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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出马仙

怪大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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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常读   主角: 黑土马凤鸣   更新: 2022-04-14 14: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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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黑土马凤鸣《最后一个出马仙》讲的是旱魃降世,奇门纷乱坊间传闻,得女魃金珠者,可突破天阶,号令天下一时间风云四起,五大奇门直逼榆林村,为寻女魃下落,五个当时赫赫有名,令人敬仰的“伪君子”竟活活逼死了我外婆我为了复仇,成了世上最后一个出马仙!

第5章,十日赌约

精彩节选


我出生那天,被当场活埋。

父亲亲自填的黑土,生怕我活下来。

只因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我是东北马家唯一的子嗣,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出马仙。

我们马家祖上十代都是出马弟子,特别是到了我外婆这一代,从十八岁开始“看事儿”,文看武看五十载,从未错烧半柱香。

文看自然指的是岐黄五术,山(堪舆点穴相风水),医(专刊医学无法解释的病),命(知天命而尽人力),卜(预知未来),相(面相断命)。

至于武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传闻五仙(狐黄白柳灰)吃了坐化成仙的佛骨打算坐享其成,在五仙即将偷天换日成仙得道之时,玉帝派下哼哈二将它们生擒。念在精怪成仙难得,玉帝便破格准许他们下界积攒功德,他们怡然自得惯了,自然不想干这种苦差事,于是便从凡间选出了打工人,也正是世间所传的“出马弟子”。

武看的原理正是出马弟子引仙入体,驱魔降鬼。

之所以选择马家,有两点原因。

一、马家积善行德,功德未满但仙缘极佳;二,马家传自大清萨满,族人八字皆轻,最适合仙家入体,所以出马弟子只能由马家担任。

五十年来,外婆红白不计,逢事必看,从没失过手。

南派茅山,北派出马,湘西赶尸,苗疆巫蛊,阳间巡逻,画骨扎纸。

这些人是指当时六大奇门高手,专登黑白两界,主观阴阳人间。我外婆就是马家一脉单传的出马弟子。

大概是奇门子弟遍布天下,救了太多生灵,乱了秩序,导致生死簿账不对人,完全脱离了地府的掌控,所以幽冥便降下神罚,让天下奇门应三场天劫。

早年间,六爻老爷子为马家占过一卦,说马家注定断子绝孙。

但我偏偏出生了。

我出生那天,母亲抱着我,笑着咽的气。

大夫刚要把我从母亲怀里夺下来,却被我的一个哈欠,夺了三魂,面色发青,倒地不起。

只有我父亲发现了端倪,看见了我嘴里含的那颗佛珠。

“难道我儿就是这世间第一场劫?苍天,你太狠心,既然你让我儿降世,又何必让我这个当父亲的亲手了结他!”

父亲含泪把我抱起,葬在了吞天地。

传闻,吞天地是上古战场,也是奇门中上好的掩尸地。

活人进了吞天地,连人带魂都会被吃的一干二净。

“我儿,你千万不要怪爹,爹也是有苦衷的,你应劫而生,势必会祸害天下奇门,你活着,他们就得死,只有你死,所有人才能活!”

吞天地的土是黑色的,里面石头也怪的出奇,全是三角形的,就好像某种生物的牙齿,混着黑土就好像来自虚空的血盆大口。

黑土一锹锹的落在我身上,我没哭,依然在摆着小手哈哈笑。

埋上了黑土,父亲骑着二八自行车回了医院。

医院里,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出现在产房门口,她穿着黑色的袍子,头上还带着一个面具,面具青面獠牙,上面还有两只尖角,令人不自觉的打哆嗦。

老太婆手舞足蹈,在空地上围着火盆乱跳,像疯子,像傻子,但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她的步法错中有秩,每踏一步,火盆里的火都随着她的身姿摇曳。

“脚踏宝府这块万寿砖,茅腰施礼我来三拜参。凳上弟子金花单宝碗,凳下山海邻神佑马家……”

她嘴里念着奇奇怪怪的咒语,手上的黄纸突然自燃,我娘的僵硬的胳膊也陡然放松,垂了下去。

“云菁,娘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她就是我外婆,马凤鸣,东北马家实力最强悍的出马弟子。

刚好,我父亲刚踏入门槛,外婆面带喜色,笑问道:“二六子,快把我外孙抱来看看!”

父亲的面色晦暗,将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你把孩子怎么了?”

外婆暗道不对,当场掌掴父亲,掐着父亲的脖颈,按在了墙上。

父亲是上门女婿,当年从齐鲁逃荒来的,但外婆从来没有瞧不起他,一向以礼相待,今天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对父亲出手,而且差点要了父亲的命。

“云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妈,你掐死我吧!”

父亲放弃了挣扎,双眼自然合上,一副死在外婆手上心甘情愿的样子。

“二六子,你可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逼他没用,外婆索性松了手,将真相娓娓道来。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地藏菩萨的谶言,他希望地府只收阳寿已尽寿终正寝的善魂,或者坏事做尽活该下地狱的恶魂。六大奇门本就是逆天而生,但却顺了地藏菩萨的意,天条要除奇门高手,但地藏菩萨却要保我们,这孩子应劫而生,其身世或多或少与天劫有点关系?”

父亲点头,苦笑道:“没错,他就是第一劫!

外婆一愣,究其原因。

“刚刚大夫不过看了他一眼,就被夺了三魂,倒地不起!”

“他应劫而生,若没有点自保的能力倒奇怪了,快带我去见他,他很可能是地藏菩萨点名降临马家的福星。”

父亲还是不信,当即摇头:“不可能,这孩子煞气太重,就不该存在这世上!何况,他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活埋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父亲心存愧疚,还是希望我有一丝希望活下来。

“孩子在哪?”

外婆激动了!

父亲心虚,朝吞天地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六子,你糊涂啊!”

外婆心急如焚,刚要冲出去,却与一个护士迎面相撞。

她惊恐地呼喊道:“邪了,邪了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竟然被狐狸给驮回来了!”

父亲和外婆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朝着楼下跑去。

大街上,所有的车辆都位列两旁,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开车上路。

只因那路上太过诡异!

