜的哭了许久,婆婆真的对她很好。
  上辈子,她总是在犯错,婆婆看在司柏勋的面上,一直用慈爱的态度,包容她一次又一次触犯底线的错误。
  她居然那么混账,竟在结婚的第一天嘲笑辱骂婆婆被胎记毁掉的脸,戳了婆婆最为痛苦的地方。
  司美娟又骂骂咧咧的数落好几句,直到被父亲司龄喝止她才罢休。
  司柏勋又拉着她去洗了次脸,这次下楼来,母亲已经摆好饭,全家一起开始吃饭。
  看到桌上的饭菜,余笙有些犯怵的皱了皱眉。
  司美娟捕捉她不想吃的神情,立刻怒火中烧:“你皱什么眉头?不想吃就滚蛋,我妈做好饭菜伺候你,你摆个臭脸给谁看?”
  ——
  司柏勋看了下桌上的菜,就知道余笙为何皱眉。
  “司美娟,你少说两句别在那里拱火行不行?”司柏勋制止道。
  稍后,又给余笙解释说:“妈,笙笙她吃不惯湘菜,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去给她煎一个鸡蛋。”
  唐婉说:“让我去吧。瞧我这记性,明明你跟我提笙笙不能吃辣过这事,我倒给忘了。”
  “还是我去吧。”司柏勋又说。
  司美娟看不下去,大声道:“你们就惯着她嗷。吃了辣椒会死啊,全家就迁就她一个人,以后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眼见他们母子三人就要因为煎不煎鸡蛋,谁去煎鸡蛋而吵起来,余笙嗫嚅道:“那个……不用了。我……我没……我不怎么饿,吃点青菜就成。”
  听她这么说,司柏勋这才坐下来。
  司龄发话后开始吃饭。
  司柏勋倒了一碗白开水,用筷子夹了两块鸡肉放在碗里清洗,把上面的辣味洗干净后,才放进余笙碗里。
  他沉默又细致的体贴与包容,令她鼻子一酸就想哭。
  司美娟又想开口骂余笙矫情,被司柏勋一个锐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余笙怕掉眼泪,便沉默的接过司柏勋给她洗过的鸡肉,吃得一脸满足。
  今天她真的累了,也无颜面对公婆,吃完饭后她没留下来帮婆婆收拾残局,而是躲回楼上休息。
  上辈子,她是对人生彻底绝望后,生无可恋放弃生命的。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跟司柏勋结婚这天,除了想要好好弥补司柏勋之外,一时间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和他的家人。
  她会珍惜他。
  可若只是因为对他有愧疚之情,而委身跟他在一起,好像也是在辜负他深深的情意。
  一时间,她真的有些迷恍。
  司柏勋在楼下跟父母聊了会儿天,等他上楼,余笙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等他去洗完澡过来,见她还是在发呆;等他去隔壁书房看完书回来,她还是在发呆。
  他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装给谁看?余笙,我告诉你,结婚之前我问过你,是否愿意嫁给我跟我回潇湘。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如今你嫁进司家,就该好好收敛心思,尊重我的家人,跟我好好过日子。若是你仍旧想不开要作要闹,那我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明天我们去离婚。”
  听司柏勋口是心非的说着控诉的话,余笙格外自责。
  他比谁都希望她留下来吧。
  可是,是她叫嚷着答应母亲嫁给他,真的结婚了却又不甘心,在新婚这天辱骂他的家人,丢尽了他的颜面。
  深呼吸,余笙鼓足勇气站起来,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嗫嚅了几下唇,才下定决心般说:“柏勋,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在手指触碰到他结实的胳膊的那一瞬间,余笙很明显的察觉到他身体微僵。
  她知道,她今天作死的样子真的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可她之前的种种态度让他受伤,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他在跟她相处时时常表现得对她冷言冷语,态度生硬。
  年轻时,他们都不太懂得如何珍惜对方。
  半晌,他耳根微红,故作淡定的轻扫开她的手,说:“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洗漱睡觉吧。明天早起,带你去给太太请安。”
  他所求不多。只要她愿意跟他过日子,便就够了。
  “好。”
  见她答应,司柏勋松一口气之余,转身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竹席、毛毯和枕头准备去隔壁书房睡。
  余笙反应过来,连忙挡在他面前,迟疑着问:“你还想去书房睡吗?”
