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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雀为凤:殿下不省心

沈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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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文   主角: 沈御冷冷   更新: 2022-04-10 14: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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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冷冷《点雀为凤:殿下不省心》讲的是落魄皇子沈御离在荒苑之中捡到了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肤白貌美伶俐讨喜,就是有点吵 像只麻雀麻雀性子野,要好好拴着,不然会上天 有一天,那根线嘎嘣断了蠢梦新文,求推荐求收藏,求支持完结文《九世凤命》《妾身邀你扛牌坊》 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精彩节选


大雷雨将要来的时候,群鸟惊飞,乱成一团。

新王朝入主这片宫殿未久,荒废的院落还多。黑沉沉的天幕下,那些爬满野草藤蔓的殿宇比平时更添了几分阴森。

这时偏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沿着巷子往此处狂奔,在几乎比他肩膀还要高的野草之中灵活穿行。

像一只鸟。

说来也怪,那些随风乱舞的飞絮、四处逃窜的麻雀,还有黑压压如乌云一般的各种飞虫,竟丝毫未曾减缓他的速度。

后面追他的人可就惨了:一会儿被麻雀撞到头上、一会儿被蚊子粘到眼睛里,一会儿又不小心撞上了蛛网……呜哇乱叫,兵荒马乱。

颓圮的红墙旁边,一团枯草摇晃了两下,送出一道怒沉沉的声音:"真吵。"

原来那里竟仰卧着一位身量颀长的麻衣少年。

少年双手枕在颈下,原本惬意地眯着的眼睛睁开了,眉间露出几分不耐。

这帮老奴才还是欠教训,他心里道。

还是最前面的那个小矮子比较顺眼一点,脚步轻盈利索,还安静。

正这样想着,那小矮子忽然一闪身向他这个方向窜了过来,张嘴就是吱吱喳喳一大串话:"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不就是一个包子吗怎么还穷追不舍万里追杀了呢?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大婶哦老爷爷哦,跑得气都快断了哦,追上这个包子又能怎么样,陛下和娘娘们也不会多赏你们个屁吃哦……"

其声绕耳不绝,仿佛一千只麻雀兜头罩了下来。

草丛下的少年胸中怒火上窜,猛地翻了个身,双手捂住耳朵。

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那矮子是个小太监,声音清脆得要命,大约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并没有变成那种让人恶心的公鸭嗓。

但这清脆的嗓音并没有平息少年的怒气。

在那小太监即将踩到他身上之前,他霍地踹开一丛蒿草,原地一窜而起。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哇呀呀哇呀呀连声大叫,咕咚咚向后倒退着,撞到了一个老妪的身上。

那老妪一把揪住了他,抬手便打:"你这天杀的小贼!为了你,御膳房上个月的赏银都被扣光了!这会儿也没人要你赔包子,把你这条狗命留下来就行了!"

"喂喂喂大婶大婶有话好说啊!地是你的地天是我的天,混口饭吃不图富贵图平安……"那小太监被人整个儿提在手里,四腿乱蹬,嘴皮子可半点儿也没受影响。

麻衣少年听得不耐烦,忽然向前跨出两步,眼一眯脸一沉:"都闭嘴!"

小太监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同时亮起来的还有嗓子:"啊呀啊呀雨停啦天晴啦太上老君显灵啦!我的救星啊快来救命啊,御膳房的人要宰了我吃肉啦,你若再慢得一时半刻,今晚我就出现在你的饭碗里啦--"

"闭嘴!"少年黑着脸,随手摘下一枚草果屈指一弹,不偏不倚弹进了那小太监的嘴里。

这一手顿时把对方一群人都吓住了。

小太监衔住那枚草果愣愣地嚼了两下,呸地吐了出来:"什么呀什么呀苦死了!你平时就吃这个呀?哎呀那你可真惨……"

"够了!跪下!"少年沉声发出一声怒喝,十足威严。

小太监再次愣住,后面咽下去的半句话呛在嗓子眼里,化作了悠长的一个嗝。

身后御膳房的四五个人已经稀里哗啦跪下来了。

小太监被那个老妪扔在地上,龇牙咧嘴抬起头,就看见那少年清俊的脸上带着怒色,双目沉沉,凛然生威。

"我是四皇子沈御离,"他道,"你们,都滚。"

御膳房的几个人呆了一呆,然后不约而同变了脸色,互相搀扶着仓皇起身,连滚带爬都跑了。

小太监见势不妙忙也跟着要跑,那少年却又折下一枚草果砸到他背上,冷冷道:"你,留下!"


于是小太监就叫绕林了。

可是有了名字的小太监并不开心,甚至还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想她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只因为假扮小太监偷了个包子,莫名其妙就变成这个怪脾气皇子的小跟班了,能开心吗?

眼看沈御离已经歪在草苫子上睡着了,新晋小跟班绕林就蹑手蹑脚站起来,准备一走了之。

谁知脚步还没迈出去,睡着的沈御离忽然伸出手,准确地捉住了她的脚踝。

绕林惊呆了。

流氓!

