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小说> 其他小说> 宠妃之惊华

>

宠妃之惊华

宠妃之惊华著

本文标签:

来源:腾文小说   主角: 白箬秦俞   更新: 2022-04-11 14:03:23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白箬秦俞《宠妃之惊华》讲的是她摔下去的那一刻,眼前猛地一黑,她觉得她的世界仿佛都是天旋地转的,她从坚硬的阶梯翻滚而下时,身上各处的疼痛都远不及她小腹那处来的激烈殷红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濡湿了衣裙,蜿蜒在坚硬又金贵的金丝楠木阶梯上,她痛的喊不出声来,但是最近一直混沌的头脑却忽然间异常清晰“嗯...啊,原来是这样,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秦俞,你又在算计什么”白箬轻躺在用冰凉的汉白玉石铺就的廊檐下,看着那长长的阶梯,无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呻吟着

第2章 气质美女叶初妆

精彩节选


文景二年,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

祈云殿内,白箬轻低垂着头,跪在眉目阴郁的帝王身前,泣不成声道:“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与他人无关,臣妾愿领所有责罚,求皇上将臣妾的奴婢从慎刑司里放出来吧。”

秦俞看着脚边身量单薄,妆容半残,正在低声哭泣着的女人,心里陡然生起一阵无名火来:“你这算是承认了,因为蓉妃前些天一句无心的言语逾越,而对其怀恨在心,然后就做下了今日纵猫伤人的事情。”

白箬轻想起了刚刚被活活剥了皮,扔在自己眼前的爱猫圆子,和慎刑司里的种种酷刑,悲凉的笑道:“没错,是臣妾心胸狭窄,因前些日子蓉妃妹妹无意讽刺了几句臣妾出身低微的事,臣妾便一直怀恨在心。”

秦俞闻言气极,狠狠的扬手打了白箬轻一巴掌:“亏你与蓉儿同居妃位,行事竟如此恶毒,你知不知道蓉儿整个手被你那恶猫抓的鲜血淋淋的,触目所及满是伤口。”

白箬轻闻言轻轻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液,不再流泪,只是仍低垂着头说道:“臣妾认罪,愿领责罚。”

秦俞见她如此便认罚,心里也不知为何,更加恼怒了,有些口不择言的问道:“你近来对朕拒之千里,如今又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朕,是不是真的与那人在暗地里私相授受。”

白箬轻想起之前宫中关于她和赵沉将军的风言风语,再看着眼前暴怒无情的帝王,胸口痛得像是有人拿了把匕首狠狠的插入了自己心脏似的,自己若是从未爱过这人,心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她愈加悲凉的笑道:“臣妾虽与陛下有过约定,但是一直恪守本分,听命于陛下,从未逾矩半步,何来与人私相授受之说。”

秦俞看着白箬轻脸颊红肿,狼狈且悲切的凄惨模样,心中不由泛起一丝不忍,于是把瘫跪在冷硬地面上的她扶了起来。

但是他面上仍是一副肃然,对着白箬轻冷冷说道:“既如此,那朕便罚你在祈云殿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抄女则百遍,无召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白箬轻低声道“那臣妾的奴婢,皇上能否开恩准许她从慎刑司回来。”

秦俞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她这种包藏祸心,胆大包天的贱婢,朕不会让她再回来了,但看在你平日里尽心尽力侍候朕的份上,朕饶她不死,明日会派人打发她出宫去。”

白箬轻闻言身形轻晃,惨淡笑道:“也好,跟着我这样无能的主子,真是苦了她了。”说完身子一软,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秦俞见状心下一惊,慌乱的把摇摇欲坠的她拥入怀中,急忙向外喊道:“快,快传御医”

今日,红豆带着她的爱猫圆子在祈云殿后面的杏花小筑里绣花,白箬轻则恹恹的坐在一旁看着杂书。

谁知平日里对她不屑一顾的蓉妃却带着一干宫女太监突然而至,嘴里说着什么姐妹俩一阵子不见了,还怪让人想念的说辞。

白箬轻知道她话里在讽刺她身子不好,天天告假宫会的事。可心里虽对她不喜,却还是要强笑着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本来两人聊的还好,挺平和的。不知为何,她突然抱起了正在打盹的圆子笑道:“姐姐这猫生的真是好看,白白净净的。”

白箬轻放下手中的书,垂头笑了笑,刚要说话,只听得尹蓉儿的痛呼:“哎呀,哎呀,这猫干什么,啊...啊...好疼啊。”

那时,圆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及其温顺的它,那时却像疯了似的抓挠着尹蓉儿的一双玉手,拉都拉不住,最后被尹蓉儿的侍监使劲拎起,用脚踩得昏死了过去。

白箬轻再醒来时,秦俞正轻轻的抚摸着她红肿的脸颊,见她醒了,轻声道:“御医说你先天不足,幼时还得了寒症。近来寒症发作,又过于忧思,所以身体愈加孱弱了。”

白箬轻勉强笑了,声音微弱的道:“御医是不是还说,臣妾这幅久病之身,今生怕是极难怀上龙嗣了。”

他不语,只静静的吻了吻她的发。然后目光暗沉沉的看着她道:“你别忧心,朕会命太医查阅典籍,无论如何,都要给你调养好身子,直至你为朕怀上龙嗣。”

白箬轻听见此话,不由鼻头酸涩,还未说些什么,外面便响起大太监总管邹悬的禀告声:“皇上,皇后娘娘派人请您去栖凤宫。”

秦俞闻言不由得眉头微蹙,然后转而对白箬轻道:“趁着这几个月禁足的时间,你就静下心来好好将养身体吧,朕先走了。”

话说完便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了祈云殿。

见他快步远去,候在外间的春琴便急忙跑了进来,说话间犹带着哭腔:“娘娘,您还好吧,您刚刚这是怎么了。”

白箬轻撑起身子道:“没什么事,你快扶我起来,我要写封信。”

春琴闻言连忙上前搀扶着白箬轻,行至书案。

白箬轻思索了会儿,在纸上徐徐写道:将军此前说过,若有事可托付于你,必将不负所望。我的奴婢红豆自小与我亲密,因我无能护她周全而被赶出宫外,恳请将军能帮她找个归宿,安度余生。

“你带着这信去找冷宫里的周公公,让他想办法交给他赵沉将军。”白箬轻将信封好,拿一个小荷包装了递与春琴道。

春琴接着荷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哀切道:“红豆姐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箬轻笑着拂去她眼角的泪水,想起红豆那幅还未绣完的绣品,面色苍白:“别哭,要为她高兴。我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如今终于得到了,多好。”

春琴临走前抽噎着问道:“皇上那么宠爱娘娘,若是娘娘和皇上说了皇后她们平日是怎么对您的,娘娘是不是就不会过得如此凄惨了?”