两条手臂粗的巨蟒爬在路中央,蛇头耸立,眼神中透着幽暗的凶光;巨蟒身后跟着四只藏獒大小的白狐,上面正驾着一口开着盖的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一个婴儿;白狐两侧,正有两个穿着人类长袍,黄毛扑脸的黄皮子,他们学着人类走路的样子,但两只毛脚已经出卖了一切;白狐之后,成群结队的小鼠与刺猬并列而行,就好像随行的侍卫,龇牙咧嘴,十分骇人。

看到这一幕,父亲好悬没吓晕过去。

反倒是外婆当场大笑:“灵蛇开路,白狐背将,黄皮子左右做媒,白灰侍卫作揖护主,我外孙子这是帝王转世啊!”


父亲惊的说不出话,他深知吞天地的煞气有多凶。

“上千万的上古战魂竟然没夺了我儿的命,难道我儿真的是地藏菩萨钦点人间拯救天下奇门的使者?”

此时,黄皮子佝偻着腰,背着手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向外婆作揖。

“马婆子,我等奉五仙仙祖之命,护送神胎重回马家,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切记,天劫降临之前他不能被凡尘俗世所侵染。”

外婆双手交合,食指指向天。

她双膝一软,跪地起誓:“五仙在上,出马弟子马凤鸣对天起誓,神胎既然降临我马家,就绝对不会辜负上天,定会将这孩子的潜力激发至极限。”

随后,白狐上前,身体一抖,棺材中的我被她强大的力道弹起,刚好落在外婆的怀里。

见我安全,五仙才四散退去。

医院之后,母亲被草草下葬。

外婆说,我是神胎降世,天命所归,于是赐名——马天意。

从我刚记事起,我的世界就是黑暗的,外婆用抹眼布蒙住我的眼睛,起初我好奇问过外婆,外婆吞吞吐吐不肯说,但后来,外婆却主动告诉了我各中原委。

天下奇门中人必开任督二脉,才能踏上修炼之路,天赋异禀的至强者往往都后天开了八脉。八脉者,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

外婆蒙住了我的双眼,一来是为了不被世俗所侵染,二来则是想给我增加一门上限,开先天第九脉,一条控制精神力的脉络——启道脉。

外婆每天为我诵读《周易》,《清心咒》,《滴天髓》,《天医经》,《新华字典》如此往复,半年的功夫我已经将这些书背的滚瓜烂熟!

虽然双眼看不见,但我身体周身各处感官都变的格外敏感,穴位七百二,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也已经被我认全。

起初,我并没有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直到我三岁生日那天,我才知道外婆为我做的这些收益有多大。

那天,我突然身体异样,好像有一股气在强开我的任督二脉,但如何撞击都撞不开,反而搞得我高烧不退,皮肤都烧的火红。

我痛苦但又不想给外婆添麻烦,可忍又忍不住,体内的那一股气越聚越多,身体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在我的印象里,外婆是不抽烟的。

可是那天,她点燃了三根烟夹在嘴里,仅仅三秒钟,三口烟进肺,外婆没咳嗽,反倒是传来烟头掉落的声音。

“胡三太爷堂上坐,胡三太奶陪一边,帮兵我这参三拜,掌堂教主道法精……”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外婆身子抖了抖,细声细语的娇嗔道:“啧啧,小娃娃终于还是踏上这条路了吗?”

这……

她绝对不是外婆,倒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外婆在出马!

“你是谁?”

我出奇的冷静,也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因为有外婆在我格外的安心。

“呵呵,小娃娃倒是冷静,长的也蛮精致,不如姐姐等你长大啊?”

狐仙的声音若隐若现,脖颈子感受丝丝凉气,我浑身一酥下意识的避开。我一动,那股气就好像被激活了一下,撞击经脉的力道更大了!。

“外婆,我好热,感觉身体要被撑炸了。”

我想让外婆回来,却见狐仙淡淡的说道:“别喊了,你外婆灵识暂熄,是我在接管她的身体!”

“小娃娃,现在我助你打通奇经八脉,将多余的幽冥之力引出来。”

即便她刚刚说话不正经,但我听得出来,她是来帮我的!

“恩!”

我应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活着最重要。

“切记,过程之中千万不可分心!”

突然,一股霸道的气流冲入我的任脉。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

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静思息虑,神不外驰。

见我按照她的心法在做,她又吐出真言:“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

上下叩齿三十六下,有固齿的功效。

至于昆仑,即是指头部。她的意思是将双手合十,抱在后脑上,呼吸大开大合,平稳有力,连续九次,方能使身体进入打坐的状态。

“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

这句词更容易理解,放下交叉之手,两手掌掩在两耳处,食指叠于中指之上随即用力滑下,弹在后脑上,状如击鼓( 此即气功术语之“鸣天鼓”) ,左右指同时弹击二十四 次。

“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

天柱骨指的是人的脊椎,赤龙指的是舌头,水津是指口中产生的津液。

低头扭颈向左右侧视,肩也随之左右摇摆,各二十四次。

同时,以舌在口中上下左右搅动,使生津液。

“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

用津液在口中鼓吹漱口三十六次,分作三次咽下,要汩汩有声。

“闭气搓手热,背摩后颈门。”

精门即后腰两边软处——肾脏。

吸气一口,停闭不呼出,两手互搓至发热,急分开摩擦背后肾腧,一面摩擦一面呼气,反复练二十六 次,做完后收手握固。

“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

“左右辘轳转,低头攀足顿。”

“以侯神水至,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咽下汩汩响,百脉自调匀。”

“河车搬运毕,想发火烧身。金块十二段,子后午前行。勤行无间断,万疾化为尖第。”

最后,意念脐下丹田似有一团热气,将此热气引导下行,冲过会阴穴,过尾闾,沿后背上升腰间命门穴,再升至脊背、后脑( 玉枕穴) 、头顶心( 百会穴) ,然后顺着两太阳穴、经耳根前、面颊、降至喉头、心窝( 膻中) ,再下行至神阙,归于下丹田。存想此一团热气如发火烧身,行至何处,热至何处,一吸一呼,可存想热气从身前到身后,上升头顶,再沿任脉降下,完成一个循环。

整整十二步,越到后面越轻松,那股气被我控制的走通了八脉,最后一刻,我感觉我好像憋了三天的闷屁终于放出来了,说不出的通畅!

轰隆!