"别走。"流氓抓住她,声音枯涩:"母亲,别走!"

小太监不知怎的就觉得心尖上骤然一缩。

"母亲,别走。"她跟着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呆呆站了很久,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地上冰凉,她听着檐下麻雀叽叽咕咕的叫声,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有点儿……不那么想走了。

算了,大不了每天多偷两个包子给他嘛!人类有句话叫"知恩图报",这个小子今日好心救了她,虽然她并不需要,但也应该要存几分感恩才对!

自打有记忆起,她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念头,此刻不免觉得滋味有些怪异,既心酸,又隐隐地有些欢喜。

雨很快就停了,檐下的麻雀扑棱棱抖着翅膀,三三两两飞走了。

绕林仍然坐在地上,看看窗外明亮刺眼的日光,再看看抓住她脚踝的那只手,有些犯愁。

她两顿饭都填了这位皇子殿下尊贵的肚子了,今晚必然还得去一趟御膳房。这小子若是再不放手,那就只好两个人一起挨饿了!

正抱怨着,外面忽然有一对麻雀喳喳乱叫着飞进来,扑棱棱打了个转又哗啦啦飞了出去。

绕林忽然脸色一变,跳起来就要往外冲。

沈御离被惊醒了,下意识地反手一甩,要把小太监给摔到地上去。

谁知绕林的身手居然相当不错,半空中一转身,双手撑地稳稳落下,瞬间起身站定。

毫发无伤。

沈御离神色一厉,唰地抓起一根木棍,直指着眼前的小太监:"你会武?说,谁派你来的!"

"什么呀什么呀!"绕林气得跳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睡梦里抓着人家不许走,一个劲地要认我当娘,醒来又翻脸不认人!"

沈御离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脸色蓦地变得有些发红,目中已现凶光。

绕林也不害怕,瞪了他一眼甩手就走。

沈御离上前拦住她,语气冷硬:"既然没人派你来,你刚才跑什么?!"

"我……"绕林本想赌气不说,想了想又忍不住,气冲冲地道:"原本确实是有一件要紧的事,但这会儿我决定不告诉你了!我说不定是哪个坏蛋派来给你下毒的呢,你赶紧的让我滚吧!咱们一拍两散劳燕分飞覆水难收……你后头就有天大的麻烦也不关我的事!"

"呵。"沈御离扔掉棍子,笑了:"本皇子哪天没有麻烦?你就说吧!"

绕林瞪着眼看了他一阵,最终还是气鼓鼓地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忘了,你刚才在御膳房那帮人面前报了名号的!现在他们……"

她顿了一顿,把嘴边的"已经"两个字咽了下去,改口道:"他们一定会去向什么娘娘什么殿下告状的!"

"就这点事?"沈御离咕咚一声躺了回去,十分不屑:"我当什么呢!"

"这不是小事啊!"绕林急得转着圈儿乱蹦,"去御膳房偷包子,会被打死的啊!原本他们只想打死我一个,如今你是我的人了,当然也就成了我的同犯……"

沈御离眯起眼睛看着她,似笑非笑:"如此说来你我可能要共赴黄泉了?"

绕林疯狂点头。

沈御离的唇角又翘了翘,之后煞有介事地道:"既如此,本皇子不能做饿死鬼。你即刻替我再去偷两个馒头来吧。--记住,要发霉的!"


御膳房这种地方,发霉的馒头可不好找。

但不发霉的很好找。除此之外,新栗粉糕豆皮包子鹅油卷糯米滋松子百合酥……都非常好找。

绕林到御膳房偷东西早已是熟门熟路,加上今日心中抱着"决不能让四皇子做饿死鬼"的信念,手脚更比平时格外利索几分,一眨眼功夫就把才出锅的三四样点心包了满满的一大包,揣在怀里溜出御膳房一路狂奔。

她自认速度不慢,不料还是迟了一点。

才转过巷口,隔着那半截宫墙就看见沈御离正被四五个小太监按在地上打,浑身上下也不知滚了多少泥水,衣裳都扯破了。

旁边一胖一瘦两个金光闪闪的少年指指戳戳,笑容很是刺目。

绕林想也没想,跳起来踹断一棵手腕粗的小枯树,拎着就冲了进去。

进门不由分说便是劈头盖脸一通乱打。几个小太监身上落满了枝叶荆棘蚂蚁飞虫,个个灰头土脸像刚从灶下扒出来的,五个人倒有四个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沈御离也跟着遭了殃,脸上弄得灰一道黑一道的,还有两道浅浅的血痕。他抬胳膊胡乱擦了两下,笑了。

绕林没等那几个小太监爬起来,又拎着她的"兵器"冲向了旁边两位金灿灿的少年。

那两人早在她冲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逃跑了,无奈颜面不允许,只得站在原地努力维持矜贵模样。

树枝树叶一股脑儿糊到脸上的时候,"矜贵"也就成了个笑话了。

那个胖少年率先忍不住,抱着头就开始哭喊:"小德子小钟子!你们都是死的吗?给我打死他!打死这个以下犯上的狗奴才!"

