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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

罗云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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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读520   主角: 罗云生芸娘   更新: 2022-04-12 14:2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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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生芸娘《盛唐》讲的是简介:大唐百万闺中少女的好朋友,李世民最欣赏的年轻才俊,长孙皇后的义子,魏征的最佳酒友,武媚娘和李治的启蒙老师,人类历史上最富有的资本家,嫦娥一号不知能不能行,非得去试试总设计师罗云生有话要对你说

第71章

精彩节选


罗云生在救人。

一条素色的长绫挂在房梁之上,他的母亲挂在上面摇摇晃晃,像极了断了线的秋千,颇具有寸断肝肠,痛彻千古的气势,一双大脚猛地揣在了罗云成的心口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罗云生哀嚎了一声,再次奋起救人,三两步上前,妄图抓住母亲的双腿。

“畜生,你休要管我,让为娘去死!”老娘双目含泪,一脸绝望的看了一眼罗云生。

罗云生当然不会止住脚步,再次抱住老娘的双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娘,咱能下来说不?”

“枉费老娘含辛茹苦养你十六载,你竟然背着为娘做出这种事。
”老娘说完又狠狠的蹬了几下腿,顷刻间房梁都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母子二人非常尴尬,罗云生倒是不怕老娘死在白绫上,他是怕房倒屋塌,这不是第一次了。
房子再倒下,就只能自己修了。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罗云生决定打破这个僵局。

“娘,您要是觉得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儒雅谦和、至孝重义、完美无瑕的儿子哪里做的不好,您就直说吧,何必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您若是死了,剩下孩儿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得有多可怜?”从老娘开口跟自己说话的那一刻,罗云生就开始准备发动攻势,言语间极致的诚恳。

老娘的一双手异常有力的拽着白绫,低下头来差一点露出一条长舌,脸色在老娘看来已经很是温和,但是在罗云生看来却颇为狰狞。
不过好歹语调温和了一些,毕竟脚下站着的是自己的儿子。

“你真的这么关心为娘么?愿意听为娘的话么?”老娘的语调满是期盼。

“不,这房子是我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不想它再塌了,毕竟木屋不好修。

老娘深深的凝视着罗云生,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凝滞……

片刻之后,木屋轰然作响,老宅又塌了。

罗云生小小年纪,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沉痛,脸上看不出任何生存下去的欲望,看着坐在废墟中哈哈大笑的母亲,一脸无奈的踩着木头,出了破落的小院。

身后还不时传来母亲的大嗓门,“房倒屋塌,抛娘舍家,你再去学武,便是大不孝。

罗云生打了个冷颤,却并未止住脚步,望着眼前的罗家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是个寡妇村,村里没有成年男子,这跟隋唐连年征战有很大的关系,不时有挑着水桶,大手大脚的女子跟罗云生擦肩而过,趁机妄图在罗云生身上摸一把,被罗云生机敏的躲开后,露出一抹抹令人惊悚的笑意。

罗大郎快成年了呀。

田垄的尽头是一处土丘,罗云生一度怀疑这地下可曾能着什么宝藏,可关中人性格倔强,宁可饿死,也不会做摸金的勾当,更何况这一村的妇人,大半夜听见点风声,就吓得瑟瑟发抖,更不要说来这种这阴气极重的地方的地方了。

土丘遥遥的对着灞河,灞河两边儿种满了青柳,只是此时正是寒冬,大唐也未曾听说发生什么战事,不然即便是冬天,送别的行人也会将灞河两边儿的柳枝薅成光秃秃的木墩子。

这是罗云生的秘密基地,他习惯性的将草垫子铺好,身子往上一仰,感受着寒风,忽然有一种杜工部卷我头顶八重毛的感觉?

咦,不太对,杜工部还没生人呢。

而且杜工部的茅草屋是自然灾害,跟咱这种人为破坏不一样啊。

其实今天老娘要自杀的原因很简单。

关中人好武,听村里几个小崽子说,隔壁村有府兵因为瘸腿负伤,从军队里退了回来,大家都想去拜师学艺,学点真本事,将来追随大唐皇帝陛下开疆拓土,换一箩筐鸡腿吃。

毕竟贫困如罗云村,能吃上一箩筐鸡腿,便已然是最大的幻想了。

罗云生也想学点本事,他总觉得身为村长,却没有一身拳打脚踢的本事,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罗云生扛着父亲留给自己,重达十五斤的陌刀,寻了个骡子,准备去拜师学艺。

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有多威风,村里的孩子们,一直围在自己身边,上蹿下跳,不时偷偷摸一把陌刀,嘴里嘶嘶的倒吸冷气,高呼村长威武,村长霸气长存之类的话。

罗云生在一群熊孩子的吹捧下有些飘飘然,浑然不知道老娘水盆里的麻衣发出了裂帛之声。

全村的男人都死在了战场上,这小崽子还想去学武,太不让老娘省心了。
老娘怎么能不发怒?

于是当场一脚毁了罗云生的陌刀不说,还在回家之后,当着罗云生的面,再次上演了一场上吊的大戏。

听村里上年纪的老奶奶们说,自己只是继承了父亲的宿命,当年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修补房屋的频率,比现在不知道要高多少。

有什么不满,不能好好的坐下来,拉拉呱么?

非得动不动就毁屋拆家?

要知道罗云生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育红班,踏踏实实工作的大好青年,着实有点难以接受这种粗暴的谈判方式。

更为重要的是,罗云生这些日子自己都很懵逼,我怎么就穿越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

上辈子的花呗和借呗谁还?

………

这绝对是一场意外,一个老天爷主动开起的天大的玩笑,在自己为公司签下大单,准备拿公司分红到手软,换一所更大的房子,去一趟养马岛海滩,晒晒十月份的太阳的时候,将自己一把扔到关中来享受关中人民的热情的同时,也来感受大唐时代冬季的寒风瑟瑟。

大唐贞观八年。

八年前,李世民在玄武门“误杀”了兄弟,感动了在皇位上坐的本不安稳的李渊,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宝座。

这八年,他用手中的刀和剑,干倒了曾经不可一世,敢跟他耀武扬威的颉(xie)利可汗,当然也造就了罗家庄这样的年复一日的充斥着悲伤氛围的寡妇村。

当然第八年还迎来了一件大事,罗家庄的老村长死了,年纪最大的男丁罗云生被莫名其妙的推举为新一任村长。

村子算不上大,但是却住着二百多户人家,它处于灞河流域的下游,毗邻骊山,归属大名鼎鼎的蓝田县管辖,离着长安很近,离汤泉宫,未来的华清池也很近。

据母亲上次喝酒断片说的胡话理解,村子里的男人大多数姓罗,而且出过盖世的猛将,后来皇帝将村子更名罗家庄,所以整个村子的男人后来都战死了。

对于剩下的女人来说,战争实在是太过于可怕的事情了。

坐起身子,罗云生望着眼前的一块石碑,石碑已经看不清文字,却仿佛想跟自己诉说什么了不起的故事。

脑子里灌了浆糊一样,他还是想回去用借呗还花呗,用花呗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然后循环往复的堕落,因为实在是不想在大唐受罪。

大唐人的生活他很难适应。

不可否认,这具年轻、英俊、高大的身体,每日清晨醒来确实让自己忍不住产生骄傲的心里,然而终究是除了年轻一无所有,而甚于一无所有啊。

他不是没去过长安,眼下的长安,在自己眼前就是繁华一些的古城遗迹,当然里面住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类。
他们用着原始而简陋的生活方式,过着自以为舒适、幸福的生活。

哪怕是蹲在地上喝一碗滚烫的馄饨,就值得他们得意的喊上半天美滴很之类的话语。

太难了,想想这具身体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几十载,无异于一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噩梦。

混沌的思绪被渐渐冷下去的空气拉回,罗云生知道自己在土丘上坐了太久了,该回去了。

虽然摊上一个不讲道理的老娘,但是她毕竟为自己好,总不能让他丢了男人,最后连娃儿都没有了吧。

带着复杂的思绪回到家里,老娘竟然没有酗酒,而是一脸严肃的跪在地上,对着从废墟里检出来的牌位,止不住的骂一些死鬼之类的话语。

………

罗云生他爹的排位上写着罗铁锤之灵位,鬼知道那么硬的名字,怎么会有那么短命的人生,而鬼又知道,铁锤爹爹怎么会给自己起了那么文雅的一个名字。

罗云生。

罗云生一直怀疑,自己的老爹应该是军中那种巨无霸一样的存在,在朝中肯定有一票好友,而且都是那种饱读诗书的大儒,不仅仅帮自己起名字,将来还会将自己接入长安,连宰相也受过老爹恩惠,吵着要将女儿嫁给自己。

当然,罗云生知道自己想的可能有点多。

在长安有那么一票好友,罗家怎么会落魄至此。

说实话,罗云生的老娘动手能力真的超强,今日刚刚毁掉的房子,在罗云生回来的时候,老娘就在原有的基础上搭了一个防风且御寒的帐篷。

“你回来了?”老娘的声音不悲不喜。

罗云生对于母亲的耳听八方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奇怪的是母亲为何收敛了她胡搅蛮缠的性格,变得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异样的严肃?

