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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太嚣张

宫七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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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阅小说   主角: 苏璃月周妈妈   更新: 2022-04-08 14: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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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苏璃月周妈妈《重生之嫡女太嚣张》讲的是前身被最亲的人背叛,连累外祖一家惨遭灭门她被最爱的人背叛,洞房夜被其亲手砍下头颅,挂于合欢树,看仇人日夜笙歌重生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特工军医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白莲花绿茶婊?撕破你的画皮负心汉渣男?让你身败名裂!某王爷围观妻子战斗:王妃,歇一歇,这种渣渣,我来搞定!

精彩节选


  喜气洋洋的婚房内,镂金的花窗半开半闭,窗前的烛火轻轻地跳跃着。

  少顷,一阵凉风袭来,烛火明明灭灭,仿若做着垂死的挣扎,却终是被黑暗吞噬,本就不算亮堂的屋中越发的昏暗。

  察觉到四周的异样,苏璃月蓦地抬起头,奈何红盖头遮住了视线,根本瞧不清屋中景象,依稀间只有远方的缕缕丝竹声在耳边时隐时现。

  她局促地交握着双手,越发地紧张起来。

  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终于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霖哥哥。然而本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偏偏四周一片冷寂,就连喜婆和随伺的丫鬟也不知去向。

  此时的她饥肠辘辘,凤冠霞帔在身上罩了一天,已然成为负担,却又无人可用,她只能干坐着,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整个人越发地昏昏沉沉。

  咚……咚……咚……

  远处传来的悲凉钟声蓦地将她惊醒,还来不及咀嚼那钟声的意味,她的耳边就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踢开,重重砸到了墙壁上。

  “霖哥哥?”她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没有人回答,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一只手用力地擒住她的手腕。苏璃月大吃一惊,下意识扯下盖头,一抬眼,就见到一张通红的脸。

  来人正是今日的新郎,她今后的夫君,宋亦霖。

  只是那厌恶的眼神,却令她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惊惧。

  “苏璃月,你高不高兴?”宋亦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素日里温和的眼眸泛着浓烈的厌恶。

  “我……”苏璃月张了张嘴,高兴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明明应该非常欢喜……

  “怎么?说不出了!”宋亦霖的眼中满是嘲讽,抬手嫌恶地将她用力一推,“你这个倒贴的贱货!”

  猝不及防的苏璃月,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板上,脑中嗡嗡作响。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纵使心里万般委屈,但她安慰自己他只是酒后胡言乱语。

  “霖哥哥……你喝醉了……”强忍住身上的痛楚,她挣扎着爬起来,这句话似乎是说给宋亦霖听的,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喝醉?哈哈,我是喝醉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不醉!”宋亦霖张狂得笑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再也不需要听你那外祖父的论调,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脑袋上的脖子随时随地会被他一刀砍掉。今日我有从龙之功,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对我如何!”

  眼见着苏璃月坐起来,他又猛地抬脚,对着她的胸口用力一踹,“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外孙女,也只能跪在地上当条狗!”

  苏璃月被他踹翻在地,胸口的剧痛传来却远不及他给的言语伤人:“你……咳……你既然这么恨外祖父,为什么还要……还要娶我……”

  宋亦霖阴狠地笑着,森冷的杀意已然不再掩饰,“不这样,你这个好外孙女怎么会去盗用丞相大人的印信?不这样,我怎么能助太子夺得皇位!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中意你吧……”

  苏璃月猛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你……你是说……”

  “哦,你还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宸王勾结丞相夏翰明谋害先皇,罪名已定,其罪当诛!”

  苏璃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驾崩了……”怎么会!

  “怎么?没听到方才的丧钟?”宋亦霖冷笑着说道,“还有心情关心先帝,不若想想人头已经挂在城墙上的丞相大人吧,有了你这样的好外孙女,他真是死不瞑目啊!”

  什么?外祖父死了!

  那个将她抱在怀中,慈祥和蔼的外祖父,那个不忘在她喝药的时候留下各种甜糕的外祖父……

  苏璃月心中顿时哀意绵延,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宋亦霖!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不然呢!”不待宋亦霖没有开口,一道温柔酥软的声音率先回应。

  苏璃月惊异转过头去,只见一道纤细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她的脑袋“嗡”地一声,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打开,所有的困惑和不解全部都得到了答案!

  那身影走到她的面前,缓缓俯身,倾国倾城的脸渐渐清晰,“我的好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呢!霖哥哥爱的人从来就只有我。”

  “苏菡芸,我向来待你不薄!”这个妹妹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也因此,她曾经拼了命护着她。时至今日,她竟然……竟然……

  “你待我不薄?”苏菡芸冷笑一声,将她伸过来的手一脚踢开,“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在苏家如履薄冰,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会……”

  宋亦霖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安抚的模样是苏璃月曾经最为熟悉的,“芸儿莫要动怒,小心动了胎气!”

  胎气!

  他们竟然已经珠胎暗结!

  苏璃月泪意翻滚,狠狠地瞪着他们。

  “都说苏大小姐涵养了得,如今我不过是怀了霖哥哥的孩子,你就如妒妇一般!”苏菡芸轻蔑得看着她,阴森森地说道,“真不知你看了我这份厚礼之后,又会是如何!”

  苏璃月还未来得及回过味,便有人将一个盒子丢到了她的身边。那盒子重重砸到地上,瞬间裂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定睛一看——竟是将她视若珍宝、从不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的亲哥哥苏璟深!

  这些年,她情寄宋亦霖,偏信苏菡芸。

  哥哥无数次提醒她宋亦霖狼子野心并非良人,而苏菡芸外表乖张实则性情暴戾,希望她三思而后行,然而她却当作耳旁风置之不理。

  却未曾想到会得到今日下场!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无论她处境如何凄惨,亦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这些罪过不该由哥哥来担!

  她恨!

  她怨!

  “哥!”

  苦苦抑制的恨意翻滚而来,苏璃月只觉得喉咙一甜,鲜血喷了出来,洒在地上。

  苏菡芸嘲弄的声音传了过来,“苏璟深,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们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她还在洞房花烛!”

  苏璃月挣扎着爬起来,眼中的悲痛化作强烈的恨意。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字一句道:“黄泉路上,我绝不投胎,我的灵魂将生生世世地诅咒你们,宋亦霖、苏菡芸,我诅咒你们生不如死,我要你们此生为人所欺,为人所辱,生生世世没有好下场!”

  她的声音似从地狱传来,带着绝望和不甘,带着滔天的怨恨,一字一句,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眼前的女人,如一缕幽魂,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似乎下一瞬便要冲过来。

  苏菡芸顿觉不对,脸上露出恐惧,尚不及开口,一道身影便从自己面前闪过,“嘭”的一声,撞到了石柱上,登时鲜血四溅!

  “芸儿,不怕!”宋亦霖伸手要将她的眼护住,却被她抬手打开。

  看着缓缓倒地的苏璃月,她冷笑一声,“霖哥哥,我一点都不怕,她活着奈何不了我,死了更是!不仅如此,我还要将这贱人的头颅割下来,吊在屋前的合欢树下,让她看着我跟她心爱的男人日日恩爱!”