 


哪有这么容易,写完信,送走春琴的白箬轻虚弱的行至床前,冷冷笑了。

她何尝没对他说过自己被皇后随意责罚的事。但是秦俞对她不过是对待一件玩物罢了,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言玉枝才是秦俞最心爱的人吧,毕竟他当年一登基就娶了她做皇后。

哪怕当时她白箬轻才是他的王妃,哪怕后来那个人如何借机羞辱折磨她,在宫里如何横行霸道,他也只会说,若不是你冲撞了皇后,以皇后温婉贤淑,聪慧豁达的品行怎么会如此惩罚你。

是啊,在他眼中,他心爱的人,他的皇后,母仪天下,样样都好。而她不过是秦淮河畔一介舞姬所生,是一个身份低微又愚钝无知的庶女。

这样的两人如何能比,一个如月中仙清姿华贵、冰清玉洁,另一个则是渠中月,徒有其形、生于泥淖。

况且,他就是拿她当做一枚棋子,看似恩宠,其实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幌子。

如今,想必他对她早已没了任何感情,余下的只不过是彻彻底底的互相利用罢了,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曾对她有过感情,才会对她如此狠心,把她利用到极致。

她在还是他的王妃的时候,知道了他娶自己的目的的时候,知道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的时候。

便和他约定了,等她三朝元老的父亲与手掌兵权的姐夫赵沉将军,助他登上皇位,稳定朝纲,且一统天下之时,就是她离去之刻。

可叹的是,他还自诩宽厚的许了她一个逍遥自在,完满无忧的余生。

但他却不知道,她的洒脱肆意不过是强装出来的,她只是不愿此后一生都在一旁看着他与他心爱的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她其实,早已将心遗失在他身上,没有他的余生,不过是虚耗光阴罢了。

“呵呵呵呵......”白箬轻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栖凤宫里,言玉枝唇角含笑,纤长的手指正肆意玩弄着花瓶里那支极尽娇艳的春杏。

绿萝愤愤道:“本来皇上是怒气冲冲的过去的,但是刚刚祈云殿的那位病西施竟然不经责骂晕倒在皇上眼前了。现在传御医过去诊治了一番,皇上又开始心疼起来了,在床边巴巴的守着呢。”

言玉枝慢悠悠的摘下那杏花枝上开的最烂漫娇艳的一朵,在手中细细研磨着,红艳艳的汁液沾染在她白生生的指尖,似鲜血一般。

她冷冷笑道:“她这病殃殃的模样,皇上倒是喜欢的紧,却不知道她心里惦记着的不过是宫墙外面的人吧。”

绿萝道:“刚刚蓉妃娘娘那里派人来哭诉,说她们主子的手以后就不能再为皇上和娘娘您煮茶布道了,望娘娘念在旧日情分,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为她讨一个说法。”

言玉枝听着绿萝的回话,嗤笑:“她可真是恨透了白箬轻,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可我再如何也拧不过皇上非要保那人的心啊。”

绿萝看着坐在榻上,正在拿手帕拭去手中花液的皇后娘娘问道:“那奴婢要如何答复蓉妃那边?”

“你且明日再回她,现在先派张阔去祈云殿那边将皇上请来。”言玉枝拭着手,头也不抬的冷冷吩咐道。

张阔得令便出去了,而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秦俞便气势汹汹的步入了栖凤宫。

秦俞突然被言玉枝请来,心里虽然不悦,但语气却是一派温和:“皇后请朕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言玉枝略带为难的笑道:“还不是蓉妃和静妃的事,刚刚蓉妃妹妹派人来向臣妾哭诉,说让臣妾为她在皇上面前讨个说法。唉~臣妾也十分心疼蓉妃妹妹那双十指纤纤的玉手,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为皇上煮茶了,可静妃那边臣妾也不好办,只能请皇上您来定夺了。”

秦俞岂会不知此话之意,可想想方才白箬轻脸色苍白,跪在他身前苦苦哀求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但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此事蹊跷,却只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这么想来,心里不由得怒气翻腾,语气也有些不耐烦:“朕已经罚静妃禁足三月,减俸半年,抄女则百遍,无召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后可还满意。”

言玉枝得体的笑道:“既是皇上已经罚了静妃,臣妾也无异议,不过尚书大人爱女心切,此番知晓蓉妃妹妹受了这般伤痛,怕是心里难受不已啊。”

秦俞闻言便想起朝堂之上,言丞相与尹尚书两人互相勾结,呼风唤雨的样子,心下愈加烦躁。

他当初为了得到皇位,不惜将自己的亲侄子逼入绝境。如今这些人,只因当初护他登基有功便在他面前如跳梁小丑般耀武扬威起来了。

秦俞玩味的笑道:“尹尚书都这么大岁数了,既要掌管六部,还要时时关注朕的后妃,真是辛苦了。”

言玉枝闻言心下微动,面上仍然是一派笑容可掬的说道:“尚书大人只是心疼女儿罢了,皇上言重了。再说太傅大人也是辛苦啊,上次静妃的长姐赵夫人来宫中探望时,还提及太傅大人为了咱们齐国与北燕议和之事,而带病上朝呢。”

秦俞冷哼:“太傅耿介忠直,一向如此。怎么,皇后今日请朕前来就是聊朝堂之事的?”

言玉枝忙笑道:“皇上息怒,后宫不可干政,此事是臣妾逾越了。”

秦俞也没说什么,面色倒是不像方才那么冷硬了,言玉枝看了看他的脸色,面带巧笑,徐徐说道:“今日十五,按说皇上今日应该来臣妾宫中过夜,但是今日蓉妃妹妹受伤之事闹的严重,想必皇上您是忘了,所以臣妾才派人去祈云殿请您。”

秦俞听了她的这番言辞,面色才稍稍明朗了些,忽想起什么,说道:“你与静妃是打小的情谊,你可知她体内的寒症是从何而来。”

言玉枝闻言默默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回想到两人幼时在丞相府中玩耍之时。

那是一个数九寒天里的下雪天,两人淘气,在后院里的湖边玩雪。她看见白箬轻头上的茉莉头花,十分喜欢,和她讨要,她不愿给,于是便玩笑似的与其争抢起来。

谁知那湖面的冰层不结实,两人抢夺间白箬轻一不小心掉入湖里,虽说后来救了上来,但是她先天不足,年纪又小,加之寒气凛冽,沉浸入体。

大夫说,这寒症缠绵的很,穷其一生怕是也治不好了,只能每年复发时好好将养着。

“臣妾不知此事,静妃比臣妾年长两岁。幼时虽是亲近,但也不是事事都知的,许是娘胎里带的吧。她自小便体弱多病,据说是静妃的姨娘生她时早产了,于是生来就带了些病根。毕竟她姨娘生她的时候还在秦淮河畔,彼时又是腊月年底的,想必很是艰难。”言玉枝敛容叹道,眼底的冷淡被蝶翼一般的墨睫虚掩。

秦俞静默了会儿,随后也淡淡道:“朕知道皇后你心地善良,宽容大度。你俩是幼时的情谊,静妃这病需要调养,朕亦不愿声张,你俩如此交好,朕便将此事交于你办,朕已派了穆御医为她看病,你平日里多留意些就行。”

言玉枝闻言面上没说什么,笑盈盈的应了。心里却怒意横生,哼,说着减其俸半年,现在又怕她度日艰难,来给自己安排这差事,还真是对她爱惜的紧。

两人如此闲谈着,不知不觉间月已高升。


“夜已深了,皇上是要与臣妾秉烛夜谈吗?”言玉枝娇俏的笑着,望着秦俞的眸子,满是春情。

秦俞看着言玉枝纤质翩翩,笑容温婉的模样。一时有些恍惚,好像是看见了四年前还是天真烂漫的白箬轻,那时的她温润清丽,是与现在敏感哀怜的她,模样完全不同。

他目光迷离的望着言玉枝,忽然将她拥入怀中,急切而温柔的亲吻着怀里的女人,仿佛是对待一件心爱却易碎的连城玉珏。

他此刻脑子里却全是当年白箬轻在杏花锦簇间,冲他浅笑嫣然的样子,他紧紧的将怀里的女人抱紧,仿佛这样就不会失去她。

言玉枝被秦俞如此炙热的对待,心脏隐隐作痛。她知道秦俞刚刚是想起白箬轻了,她方才是故意学着白箬轻的样子做给他看的,以讨他欢心。

果不其然,秦俞此刻正急切的拥吻着她,像是对待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一般。可是她的心,却冷冷的泛着疼。像是被淬了毒的针慢慢刺着,让她痛恨的想要咬牙切齿。