“娘,你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

罗云生端着陶罐,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担心娘一个虎扑把自己按在地上胖揍一顿之余,准备做一顿勉强糊口的晚饭。

“生儿,你过来。
”老娘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
”罗云生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跪下吧。

“哎。

罗云生脑袋尚未反应过来,双膝却条件反射的怼在了地上。

“给你爹磕头。

虽然老娘总是骂老爹死鬼,但是每当跟罗云生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对着冷冰冰的牌位,眼神中也充斥着不悔的温情。

“好的娘。

罗云生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双手撑在地面上,给老爹磕了一个头。

老娘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浑然都是孺慕之色,这孩子不像是铁锤的,也不像自己的,不过却让她止不住的喜欢,十六岁的年纪,身材削长,四肢匀称,脸颊仿佛精雕细琢般俊美。

放在长安,肯定是羡煞不知道多少人的英俊郎。

罗云生则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双手不自觉的紧抓地面,或许今晚还有一场狂风暴雨。

“你今年十六了,确实该有点男人的样子了,这般放养也不是办法,你不是想学武吗?找那些腌臜的退伍兵有什么用处,顶多学个乡间把式,明日便去长安,找你秦琼秦叔叔吧,他本事大。
”母亲的声音带着四分无奈,却又有三分理解,三分认命般传到了罗云生的耳畔。

罗云生闻言,顿时一喜,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我那死去的铁锤老爹不一般,你听听,秦琼叔叔,这名号是一般人能起的吗?

脚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大佬,翼国公秦叔宝我得叫一声叔叔。

不过罗云生没高兴太久,就看到了娘亲失落的表情,心里瞬间明了,大抵学武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便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战争已经夺走了他男人的生命,而学武很明显打通送死的捷径,也更有可能将他送到死亡的终点。

而自己的死亡,则是母亲悲恸的另外一个起点。

想到这里,罗云生立刻止住了学武的念头,摇摇头对老娘说道:“娘,我不学武了,你想让孩儿做什么,您说便是。

老娘庄氏有些诧异的看着罗云生,见孩子眼神澄澈,不似做伪,便心里琢磨,学武这件事情大抵是他孩子心性,一时兴起罢了。

自己养他这么多年,他如何能不听自己的话。

当下脸上笑意绽放,仿佛春风拂面,将罗云生揽入怀里,抚摸着肩膀说道:“为娘就知道,你跟你那狠心的老爹不一样,孩儿啊,娘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咱们罗家庄在长安有一家望春楼,素来归村长打理,明日你便去接手吧。

望春楼是什么?

罗云生心生疑惑,脑海里却传来了另外一道仿佛小爱般智障的声音,“青楼。

“宿主,你不想和我聊聊么?”眼前系统电子光幕再次出现,巴掌大的小萝莉笑嘻嘻的说道。

“我不想。
”罗云生无奈且绝望道。

“宿主,你大抵是想的。
”小萝莉再次发起了尝试。

“小东西,闭嘴吧。
”罗云生烦躁道。

“好的主人,你要是想我,我可以给你唱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给你听哦。

“我要高达,我要高达,高达你有么?”罗云生几乎咆哮道。

“没有。
”小可爱委屈极了,也变得消停了。

罗云生艰难的翻了个身。

活了两辈子,贫穷了四十多年,但咱一直是正直人家,就在今天老娘告诉自己,其实你可能很有钱,京城一家青楼归你所有。

而且还引发了所谓的小可爱系统,可是系统的内容,真的是有些不堪入目。
打死罗云生也不会去碰一下的存在。

“雷布斯,你让我不ok了。

罗云生忍不住骂了句道教粗话。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的自己该去琢磨的,因为按照母亲的命令,自己即将开启长安之旅,那么给母亲留下足够的饭食和银钱,便是时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拥有一个不靠谱的老妈的无奈。

长安与泾阳县相距不远,但他也不想老妈三餐不饱。

老娘会耍枪弄棒,邻村想欺负罗家庄没有男丁,老娘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上村去,不仅仅农田保住了,隔壁村每年都要出十口男丁,帮忙耕田,不然老娘天天去揍人。

可这依然摆脱不了贫困啊。

说实话,还是得念新时代的好,虽然咱也是穷鬼,但是起码没挨饿受冻啊。

于是,罗云生准备搞钱。

老娘此时早就起床了,那根塌了的房梁此时正成为她锻炼的器具,罗云生躲得远远的,生怕老娘误伤了自己。

“很好,很老娘。
”罗云生感觉老娘在战场上,当个旗牌官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这依然很不靠谱好么?

不过用老娘的话说,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也就是家主,家里的吃喝用度,都该男人做主,你大鱼大肉,娘就跟着你吃肉,你吃糠咽菜,老娘就跟着你吃糠咽菜,反正不嫌弃你就是了。

罗云生将此归结为老爹选妻的悲哀。

一场疯梁柱法结束,罗云生赶忙上前,用袖子擦了擦老娘额头的汗水,额,说实话汗水不多。

行动多于实际意义。

老娘也知道额头没有汗水,但是她却很享受儿子的孝义,还时不时发出提醒,“左边儿,左边儿,擦认真点。

罗云生苦笑了两声,一边儿擦着汗水,一边儿说道:“娘,我得搞点钱和粮食。

“嗯?”老娘疑惑的看了罗云生一眼,看了眼已然是废墟的宅子,“我记得里面还有点钱和粮,够咱娘俩吃好几天的,不行你把废刀卖了,也够吃些日子的。

老娘轻轻松松的说道。

罗云生:“……”

老爹如果知道,得多伤心啊,从战马到铠甲,如今连陌刀也要卖,您这是想逼他从坟头里蹦出来么?

坚决的摇晃着脑袋,罗云生严肃的看着老娘,“现在老宅塌了,断刀就是老爹唯一留给我的遗物,不能卖。

老娘一转身,推了一把,罗云生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老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老娘不管这些的。

然后,老娘去找老闺蜜闲聊去了。

在大唐,罗云生逐渐悟到了一个道理。

国家很开明,逐渐走向富强,哪怕是人懒一点也饿不死。

但是你勤奋点,肯定能出人头地。

罗云生不奢求出人头地,起码不能这样贫穷下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村里的女子小心得很,早就关上房门,放出了大黄狗,像是忠诚的卫士一般巡视着小院。

老娘早就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罗云生翻来覆去,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终于跟“小可爱”系统选择妥协。

“宿主,是否开启礼包?嘿嘿,宿主,你终于要向伟大迈出第一步了吗?”小可爱发出了欢呼之声。

“开启。
”罗云生无语望黑天。

“签到农场开启,奖励棉花种子若干。

顷刻间罗云生眼前的电子屏幕升起阵阵绿光,一个叫做农场的软件被打开,一把小铁铲出现,接着铲掉里面枯黄的杂草,几颗种子凌空种下。

“是否浇水,宿主。

罗云生点头,一只花洒水壶出现,开始浇灌那些种子。

接着虚拟的庄园里的种子开始飞速增长,罗云生看得清楚,这些农作物是棉花。

小可爱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农场开启,现在开启签到和任务内容。

任务一:宿主三日内卖出去三十个自制雪巾。

罗云生犹豫了好久,自己难道真的要在这条不归路上一直走到黑吗?成为大唐帝国的妇女之友?成为被全世界人嘲笑的对象?

不,这都是幻觉。

老子只用一次系统,然后便再也不用了。

老子要老老实实地开青楼,做富家翁。

打定主意,罗云生躺在系统传出过来的棉花上,自我安慰了许久,这才开始动工。

家里仅有的剪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罗云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亲眼看着上一刻还在修补衣服的老娘,下一秒飞奔而出,刺死了一只老鹿,然后全村人一起吃肉的场面。

想想这般凶器,用来做这个是不是有点可惜。
不过为了钱,只能委屈它了。

家里没有油灯,罗云生借着月光,用剪刀小心裁剪老爹的破旧衣服中残存的完整区域,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罗云生那张稚嫩且年轻的脸庞,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

天亮了,罗云生被打斗声惊醒。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肉蛋奶不能少,睡眠更是重中之重。

老娘跟她的闺蜜罗玉娘正在挥舞着两根木棍,打的难解难分。

院子里用木盒装着一叠叠,小巧而精致的物件。

罗云生不想提到它的名字。

因为羞耻。

跟娘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罗云生就提着盒子出门。

罗家庄家家都有土地,还有大量土地属于罗云生家,免费给他们耕种。

但是村中妇人大多数像母亲这般,纵有健妇把锄犁,也得禾生陇亩无东西。
大片的土地经营不当,长满杂草。

当然,也有踏实会种田的。
罗家庄村西就有不少人家,田种得很好,日子比罗云生家富裕多了。
罗云生知道,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不用经历两三代,贫富差距就会出现,然后土地兼并就会开始。

土地兼并最为原始的因素,其实是懒惰和愚钝。

罗云生的目的地是跟老娘关系还不错的李大娘家。

尚未登门,罗云生的脸颊就已经红透了,尽管大唐的风气开放,但是他依然能够想象李大娘那蒲扇一样的大手拍在自己的脸上,“小畜生,你怎么搞这个?”