  司柏勋喉咙一梗,眸底隐隐发热,他眼睛中带着些许卑微的期待。
  话到了嘴边却又变得格外冷硬:“那不然呢。”
  余笙咬着唇,把手搭在竹席上,抬着一双盈澈的眼眸看着他。
  她的语气有着柔软的央求:“不要去书房,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司柏勋诧异的瞪大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天方夜谭。
  “余笙。几个小时前你还在跟我闹,说压根就不想嫁给我,要不是情势所迫,你根本就不会跟我结婚。转眼间,现在就要挽留我跟你一起睡?别告诉我,短短几个小时,你就回心转意,爱上我了?你说想好好过日子我还能勉强相信你,可你现在这样,就离谱了啊。还是说,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晚饭前一时被她的服软所以迷惑,司柏勋可不会一再被她假装的乖巧给欺骗。
  他不会忘记,她有多抵触跟他结婚。甚至不惜在订婚前夕剃光自己一头齐臀的秀发来明志,那天晚上她决绝的眼神,就好像烙印在他心中一样,怎么都挥洒不去。
  “我……我……”
  余笙在他锐利的眸光中心虚地结巴起来。
  上辈子新婚这天,他们俩吵架,冷战,司柏勋被她赶到隔壁书房去睡。
  隔天一大早,于喜凤就带着司柏勋的两位婶婶过来看新人,看到新郎官竟被踢出婚房,俩婶婶长舌妇一样在村里说开,闹得司柏勋被人当面嘲笑没用无能,让他再次成为村里人的笑柄。
  嘲笑司柏勋的话被余笙去小卖部买水喝时听见,嚼舌根的那人被她当场抽了一耳光,两人当即在村口打起来,闹得非常难堪。
  奶奶一气之下又要抽她,婆婆为了保护她被于喜凤踢了一脚,婆婆抱着她的头摔了一跤,为护着她不受伤,婆婆头磕在院中石墩上,流了很多血,差点一命呜呼。
  上辈子,在短短一天之内司柏勋因为她被村里人嘲笑无能而自尊心受到侮辱,又心疼母亲为她受伤,连带着对她好些日子没好脸色看。
  司家其余人因此对她很是不满,跟她的关系更是将至冰点。
  这一次,她不管怎么样都不敢再犯傻任由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我不管!既然嫁给你,婚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日子是我自己的,我想好好日子,这有错吗?”余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捡起自己以前野蛮跋扈,蛮不讲理的本事来,“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去书房睡,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传出去,说你不待见我所以不肯跟我同房?我又没勉强你跟我睡一张床。跟我一起睡,你倒是想得美,我睡床,你打地铺!”
  余笙心知自己今天太过分,让司柏勋这么快就相信她没那么容易,只能慢慢来。
  司柏勋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她突然变得懂事并且能讲通道理,令他很不习惯。
  余笙不敢跟他对视。
  他是帝都医学院优秀的毕业生,是医术高明的天才医生。
  眼神犀利,观察仔细,明察秋毫,若她表现出跟以往大不一样的性情来,只怕会被他查出端倪。
  往日的野蛮不讲理,反而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在司柏勋没有完全信任她之前,她就先保持这种不着调的野蛮模样吧。
  她突然变得温柔体贴,只怕他也不习惯。
  为了挽回他对她的信任,让她继续做个蛮不讲理的恶人,再慢慢过渡到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的模样,她是可以的。
  良久,司柏勋冷笑一声,沉着声讥讽她:“你还怕丢脸吗?今天在村里跟我奶奶吵架,破口大骂长辈们的时候,你和我就算还有什么脸,也早就被你丢尽了。”
  “司柏勋!丢了的脸,我会帮你捡回来。以后不会再给你丢脸!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的!”余笙嘟着嘴,假意生气又委屈,故意扯大嗓门说,“我可警告你,你别给台阶下不肯下,还给我端着。我说了知道错了,会改,会试着好好跟你过日子,若是你执意要跟我闹,后果自负!”
  吼完司柏勋,余笙不敢去看他的脸,拿了一套睡衣摔门而出前往浴室洗漱。
  ——
  等余笙磨蹭着洗漱完再回来,司柏勋已经在床边打好地铺,他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躺得很是笔挺,如修竹,似松柏。
  见她进来,司柏勋抬着眼皮用清湛的黑眸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睡觉。”
  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余笙瞪着眼睛,很是不讲道理的回瞪回去。
  她“砰——”的一声摁灭房间里的灯,手脚利索的爬上床,鼻尖冷哼:“司柏勋,别以为我答应跟你好好过日子,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靠近我三分。哼——”
  说完,又是一个翻身,背对着他,再也不理他。
  黑暗中,司柏勋有些哑然。
  果然,晚饭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讲道理和柔弱,不过是觉得自己做得过分所以暂时对他服软以求得到他和爸妈的原谅罢了。
  眼前对他冷眼相向,刀子嘴的余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余笙。
  余笙是谁啊。
  是一个聪明叛逆又泼辣直爽的女生,就连她爸妈都管不住她,刁蛮跋扈,惹是生非,每天跟不良少女出入各种场合的太妹。
  是一个不愿跟他结婚,为了能把他气得退婚,可以跑去把自己一头长发剃个光头的小魔头。
  是一个为了给养姐余欣报仇,可以只身一人拿着水果刀把欺负了余欣的男人连捅三刀放了别人几百CC血的小辣椒。
  他居然有那么一丝期待这种不爱他的狠人,会给他三分温柔,七分真情。
  她哭着跟他道歉,痛改前非,柔弱无辜的模样,真的只是他的错觉,是他奢求了。
  她能留在他身边不吵不闹,已经是极大让步。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司柏勋就起床去慢跑健身了,余笙睡得浅,被他轻轻关门的声音吵醒后,她就起床了。
  站在窗沿目睹他去村中慢跑,她才去洗漱并下楼去给大家做早餐。
  她不太精通厨艺,就循着记忆用厨房里的东西给家人熬了一锅米粥。
  从坛子里夹了一些腌菜出来,又到后院摘了点辣椒和丝瓜。