经历了手被抓伤的事情,尹蓉儿倒是安分了一些时日,天天在自己宫里待着,老老实实的将养。

“皇上已有小半月没来后宫了,整日里推说事务繁忙,可朝堂之上一派祥和,也不知皇上成天都在忙些什么。”尹蓉儿慵懒的倚在榻上,与前来拜访她的丽嫔温玉叹声埋怨道,受伤的双手被纱布厚厚的包扎着,不能随意动作,此刻慎重的放在身前,让人看着臃肿又滑稽。

温玉微微垂着头,用茶盖拨了拨杯中色泽清亮的茶水,神态自若道:“许是皇上心情不好吧,毕竟自从上次出了姐姐与祈云殿那位的事之后,皇上就再没有踏入过后宫,可能是厌烦了后宫这些争斗吧。”

尹蓉儿悻悻道:“怕是因为那个贱人被禁足,皇上暂时不好再莅临祈云殿了。”

温玉浅笑:“也有可能,毕竟静妃姐姐可不是一般人物,就是蓉妃姐姐你这等出身,不也是才同她一样身居妃位。”

尹蓉儿闻言,挑了挑眉,咬牙怒道:“她不过是一个秦淮舞姬生的庶女,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

温玉淡漠的笑了笑:“可皇上就是喜欢她呀,哪怕她出身不高,才气一般。皇上就是待她如珠似宝的,不仅予她妃位,还赐居祈云殿,咱们又能怎样呢,只能默默从旁看着的份儿。”

尹蓉儿黑着脸,嫌恶啐道:“呸,一个舞姬肚子里爬出来的狐媚子,不就脸蛋儿生的漂亮点,蛊惑男人的手段高明点,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罢了。”

温玉见状,也不搭话茬,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慢慢扯开了话头,开始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宫中琐事。

祈云殿的杏花开了,成片成片的如同华美的霞云似的,令路过观望的宫人目不暇接。

穆宁繁为白箬轻诊完脉也随口赞叹道:“娘娘这里的杏花,比那郊外杏花岭的杏花开的还要烂漫可爱,这娇艳盛大的美丽,可真是宫里独一份的景致啊。”

白箬轻拢了拢身上的外衣,淡淡说道:“不过表面光鲜惑人,待春光逝去,也只是落得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下场罢了。”

穆宁繁俊眉微挑,继而笑眯眯的道:“那还有香如故呢,如此倒也不负来这尘世一遭不是?”

白箬轻闻言也挑了挑眉梢,艳丽的面容不由得舒展开来,像是有感而发似的。

她丹唇微启,笑的温婉:“穆御医原是个如此有才华的大夫,以前倒是本宫眼拙了。”

适逢春琴进来上茶,看见白箬轻的笑脸,奇道:“穆御医是如何把娘娘逗笑的,真厉害。娘娘自从被禁足以来,一直郁郁寡欢的,整日坐在窗前呆望着,除了发呆就是叹息,今日还是头一次看见娘娘的笑模样呢。”

白箬轻闻言浅笑着对春琴温声说道:“别贫嘴了,快去把这燕国来的茉莉花茶,呈给穆御医尝尝。”

穆宁繁也不推辞,冲着春琴笑了笑:“哄人开心也是一项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

春琴笑着为他斟满了茶称赞道:“是了,还是穆御医最厉害。”

穆宁繁笑了笑,然后坐在下首,品着杯中茶水,冲白箬轻说道:“多谢娘娘赐茶,咱们齐国近北,茉莉畏寒,不耐霜冻,不宜在此生长,所以这北燕遍地可寻的茉莉花,在齐国也实属罕见了。”

白箬轻不甚在意的抿了口茶:“是吗,不过皇上一时开心赐给本宫尝鲜的,本宫对它也不甚了解,只觉得味道挺好的,便留下了。”

穆宁繁见状摇头劝道:“臣与娘娘自在府中便已相识,恕臣说句逾矩的话,娘娘何必为了图一时之快与皇上置气,白白失了恩宠,这宫中谁不盼着得皇上宠幸呢?”

白箬轻轻声叹道:“唉~这宫里人人都说皇上对本宫宠爱有加,但皇上心思缜密,谁又知道他心底是如何打算的,但是仍然要多谢你的这番好意,本宫心领了。”

穆宁繁见她如此,便点到为止,也不再劝说什么,微笑道:“娘娘不必客气,微臣在此先恭喜娘娘了,您身体里的寒症现在有了好转,可能是调养见效又加之天气渐暖之故,但是药膳与汤药仍不能松懈。微臣待会儿要去面见皇上,就不叨扰娘娘了。”

白箬轻颔首,派春琴送他出去,顺便遣退了殿内的一干侍婢。

如此,殿内顿时寂静无声,白箬轻想着方才穆宁繁的一席话,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当初言玉枝登上后位时,秦俞对她说,既然他们已经有过约定,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这皇后之位他会给他心爱的人。

是了,之前他对她的一切宠溺不过是为了麻痹他的皇帝侄子秦蕴,他不顾礼制娶一个出身低微,空有相貌的庶女做正妃,已是令人议论纷纷。

后来又沉溺后府女色松懈政事的举止,既让秦蕴对他放松警惕,又能让疼爱女儿,极为护短的太傅对他心生好感,实乃一举两得。

而现在的宠冠六宫,也不过是看在北燕与齐国势如水火,父亲与赵沉将军又是主张对抗北燕来犯一派的中流砥柱罢了,她于他而言始终只是一枚用的顺手又毫无怨言的棋子而已。

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她却因他假意的温柔,而暗自欢喜着,那仿佛被他放在了心尖上宠爱的表象,让她即使知道这只是一场华美的骗局,也义无反顾的沉溺其中。

那时她甚至还不惜为此跪在父亲跟前,苦求他违背忠良之心,来帮助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成就大业。

呵呵,这尘世中的女人向来就是如此,宁愿自己众叛亲离,粉身碎骨,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话飞蛾扑火。但若是为了心上人能够得偿所愿,给予她片刻的赞许与温柔,那便也值了。

而在这深宫高墙内,她安静顺和的住在这杏花锦簇之中,早已不求能让他对自己心生爱意,只祈盼暂且能安稳度日,家族顺遂。待到他朝纲稳定,一统天下之时,自己便能早日抽身离去,独自生活,逍遥自在。

但是,如今她却因为他的几番谋算和恩宠,身不由己的卷入了这尔虞我诈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再难脱身。

叹了口气,白箬轻不愿再思索这些烦心事,想起刚刚穆宁繁说起的杏花,一时有些神往,不由得轻移莲步,往后院行去。


今日天好,杏林小筑里春色满园,花影妖娆。

白箬轻披着大氅,在一棵杏花开的极盛的杏树底下默然立着。略显清瘦的身体上罩着一袭白色素衣,在这满目繁花似锦里显得有些空茫。

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忆起那年两人的春日相遇,那时,他们是在郊外的那处杏花岭中相逢的。

当时,杏花岭的景致就和现在一样,锦色天成,活色生香。

彼时,他已不再是宫墙里那位坏笑着和她索要茉莉头花的半大孩子,而是一位翩翩绝世的丰姿少年郎了。

直到如今她仍记得两人的那次遇见,仍记得他身着青衫,眉目如画的站在那花团锦簇之中,那般出尘的姿态与样貌就仿佛是九天之上的仙者落下凡间似的,举手投足皆是不俗。

他微微抬眼,冲她展颜一笑,在那杏花斑驳间,便已令她心神恍惚,春心萌动。

那感觉就如同饮了一壶绝世佳酿般令人沉醉,而她一醉便是一生。

邹悬默默跟在身着玄色便衣的秦俞身后,顺着雕梁画栋的长廊,迈着紧促的小碎步,走向祈云殿后院里的杏林小筑。

刚走到一处杏花开的极为茂盛的廊柱旁,年轻的帝王忽然止住了脚步,邹悬亦堪堪停住,心下疑惑,悄悄顺着皇上凝视的地方抬眼望去,只见静妃白箬轻站在杏花深处。唇角含笑,面容艳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事似的。

邹悬刚要开口提醒那人皇上驾到,却被秦俞摆手拦住,邹悬见状,也只得满面悻然的收声闭口,敛气屏息,安生的跟着身前眸子暗沉,面色略带不虞的帝王立在一旁。

一阵凉风袭来,淡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摇着,有的落在白箬轻发梢,肩头,有的落在地上零落成泥。

这些许的凉意也让沉浸在回忆里的白箬轻回了神,不由得苦涩的笑笑,轻轻的拢了拢身上厚重的白狐大氅,转身欲离去,却正好撞进那站在长廊里的柱子后面,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秦俞眼中。

她也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慌乱,也忘了行礼,愣愣的问道:“皇上何时来的?”

