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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手记

老张老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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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悦文学   主角: 小燕儿老王   更新: 2022-04-13 14:0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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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小燕儿老王《猎魔手记》讲的是你见过白狗穿衣,老鼠吃猫吗?你听说过纸人唱戏,飞僵吸血吗?来,你听我讲……

精彩节选


  我出生那天,村子里出现了很多怪事。

  先是老王家一只养了八年的白毛老狗,穿上黑色长袍,直立起来站在我家门口伸手作揖。

  又有无数只体积肥硕的老鼠,穿街而过,光天化日之下就站在我家门口久久不散。

  老鼠过街,自然激怒了村子里的猫群,结果往日畏惧猫群的老鼠们今天竟然胆大包天,毫不犹豫的跟猫群咬成一团。

  那一场猫鼠大战,打的街道上尸横遍野,老鼠固然死了无数,但群猫也折损了足足三十多只。

  村民们看的目瞪口呆,但也有懂行的老人说,白狗扮人,鼠吃猫,这是颠倒常理,逆转人伦,要放在古代,那是要天下大乱的啊!

  开始的时候,人们并没有把这些事跟我家牵扯到一起,直到当天晚上,人们听到我家面前的空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有好事的人披着衣服出去看戏,却发现台上唱戏的戏子竟然是白纸扎成的,而周围的看客们则五花八门,有眼睛贼溜的黄皮子,有一身骚臭的灰狐狸,也有青面獠牙,形同猛鬼的山魈。

  最主要的是,这群山精鬼怪还簇拥着一口棺材,棺材被竖起来,里面一个鹤发鸡皮的白脸老妪站在其中,正在那看的津津有味。

  这下把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撒丫子就跑,回到自己家中后就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从玉皇大帝一直求到了耶稣极度,把自己认识的各路神仙全都求了个遍。

  那一晚,包括我家在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几乎一夜未眠。

  天亮之后,山精野怪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证明昨晚大家不是在做梦。

  那个年代,农村一般都挺迷信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让村民人心惶惶,担心我家是不是冲着什么了。

  也就是这天,爷爷穿着一件破皮袄从山里匆匆赶来,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父亲和两个叔叔打的头皮血流,狼狈不堪,打完之后,又抱着尚在襁褓里的我痛哭一场。

  父亲和两个叔叔挨了一顿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说,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总得有个说法是不是?

  爷爷阴沉的瞪了他们一眼,说,戴罪之身,人鬼共恨!

  什么叫戴罪之身,人鬼共恨?

  爷爷没说,爹和两个叔叔也不敢问。反正意思是,我能活下来是造化,若是死了,那就是活该。

  是死是活,就看今夜抗的过去抗不过去!

  爷爷说的没错,晚上不到,我就发起了一场高烧。短短两个小时之内,我就咽了三次气,但每一次都又被我强行挣了回来。

  后半夜的时候,爷爷赶走了为我打针的诊所医生,用破烂皮袄把我包裹起来彻夜不撒手。他光着膀子,一手抱着我,一边和叔叔们跳着脚四处大骂,直骂到嗓子沙哑,口干舌燥也不停息。

  直到天亮时分,屋顶上传来一个老妇人恶毒的咒骂声之后,我才终于缓过劲来,捡回了一条命。

  但爷爷和守在屋子周围的叔叔们却因此大病一场,躺在床上足足一个多月才修养过来。

  后来我才听说,那天晚上,屋顶上趴着一只白毛飞僵不断的吸我精魂,若不是爷爷,父亲,叔叔们替我挡着,我必定活不下来。

  再后来,爷爷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张九罪。意思是我从出生那一天,就是一个有罪的人。

  所谓九罪,就是杀生,贪婪,暴戾,欺骗,嫉妒,懒惰,色欲,傲慢,虚荣。

  我从小就秉承了我爸生性木讷的性格,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交往。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少跟同学们一起玩。

  按理来说,我这样的性格总是不讨人喜欢的,但偏偏爷爷却很欣慰,每到了我放学的时候,总是带我去他那间破土坯房子里去坐坐。

  说是破土坯房子,其实里面整洁干净的很,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也从来没有。

  当然,我喜欢去爷爷的破房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屋子里有很多书,有泛黄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书,也有各式各样最新印刷出来的新书。

  这些书大部分都记载着一些奇闻怪事,有的讲述驱魔人降妖伏魔的故事,也有的讲述各地的奇闻怪谈,里面有深奥的奇门八卦知识,也有佛门传说中的七十二道鬼。

  甚至还有一些书是爷爷自己的手抄本,然后用针线缝起来的笔记。

  我很喜欢看这类书,因为书中的记载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有人有妖,有邪有魔,有鬼有尸。

  有手持符文木剑的驱魔人,也有分金定穴的寻尸人,有看破生死的卦师,也有行走天下的风水大家。

  书中的每一个故事,其实都满足了我小时候对外面社会的向往。

  这一看,就是六年。

  直到我高中之后,为了应付更多的学业,才很少再去爷爷那看书。不过让我难过的是,高中三年,我虽然自认为品学兼优,就算考不上名牌大学,府内的重点也应该不在话下。

  偏偏就在高考那几天,又一场重病袭来,彻底破灭了我的大学梦。

  那场重病来的快,去的也快,高考开始的时候它来了,高考结束的时候它就立马走了,弄的我都怀疑是不是老天专门跟我作对,不给我上大学的机会。

  消息传出去之后,父母长吁短叹,村民们目光怜悯,但唯独爷爷笑呵呵的,摸着胡须说,好事,好事。

  高考的失利,让我变得更加沉默。卯足了劲准备复读一年,来年再战。但就在这个时候,村子里忽然来了两辆迈巴赫。

  这几年人们的生活条件渐渐变好,也有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买了车,但不过是五菱宏光,哈弗,众泰这类低端车型。

  对于这种动辄几百万的豪车还是很少见的。

  最主要的是,这两辆车顺着乡村公路一直往前,最终停在了爷爷的土坯房子门口。

  然后车上下来了五六个男男女女,男的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女的衣着得体,妆容靓丽。

  他们下车之后就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个文件箱,然后恭恭敬敬的敲响了爷爷的房门。


  那时候我爸早就和爷爷分家而住,但两家只隔着一条街。

  我好奇的看着那些人走进爷爷家里,然后想着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客人。

  直到土坯房子里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然后就是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顿时急了,拎着棍子就朝外面跑,刚刚跑到门口,就见爷爷怒发须张,拎着擀面杖把几个男子硬生生的打了出来。

  那几个男子被打的哭爹喊娘,满头是血,两个女的吓得呆住了,手里的箱子散开了都不知道,一捆捆红彤彤的钞票刺的我眼疼。

  其中一人气急败坏的吼道:“张老头!别给脸不要脸!都他娘的什么时代了!还守着你那一套破烂玩意儿当宝贝!”