  做好猪油辣椒炒酸豆角和丝瓜汤,她又给家里每个人都煎了一个鸡蛋。
  唐婉起床下楼来发现做饭的是余笙,不禁大吃一惊。
  “笙笙,怎么是你啊。”
  她还以为是美娟呢,没想到竟然是余笙。
  唐婉走进厨房,连忙说:“让我来吧。可别烫着了。家里烧煤的,可不比帝都家家户户都用煤气罩。”
  “妈,我已经做好早饭了。”余笙解释说,“以前去同学家玩,他们家烧煤,教过我一些。”
  唐婉看着锅里的粥,在看案板上已经做好的三道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就知道,将心比心,只要对儿媳妇好,儿媳妇一定会喜欢上他们家的。
  唐婉几乎要喜极而泣,很是高兴的说:“那我……那我去叫你姐……哦,还有还有……你去找柏勋一起回来吃早饭吧。”
  余笙对婆婆多有愧疚,一时半会不知该怎么跟为这点小事感动得想哭的婆婆相处,心里别扭得厉害,干脆吸着鼻子跑出厨房,出了院子去村里找司柏勋。
  司家村是靠近潇湘市区的村落,村里有些破落。
  司家所处的位置,也是余笙痛骂司柏勋的原因之一。
  上辈子别提她有多荒唐了。
  她竟真的嫌弃司柏勋的出身,嫌弃他母亲的容貌,嫌弃他父亲的残疾。
  甚至会觉得司柏勋喜欢她,不过是看中余家的地位,想要追求到她,攀附上余家,从而改变自己农村人的出身而已。
  八年前的中秋节,司柏勋以她哥哥朋友兼同学的身份去余家做客。
  当年她才十三四岁,对这个来自远方,长得俊朗,眉眼英气的男生颇有好感,便多看了两眼。
  往后的日子里,他时常来余家,偶尔会送她一些礼物,她也会回赠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四年后。
  在她大一的暑假,他跟哥哥要离京去与南疆交界的贫困边境做无偿医学奉献,临行前他来跟她辞别。
  辞别的时候,他提出要她记得他,要等他回来。
  当时当着哥哥的面,又是这么庄重的时刻,她应了下来,还给了他和哥哥一个拥抱。
  事后反应过来,这司柏勋在趁离别伤感的机会对她表白,只是说得很含蓄而已。
  当下她有些慌乱,她也不懂自己为何慌乱。
  在他和哥哥走后,余欣跟她说说司柏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勾引她,不过是借机做余家的女婿,想留在帝都另谋高就而已。
  在余欣的一顿分析之下,余笙对这个观念深信不疑。也因为这个观念,她从来不曾相信过司柏勋的真心。更恨别人提起司柏勋对她的好,全都是为了余家的权势。
  又深深觉得司柏勋是成绩优秀的医学生,又对心理颇有所研究,若他从南疆回来后正式追求她,她只怕不是他的对手,落入他手里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心里就更慌乱了。
  为了断绝这个可怕的想法念头,她选择戳破跟青梅竹马祁煜之间的窗户纸,在祁煜主动追求后,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直到一年后哥哥跟司柏勋完成任务归来,并带回祁煜小舅为了保护哥哥而死的消息……
  祁煜唯一的舅舅,在一场山体滑坡中为救哥哥而死。
  为了照顾祁煜外婆和妈妈的情绪,他们俩被迫分手。
  祁煜跟她断情后出国。
  她留不住祁煜,便把失恋的委屈和痛苦都撒在司柏勋身上。
  并且口不择言的控诉他,为什么不帮哥哥顶包,说祁煜的小舅是因为保护他而牺牲,不是因为保护哥哥而牺牲。
  身陷失恋的痛苦中时,她突然进入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变得异常无理取闹,痛恨司柏勋,并且疯狂报复他,践踏他的自尊,伤透了他的心。
  甚至,司柏勋原本可以留在帝都工作,一展抱负,结果被她作得调任回潇湘,远离她……
  哪怕司柏勋被她害得不得不回远离帝都的潇湘任职,她仍旧觉得他是个爱慕虚荣的卑鄙小人,攀附哥哥追求她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发展和改变农村出生的命运。
  回想起这些事,余笙不禁觉得自己无知得可笑。
  被爱的,才这么有恃无恐吧。
  也是她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他。是她的无情任性和无理取闹,开启了他一生的痛苦。
  “你在干嘛。”身后,响起一阵响亮刺耳的训斥声。
  余笙手臂上一重,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司柏勋正蹙着眉头凝视着她,很是不高兴的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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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手臂上一重,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司柏勋正蹙着眉头凝视着她,很是不高兴的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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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在他不怒自威的训斥眼神中,余笙不自觉的就心虚起来。
稍后想想又不对,有些不悦的推开他的手,扭头就往前冲:“要你管——”
“碰——”的一声,话还没落音她的整个身体都撞在电线杆上。
“嗞——”疼得余笙倒抽一口冷气,她扭过头怒目而视,“司柏勋,你是不是想吵架,明知道我要撞柱子,你都不提醒我。”
司柏勋收回挡在余笙的额头与水泥电线杆之间的手掌,轻声说:“我叫住你了。”
“可你还是没提醒我。”
余笙很不讲道理的开始抱怨他。
司柏勋捏了捏被她的额头撞得生疼的手掌,平静的问:“你还好吧。”
“死不了。”余笙半仰着头冲他翻出一个大白眼,“我死了你想娶你的青梅竹马?妄想呢你。”
说完,余笙转身就踩着清晨的露水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等等。”司柏勋反应过来,反手就拎起她的衣领,又把她给拖了回来,“你说清楚,什么青梅竹马,我可没那种关系。”
余笙喉咙里吐着嘲讽:“还死不认账呢。你奶奶跟我说的,她说姓杨,从小和你姐姐还有你一起跟你爸学医,现在是潇湘市三医院的医生。你高中毕业后跟她订过婚。只不过后来你有了我我,你爸妈嫌贫爱富,就帮你把婚给退了。你奶奶还说,她现在想考进地区医院,想跟你当同事,跟你再续前缘呢。”
司柏勋的眉头越皱越深。
“我奶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呵。你爱信不信。不是你奶跟我说,我还能知道你的姘头是个医生,还在三医院当主治医师了?”