秦俞偷看被逮个正着,摸了摸鼻子,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耳朵尖却隐隐有些泛红,他大步走到白箬轻跟前道:“朕刚刚路过殿外,看这杏花开的好看,便来瞧瞧,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不在屋内待着。”

白箬轻闻言微微垂首,淡淡行了一礼,然后回道:“今早穆御医来为臣妾诊脉,谈起了院子里的杏花,说开的很是好看,臣妾一时好奇,见今日天好,便也出来看看。”

秦俞拂去白箬轻头发上的落花,顺便摸了摸她因病,白的几近透明的面颊喃喃道:“那也是,怎么不带几个侍女在一旁侍候着,就这样独自出来吹风,小脸都冻的冰凉冰凉的。”

白箬轻被他这般亲近的举动,扰的心里有些酸涩,面上仍是一派清淡神色:“让皇上费心了,今早穆御医还说臣妾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只是吹吹风而已,并无大碍。”

“这可不成,穆宁繁今早还和朕说了,你这病要好好调养才行,虽说不易怀上龙嗣,但随着如今病症的逐渐好转,也定可得偿所愿。可若是现在不好好调养着,等那时怕是会引起滑胎,难产之症。”

秦俞自顾自说着,一边搂着白箬轻往屋内走去,邹悬连忙走上前去开门,春琴此时正在屋内收拾暖炉,见了此状连忙盖上炉盖行礼,然后也跟在邹悬身后退了出去。

白箬轻听着此话,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苦涩,于是不由得满面笑容的温声道:“臣妾这旧病宿疾真是多亏了穆御医的医术精湛才能如此。”

白箬轻带病之身,无心装扮,一头青丝只用了枚素净的羊脂玉挽月单簪松松盘着。对着秦俞笑起来时,那桃花瓣似的眼眸微微眯着,皓齿如贝,颊边两个酒窝轻轻漾起。

她这番明艳清婉的模样是秦俞许久未曾见过的了。

秦俞一时有些情动,于是也笑着道:“穆御医的医术自是高明,倒是你,今日在朕面前格外乖顺。怎么,关了你几天,连性子都改了。”

白箬轻闻言,身子一僵,敛了笑容,语气冷淡道:“臣妾只是想起当年臣妾入宫封妃时,皇上和臣妾的约定了。”

秦俞眯起眸子,看着怀里的女人,语气渐冷:“怎么,你如今就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朕了?”

屋里暖炉燃着,银炭比一般炭火暖和的多,她此时穿着厚重的大氅不免觉得有些燥热。于是默默的脱了去,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燕国分裂多年内乱不止,北燕与南燕又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此时无疑是咱们齐国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候,臣妾的父亲与赵沉将军也主张此时应先出军攻打北燕,以扩版图,皇上您还犹豫什么呢?”

秦俞闻言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他动作霸道的将面前轻声细语,娓娓道来的女人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似笑非笑道:“若朕说,朕此番犹豫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你可会信?”

白箬轻被他的这番言行,引得心里一阵荡漾,但还是忍不住的自嘲道:“臣妾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倾心,臣妾又不是栖凤宫里的那位仙娥,皇上莫要说笑了。”

“唉~虽说燕国一派混乱,但现在朝野未平。秦蕴虽已退位,势力仍是不可小觑,朕此先答应太傅说不杀他,如今看来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此时发兵不太妥当啊。”秦俞轻轻咬了咬她白皙娇小的耳廓,忽然轻笑道:“你方才那话说的也是酸的很,怎么,朕的爱妃是吃醋了?”


白箬轻耳朵敏感,极为怕痒,堪堪躲避着他的骚扰:“臣妾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果不其然,皇上已有了打算,还拿话来逗臣妾。”她顿了顿,收起了笑意,淡淡提醒道:“只是臣妾如今仍是带罪受罚之身,皇上不便多留,还是去其他宫里吧。”

秦俞将她抱在怀里的胳膊蓦然收紧,笑容微冷道:“你这是要赶朕走了?”

屋里热气翻涌着,使得近日体寒渐渐好转的白箬轻那白皙通透的颊边染上了一丝红晕。

此刻她虽冰冷的木着脸,但艳丽的五官在那两颊红晕的衬托下,仍是一派动人的神态:“臣妾只是在为皇上着想,蓉妃妹妹的手伤还未痊愈,皇上如今却歇在臣妾这个罪魁祸首的宫里,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尚书大人寒心。”

秦俞没搭理她这番为君之论,一把抱起絮絮叨叨说着规矩的白箬轻,皱了皱眉:“你这一天天的愈发清减了,没好好用膳?”

白箬轻忽然被他悬空抱起,不由得有些畏惧的娇喊出声道:“皇上,皇上这是作甚,快放臣妾下来。”

秦俞看她如此慌乱,得逞似的笑了笑,大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放于床榻之上。

白箬轻半躺在床上,有些慌乱的悄悄往里侧挪动,面上不解的望着秦俞。

秦俞望着白箬轻,见她这番动作,邪魅的笑了笑,随后霸道地俯下身压在她身上,不容她拒绝的狠狠的吻住了她的樱唇。

他强势而猛烈的在她口中肆意扫荡,攻城略地,汲取着她甜美的津液。

白箬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孟浪举动,弄的有些愣怔,待回过神便开始挣扎了起来。

秦俞用身体压制住她的动作,望着她艳丽的眉眼笑道:“你为朕生个孩子吧,生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白箬轻忽闻此言,一时情难自禁,眼眶也有些酸涩,都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又何尝不想生一个流淌着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

她侧过头,同时也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落下,稳了稳嗓音然后回道:“臣妾不是会久居深宫之人,也不是愿将孩子交给别人教养之人,若真的生下他来,到离宫时岂不是会徒生烦忧和挂念。”

秦俞看着身下语气决绝的无情女人,心里十分烦躁,滔滔怒火亦突然而起:“你别不识好歹,拿这些话拒绝朕,朕是皇帝,朕让你为朕诞下龙嗣,你现在作为朕的嫔妃就必须毫无异议,而且还要感恩戴德的乖乖听从。”

白箬轻被他这么粗暴的对待着,心头微冷。若自己真的为他诞下子嗣,就是到时她为了孩子留在宫中,孩子也肯定会按规矩被他交于皇后管教,若是那样她还不如从未生下那个孩子。

秦俞恶狠狠的在她身上驰骋着,听着她压抑着的痛吟,有些不忍。但想起她刚刚拒绝自己的话语,心里便怒意横生,只想把她欺负的更惨,让她从此乖巧听话的待在他身边。

翌日,天光微亮,秦俞便已起身,由宫女太监们伺候着更衣洗漱,准备去上朝。

按理说,为皇上更衣本是侍寝妃嫔应做的事。可白箬轻还沉沉睡着,春琴欲唤她起来,却被秦俞拦住了:“静妃身子不好,让她睡着吧,这种事情就不要让她费心了。”