  宋亦霖大笑一声,手起刀落,血溅满天!

  苏璃月的头颅落在地上,滚向窗边,月光洒在她睁大的双眼上,两丝鲜血缓缓从眼角滴下,一道声音隐约飘出窗外,直抵天际。

  我要你们此生,为人所欺,为人所辱,生生世世没有好下场!

  


  苏璃月蓦地睁开眼,一股强烈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一个个画面钻进她的身体里,这些画面如此的陌生,但又令她如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原本有些茫然的她瞬间清醒。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特工军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突然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只是这一刻,她心中依然满是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和刺鼻的恶臭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待缓和片刻,消化了这些记忆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

  根据这些陌生的记忆,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她的名字一样,都叫苏璃月。

  对方是尚书府的嫡女,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亡,于是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贯以不祥之名,自小被养在老宅,直到14岁之后才回到尚书府。

  因为不祥的恶名,她备受欺凌,但却没有因此而愤恨世人,始终心存善良。

  没有想到,她的善良却为人所利用,最终害的外祖一家被株连九族,而她也在洞房花烛之夜死在自己的丈夫和最信任的妹妹手中。

  随着记忆的不断涌入,苏璃月的表情也渐渐冰冷起来。

  穿越前她也是豪门贵女,因为厌倦家族争斗,女扮男装成为特工军医,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继母和继妹害死,这苏璃月的身世与她何其相似!

  思及此,她抬手捂住不断翻滚撕痛的胸口,低声说道:“苏璃月,我知道你的恨意和不甘,既然我成为了你,你的仇恨,我会一并替你报了!从此刻开始,我就是你!宋亦霖、苏菡芸、以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决心,那撕裂之痛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闭上眼,稳住心神,再度睁开之时,已然完全接受了此时的身份——嫡女苏璃月!

  ……

  苏璃月活络了下筋骨,虽然身体依旧酸痛的厉害,但对曾为特工的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此时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期间还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的眉头蹙起,随即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堆满杂物的破院子,院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正拿着手腕粗的棍子,脸上的横肉拉耸着,看上去气势凌人。

  而站在妇人对面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发丝凌乱的贴在蜡黄的脸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自从苏璃月的母亲难产死后,哥哥就被送去了青山寺,而她则被丢到了老宅,从小只有丫鬟星儿跟在她左右伺候。

  这个妇人便是后院的管事周妈妈,仗着自己是尚书府庄氏的远亲,对她百般折磨,从未手软过,又因前世的她善良懦弱,是以更助长了周妈妈的气焰。

  她不仅让那时的苏璃月在冰天雪地里为自己洗衣服,一日三餐猪狗不如,甚至连生病都没有请过郎中,还把所有的月钱全部据为己有!

  苏璃月心中冷笑:周妈妈,真是久违了!

  只见星儿不顾身上的疼痛,将地上的破碗捡了起来,身体因愤怒而抖动着,“周妈妈,你给小姐吃的又是残羹冷炙!平日里你欺负小姐我都忍了,可小姐如今重病在身,需要调养身子。你还这般对待她,是想让她死吗?”

  周妈妈一棍子甩在了她的胳膊上,星儿吃痛的缩了缩手,破碗又落在了地上,残羹冷炙洒落一地。院子里的狗见状,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星儿下意识地弯腰,周妈妈却一脚踩在了食物上,恶声恶气道:“小姐?哼,她真要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不会呆在这种地方了!爱吃吃,不吃我喂狗去!”

  星儿听到她这般说,气得小脸通红,立刻说道:“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老爷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妈妈并不怕星儿告状,但是也烦这样惹来麻烦,见到她要走,随即抡起手里的棍子往星儿身上抽去,口中不停咒骂,“好你个贱蹄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这样的抽打早就是家常便饭,星儿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想着挨一挨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她还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到周妈妈惊叫一声,不知何故,那棍子竟然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她定睛一看,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大……大小姐……”

  大小姐不是刚生了重病吗?昨天还剩一口气,怎么这会儿不仅好了,还生龙活虎的?更奇怪的是,她眉宇间的凌弱被一股莫名的杀意所取代,周身还散发着一股压制全场的霸气!

  她仿若换了一个人般,强大又令人敬畏!

  骤然被抢走棍子的周妈妈很是吃惊,见到是苏璃月,原本轻蔑的视线,在对上她那凌厉的眼神时,双腿竟发了软。

  为什么只一晚上的时间,她竟似从一个垂危的病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很快,周妈妈脸上的惊讶便化为了怒意,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小姐,我在教训下人,你这是干什么?”

  苏璃月捏着棍子,星眸微垂斜睨着她,神色冷然,“她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就不劳大小姐操心了,听老奴一句劝,大小姐既是养好了身子,就把落下的活儿都干了,否则同样是要挨鞭子的!”

  星儿一听,站起来怒不可遏地说道:“周妈妈你尊卑不分,那些明明是你和你家人的活儿,却让大小姐给你们干……”

  “就你多嘴,看我不打死你!”周妈妈恼羞成怒,低头拿起地上的扫把,就往星儿身上打去,甚至丝毫没有避让苏璃月的意思。

  眼见着扫把劈头打了过来,苏璃月眸光一冷,蓦地抬脚,对准周妈妈的胸口就是一踹。

  周妈妈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又仗着苏璃月平日里软弱,根本没料到她会出手,于是胸口生生挨了一脚,直接翻滚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狼狈的爬起来周妈妈,揉着胸口惊愕地看向苏璃月,却见她抓着棍子,眸中未带一点温度,全然不似素日里温柔的模样。

  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有这气势了!

  一定是中午多喝了二两,有些头晕才会被踹了一脚!自己管理这老宅二十余年,还会怕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丫头么!

  想到这里,周妈妈“呸”地一声,吐掉口里的泥土,不管不顾地朝苏璃月冲了过去,口中骂道:“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近苏璃月的身,就见到那棍子迎面扫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甩到了她的脸上。

  周妈妈只觉得脸一痛,刚下意识地捂住脸,腹部就又被踹了一脚。那力道比之男人更重几分,她直接痛得倒地不起,方才的嚣张气焰散得一干二净,瑟瑟发抖地从指缝中看向眼前的少女。

  只见苏璃月居高临下看着她,手中的棍子一甩一甩扫过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划过周妈妈的心头,泛起一圈一圈的痛意。

  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莫名地生出退意,踉跄着起身往外挪去,心中暗暗发誓:今日收拾不了这小贱人,来日定要找机会折磨死她!

  


  然而不过才走了几步,那道清冷的声音又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慢着,周妈妈就这么走了?”

  周妈妈的身子一僵,咽了下口水,转身道:“你……你还想……想干什么!”这一说话,又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一滴滴的血珠子往下滚,痛地她连连抽气。

  苏璃月手中的棍子依然一甩一甩得抽着地面,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不紧不慢地问道:“周妈妈方才是来送饭的?”

  又是那股令人倍感压力的气势,加之方才的一番抽打,周妈妈心头已经生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惧意,嗫嚅道:“对……对!”