李大娘要是真的抽自己,罗云生准备就去跟娘告状,毕竟论武力值,老娘全村第一。

李大娘家住土坯房,比罗家的帐篷高好几个等级,门口还有石碑,大致记录着一些军功,是他男人在世时留下来的。
看得出来,李大娘很爱他男人,尽管他那人离世许久了,但那石碑擦得锃亮,字迹也特意用碳粉涂得真真切切。

罗云生心里总算是稳妥了一些,李大娘时刻记着自己的男人,那她应该忘不了他男人跟自己老爹铁锤并肩作战的日子。

要知道他男人可是我爹出生入死的亲军护卫呢。

作为晚辈,顶多踹两脚屁股,抽脸就不至于了吧。

罗云生推开门口,门口站着个梗着脖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罗云生谨慎的打量了一番,从腰间解出木哨,准备摇人。

妈的,大清早的,有外人闯进罗家庄,还没告知自己,这还了得?

那中年男子看了眼罗云生,立刻告饶道:“罗村长,且慢。

“你是谁?来我们村做什么?你想欺负李大娘?”

“啥?”手里抱着一包珍贵红糖的中年男子一脸委屈。

“我哪敢欺负李大娘,我爱慕她还来不及呢。

话音落下,罗云生已经放下木盒,从栅栏里抽出一根木棍朝着中年男子便打,那男子飞快躲开。

“王八蛋,自由恋爱本村长不反对,但是你大清早的登门算什么事儿?你让李大娘这张脸往哪搁?”罗云生手中的棍子跟雨点一样招呼。

中年男子刚要开口,罗云生便道:“你出声试试!”

“别打!别打!大娘体质特殊,流血过多,我来瞧瞧,怕出事。
”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是大夫。

罗云生这才停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在关中呆久了,这性格也越发关中汉子,暴躁而直爽。

“真是来看病的。

“是。
真的。
莫要打了。

“还是个妇科大夫?”

“是。
是。
您说啥是啥。

“那你对经血多染红衣物,可有办法?”

“啥办法?不就拿草叶子、破衣什么的擦擦么?”

………

罗云生还想打人,女孩子那么脆弱,你让人家拿草叶子擦擦经血?

“你怎么不让他们拿土坷垃?”罗云生下意识道。

熟料那妇科大夫竟然点点头说道:“土块也行。

“行你大爷。
”罗云生懒得跟这个时代,知识量贫瘠的大夫扯淡,将他引到近前,将自己一宿的成果拿给他看。

那妇科大夫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这软绵绵的事物。

罗云生一脸羞耻,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那妇科大夫倒也是个灵醒人物,拿出一张雪巾,跑到水井那里舀了一瓢水,轻轻地倒了一些,又倒了一些,最后倒了许多。

看着雪巾强大的吸力,妇科大夫的眼神都直了。

“这……这是啥么……”妇科大夫一脸震撼,忍不住贴在脸上用鼻子嗅了嗅,罗云生一脸惊诧,很好,很现代。

“朋友,你说这东西在月事里,给女子使用怎么样?”罗云生忍着呕吐的冲动,柔声和妇科大夫说道。

“村长,您是圣人啊!”妇科大夫一脸的崇敬之意,低头看看手里的雪巾,挤干净水,发现似乎还可以重复利用,当下就有一种再次登进李大娘房门的意图。

“我不是,只有你才能给李大娘带来幸福,而我深藏功与名就够了。

妇科大夫脸颊一红,“谢谢村长厚爱,就是不知道这东西……”

“十文一个。
”罗云生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温柔且和善的笑意。

这个妇科大夫果然是个能人。

鬼知道他是如何神奇的将一百多个雪巾半日的功夫全都卖出去的。
而且还起了一个颇为文雅的名字,雪巾。

而此时罗云生的木盒里多了六百多文钱。

满满的一小箱子。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融入大唐,或者自己一直想要逃离这个落后的时代,甚至他也讨厌这具年轻的身体。

然而当他看到妇科大夫对自己一脸崇敬之意的时候。

罗云生忽然意识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成就感。

自己来自未来,有很多不同于现代人的见识,甚至还有个狗血的系统,融入大唐的姿势也比较奇怪。

但是只要自己融入了,就已经算是大唐的一份子了。

自己或许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冬日风吹得胸膛仿佛刀割一般,太阳高高挂起,也觉不出什么暖意,但内心却开始火热。

村里的小路修整得很平坦,那些来做工的邻村男子还是很负责的。
罗云生的脚步越迈越快,以往寡淡无趣的脸上,竟然扬起了自信的笑意。

大唐,你准备好迎接你的妇女之友了么?

妈的,好狗血的融入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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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放在自己的床边儿,罗云生蹲下身子,将他们一个个整齐的摞高高,然后一叠叠的数,听见那清脆的交击声,罗云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没做过销售的人,永远不知道,当你将手里的商品卖出去的那一刻,心里到底有多畅快。

这一点,妇科大夫今日脸上的笑脸足矣证明这一切。

老妈不知道出去干啥了,打完仗之后,就出去闲逛。

有了钱,自然不会空着手回来,事实上帐篷前拴着的老母鸡正一脸警惕的看着罗云生。

这是妇科大夫收到的谢礼,他转手送给了罗云生这个财神爷和完美僚机,以表达他崇高的敬意。

罗云生好久没吃肉了,看见活生生的鸡,他都开始吞咽口水。

他感觉自己能活到现在,还有一副不错的身体,纯属天意。

锅里加水,点火,罗云生熟练地坐着,母鸡同志,我的刀很快,保证一刀了结你。

母鸡自然知道罗云生想要干什么,一再想要逃窜,但依然被罗云生一把抓住了爪子,然后放在桌板上,一刀解决。

清理内脏,褪毛,一套流程如同行云流水。

身为一名合格的销售员,在跟客户打交道的过程中,学会各种技能,那是必须的事情。

老娘虽然不靠谱,但是眼前这锅灶却挖得有模有样,有点像是在电视里看过的行军灶。

每次使用,罗云生内心就会有一种崇高的敬意。

因为母亲的缺点很多,但是优点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

比如说,母亲将本来属于女人的细致用在了不一样的地方。

灶台挖的很是细致,旁边儿的柴垛码放的也是整整齐齐,拿起来格外的方便。
即便是想要挪动,只要轻松一抱就可以了。

这可不像是村里农妇该有的水平。

莫非老娘说秦琼是自己伯伯是真的?

………

罗云生家升起淡淡的炊烟的时候,老娘终于回来了,面色有些不悦,很是疲惫地坐了下来。

虽然老娘不靠谱,但是老娘对自己的慈爱确实真心实切的,罗云生心里一紧,赶忙迎了上去。

“娘喝水。

罗云生将尚还温热的白开水递了过去。

老娘有些诧异,却旋即感觉很是幸福的接过了陶碗,喝了两口,瞬间感觉内心无比舒坦,“儿啊,你真长大了,娘给不了你什么,一切得靠你自己拼。

“娘,您这是咋了嘛?”

老娘罗氏叹了一口气,表情抑郁道:“其实娘也觉得我儿长得那么俊俏,去做个青楼的老板有些不合适,想给你换门生意,可是今个儿出门转了一圈,一点好主意都没有。
我便去县里,想将钗子当了,给你换些本钱,那狗日的当铺掌柜竟然嫌弃我这钗子是铁的,人家根本就不收。

罗云生心里有点难受。

若说陌刀是老爹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那么那根铁钗便是父亲留给老娘除却自己之外,唯一的念想了。

要知道放在未来,像是老爹这般糊弄媳妇,保证少不了一顿暴揍,可是母亲却对那支铁钗视若珍宝。

经常在深夜里,小心翼翼地擦拭,一般情况下,无重大节日,都是孤零零的藏在首饰盒里。

对于母亲来说视为珍宝一样的存在,她却想着当了让自己去做点其他生意,可见母亲对自己用情至深。

罗云生眼圈红润,拉着母亲坐在床头,给母亲揉揉肩,罗氏却呵呵地笑着,抚摸着罗云生的脸颊,“娃儿,别急,娘明日去趟长安,找找你秦琼伯父。

“娘,您放心吧,孩儿有的是挣钱的办法。

罗氏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忍不住抱在怀里,“傻孩子,娘怎么能委屈了你。
你放心,娘的面子在长安还是不错的。

“算了娘,你就跟相信我爹一样,相信我就成。
”罗云生宽慰道。

“快别提你爹,他是个骗子。

“哎,鸡哪里来的?”

“妇科大夫送的,我帮了他点小忙。

“我儿就是有本事。

小小的罗家庄忽然热闹了起来。

刚一开始,罗云生根本就没有多想,要知道女人天生就爱八卦,现在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你不让他们唠唠嗑,不得把她们憋死?

后来罗云生发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而且还总是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字眼。

比如铁锤家这娃儿不错。

再比如村长爱惜女子,是个好村长。

因为自己太优秀。

我到底做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罗玉娘脸色苍白地登门,老娘意识到什么,一伸手将罗云生从帐篷里扔了出去。

“妹子,可是月事来了,浑身不舒服?有什么姐姐可以帮你的?”

那罗玉娘神态忸怩了半天,最终忍不住开口道:“姐姐,能否卖我一些雪巾,月事难受倒是其次,这流血不止染脏了衣物,我就没法出来做事了。

罗氏一脸懵,半天也不明白是什么,便问道:“雪巾是什么?”