绕林两手抓着小树像扑苍蝇似的在后面跟着追,喊声更要响亮十分:"骂谁呢骂谁呢骂谁呢?这里总共七条狗,五条在咬人两条在看,哪里又冒出一个狗奴才来了?"

胖少年被她打得哇哇乱叫,抱头鼠窜。

那个瘦的跟着跑了两步,之后忽然一缩身子避到旁边拔出腰间佩剑,反从后面追了上来。

看架势,居然是练过的。

绕林没练过。而且她手中的小树还带着大半树冠,挺沉,她有些撑不住了。

后面几个小太监也趁这个机会直扑过来,各自拿出了棍棒拂尘等物,同瘦少年一起快速合围成一个半圆阵型。

绕林只得回身招架,手中小树随便一甩就横扫半个院子。

看着倒是威风得很,实际上这笨重的"兵器"早已成了累赘。一番扑打闪避之后,绕林发觉局势不妙,当机立断丢下了小树,飞窜逃命。

论起逃命的本事,她若认第二,整座宫城里只怕无人敢认第一。无奈的是这院子里还有沈御离,绕林生怕自己跑得远了,沈御离会被迁怒成为这些人的出气筒。所以她只管绕着院子乱窜,却始终没有跑出门去。

六七个人追着一个打,结局是显而易见的。绕林没过多久就发现对方学会了战术,前后左右围追堵截,她引以为豪的速度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完蛋了完蛋了!"她甩着胳膊开始哀嚎,"兔子进了狐狸洞了老鼠钻了猫子窝了姑奶奶失手拔了狗子的毛了大好年纪就要香消玉殒呜呼哀哉了……"

瘦少年被吵闹得不耐烦,脚下忽然站定,看准绕林的后心将手中长剑掷了过去。

绕林恰回头看见,却已躲避不及,立时吓得尖叫起来。院子里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无数麻雀,乱飞乱叫,遮天蔽日。

这时,本已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沈御离忽然一跃而起,右手狠狠向前一甩,一颗石子带着风声疾飞而出。

半空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巨响,方向一偏从绕林身边错了过去,当啷啷跌在了地上。

沈御离拍了拍衣衫上的草叶和泥土,缓步上前:"沈三,你过分了。"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但是沈御宇的尊严不允许他开口。

旁边沈钦没忍住,哇地哭了出来:"四哥!四哥你饶了三哥吧,再打就出人命了!我们服了,服了!"

"没出息!"沈御离踩在沈御宇胸膛上的脚抬了起来。

顺便在沈钦的肩膀上轻轻一点,留下一大片泥水痕和一句冷语:"我懒得跟你们打,以后少来我面前聒噪!"

沈钦抹着眼泪连连称是。

旁边小太监们见事情解决了,忙蜂拥上前七手八脚将两位皇子搀扶起来。

沈御宇这时才察觉到胸口疼得厉害,不敢逞强,只得倚靠在一个小太监的肩上,咬牙道:"四弟,你这样……父皇不会高兴。"

"滚吧!"沈御离背转身去,不愿看他。

沈御宇却不走。他努力地站直了身子,调匀气息又说道:"先前你在书房外面偷听先生讲书,父皇已经很生气;如果你私自习武的事再被父皇知道……"

他的话未说完,绕林已经弯腰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

沈御宇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看沈御离始终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攥了攥拳头,留下一句:"四弟,你好自为之!"

然后加快脚步直奔那破洞的院门而去。

沈钦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阵子,似乎想要同沈御离说话,对上绕林的目光又瑟缩了一下,终于也咬咬牙转身跑了。

绕林一路跟到门口,直盯着那帮人走远了才扔下手里的泥巴,笑嘻嘻转了回来:"看不出来,你打架有两下子嘛!早知这样,我就不这么着急赶回来救你了!"

沈御离指指旁边的泥水坑示意她洗手,一脸嫌弃地道:"本来就是为了怕你添乱才撵你出去的,没想到你脚程倒快,该添的乱一点儿也没少添。"

绕林嘿嘿地笑,洗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献宝似的把怀里的点心捧了出来:"我哪有添乱!我不是还帮你了嘛!我要是不回来,你一双拳难敌他们十四只手还是很麻烦……喂,现在麻烦是不是更大了?他们两个肯定会去告状说你欺负他们了!"

"你也知道?"沈御离白了她一眼,"惹事精!"

绕林本来想跟他争辩来着,她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做错:大家都是皇子,道理讲不通当然要靠拳头说话啊,不然难道真要老老实实挨一辈子打吗?

但这件事细究起来又的确是她一个包子惹出来的,她虽委屈,却实在没有半点儿冤枉。

于是绕林心里的底气愈发弱了些,只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下一次会是皇帝亲自来找咱们算账吗?"