说完,余笙甩着脸子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走。
司柏勋再次扯着她的后领把她给拽了回来。
这次,余笙终于怒了。
“司柏勋,你再拉一下我的领子,我真的要跟你打架了。别以为你仗着比我高,就可以随便扒拉我!”
“我……”司柏勋连忙放开她的后领,漆黑的眸光紧盯着她,说,“什么姘头,别乱说话。我可从来没跟她有什么,更没有订过婚。只不过是我奶一厢情愿罢了。我爸妈也从来没答应过。”
余笙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我发誓。”
“呵。可你奶奶也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们俩谈婚论嫁,你调任回潇湘也是想挽回她,跟她结婚。只不过我爷爷来找你,你就又把她给抛弃了。”
“这都是我奶说的?”
“废话。就是她跟我说的,还是在婚宴上拉着我讲的。”余笙理直气壮的说,“不然我昨天下午为什么差点跟她打起来?还迁怒你全家,辱骂你爸妈?我又不是吃多了撑得慌,你该庆幸我昨天没在酒席上骂她老不死的为老不尊,不然你在我娘家面前的脸也丢尽了。”
说完这些,余笙胡乱的摆着手不准他再扯自己后领,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把于喜凤做的事告诉司柏勋,并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
只是要让他知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上辈子,于喜凤可没少给她上眼药,挑拨她对司柏勋的看法,让她一直很难接受他,不相信他是真的爱自己才娶的她。
司柏勋站在晨阳中凝望着余笙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当然不会怀疑余笙。
她不会撒谎。
那就是……
司柏勋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迈着修长的腿朝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余笙才到家门口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谈话声,往里面一看,是于喜凤正带着另外两个儿媳在跟唐婉说话。
这于喜凤真是为老不尊。
昨天才跟她吵架,打了婆婆,今天就带着两个跟班来看大儿子一家人的笑话。
见余笙臭着脸进屋,于喜凤顿时眉上一喜,眼珠一转已然心里有了普,连忙走过来迎她。
“笙笙,这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呀。昨天是我不好,我也没想真的打你,就想吓唬吓唬你,给你立一点规矩,教你做人做别家儿媳的道理。希望你不要计较啊。”
余笙内心:“……”
这于喜凤都快七十岁,还真能作死。
昨天要抽她,要不是婆婆护着,挨打的就是她了。
她居然还能腆着脸说出这番话来。
吃过昨天的亏,余笙也假意笑出来说:“哪能呢。奶奶,昨天跟你顶嘴,的确是我不对。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不过,既然我已经跟柏勋结婚,他以前跟哪些猫猫狗狗谈过对象订过婚,可千万别再提了。”
“你这孩子……”
于喜凤想阻拦,但余笙快言快语,倒豆子一样把这些话统统说了出来。
余笙很是直接明了的说:“还有啊,也别再提什么公婆嫌贫爱富,把柏勋跟别人的婚事退了来娶我的话。这要传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我在这个家,还怎么立足啊。”
昨天因为于喜凤她惹了事。可这个亏,她不能吃得不明不白。就算她有错,也要让别人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唐婉听完后,连忙走过来,抓住余笙的胳膊,咬着牙问道:“笙笙,奶奶真的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还说那人姓杨,从小跟爸学医,柏勋高考后就跟柏勋订了婚。”
“妈!”素来老实的唐婉冲着于喜凤悲愤的吼了一句,“你怎么对柏勋的媳妇说这种话呢。你这不是想弄得他们俩离婚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你就算再怨我当年不答应这桩婚事,你也不该这样害柏勋啊。笙笙啊,你要相信柏勋,他没有,他真的没有跟别人订过婚啊。”
在楼上听到这番话的司美娟冲了下来,跟自己奶奶对峙:“奶奶,你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跟余笙说这种话?杨萍虽然跟我是同学,也跟爸学习过几个月,可柏勋从来没跟她处过对象,更没有跟柏勋订过婚。”
“我……我……”
于喜凤见余笙居然头脑清醒,把这些话给说穿了,不禁老脸搁不住,索性恼羞成怒地说:“我看她就是个搅家精,她在冤枉我,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跟她说这番话。”
说完,她就脚底抹油给溜了。
二婶和三婶见婆婆式微,也不再看司柏勋跟余笙的笑话,立即跟着脚底抹油,溜得一干二净。
司柏勋从小卖部给余笙买了矿泉水回来,就看到母亲和姐姐在院子里抱头痛哭,余笙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司柏勋以为余笙欺负她们,不禁气从中来,很是没好气的盯着她看,眼神锋利。