罗氏赶紧说道:“雪巾是外面用布包裹着,里面是软软的,就像是里面有东西,可以吸走脏血。
你没发现村里不少经常月事流血多的姐妹,这些日子照常出来种田做事吗?”

罗云生在外面偷听,当他听到雪巾二字的时候,浑身就一个机灵,完了,终究还是暴漏到了老娘这里。

罗氏依然不解,“你说这事我倒是有所察觉,不过这关我家什么事情?”

罗氏一脸诧异,“你还不知道?这雪巾是村长做的呀?就是老是往李大娘家跑的那个妇科大夫,去谁家都提一嘴村长,说村长是圣人呢。
姐妹们也夸,说这雪巾是好东西,救咱们苦命的女人。

罗云生抬腿就跑,心中止不住骂狗日的大夫,老子千叮呤万嘱咐,你还出卖我,结果没跑几步却被罗氏提起了衣领,直接抓了回来,一脸不信的说道:“你说,雪巾是我儿做的?”

罗玉娘连连点头,语气崇敬道:“村长是能耐人呢!姐姐,你快放下村长,以后女人的幸福靠村长了。

罗云生忽然感觉到莫大的恐惧,完蛋了,完蛋了,老子的一世英名。

身为一名优秀的销售,罗云生几乎每天都会迎来方方面面的赞美,老板赞美他业务能力强,带的徒弟都比别人开单多,客户赞美他服务好,专业知识强,为人体贴细致,就连去喝绿茶,小姐姐都说自己比别人勇猛。

甚至罗云生自己,对着镜子都能高喊两声,你是最棒的。

罗云生觉得这种认可,属于一种正向激励,会刺激自己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

然而在雪巾这种事情上,被人夸赞,罗云生却两辈子都没遇到过,上辈子给女朋友买个卫生巾,都要说形容半天,不敢提名字。

罗云生甚至怀疑玉娘姨是故意来找老妈告状,然后看自己挨揍的。
可是看了半天,见玉娘姨,面色苍白,甚至不敢起身的时候,才知道这雪巾对于她来说,或许真的很重要。

罗氏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也不过分,毕竟所谓的雪巾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她却用过丝绸,当然她也知道,普通女子来月事的时候到底有多麻烦,天价的丝绸根本不是他们买得起的,很多女子直接不穿衣服,躲在家里,啥都干不了。

别的家庭或许可以,但是对于罗家庄这种只有女人的地方,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儿发明的雪巾很好用?”

罗玉娘神情认真,“真的好有用,我听李大娘说,她现在再也不怕月事流血了,那狗日的妇科大夫,再敢登门,便是月事来的时候,也能揍得他起不来床。
好姐姐,你有福气了,有那么个体贴的儿子。

罗氏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儿子。

“这东西制作复杂吗?”

罗云生思索了一下回应道:“不复杂,就是针线活。

“那你把方法告诉你玉娘你,让他回家做一个,既然简单的东西,将来模仿的人肯定非常多,咱也不指望它挣多少钱。

罗云生哭笑不得,“娘,制作方法倒是简单,不过这里面的棉花,只有咱家能弄,别人家的地目前长不出来,种子不行。

罗氏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阴沉沉的说道:“你可别骗为娘,为了挣钱,欺负我这些可怜的姐妹!”

“孩儿岂敢。

“那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说停就停了?你想着涨钱?”

鬼知道老娘平日不靠谱,怎么在这个时候脑子这么灵光,她竟然联想到了饥饿营销。

“娘,您听我说……”

羞耻的话尚未说出口,罗氏已然提着罗云生在帐篷里转了三圈,“小畜生,为娘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脸怒意的罗氏脸上如同电闪雷鸣一般,罗云生感觉耳边生风,自己就跟阿童木一样,被直接扔了出去,飞过了帐篷门,飞过了小院,直挺挺的摔在了远处的草堆里。

索性命保住了。

………

从草堆里蹦出来,罗云生仿佛义勇军将士一般,披着迷彩服,直奔自己的秘密基地土丘。

我太难了。

最近风很大,那孤零零的石碑似乎又有些沧桑了,本来已经看不真切的文字,被风沙吹卷的更加模糊。

朱振将手触摸在上面,感受着它对自己的呢喃。

午后的阳光很舒适,如同蜷缩在暖床上一般,罗云生仰起头,任凭阳光铺在自己的脸上,笑容渐渐泛起。

心情也不在那么压抑了。

大唐的生活其实也不错的。

不用九九六,不用半夜起来加班,这里有天然到不能再天然的风景,有河流,有溪水,有阳光,其实抛弃狗日的雄心壮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真的太舒坦了。

只不过,当罗云生一想到自己来大唐,贩卖的第一件商品,竟然是雪巾的时候。

瞬间感觉伟岸的人生埋上了阴影。

我给穿越者前辈们丢人了啊!

狗日的小可爱,你给我提供什么不好,非要我做雪巾任务!

眼看着罗家庄的女人们跟疯魔一样,希望得到一件雪巾,若是将来传到了长安,到时候姑娘们人人适用,甚至传到了宫廷,妃子们来月事的时候,不仅仅是戴戒指,还要跟内廷要一份雪巾,摸着雪巾,喊一声好朋友,我的天,我的名声!

妃子们安心享用雪巾的呵护还好,若是皇帝偶然间发现,咦,你这白白的东西是什么?

妃子羞赧的回答道:“启禀陛下,此乃雪巾,乃是当世女子最大的福报,是泾阳县罗家庄好朋友罗云生制造的。

皇帝哈哈大笑,然后让门下省下旨,“钦赐罗云生雪巾男?”

到时候再有一群不要脸的文人随便一吹捧,妥妥的遗臭万年啊!

坐在土丘上的罗云生思维无限拓展,想到这些场景的时候,浑身止不住的颤栗,不行,必须停下,不能再搞了。

“主人,是否领取任务奖励,雪巾小型手动生产机。

领取?这辈子都不可能领取的!除非我死了!

罗云生站在土丘上,正义凛然的发誓道。

事情没有罗云生想的那么简单,从那天玉娘姨带着幸福的笑容离开开始。

罗云生家就成了菜市场一样的存在。

村里的姐妹们,隔三差五的便来串门,名义上是来拜访昔日大哥的女人,实际上还不是想要雪巾。

大家都很善良,罗云生就是出去放个风的功夫,自己家倒塌的房子,已经被一群女人合力给修好了。

而且每家还留下了钱财,他们听大夫说是十二文一副雪巾,大家都留下了足够的银钱。

罗云生真的很绝望。

老娘已经好几天连着打自己了,她根本不信什么罗云生说要脸的话。

她固执的认为,罗云生想要多挣姐妹们的钱。

这其实是罗云生的思维误区,大唐的风气,不似宋朝那么封建,在老娘看来,搞雪巾拯救姐妹们的月事,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若不是姐妹非要留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要的。

这就没法说了,罗云生跟娘讲道理,也根本讲不通。
阿童木飞翔的感觉,他也不想多尝试。

所以罗云生接受了任务奖励。

一台小型的姨妈巾手动制作机。

有点类似缝纫机,就是缝边儿比之前简单了许多,而且简易操作。

这个冬天,罗家庄的女人们过得都非常快乐,因为每个月再也不用因为那六七天的痛苦而不敢出门了。

罗云生家因为罗云生的生意,积攒了不少铜钱和粮食。
就连几个隔壁村的汉子,都昂着脸来买雪巾了。

之前的罗云生实在没有想到,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竟然会恬不知耻的站在村口嚎,“罗村长,俺们要买雪巾”的场景。

当然,有些人家是用一次雪巾就要扔掉的,有的人则用几次扔掉,而更多的人则是清洗后,反复使用,直至雪巾不堪重负坏掉。

不过,不论是怎么使用,这雪巾一旦开始,那种软绵绵的感觉,防止侧漏的感觉,便让她们爱上了这种宝物,然后几乎百分百的会转化为老客户。

老娘也不在不着调,每次当罗云生弄来棉花,她都第一时间帮忙筛选棉花籽。

一直到市场暂时饱和,家里闲下来,母子二人这才有时间歇歇,罗氏看着家里钱箱中满满当当的银钱和碎银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儿,你将来必成大器,咱娘来合计合计啥时候把雪巾卖到长安。
”看着家里的银钱,老娘竟然开始想着造福更多的女性同胞了。

罗云生一脸悲愤,“娘啊,你放过我吧。

罗氏才不管孩子的神叨,就直接将孩子夹在怀里,走到灵位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很是虔诚的说道:“铁锤哥,你这辈子唯一没骗我的事情,就是咱家娃儿确实有能耐,也很孝顺。
你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家有金银百万,莫忘孝顺母亲。

新房不大,但里面却亲情满满,跟其他家里的那种晨昏定省不一样,罗云生基本上天天盘着腿呆在母亲大人的房间里陪伴母亲。

母亲每次见到都要骂罗云生一顿,说他没正行,都十六了,还不会跪坐。

生活得越久,罗云生对新的家庭越是依恋。

在喜欢在寒风瑟瑟的天气里,倚在被子上,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忙碌与悠闲参杂的世界,这种感觉很不错。

渐渐地,他感觉其实这种生活也不赖。

最近他时常畅想,三十年后,母亲大抵也拿不到刀了,就坐在床上,脚下放着针线筐,给自己缝补鞋袜,她的大孙子、小孙子在床上呼啦啦乱钻,老太太不满意了,就用鞋板子砸他们脑袋,脑补一下当年打自己儿子的故事。

而自己就选一把长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宰相家的大小姐,手里捧着本书,给自己逗趣解闷,与自己过富家翁的散淡日子。

这样也差不多了。

用母亲的话说,别想什么金戈铁马,别想什么封侯拜相,那玩意风险太高,看看罗家庄这样的寡妇村就知道了,尽管朝廷一直鼓励再婚,可关键是家里孩子那么大了,再婚对得起死去的男人吗?