外婆被我给崩飞了,当场摔在了地上。

我刚要去扶她,只听她喘着粗气呵斥道:“不许动,继续练,再重复一遍!”

从我记事起,外婆就是个慈祥且严厉的人。

平时,她有说有笑,哪怕我骑在她脖子上,她都没半句怨言,但是当她给我讲经,教我背书的时候,我绝对不能偷懒,不然屁股就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我只好按照刚才的口诀心法,又练了一遍。

没有了狐仙的辅助,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强行催动气流,运行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但我仍咬牙坚持。

直到第三天傍晚,随着一声闷屁,我的身体彻底回温了。

正应了那句古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灾难之后,好事终于来了。

我刚醒来,外婆搭上了我的脉搏,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意,我知道你一定对这个世界感到好奇,从今天开始,外婆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大千世界,千奇百怪,有善有恶,有阴有阳,但依然不影响它的美丽!”

我心里很激动,难道说……

“你的抹眼可以摘下来了!”


我眼中的世界,终于可以不再黑暗了吗?

自打我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在幻想这世界的精彩。

抹眼揭开的一刹那,我最先看到的是外婆,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说实话,我当时挺震惊的!

外婆的头上戴着一顶“神帽”,神帽是由半截鹿头横切而成,上面还露着角鹿深邃黑洞的眸子,两只朝天的鹿角至少半米长。

神帽下连着的是一个诡异的坎肩,上面挂着三百六十只海螺,每一动都会发出“嘎啦”的声音,坎肩之下是用兽皮绣制的长袖对襟长袍,长袍之上绣着腾空而起踩着祥云的马,还有云鹤九霄的凶龙,最醒目的要属那十八枚护心镜,每一枚铜镜上都画着看不懂的符文。

下身是一件裙子,上面垂满了孔雀和飞鸟的翎羽。

外婆说这件萨满衣的寓意是敬畏神灵,遵从信仰,锁妖震鬼,不可侵犯。

本以为揭开抹眼的那一刻起,我能蹭到她的怀里,让她好好疼爱我,可是我错了,这件诡异的萨满衣让我不敢靠近她,甚至想躲着她。

“外婆很凶吗?怎么躲着外婆?”

外婆不胖,中等身材,脸上爬满了褶纹,皮肤也干巴巴的,但她笑起来还挺慈祥的。

“不凶,就是有点饿了,想吃东西。”

我故意撇开话题,找了个不错的理由。

冲脉三天三夜,米水未进,当局者时没觉得饿,但冲脉过后,我只觉得肚子空空如也。

我稚气未消,当然克服不了饥饿之苦,当场在床上打起滚来。

“好好好,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吃过了饭,外婆给我拿了几本书,《风水杂谈》,《天眼通》,《相面》,《民间异闻录》。

几本书叠在一起,高度直接到我腰了。

那会儿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求知欲比较强,所以毫无怨言的主动拿起一本看得起劲。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我已经把这些书背的滚瓜烂熟,甚至还又从外婆那又偷来了几本书。

启道脉之所以难修,是因为有此灵根的人万中无一。

它给我带来的好处也是无穷无尽的,过目不忘正是其中之一。

外婆有个习惯,喜欢喝清晨的露水,她说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是成仙之初心,就算不能成仙也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所以坚持每天都要喝。

以前我蒙着眼,无法行动,她自己出去接,现在我想要出门,可外婆不让,所以出去接露水是唯一默许我出去的理由。

当年我出生身不凡,不能被凡尘所侵染,所以外婆专程选了隐居避世的好地方--榆林村。

这里山清水秀,资源良多,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由于交通不便发展不利,所以这里鲜有人烟,只有几个猎户祖祖辈辈在此生存。

此地群山峥嵘,八座耸立的山峰围成了一个圈。

这在风水中绝对可以称之为“锁龙”。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八位封禁,外者进不来,内者安枕无忧,甚至以龙气养身。

可以说,这里是奇门中人都羡慕的宝地。

但如今,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脚下茂盛的草皮,全都化为了干草,高耸林立的大树,全部干枯,像死了多少年的朽木,野生动物到处乱窜,因为他们的家全都毁了。

别说是露水,现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一寸湿土。

森林大火?

不可能,如果是大火,森林都会化为灰烬。

唯一的解释就是,村子失去了水,一切有水的植物,全部被抽干了。

一夜之间,能毁掉一个村子,寸草不留,难道是异兽进了困龙阵?

我想回去告诉外婆,可跑到途中,突然脚下一空,本来草地松软,但如今水分被完全抽干,大地下陷,我当即被埋进了干土之中,不断下陷。

在沙海里,我不能呼吸,尽量屏住口鼻,直到跌落沙海之下,我身形站定,才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原来,这八卦锁龙的风水之下,真的压了一条龙。

这里大概距离地底五十米左右,气温很低,冻得我直打哆嗦。

八条石柱围成一周,刚好立在八卦之位。

石柱中央有一寒潭,正冒着如烟的白汽,中间卧着一条百米长的巨龙,那身子有百年柳树那么粗,身上整整齐齐的鳞片显得格外真实,每一纹沟壑都能看见里面红褐色的龙肉,最醒目的要属它背后的肉翅,孔武有力,若不是被锁龙阵困住,估计它振臂一扇就能翱翔九天。

它的脑袋比冰柜都大,两只一米多长的巨角巍峨挺立。

“应龙,因为你背叛,我被压在地下五千年,每日经受地府冥气折磨。本以为你会翱翔天际,做天庭的走狗,没想到你的下场比我好不到哪去,也被锁龙阵锁了五千年。”

巨龙面前是一个女子,她身穿宝石青的宫装,墨玉般的青丝用发簪轻挽着,肤若凝脂的腰上挂着两个拇指大小的铃铛,整个人清新脱俗,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真的很美,薄薄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阴柔与狠辣的光芒,就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恨意。

如此令人惊艳的女人,就连我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子都怦然心动,被她的美所惊艳。

“我孤寂了五千年,早就该在公主面前谢罪,今日就请公主成全!”

随着一声龙吟,整个山洞都为之一颤,碎石从洞体周围坠落。

我刚要趁乱找出口,却突然与那张娇艳的脸距离不到一公分,吓得我当场坐在了地上。

“小娃娃,你是应龙附赠的点心?”