余笙不甘示弱的怒目而视瞪了回去。
——
  见儿子要生气,唐婉立刻说:“不不不,这不是笙笙的错。都怪妈啊……”
  唐婉抹着眼泪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司柏勋皱着眉,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奶奶会心虚的离开,说明,余笙说的是对的。
  奶奶竟真的对余笙说出那番话来。
  以他对余笙的了解,昨天中午婚宴上,她没有立刻掀桌子跟他闹着要离婚,已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柏勋,是我对不起你啊。你小的时候,你奶就是那么一提你和杨萍的娃娃亲,我也就随口应了一句。没成想,你奶和杨萍家人竟然当了真。”
  “等你高考完,他们家提起这桩娃娃亲,我问过你的意见之后,就坚决拒绝了这桩婚事。可你奶奶她……就是怨我当初顶撞她,要铁了心毁了你的婚姻啊……”
  跟司柏勋说完,唐婉又抓着余笙的手,跟她絮絮叨叨的说:“笙笙,你一定要相信柏勋啊,他是最实在的孩子。我可以发誓的,我要是撒谎,就出门被车撞死,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余笙抓耳挠腮,格外别扭的说,“你们别哭了。我相信他,我相信他。”
  司美娟这才抹掉眼泪,说:“我奶奶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们家,她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到心里去。”
  “嗯,我不相信她。那我昨天生气之下说的那些话,你们也翻篇吧。”
  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她的确不会当着唐婉的面说于喜凤私下里对她说的那番挑拨离间的话,可她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就得努力把昨天说的那种混账话翻篇,让婆婆和大姑子真的原谅她,接纳她。
  至于司柏勋的奶奶,她可就不管了。
  反正她跟婆婆过,不跟奶奶过,她才不会为了讨好奶奶而跟婆婆对着干。
  司柏勋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余笙撇了撇嘴,有些态度不端地说:“我上去洗一下手,然后吃饭吧。不是说,还要去给太太请安吗?”
  说完,也不管婆婆的反应,径直上了楼。
  司柏勋留下一瓶水在客厅,拎着另外两瓶水上了楼。
  “对不起。”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司柏勋站在门口看着她,说出这么句话来。
  余笙用毛巾擦了擦脸,故意朝他的方向侧着耳朵,大声问:“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对她的不依不饶,司柏勋也没生气。
  他加大声音说:“对不起,刚刚在楼下,我不该凶你。”
  余笙扭着脖子,偏着头看他:“既然你真心诚意的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吧。下次敢再无缘无故凶我,就滚去睡书房。”
  司柏勋瞧她小女生十足的模样,不禁哑然。
  把盆里的水倒掉,余笙擦干净手,没有等他,便径直下楼去吃早饭了。
  大姑子从村里买了豆浆回来。
  余笙喝了一小碗粥和一小杯豆浆,就不想再吃多余的东西。
  婆婆催她多吃点,余笙好生看了婆婆好几眼,最终在婆婆的盛情中,余笙又多吃了一个鸡蛋。
  司柏勋暗自舒了口气。
  吃过早饭,全家都陪着这对新人去给老祖宗请安。
  有于喜凤操办,全村有声望的几个老人都过来看热闹。
  余笙很是规规矩矩的跟着司柏勋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行动也不是很方便,司柏勋带着余笙给她送上礼物,跪下磕头请她喝过茶。
  行完礼后,她交给余笙一个看起来好像是用梨花木打造的鲁班盒后,就打发大家散场了。
  据说,鲁班盒是老祖宗小时候他父亲做给她的玩具,后来发生战争,这个鲁班盒就被遗弃在角落里蒙了尘。
  后来老祖宗的爸妈病逝,她回乡埋葬爸妈,无意中在原来的仓库角落里发现这个鲁班盒。
  只是打造鲁班盒的师父早已去世,会打造鲁班盒的木工师傅早已无迹可寻,这个鲁班盒就一直摆在老祖宗的床头,从来没有人能打开过。
  鲁班盒的棱角几乎被磨平,油光放亮的,足以证明老祖宗时常把玩。
  如今老祖宗把陪了自己半辈子的鲁班盒送给她,余笙很开心地对老祖宗表示感谢。
  唐婉有些惋惜。
  老祖宗的爸妈是旧时富甲一方的大地主,据婆婆说老祖宗手里还留有好几件她爸妈留下来的值钱物件。
  可老祖宗没有送余笙一件贵重的物件做礼物,唐婉也不好强求。
  于喜凤心里很开心,婆婆手里值钱的东西,并没有打算交给老大一家的。
  她今天之所以来操办请安礼,就是想看婆婆是不是要给老大家的媳妇值钱的东西。
  好在没有。
  那这些东西,就都还是她的。她的东西,就绝不允许别人拿走。
  抱着鲁班盒回家,余笙晃了一晃,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咦,这盒子抱着挺重的,里面居然没东西?”