在罗云生看来,这种静态的生活方式,其实非常好,而且很容易诞生各种思想家、哲学家,当然社会的发展就交给那些忧国忧民的人来做就好。
我们干销售出身的,就想财富自由,就想自己过好日子。

“娃儿,现在吃喝不愁了,你该去经营望春楼了。
”刚才的鸡汤吃的很美,所以老娘此时看起来晕晕沉沉的,看向躺在床尾的娃儿,实在是舍不得。
但是他是村长,这份责任得扛起来。

罗云生皱着眉头说道:“娘,孩儿搞雪巾名声就够臭了,您就别鼓捣孩儿去经营什么青楼了。

“你说不去便不去么?这是咱们罗家欠大伙的,当年不是你爹领着村子里的汉子们参军,咱们罗家庄怎么会成为寡妇村?”老娘最见不得罗云生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关中的娃儿就得有担当。

“娘,咱娘俩谈谈生活好不好?”罗云生自知在母亲面前,逃跑是没有用处的,动手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只能选择动嘴。

“娘有吃有喝有房,很满足啊,讲什么生活?”

“这才到哪里呀娘,这房子是木头的,不结实,孩儿要弄一处大瓦房,外面盖上围墙,里面种上花花草草,给您开辟一处练武场,摆放放石锁、十八般武器,再整个凉亭,累了咱们就在家里喝茶看太阳,回头攒些银子,我再说一房媳妇,让她伺候您,给您做山珍海味,陪您放风筝、绣花,这才是生活啊娘。
”罗云生眼角瞧着老娘,嘴里侃侃而谈,描绘着美好的生活场面。

“屁的生活!”老娘蛮不讲理地一拳头砸在罗云生的脑袋上,罗云生顿时感觉两眼冒金星,身后的被子也变得有些乱套。

罗云生正在那里发懵,老娘则很是嫌弃地将罗云生提到了一边儿,用最快的速度将乱套的被褥重新叠成豆腐块。

罗云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虔诚的母亲,他严重怀疑,老娘参过军,而且军务是最优秀的那种。

待将穿上的一切规制的整整齐齐,仿佛跟军营一般整齐划一,老娘这才重新看向刚在发懵中缓过神来的罗云生,笑容和蔼可亲的看着罗云生:“娃儿,还讲生活吗?”

罗云生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娘,不聊了。

老娘这才放下手里的拳头,抚摸着罗云生的脑袋,笑着说道:“这才是娘的好娃儿,虽然现在太平了,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仅仅是村长那么简单,往远处说,你还是咱们家族的族长哩,不说要你振兴家族,起码你得让家族的人们,过上好日子吧?那些罗家的子弟,可都跟你爹死在战场上了。

罗云生呆呆地看着老娘,说不出话来了。

老娘看着有些发呆的罗云生,“娃儿,你明白了吗?”

罗云生回过神来,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轻蔑,“娘,青楼是最下等的生意,孩儿自然是不屑,走别的路,孩儿也能让他们发家致富。

老娘摇摇头,果然是孩大不由娘。
手中的拳头扬了扬却没有落下,倒不是她不想打,实在是刚才那一拳正中脑门,再打就不对称了。

先记下来,回头打两遍。

可以布下一个三才阵。

“滚吧!”老娘一脚将罗云生蹬下床,然后又自信地将床上的被褥重新收拾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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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生终究还是上路了。

他走的时候,村子里还放了两捆陈年爆竹,就像是在肚子里放了两年的老陈屁,没多大响声,倒是味道怪怪的。

老娘还像模像样地挤了两滴眼泪,惹得罗云生大为感动。

旋即耳边传来了老娘威胁的话语,“经营不好望春楼,族人拿不到分红,看为娘怎么收拾你。

“娘,孩儿不想离开家。
古人都说了,父母在,不远游。
”罗云生又开始跟老娘摆龙门阵。

熟料老娘根本不搭理这茬,冷笑道:“往返不过五十里,骑村里的老驴去,傍晚就能回来。

之前还以为要离家远行,搞那么大阵仗,其实就相当于自己每天骑着摩拜去市中心上班啊。

要的,要的。

罗云生估摸着时间,也就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望春楼。

望春楼位于龙首原,算是长安城东一处不错的建筑,有三层楼高,装修还算可以。

门口的伙计穿着厚厚的破旧皮裘,倚在门边儿,呼噜震天响,离着十几米,罗云生就能听得真真切切。

走进之后,还能看见这家伙圆润到如同皮球,起起伏伏的肚子。

罗云生不由得摇摇头,“就这伙计,咱望春楼的买卖能好么?”

初来乍到,罗云生也不会跟他计较,便自顾进了门,整个望春楼生意惨淡,桌子倒是擦得干干净净,可惜一个客人都没有。

而听见脚步声,正在前台酣然入睡的宛娘像是嗅到了野味的猫一样,瞬间睁开了一双眸子,瞟了眼罗云生,便一脸嫌弃道:“咱是青楼,不是妓院,郎君想开荤,还往别出去。

罗云生终于认识到了村里的传奇人物,也不算是认识,只是多年未见了,她原本也是村里的寡妇,只是无儿无女,相公又死于疆场,便暂时安顿在望春楼谋生,村里的姑娘据说都是见过大阵仗的,一般没有出息的男子,他们一般看不上。

另外一个怀里抱着琴的,正懒散着从楼上走下来的是芸娘,跟宛娘的情况差不多,两个姑娘生得到处出落俊俏。

“什么意思?做生意还嫌贫爱富呢?”罗云生心中不解,便上前攀谈。

“这位姐姐,这青楼和妓院有何等区别?来者是客,姐姐缘何要撵我走?”罗云生的脸上一脸懵懂,像极了初次混迹江湖背着父母出来找乐子的孩子。

抱琴的芸娘睁开惺忪的眸子,呦呦呦的笑着,“这不是村长么?你竟然这般打趣你宛娘姐姐,不怕回家你娘打你棍子?”
芸娘年纪稍稍小一些,大致十八岁左右,比罗云生稍大,早些年经常在罗云生家中做客,所以哪怕罗云生这些年变化稍大,她还是一眼认出了罗云生。

“好你臭小子,竟然敢戏弄姐姐。
”宛娘伸手便要揪罗云生的耳朵,这大抵在罗云生记忆里,是个很熟练的动作,虽然几年不见,却不见丝毫生疏。

罗云生赶忙摆出村长的架势,不过却没有多少用处,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瞬间感觉作为男人的尊严烟消云散了。

看着委屈的罗云生,宛娘笑道:“呦呦呦,还委屈了上了,你小时候,那小云雀姐姐又不是没弹过。

宛娘和芸娘二人见到村里来人,很是亲近,一点都没有几年未见的生疏感,属于那种仿佛自己家里姐姐的那种亲近,而罗云生哪怕高居村长之位,也不在他们尊重的范畴。

罗云生还是很希望他们客气一点的,毕竟大家不是特别熟。

姐妹二人架起罗云生的胳膊,不由分说便将他往楼上抬。

“二位姐姐,这是作甚?”罗云生茫然不解。

“有好事情与你,谁曾想当年擦鼻涕的小萝卜头,忽然长开了。
”宛娘活泼开朗,说话一点不在意,搞得罗云生浑身止不住的冷颤。

“芸娘姐姐。
”罗云生扭头看向芸娘,却见芸娘脸颊微红,低着头,甚是羞涩。

罗云生只好闭上眼睛,好吧,你们这个堕落的世界,为什么来到旧社会,你依然要腐化我。

我告诉你世界,哪怕你得到我的身体,你也休想让我堕落。

对于这总事情,我是抗拒的。

三楼是姑娘们的闺房,如今只有宛娘和芸娘二人,三人上楼丝毫不觉嘈杂,被推入闺房之后,却见闺房布置简单清雅,丝毫不见奢靡之色。

罗云生惊魂甫定,芸娘却已经开始将滚烫的热水倒入浴桶之中,浴桶之中还撒发着淡淡的异香,让罗云生眼神稍稍迷离。

混账我怎么能想这些事情。

“姐姐,我们这是要做什么?”罗云生怕怕的问道。

宛娘拍着罗云生的肩膀,笑着说道:“有好东西与你,自然要先沐浴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也不合适不是。

“姐姐们,不至于此,不至于此,我只是来帮衬大家经营望春楼,你们不需要这样对我的,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这样?”罗云生抗拒道。

“一家人更是不必如此介怀,云生弟弟,你若是再不进去,我们姐妹可要亲自动手了。

罗云生呆了一下,笑容有点僵硬,“你们亲自动手?”