  苏璃月往一侧的凳子一坐,慢条斯理地说道:“既是能吃的东西,那周妈妈就吃了吧。”

  “什么!你让我去吃那……”周妈妈愤怒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血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看起来恐怖至极。然而一对上少女的目光,惊惧瞬间将怒意覆盖,哆哆嗦嗦道:“老,老奴吃……”

  说完,她立刻趴到地上,像狗一样,将那些混着泥土的残羹冷炙都塞进了嘴里。

  苏璃月微微俯身,淡声问道:“好吃吗?”

  周妈妈被口中食物的怪味呛的连连作呕,狼狈不堪地磕头求饶:“大,大小姐,饶命啊。”

  “知道求饶了?”苏璃月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那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是,老奴再也不敢放肆了。”

  苏璃月微微点头,嫌弃地挥了挥手,转而看向星儿道:“走吧。”

  星儿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扶起,朝连连磕头的周妈妈狠狠瞪了一眼,自觉心中无比痛快,连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大小姐终归是大小姐,就算是背负了不祥名声,那也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本就该有这样的气势,怎么能让这些老婆子们骑到头上来!

  看着苏璃月往屋里走去,周妈妈眼中充满了恨意。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这么羞辱她,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蓦地,苏璃月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直直朝她看过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是将她的心思看透了一般,冷声道:“周妈妈,别让我失望,否则……”

  周妈妈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不过一个眼神而已,却让她感受到了这辈子都不敢忘记的杀意!

  ……

  到底是吃了教训,不久后周妈妈就派人将新鲜可口的饭菜,连带着当季的新衣裳一道送过来。

  苏璃月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着。

  身为特工军医,她曾经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其中一项,就是对有毒物质的鉴定,古代的毒药不外那几种,稍稍尝试便能确认。

  算周妈妈识时务,没有蠢到下毒。

  她挑挑右眉,便朝星儿说道:“今日你护主有功,赏你一起用膳。”

  星儿激动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满是欢喜,“小姐,你这些年被周妈妈欺凌成那样,却既不埋怨也不反抗。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

  苏璃月握着勺子慢慢搅着银耳羹,眸光坚定地说道:“放心,从今日起,你我再不是鱼肉。”

  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苏璃月一面用膳,一面在心中暗自筹划。

  算算时间,快要十四岁了,原主就是十四岁生日过了不久,被接回了尚书府,进而开始噩梦般的人生。

  她想要保护好自己,想要复仇,就需要牵涉到许多东西,最为首要的,就是财物。

  只是现如今,她被困在这里多年,尚书府给的一些月钱,都被周妈妈等人私吞了,委实摸不出一个铜板。

  亲生父亲那边自是没什么指望,如今便只能仰仗外祖父了……

  苏璃月的目光下意识落到自己的手上,她之前悄悄试了试,尽管换了一副身躯,手脚功夫倒是还在。虽然不能靠武力报仇,却是可以凭借这副身手为自己博上一搏。

  首要的,就是出了这宅子。

  想到原身被困在后宅一辈子,一直想要出外见识,却至死都没有机会,全当顺便帮她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你能弄得到男装么?”苏璃月往外看了看,缓缓开口问道。

  星儿习惯性地回答,“先前有小厮赎身后,留了几套,周妈妈说不能浪费,让我缝补一下继续用,倒是还未交出去。”

  说到这里,她愣了一下,带上了几分吃惊,“小姐,您这是要……出去?”

  “你去拿出来。”苏璃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起身关了门,一面开始脱衣裳,一面吩咐,“一会你把饭菜端出去,就说我要休息,不得打扰。然后等回来后便穿着我这一身躺到床上去。”

  星儿张了张口,还想再问,可是看到她冰冷的目光,便不敢再出声,乖乖照着她说的取出了衣服。

  虽然今日的大小姐有些冰冷的吓人,可是这样的变化,也让她很开心。这个世道,总是人善被人欺,大小姐只有真的强硬起来,别人才再不敢像从前那般欺负她们!

  苏璃月安排妥当,便顺着星儿指的方向离开了老宅。

  一出了巷子,北国的繁华就扑面而来,满大街的叫卖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不昭示着北国此刻的强盛。

  只是苏璃月却很清楚,此时的朝堂可不像面上的这般安稳和平。

  当今陛下年事已高,膝下皇子又多,故而党派纷争不断,朝局动荡不安。

  经过几年的争斗,如今渐渐分为两派。

  一派是太子党,拥护者以皇后长兄——当朝宋太师为首,同时他也是宋亦霖的父亲。

  另一派则以诸葛将军为首,拥护的是三皇子夜北宸,他虽非皇后所出,但母妃在世时曾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子,故而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了亲王,是太子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至于她的外祖父夏翰明,现今还是中立的态度,不过不久后便会选择辅佐夜北宸。可惜最后却因为她被宋亦霖利用,致使宸王夺嫡失败,两人同时因败而死。

  据说,太子性情暴虐,若真当上皇帝,北国的百姓恐怕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

  至于宸王,苏璃月前世虽身居闺中,却也耳闻过他的贤名。但更多的是听说他俊美至极,是整个北国贵女心之所系的郎君之选,只不过她当时满心都是宋亦霖,并未在意。

  现今仔细想想,外祖父所选之人,必然有其所长。若她想替原主复仇,就必须要扳倒太子一派,如此倒是可以试试与宸王合作一番。

  只是如何取得宸王信任,却是难题,毕竟他们上辈子从未有过交集,苏璃月唯一一次见到宸王,还是在皇后寿宴,却也不过是她远远地看上了那么一眼。

  当时宸王匆匆而来,被众人挤兑了一番,却依然神色平静,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这倒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毕竟眼下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苏璃月揉揉额角,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苏璃月还是成功地找到了丞相府。她在围墙外绕了一圈,才寻到僻静处利索地翻墙而入。

  此处旧主亦是只来过几回,加之记忆较为久远模糊,是以苏璃月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她环顾一番,正欲离开,却听得后面传来一名家丁的厉喝,“谁在那里,出来!”

  苏璃月并不慌张,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我来此处寻找丞相大人,阁下可否替我通传一声?”

  


  那人生得尖嘴猴腮,眉目含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她衣衫褴褛,言语之中不由带了几分鄙夷,“丞相老爷也是你这种贱民想见就能见的?这园中的花草刚刚修完,快些滚出去,莫腌臜了此处!”

  如此出言不逊,令苏璃月颇感不快。

  她垂眸微微蹙了蹙眉头,再度抬头,却是换了副笑眯眯的样子,从荷包中摸出几两碎银递了上去,“阁下可否允我一桩小事,待我见了丞相后,必有重谢。”

  家丁见那碎银少得可怜,撇了撇嘴,衬得嘴角那豆大的麻子愈发鲜亮,“呸,这点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想见我们老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苏璃月眸光渐渐冰冷下来,思量一番,只得从脖子上解下玉佩,递了过去,“这玉佩乃是我的唯一家当,也不消您做些什么,只是给丞相传个话。”

  这玉件光看成色便知是个宝贝,这下可赚大发了。

  那家丁摸着手中余温残存的玉佩,满脸皆是贪婪的神色,当即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笑眯眯地进了内院。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又走了出来,冷冷淡淡丢了句,“老爷正在议事,你自个儿往府里去等。”

  言罢便不再看她一眼,又闪了进去。

  璃月见他也不为自己引路,心知此人有意要与自己使绊子,便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府里去了。

  谁知走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一个人,待行至一处园子才听到一丝动静,苏璃月便朝着那处声音走去,想要寻人问个路。

  愈靠近那处,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愈发清晰。熟悉的铁锈味,淡淡地飘入她的鼻中。

  是血!