  既然没东西,余笙便不想打开了,随手找了个抽屉收藏起来。毕竟是老祖宗送的东西,就算不值钱,留着当个纪念品也不错。上辈子这个鲁班盒也在她手中,她一直都没打开过,后来被余欣拿走。
  起得早,她困了,便躺下休息。
  司柏勋把她送回家就去城里办事去了。
  才睡了没半个小时,她就听到楼下传来闹哄哄的争吵声。
  听声音,婆婆好像在苦苦哀求着什么。
  余笙搓了搓睡眼,蹟着拖鞋下楼。
  在楼梯口,余笙可算看清是谁在聒噪了。
  是司柏勋的三叔和三婶。
  “我说大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司柏勋的三叔司志扬着脖子大声说,“我这做生意缺钱,空头拿了别人的货,这不,老板找我要钱,我只能找你要了啊。你没钱,可以,拿老祖宗给我大哥的那套祖宅抵给老板吧。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多出一万。给你们十万块,够义气了吧。”
  司志说的祖宅,是司柏勋的太奶奶留给公公的一套两进院子的明清古宅。
  老太太出身富贵,这套老宅是她跟曾爷爷从外地回司家村的时候跟当地的地主购买的一套明清风格古建筑,后来又自己修修建建早已颇具规模。
  三进的宅子,自带一个后院。占地面积足有两亩多三亩地。
  那栋古宅已经就不居住,但也不能卖给司志。
  这个王八蛋根本就不配买走象征司家长子嫡孙地位的祖宅。
  婆婆还在那里苦苦哀求:“三弟啊,那古宅是老祖宗给的,我和你大哥可不能卖啊。那可是你爷爷特意留给你大哥的。老祖宗要是知道,也要被气个半死。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把钱凑给你的。”
  “你打算怎么凑钱?”
  “我……我让你大哥卖了他的诊所。”
  “可别。那诊所就值个两三万。更何况,那可是诊所,一时间哪里有人愿意接手?等你凑齐钱,我的店也倒闭了。”
  如今是2004年。
  国内经济已经进入飞速发展的阶段,二叔司志开了一家小型生活超市,生意还不错,赚的钱也不少,倒是能借给司柏勋不少现钱。
  “那我就让柏勋去找他同学同事借钱。反正,祖宅不能卖给你。”
  司志利诱不成,他的老婆就接棒改成威逼唐婉:“不卖,那我可要去找新媳妇好好说道说道了。你们借钱给彩礼,办婚宴,打肿脸充胖子,就是想骗婚娶帝都的有钱人。你可不希望她听到我说这番话吧。只怕她知道你们骗她,她马上就要闹着跟柏勋离婚了吧。”
  ——
  唐婉一听司志要去找余笙说这事,连忙拽住司志老婆张双的手腕,哆嗦着唇,哽咽着卑微地哀求着说:“我卖,我卖。这件事别告诉笙笙。别让柏勋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本来笙笙就嫌弃家里条件不好,若知道结婚的钱都是找三叔借的,指不定还怎么看不起柏勋呢。
  柏勋为了娶她,家里能卖的都卖掉了。
  说着,她就转身上楼,想去房间里拿祖宅的房地产证给小叔和妯娌。
  一转身就看到余笙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怒气的盯着她。
  唐婉当下就愣在当场,表情难看得都要哭出来。
  她想瞒着余笙,结果什么都被她听了去。
  司志和张双顺着大嫂的目光看到余笙,脸上的笑容不禁僵在脸上。
  余笙蹟着拖鞋从台阶上迈步下来。
  她走到唐婉面前,问:“欠他们多少钱?”
  “九万。”唐婉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这笔钱我来还。”
  “什么?”唐婉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笙。
  “钱,我还。房子给我。既然是祖宅,哪有卖给别人的道理。”
  唐婉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出来。
  祖宅本来就是要给柏勋的,本来就是他们小两口的资产。
  虽说司家村是郊区的农村。
  可到底距离潇湘城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脚程,交通很方便,若是发展起来也会很快的。
  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划为潇湘城的开发区,村里的地价跟着蹭蹭的往上涨。
  农田和开荒的地价格不低,宅子的拆迁款更是不便宜。
  就司志说的那套老宅,拆迁的时候连带古宅前后的院子,政府就给了三十万的补偿。
  这司志想要逼婆婆十万块钱把祖宅卖给他,简直痴人做梦!
  眼看祖宅拿不到,司志不禁有些着急,他阻止说:“笙笙啊,这祖宅,你妈都答应要卖了,你就别添乱啦。”
  “就是啊。”张双在一边帮腔说,“这祖宅是木头打造的,又旧又潮湿,根本就住不了人。你从帝都带过来的嫁妆,留着去城里买一套属于你和柏勋的小家,不好吗?”
  余笙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那没辙,我就喜欢旧东西。越旧越破,改造起来越有成就感。我打算打造成”
  母亲有给她299999的压箱底钱,还有另一张存折上五十万的陪嫁私房钱,她可以从压箱底的钱中拿出九万块钱来替司家还清欠债。
  “你们把欠条准备好,我这就上楼去拿存折本,我们直接去找柏勋,再到银行去取钱还给你们。”
  说完,她就转身上了楼。
  等她拿了存折下楼,司柏勋和司美娟都回来了。
  他脸色凝重的看着余笙,显然是已经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模样。
  “柏勋,你劝劝你媳妇吧。她大老远的从帝都嫁过来,哪能让她还你们家娶媳妇的钱呢。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在村里做人了?”