芸娘羞涩的笑笑,“若是云生弟弟再不听话,我们姐妹可就要亲自替你更衣沐浴了。

罗云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摆手道:“二位姐姐,烦请出去,我自己沐浴便是。

宛娘忍不住抚摸着罗云生的头顶,笑嘻嘻的说道:“咱们家的云生长大了呢,那你快点,姐姐们等你呦。

“一会儿,不论他们对我做什么,我一定要抗拒!”

罗云生内心止不住的呐喊。

“云生弟弟,你快些,姐姐们等不及了呢。
”外面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罗云生小心翼翼的定上门,却能隐隐听到窗外有人走动,搞得罗云生一阵心惊肉跳。

浴桶里一具年轻男子的身体,泛着细腻的白色,手中握着一直葫芦瓢,动作却很是狂野,不消片刻的功夫,身子便已经泛起了红色。

淡淡的光线,透过窗纸,射在罗云生的身上,他仔细打量着自己,发现自己的双肩宽阔,胸襟伟岸,尤其是腹部,棱角分明的六块腹肌,双腿修长,若是今日交代出去,就太可惜了。

罗云生忽然心中酸楚,洗完之后,忍不住穿起衣服就要逃走。

却在刚出门的时候,撞在了芸娘肩头,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芸娘却丝毫不避讳,大声喊道:“姐姐,赶紧来,云生要跑。

说着,芸娘还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罗云生的身材。

罗云生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也不算小,却为何连两个女人都打不过,最后被活生生的按在了卧房。

两个姐姐站在门口,眼神里泛着异样而兴奋的目光,显然对于沐浴后的罗云生很满意,唯一令他们心中不满的是,云生弟弟竟然要逃跑。

“来,弟弟,试试宛娘姐姐给你做的新衣裳,你娘经常写信,说你长得多高了,我们就估量着做的。

“也试试我的。
长安不比乡下,你那套葛布衣裳,在望春楼当掌柜的,着实跌份。

芸娘熟稔的拿着衣服在罗云生身上比对。

芸娘连连点头,“不错的,咱们姐妹的手艺,穿在云生弟弟身上,肯定会让多少大家子弟羡慕的。

反应过来的罗云生正生无所恋的任两个姐姐摆布。

事情太突然了,自己刚刚似乎经历了从天堂岛地狱的飞跃。

虽然人生暂时自由了,但是为什么我的身体在隐隐约约告诉我,他很失落。

这具不要脸的身体,竟然偷偷的告诉我,他已经做好了被强迫的准备。

此时他很失落,因为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不一会儿,罗云生便欢好了衣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两个姐姐再次推门而入。

现在的事情就很郁闷,搞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想多了。
当然,抱着侥幸心理,罗云生还是要搞明白,两个姐姐是不是要换身衣服,在欺负自己。

“姐姐,你们的好东西,就是要帮我换身新衣裳吗?”罗云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两个姐姐异口同声,“那是自然,作为望春楼的主人,身为清倌人的我们怎么能不孝敬您一番呢。
云生弟弟,你可还满意姐姐们的杰作?”

“哦,原来如此,我挺满意的,谢谢姐姐。
”罗云生的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两个姐姐见罗云生失落的小表情,两个人眼神互视,忽然相拥笑了起来,“云生弟弟,你莫不是想……”

罗云生赶忙解释。

“云生弟弟,你好坏,竟然想对姐姐。
”宛娘的眼神忽然变得晦涩,仿佛时刻要扑过来一样。

芸娘也有样学样,一脸春红,悄无声息的向罗云生挪动脚步。

“真来?”罗云生抬腿就跑。

………

打闹了一番,宛娘便做了精致可口的小菜端了上来,三个人便在茶厅里将就,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不时的有人流经过,一些小商小贩也开始经营营生,喧闹声此起彼伏。

罗云生感受着这种古香古色的时代气息,嘴角悄无声息的泛起一道弧线。

其实,在这个时代,这般悠闲的活着,似乎也不错。

远远的,负责迎客的伙计一溜烟似得跑了进来,看着三个人正在进食,一脸焦急道:“姐姐们,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吃饭!”
这种看门迎客的伙计,身份比较特殊,在长安他属于青皮一类,但是却不混吃等死,打家劫舍,而是在望春楼有一份工作,拿着银钱,养家糊口。

平日客来客往他也接待,但是有青皮来闹事,却会因为他的三分薄面,不敢过分。

这种人物,大多数都是比较能打,而且黑白道都吃得开的人。

如今这活计忽然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令宛娘和芸娘瞬间微微变了脸色。

“先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情?”芸娘安抚着问询道。

宛娘起身给拿了副碗筷,“吃着说,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把你吓得。

罗家庄的女人,很多都是跟着男人上过战场杀敌的,这句话是老娘说的,他一直觉得有待考证。
不过罗家庄的女人,遇事不慌,这是铁打的事实。

“今日衙门的公人将我叫了去,说咱们望春楼欠租金太久了,再过一个月不还钱,就要赶你们走了。
”这青皮虽然自己身份腌臜,但却两位姐姐颇为上心。

两个姐姐也心宽,等到伙计一口气说完了,心大地点点头说道:“云生弟弟,这事儿归你管哦。

青皮目光不善地看着罗云生,罗云生则朝他干笑。
似乎很理解守护骑士的公主,忽然找到了王子时,骑士悲催的心情。

又一个社会上的硬汉子,感情中的老实人啊。

“你们自己拿主意。

从伙计说起这件事情开始,当天就开始有人登门看房子,这让望春楼的人流反而好了不少。
不过全都是来租房子的。

罗云生心头一沉。

这衙门的工作效率颇高啊,这边儿还没真到期,就已经开始寻找新的租客了。

衙门里的官人领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提前跟宛娘打了招呼,一边儿介绍一边儿往前走。

“大家都小心点,别碰了人家的家具,而且你们想租,也要等一个月的时间。

看房子的商人们表情满是豪横,不时有人说道:“就他们这寒酸劲儿,如何能支撑一个月,我出两个月的租金,让他们现在走!”

“何须两个月,老夫出三个月!”

“哼,看他们是弱女子的营生,经营不善日后肯定流离失所,老夫出半年的租金作为安家费!”

宛娘对于衙门的做派颇为难以接受,想要上前理论,却被伙计死死拦住,“宛娘,其实你们已经到期了,这是衙门看你们是战死军士家眷,特意恩惠的,你可千万别去触碰官人的眉头。

“姐姐,莫要冲动,这事儿得听刘哥的。
”芸娘在一旁颇为懂事道。

宛娘的眸子有些泛红,带着丝丝哭腔说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夫君他们才死了多久,这朝廷就变了。
之前虽说这望春楼是租的,但是也从未收过租金,怎么这时候忽然就开始要钱了。

官人远远地听了宛娘的哭声,吩咐商人们暂时自己观瞧,缓缓地上前,“缓缓地太少了,为了你们两三个人,浪费那么大的地方,着实可惜。
不过你们也不必为未来过分担心,上面的大人们正在商议,单身女子不论是否曾经婚配,若是财产不足者,皆由朝廷着有司安置婚配,任何人不能阻拦。

两个姐姐顿时仿佛受惊的梅花鹿小鹿一样。

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胆子小一些的芸娘,吓得都要流眼泪了。

那官人面色不解道:“这可是好事,你们这些可怜人,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何其难也?现在朝廷出面给你们解决了,你们不感动地跪着喊两声吾皇万岁也就罢了,缘何这般委屈的模样?”

芸娘气得眼泪夺眶而出,指着那官人说道:“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自然是无所谓,可我铁牛哥那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委身青楼,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你让我嫁给其他男人,将来入土,我有何面目与夫君见面?”

不远处的伙计刘山虎也开口说道:“二位姐姐,莫要过于悲伤,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咧,不仅仅是你们,听说早些年入伍做过娘子军的,还有战死将士的遗孀,陛下都有意帮忙婚配呢,以后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再也不需要靠自己抛头露面辛苦度日。

“陛下就可以决定女子的婚姻大事了么?他问过为他流血的将士了没有?”宛娘性子粗阔,根本不思略那么多,嘴里还说陛下,而不是李二,就是她此时能忍耐的极限了。

芸娘只是低着头,在那里垂泪,一行本来准备租房子的商人则纷纷没了兴致,走之前对着芸娘和宛娘多嘴道:“女人家家的,再有本事,你们能支撑多久?还是早点交出房子,在我们这里领些钱财,寻个好夫家嫁了为上。

尚未走到门口,那些商人耳边就传来了宛娘冷冽的声音,“谢谢你们的好意提醒,若是我家汉子活着,敢这么说话的人,定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官人阴沉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刘大哥,这事情怕是不仅仅针对我们姐妹几个,若是姑娘们有意嫁人还好,若是无意嫁人,下面人却曲解圣意,强迫姐妹们嫁人,那岂不是让夫君们热血白白洒在了疆场之上。
劳烦你走一趟,将今日的事情与当年解甲归田的姐妹们说一声,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好生应对这件事情。

宛娘能平日里坐镇望春楼,本身就有不俗的威望,那伙计刘山虎点点头,便在门外唤来几个年少的青皮,将事情嘱咐了一遍。

望春楼仅剩下宛娘和芸娘二人,二人却忍不住当着朱振的面嚎啕大哭,他们直到此刻也难以相信,当初他们夫君抛头颅、洒热血效忠的朝廷会这般对待自己。

罗云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的痛苦和哀伤,其实鼓励单身女婚嫁,这是历朝历代开国之后必做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生产人口,弥补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但是却也实实在在地存在,乱点鸳鸯谱的事情。

正在愣神的功夫,罗云生就感觉屁股一疼,接着人就飞了起来。

楼梯轰的一声倒塌了两根,疼得龇牙咧嘴的罗云生扭头,就见不知道何时赶到的老娘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身为村长,你就是这般看着罗家庄的女人被人欺负?他官人敢上门,你就不敢敲断他们的腿?”