她的眼神非常火辣,给我的感觉不是诱惑,而是**裸的杀气,锋芒毕露。

不等我说话,她已经打算吃掉我的生魂,强大的吸力让我难以抵抗。

突然,我嘴巴里一道佛光喷涌而出,强大的力道直奔美人袭去。

美人后退几步,身法不凡,躲开了致命一击,身后的“生门”石柱轰然倒塌。

“幽冥之力?小娃娃你藏的很深啊!”


美人姣好的脸上满是惊讶,舌挢不下。

“你认识我?”

除了外婆之外,我没接触过任何人,她可能是认出了我隐藏的神秘力量。

她轻易斩杀应龙,身法又如此伶俐,可见她的道行不比外婆浅,难不成她是想害我性命?

是敌是友,我分不清,但我敢肯定,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红烧肉一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被困冥界五千年,又怎会不识得幽冥之力!”

美人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恶意,但却不敢伤我分毫。

她吐出一口浊气,又耐人寻味的疑惑道:“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把我轩辕樱姬和一个小娃娃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愁烟眉,杏子眼,气质清冷脱俗,你的面相似黛玉,是个苦命人。”

这是我第一次给人看相,就算是外婆,我都不敢轻易窥探,生怕漏了天机,遭到报应。

“你会看相?”

轩辕樱姬对我另眼相看,毕竟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三岁的孩子能识字都是神通,何况我还会看相。

“当然,我不仅会看相,还看到你灾厄宫有黑气,汇聚的很快,上犯印堂,按照这个速度,半个时辰之内,你就会有血光之灾!”

一个月来,光是面相学我就看了十本有余,今天倒是学以致用了。

不过,轩辕樱姬显然不信,还轻蔑地说道:“呵呵,天下奇门追了我半月有余,就算扎纸匠和赶尸匠联起手都没能伤我分毫,就凭你个小娃娃能让我见血光?”

“你可以不信,但半个时辰之后,自见分晓。”

我很自信,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轩辕樱姬上下打量着我,对我有了戒备。

她走上前,并没有杀气,我也没有抵抗。

“好你个小娃娃,你身上没有半点灵气,连黄阶都没有踏足,何谈伤我血光?”

她搭住我的脉,勘察了一番,倒是说的没错,虽然我看了不少书,又日夜修习道家十二段锦,但却还未踏足修炼境界。

“我在地下五千年,每天被幽冥之力侵染,早已离不开它,我逃亡半月,灵气消亡耗大半,需要你身上的力量,你没有自保的能力,那我也自然也活不下去,不如,我先将你领入修道的门槛。”

她回过神,一记手刀便豁开了巨龙的脖颈。

当她掏出那团金色的灵丹时,我呆住了。

我在书里看过,龙之灵魂就是龙珠,乃是修道者大补的宝物,得龙珠者便能轻而易举的开窍,提升一个层次,哪怕是天阶也能晋升为结丹期。

“既然我需要你的帮助,那就将龙珠赠与你!”

没等我回过神,她就已经飞身上前,将龙珠强行塞进我的嘴里。

一个月前那种撑爆身体的感觉再现,强大的力量在我奇经八脉之内四处游走,足足将我的筋脉拓宽了三倍有余。

我炼化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意识模糊之间,我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我的天柱,脊椎重焕生机,全身猛然一震。

本来乱窜的灵气,就如同被驯化的蚂蚁,我只感觉奇经八脉都酥**麻的。

“大胆妖孽,竟然敢害我马家子孙!”

仅一瞬间,轩辕樱姬娇柔的身躯被打的倒飞出去,重重的跌进寒潭。

轩辕樱姬猛地吐出一口血,那模样楚楚可怜,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为之心悸,连受伤都这么美。

她刚要冲出来,却见一杆摄魂帆立在了本来倒下的生门石柱上。

八卦锁龙阵再度启动,比之前的力道更加猛烈。

摄魂幡上画着五道符文,代表着风,火,雷,水,土。

雷助风力,风旺火力,火生土力,土混水力,五种力量相生相克。

“出马弟子?”

轩辕樱姬似乎明白了一切,距离我刚才给她看相,刚好半小时,她确实有血光之灾,虽然是轻伤,但却被限制了自由。

“我说榆树林怎么突然荒芜,万物皆失去生机,原来是女魃降世,我不管你来此有何目的,你若伤我外孙,我要你命!”

虽然我还在冲脉之中,但也能听的见他们的对话,听到外婆的话,我心里暖洋洋的,因为我感受到了这人世间的善意。

“那你倒是看看,我伤你孙儿了没有?”

外婆上下打量着我,发现我周身龙气纵横,她惊呼道:“不可能,你竟然在助他修行?”

这些日子,外婆一直在想办法帮我冲脉,但我进步缓慢,她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我自身,希望我能早日踏上修行之路。

没想到,契机来的这么快,而且是一个万世恶女轩辕樱姬亲手送我的造化。

“算是相辅相成吧,我来自冥界,渴望他身上的力量,他太弱对我没半点好处!”

轩辕樱姬倒是聪明,明白硬闯八卦锁龙阵只会伤了元气,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说服外婆。

她来自冥界,五千年都没能逃出来,偏偏这时候逃出来了,不排除冥界故意放水,找来轩辕樱姬辅助我,亦或者说她就是第一场天劫。

“这么说,你对我外孙百利而无一害,我倒是应该谢谢你了?”

外婆不傻,她清楚我的来历,轩辕樱姬更清楚我的来历,所以外婆也不跟她打马虎眼,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把你生辰和一缕青丝给我,我愿意放你出来!”

“你倒是聪明,想让我把底牌交给她,以后任由他差遣,明着告诉你,我轩辕樱姬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奴隶!”

她语气很强硬,完全没得商量。

“那好,你就等着六大奇门的人出来夺你性命,到时你想反悔都没机会。”

我听得出来,外婆是在威胁她。

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她乖乖的为我所用,外婆在尽力为我争取。

“很好,枉你们马家还是阳面先生中的佼佼者,原来竟是这般恩将仇报,也罢,这小娃娃说得对,我是个似黛玉的苦命女人,就算今日不是你,也会是他人,倒不如投身你们马家。”

在冥界,她见识过太多的古代奇人异事,包括苦命的林黛玉,她也深表同情,可见轩辕樱姬也逃不过女人的宿命,多愁善感。

就在这时,我身躯一震,睁开了双眸。

黄阶初期,我也算是正式踏足修道者的行列了吗?