  见余笙下楼,司志连忙劝司柏勋,想让余笙反悔。
  张双在一边帮腔说:“你往后还要靠余家调去帝都发展呢。现在就花余笙的陪嫁,她爸妈知道后,指会更加瞧不起你的。你也不想一辈子在岳父岳母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吧。”
  余笙差点被他们俩说的话给气笑了。
  三婶明着说,不希望柏勋被她家人看不起,却又在她面前暗示柏勋得靠她才能调任回帝都。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司柏勋跟她结婚不是真的爱她,而是看中她身为余家人的身份与背景,看中的是更长远的未来。
  余笙:“我跟柏勋已经领证结婚,在法律上,他的债就是我的债。他欠债没钱还,需要卖掉老祖宗传下来的祖宅,传出去不是更打我的脸?他靠媳妇还钱,丢他的脸,又不是我的脸,我管他那么多干嘛,我只要管我自己的脸就行。”
  停顿了下,余笙接着说:“而且,我妈给我的陪嫁,那就是我的钱,我说要还钱那就还钱。我今天就是把钱取出来给吃了,也轮不到我娘家再说半句话。”
  左右昨天她跟于喜凤吵的那一架已经丢光她的脸,她并不介意自己说起话来蛮横无理,认定要这样做,就非得要这样做。
  司柏勋一锤定音,说:“那走吧。”
  司志和张双挑这个点来逼唐婉还钱,就是看司柏勋不在家,想用余笙威胁唐婉就范。
  没想到,跳出来余笙这个程咬金,把他们的好事全都给破坏掉了。
  夫妻俩恨得咬碎一口银牙,但终究只能眼睁睁的揣着欠条,跟司柏勋夫妻去街上取钱还钱。
  还了钱,司志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对余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便拽着张双走了。
  拿到欠条,余笙当着司柏勋的面把欠条撕了。
  “这笔钱我会凑齐还给你。”
  余笙故意语调抑扬顿挫,带着三分轻浮与撩拨地说:“就你?那什么还?以身相许吗?别逗了,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拿我的人换我的钱,你还蛮会偷换概念。”
  他是她的人?
  司柏勋一时间不禁被逗得俊脸浮上一层可疑的红晕,他稳重的心跳,突然不受控的加速起来。
  余笙挑眉看他,说,“你一个月才两千多,一年不到三万。你要不吃不喝三年多才能凑齐。算了算了。钱真不用你还,就把祖宅抵押给我,我当传家宝留给我们女儿吧。”
  司柏勋没接话,身体却已经几不可查的在微微颤抖。
  她说,他们的女儿?他可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吗?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自己在给他无尽的美好希望吗?
  自从两年前京都一别,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心跳加速,不受控地心神具荡。
  只听余笙又说:“司柏勋,真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怎么为人子女的?昨天你奶奶跟我数落你的同时,把我们爸妈贬的一文不值。今天你三叔三婶就趁你和爸不在家,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欺负她,威胁她卖房还债,不然就要把你借钱娶我的事说穿。”
  “妈怕我知道后要跟你闹,就答应卖祖宅。那可是你太爷爷传给你爸的传家宝,你三叔对你一家可真是好啊。要不是我,你妈今天可真的被欺负死了。”
  在跟司柏勋说这件事的同时,余笙又把他家里人数落了一遍。
  言下之意,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护住自己爸妈,任由外人欺负他妈。
  司柏勋敛起内心翻滚如浪的思绪,脸色有些沉重,他闷声说:“笙笙,今天谢谢你。”
  ——
  “谢什么。他们打你妈的脸,不就是在打我的脸。我要护不住你妈,岂不是我没用。还有,昨天你奶要抽我,我看她也是冲着你妈去的。不然怎么不偏不倚,两鞭子都抽在妈身上?”