罗云生看了看依然委屈着啜泣的宛娘和芸娘,知道老娘肯定也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便说道:“这件事情是朝廷在放风,看民间的反应,尚未成定局。

老娘阴沉着个脸,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怕是十有八九了,仅仅长安一带,不知道多少像是他们这般的苦命女子,我刚才打听了一番,听说有家产可以过活的,便不需再嫁,可这些女人都是苦命之人,糊口尚且不易,如何能弄来家产?”

扭过头,老娘似乎已经听到过路女子的哭声,伴随其间还有很多早就应该入土男子的哀叹,可能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为他们考虑的。

朝廷虽然尚未下旨,但是地方官得到消息之后,便已经开始行动。

不过四五日的光景,泾阳县就已经促成了上百对婚事,并且有加速前进的态势。

这些成婚的,大多数衙门都会分配耕牛和三十亩的口分田,算是一等一的好事,但是却让很多愿意死守战死的夫君的女子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从长安一百零八坊到地方县镇,无数女子开始带着娃儿躲避到大山里去,连县里的人去解释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派出兵马守卫街道,防止有人听到风言风语,到处逃窜。

泾阳县不少寡妇,都害怕了。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嫁也就嫁了,可身边儿还有娃儿,若是嫁给他人做妇,那郎君的娃儿该怎么办?

给人家当牛走马吗?
一项政策的出台,总有他好坏的两面性,而朝廷对于政策细节的调控其实是很难把握的,很多时候只要总体来说是好的,就去做了。
至于被牺牲掉的子民的利益,总是要选择给大多数人让道的。

哪怕李世民是仁义之君,他的政策也难免有被曲解的时候。

当各地方官员开始积极促成寡妇婚事的时候,无数家里有孩子,心念夫君的女人,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带着孩子、婆婆、公公逃离关中。

坊间的武侯对这事儿颇为头疼,也不敢过分阻拦,因为保不齐眼前看着一头花白头发的老爷子,就是当年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威名的某某老兵,胖揍自己一顿,自己还未必敢还手。

唐皇李二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只是才出言试探,就已经惹出了那么大的骚乱,坊市很多女子经营的店铺竟然直接关门了,甚至连针线活都没有人去做了。

这是唐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夜召集文武大臣太极宫开会,三省六部的大佬们,通宵达旦为大唐帝国的女人们操碎了心。

………

罗云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望春楼回到了罗家庄,不仅仅是他,芸娘和宛娘都回来了。

女人们惶恐不安的躲在家里,孩子们更是不允许随便出门,虽然罗云生是村长,但是他竟然不知道村子里有一处小型武库。

那些装备铠甲,竟然擦得跟新的一样。

一座座箭楼出现在村口,妇人们每日忙着修建栅栏等防御工事,不消三日,整个罗家庄俨然变成了一座军事堡垒。

老娘顶盔掼甲,骑着属于自己的那头老驴,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但凡有人敢贸然靠近,立刻搭弓射箭,严厉警告。

而让罗云生感觉到匪夷所思的是,小小的罗家庄竟然有一个属于他的战争机制,二百多户人,竟然可以组成四个战队,每个战队轮流执勤,一面罗字大旗就挂在箭楼之上,迎风猎猎作响。

听李大娘说,早些年他们就是这般跟着平昭阳公主打仗的,先是男人上,男人死绝了,就是女人上。
女人死绝了,便是孩子上。

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些女人有一天,会成为百战精兵。

而他们的首领,平昭阳公主更是以武将之礼下葬,是他们这些女人的莫大荣耀。

罗云生如何也没有想到,平昭阳公主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然开启了女性自由思想的苗头,这些女子不愿意改嫁的理由千千万,带着孩子,愧对亡夫竟然不是最主要的,在他们看来,最主要的是,那些村夫配不上他们这样的虎女。

罗云生第一次感觉到关中女子骨子里的那股韧性,那种保护自己的强烈欲望和本能。

罗云生其实很想告诉他们,你们这样折腾其实是徒劳,在帝国庞大的实力面前,小小的箭楼什么都不是。

老娘每日巡视回来,就坐在门口发呆,眼神思索着未来,她大抵是比其他女子清楚一些的,罗家庄不可能一直这样封闭下去,那么这座千辛万苦建造起来保护罗家庄女子的围墙,什么时候会被拆,拆了之后又该如何?她一眼望不到出路。

罗云生这个村长当得很憋屈,只能躺在床上妄图睡过去,不过脑子里总是宛娘悲怆的模样,是啊,他们的男人为了帝国抛头颅、洒热血,凭什么让她们带着他的孩子改嫁?

这项政策是对的,但是具体的施行有问题。

罗云生很想跟李世民说一声,李二,你丫的狗血政策,打破了老子的安稳生活。

自己是村长,总该为这些可怜的女子做些什么。

“伟大的宿主呦,你是不是沉浸在幸福温暖的生活中,而忘记了你无上聪慧,而富有创造力的系统小姐姐了呢?小可爱随时愿意为您服务呢!”

罗云生眉头一皱,“小可爱,不要妄想骗我做雪巾了,我不会上钩的。

小爱自顾说道:“任务开启,宿主可以选择是否接受,推广小型雪巾生产机一百台。
任务完成赠送羽绒服制造技术。

“推广小型雪巾生产机?若是将这些小型雪巾生产机卖给那些不愿意嫁人的女子,让他们生产雪巾,由自己提供原材料,他们岂不是就可以挣到很多钱,就算是薄有家产,也不至于被朝廷强迫嫁人了?”

罗云生再次选择向系统低头,认真去研究小型雪巾生产机,因为任务详细里有写,这种小型生产机需要自己制作推广,所以自己得研究怎么做。

小心翼翼的将眼前这个木质机械拆开,研究其中的每一个零件,虽然这是一个木质机器,金属零件非常少,但对于罗云生也算是非常精密的机械了,他必须小心翼翼的观摩,制作图纸,才有可能仿造出来。

院外紧急的锣鼓声打断了罗云生的努力,罗云生眉头一皱,从床底下拿出了擀面杖,就开始往外跑。

锣声响起来了,是不是要打架了?

自己好歹是村长,这个时候可不能缩在后面。

老娘兴冲冲地冲进来,语气兴奋道:“娃儿,赶快去迎接玉田寺的高僧,只要咱们愿意捐钱修一座寺庙,并把田产都捐给寺庙,他们就可以庇佑我们,让朝廷不强迫我们嫁人了。

罗云生瞪大了眼睛,很是生气。

我靠,老子在家里辛辛苦苦搞发明创造,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家伙过上幸福生活,这群和尚竟然想着趁火打劫,逼着一群有田产的女子做尼姑,给他们当仆役?

真的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娘,这群狗日的是来骗人的,射死他们!”

罗云生话刚说完,就感觉衣领被人提起。

罗云生反应过来,大抵和尚的虚伪面目还不广为人所知,他们一个个大肚便便,慈眉善目,在女人面前,都是好人――

万物存在便有其合理之处,宗教也是如此。
人有了宗教,便会诞生信仰,有了一份行为约束,对社会,对自己来说,都有一定的帮助。

但宗教亦如人一样,有好坏之分,有德行高尚,不远千里跑去求经的三藏大师,自然也有坑蒙拐骗之徒。

当下在村口为首一名慈眉善目,身穿锦斓袈裟,手拿法杖的僧人,正在指挥者一群小沙弥为村子里死去的将士们做法事,而他则喋喋不休的说道:“你们捐出土地,修缮寺庙,便有了依身之处,而你们侍奉佛祖,也是为你们死去的夫君,广积阴德,他们在下面,日子过得也会舒坦些,将来你们的魂魄脱离肉身之后,也能与夫君共赴灵山,过好日子,不必在受苦受难。

村里不少女子大为心动,若不是罗云生这个村长尚未发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捐地了。

罗云生心头一酸,尽管他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发现,这个时代的女性太难了。

弱小,让他们没有依靠。

愚昧,使他们饱受欺凌。

“娘,你看看这僧人的套路,像不像平素我忽悠你时候的样子?”罗云生悄悄地问旁边儿的老娘。

老娘一拳头砸在了罗云生的头顶,瞪了罗云生一眼,“那是圣僧,你胡说什么!不怕天谴么?”

罗云生的心情有些沉重,看着不远处那些表情或者茫然,或者意动的女子,他知道现在只要有几个人站出来,其他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跟着献出自己的土地和人身自由,成为寺庙的附庸。

这叫从众效应,也叫乌合之众。

可见一支团队有一个英明的领导者到底有多么地重要。

“狗奴!”

罗云生从老娘腰间抢过弓箭,老娘尚未反应过来,罗云生便已经抽弓搭箭。

“嗖!”