沈御离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他并不认为皇帝会关注这样的小事。但可以预见,平静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这滋味倒也不坏。

他没有向绕林多作解释,只心安理得地吃着她带回来的点心,又嘱咐道:"以后不要只偷甜的,要想法子多拿些肉菜回来。还有,发霉的馒头仍旧要备着,下次别再忘了。"

绕林两手各抓了一大把松子百合酥,嘴里也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道:"……事真多!"

抱怨归抱怨,后来她再去御膳房的时候果真还是开始学着偷烧鸡、酱鸭子、烤兔头等等肉菜了。吃剩的硬馒头也拿了几个,扔到角落里没过多久果然发了霉,惨兮兮的样子。

后续的麻烦迟迟没有来,绕林很快就习惯了给沈御离做小跟班的日子。

竟也没有她先前想象的那么糟糕。

沈御离会很不客气地支使她做这做那,会在她吱吱喳喳说话的时候呵斥一声"聒噪",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能同她闲聊两句,这都是她先前从未想象过的新奇体验。

绕林是个不记事的,三四天之后就渐渐地忘了担忧,又开始一天到晚吱吱喳喳没心没肺瞎闹腾了。

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变故。


皇帝哗啦一声推开了桌子:"你说什么?!"

旁边一群美人娘娘们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人人神色惶惶,惊疑不定。

传国玉玺,本朝皇帝并不稀罕,可是天下百姓就信这个。偏偏前年冬天攻下京都的时候,前朝帝王已经率领后妃子女数十人在太和殿上自缢死了,传国玉玺自此没了下落。

就为这个,天下名士大儒直至今日仍然视本朝君王为贼寇,几乎每月都有那么一两个被绑来做官的文人撞死在朝堂的柱子上,让皇帝既愤怒又无奈。

那东西,如今有下落了?

无数道目光齐齐落在了沈御离和绕林的身上。

贵妃缓了口气,脸上露出激愤的神色,说话的底气也似乎足了些:"陛下,后面那片荒园一直空荡荡的,将士们搜查时难免掉以轻心!四皇子和这奴才放着那么多宫殿不住,偏要鬼鬼祟祟赖在那种地方,其中必有缘故……"

没等她说完,绕林又气得跳了起来:"喂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都不打草稿的?麦子地里长倭瓜了荷花池里种老虎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我还说你卧房床底下藏着皇后的凤冠、厨房灶坑里埋着皇帝的私章,自己还偷偷模仿皇帝的笔迹写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字纸,每天烧来烧去烧不完呢!"

"你胡扯!胡扯!"贵妃没等听完已急得尖声叱骂,嗓子都喊破了。

无奈绕林的声音又响又脆没法打断,只急得个贵妃娘娘脸色赤红,汗珠滚滚而下。

黄衫美人抬起头来,面色苍白,一脸惊恐:"陛下,妾身确实撞见过贵妃姐姐在屋里点火盆烧字纸,该不会……"

沈御离瞪了绕林一眼,训斥道:"你不要胡言乱语!贵妃娘娘喜欢书法,模仿父皇的笔迹又算得什么大事?她总不能替父皇写一道传位诏书给三哥就是了!"

此话一出,皇帝第一个先炸了,一嗓子吼得整座大殿都颤了三颤:"搜!去给朕搜!搜凤仪宫!"

贵妃大惊失色忙扑上前去拽着皇帝的衣角哀求。皇帝一脚将她踹出老远,又盯着沈御离看了两眼,补充道:"四皇子的住处也要搜!掘地三尺,蚂蚁洞也给老子挖开看一看!"

事关重大,羽林卫轰然答应着,立刻奔出门去调兵遣将,宫中霎时忙乱了起来。

贵妃喊冤求情都无用,反被人塞住了嘴按在地上,只能拼尽全力歪过头来盯着绕林,眼里仿佛要喷出火。

绕林一脸无辜地在地上坐着,倒是难得地没有聒噪,只盯着窗外的麻雀出神。

后来大约是太无聊了,她竟开始学麻雀的叫声,叽叽喳喳玩得自得其乐。殿中众人各怀心思,迟迟没有人来呵斥她,倒是那位四五岁的小公主看着有趣,也跑到她身边来学着喳喳地叫。

檐下麻雀乱飞,吵闹成一团。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两批羽林卫前后脚回来了。

搜查凤仪宫的那一队带回了凤冠、皇帝数月前丢失的手章、一堆有字的没字的纸,以及三个扎满了针的小人。

皇帝只看了那顶凤冠,其余东西看也没看便一把拂落到地上,咬着牙说了一个"斩"字。

贵妃咬着帕子呜呜哭着不住摇头,却全无半点儿用处。

私藏凤冠僭越犯上,死罪;盗窃皇帝手章图谋不轨,死罪;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死罪。

数罪并罚,她死十遍也不冤。这会儿贵妃只盼着皇帝少看她一眼,不要忽然联想到她的家人,再来个株连三族之类的。

还有,她的儿子……

贵妃一肚子的心事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羽林卫已毫不客气地拖着她出了门槛,只剩吚吚呜呜似哭非哭的声音还在持续地传进来。

皇帝头也不抬,又看向了桌上的另一堆东西。

三个发霉的馒头,一个破瓦罐,一根磨得溜光的棍子,两件破了洞的麻布衣裳。

羽林卫在旁禀道:"陛下,四皇子住处陈设简单,里里外外都已找过几遍,并没有玉玺的踪迹!"