天下奇门修道以筑基炼气为先,筑基炼气有四个境界,天地玄黄,以积攒功德为提升修为,当然了夺人内丹这等阴损的提升方式也是阴面先生惯用手法。

我虽然是三岁孩童,但我还清楚恩报恩,怨报怨,恩怨分明。

“外婆,我愿意与她共同进退,你放她出来吧!”


外婆眉头紧皱,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她是混迹奇门多年的**湖,自然不肯听一个三岁小娃娃的话,但见我笃定的神情,她动摇了。

“天意,你可知她的身份?”

我听得出来,她想说服我。

“山海经有云,江有窈窕,水生艳滨。彼美灵献,可以寤神。她外表似美人,实则皇帝之女,号女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她为旱神,一生中酿灾无数,简而言之,她是世人眼中的女魔头!”

为了证明我知晓轩辕樱姬的身份,将她的身世都说了出来。

但我说完,外婆就更不解了。

“那你还想放了她?”

轩辕樱姬女魔头的印象已经在外婆心里根深蒂固,想改变她很难。

所以我反其道而行,道出了自家短处。

“外婆,我虽然不知你何境界,但我清楚,以你之力,摄魂帆立生门最多三日便失效,到时她一样可以出来。”

“你个小王八蛋,胡说八道。”

外婆一把拉过我,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显然被我猜中了。

“轩辕樱姬恶贯满盈,但她对我有恩,龙珠世间罕有,她完全可以拿着龙珠去任一奇门投靠,对方必定好生招待,世代供奉。她将龙珠送给了我,并助我踏上修行之路,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此恩如同再造,我马家是阳面先生中的德行兼备之家,又怎能以德报怨。所以,我愿意还她自由,哪怕她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夺我的舍,我也毫无怨言。”

一番话,言之有理,外婆也乱了方寸。

她摸了摸我的头,欣慰的笑道:“外婆倒真把你当成三岁孩童了,想不到你思虑如此,品行端的也正,但她自由必将酿成大祸,给外婆一天时间考虑。”

有的商量就好说,我点了点头,走向八卦锁龙阵,面向轩辕樱姬。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我摊了摊手,凝视着她。

“世人皆斥我酿天灾人祸,视我为女魔头,没想到真正理解我的竟然是一个三岁的娃娃,真是可悲又可叹。怪不得我轩辕樱姬的命运会与你捆绑在一起,也罢,这是我的摄魂铃,以你刚刚储存的灵力,秒杀个天阶不是问题,但你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她转过身去不再看我,意思也很明显,是让我和外婆回去好好考虑,毕竟只有一天的时间。

摄魂铃,黄阶都能轻松秒杀天阶,那是何等的至宝,换句话说,如果刚才她执意反抗,那外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外婆,咱们回吧!”

不经人事,不能成长。

我能感觉到外婆对我的改观很大,不是因为溺爱,是因为我不染俗世,落得个人间清醒,她也尊重我的选择。

出了沙海走在路上,紫貂四处乱窜,猫头鹰栽在树头眼神迷离,远东豹和东北虎因为缺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切都是轩辕樱姬所带来的灾祸。

“外婆,我的选择真的对吗?”

外婆不语,我也没多问,她也希望我想清楚到底该不该放轩辕樱姬。

一路上,万物皆迷离,灾祸来的太快了,甚至没给它们考虑的机会。

马上到家的时候,外婆突然停住了脚步。

“家里有生人!”

我也一愣,这荒芜僻壤之地,怎么会来人?

外婆推开门,发现屋子里正坐着两个少年,少年身着白色道袍,后背上背着两把铜钱剑,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材比例鲜明。

“师兄,我们这么闯进人家不太好吧?”

矮胖者,唇厚眼大,脸圆浓眉,倒是显得忠厚。

“怕什么,荒郊野岭,就这么一户人家,我们茅山那可是世人敬仰,用他们家的水,那是他们家的福分。”

瘦高者,瘦骨嶙峋,鼻梁高挺,双眸歪于两侧,面相尖酸刻薄,狂傲自大。

他说的没错,茅山弟子身处道观,信奉者成千上万,依靠财力物力与其他四奇门创办了天师府,招纳各大奇门中人,旨在振兴六大奇门。

但他的做法也彻底激怒了外婆。

现在整个榆林村就这么一缸水,他们竟然用瓢浇在身上纳凉,实在是暴殄天物。

“茅山小辈,竟敢擅闯我马家,入室行窃。”

外婆冲上前,萨满衣服上的海螺发出了嘎啦的响声,实在骇人,神帽上角鹿深邃的眸子更是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老太婆,我茅山派为世人排忧解难功德无量,受人恩惠那是人之常情,你如此吝啬,还出言侮辱,论罪当诛!”

瘦高道士挺直腰板,骄傲且自满,殊不知他们大祸临头。

东北马家一脉单传,谁都不是能吃亏的主。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外婆大步向前,不过眨眼的功夫,瘦高男子就已经倒地不起,骨头以一个难以解释的弧度弯曲,森白的骨茬刺穿皮肉滴出了红白相间的骨髓。

惨不忍睹!

外婆以前用板子打我屁股,我都觉得她对我毒辣,但今天看到这一幕,我发现外婆对我太仁慈了。

“小胖子,我见你敦厚老实,今日就不罚你,你带他回去,若师门问起,就说他入室行窃,坏了规矩,我马婆子只是对他小惩大诫。”

森严,恐怖,实力真的强。

这不只是矮胖道士的感受,更是我的感受。

“多谢前辈饶恕!”

二人离去,外婆也叹了口气。

“看来六大奇门的人都来了,都是冲着她来的,不知是福是祸啊!”