春琴恭敬的低垂着头,退于一边:“奴婢记得了。”

秦俞收拾完毕,俯身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白箬轻?,心中微动,顺手为她掖了掖被角。

临走时,还嘱咐春琴好好伺候着她吃饭服药。她身子不好不要随便由着她出去吹风,末了,悠悠的加了一句,等她醒了告诉她,晚上他还会来祈云殿用膳。

白箬轻这一睡便睡到了半晌午,春琴见她终于醒来,欣喜不已:“娘娘可算是醒了,皇上临上朝时嘱咐奴婢不要吵醒您,让您好好休息。可这都日上三竿了,您早晨的药还没吃,奴婢正作难呢,可巧您就醒了。”

白箬轻浑身酸痛无力,脑袋也有点昏沉,许是睡的太久了。

听着春琴的回话,也没说什么,由着她扶着自己起身。

春琴见状也不再多言,默默的伺候白箬轻更衣洗漱。

透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窗棂向外望去,只见,天色暗沉沉的,太阳也仿佛灰灰的,不甚明亮,郁郁的挂在天边。

今日春琴给她盘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发丝间簪着去年秦俞赏赐给她的那对金海棠珠花步摇。身上穿的是红豆今年正月里才为她做好的春衣,红豆说她穿红色抬脸,但位份在那又不能用正红色,故退而求其次做了一件海棠红绣水纹锦鲤的掐花宫装。

虽说病姿犹在,但细细上完妆后,她那清瘦的体态与眉目间掩不去病郁,在这番丰姿冶丽间亦平添了股弱柳扶风的韵味。

立在这苍凉的天色里,就像一朵色泽鲜艷的牡丹,令人不得不侧目而视。

还记得那时,红豆笑着和她说:“娘娘五官生的太艳丽又太冷淡,须得穿戴点柔和的红色衣衫冲一冲这冷意,才不会显得太盛气凌人。”

她彼时听着红豆拿话逗她,便故作姿态的回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个盛气凌人的主子。那好吧,赶明儿?,我就把你从祈云殿遣出去,让你找一个虚怀若谷的娘娘伺候着去。”

不料,一语成谶,红豆如今真的离开她了。

喝完那碗黑黝黝的苦涩汤药,春琴体贴的端来一盘果脯蜜饯,白箬轻挑了枚杏脯在嘴里含着。

她静静望着花盆里开的生机蓬勃的晚山茶,纤长的玉指无意识的在花梨木桌上轻轻敲着。春琴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箬轻轻声回道:“娘娘,刚刚皇上临上朝前说,晚上要来咱们祈云殿用膳。”

白箬轻闻言身子一僵,隐隐觉得有些头疼,不由皱眉叹道:“原来如此,刚刚你为我这般用心的打扮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他今日还要来我这。”

春琴看着苦恼不已的白箬轻,微微笑道:“娘娘应该高兴啊,听邹悬公公说,皇上自从当日罚您禁足的那晚在皇后娘娘宫中歇了,之后再没有踏足后宫一步。”

白箬轻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幽声说道:“是啊,这么多天不来后宫,如今一来就歇在我这带罪禁足之人这儿。”

春琴跟上前去,稳稳的搀扶着白箬轻疑惑道:“娘娘您是怕后宫里那些人嫉妒?”

 


她慢悠悠的往花厅方向走,头上坠着珠玉流苏的步摇轻轻的在耳边晃荡着,滢滢作响:“这种事情我又何曾惧过,只是我不惧她们嫉妒,也不惧她们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我只是怀疑皇上的谋算......”

是不是跟父亲和赵将军有莫大的联系。

春琴听不太懂,随声附和道:“娘娘有皇上护着呢,就是上次蓉妃娘娘的手被伤成了那样,娘娘您不也逢凶化吉了。”

想起那件事,白箬轻目光有些黯然,转开了话头问道:“赵将军那里可有回音?”

春琴扶着白箬轻坐在花厅里的软凳上:“除了去送信的那天晚上,因着皇上罚您禁足的旨意还未传出去,奴婢侥幸出去了一趟,后来就再也不曾有过机会走出殿外去了。”

白箬轻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正是早春二月,杏花盛开之时。花厅里虽不至于如屋外那般凉风习习,但是由于白箬轻身体的缘故,而且此地又没有暖炉,因此不免有些冷意。

春琴见状,忙吩咐在花厅外间侍候着的紫云,去寝宫将白箬轻的银狐大氅和鎏金手炉取了来。

花厅里不知是谁折了几枝红梅摆在了白瓷瓶里养着,冰枝嫩绿,疏影清雅,隐隐有梅香扑面袭来,令人心醉。

但是宫里的梅花尽在陇梅园里生着,看这梅花开的还如此鲜艳,定是这两天刚折来的,不过陇梅园离这祈云殿也不算很近,谁能如此厉害在这层层看管之中还能溜出去折几枝梅花回来赏玩。

“这几枝梅花是谁折来放这儿的?”白箬轻若有所思的问道。

 

春琴把紫云刚取来的鎏金手炉塞进白箬轻手中,又为她披上那厚重的大氅,笑吟吟道:“许是紫云折来放这的,毕竟花厅归她管辖。”

白箬轻用冰凉的双手捂着暖烘烘的手炉,温声笑道:“她整理的倒是挺不错的,不过,我怎么没听说过祈云殿有她这个人?”

春琴解释道:“紫云是正月十四,内务府拨来的,一同来的还有几个洒扫庭除的小婢子。娘娘那个时候因被皇后以不尊宫会之由,在雪地里罚跪罚了两个时辰。致使体内寒气郁结,膝盖受冻,病情更加严重,红豆姐姐看您身子难受的紧?所以这些杂事就没有惊动您,全由她代您处理了。”

白箬轻心下思索了几番,轻声笑道:“红豆心细,既然能让她这个新来的丫头管理这偌大的花厅,那肯定是这丫头能力出众,机敏聪慧了,这么想来,我也想看看这个名唤紫云的丫头是个什么模样。”

春琴得了吩咐,立刻出去唤了紫云进来。

先前正瞧着天色暗沉,现在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雨丝伴着微风拂过枝繁花盛的杏树枝,落下一地的霞红色花瓣,看的人徒生悲凉。

白箬轻浑身酸痛,便慵懒的靠在了软榻上,听着外间雨打花枝的声音,瞧着跟在春琴身后步履轻巧的宫女,神色淡漠。

“奴婢紫云,参见静妃娘娘。”紫云垂着脑袋,恭敬的向白箬轻行礼道。

白箬轻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起来吧。”

“是。”紫云得了话,便站了起来,沉默的立在一旁。

白箬轻以袖遮口,轻轻咳了几声,然后看向听见她咳嗽便一脸担忧的春琴笑道:“无妨,只是不爱喝,也喝不惯这花厅里的阳羡茶,春琴,你还是去煮一壶茉莉花茶来吧。”

春琴闻言,担忧的神色也舒展了开来,笑道:“也就娘娘会如此说,阳羡茶可是皇上最爱喝的茶了,宫里也就皇后娘娘和您这里有,您还这般嫌弃。”

白箬轻笑了笑:“让你干点活,都不够你贫嘴的,还不快去拿。”

春琴闻言,应了一声,便笑着去寝殿那边煮茶去了。

白箬轻不爱那么多侍婢跟前跟后,所以春琴一走,这花厅便剩下了她和紫云两人。

白箬轻看着悄然立在一旁的紫云悠悠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紫云闻言并未惊讶,标致的五官冷肃的有些麻木,她垂首,恭敬的回道:“奴婢先前的主子让我回您一句诗,说您听了就知道了。”

白箬轻疑道:“何诗?”