其实用不着他们解释。凤仪宫里搜出了那么多骇人听闻的东西,人人都已知道贵妃图谋不轨了,自然不会再有人把她的话当真。

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然后那个黄衫美人忽然嘤地哭了出来:"这些年,四殿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她还没哭完,绕林立刻带着哭腔在一边接上了话:"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子嘛!就这样三皇子五皇子他们还要隔三差五来打一顿呢!那天我好容易千辛万苦去偷了个包子来,没想到御膳房那帮人转眼又去向三皇子告了状,害得我们殿下又挨了打……你们不信且看殿下的脸上,伤还没好呢!"

黄衫美人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其余几个女子也各自唏嘘。

只有皇帝脸色仍旧难看,硬邦邦地道:"挨了打那是他自己没本事,还等着朕夸他不成!"

绕林接不上这句话,委屈得直瞪眼。

黄衫美人忽然缓步上前,双手拽着皇帝的衣摆跪了下去,仰头落泪:"陛下,如今看来,四殿下不懂事或许并非天性顽劣,而是因为……因为有人存心苛待,不曾用心教养的缘故。妾身斗胆,求陛下为四殿下安排一位养母,好生教导!"

绕林在旁嘀咕道:"饭都没得吃,教养个鬼哦!"

皇帝面色黑红,胡须乱颤,显然怒气正盛。殿中众人都为那黄衫美人捏着一把汗。

幸而雷霆之怒并未发生。皇帝盯着那几个发霉的馒头看了好一会子,终于粗声粗气地道:"既然你百般为他说话,今后他就是你的儿子了。楚氏死了,宫里的事你先管着,不许再给朕出什么幺蛾子!"

黄衫美人忙抬袖擦泪,露出笑容俯伏下去:"妾身遵旨!"

然后起身看向沈御离:"四殿下,今后……"

沈御离向旁边避让了一下,仰头看着皇帝:"父皇,儿臣不想认叶婕妤为母!"

皇帝眉头一皱,顺手拿起那根木棍在桌上猛敲两下,声如惊雷:"那你想要什么?太子之位吗?!"

沈御离微微低头回避天威,脊背却愈发挺直:"我想,读书!"


"呵,读书!"皇帝发出一声冷笑,大袖一甩坐了下来,"你不是有本事到书房外面蹲着去吗?今后继续蹲着就是了,还问老子做什么?"

沈御离立刻露出笑容,咕咚磕下头去:"儿臣多谢父皇恩准!"

皇帝愣了一下,脑海中飞快地把自己刚才的话回想了一遍。

恩准?他什么时候恩准了?

疑惑才起,绕林已替他问了出来:"沈御离你是不是傻?陛下根本没有答应啊!他老人家让你在书房外面蹲着呢!"

沈御离不以为忤,抬头露出一脸笑:"你才傻!有父皇这句话,今后我再去蹲书房就算奉旨读书了,我就不信三哥他们还能再为这个打我!"

绕林听得云里雾里,旁边叶婕妤已经又抹起了眼泪:"陛下,您看这……多懂事的孩子啊!"

"懂事?他懂个屁!"皇帝气得拍桌,"没骨气的东西!老子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沈御离脸上笑容僵了僵,失落地垂下了头。

皇帝越看越气,抓起桌上一个硬馒头砰地砸了下去:"你要读书就滚去书房给朕好好读,别作那副上不得台面的贼样儿!"

沈御离连连称是。

皇帝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愈发碍眼,怒沉沉地又添了一句:"你也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想着蹬鼻子上脸!滚吧!"

叶婕妤神色忧急仿佛还想说什么,沈御离已经叩头行礼说了"告退",拎起绕林就走。

绕林糊里糊涂跟着出了门,之后又忽然急得跳了起来:"怎么……咱们真就走了啊?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错季的牡丹不开花陈年的小葱不发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呀!就算你不想认后娘,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向你爹讨点吃的……"

"你才傻。"沈御离脚步加快,头也不回:"一口吃个胖子会撑死的!不然你以为父皇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绕林回想了一下,更糊涂了。

最后那句话怎么了?"滚吧"这两个字,很好理解啊!