外婆跺了跺脚,意在指地下五十米八卦锁龙阵之中的轩辕樱姬。

晚饭,外婆很反常,竟然做了四菜一汤,而且每道菜里都有肉。

三年了,我还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我望外婆面相,耳朵是含珍耳,眉毛是青云眉,这等面相就代表着她在该有的领域上登顶,叱咤风云。

但是,外婆的灾厄宫黑气弥漫,上犯印堂,甚至生出了一个黑痣,此乃大凶之兆,甚至有性命之危。

“外婆,你的面相……”

我刚要说出来,却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传来嘈杂的呐喊声。

“湘西赶尸匠司天巡前来拜见,请马家后人一叙。”

“巫蛊苗家苗显圣前来拜见,想上门讨口水喝。”

“阳间巡逻陈清泉前来拜见,望结之善缘。”

“扎纸匠潘海峰前来拜见,来切磋切磋。”

“茅山青云上人代表天师府登门,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

茅山果然狂傲自大,其他四家碍于情面,哪怕是看不惯东北马家,也会毕恭毕敬,不输情面,但茅山竟然张口就是兴师问罪。

好一个天师府,门面大,胆子更大!

外婆不语,用筷子敲了下我的脑门,语气镇定地骂道:“不该听的别听,吃你的饭。”

说来也怪,外婆不出去,外面的人还真没进来,只是在外面嚷嚷。

我吃完了饭,按惯例是应该上炕打坐。

但我忍不住向窗外偷瞧了一眼,外面大概几百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人,皆是手持铜钱剑,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人群中有四个怪人,一个身穿红黑相间的道袍,带着黑色的道帽,之所以说他怪,是因为他长的奇丑无比,苕帚眉,三角眼,麻子脸,朝天鼻子河马嘴,能有如此长相恐怕只有湘西赶尸人了。

传闻赶尸人皆在晚上行动,相貌丑陋才能震慑尸体,以免尸变。

第二个怪人,他身穿长衫外套马褂,脖子上挂着一层一层的铁圈,想来就是苗疆巫蛊苗显圣了,说他怪,不是衣服怪,而是他刚刚声音苍老,老态龙钟,但他的样貌却十分俊俏,甚至比十几岁少年还要青涩俊美。

第三个怪人,他也是最悠闲的,别人都是剑拔弩张,准备大战一场,反倒是他十分悠闲,他躺在纸轿子里,悠闲的吃着西瓜,四周四个纸人抬着轿子前后摇晃,连我都想去坐坐了。

第四个怪人,穿着一身白袍,看他昂首挺胸的样子,傲慢至极,真想揍他一顿。

所猜不错他应该就是茅山的青云上人,他的怪,怪在身体上,他少了一只胳膊,而且是齐着膀子切下来的。

五个带头人,四个都这么怪,我不禁多看了一眼,想找找第五个带头人。

果然,身为阳间巡逻人,大隐隐于市,陈清泉没什么出色的地方,身上穿的也是普通人的运动装,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游走于各地的普通人,平均脸,混在哪都不违和,也唯独他,让我有一点好感。

“不该看的别看,打坐练功!”

外婆用笤帚疙瘩狠狠地抽了我屁股一下,意思是不让我往外看。

就这样,整整四个时辰,外面的人无论怎么嚷嚷,商量,谋划,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进来。

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没了力气,泄劲了之后,全都疲乏的蹲在门口,戒备之心也彻底放下了。

我运行了九个周天后,也睁开了双眼。

龙珠之力已经彻底被我炼化,不仅踏足了修炼界,甚至差点就突破了黄阶二品。

外婆还在纳鞋底,好像对此事毫不在意。

直到半黑天,夜深了,一声呐喊彻底让我和外婆坐不住了。

“马婆子,我知道你想藏在屋里当缩头乌龟,我们请不动你,不知道他请不请的动?”

青云上人拎着一个瘫软如泥的醉鬼,在门前叫阵。

醉鬼双眼无神,头发胡子长时间不打理,已经有两指长,而且一团一团的打结了,好像几十年没洗的棉被被拆开,棉花都缠成了一团硬疙瘩。

我倒是无感,又不认识这个邋遢的醉鬼,倒是外婆先坐不住了。

“天意,跟外婆出去!”

外婆突然改变心意,让我不禁一愣,但还是没多问,陪她到了院里。

院外的那些白袍人再次戒备,如临大敌,好像把我们孤儿寡母的二人当成十恶不赦的魔头了。

“马婆子,你终于肯出来了?是不是心疼你的好女婿啊?”

女婿?

东北马家向来是单一脉,外婆就只有我妈一个女儿,难不成这个人就是我素未谋面的爸爸?

说实话,他给我的心里落差太大了。

我爸虽然是初涉修炼界,没什么慧根,到现在仍是黄阶,但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吧?就他现在邋遢的样子,躺在路边都有人给他扔钱!

“茅山身为名门正派,用的竟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真叫人不耻,不知茅山始祖葛洪若是看到今天这一幕,会不会掀开棺材板教训你们!”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外婆张口闭口打的都是七寸,可能这就是女人的先天优势吧。

“天师府在外叫门一整天,你不闻不问,我们总不能一直在门外等你吧?”

青云上人显然有些不满,而且他和外婆肯定有些旧恩怨,不然那眼神不可能那么毒辣,像瞅准时机的毒蛇,随时都有进攻的**。

外婆不怕他,反而上前一步,威胁道:“你说你是来兴师问罪,我马家从不犯错,当然不会理会无礼之徒,反倒是你抓了我女婿,坏了规矩,我马婆子不介意再把你另一只胳膊砍下来!”

嘶~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这些人迟迟不敢进来,原来外婆的名声都是打出来的,此前竟然曾砍断了青云上人的胳膊。

闻言,青云上人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像真怕外婆动手。

“你打伤了天师府的弟子,有辱天师府的门风,当然要兴师问罪。”

青云上人话说的够硬气,但身体却很诚实,愣是把我爸挡在了他前头,这人可真够卑鄙的。

“你的弟子入室盗窃,坏了规矩,该罚!”

外婆振振有词,占理说话更硬气。

“规矩?天师府为民除害,功德无量,理应受到万民敬仰,今天这话我摆在这,如果你不道歉,那马家就此除名,除非你……”

“砰~砰~砰~~”

话说到一半,外婆面色一厉,手里的大神鼓突然被敲响,一曲“凤凰乱点头”砰砰响起。

一开始,它的节奏还很平稳,如同心跳一般,掌握着频率。

可突然之间,**部分,鼓点打的越发急躁,心脏也跟随鼓点跳动,不少道行浅的白袍弟子已经轰然倒地,当场昏厥过去。

凤凰乱点头,又称乱魄杀,目的就是为了扰乱人的心脏,身体素质差的可能会当场毙命。

“除非什么?你继续说啊!”