  “看看你这些年过的什么生活!连臭要饭的都不如!爷们儿给你一条金光大道你不走,非得在这破村子里死磕是不是?”

  那男子叫嚣的厉害,但爷爷却只阴沉着脸,回了一句:滚!

  那男子怒道:“行!姓张的!你牛逼!爷们儿今天服你!但你别忘了,你张家有罪!几辈子都赎不完的罪!”

  “你想替整个张家扛起这份罪!那也得看老天爷答不答应!”

  说完之后,几个男女捡起地上成捆的钞票,狠狠的瞪了爷爷一眼,然后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因为正是夏收时候,这场架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只有我穿着裤衩背心,手里拎着棍子狠狠的朝两辆车上砸去。

  棍子落在车后玻璃上,咣当一声砸出了个坑,引的车里又是一阵尖叫。

  那辆车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我爷孙俩儿蹲在地上,收拾被打坏的锅碗瓢盆。这时候我才发现,爷爷的头发已经很白很白了,腰也佝偻的厉害。

  毕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

  我俩收拾完东西后就相顾沉默,我没问爷爷,那几个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又要干什么。

  爷爷也没有跟我解释,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抽烟。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才忽然对我说:“小九,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走。”

  我手稍稍颤抖了一下,说:“去哪?”

  爷爷说:“省城,石门!”

  所以我听爷爷说的这么坚决,顿时脑子嗡了一下,自己怕是真不能在家待了。

  爷爷见我眼眶都红了,叹了口气:“小九,你看了我六年书,该看的给你看了,不该看的也给你看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明白,以后肯定会明白的。”

  我沙哑着嗓子说:“爷爷,是不是跟那几个男女有关?”

  爷爷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有关系,也没关系。总之他们的到来,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真正的去面对。”

  “去吧,你爸妈那边,我去跟他们说。”

  爷爷向来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说通俗点,那叫霸道。别看父亲和两个叔叔都跟爷爷分家住,但爷爷一句话说下来,父亲和叔叔们都不敢放半个屁。

  不过那天晚上,我爸妈跟爷爷大吵了一架,吵的那个凶,几乎把房顶都给掀翻了,老爸扯着嗓子喊,要把我送去石门市那个王八蛋手里,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紧接着爷爷的怒吼又盖了过去。

  我不知道省城那个王八蛋到底是谁,反正争吵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精疲力尽的爸妈才总算是同意了爷爷的话。

  让我去省城找那个王八蛋。

  那天晚上,爸妈亲自给我收拾行囊,短袖,T恤,外套,甚至还有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全都给塞进了背包里面。

  除此之外,老爸还把厚厚的一摞钱,分成三个部分藏在背包里面,那一摞钱很厚,差不多三万多的样子。

  他们收拾的行囊让我脸色发白,我问爷爷,这次出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结果爷爷却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的说:“等你觉得可以回来的时候,就能回来了。”

  这句话说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明白过来,这次出门恐怕很长很长时间,指不定还要在外面过冬。

  不然母亲不会把羽绒服也给我塞里面的。

  想到这,我又有点激动。刚满十八岁的大男孩,平日里学业繁重,最多也就去过周边几个小县城,要说对外面没向往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我亲眼看到老爸在我包里塞的那一摞钱,更让我心痒痒的。

  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爸妈对我的零花钱管控很严,从小到大,我兜里就没有超过一百块钱的时候。

  骤然见到好几万块钱都属于我自己支配,那种兴奋,激动的情绪甚至冲淡了我离家的忧愁。

  就这样,我被爷爷强行赶出了家。

  我出门那天谁也没有送我,只有爷爷养的大黄狗跟着我一直到了村外,直到我搭上一辆去火车站的过路车后,大黄狗才摇着尾巴,汪汪叫着回家了。

  那时候我真没想到,自己这次出门到底意味着什么。

  省城距离我家并不远,也就三百多公里的样子。但省会城市就是省会城市,我背着笨重的包裹在街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了一家写着花圈寿衣的店铺。

  老爸说的那个王八蛋,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爷爷说,让我喊这人三叔,老爸则不以为然的说,喊他王八蛋就行。就因为这一句话,老爸还挨了爷爷一巴掌。

  我不知道老爸跟他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既然是投奔人家,我决定还是客气一点,当下我走上前,对店铺里面喊了一声:“三叔在吗?”

  三叔,是爷爷让我喊的。

  店铺里面没人回应,但里屋似乎有人在说话。我想了想,就迈步走进店铺。刚刚站稳身子,就见里屋走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人花白胡子,穿着中山装,满脸恭敬。另一人脸色蜡黄,耷拉着双眼,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但看到我站在门口后,微微抬起眼皮打量了我一眼,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他双眼明亮的很,根本就不像是病恹恹的样子。

  然后我听到他说:“你是老张家的孩子?”

  我急忙说:“三叔,我叫张九罪,爷爷让我来找您的。”


  三叔嗯了一声,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倒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恭恭敬敬的说:“何大师,您看这事……”

  三叔说:“老先生放心,我马上收拾东西过去。”

  那老汉大喜过望,说:“感谢大师仗义出手,您放心,规矩我们懂。”

  他从包里取出一摞厚厚的钞票,直接放在了柜台上。

  三叔看都没看那些钞票一眼,对我说:“小九,把行礼放下,跟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再给你接风。”

  我急忙把行礼放在柜台后面,然后就见三叔从角落拿出一个箱子,说;“锁上门,走吧!”

  我问三叔:“咱们去哪?”

  三叔说:“女亡山。”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变了脸色。

  我在爷爷的笔记里看过关于女亡山的记载,女亡山,不是特指的某一座山,而是专门给女人自杀用的后山。

  在封建时代,女子地位十分低下,什么在家随父,出嫁随夫,什么三从四德,全都束缚了女子的自由。

  甚至有一些家族,女子天生就是用来和亲用的。

  在这种压迫下,女子反抗不得,唯一的解脱就是自杀。而这些自杀的女子,要么被仍在乱葬岗,要么就专门丢到一座荒山上。

  这样的荒山,就被称为女亡山。传闻山上阴气极重,倘若有活人误入其中,往往会遇到鬼打墙,在山中迷失方向,最终丢了性命。

  新社会成立这么多年了,各地流传的女亡山要么被推平改造,要么就被人渐渐遗忘,怎么这档口还有女亡山存在?

  三叔见我脸上变色,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抬起,似乎又重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催促了我几声,拽下卷帘门,直接上了一辆大切诺基。

  那辆大切诺基是老汉的,见我俩收拾东西上车后,毫不犹豫的开车就走。我心疼自己包里藏着的三万块钱,说:“三叔,您店里不会进小偷吧?”