沈御离步伐轻快似乎心情不错,却显然并没有要帮绕林答疑解惑的意思。绕林亦步亦趋在他身后跟着,几次想开口说话,又都咽下了。

倒不是她忽然领悟到了"沉默是金"这样的真理,而是因为出了祈祥宫大门以后,一抬头就看到佛堂金灿灿的屋顶了。

绕林只觉得心脏一下一下揪疼得厉害,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抓住了沈御离的衣角,越攥越紧。

沈御离拖着她走了一阵,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住了脚,冷冷道:"方才在祈祥宫允许你胡闹,并不意味着今后就无限纵容你了。放手!"

绕林猝不及防被他甩开,踉跄两步站稳,立刻气得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在皇帝面前那个乖哟那个好说话哟,背地里就凶巴巴阎王似的,只会欺负我!葫芦拣那嫩的掐、柿子专挑软的捏,欺软怕硬……"

沈御离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绕林忙抬手在自己嘴上轻拍了一下,肃容道:"我知道了!聒噪!闭嘴!"

沈御离点点头表示赞许,一语不发又转过身继续走了。

绕林仍旧落后两步跟着,心里既委屈又不解,一路踢踢踏踏踩得落叶石子四处乱飞。

忽听沈御离开口问道:"楚贵妃宫里那些鬼鬼祟祟的事,你如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绕林心里还在赌气,不肯接话,脚下咚咚咚踩得山响。

沈御离似乎也不急等她回答,一路沉默回到住处,进了门之后才又问:"你的本事不小,照理说应该不难挣到饭吃,为什么遇见我之前你竟连个主子也没有?"

绕林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你看,这么多天了,明知沈御离这个人性子又冷、脾气又坏,她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一走了之,反倒还跑前跑后为他操心受累、还要每天去御膳房给他偷吃的,这点儿出息还能干点啥?

正想到这儿呢,沈御离忽然向她伸出了手:"今晚的饭呢?"

绕林一愣,随后两手一摊咕咚仰倒在草苫子上,闭上了眼:"今晚没有饭!"

"没有才怪!"沈御离哼了一声,"你一顿不吃饭就哼哼唧唧哭,我又不是没见过!先前你去御膳房偷了什么?别藏私,拿出来!"

"真没有!"绕林委屈,"今晚我原本偷了一只整荷叶鸡,后来……"

后来听说羽林卫要来搜,她就提前传信让猫来拿走了。--这句不能说。

沈御离皱了皱眉。

此刻这小太监身上确实不像是藏了一整只荷叶鸡的样子。但藏在别处也不可能,羽林卫都来搜过的,挖地三尺的那种。

所以,鸡呢?

绕林睁开眼就看见沈御离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吓得立时又翻身坐了起来,飞快地往墙角一缩:"真没了!我就放在你盛水的瓦罐旁边来着,羽林卫来搜宫的时候没有看见,那就是真丢了!"

这话,沈御离不信。

这一片荒园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若说是贼人偷走了荷叶鸡,除非这园子里有什么东西成精了。

才怪。

沈御离越想越觉得可疑,忽然起身向绕林扑了过来:"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我看过才算!"


"你干什么?!"绕林吓得双手抱胸满地乱滚,"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四皇子他不讲究,荤素不忌男女通吃,连不男不女的小太监都不放过啦--"

沈御离脸上倏地一热,抓住绕林肩头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几分,之后又立刻重新攥紧,左手不由分说探进她的衣襟里面去摸了一把。

绕林今天没偷什么零碎东西,那里面自然是空空如也。

沈御离原本也不是为了摸到什么,一探之后立刻便缩回了手,极为嫌弃似的用力甩开绕林,站了起来。

表情倒是一本正经,只可惜脸上仍旧红得厉害,显得他这个皇子殿下的威严并不甚足,倒现出了几分故作老成的少年气来。

"哼!"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板着脸:"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混账话?宫里有规矩,宫人内侍污言秽语脏了主子的耳朵,要打板子的!"

绕林裹紧衣裳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还要打我板子?!你个色胚流氓登徒子……"

"住口!"沈御离忙又扑过来,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真打你了!"

"唔唔!唔!"绕林吚吚呜呜乱叫,不住摇头挣扎。

沈御离忙又放开手,用力地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然后才板起面孔硬邦邦地说道:"你虽然不算男人,也不要总学女人扭扭捏捏的样子,不像话!"

绕林瞪了他一眼,气哼哼低声嘀咕:"管的那个宽哟……"

沈御离没听见这一句,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道:"果真没有东西吃也罢了。你自己忍一忍,别像上次,半夜饿醒了又哭!"

绕林心里委屈得慌,忽然不想接他的话,揉揉肩膀咕咚躺下去,面朝墙壁睡下了。

檐下的麻雀叽叽咕咕躁动一阵之后终于静了下来。夜色穿过破洞的窗口将空殿内外连成一体。

沈御离没有躺下,沉默地靠在墙角坐了一阵,之后忽然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绕林呼地坐了起来,一把揪住身下的草苫子,乱七八糟地撕扯着,气哼哼:"坏人!混账!登徒子!占我便宜!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只是懒得打!你就欺负我吧,等哪天我不高兴了,叫一万只麻雀来你屋子里屙屎!"