  “算了算了,不跟你这个了,你奶打都打了,我总不至于拿鞭子抽回去。走吧,杵着那里干嘛?去菜市场买点肉,回家吃饭。今天我想吃鱼。”
  等他们买了菜回家,已经中午。
  婆婆已经做好饭菜,见他们买了菜,就连忙拿进厨房给大家加菜。
  司美娟去城里给公公送饭去了。
  等大姑子回来,婆婆把鱼做好,一家人一起吃饭。
  临吃饭前,婆婆上楼去把祖宅的房产证拿给余笙,说:“这原本是柏勋太爷爷留下来的。他老人家希望祖产交给长子嫡孙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如今你们俩结了婚,这本该传给你们俩的。改天有空,去叫你爸办理转让手续吧。还有,那九万块钱,妈会还你的。”
  司美娟有些心疼地说:“妈,你一把年纪,还要……”
  余笙打断大姑子的话,神情不悦的说:“矫情。说好了我还钱房子给我,这件事就此揭过了。别再废话提什么钱不钱的事,不然我可就要反悔把祖宅卖掉了。”
  司柏勋:“……”
  他眸光深深的凝视着余笙,良久没说话。
  她以前的确不懂事,也不够尊重她家人,更很不讲道理。
  但在祖宅这件事情上,她却做得很好。
  看着凶巴巴的,却轻易的化解掉母亲的窘迫。
  司美娟见余笙没再说要钱的话,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司柏勋结束了对话:“吃饭吧。”
  吃过饭。
  大姑子要去城里帮公公给病人抓药打针,司柏勋要去医院销假上班,婆婆要去种地,家里只留下余笙一个人。
  余笙无事可做,就从楼上找了一定渔夫帽戴在头顶,跟着婆婆下地去了。
  唐婉不让她干活,余笙以好奇为借口,让婆婆教她。
  讨好婆婆,是她改善司柏勋对她信任危机的办法之一。
  因为村子靠近市区,农田大部分被改造成菜地,很多村民靠种蔬菜卖给城里人赚钱为生。
  司家只剩唐婉一个主要的下地劳动力,家里就留了些菜地种菜地自给自足。
  有多余的蔬菜,婆婆会摘好清洗干净捆好后挑着去蔬菜市场卖掉赚些钱补贴家用。
  帮婆婆干了一下午活,余笙累得腰都挺不直了。
  等司柏勋下班回来,看她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母亲在厨房里忙晚饭。
  他不禁皱了皱眉,说:“让母亲给你做饭,这像话吗?”
  她第一次干活,都快要累死了,腰酸背痛的腰都直不起来。
  他一回来就说她,余笙不禁有些气恼,一个激灵站起来,说:“我去做饭,你敢吃吗?”
  早晨才跟她道歉,说过不会再无缘无故的凶她。这才多久,他有板着脸来教育她,她才受不了这口气。
  嫁人之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煮饭需要放多少水都不清楚。
  他居然敢叫她去做晚饭。也不怕她把厨房给炸了,全家都没得出。
  今天做的早餐,那都是她前世后来才学会的本领。
  “不会做饭,你不会学吗?”
  余笙硬邦邦的质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学做饭?一个家里,一定要女人做饭吗?我就是不会,也不想学。以后若是分家另过,那我们俩就天天咸菜就米饭吧。”
  司柏勋:“……”
  小女人梗着脖子,顶着寸头,晶莹透彻的水眸装出恶狠狠的模样瞪着他,他不仅没有丝毫被吓到,反而觉得她格外的可爱,想欺负。
  看着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司柏勋很是哑然。
  “那你也不能让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干活,自己在这里偷懒。这不像话。”
  “柏勋。你们俩别吵架。”唐婉听到动静就从厨房里钻出来,替余笙解释道,“今天笙笙陪我去下地了。这不,院子里的蔬果都是她跟我一起摘回来的。她第一次干这种活,很累的。晚饭我快做好了,你快上楼去洗澡,等会你爸和你姐回来,我们就吃饭。”
  余笙鼻尖冷哼:“哼……”
  司柏勋:“……”
  院子里堆了很多蔬果,他一回家就看到了。
  她竟然去陪母亲下地干活了?
  “抱歉,错怪你了。”
  “哼。”
  余笙很是有立场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一甩,用后脑勺对着他。
  司柏勋微愣。
  按照她原来的脾气,在同一天之内,自己无端的误会她,凶她后,她该跟他冷战,不跟他说话的。
  余笙就是这么做的。
  不管唐婉是如何担心的,余笙一连好几天都没跟司柏勋说话。
  哪怕当天吃过晚饭后,余笙一上楼洗漱,司柏勋就过来跟她道歉。
  她很是理直气壮的说:“如果道歉管用的话,那么警察是干嘛用的?我这里可没有可一可二一说。你可以凶我,我也可以不接受你的道歉。先绝交几天,哪天我心情好了再跟你说话。”
  司柏勋哑然。
  她总是被惯得很是小孩心性。爱恨分明,都写在脸上。
  洗完澡后,他默默的从柜子里抱着自己的被褥去书房睡觉,她又不高兴了。
  “我让你去书房了吗?在房间里给我呆着,好好打地铺。不然被妈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
  司柏勋:“……”
  打地铺就不是在欺负他吗?
  但他还是再次老实巴交的把被褥扑在床边打地铺,不敢有任何怨言。
  一连好几天都这样过。
  司柏勋要去上班无暇管她,余笙暂时不知道做什么,就干脆每天陪着婆婆下地种菜收菜去卖菜。
  唐婉不让她做,她只说:“我现在好奇,就先做一做。等我没耐心了,自然就不做了。”
  她早就从司柏勋那里知道余笙是个不按常理做事的女孩,见她好奇心重,愿意陪自己干活,也就随着她闹了。
  好几天下来,婆媳俩收获颇丰,并且相处融洽。
  而且她好像懂事了些。
  已经能喝自来水烧的白开水,而不浪费钱非要买喝矿泉水不可了。
  司柏勋发现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她时常在他下班回来后,跟他说一些余笙的事。
  “柏勋,笙笙可懂事了。今天跟我学会了怎么插红薯。认识杂草,除草,翻地,拢菜畦。地里的菜,她都知道该怎么伺候了。”
  “柏勋,柏勋。笙笙真厉害啊。以前我一个人去卖蔬菜,一天最多卖二十块钱。她陪我一起去,现在每天有五六十块钱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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