  三叔瞪了我一眼,说:“老美的五角大楼被盗了,我店铺都不会被盗!”

  我心中暗道吹牛,但也下定了决心,自己的钱要是丢了,就得冲着三叔要。看那老头刚才给的钱也不少,三叔应该不是个缺钱的主。

  想明白后,我就又问:“三叔,这年头还有女亡山吗?”

  三叔点点头,说:“有陋习的地方,就有女亡山。”

  我又问:“那咱们去女亡山干什么?”

  三叔只回了两个字:“收尸。”

  收谁的尸?自然是女子的尸。而且还是一具上吊自杀的女尸。

  若是一般的女尸,真用不着从省城请人来收。主要是这具尸体它快尸变了,村子里没人敢碰,于是就凑了几万块钱,跑来请三叔过去。

  说起那具女尸来,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叫小燕儿,是从隔壁县城嫁过来的。

  小燕儿这人命苦,从小家里就重男轻女,把她当成赔钱货。小学毕业后就让她去附近工厂里做工,二十岁不到就嫁人了。

  如果小燕儿嫁个好人家也算一回事儿,偏偏嫁人的时候,她家里跟婆家索要了很重的彩礼,大概有十多万吧。

  那个年代,十多万的彩礼的确是天价彩礼了。

  彩礼要的多了,婆家自然不满意。所以小燕儿嫁过去后整天被婆婆怼,被丈夫骂。这丈夫也不是东西,不但有暴力倾向,还酗酒。每次喝醉了就按着小燕儿一顿毒打。

  打的多了,生活自然就变成了灰色。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实在是让人凄苦的很。

  后来小燕儿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半夜换了件大红衣服,拿了一根绳子偷偷跑去后山的坟地,找了个歪脖子老树,绳子一挂,脖子一伸,直接就上吊了。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人们都说小燕儿的婆家不是东西。可这家人脸皮子也很厚,婆婆更是刁蛮无比,站在大街上就骂街,说十多万块钱白花了,现在还想让老娘去收尸?门都没!

  村里有心善的想去给小燕儿弄下来,可有人赶紧劝了两句,说,人家正主都没收尸呢,你去碰尸体,保证把你讹的裤子都找不到。

  没错,小燕儿的婆婆是十里八乡的刁蛮性子,不管小燕儿是死是活,终究是她家的儿媳妇,你动了人儿媳妇的尸体,就等着被讹钱吧。

  于是村民们就任凭尸体挂在歪脖子老树上,一挂就是四五天。

  按理来说,五天过后尸体应该腐烂都差不多了,最起码脖子承受不住下坠的力道,怎么着也应该掉下来了吧?

  可后来有人路过那看了一下,差点没吓的尿了裤子,因为小燕儿的尸体不但没腐烂,反而牙齿,指甲什么的还在缓慢的生长。

  村里人这下慌了,都说小燕儿这辈子过的苦,死后不甘心,怕是要尸变。这要是闹腾起来,指不定谁倒霉就要被弄死呢。

  于是村里人去跟小燕儿的婆家说了说,这下婆家也慌了,就让酗酒的儿子去把尸体给弄下来。不成想丈夫过去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疯了,非得要碰死在那棵歪脖子老树上面。

  一起去的两个男人拦不住,那酗酒汉当场就碰的头破血流,连脑浆子都差点流出来。

  然后那两个男人拽着酗酒汉落荒而逃,走了半截,酗酒的汉子就咽气了,死的时候还惊恐的说,我错了,小燕儿,我错了!

  我听三叔说到这的时候,脸色都有点发白了,就问:“小燕儿上吊的树,是柳树?”

  三叔看了我一眼,说:“没错。”

  爷爷给我看的书里面有记载,女子身穿红衣上吊,是为大凶。死者怨气会凝聚在脚底,色泽漆黑。

  所以一般上吊而死的人,如果在他吊死的位置往下挖,往往三尺之后,就会有一团漆黑的土壤,这就是死者怨气所化。

  如果这一团漆黑的土壤不挖出来,这屋子就会成为凶宅,最容易招惹孤魂野鬼们进来。

  而柳树性阴,最擅吸收怨气和阴煞之气。到时候柳树吸收了怨气还算是小事,充其量就变成一棵妖树。

  但尸体若始终挂在树上不取下来,怨气就会循着柳树的枝杈,重新进入尸体里面。

  没得说,小燕儿要是不尸变那才叫奇怪!


  尸变这种事,我在爷爷的书中看过无数记载,但一次都没经历过。

  现在三叔要带着我去收一具尸变的女尸,心中难免有点犯怵。

  但随后那种新鲜感又扑面而来,世界上真的有僵尸?僵尸真的会扑人吗?它们是不是长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伴随着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车子一路坎坎坷坷,终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到了目的地。

  女亡山下,几个穿着普通的村民早就等的心焦,眼看车开过来,就纷纷围了过来。

  三叔办事雷厉风行,招呼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让我从车里拿起手提箱迈步上山。

  我知道,三叔是怕太阳下山,阴气上升,到时候女尸就无人可治了。

  却说我们顺着山路走了二十多分种,大老远的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挂在一颗歪脖子老树上面,身子还有节奏的荡来荡去。

  等走的近了,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反正荡着荡着,不知不觉中就转过头来,绛紫色的脸庞对着我们就笑。

  我吃了一惊,虽然现在阴云密布,不见太阳,可毕竟是白天。这女尸大白天的就敢歪过头来看着众人,这得有多猛恶?

  而且女尸会笑?岂不成爷爷说过的笑面尸了?

  三叔阴沉着脸,说:“别愣着了。小九,把东西拿过来。”

  我把手提箱递过去,三叔就从里面取出了一段绳索,两根尖刺,还有一户烈酒。

  绳索叫捆尸索,尖刺叫钉尸针,烈酒则是用各种珍贵药物泡的药酒,在烈日下经过三蒸三晒之后形成的。

  他把捆尸索缠在腰间,钉尸针别在衣领上,又把烈酒晃荡了几下,交给我说:“震鬼惊神,懂不懂?”