檐下有只麻雀扑棱甩了一下翅膀,喳喳叫了两声。

绕林扯坏了半片草苫子之后怒气终于消了些,忿忿地又躺了回去。

窗外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咯咯叫个不住,吵得人耳朵里喧闹不已,心里也渐渐地跟着乱了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绕林心里暗骂。

那个沈御离,分明就是个混账东西嘛!一见面就抢她包子,欺软怕硬又凶又坏,连他自己的亲爹都骗……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里陪他那么久!

绕林猛跳起来三步两步窜到门口,然后又顿住,踩在门槛上站了好一会子,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黑,怕。

算了,等天亮再走吧。

顺便也可以向那个坏蛋道个别。虽然他简直一无是处,但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好几天……

打住!绕林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截住了后面的胡思乱想。然后抬胳膊盖住眼,强迫自己睡觉。

却睡不着。

认识沈御离这么多天了,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时辰出去呢。大晚上的又不是闲逛的时候,去方便也不会这么久还不回来……所以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绕林忽然又紧张起来。

心里一慌,胆子就比平时格外小。先前是怕外面黑不敢出门,如今再想想,这大殿里不也是一样空荡荡的漆黑一片嘛!外头有草木森森,里面就有帷幔垂垂,谁又知道房梁上会不会有什么……

正这样想着,忽然就听到房梁上窸窸窣窣一阵响。断了半截的纱幔无风自动,抖落了几点灰尘。

随后,一声轻笑从高处飘落下来。


绕林倏地蜷成一团,顺手拎起草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这一次还真不怪她胆小。

刚才的声音是陌生的,但那种感觉她可太熟悉了。上个月她在御花园外面碰见的那个白衣宫女就那样笑,上上个月在枯井边认识的那个小男孩也那样笑,还有她刚有记忆的时候看见的那个说话漏风不说话也漏风的老嬷嬷……

这怎么又来一个啊?!

绕林深感绝望。

她还没来得及哭呢,那笑声却又在她的耳边响起来了。

绕林忍无可忍,呼地甩开草苫子,跳了起来:"大姐你又是哪来的啊?老老实实去投胎不好吗宫城附近那么多孕妇呢你投到谁的肚子里去不是一辈子啊?至不济还可以投胎做个麻雀呢你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做鬼啊?你做鬼就安心做鬼为什么要来找我啊我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小贼我不是行走阴阳两界、判冤决狱救苦救难的鬼差啊喂!"

一番话噼里啪啦说完,她的胆子仿佛也变得大了些,终于硬着头皮睁开了眼,看向昏暗的墙角。

好嘛,这次厉害了。这次出现的不是小宫女也不是小男孩,而是一个身披锦绣、头戴凤钗的大美人。

可惜衣裳和凤钗也都是虚影,不然这次或许还能发笔小财。绕林在心中这样想道。

视觉上的愉悦愈发冲淡了恐惧。绕林仰头看着那张漂亮的脸,镇定地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大美人初时似乎有些迷茫,视线几番犹疑终于落到绕林的脸上,随后微微一怔,瞬间绽开了笑:"宝儿!"

两个字喊出口,身影已经扑了过来。

绕林吓得嗷地喊了一嗓子,整个人咕咚往后面一倒,然后就--消失了。

大美人扑了个空,狼狈地跌在地上,又飘悠悠起身,急得四处乱转:"宝儿,宝儿!我是娘亲啊,你跑什么?宝儿,你在哪儿啊--"

声音越来越凄厉,面色也是越来越狰狞。绕林躲在墙角,亲眼看着那张美丽的脸一点点变得扭曲、修长的脖颈上一圈血痕缓缓显现……吓得她恨不得当场死过去算了。

耳边的鬼哭还在继续:"宝儿,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见娘亲啊?你是不是还在生娘亲的气……娘亲没有走远、娘亲没有抛下宝儿,娘亲一直在佛堂里等着你啊……"

绕林吓得瑟瑟发抖,畏极生怒,忍不住骂了出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的啊?你要等你的宝儿就只管等啊干嘛来找我?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缺夫君的来找我、缺娘亲的来找我、缺主子的来找我,如今就连缺儿子的也来找我了!姑奶奶我集齐七种身份能升天还是怎么着啊……"

一番话还没骂完,那阵阴风已奔着她来了。

绕林立时魂飞魄散,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发出一声尖叫,把自己彻底缩到了墙角里。

来了来了,那个女鬼来了!冰凉冰凉的手就要摸过来了!绕林在心中疯狂地尖叫着,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绝望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却,迟迟没有等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绕林觉得再这样等下去自己就要疯了,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主动起身扑到那女鬼的怀里去算了。

正这样想着,耳边却忽然听到沈御离的声音焦急地在唤她:"绕林?绕林!"