  苏璃月骤然警觉起来,忙小心翼翼贴壁行走,行至拐角才将头稍微探出。

  这一瞧却是了不得,只见那院中,一名男子正手持长剑,抵着地上一人喉咙。男子生得尤为俊美,飞眉入鬓,眉目如画,眸若曜石,与一身黑色披风相衬,端的是一副天人之姿。

  地上之人已是奄奄一息,身上几个血窟窿正汩汩朝外冒血,一席青衣染得斑驳。

  一墙之隔,男人低沉的嗓音宛若附着她的耳边传来——

  “还是不肯说?”

  那奄奄一息之人,桀桀怪笑道,“夜北宸,我都已经这副鬼样子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夜北宸?方才还想着此人,现下倒是遇上了。苏璃月挑挑眉,继续看了下去。

  “那便留你不得了。”只见那夜北宸双眉紧拧,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来,接着剑尖微微朝前一送,刹那间鲜血狂喷而出,将剑身镀了一层血雾。

  夜北宸似是十分嫌弃,从衣襟中拿出一方手帕,缓缓地擦干剑身,将帕子也扔了下去。正欲离开,却听得一声微响,阴冷的目光宛若刀般,陡然射向那处,“何人?”

  苏璃月退后一步,松开脚下被踩断的树枝,快速抠起一点黑泥,揉了颗痣贴到脸上,低头走了出去,加粗声音道:“相爷遣小的来请您过去。”

  夜北宸如鹰般锋利的眼神盯了她许久,看她并未有丝毫慌张,又想到自己和下属方才并未感受到什么别的气息,这才收回了视线。

  “你且先将尸体处理好,然后在相府外等我。”吩咐完属下,他才迈着修长有力的腿朝院外走去。

  “你不给本王带路吗?”

  见那小厮一动不动,他停下脚步,狐疑地问道。冰冷的语气,连带着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许多。

  苏璃月并未被吓到,依旧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回到:“老爷让小的将这园子恢复原样。”

  倒是一个有胆量的,看来相爷府上也藏着不少人才。

  夜北宸挑挑眉毛,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待到那下属将尸体扛起,几个起跳便消失在了房顶上,苏璃月才直起身子,抠掉假痣啧啧道:“到底是古人,方法还这么老套,等我回头制上一些化尸水吓死他们。”

  想到夜北宸,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前世,乃是宋亦霖设计于苏璃月,从她口中探出无数消息,这才让外祖父辅助的宸王殿下逐步失势,让外祖父背着污名死不瞑目。眼下她既然成为了苏璃月,决不可再让过去重蹈覆辙。而改变一切的关键点,便在这个宸王殿下身上。

  思及此,她握紧了拳头:苏璃月,你放心吧!骗你真情之人,灭你满门之人,污你闺誉之人,我定会一个不漏,将这一切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缓和自己的情绪后,苏璃月开始飞快地整理自己的思路。

  地上躺着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夜北宸又怎会选在这里动手?外祖父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正陷入思索之中,突然一群哄闹声传来。苏璃月抬眸打量了一眼,只见一群家仆朝着她的方向奔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尖嘴猴腮之人。

  登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还不待她转身离开,便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就是这个贼人翻墙而入,许是来行刺老爷的,大家且把她抓住送去官府。”

  饶是苏璃月有一身功夫,但这世的她身体却虚弱非常,硬拼怕是讨不得好处。快速地衡量过利弊后,她便先假意被这些人所擒住。

  一行人正带着她往外走,迎面又走来几个婢子,为首的是一青衣女子。

  “姐姐救我。”苏璃月生出一丝希望,突然出声喊道。

  那青衣婢子停下脚步,神色犹疑道,“你是何人?”

  “回姐姐,她不过是一个小贼!”那尖嘴猴腮抢先说道。

  “一派胡言!丞相大人乃是我外祖父,我今日是来丞相府探望他的。”苏璃月厉声喝道,周围之人俱是一愣。

  这婢子在丞相府也待了好几年,从未见过苏璃月,更不曾听闻丞相大人有什么外孙女,当即命众人将她放开,绕着她转了一圈,揶揄道,“小兄弟,这可是丞相府啊,攀高枝也不该打这里的主意哟。”

  她身后一个婢女阴阳怪气笑了起来,“也不撒泡尿照照,丞相怎有你这种败落的亲戚?你若当真是他孙儿,我还是皇上的亲妹妹呢!”

  一句没大没小的玩笑话闹得哄笑声骤然响起,却见苏璃月抱臂立于原地,双眸眯了起来,冷冷道,“当了这么多年的狗,怪不得这般尖牙利嘴。”

  那婢子被羞辱,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手一歪,有意将手中的茶壶苏璃月洒去。

  那壶嘴冒着热气腾腾的水,想来也知若被烫到究竟是何等滋味。

  苏璃月眸色微微一闪,脚步未退,身形已是矫健地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她伸出脚,正巧落到那婢子抬起的腿前,狠狠一绊!

  那婢子身形不稳,惊慌失措地看着下坠的茶壶,心知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得随着“哐当”一声脆响,壶盖被掀翻,里面的茶水亦是溅落出来。

  凄厉的哭喊随之响起,“啊!”

  众人皆忙凑上前去查探,瞧清楚后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一排水泡横列于那婢女手臂之上,显得尤为狰狞。

  苏璃月心中冷笑一声,活该。

  那婢子躺在地上面色扭曲,心中迅速盘算了一番,除却伤期拿不到月钱外,这疤痕也不知何时才能消除,想必会极其影响美观。

  她心知方才是苏璃月动了手脚,当即便眸色猩红地落到苏璃月身上,“来人啊,这小贼把我伤成这样,绝对不可以让她跑了!”

  霎时间,众人从四面八方又扑了上来。

  


  苏璃月快速地退到一边,伸手夺下其中一人的棍子,面上毫不畏惧,眸色宛若淬过毒的刀子般,朝着众人射来——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众人原被这目光盯得心中发寒,可待苏璃月这句不知死活的话出口后,他们瞬间被激怒了,纷纷便挥着棒子朝她舞来——

  只见苏璃月身形微移,便掠到了一人身后,那人成了活生生的人肉靶子,替她挨了一棒,当即痛苦怒嚎出声,转身便是一棒,谁知苏璃月却早已移去了另外一人身后。

  “哎哟,你打我做什么!”

  “抱歉抱歉,啊,那小子在这!”

  “哎唷,哪个没长眼睛的,又打到我了!”