  我连连点头,这地方死人太多,阴气很重,三叔也担心有什么孤魂野鬼藏在周围,所以先用烈酒喷洒,震慑鬼神。

  准备完之后,三叔才拿出捆尸索,对周围的人说:“把尸体和柳树缠一起,别靠近柳树,免得迷了心志。”

  两个村民老老实实的接过捆尸索,一人一头,就开始绕着柳树转圈圈。

  要说这根捆尸索原本就是一条白绫,浸染了朱砂之后,就能成为最好的裹尸布。

  有三叔在场,众人也胆气旺盛,于是一人一头,拽着捆尸索就开始缠,绕着大树走了两圈之后,小燕儿就连人带胳膊都给捆在歪脖子老树上面。

  说来也怪,那尸体原本是在随风飘荡,但是被捆尸索缠住之后,指甲和牙齿纷纷暴涨,吓得众人急忙后退。

  关键时候还是三叔管用,他从衣领上取出半尺多长的钉尸针,一手对准了小燕儿的心窝,一手接过我递过去的锤子,不由分说的就朝小燕儿心窝里钉下去。

  钉尸针能破坏尸体筋脉,要知道尸体死后还能动弹,就是因为筋脉骨骼尚未完全腐烂。这下钉尸针扎进了女尸的心口里面,当场就不断抽搐,还发出凄厉的,类似野兽一样的声音。

  旁边众人吓得心惊胆战,差点就作鸟兽散,有人战战兢兢的说,我的祖奶奶啊,小燕儿还真的会诈尸啊!

  女尸被捆在树上,心窝里又有钉尸针,就算是天黑了估计也闹腾不起来。我以为现在三叔就该把尸体收走,谁成想他却从树上折下一根柳条,又从腰间摸出一个玻璃瓶,放在了女尸嘴边。

  然后三叔用柳条狠狠的抽在女尸身上,女尸微微张口,一口黑气就吐在了瓶子里。

  那黑气明显比空气要重,吹进瓶子里之后就沉淀在底部。三叔连续抽了十几下,女尸就吐出了十几口黑气。

  直到吐无可吐,三叔才松了口气,说:“成了。”

  再看女尸,早已经变得萎靡不振,指甲和獠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回去了。

  一个村民小心翼翼的问:“现在可以收尸了?”

  三叔说:“找一口棺材,把尸体解下来送去火葬场就行了。还有,待会儿把汽油拿上来,把这棵树也一并烧掉。”

  一个村民说:“尸体烧了不要紧,这树可是有百年历史了,烧了怕是不好吧?”

  三叔冷笑道:“这树活了百余年,根系早就遍布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死后,血肉都成了它的养料。”

  “再加上有死者怨气滋润,这东西都快成气候了。你看树皮上的纹路,像不像一张张人脸?”

  我仔细看去,果然发现树皮上的纹路像极了一个个闭着眼睛的女子脸庞。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想起撞死在树下的小燕儿的丈夫,据说他精神失常,活活撞死在树下,恐怕就是被这棵妖树的磁场所影响。

  村民们估计也想到了这一茬,那花白胡子老汉大手一挥,说:“去!拿汽油!再来两个人,把尸体解下来!”

  村民们在那忙碌,三叔却点了根烟,挥挥手把我喊过来,说:“怕不怕?”

  我摇摇头,表示不怕。

  三叔笑了笑,又说:“比你那个窝囊老爹强多了。”

  “学了你爷爷几成本事?”

  我听他说我爸窝囊,心中顿时有点不满,于是没好气的说:“我没跟爷爷学东西,但看了他很多书。”

  三叔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来,双眼微微发亮:“看了多少书?”

  我说:“看完了。”

  六年时间,爷爷屋子里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了,一部分奇人异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另一部分关于五行八卦学术性的书,印象却有点模糊。

  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比你那个废物老爹强多了!”

  这是他第二次骂我老爸了,一会儿说他窝囊,一会儿又说他废物,于是我脸上不自主的露出了点不满的神色。

  三叔说:“别不满意,你来之前,你那废物老爹肯定骂过我无数次王八蛋,我回骂几句还不行?”

  我想起自己离家的头天晚上,老爸的确是骂了不知道多少句王八蛋,这么一想,顿时释然。反正俩人骂来骂去也算扯平了。

  三叔见我脸色平缓,就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大侄子,既然张老爷子把你送过来,那我就不对你客气了。”

  “待会儿我让老周把你送回去,你帮我看几天店,有买花圈寿衣的,你就让他滚蛋。要是有登门求办事的,你就一概不理,不管给多少钱都不理,明白吗?”


  看店不要紧,但我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你干什么去?”

  三叔摇了摇手里的玻璃瓶,说:“干咱们这行,得有头有尾。小燕儿死的憋屈,满心怨气总得化解是不是?”

  “你看的书里面,这玩意儿得怎么化解?”

  我下意识的回答:“一般是送到寺庙道观之中,终日听经洗涤心灵,总能消散怨气的。极端一点的方法,会用三十六阳火烧灼,也能烧的干干净净,不过那样小燕儿死后也不得安宁。”

  三叔听我说的头头是道,说:“所以说,三叔得去一趟五台山,把这个瓶子交给那的法僧,所以说这段时间可回不来。”

  我愣愣的说:“可是,五台山距离这不过几个小时车程,用得着几天吗……”

  三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然后板着脸说:“小孩子刚入社会,得圆滑一点,三叔说要好几天,那就是好几天!你爷爷既然把你交给我,我总得负责把你教育好。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以后说话可得学着点!”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钥匙丢给我,说:“店铺后屋里有床,自己打扫一下。”

  “要用钱了,就在抽屉里拿,别乱花就行,小小年纪不能被物质给迷了双眼!”

  “还有,记住我的话!有人买花圈寿衣,就让他滚蛋!有人登门求助,你就一概不理!半夜里记得把破魂灯放下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破魂灯!”

  他哼哼唧唧的转身离开,然后找到花白胡子老头,伸手指了指我,应该是要老周送我回去。

  我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小燕儿的尸体搬下来,然后在树上泼上汽油,只见火苗升起,很快烧成一团灰烬。

  我知道,明年这个时候,烧焦的老树其实还会生根发芽的。毕竟这阴气极重,而且树下的根系根本就没烧到。

  但新发芽的柳树想要再成气候,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有村民推着二轮车过来,把小燕儿的尸体用白布盖起来,准备推下山。这时候那个花白胡子老汉才客客气气的跟我说:“小兄弟,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转头看去,发现三叔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由心中暗骂。这老家伙估计早就想找个人给看店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当天晚上就抓我的差,自己却跑去逍遥自在。

  当下我就跟花白胡子老汉说:“那就麻烦周伯伯了。”

  说起来这一天过的倒是挺充实的,早上的时候还在老家,下午的时候就见了一具差点诈尸的僵尸。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指不定得吓得半夜睡不着觉。但我小时候在爷爷那看过很多书,对这类事情基本上早就免疫了。

  不要说小燕儿还没诈尸,就算真有僵尸蹦跶过来,我估计也会脸不红心不跳,还得跟人家打个招呼。

  我回到店里的时候太阳早就落山了,我打开门后,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发现三万块钱还好好的躺在包裹里面,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然后我才找来拖布和抹布,把后屋好好的给打扫了一下。