"呜哇--"绕林瞬间从墙角弹出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沈御离被她撞得趔趄一下,下意识地抱住了她,回过神来又大怒:"绕林,你在搞什么鬼!"

"呜呜有鬼!"绕林把自己粘在他怀里死活不撒手,哭得越来越大声:"有鬼!女鬼说我是她儿子,还要吃我……"

"一派胡言!"沈御离烦躁地掰开她的手,硬将她推了出去:"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哪里有鬼?本皇子活了十五年,从来没见过鬼!"

绕林又气又怕又委屈,坐倒在地上哇哇哭。

没鬼?怎么可能没鬼!她看见过的、听说过的大大小小的鬼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只了!

怎么,这世上的鬼都欺软怕硬,专挑好人欺负吗?凭什么呀!

真是没处说理去,绕林越想越恼。

沈御离不爱听她哭,飞快地在殿中转了一圈,然后又回来粗声粗气地问她:"鬼在哪儿?"

绕林委委屈屈、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殿中黑魆魆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哪里还有那女鬼的半点儿影子?

走了?!

绕林心里更憋屈了,把脖子一缩、脸往胳膊弯里一藏,又哭:"我真没骗你呀!是个穿红衣戴凤钗的女鬼,不凶的时候可好看了,一凶起来就白惨惨的,脖子上滴着血……"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你,"沈御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先前藏在哪儿?"

绕林的哭诉戛然而止。


沈御离抓着她的衣领,强迫她抬起头来。

绕林目光躲闪,有些心虚地指了指墙角:"那、那儿啊!我躲在黑影里,所以……"

"不对。"沈御离摇头,"我一进来就看过那里了,根本没人。"

"一定是你看错了!"绕林气得又哭,"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快被女鬼吃掉了,你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倒只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沈御离放开了她,退后两步,神色冷冷:"我自然只跟我自己一伙。你的来历很有问题,举止也很反常,本皇子有理由怀疑--如果这宫里有鬼,你就是!"

"还有没有天理了!"绕林嗷地一声蹦了起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到底哪儿像鬼了?鬼有我这么好看吗?!"

"你刚才说那个女鬼很好看。"沈御离提醒道。

绕林无言以对,憋屈得哭也哭不出来了,直着脖子一抽一抽的。

沈御离看也不看她,转身走到墙角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哗啦扔到了草苫子上。

顿时甜香四溢。

绕林立刻瞪圆了眼,哭也忘了、委屈也忘了、惊吓也忘了,瞬间以飞鸟投林的姿态扑了过去。

沈御离抬手挡了挡。

绕林的指尖停留在离那枚金黄色小圆饼仅有一寸之遥的地方,再休想前进半分。

小圆饼落到了沈御离的手里,被他用两根手指夹着,不慌不忙送进了嘴里。

绕林眼巴巴看着,又要哭。

沈御离连吃了三枚小饼,看绕林的眼圈都红了才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将第四枚放回了纸包里,抬头问:"你真的看见女鬼了?"

绕林伸长了脖子看着纸包里的小饼,吸了吸鼻子,迟疑道:"如果看见女鬼就不给饭吃,我可以改口说没看见。"

沈御离没绷住笑了,骂一声"没出息",放下了挡在身前的手。

绕林欢呼一声扑过去,捞起纸包抱在怀里,笑得眼睛都没了:"李大厨的水果饼!很难偷到的!亏我还以为你从前都饿肚子……你这偷吃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

"我进不去御膳房,"沈御离道,"我也不想去。今晚沈御宇在凤仪宫守灵,我去他屋里拿的。"

绕林埋头苦吃,哦哦唔唔胡乱答应着,好一会儿才得空思考了一下,问:"沈御宇是那个孔雀贵妃的儿子?"

沈御离点点头,又皱眉:"你刚才看到的女鬼,不是楚贵妃?"

"当然不是!"绕林用力咽下了饼,抱起瓦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然后才又飞快地说道:"那个女鬼比孔雀贵妃漂亮一万倍!我敢说,如果那个女鬼还活着,什么贵妃什么婕妤统统都要失宠!"

沈御离拧着眉头想了一阵,脸色不太好看。

绕林吃得饱了,心里也总算安定了几分,满足地伸个懒腰贴在沈御离身边躺了下来:"喂,你活这么大,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鬼吗?"

沈御离背对她坐着,一如既往冷冷淡淡:"没见过。我不信那种东西。"

绕林嫉妒得发狂,真想掐死他。

沈御离并未察觉,默默地坐了许久,低声叹道:"从前嬷嬷也说这地方冤魂多、阴气重。我说我从未见过诡奇之事,嬷嬷说我命硬,注定……"

绕林噌地窜了起来:"你命硬?所以我今后一直跟着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用遇鬼了?!"

沈御离被她吓得一愣,硬生生把"天煞孤星克妻克子"八个字咽下去,默默地点了点头。

绕林大喜过望,扑棱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背上,蹭啊蹭,笑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再也不用见鬼了!沈御离我要赖着你一辈子,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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