外婆厉声喊道,杀气十足,只要青云上人说错一句话,外婆就敢大开杀戒。

青云上人的鬓角渗出了冷汗,咽了咽口水却又不敢开口。

主心骨都怕了,其他茅山小辈当然不敢出头。

倒是躺在纸轿上的潘海峰优哉游哉的下来了,他上前解围道:“既然青云上人不方便说,那我就斗胆说两句,现在五大奇门合并,共同创建天师府,本来马家也应该为天下出一份力,但你马婆子却不合群,但是天师府还是给你个名分,我姑且叫你六师太,这个称呼你还满意吗?”

“不稀罕!”

外婆愤怒了,不是因为这个称呼,而是不想进天师府。

“天师府不过是你们名正言顺敛财夺宝的幌子,我不屑于与你们为伍,今日谁若是不服,大可以跟我斗法,看看是天师府的道行高,还是我们东北马家更胜一筹,谁若是输了,就滚出榆林村!”


斗法?

与外婆在一起三年,从未见她展露身手,今日倒是有幸见闻了。

“既然你主动提出来了,那就别怪大家炫技了!”

扎纸匠潘海峰最先打头阵,勇气可嘉。

外婆冷眼瞧他,淡淡的说道:“扎纸匠,傀儡师,控纸人,杀无形!我倒要见识下扎纸的艺术!”

“好,那咱们就以控物为题,只要你的傀儡能战胜我的纸人,就算你赢!”

他很自信,腰间抽出萱纸,针线左右横飞,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一黑一白两个纸人便立于身前。

黑白无常!

只见纸人如同活物一般,一黑一白两身长袍,手上还拿着黑白锁链,姿势威武,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二人勾魂摄魄的能力。

反观外婆没那么多花花招子,只是脱下了他的萨满神袍。

海螺发出的嘎啦嘎啦的响声,听起来就十分恐怖。

那萨满神袍就如同有人在穿一样,在地上缓慢行走,动作有些缓慢,但仍可以看出外婆控物的本事。

“来吧!”

“就靠一件衣服?马婆子,你输定了!”

黑白无常晃动锁链,一左一右速度飞快,仅一瞬间就把萨满神袍给捆了起来,神袍试图扭动挣开,却发现纸锁链比铁锁链还要坚硬,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你输了!”

潘海峰的嘴角勾起,洋洋得意。

外婆没慌,只是淡淡的笑道:“那你倒是接着往下看啊!”

众目睽睽之下,外婆喝下了一口老酒,没咽下去,只是含在了嘴里。

她手上一撮,火苗顿起。

“噗!”

酒水喷在火苗上,熊熊大火溅射到萨满神袍上,那些海螺就像是事先灌了天然气一样,火焰朝着黑白无常就喷射过去。

纸人撑不了多久,当场烧成了纸灰。

“现在谁赢谁输啊?”

控物,外婆确实不如他,但运行法器方面,外婆不知比他高明了多少。

潘海峰气的直哆嗦,但却敢怒不敢言。

“我输了!”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不想承认,但潘海峰确实是输了。

“还有谁?”

外婆扫视了一眼天师府的人,最后目光又落在青云上人的身上,她挑衅的问道:“要不你来?”

“我……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不适合斗法!”

青云上人怂的太明显了,连我一个三岁孩童都被逗笑了。

“外婆,他为什么这么怕你啊?”

我好奇,所以忍不住多问了一嘴,被一个三岁孩童笑话,对方的士气明显更弱了。

“当年南北茅山来东北办事,青云上人被大妖附身,为了除妖,我斩他一臂,茅山众人反咬我一口,要找我算账,被外婆全给废了。”

说到往事,外婆讲的绘声绘色,快把青云上人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按道理说,茅山是第一大派,弟子众多,不应该没高手坐镇,难道连茅山老祖都不是外婆的对手?

“放肆,若不是我家老祖与你有些渊源,早就把你挫骨扬灰了,哪容你造次。不如咱们比比看事,那才是真本事。”

为了面子,青云上人硬着头皮也要保证茅山的门面,忠心不二,这一点我倒是十分钦佩。

天师府的弟子大多数趋向茅山一脉,原因也很简单。

苗疆巫蛊只有本族人才更适合,苗人毕竟不多。

赶尸匠需要长相长的丑,又只能夜行,稍有不慎还会被行尸反噬,不安全,条件又苛刻,所以门徒更少。

扎纸匠需要从小培养,并非速成,精神力强者才能控制好纸人,门徒想学却有心无力。

阳间巡逻遍布世界各地,看事化劫,危险先不谈,光是体力活就能把人耗死。

倒是茅山一脉,名气颇大,简单易学,而且做茅山弟子光宗耀祖,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茅山一脉。

人多,摸鱼的自然就多,学艺不精者更甚,即便他们人多,外婆也自然不怕。

“好,那咱们就比比看事!”

出马弟子积攒功德,常常以看事为主,早些年外婆为了隐居避祸,很少出山,近些年我出生,不能沾染凡尘,外婆更是没出过榆林村,现在让她出来看事,无疑是刁难她。

但是外婆还是答应了,因为看事比一切斗法都更有说服力。

“众所周知,百里外的吞天地作恶多年,活人进去,连人带魂有来无回,不如咱们就以那里为题,谁能破了吞天地的局,谁就是胜者。”

吞天地为祸多年,从清朝就有传闻。

但文化新歌那年,大家思维开阔了,总有人为了赚钱不要命,开发商不信邪,想要开发吞天地作为坟场,但一夜之间,开发商老板就遭了报应。

上小学的儿子被拐卖,毫无踪影;老婆当众偷汉子,让他丢尽了脸;就连他弟弟也是在 工地监工埋地基的时候,被搅拌机搅成了碎肉。

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最后工人在工地挖出了一具腐尸,腐尸嘴里叼着三块新鲜的肉,人们都说三块肉分别对应了老板的儿子,老婆和弟弟。

如今五十年过去了,至今没人再敢进吞天地。

青云上人倒是聪明,知道吞天地是块棘手的地界,即便他看不成,那外婆肯定也看不成,最多也就打成平手。

“就依你说的办,我女婿可以放了吧?”