  说起来后屋挺干净的,地一拖,桌子床一擦,再找一床新被子,基本上自己的小窝就齐活了。

  等我安顿好之后已经深夜了,想到三叔说的破魂灯还没开,于是又蹦起来找到开关,连续试了好几下,外面的屋檐下才亮起了一盏红色的灯光。

  爷爷的书里面记载,破魂灯是驱鬼用的,有点像是现代的灯语,破魂灯一亮,就像是普通人家把门给关上了,谢绝访问的意思。

  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传说了,现在基本上没人用,若不是我看的书多,估计连什么叫破魂灯都不知道。

  打开破魂灯,我就把铺子反锁,一个人回屋睡觉。

  说起来我活了十八年,连学校宿舍都没住过,没想到第一次在外住宿,竟然是一个专门卖花圈寿衣的白事店。

  我没有认床的习惯,再加上白天奔波了一整天,所以当天晚上睡的很香。第二天六点多的时候,我就精神百倍的醒了过来。

  不过醒来后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家复习了,也不用再背英语单词了。

  想到这,我还有点黯然,没有考上大学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有机会重考。

  虽然不用复习,但我依旧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习惯。反正也睡不着,就准备打开店门,先打扫一下卫生。

  虽说三叔没跟我谈报酬,但好歹也是给他看店的,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总不会少吧?

  谁成想刚刚打开卷帘门,就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他满脸堆笑,凑过来说;“小哥儿,小哥儿,何老师在吗?”

  我这位便宜三叔姓何,但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但我谨记着三叔昨晚交代的话,就客客气气的说;“您好,三叔出门了,这几天店里不做生意。”

  那胖子舔着脸挤进来,笑眯眯的说:“原来是何老师的侄子,难怪龙马精神,一表人才。”

  “是这样的,我家出了点事,要何老师帮帮忙,规矩我们懂,这点辛苦费,麻烦您啦……”

  他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两捆百元大钞,白条上还有银行留下的印记。

  我暗暗震惊,这位便宜三叔在省城是没少捞钱啊!随随便便一个顾客,出手就是两万!

  但我仍然很坚定的拒绝了胖子,甚至连碰都不去碰那两万块钱,只说三叔不在,我做不了主,更不敢坏了规矩。

  那胖子神色暗淡,然后把钱收起来,弯着腰退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还非得留下一张名片,说三叔回来了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这胖子的到来就像是开启了某个信号,接下来的客人络绎不绝。有的开着豪车进门,二话不说就塞给我几万块钱的红包,要我给三叔打电话。

  也有的气度不凡,随手就送来一件古玩,或者名画。

  最不济的也是一对小情侣,眉宇之间满是黑气。看他们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已经背上了人命债。

  没错,在我们眼里,打胎也是人命债。


  我谨记着三叔的吩咐,摆出一副笑脸逐一回绝。那些客人有素质的会客气的表示改天再来。

  暴躁一点的则摔门大骂,说姓何的长本事了,眼界高了,就看不起昔日的朋友了。以后要是再登门拜访,老子就是狗娘养的。

  不管什么样的人,我都笑脸相迎。直到下午时候,店门外来了一辆黑色的埃尔法,车子很蛮横的堵在了店门口,然后下来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是谁,就见领头的壮汉手一挥,顿时拽胳膊的拽胳膊,抓腿的抓腿,不由分说的把我扛起来直接丢进了车里。

  领头的壮汉顺手把卷帘门拉下来,钻进驾驶位置,发动车子就扬长而去。

  我急的险些蹦了起来,但旁边两个壮汉却各自按住了我的肩膀,其中一人说道:“不想挨揍就别乱动。”

  对方抖动着腱子肉,伸手一握,手指就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我缩了缩脖子,寻思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顿时安稳了下来,低声说:“各位大哥,我就是个打工的,咱们是不是误会了?”

  那大汉充耳不闻,开着车直接上了二环路一路往南,直到半个多小时后,车辆才拐进了一个别墅群。

  我从没来过省城,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小区叫什么。反正停车之后,我才看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的男子正站在门口迎接。

  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一丝不苟的类型,大热的天气,别人都是短裤短袖,他依然套着一身厚重的西装,也不怕热。

  开车的司机跳下去以后,低声对那西装男说了几句,然后就把我带了下来。

  西装男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说:“白事店的?”

  我急忙说:“就是一打工的,昨儿刚到……”

  西装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跟我来吧!”

  说完之后,他就转头进了旁边的独栋别墅。

  我见那几个大汉都盯着我,心知走是走不掉的,干脆心一横,跟在西装男身后就进了大厅。

  大厅里面很明亮,会客沙发里还坐着七八个奇形怪状的客人。

  说他们奇形怪状,说的还是他们的穿着,有的穿着很得体的黑西装,偏偏却在腰间系了一根白绫。有的穿着一身麻衣,手里还拎着一根哭丧棒。

  也有的穿着一身乞丐服,所谓乞丐服,就是无数布块缝在一起的衣服,在佛门里面又叫百衲衣。只不过对方穿的乞丐服颜色各异,花花绿绿,而且衣角,袖口,领子的位置,还各自有一个铜铃铛,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也不见铃铛发出声音。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想起了爷爷给我看的书里记载的一些奇闻怪事。

  穿黑西装,腰系白绫的叫走阴人,黑西装的材料是特制的,能够遮掩活人气息,白绫则叫引路索,能够协助走阴人在黄泉路里辨别方向。

  穿白色麻衣,手持哭丧棒的叫哭丧人,是专门给有怨气的死者送殡的。如果有死者心有怨气,不愿意就此离开阳世,请他们送殡准没错。

  至于那两个穿乞丐服的,应该是苗疆的赶尸人。他们衣服上的每一块布块,都是从百姓手中要来的,据说蕴含着百姓的烟火气,能镇压僵尸。

  小铃铛叫摄魂铃,平日里不会响,只有遇到即将诈尸的僵尸,才会发出叮叮当当的预警声。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他们同样也在仔细打量着我。

  忽然间那个手持哭丧棒的哭丧人阴阳怪气的说:“刘秘书,老板若是信不过咱们的本事,直接开口就是,大不了兄弟们不接着一单活儿。”

  “找这么一个小娃娃来,是不是有点看不起人了?”