  她动作极快,众人几乎看不清她如何移动的,只能瞧得其残影快速穿梭于众人之间,然而却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有挨着。

  如此又拖了一会,苏璃月便觉得没了力气,正要想办法突围出去,远远地瞥见远处走来一灰白头发的老者。

  她定睛一看,不是外祖父还能是谁?

  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苏璃月快速地扔掉手中的棍子,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夏翰明赶过来之际,只瞧见众人举着棍棒,对一个瘦弱的小子拳打脚踢,登时喝道:“都给我住手!”

  他身居高位多年,只一个眼神便令气氛跌至了冰点。

  老者不怒自威的姿态令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棍棒,齐刷刷地在地上跪成一片。

  夏翰明行至苏璃月面前,拉住那瘦弱小手的一瞬间,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怜惜之意。

  苏璃月被他盯得心头微动,低低开口道,“祖父,我是璃月。”

  夏翰明吃了一惊。他虽年事已高,可双眼却不至昏花。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娃儿,分明是个男孩啊!可她的眉眼间却又与自己的独女婉言十分相似……

  苏璃月心知自己这身装束令祖父误会了,当即便拆下了帽子。

  霎时间,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散落下来,坠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侧边,与那稚气未脱的眉目相衬,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夏翰明与外孙女虽已有好些年不曾见了,可她这般散落头发的样子却与女儿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发妻早早得病没了,女儿小时便经常散着一头青丝,缠着他给梳发髻。想到这里,他的眼窝一阵发热,握着外孙女的的手又紧了紧,“月啊,你是月儿。”

  苏璃月的眼泪也被招了出来,许是原主对老人家愧疚太深,那眼泪竟狂流不止。

  想到方才的一幕,夏明翰以为她是被这些人吓到了,转身怒斥道:“府上竟养了你们这一群有眼无珠的,通通杖责五十,赶出府去!”

  话音甫落,求饶声此起彼伏。

  苏璃月暗暗望向众人,见那尖嘴猴腮之人却躲在众人身后,不敢出声。她眨眨眼睛,柔声说道:“祖父,此事怪不得大家,他们也是被人愚弄了。”

  之后,苏璃月便将那人是如何骗得自己玉佩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方知都是受了骗,不等老爷发话,便将那人摁倒地上打了起来。

  “老爷,这许是小姐的玉佩。”待到那人被打得昏死了过去,一人毕恭毕敬地将那玉佩奉了上来。

  夏翰明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枚玉佩,仔细端详了一阵,想起旧事,不由得老泪纵横。

  这玉佩是他在苏璃月出生前便已准备好的,在那圆滚滚的小丫头降世后,亲手给她系在了脖子上。

  他收回思绪将玉佩递给苏璃月,却见到后者手上一片红斑,当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璃月目光故作不经意间落到方才那婢女身上,“无妨,被茶水烫到了而已。”

  那婢子高声惊呼,“老爷饶命,奴,奴婢并非故意。”

  夏翰明面色阴鸷,指着她与那昏死之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杖责五十,赶出府去!其他人愚钝蠢笨,伤了小姐,杖责二十。若日后再有犯者,定严惩不贷!”

  因着担心苏璃月有被伤到,夏翰明叫来了京城的名医为她诊治,当得知她不过是受了些轻的擦伤,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当年他得知苏佐儒听信命师之言,要将苏璃月与苏璟深送出尚书府时,勃然大怒,当夜便赶到了尚书府,要求将外孙和外孙女接回丞相府。

  可苏佐儒却是将他按在座位上,正色道:“岳父大人,这事儿当真由不得我等凡人之辈。”

  “大师已算的清清楚楚,这俩孩子都是送子娘娘跟前的仙童,送出投胎不过是一时应急,成年之前都是要被收回去的。但若是送出去藏匿起来,待到平安成年再接回便可福寿无双,长命百岁。您也不必担心孩子的生活,我已将所有都打点妥当,也派了最忠心的人护着他们,他们在外的生活不会比在府上差的。”

  夏翰明勃然大怒,“哪个混账说的鬼话?你好歹也官至尚书,自小亦是博览群书,怎么会听信这等胡言乱语!”

  苏佐儒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番,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女婿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若不是为他们着想,怎会舍得送他们出去。况且大师也说了在此期间亲人决不能前去探望,漫长的十数年不能见自己的孩子,女婿亦心痛万分。可若当真为了私心,将孩子留下,那大师一语成谶,两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我死也无颜见婉言了。”

  也正是这句,令夏翰明不再坚持,也不敢去看这两个孩子,只能暗中派人常送去一些银两。

  思及此,他面带着愧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为你与璟深二人……”

  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声叹息,即便现下,他亦不敢说出接回二字。若是他执意如此,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亦无法原谅自己。

  察觉到他话中的异常,苏璃月猛地想到前世的苏璃月回苏家的时候,苏佐儒千叮万嘱不可将当年命师之言再说与旁人。当时的苏璃月只当是怕说出来命数上会有什么影响,现在想想他不过是怕被老岳父责骂罢了。

  当年母亲去世后,庄玲玉不知从哪找的所谓得道高人,算得她与哥哥苏璟深皆是祸星降世。还说哥哥克死了母亲,而刚出生的她更是天煞孤星,若两人养于家中,必将给苏府带去灭顶之灾,故而苏佐儒心生惧意,听了庄氏的话,将她与哥哥都送了出去。

  怪不得她还纳闷,外祖父那般疼爱自己与哥哥,为何会同意将他们送出去。想来,定是那苏佐儒在中间撒了谎,欺骗了外祖父!

  这个苏佐儒,到真是一个自私至极之人!

  苏璃月心头闪过一丝冷笑,眨眨眼,眸中又蒙上一层水雾,“月儿知道自己是天生孤命,祸星降世。若留在家中便会克死亲人,阿月又怎么可能因着自己的私欲,而要拖着所有人陪我一同遭罪。今日来看祖父,确是思念至极,原是想远远看上一眼,却不想遇上那些个事。”

  “灾星临世?不是你们乃仙童转世,养在家中恐不能长大吗?”夏翰霎时明白一切,拍案而起,“原是那苏佐儒欺骗于我,看我如何收拾他!”

  说着,他便作势朝外走去,被苏璃月拦了下来。

  “外公,这些事都已过去了,切莫再提。若因为外孙女,让您与父亲生了嫌隙,那便是天大的罪过了。想来父亲也不是有意为之,您也无须生气。”

  与外祖父说这些,不过是提醒他老人家要多防备苏佐儒罢了,前世外祖父被陷害一事,只怕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不忍外孙女为难,夏翰明这才作罢,却也在心中对苏佐儒生了不满。

  


  此时叩门声传来,夏翰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进来吧。”

  一众人鱼贯而入,手中的托盘中盛着多件极为华美的衣裳,细看之下却是大小不一。

  夏翰明挥退那群仆人,愧疚道,“阿月,祖父这些年不敢去看你,但亦每年都着人做了最新款的华服,只盼着能见到的你的时候送与你,今日终是得偿所愿。”

  苏璃月瞧着这些华服,再看老者眸中真切关怀,心中顿时涌入一股暖流。可此时,脑海中却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夏翰明惨死的画面。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紧握了起来:这一世定要将护老人周全,断然不会再让宋亦霖得手,不仅如此,她还要以牙还牙,亦让他尝受头颅悬挂之耻!