嗯?罗云生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狗日的圣僧的膝盖,莫非自己还有其他超能力不成?可以用意念射箭?

“小畜生,你疯了?”老娘低头看儿子,却见儿子手中的弓箭并未发出去。

而就在这时,在村口远处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对着那圣僧骂道:“狗日的和尚,凭你三言两语,将想骗走大唐将士拼命获得的的土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女子一袭红衣,顶盔掼甲,威风凛凛,最为夸张的是,她胯下竟然骑着一只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大猫。

那大猫一双子势眸若闪电,虎尾摇晃如鞭。

不过气势却毁在了脖子上的粉红色的丝带之上。

罗云生敢断定,这绝对不是罗云村的人。

老娘看了一眼这个女子,皱了皱眉,在罗云生耳边说道:“离这个疯婆娘远点,说完竟然放着大局不管,转身就走。”

虽然老娘不喜欢这个女子,不过罗云生依然很开心,不论她是谁,敢于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就证明起码这个女子不愚昧,而且还颇有正义感。

那和尚膝盖中了一箭,依然强装镇定,“这位女菩萨,莫要冤枉贫僧,贫僧何时想过夺走你们的土地,只是想帮你们寻一个安身立命的,不负亡夫的去处罢了。”

那女子说道:“好一张伶牙俐齿,这些女子若是做了你们寺院的附庸,田地便是你们的了,到时候产了庄稼,是你们的不说,连家里的娃儿都要做你们的小沙弥,任你们使唤,赶紧滚,不然老娘下一箭射的可就不是你的狗腿,而是你的狗头。”

那和尚依然不愿意退却,高声说道:“女菩萨误会,我们寺庙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事情。”

“误会?”女子冷笑,再次抽弓。

那和尚明显感觉到了旁边儿罗家村女子的指指点点和怀疑,当下一咬牙说道:“这位女菩萨,你拿着弓弩指着贫僧,就不怕我佛报应与你吗?而且就你这般凡间之物,也根本伤不到有佛祖保佑的贫僧!贫僧立誓,你若是再敢妄图伤我,贫僧不仅不会毫发无伤,而且你势必遭滔天报应,五雷轰顶而死!”

罗云生闭上了眼睛,这和尚明显是傻货,你跟一个男人讲道理,那还好,男人起码可以心平气和地听你讲完,你跟一个女子讲道理,这不是玩命吗?

女人会跟你讲道理?

果然,那女子毫不犹豫射出了手里的弓箭,直接射中了那和尚的心口,那和尚当场倒地,口吐鲜血,眼看就要完蛋。

女人们也不都是傻子,刚才这和尚还说佛祖保佑他,下一刻就被射倒了,肯定就是招摇撞骗的坏和尚,顿时一群人拿起兵刃,意图冲出罗家庄,驱赶这群僧人。

那和尚的弟子,抱着师傅的身体,苦着脸说道:“师傅,您这是何苦来哉。”

那大师也是一脸悔色,“徒儿,记住啊,千万别跟娘们赌气,她们都是疯子。快扶着为师回去,再射真死了。”

说着嘴里一边儿狂吐鲜血,一边儿咒骂道:“你们这群短视的妇人,没有营生,家无财产,等着朝廷逼你们嫁人吧,到时候一分田地都剩不下!”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宛娘和芸娘仍然站在村口,眼神中露着迷茫之色。

村子里其他妇人,尚且懂得耕田种地,多少有些收成,如今连望春楼都要被朝廷收回了,她们以后靠什么过活呢?

罗云生上前拉了拉两个姐姐的袖子,芸娘见罗云生站在面前,勉强露出来个笑意。

“姐姐们,别听那狗日的和尚胡诌,我身为村长,还能让你们挨饿吗?这些年都过来了。怎滴?这日子说不能过,就不能过了?”

两个姐姐点点头,虽然不信罗云生一个孩子能帮他们什么,但是还是对这位村长抱有该有的尊重。

“两位姐姐有没有空?去我一家一趟。”罗云生接着说道。

“去你家干什么?”宛娘问道。

罗云生没有回应,只是头前带路,两个姐姐本身就无事可做,便跟在身后。

“两位姐姐,你们可用过雪巾?”

“用过!”两人异口同声。

芸娘还加了句,“云生弟弟果然是我们女人的朋友,你这雪巾用着太好了。”

罗云生脸上升起红云,斟酌了一下,“我可以让你们也能生产这种雪巾,这样你们有了营生,就能积攒下积蓄,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是我教给你们的。”

“唔?”

罗云生循声而去,却见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罗家庄的女子进了村,女子按了老虎头上的王字,老虎瞬间止住了脚步。

“你是小铁锤?真不像!”女子惊讶地看着罗云生。

“这位姐姐,请你赶快离去,罗家庄封村,任何外人不得进入,女人也不行,还有你这虎宠,过于别致,莫要惊吓了我们村子里的妇人们。”

说着罗云生带着两位姐姐赶紧离开,实在是这女人看自己的眼睛都是星星,她怕这女子对自己有什么不该有的念想,自己还是个孩子。

“云生弟弟,你真的有办法让我们不卖笑,也能挣钱?”宛娘的心思全都在罗云生刚才说的话上,对于骑虎女子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

罗云生扭头看了芸娘一眼,却见芸娘姐姐眸子里全都是泪水,而泪水的名字,叫希望。

罗云生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天地混沌有阴阳二气,女子自然也可以顶半边天的。”

那女子骑着老虎紧随不舍,一脸好奇的说道:“小铁锤,你竟然敢不搭理你红姨,不怕你红姨抽烂你屁股?”

罗云生有些愠怒,我都不认识你,你小铁锤小铁锤的叫那么亲切?

不过人家刚刚救了罗家庄,自己这般无礼也不好,保不齐人家跟父亲真的有救,而且这个时代,能拿老虎做宠物的,还真的说不准是能人异士。

当下止住脚步,朝着那红衣铠甲女武士行了个晚辈之礼,“这位姐姐,我不认识你,烦请您速速离开,不然我动武了。”

老娘交代了,离这老娘们远点。

那红衣女子却并不是小气之人,见罗云生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一拍老虎的屁股,老虎慢吞吞地跟在三个人后面。

罗云生无可奈何,却又不敢真的上前。

万一老虎张嘴咬自己,自己又不是武松,肯定打不过人家。

………

“云生弟弟,你是想传授我们你种雪巾的生产之术吗?这可是你的独家秘方,你交给我,你娘不得打死你?”宛娘和芸娘一路上,嘴不停歇,既不愿意占罗云生便宜,又不甘心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红衣铠甲女武士一直吊在罗云生后面,老虎走出了猫一样的步伐,而且似乎根本不用罗云生领路,她就能寻到自己家门口。

看来跟母亲有旧,那老娘怎么一脸嫌弃之色?

顷刻间,罗云生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是又不敢开口,因为老娘的阿童木抛射,太危险了。

一行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罗云生忽然停下,“二位姐姐,你们知道,咱们罗家庄谁会木匠活,谁会铁匠活吗?”

宛娘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弟弟,先解决了姐姐的问题,再去准备修你们家的房子也不迟,毕竟你娘不是最近没拆家吗?”

罗云生脑门都是黑线,“我帮你们是好事,娘亲怎么会拆家呢?我要木匠和铁匠,不然这雪巾做不出来!”

芸娘则确确实实比宛娘聪慧一些,脱口而出道:“云生弟弟生产的雪巾那么多,那么精致,肯定有作坊,有工具的,莫非云生弟弟想要给我们也做几个这样的工具?咱们去李大娘家,李大娘就会木匠活,铁匠活也会的!”

“走,去李大娘家。”

李大娘家,一双眼睛红肿到看不见任何事务的妇科大夫正拿着一把锄头,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

远远的听见脚步声,就立刻喊道:“李大娘是我的人,虽然他还没嫁给我,但是某也不会允许你们安排婚配给其他人的!”

很耿直的男人,尽管他满头是包,眼睛被揍得都睁不开了,但他依然在坚持。

而且他也是罗家庄目前唯一允许进入的男性。

“狗日的,睁开你的瞎眼,老子是村长,赶紧让开!”

罗云生怒斥道。

往日里对罗云生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大夫,今日竟然鲜有地硬气起来,“你骂俺狗日的也没有用,你是村长,谁知道你跟丧天良的官府有没有勾结,现在除了俺,所有男人都不许进大娘的院子。”

“大娘,我是云生啊,你把门打开,有事寻你。”罗云生大声喊道。

屋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而这边儿大夫则挥舞着锄头,不知疲倦的使着一套疯魔锄法。

“这就很尴尬啊!”

罗云生很是无奈,李大娘不开门,这厮又拦着,不好弄啊。

红衣铠甲女武士摇摇头,一拍老虎脑袋,“小裴,上去把他叼走。”

“你想干什么?别靠近我!”大夫只感觉一阵风声过后,自己被什么庞然大物叼了起来,然后一股腥臭之气只冲脑门,喊了句,“狗日的,你让大虫吃我。”

便昏死过去。

“谁敢欺负大夫,想尝尝奴家的丈八蛇矛枪吗?”大门敞开,威风凛凛的站着个黑脸女将,手持丈八蛇矛枪。

那红衣女武士一看竟然是熟人,笑着说道:“大娘,连红拂都不认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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