  西装男急忙陪着笑,说:“这是白事店何大师的弟子,也是老板一定要请的人。”

  他这么一说,众人看我的目光顿时变了。

  那个走阴人笑道:“原来是何大师的弟子,那这次的赏尸,小兄弟一定能大放异彩。”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赏尸,正想说话,却听到脚步腾腾,几个男子簇拥着一个满面红光的老人走进了大厅。

  这老人似乎有点畏寒,大热的天气,竟然穿着一身厚厚的中山装。他一进来,那些原本坐着的走阴人,哭丧人,赶尸人,纷纷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唐老板。”

  唐老板挥挥手,笑眯眯的说:“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就不用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客气了。”

  他目光扫过,然后落在了我身上,说:“这位就是何大师的弟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唐老板似乎不知道我是被强行绑来的一样,连续把我夸了好几句,才笑眯眯的说;“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呢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僵尸。”

  “这次请大家来呢,就是因为最近得了一具稀罕的古尸想请大家过过眼。要是能弄清楚尸体来历那就最好不过了。”

  “当然,规矩老夫也是懂的,绝不会让大家白忙活。刘秘书!”

  刘秘书往前走了一步,打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手提箱,说:“凡是到场的,每人五十万辛苦费。若是谁能弄明白古尸的来历,额外奖励二百万。”

  箱子里面,红彤彤的钞票一摞一摞的,映的众人眼睛都红了。

  赶尸人沙哑着嗓子说:“唐老板大气!要说看风水,定阴阳,我们哥俩儿或许帮不上忙,但要说辨认尸体,恐怕没人能比得我们。”

  唐老板笑呵呵的说:“那就麻烦各位了。”

  要说这唐老板,实在是人中的奇葩。他很有钱,在省城起码有十多个开发好的楼盘,名下还有两个专门做海外贸易的公司。

  普通人有钱了,就喜欢收集点东西。有喜欢收集豪车的,有喜欢收集名表的,兴趣高雅一点,也不过喜欢古董,奇形怪状的山石之类。

  可偏偏唐老板的兴趣爱好就与众不同,他喜欢收藏尸体,尤其是死而不腐的僵尸。而且僵尸越猛恶,越邪门,他就越是愿意给个高价。


  唐老板的爱好,在周边地区也算是独一份,他的地下室里,也藏了各式各样的棺材。有湘西养尸地挖出来的九阴笑面尸,也有从西北地区魔鬼城挖出来的沙漠干尸。

  甚至连雪域高原的冰川雪尸都给运了过来,直接放在冷库里保存。

  就在前段时间,唐老板从一个收藏家手里花高价买来了一口古棺。里面装的是一具穿着金衣的女尸。

  那金衣古怪的很,样式有点像是金缕玉衣,但金缕玉衣只是用金丝为线,玉片为衣,借此保存尸身。

  因为黄金并没有保鲜的效果。

  可偏偏这具女尸的金衣浑然一体,贴身而造,甚至关节活动的地方都没有半点缝隙。不但如此,连女尸的脸上都有一副惟妙惟肖的黄金面具。

  面具上的五官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如同真人一般。

  唐老板也算是鉴别尸体的行家里手,一看到这具尸体后就心痒难耐,软磨硬泡,非得要把黄金女尸买下来。

  唐老板不差钱,所以砸了一千三百万,收藏家便准备忍痛割爱。但收藏家也提醒了唐老板,说这女尸邪门的很,倘若没有镇宅的宝贝,最好别碰。

  唐老板大咧咧的一挥手,说:越邪门,我就越喜欢!它若是安安分分的跟个死物一样,我还不屑去要!

  一边说,一边招来搬运工人准备把女尸运回去,他这栋别墅,就是专门用来存放尸体的,为此唐老板还起来一个挺优雅的名字,叫:百尸楼。

  只是唐老板没想到,这黄金女尸的确猛恶的很,光是运送的路上就出了两次车祸,一次厢式货车莫名其妙的爆胎,车辆倾斜,车厢里沉重的棺材滑开,硬生生把一个工人给挤死了。

  好容易处理了这次车祸事件,准备再次前行,结果却在国道上追尾了一辆油罐车,那油罐车当场爆炸,把厢式货车的车头来了个烈火洗礼。

  司机和副驾驶当场就成了焦炭。

  连续出了两次车祸,唐老板就多了个心眼儿,一边让人处理后事,一边亲自从家里取来了一面铜镜,放在了棺材上面。

  相传那铜镜传承自明末时期,专门用来镇宅的。只要铜镜在家中,不管多么邪门的尸体,都得老老实实的闹腾不起来。

  有了铜镜镇压,黄金女尸才总算是安稳的运回了百尸楼,为此,唐老板还专门腾出了一个地下室存放。

  出于安全考虑,那铜镜也没取下来,就放在棺材上面,镇压着黄金女尸。

  如果这件事就此安稳下来也就罢了,可那黄金女尸实在是猛恶的很,自从它进了地下室之后,百尸楼就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一到晚上,地下室里的九阴笑面尸,沙漠干尸,以及各式各样的古尸都开始闹腾起来。

  有的不停的抓挠棺材,有的发出凄厉的笑声,除了那具冰川雪尸还算安静之外,其余大大小小的尸体全都不安分。

  黄金女尸上面放着的铜镜更是一天比一天腐朽,原本还古色古香的铜镜,才过了两天就黯淡无光,腐朽不堪。

  这时候唐老板才有点慌了,连镇宅铜镜都快压她不住,这得有多厉害?

  可要说就此丢掉黄金女尸,唐老板也舍不得,除了一千三百多万的高价值之外,这女尸也引起了唐老板的兴趣。

  这可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厉害的僵尸,哪怕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湘西尸王也不过如此吧?

  抱着这种心态,唐老板广邀天下豪杰,他从湘西请来了两个赶尸匠,又从巫山请来了两个哭丧人,还花高价请来了鄂北的走阴人。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三叔是华北地区首屈一指的驱魔大师,连续两次登门拜访。只不过三叔压根儿没理他。

  唐老板没辙,打听到我刚到白事店,干脆就派人把我给绑了过来。不管我到底有没有本事,三叔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黄金女尸给弄死。

  我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女尸如此厉害,摆明了是怨念不散。

  光是运输途中就死了好几个人,等脱离了镇宅铜镜的压制,还不知道得害死多少人。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尸连通棺材一起,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借助风水地脉的阴阳气息把尸体腐烂,自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谁也不碍谁的事。

  你非得找人来开棺研究尸体的来历,那就不是没事找事了,那叫作死。

  正在那想着的时候,唐老板已经打开地下室的大门,说;“各位大师,请!”