  与外祖父促膝长谈一下午,苏璃月收获满满。

  她原本还想着要打探宸王殿下的事,解开今日所见的疑惑,但想到自己在夏明翰眼中,不过只是个14岁的少女,便暂且忍了下去。

  反正今日来此处,已经确定可以寻夏翰明借力,这样再跟那些人斗起来自己也算是多了几分信心。

  日头西斜,是时候回老宅了。夏翰明本想要用相府的马车将她送回家,却被苏璃月拒绝了。她只带回了最新做的一身华服,一来让祖父宽心,二来想着回苏府立威时用得着。

  这次她是偷跑出来的,在羽翼未丰之前,断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回了老宅后,苏璃月便将那件华服压在了箱底。这是她现在仅有的一件贵重之物,若不小心让人瞧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收拾妥当后,她又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星儿,便出屋去寻,却是在周妈妈的屋中瞧见了跪在地上暗自垂泪的星儿。

  周妈妈竟这么快又蹬鼻子上脸了么?

  她眯了眯眼,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屋中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正是周妈妈的贴身侍女翠月。

  “那死丫头真是愈发没规矩了,听说她今个与妈妈您顶嘴了,真真是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您断不能就这样饶了她,让她蹬鼻子上脸。”

  星儿擦擦眼泪,出声反驳道:“你们才是没规矩!小姐到底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在这里竟是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周妈妈非常不屑,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苏家今儿是哪个当家的哟。你还真当你那宝贝主子是什么千金小姐哩,她那个倒霉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轮得到她来做大小姐?”

  星儿自是不服,“若是小姐的遭遇传到丞相大人耳中了,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子走!”

  周妈妈仿若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横肉抖了又抖,“哎唷你这小嘴,真是把刀子,不过这乱咬可真叫人不舒服。”

  翠月当即谄媚地笑问:“妈妈是准备要怎么办?”

  周妈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丫头留不得了。若是二夫人知晓苏璃月那贱蹄子身边跟了条这么听话的狗,肯定要怪罪下来。”

  星儿吓得一哆嗦,“你们要做什么?”

  今日被苏璃月好一番膈应,周妈妈心情相当不痛快,当即便将气撒在了星儿身上,几个巴掌摔了过来,“这回知道怕了?要怪就怪你家主子喜欢折腾,不然你也不必吃这些苦头。”说着厉声喊道,“翠月,拿条白绫过来,让她自行解决。”

  星儿双眸中瞬间滚出豆大的泪水,“你们……小姐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话间,翠月已在梁上悬好了白绫,看好戏似的瞧了一眼星儿,“你自个儿动手还是我送你一程?”

  屋外,苏璃月眸底燃烧着熊熊怒火,面色亦是森然若阎罗,将门推得震天响,“看来周妈妈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她桀桀一笑,又将目光落到翠月身上,“你这条狗,也是忠心的很,可乱咬人这点……该改改。”

  周妈妈见了她宛若厉鬼般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奴才来置喙了?”苏璃月虽带着笑,眸色却冷峻宛若玄铁。

  目光落到周妈妈手中的刺绣上,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啪”地拍了声巴掌,“我也是忘了,二姨娘的生辰快到了,周妈妈准备刺绣,当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言罢,她便手疾眼快地将那刺绣夺了过来,一个大力,裂帛之声清晰可闻,随后又将那团布扔到了周妈妈脚下。

  周妈妈不可置信地退后了几步,心中再是愤懑,却也不敢再造次,全身更是抖了又抖。

  苏璃月懒得再看她,踩过那块碎布片,走到星儿面前伸出手。

  星儿颇为惊喜地看着宛若神祇一般从天而降的苏璃月,擦干泪水,顺势起身,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出了屋。

  门槛边,苏璃月顿住了步子,回过头来扯出了一抹讥讽的微笑,“周妈妈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晓狗咬错人后,要么被毒死,要么被打死。日后啊,还是得小心行事。”

  待到二人走远,周妈妈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头摇得宛若拨浪鼓般,“不成不成,得赶紧禀报二夫人,不然还让这死妮子成精了!”

  ……

  三日后。

  鸡叫三声,尚书府便忙活起来了。

  通府一派喜气洋洋,天仍是灰蒙蒙的,大红灯笼已挂了整座府,将院子照的晶莹透亮。

  今天是尚书府二夫人庄玲玉的生辰,自从正夫人逝世三年满,余后每年都是大张旗鼓地庆祝。

  庄玲玉在屋内由着婢女点描妆面,却见一老妪掀了珠帘进来,正是周妈妈。

  周妈妈笑容谄媚地将手中礼物奉上,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老奴祝夫人长寿无疆。”

  “起来吧。”庄玲玉露了点笑,命人拿了把椅子过来,“坐这。我好久都没过去老宅了,一切都还好吧?”

  周妈妈略有几分手无足措,“都好,都好,”她像是骤然想起来了什么,面色讪讪道,“只是……”

  庄玲玉会意,朝着丫头们使了个眼色,须臾屋内冷冷清清只剩二人。

  “说吧。”

  见屋内没外人了,周妈妈这才放松下来,凑近庄玲玉压低了声音道,“夫人,那死丫头最近可了不得,没规矩倒也罢了,动辄还对奴才们又是打又是骂的!”

  庄玲玉正扶着发髻对铜镜打量着,听了这话微微一顿,“哦?”

  “那丫头昨日不晓得又跑到哪里疯去了,让婢女穿了她的衣服待在屋里糊弄我。我把那婢女带回屋管教,您猜怎么着?”周妈妈一拍大腿,“那丫头回来后,非但对我和翠月破口大骂,还扬言只管让您听去,她尚书府大小姐苏璃月就没怕过谁!”

  苏璃月嫡亲大小姐的身份从始至终都是庄玲玉的心头刺,因而她面上愠色骤显,“她当真这般说?!”

  周妈妈心中恨不得让苏璃月赶紧死,添油加醋仍觉不够,“可不,她那婢女星儿一口一个大小姐,俩人你唱我和的,将您踩得一无是处。”

  见庄玲玉面色愈发不妙,周妈妈噗通又跪了下去,“夫人,今个大好日子,老奴也不想惹您动怒,但也实在是奈何不了那死丫头了啊。”

  庄玲玉眸中怒色满满,将玉钗“砰”的砸到桌面上,“好她个苏璃月,真是出息了!”

  “说来也是气人,那癞蛤蟆至多算长女,哪点比得上咱们小姐菡芸?偏得咱们小姐还要屈居于她之下!”周妈妈继续添油加火道。

  


  庄玲玉眯了眯眼睛,思量片刻道:“既是如此,你且先忍上几日,待那小贱人再出去鬼混,定要第一时间汇报于我。”

  周妈妈知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屋外骤然传来脚步声,“夫人,参汤已帮您热好了,是直接端去老爷房中还是?”