紫云抬起头来,看向白箬轻,淡淡回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白箬轻听见这句诗,不由面色微变,心下复杂。

她至今还能记得赵沉当时对她说起这句诗时,向她暗示的求婚之意。

那时北燕来犯,他即将要随他父亲去南方镇守边陲。临行前,托表妹言玉枝约她至丞相府辞别。

当时年少,还不知情为何物。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在那个桃花肆意绽放的季节缓缓说道:“箬轻,今年年底你就要行及笄礼了。可是,我明日就要和父亲去镇守边疆,此次一别,怕是没有一年半载再难相见,若是...若是...我说...”

白箬轻看着耳朵通红,言语含糊的赵沉,笑的粲然:“赵沉哥哥是怕到时敌不过燕军,回来之后被我取笑吗?”

赵沉闻言苦笑,捻起落在她头上的桃花瓣,温柔的凝视着她的眸子说道:“诗经里有句诗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箬轻,等以后桃花开时,你愿意陪我一起赏花吗?”

只是赏花而已,白箬轻当时不疑有他,便没心没肺的满口答应了。后来的某一天,她和长姐白曛瑶一起去后院采桃花做胭脂时,突然想起了这句诗,便附庸风雅的卖弄着念了出来。

长姐那时听了连连笑她不知羞,说她还未行及笄礼,就想着出嫁的事了。

而她听了长姐的话,才终于明白赵沉临行前和她说的那几句诗,原是是述说古时女子出嫁时的满心希冀,以及大婚之后的幸福景象,而他的那番话,其实是委婉的向她求婚的意思。

待她终于明白其中关节之后,再想起赵沉时,心里就有些怪怪的,然后莫名的开始在意起他来。

她那时,日日盼望着他能早日骑马归来迎娶她进府,她那时痴痴的以为,那就是话本子里说的思慕一人。

后来,也是一个桃花肆意的季节,他凯旋而归,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她欢喜的以为他会来向她提亲,日日在府等候,可是等来的却是他十里红妆,娶了名满京城,国色天香的长姐。

从此她心灰意冷,和他断绝了所有往来,他之前送给她的礼物,也统统拿去扔了,或是让奴婢们拿去变卖了,眼不见为净。

后来在她和还是宁王的秦俞订婚之后,她才终于找到了她的真正思慕之人--秦俞。

她也渐渐明白了自己此前并不是思慕赵沉,只是当时太年少,她还不懂事,仅仅因赵沉的一番情话便扰乱了心弦罢了。

于是,当她把这些事情想通了之后,两人才又开始有了一些交集。

 

 


白箬轻想起往事,神色不由浮起几分唏嘘怅然,她叹息道:“你能告诉本宫,他大费周章的把你送入祈云殿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紫云仍是那幅木然的神色:“主子说是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怕您在宫中受到伤害,因此让奴婢来宫里助您一臂之力,奴婢今后便是您的人了,您就是奴婢的新主子。”

白箬轻终于坐起身来,看着下首的紫云,面沉如水:“听说赵将军家有十二影卫,武功高强,各有所长,且代代相传。看你步伐不凡,莫非你就是那十二影卫之一。”

紫云低头回道:“是的”

白箬轻笑了笑:“那你擅长什么?”

紫云如实回答道:“奴婢擅长轻功,使剑,略懂岐黄之术。”

白箬轻点了点头,还未说话,那边春琴端着茶盘回来了:“奴婢煮茶时,顺便让夕月给您做了些茶点,这杏花糕还热着呢,娘娘快尝尝好不好吃?”

白箬轻拈起一块,尝了一口,笑着夸赞道:“香甜软糯,绵密细腻,真是让人唇齿留香啊。”

春琴甜甜的笑道:“那您多吃几块,待奴婢一会儿回去告诉夕月您如此夸赞她的点心,还吃了好些,她听了肯定十分高兴。”

白箬轻温柔的看着春琴,无奈的笑道:“好,你待会儿回去记得赏她几片金叶子。”复又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笑着道:“红豆走了,总要有人补她的空缺,我看紫云不错,准备提到身边和你一起伺候,你得闲时,带她熟悉一下殿里的大事小情吧。”

春琴看着紫云娇俏的笑了笑:“紫云是个认真的,以后一起做事,也能让人放心。”

紫云点了点头,没说话。

春琴也没在意,笑着冲白箬轻道:“奴婢记得了,娘娘吩咐的事,奴婢哪能会松懈。”

在白箬轻等人还在悠然的谈话时,不知不觉的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而秦俞刚下朝就匆匆来到了祈云殿,也没让人通报,便大步踏进了花厅,让正在谈话的白箬轻等人有些猝不及防。

“恭迎陛下”花厅里的三人看见秦俞,连忙行礼道。

秦俞扶起白箬轻,轻斥:“怎么,今天下着雨,你去不了外面吹风,就来这花厅里受冻来了?”

白箬轻凉凉的睨了他一眼,幽声道:“臣妾现在还要禁足,反思己过,岂敢舒舒坦坦的去乐享清闲。”

秦俞知道她还在闹别扭,也不着恼,?自顾自的拉着她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邹悬见状,向立在一旁的春琴和紫云使了个眼色,春琴了然,拉着紫云随着他默默退出花厅。

这厢,白箬轻嗔怒的抽回手,搂着着怀里的手炉,转过身去,也不看他。

他看她穿着一袭海棠红绣锦鲤的掐花宫装,外面罩着雪白绒毛的狐皮大氅,青丝高挽,流苏轻垂,面颊微微泛着胭脂色,愈发衬得她美艳绝伦,就是此时发起小性子来,亦甚是可爱。

秦俞见她这番娇嗔的模样有些想笑,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到自己身前。

白箬轻不说话,形若桃花似的眸子轻轻收敛着,水波轻漾。

秦俞看着她墨睫轻垂,满脸嗔怨的艳丽面容,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不由叹道:“还记恨着朕当时罚你的事?”

白箬轻想起红豆和圆子,心头不免一时涩痛:“红豆走了,圆子不在了,臣妾不敢记恨皇上,只怪自己无能,保不住自己身边的人。”

秦俞闻言,星眸微闭,顿了顿道:“朕知道你还是记恨朕的,朕心里也知道此事另有隐情,而你心里也明白,所以才会为了红豆向朕俯首认罪,是不是?”

白箬轻见他这般言辞,突然笑了,呵呵,是啊,另有隐情。那温婉贤淑的皇后娘娘亲自撺掇尹蓉儿做下这种事情,只为陷害于她,可不是另有隐情?

她们的手段,白箬轻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了,宫里的人,对于她们之间的争斗,也大都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于这些谁也无可奈何,包括秦俞。

所以,她也只能先生生受着。

“臣妾明白,毕竟皇上已经答应臣妾,待咱们齐国顺利吞并燕国,一统天下之时,就是臣妾离开的日子。后宫里的这些事情,本就该是臣妾应小心防范的,是臣妾不好,平白让皇上费心了。”

秦俞看着她温婉和顺的说着不会在他身边久留的模样,心里便像是吃了一盘极为酸涩的酸果般,异常的不舒坦,话语间也带了些不耐:“你知道就好,朝堂事忙。朕无暇深究后宫里这些小事,你平日里也少惹些乱子,别让皇后太过烦扰。”

白箬轻听着他的训诫,方才还雀跃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面上笑盈盈的,再没了刚刚耍小性子的娇俏面容:“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臣妾理应对娘娘言听计从,敬重有加,只是......”

秦俞闻言皱眉道:“只是什么?”