  各位大师纷纷拱手行礼,然后各自带着自己的包裹,顺着阶梯一直往下。

  只有我空着手,在唐老板严厉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外面烈日高悬,地下室里却凉飕飕的,吹的人直起鸡皮疙瘩。我知道这是阴气很重,吹散了活人身上的阳气导致的。

  不过虽然阴冷了一点,里面的空间倒一点都不局促,宽敞的走廊,明亮的日光灯,一点都不像地下室的样子。

  走廊两侧,每隔几米就摆放着一口棺材,这些棺材大部分都是透明的水晶棺,棺材里面安了各种颜色的射灯,照的里面的古尸美轮美奂。

  除了特制的水晶棺之外,也有用铜角包裹的柳木棺,棺材表面早已经腐烂,上面还贴着两张泛黄的符纸。

  还有用花岗岩制作的石棺,上面一道道的纵横交错,都是用墨线弹出来的墨痕。

  最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一口黑铁棺材,这棺材表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放,但我却知道,用黑铁铸棺,那是要里面的尸体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

  这种黑铁棺材如果下葬,在风水学上叫铁丘坟。

  铁丘坟里面必出厉鬼,这是几千年来的驱魔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经验。

  铜角包棺,墨线弹痕,铁丘坟,这几种都是大凶之物,天知道唐老板到底怎么想的,就不怕自己哪天横死街头吗?

  正在那满怀恶意的想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赶尸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低声说道:“到了!”

  下一秒,一股凉风吹过,让我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那具黄金女尸被放在走廊尽头。

  而且因为这具尸体的特殊性,唐老板也没给她换棺材,依然是那口看起来灰不溜秋的棺材。

  棺材上面,还放着一面暗淡无光的铜镜,只不过受到阴气的侵袭,铜性早就丧失,黑黝黝的看起来颇有一种破败的感觉。

  众人把棺材围成一团,各自皱眉不语。

  大家都是行家里手,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棺材表面煞气升腾,那铜镜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估计过不了一时三刻,棺材里的女尸就得破棺而出,循着阳气直扑活人。

  两个哭丧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低声骂道:“这棺材,好重的煞气!”

  走阴人淡淡的说:“行了,钱都收了,把活儿干好就行。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连一具僵尸都收拾不下来。”

  “若是传出去了,得被人笑掉大牙。”

  赶尸人默不作声,把外套脱了下来。他的外套是用一块一块的彩色布块做成的,上面还坠着很多小铃铛。

  他脱衣服的时候,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知道,这铃铛平日里是不响的,只有在遇到即将诈尸的尸体才会发出声音。那是被尸气所逼造成的自然现象。

  然后赶尸人把衣服蒙在了棺材盖上,说;“我来开棺,不管谁得了那二百万,都得有我五十万,成不成?”

  一个哭丧人笑道:“王兄既然要把最重的活儿揽下,多分五十万是应该的。不过您看出这棺材的门道了吗?”

  赶尸人摇摇头:“没见过这种棺材,但总不会比尸王棺要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棍,棍子一头是圆的,另一头却铸造成了铲子状,铲子头上,还有几道雕刻出来的花纹。

  周围众人眼看他要开棺,齐刷刷的后退了两步。自古以来,面对僵尸最危险的一步就是开棺。棺材之中尸气郁结,没点本事的人就算是开了棺,也得重病一场。

  我见他要强行开棺,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说:“大叔!这是人皮棺,不能用五金来开,否则金气相冲,会化作金煞,金煞入体,不死也得残废。”

  赶尸人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的说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人皮能做棺材。小子,闪开点。”

  我伸手按住他的手,正色道:“大叔,两千三百年前,魏襄王妃遭奸人陷害,全身坚硬,色泽淡黄。魏襄王寻遍天下名医医治王妃,却终究失败。”

  “王妃死后,其尸化作僵尸,欲图谋害魏襄王,宫中护卫皆束手无策。后有高人赶到,说王妃化作黄金不死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心想要魏襄王性命。”

  “于是魏襄王询问高人如何处置。高人回答:要以人皮为棺,鲜血为液,浸泡其尸。再埋于地脉相冲之处,千年之后,自然腐朽。只是王妃下葬之后,忌五金之物,忌九阳之人,否则王妃暴起,无人能治。”

  我盯着赶尸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人皮棺,黄金尸,这东西传承自战国时期。我不知道这口棺材到底是不是魏襄王的妃子,但道理却是一模一样。”

  “用铜镜镇压本就是一步臭旗,大叔若是再用金属开棺,激起女尸凶性,怕是大家都得遭殃。”

  众人见我说的头头是道,不由暗暗称奇,赶尸人更是眯着眼睛说道:“小子,你不会是胡编乱造忽悠我们吧?”

  “那二百万可不是你随口说说就能拿的。”

  我苦笑道:“大叔,我是被唐老板绑过来的,压根儿就不想赚这二百万。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发誓,这二百万绝不会要。”

  哭丧人说道;“华北地区果然人杰地灵,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连人皮棺都知道。何大师眼光不错。”

  “但依你所言,这棺材应该怎么开?”

  我凑近棺材,仔细的绕了一圈,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见棺材上面的铜镜咔嚓一声,当场就裂成了两半。

  我脸上豁然变色,失声叫道:“不好!女尸要破棺!”

  僵尸破棺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情。

  因为爷爷给我看的书里面说过,破棺和开棺不是一种意思。

  棺材是尸体的家,一般都是密封的,连空气都不流通。若是埋在养尸地,或者死者怨气不散,就会聚敛棺材中的阴气。

  等阴气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滋养尸体,使其不腐不烂。到时候尸体和阴气逐渐膨胀,就会想要摆脱棺材的束缚,然后破棺而出,循着阳气扑击活人。

  开棺,则是人为破坏这个进程。有时候开棺,僵尸未曾酝酿成功,最终被人破坏。也有时候开棺,僵尸已经形成了一半,也会扑活人,但远远不如自然破棺的僵尸厉害。

  圈子里有句话说的好:不怕人开棺,就怕尸破棺。开棺的僵尸不如鸡,破棺的僵尸猛如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我们能早点来,用正确的方法开棺,泄了女尸的一身阴气,就算她蹦跶起来也有办法治她。

  但现在自然破棺,阴气长成,哥儿几个没人扛得住。

  却说我听到铜镜落地,棺材盖轰然飞出,一股冰凉的气流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就连地下室里的灯光都戛然尔灭,只剩下应急灯散发出的微光。

  我脸色大变,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扑在了地上。

  耳边只听到赶尸人怒吼道:“好孽畜!定!”

  百忙中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暗金色的影子直接扑在赶尸人身上,那赶尸人惨叫一声,顿时飞了出去。

  那金色的影子快速至极,抬手就是一巴掌,一个走阴人就变成了滚地葫芦,但趁着这个时候,巫山来的两个哭丧人已经一左一右,哭丧棒狠狠的砸在了暗金色的影子身上。

  只听咣当一声,我才发现他们的哭丧棒竟然是精铁铸造,砸在女尸身上的时候,还有符文闪烁,想来上面也有玄虚。

  那女尸尖叫一声,双臂一振,哭丧棒就变成了麻花。两个哭丧人虎口鲜血横流,连连后退。

  那女尸双眼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竟然像是闻不到鲜血的味道,再次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我差点没哭出声来,不科学啊!僵尸嗜血,怎么到嘴的鲜血不去扑,非得按着我来啊?