  庄玲玉闻言起身,“端进来吧,我自己送过去。”

  那婢女进了门,正欲离开,却是被庄玲玉拦住了,“将老爷赐的那对珠子拿给周妈妈。”言罢便将参汤端着,往苏佐儒书房去了。

  书房,苏佐儒闻到参汤味,头也不抬道,“今日是你生辰,怎么这般早就起来了?”

  “不过一个诞辰,何至于大惊小怪。倒是夫君,每日为了一家上下伏案劳顿,妾身心中才过意不去。”

  这番话将苏佐儒哄得心情极好,他接过参汤抿了一口,“府上的事情交给茵儿与巧巧便是,你今儿休息一天吧。”

  庄玲玉点了点头,却是欲言又止,“老爷,近日有桩事扰得妾身委实寝食难安啊。”

  她忧心忡忡道,“大小姐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是还让她待在老宅不与外人接触,只怕是要耽误她了。老爷,不若还是将她接回来吧,到底是咱们尚书府的大小姐,这么多年虽不曾抛头露面……可苏家是京城中的大家,家中的儿女哪个不得被惦记唷。”

  想起那大师的克亲煞命之言,苏佐儒迟疑片刻,“今日是你生辰,不说这些个事。你若是当真念她念的紧了,过几日我陪你去老宅看看她就是。”

  见他这般不上心的态度,庄玲玉自是欣喜,但为了成就大事,她还是在几日后,求着苏佐儒一起前去老宅,这回苏佐儒不好推脱,只能无奈应许。

  老宅门口,衣装雍容的庄玲玉笑盈盈地被周妈妈搀下马,一行人径直朝着苏璃月的房门走去。

  庄玲玉笑道:“大小姐若是知道老爷来了,必然会十分欢喜。”

  苏佐儒神色并未有半分激动,自苏璃月送到老宅之后,他便不甚理会,即便偶尔想起,也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到了院子里,除了几名下人之外,并没有见到苏璃月的身影,苏佐儒的神色便沉了下来,问道:“方才没去通报?”

  周妈妈悄悄看了庄玲玉一眼,低声说道:“通报了,只是小姐今日身体抱恙,故而……”

  苏佐儒神色又暗了几分,“就不来迎接了?”

  庄玲玉看他生气的样,心中暗喜,假意劝道:“老爷莫急,大小姐久居老宅,有些礼数是不太明白,我先去瞧瞧看病得如何了!”

  说罢,她便上前,轻叩了叩屋门,喊道:“大小姐,你爹爹来看你了。”

  屋内一片静寂,半晌无人应答。

  “真是好大的架子!”苏佐儒的神色更加难看:“去把门撞开,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些年在老宅逍遥成什么样了,眼中连尊长都不分了!”

  “老奴不敢,惹了小姐生气,怕是又少不了一顿责罚。”周妈妈心中一阵窃喜,面上却一派为难,还假意掉了两滴老泪。

  苏佐儒更为气急,登时遣了人去撞门,“嘭!”地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的人似乎是被吓到,惊地从床上跳下来,立刻跪到了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苏佐儒和女儿经久未见,并不知道模样,正要呵斥,就听到周妈妈惊讶喊道:“星儿,怎么会是你!大小姐呢!”

  星儿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大小姐……大小姐……”

  庄玲玉假意惊讶道:“这天都这么晚了,大小姐是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你又是怎么回事?”

  苏佐儒见状,想到这些年的一些传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璃月去哪里了?”

  星儿似是非常害怕,结结巴巴道:“奴……奴婢……”

  周妈妈见是时候,赶紧站了出来,故作难以启齿的模样,“老爷,小姐常常夜不归宿,听闻邻里说常常与男子结伴厮混,唉,今个怕不是也……”

  一番话未完,庄玲玉呵斥道,“这种事怎可胡乱猜测?大小姐确是顽劣了些,但许是只在外头结识了几个朋友,玩闹得过头了。她打小便待在老宅,本就疏于管教……”

  苏佐儒越听越怒,“够了,这个时候还替她说话做什么?她劣迹斑斑,我又岂会不曾听说过?凡事都无再三,她却是屡教不改,与管教又有什么关系!”

  言罢他一脚踹向星儿,“说,你主子究竟去哪里了?!”

  星儿被踢倒在地,忙又爬了起来,哭泣道:“老爷夫人,婢子当真是不知情啊!”

  苏佐儒神色更加阴冷:“好个护主的忠仆!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来人,拖下去打,打到她招为止!”

  苏佐儒话音刚刚落下,突然间,屋外传来一声巨响,他立刻转头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立刻有人回话:“西北斜角的柴房年久失修,似乎什么东西掉了!”

  闻言,原本一个劲磕头的星儿顿时惊叫道:“小姐!”

  苏佐儒一听,顿觉异样,立刻站起来,往柴房走去。

  庄玲玉看了周妈妈一眼,见她也是一脸困惑,心中当下生疑,然而苏佐儒已经过去,她也只得连忙跟上。

  众人直奔着柴房而去,那柴房果真如下人所言,年久失修,颇有摇摇欲坠之势,苏佐儒将将站定,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异响,当下令人打开。

  推开柴门的一瞬间,苏佐儒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一名瘦小的少女蜷缩着躺在木柴堆的一角,努力将身体卷成一团,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明显是哪里不舒服,正捂着肚子瑟瑟发抖。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她蓦地抬起头,惶恐地说道:“周妈妈,我很快就好,很快就能干活了!”

  那肖似亡妻的面容出现在面前,苏佐儒的心头一颤,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确定,这个就是他的亲生女儿,“璃月,你为何在此?”

  苏璃月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一张面目瘦削,眉目刻薄的脸,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鄙夷。

  听信无稽之谈,弃亲身女儿不顾,为了权势甚至可以牺牲她的幸福,这样的男人,也配做父亲?

  见苏佐儒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苏璃月按捺下心中的不屑,一双眸子水汽氤氲地看向他,似是充满了不敢置信,“爹,您怎么来了?”

  言罢,她挣扎着从柴火上起身,却终究是因为气力不支,再度倒下。

  眸中的水汽终于滑落了下来,苏璃月微微哽咽道,“爹,二娘,璃月失礼了。”

  女儿这般柔弱可怜的样子,立刻触到了苏佐儒的心头柔软的位置,然而他依然生出一丝怀疑:“你多年未见我,又如何辨得出来?”

  苏璃月低下头,掩住心中的鄙夷,继续说道:“阿月见不到爹爹,心中思念,所以偷偷请人画了爹爹的画像,每日在佛前为爹爹祈福,爹爹虽然不在阿月身边,但是爹爹的恩情,阿月始终不曾忘记。”

  一番话,说得苏佐儒愈加动容,再见到她此刻如此狼狈的模样,苏佐儒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问道:“你为何不在房间里?”

  苏璃月一听,似乎受到了惊吓,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周妈妈,连忙又低下头颤抖着身体说道:“女儿……女儿喜欢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星儿便哭着说道,“小姐,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打算跟老爷说实话么?”