白箬轻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压下心底苦涩,强扯出一抹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快用午膳了,皇上还是先去将朝服换下来吧。”

秦俞面上无甚表情,点了点头,牵着白箬轻柔若无骨的柔荑往寝殿行去。

皇上连着两日临幸祈云殿的消息,在宫里像雨后春笋般肆意疯长起来。

宫会上,各宫妃嫔虽碍于规矩礼仪,言语都收敛着,不敢太过妄言。但还是忍不住委婉的斥责白箬轻,说她仍在禁足之中,不好好静思己过不说,还不知羞耻的使出了魅惑君王的手段,这简直是视宫规于无物等等话语。

其中以尹蓉儿言辞最为激烈,她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疤,此刻肉褐色的大小伤疤满布微肿的手背,再看不出以往细若削葱,十指如玉的模样。

她冲着凤位上姿态端庄,清贵雍容的六宫之主言玉枝,满脸哀愤的控诉道:“当日臣妾的手被静妃姐姐的爱猫抓伤时,皇上便只匆匆看了一眼,安慰了臣妾几句。对于静妃姐姐也只是禁足减俸的轻罚,现如今臣妾手伤还未痊愈,皇上就仿佛忘记了此事似的,而频频前去临幸祈云殿,这真教臣妾心寒呐,皇后娘娘。”

言玉枝眸子微眯,温婉的叹道:“妹妹伤病未愈,切勿太过激动,皇上与静妃毕竟是曾一同患难与共过的情分。与咱们这些后进宫里的,到底是不同,皇上看重她也是应当的,不然岂不是寒了太傅的心。”

丽嫔轻轻理了理衣袖,温笑着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是,静妃姐姐在皇上心中毕竟是不同的,况且赵将军与白太傅又是朝中重臣,这般情势下,皇上又怎能太过苛罚静妃姐姐。”

言玉枝淡淡的看了温玉一眼,目光轻柔,笑容仍是不变的温婉:“但是众位妹妹的心情,本宫也明白。皇上已经继位两年了,平日里政务繁忙,本就很少驾临后宫,每每来了又大多去静妃那里。如今后宫一无所出,也是该重视了。”

尹蓉儿闻言,心下喜道:“皇嗣一事,事关重大。而且皇上最敬重皇后娘娘您了,若您前去劝说,必定可行。”

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着尹蓉儿道:“对啊,若是娘娘您去劝说,皇上指定能听的进去。”

言玉枝端起面前紫檀木桌上的白玉茶杯,长睫微垂,轻轻品了一口杯里碧色清透的茶水叹道:“本宫也只能尽力而为,但皇嗣一事,关乎国之根基,想必朝堂之上的各位大臣也应该会为此事担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言玉枝眉梢微抬,看着这群女人,明显是意有所指。

而她此话一出,嫔妃们则面面相觑,不敢随意搭话,只随声附和着,然后便再没了声响。

 


丽嫔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居于上位的皇后,然后轻睨着其余各位心里默默盘算着的嫔妃们,亦不说话,只静静的抿了抿桌上已微微泛凉的茶水,神态自如。

言玉枝见状,自是明白她们的意思,矜贵的微笑道:“等到六月中旬,那皇上继位时推了两年的选秀大典也要开始了。到时候宫里势必会进来一批年轻漂亮的新姐妹,这么想来,以后这宫里就更加热闹了。”

其余人闻言神态各异,只得扯着嘴角赔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罢了,今日这宫会也开了许久了,本宫也乏了,大家就此散了吧。”绿萝闻言,连忙搀扶着言玉枝从凤位上站起身来。

尹蓉儿与温玉等人恭敬行礼道:“恭送皇后娘娘。”

言玉枝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往寝殿行去。

要说这高墙深宫之中,最得人心,最受敬重的人,便是长袖善舞的后宫之主言玉枝。

而再说最得皇上恩宠的,最令人嫉妒的便无疑是生母身份令人所不齿的静妃白箬轻了。

可偏偏两人面上还是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好姐妹,且俩家之间还有姻亲之缘,因此私下两人之间再如何嫌隙徒生,明面上也不好撕破脸皮去。

回到寝殿里,言玉枝顿感疲乏,素白的手轻轻揉了揉泛涨的额角,懒懒的靠在软榻上。任由身后两个侍婢为她捏着酸懒的肩膀。

想起宫会上的种种,心里不免烦闷。

她闭着眼,眉头轻舒,姿态慵懒的对绿萝说道:“你将今日宫会上所谈论的事透露给我父亲,让他手底下的其他大臣去推动一下朝中局势,但是让父亲到时先不要有动作,话都交给他们说,朝堂之上就此事也不必多言,静观其变就可。”

绿萝轻声应了,然后又问道:“那娘娘要奴婢派人去祈云殿请皇上来吗?”

言玉枝闻言面色晦暗,冷冷斥道:“糊涂,劝说皇上此举,不过是她们这些人想将我推出去当说客,做挡箭牌罢了。我与皇上之间相敬如宾,虽皇上待我也是宠爱有加,但是和那人相比到底是不同的。无论她如何妄为,皇上心里永远不会厌弃她,而我却不能做出任何能让皇上所厌弃的举动。”

绿萝垂下眼帘,神色喏喏道:“是奴婢愚钝,?目光短浅,惹娘娘不悦,奴婢该死。”

言玉枝眯着眼睛,语气平缓道:“平日里让你看事仔细长远着,你就是学不会,但是看在你说这些,也都是一片忠心的份儿上,我便不罚你了,你先去把消息递到丞相府去。”

绿萝谢过皇后言玉枝的不罚之恩,此番得了吩咐,便匆匆退了出去,忙着给丞相大人递消息去了。

栖凤宫里,十分安静,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们,也都静默着的立着,没有人发出声响。

言玉枝听着屋外雨滴轻轻砸在石头上的清脆声响,悠悠叹息,像是忆起了什么,不由得冷笑道:“静妃若是生下皇子,那就一定不能再留她了。”

春光易逝,时日纷繁。

这场雨下的不算大,但却连绵不断的下了好几天。杏花的花期本就不长,如今便也随着这几天的春雨一起消散了去,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华丽景色,短暂的仿佛从未出现在眼前过,不免让人心生叹惋。

朝堂之上,群臣就皇嗣之事劝诫秦俞,后宫不应专宠一人,后宫之稳在于雨露均沾,而且更应该盛办此次选秀大典,以充实后宫,毕竟皇嗣之重,关乎国运,乃国之根本,不容忽视......

秦俞听的脑仁疼,近来四海生平,邻国南北两燕也因内战无暇分身,故此边境也甚是太平。

他本以为终于可以安生一阵子,没想到又闹出这种事情来,天天吵的人心烦气躁的。

有前车之鉴,他私心里其实不想生那么多皇子,想当年他父皇子嗣众多,可后来因为夺嫡,导致内乱不休,兄弟反目,最终只剩他那病弱的大皇兄,以及年纪最小的他和长他一岁的十四皇兄秦玦安然无恙。

后来虽然病弱的大皇兄终于力排众难登上了皇位,但不到两年便因病崩逝了,只留下了一个小他五岁,年方十三的任性孩童,也就是他的侄子秦蕴,登基为帝。

他的十四皇兄秦玦手握滔天权势,却不愿为这些俗世所累,经常外出游历,活得很是潇洒肆意,不是可以托付重任之人。

因此他能登基为帝的大皇兄临去前,便封他做摄政王,将秦蕴托付给他扶持。

后来,秦蕴之所以被他夺了天下,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野心勃勃,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

最关键的是秦蕴非但秉性喜怒无常,暴虐成性,而且还不近女色,爱好男风,身边男宠繁多,以致于后宫形同虚设,子嗣难出。

一国之君如此行径,还不听劝谏。长期以来必定导致根基不稳,国运难昌。所以当他取而代之的时候,群臣虽有异声,但有白太傅和言丞相等朝廷重臣的拥护,以及秦玦的帮助,最后倒也顺理成章。