  我招你惹你了?


  僵尸性阴,而活人的鲜血热气腾腾,聚敛了人的一身阳气。所以阴阳相吸,造成了僵尸喜欢扑活人的状况。

  但是两个哭丧人都口喷鲜血了,这女尸不但没有半点靠近,反而非得朝我扑来。

  这麻子不是麻子,这不是坑人吗?

  那会儿也没多想,眼看暗金色的影子就要扑来,我一个懒驴打滚就躲到了角落里。

  那暗金色的影子扑了个空,顺手一抓,尖锐的指甲就在我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鲜血涌出,疼的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我气急败坏的吼道;“用白绫!”

  走阴人身穿黑衣,腰悬白绫,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走阴拘魂。听到我大吼,两个走阴人想都没想,顺手一扯,白绫就陡然飞出,直接卷在了女尸腰间。

  其中第一个走阴人怒道:“碎它脊椎骨!”

  两个哭丧人不顾自己口吐鲜血,纵身扑上,把女尸牢牢的压在了身下。

  我大吼道:“魁星踢斗不会啊?”

  那哭丧人怒道:“老子若是会魁星踢斗!还会为了这点钱拼命吗?别他娘的废话!捆尸索呢!”

  我心中暗骂,连魁星踢斗都不会,还算得上哭丧人吗?这不是你们巫山哭丧人的成名绝技吗?

  可想归想,我也没时间去骂他,连滚带爬的跑去赶尸人身边,从他腰间解下了捆尸索。

  借助昏暗的应急灯,我看到这赶尸人脖子上多了一个大洞,鲜血把他半边身子都给浸透了。我把衣服撕下来,在他脖子上胡乱缠了一圈,然后抓住他的手按住伤口,然后拽着捆尸索就跑。

  才跑了两步,就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那女尸力气极大,竟然把两个哭丧人掀翻,还顺手扯断了走阴人的白绫。

  它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隔着几个人死死的盯着我。

  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冒出,心说完蛋。

  爷爷说我是戴罪之身,人鬼共恨!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有白毛飞僵想吸我精气,为这事,爷爷守了我足足十八年都不曾离开半步。

  现在可好,刚刚离家两天,就闹腾出了这种事。

  这女尸老盯着我,明显是跟那白毛飞僵一样,想吸我阴气!

  难怪这家伙放着鲜血在嘴边都不喝,有一份美味无比的大餐,谁还去吃糠咽菜?

  赶尸匠一个重伤,一个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走阴人被吓破了胆子,藏在暗处瑟瑟发抖。

  哭丧人口喷鲜血,被摔的筋断骨折,明显爬都爬不起来。

  我虽然拿起了捆尸索,环顾四周,却发现没人能帮得上忙。

  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直面僵尸,相比之下,女亡山上吊死的小燕儿简直就是一个乖宝宝。最起码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吊在树上,最多就是呲牙咧嘴的吓吓人。

  我深吸一口气,怒吼道:“来啊!你想吸老子精气?老子废了你!”

  “黄金不死尸了不起啊!老子用朱砂堵你九窍!断你阴气!来啊!”

  我张牙舞爪,怒吼连连。但心中也着实恼恨。黄金不死尸虽然厉害,但周身皮肤病变,气息不同,所以必须要依靠九窍来沟通外界。

  若是我们齐心协力,用正确的方法开棺,再用朱砂堵它九窍,分分钟破了它的邪气,然后变成一具真的收藏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虽然知道对付它的方法,但光凭我一个,如何能打的过?现在只能口头上给自己壮胆,希望能吓退它。

  但这女尸贪恋我身上的精气,哪里肯放过我?眼看劲风扑来,我心一横,抓着捆尸索就朝它反扑过去。

  结果我才扑了半截,就听到对面一声闷哼。仔细一看,才发现黑暗中一个人影纵身扑来,手腕一翻,一条红绳就套在了女尸的脖子上。

  那女尸被拽的扬天便倒,但双手也狠狠的朝那人影抓去。

  那人影反应极快,身子一窜,双腿就骑在了女尸肩膀上。他用双腿绞住女尸脖子,身子一拧,就听咔嚓一声,女尸的脑袋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家伙也太生猛了吧?三下五除二就扭断了女尸的脖子?

  这要换成普通僵尸,脖子断了基本上就废了。但那女尸毕竟是赫赫有名的黄金不死尸,皮肤和肌肉坚硬无比,不需要骨骼支撑也能行动自如。

  不过这女尸明显知道不是那人影的对手,嘴里发出一声类似野兽一样的吼叫,不顾自己面孔朝后,手脚并用,甩开那人影就朝外面窜去。

  这家伙动作极快,顷刻间就到了地下室入口,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叫,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黄金不死尸跑了。

  正在那感叹的时候,那人影忽然怒道:“小王八蛋!谁让你来这地方的!”

  我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大喜过望,这不是我那个便宜三叔吗?

  只见灯光亮起,三叔满脸铁青的盯着我,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他大声怒道:“唐老板!”

  外面脚步匆匆,几个壮汉举着火把,拎着汽油桶纷纷涌了进来。在他们身后,唐老板探头探脑,看到满身是血的各位驱魔人后,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吩咐壮汉们打电话救人。

  然后唐老板用一种近乎谄媚的口气说:“何大师,那东西冲出了别墅,跑了。”

  三叔压抑着内心的怒气,说:“外面伤人了没?”

  唐老板急忙摇头:“没伤人!但大白天的,那玩意儿能扛得住太阳暴晒?”

  三叔怒道:“那是黄金不死尸!生前被人下了金粉,堵塞毛孔。除了九窍之外,全身能隔绝阴阳,太阳如何能晒得死它?”

  他一边怒骂,一边低头检查众人伤势,嘴里骂道:“一个个不自量力!就这点本事,还来给人验尸!”

  “三十万,让你们连命都不要了?连人皮棺都认不出来!还号称是圈子里的驱魔大师?老子要是你们,早就找块豆腐直接撞死了!”

  几个驱魔人被三叔骂的跟孙子似的,一个个的都不敢抬头。没办法,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

  只有唐老板满不在乎的说道:“何大师,这你就不对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辛辛苦苦学了一身本事,不还是为钱吗?”

  “话说,您能不能把那鬼玩意儿给抓回来?一口价!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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