  


  苏璃月似是惊恐非常,连连摇头,“星儿,爹爹为国忙碌日夜操劳,我这个做女儿的,难不成还要他为这种事操心么?你也莫要胡说,免得惹祸上身。”

  说着,她状似无意地又看了周妈妈一眼,随即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默默看在眼中的苏佐儒,眸子沉了下来。

  苏璃月好歹也是苏家的大小姐,竟然在一个仆人面前畏缩至此,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不说,奴婢说,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星儿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定,转而跪到他的脚边,声泪俱下道,“老爷,求求你救救大小姐吧,周妈妈在老宅在这里独掌大权,三天两头地虐待小姐,简直不拿我们主仆二人当人看,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周妈妈原本就觉得不对,听到这句话,当即扯住星儿的衣领子喝道,“血口喷人!老宅上下这么多仆人,怎么会让小姐干活?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周妈妈求求你不要……”苏璃月几乎是本能得冲出来,哭着求饶。

  周妈妈一愣,而一侧的苏佐儒已经气红了脸,见到她伸着手似乎真的要打,登时一脚踹了过去,“奴大欺主!”

  “老爷,您可莫要听着小贱坯子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大小姐为何会在这里啊。”周妈妈忍着剧痛,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喊冤。

  星儿也猛地磕了下去,额头顿时鲜血淋漓,“老爷,奴婢不敢撒谎,方才老爷突然造访,周妈妈就强迫我穿上大小姐的衣服躲在屋中,如果我不照做,就要打死我啊!”

  周妈妈心中怒极,上前往星儿心窝处狠狠踹了一脚,“贱人,老宅喂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了你这么一条乱咬人的狗?真是疯了,不怕死后烂嘴巴?!”

  星儿又被踹了一脚,“哇”地一声吐出口鲜血来。

  见周妈妈似乎要变本加厉,苏佐儒往身后抬了抬手,家丁瞬间一拥而上,将她拦了下来。

  “老爷,周妈妈平日里就是这般,不止是对奴婢,甚至对小姐也是说打就打,还请您为小姐做主啊!星儿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声泪俱下。

  苏璃月见她这幅模样,面上已是泪痕交错。

  她挣扎起身将星儿扶住,“够了,活下来便是造化了,只要爹爹……爹爹身体安康,璃月便心满意足了。”

  苏佐儒心头不可抑制地颤了一颤,身为父亲的慈爱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他当即喝道:“来人,赶紧将大小姐带去医治,不可耽误!”

  “至于这贱婢,”他双眸宛若刀锋般凌厉地划过周妈妈,“拖出去,杖责一百!”

  杖责一百!

  周妈妈顿时着了急,这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夫人,夫人救我!”她忙不迭跪下身,冲着庄玲玉连连磕头。

  庄玲玉万万没有想到事态居然发展到这个结果,心中略一思忖便清楚了眼下的局面。凭着她对老爷的了解,比起嘴上说的,苏佐儒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大胆贱婢,竟敢这般欺辱主子,亏得我平日里待你举家不薄!”她假意生气,大声怒斥,“今日你领这责罚实属活该,若再胡言乱语,小心你一家的狗命!”

  想到自己一家老小,周妈妈当即不敢再出声言语,面若死灰地任人拖了出去。

  庄玲玉原本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这个后患拔除,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贱丫头倒打一耙!她心中怒意滔天,盯着苏璃月看了半晌,恨不得要将那对清亮的眸子剐出来!

  不甘,真是不甘!

  ……

  不多时,苏璃月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躺在了床上。将碗中苦涩的药汁尽数饮下后,她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星儿颇有几分担忧地看着她,瞧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小姐,你身子弱,怎么能冒这样的险?”

  她指的是苏璃月用冷水泼自己,又出屋吹冷风的事。

  苏璃月轻描淡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至多风寒而已,又死不了。”

  她自己就是医生,古代医疗条件虽然简陋,但风寒不至酿成大病,况且她这段时日又勤于锻炼,体质有所上升,是以无须担心。

  这时屋外有人来唤,“小姐,老爷差我来问您,是否感觉好些了?”

  苏璃月依然故作虚弱道:“已好多了,劳您传个话儿给爹爹,阿月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故而礼数不周,待他日能下地后,定朝着大宅的方向行叩拜大礼。”

  待此人回屋传了话,苏佐儒更是心疼起苏璃月起来,这些来他虽疏于管教,这个大女儿却是生得这般乖巧懂事。且这年岁大了,竟是能够隐隐从她的眉眼之中瞧出她母亲年轻的模样。

  他为官几十载,所见的虚情假意太多,也就婉言当初不嫌他穷,用真心待他。方才大女儿看自己的眼神,真如发妻那时般情真意切。

  庄玲玉见他不再言语,假意上前安慰道:“大小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苏佐儒转头冷眼看了她一下,说道:“这些年你管着后宅,我从未过问,如今……”

  庄玲玉一听,立刻先哭了起来,“老爷,妾身这些年无不尽心尽力,只是老宅疏远,我虽一直严令下人要好好对大小姐,哪里知道……”

  看她哭得可怜,苏佐儒想着这些年她的确并未有差,更何况自己也不曾理会,便也软了语气,“罢了,以后不可出现此等问题,只不过阿月不能留在老宅了。”

  庄玲玉怔了怔,快速算计一番,堆起笑容道:“妾身早便与老爷提过此事了,这样自是最好。不若就让大小姐同菡芸一起住,在菡芸的照料下,她也能快些融入进来。”

  见苏佐儒满意地点点头,她心中悔透了来老宅的决定,不仅痛失周妈妈这个得力助手,竟还让苏佐儒真的生出了将苏璃月接回去的心思。

  她面色含笑,手中的指甲却是深深陷入肉中。

  罢了!只当那小贱人运气好!待进了大宅,随时可以收拾她!

  待苏佐儒离去之后,老宅上下顿时对苏璃月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就连外祖父的人来看她,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左推右挡。

  几日后,她正躺在屋内闭目养神,一个仆人怯怯走了进来,“小姐,尚书府来人了。”

  尚书府来人?

  苏璃月在心中冷笑一声,这倒是比前世回府的时间提前了些。

  果不其然,尚书府来人是要将她接回去的。

  虽早在意料之中,但她故意装作惊讶不已,拿帕子擦拭着压根不存在的泪水,激动道:“璃月终于能回家了。”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仆人看入眼中,俱是唏嘘不已,心中更是无比怜惜起尚书府的这位大小姐来。

  苏璃月回到房中便从箱底翻出了那套华服,在床上铺了开来。

  待她穿戴完毕,星儿围着她转了几圈,“小姐原本就是个美人坯子,穿上云厢坊的衣裳更是美若天仙,肯定不会比府上的姐妹们差!”

  苏璃月嗤笑一声,“我回府上可不为了同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比美的。”但也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该有的下马威还是要有的。

  言罢,她便命星儿提着包袱,二人一同上了马车。

  那老宅在视线中越发地小了,苏璃月眸光沉静,心中并无波澜。

  这只是她打赢的第一场战役,之后到了尚书府,一定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可她苏璃月,绝对不会认输!

  那一窝子不安好心的人,她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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