此时,秦俞自然明白皇嗣之要,关乎国家社稷。但是他想想白箬轻的身体,又有些犹豫。

不知为何,他殷切的希望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与白箬轻的血脉。可如今她的身体还没调养好,怀子不易。

而且自古以来,女子怀孕生子便是九死一生之事,何况她身体如此孱弱,更是令他担忧。

不过,群臣的言外之意他也明白,朝堂之上他们虽碍于白太傅位高权重,无人敢轻易放肆。但是生母是出身于下九流秦淮舞姬的白箬轻,在齐国这个极重视出身的皇室阶级之中,即使她是皇帝之师,白太傅府上的庶女,但她的那层身份亦是令各朝臣权贵所诟病难忍的。

 

 

 


第九章:红豆离京

秦俞思及此,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生母,也只是宫里的一名琴姬,身份低微,平日里常常受人白眼。

于是他面色便有些不悦的打断了一干大臣的进谏,冷冷道:“朕后宫之事,就不劳各位爱卿操心了,看来今日也没别的要事了,那就退朝吧。”

自始至终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言丞相见状也无甚表情,下了朝便随着各位同僚一起走出了大殿。

赵沉与岳丈白太傅辞别之后,恰巧碰到了舅父言丞相,便笑着与之寒暄道:“外甥见过舅父,舅父近来可好?”

言丞相看见赵沉,朗声笑道:“原来是赵沉啊,舅父最近还不错,你父亲呢?近来可好?”

赵沉道:“父亲一切安好,近日和母亲去颍州游玩去了。”

言丞相看着子承父业的赵沉,一脸欣慰:“才几年功夫,你就已经成了年少有为的镇南大将军了,赵兄有子如此,真是令人艳羡不已啊。”

赵沉谦虚道:“舅父您过誉了,对了,表妹在宫里可还安好?”

言丞相捋了捋胡子,叹道:“哎~后宫之中静妃专宠,虽现在被禁足在祈云殿,但是仍令皇上割舍不下,常常探看。所以,纵使皇上待玉枝亦不算淡薄,但迟迟怀不上子嗣也是令人担忧啊。”

赵沉想起前些日子,白箬轻托周公公给他的密信,心下不安,不由得问道:“静妃娘娘如此受宠,怎么还会被禁足呢?”

言丞相也是知道一点白箬轻与赵沉之间的旧事,深深看了他一眼,方幽幽道:“据玉枝说,是静妃养的猫,抓伤了蓉妃的手。使得蓉妃那一双善于茶道的玉手,现在满布伤痕,令人不忍直视,尚书大人前些日子为此还上了奏折向皇上哭诉呢。”

赵沉垂着眼眸,只微微扯了扯唇角,笑道:“原来如此。”

谈话至此,两人均已行至轿前,也不再多聊,互相道了别,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赵沉回到府上,换下了朝服,便急匆匆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小厮去白曛瑶那边回话,说他有要事要出门,叫她不必等他用午膳了。

白曛瑶得了消息,心下有些黯然,但仍笑着对底下的小厮说:“我知道了,待会儿等将军回来了。你记得回他,说我有事告诉他。”

小厮低着头,诺诺应了,便退了下去。

白曛瑶垂着眉眼轻轻抚摸着小腹,微微浅笑,清丽若仙的面容满是欢喜。

赵沉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的来到京城里的一处医馆。

医馆里正在整理药材的张大夫远远的看见他,便放下手中的事物,乐呵呵的迎了上去,笑着道:“将军如此匆忙做什么,是有什么顶要紧的事吗?”

赵沉闻言,俊朗的面容也稍稍舒展了些:“没什么要事,红豆姑娘可好些了?”

张大夫道:“红豆姑娘虽然受的伤比较重,受伤之处又是不易见人之处。但好在身体底子好,又治疗及时,没落下什么病根,现在只需细细调养些时日就可大好了。”

赵沉点了点头:“那便好,有劳您费心了,她现在在哪?”

张大夫笑着回道:“在后院和小女一同晒草药呢,我带将军去吧。”

因为下雨下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逢着今日天气晴朗,所以院里晾晒着各种药材。

两人行至后院,红豆正在药筐前蹲着,仔细的辨认着各种药草,刚出宫时的苍白脸色,现在也已经调养的和以往一样红润了。

张大夫不想打扰他们谈事,便唤了女儿一起去药房收拾药材。

红豆身子轻福,向赵沉行礼谢道:“将军救命之恩,红豆没齿难忘,将军以后要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定结草衔环以报将军救命之情。”

赵沉笑道:“不必了,箬轻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就理应护你周全。前些日子你身子不好,不便探望,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你,她...她在宫中过的可好。”

红豆闻言,心头微颤,笑得有些悲凉,低声回道:“宫里那种地方,本就不是能安生过日子的,又谈何好与不好呢。娘娘表面上虽是宠冠六宫,但是每日亦是如履薄冰。皇上对娘娘的盛宠,也不知招了多少人忌恨,可不管娘娘如何被人刁难陷害,却从来只忍着,受着,也不想着反击。奴婢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也劝过娘娘去和皇上将这些事说出来,皇上那么宠爱她,一定会重重惩治那些人。但是娘娘每每只淡淡的笑笑,也不说什么,仿佛也不在意,奴婢看着心里也很难受。”

赵沉听着红豆含蓄的述说,心里明白,她的处境肯定不止如此。

因为赵沉早已知道秦俞不是真心爱她的,毕竟在他还是宁王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的表妹言玉枝赞不绝口,青睐有加,两人互相来往间隐隐约约也有些思慕之情。

所以当时他娶箬轻为正妃时,赵沉便觉得有些不妥。

果然,后来他登基为帝选择立后时,因身为正妃的箬轻生母出身不好,群臣便众口一词的反对她成为齐国国母,秦俞对此竟也没说什么,毫不犹豫的下了旨,立了言玉枝为后,择日成婚。

当时他有些奇怪,平日里只知道秦俞宠爱箬轻的程度,都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就算不是真心爱她的,可那种时候也不该如此不顾及她的感受,从而干脆果断的立另一个女人为后。

经那一事后,赵沉也隐隐知道他之前对箬轻的百般好,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在一旁看着她一步步踏进那诡谲多变,深不可测的陷阱之中。

赵沉背对着红豆,望着远处飘着几丝云烟的清碧天空,涩然道:“你所言之意,我都知道了。”

而后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红豆,温和的说道:“她说让我给你找个好去处,安度余生,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红豆思索了一会儿,略带湿润的眸子弯弯,她笑着说道:“娘娘曾说过,若是有机遇,便想去扬州看看,听说那是个景致动人,民风淳朴的好地方。所以奴婢此行也想去扬州那边,看看娘娘心心念念的扬州是个什么模样。”

赵沉闻言,苦涩的笑了笑,心里有些闷痛。他记得,他们十几岁的时候,还说过以后一定要在春天的时候,一起去扬州看烟柳,赏琼花,原来她还没忘,还一直好好的记在心上。

“行,那我明日派人将盘缠和行李为你收拾好,送你去扬州。”

红豆感激的向赵沉道谢:“真是太感谢将军了,奴婢力小势微,无以为报,只能日日为您祈福,望您今后顺遂如愿。”

然后顿了顿,姣好的面容泪水轻落,哽咽着说道:“娘娘能有您在外帮衬着,奴婢也放心了,真是为娘娘高兴,能得将军您如此真心对待她。”

赵沉看了一眼红豆这番形容,垂着头,苦涩的笑了笑:“我也帮不了她什么,只能尽力让她不必担心后顾之忧罢了。

 

《宠妃之惊华》资讯列表:

为您推荐

小说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