外婆挂念父亲的安全,打算留下他。

“呵呵,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今天我放了他,明天还能抓回来,除非你能让我输的心服口服。”

青云上人有些得意,似乎早有预谋。

其实,聪明人都知道,他是想让外婆死在吞天地。

我爸被他们扔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那样子连我都嫌丢人,我压根没脸看他,也对那份莫须有的父爱无感。

外婆在我爸耳边耳语:“二六子,一定要守住灵台,等我回来我告诉你云菁亡魂的下落。”

不仅是我爸,就连我都诧异不已,我娘的亡魂竟然没有投胎,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三界内?

很快,众人抵达了吞天地。

我也看了眼这里的风水,确实非比寻常。

这里阴气缭绕,整体看起来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张口咬四方。

更诡异的是,周围没半点活物,安静的可怕。

大口之中,满是纯黑色的土,黑土上不长一根植物,黑漆漆的大口说不出的渗人。

万物皆失生机,幽冥之力汇聚,这种地方极有可能会出现旱魃,堪比轩辕樱姬的存在。

联想到外婆印堂上的黑痣,我拉了拉外婆的手臂,哀求道:“外婆,要不然认输算了,这地方很邪!”


以往,外婆不会因为我打退堂鼓就跟我生气,外婆性子急但不会乱发脾气,但今天的斗法,她好像有点上头了。

她瞪了我一眼,怒斥道:“东北马家就没有认输的习惯,更何况是输给一群只会花架子的茅山老道。”

我不敢多言,因为外婆下起狠手来,我屁股非得开花不可。

知道劝不住她,我也只能陪同她一起,哪怕是死,我也要跟外婆死在一起,养育之恩,今生难报。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来人是一个老农,是附近农庄的瓜农。

幸好轩辕樱姬没有在此出没,不然他的瓜也该化为干枯的瓜皮了。

“老先生,我们是天师府茅山的弟子,今日我师傅路经此地,专程来看看吞天地的事,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尽管说说,对我们看事有帮助。”

说话的是天师府的一个白袍弟子,他长相清秀,倒是没什么坏心眼,能看出来他是天师府少有的正经办事的人。

“天师府的?那这么说,吞天地有救了?”

一听是天师府来人了,老农别提多高兴了,为祸百年的吞天地终于有救了。

老农能力倒是不小,打电话把附近整个村的人都给叫来看热闹了。

天师府的名气不用多说,那可是经常上电视的大能者,换句话说,天师府再做大一点就能吃香火了,在他们心里简直是半神的存在。

相反,倒是我和外婆两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在他们眼里成了异类,甚至有些看不起我们。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吞天地的故事,我也听的出奇。

岁数大的老农最了解,吞天地原来占地没这么大,甚至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但是近些年来,吞天地足足扩大了几倍,就连他们村庄都一瞬间被吞没了,村民被迫移村,但还是有几百个人离奇失踪。

最邪的要属三年前,村里丫头结婚,在村里办喜事,摆了三十来桌,刚上完菜,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大堆野狗。

按理说野狗怕人,何况当时村里足足三四百人在吃席。

谁知野狗熟视无睹,冲进席间,见肉就吃,搞得乌烟瘴气。

胆子大的男丁不服气,抄起家伙就要打狗。

可村里有个老人说,这狗不能打,因为其中有一只狗长了三个头,脖子上还带着狼牙项圈,身上穿着铁皮铠甲,弄不好来自地府幽都。

可是男丁不听,说打扰了新娘的好事,他们义愤填膺的把狗打走了。

野狗逃进了吞天地,男丁们追进去打,大概二十几个人,进去之后还喊打喊杀,没多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本来还有一个逃出来了,但他身上都是油腻腻的,像被人涂满了油。

事后,没过几天,他们一家都病死了。

幸好当时村里人觉得害怕,没去凑热闹,要不然全村都会感染瘟疫。

茅山众人面面相觑,开始打退堂鼓了。

“师傅,你听听这吞天地这么邪,要不咱们认输吧?”

“对呀,咱们茅山出身高贵,何必跟那两条贱命同归于尽。”

“师傅,你是了解我的,我家一脉单传,我没了,那家就散了。”

……

白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在无法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将人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眼看着天师府自乱阵脚,青云上人顿感脸上无光,大吼道:“今天谁敢打退堂鼓,就从此在天师府除名,同时,会被天师府拉入黑名单,成为天师府的仇敌。”

威逼之下,众白袍弟子不敢多言,只能乖乖地认命,从一开始的狂傲自大,变成了后悔进天师府。

青云上人看着这些村民,义正言辞的说道:“今日,我天师府与东北马家斗法,要破的就是吞天地的局,我天师府不是要证明什么,实在是东北马家无能,在村里这么久都不为民办事,那这个正义之士就只好让我们天师府来当!”

这些话听着真让人振奋,我要是村民估计都会被他给骗了。

我和外婆不会被他洗脑,只会觉得他这是在恶意侮辱东北马家在当地的威望。

强龙不压地头蛇,天师府倒是真狂傲,盲目自信。

世上最悲哀的就是这种人,对自己没个清晰的认知,没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

“大话都让你们说了,还是把吹牛皮的本事用在破局上吧!”

外婆懒得与他争辩,只是想利用这帮废物冲在第一线。

“出发!”

几百个白袍弟子像被赶牛似的赶进了吞天地,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谁让天师府心黑,完全不顾人的死活呢!

路上,我跟外婆倒是没觉得什么异常,只是跟在后面。

“外婆,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想了想,外婆的面相是一个警钟,现在告诉她还来得及,如果现在不说,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天意,你还是别跟外婆学本事了!”

“啊?”

听她的话,是嫌我天赋不足,还是嫌我没本事,怎么突然劝我放弃?要知道,外婆可一直视我为马家唯一的接班人呢!

“我现在送你去鼓乐队,专门打退堂鼓,十几年的功夫倒是能把你培养出个人才,弄不好还能进国家队!”

我他妈……

都这么时候了,外婆竟然还开玩笑。

“外婆,我没劝你放弃,只是你的面相……”

我话还没说完,人群之前突然冒出来一群野狗,带头的那个赫然有老虎那么大,粗壮的爪子一巴掌就能拍死人。

最可怕的是,带头的那条狗有三个头,脖子上还带着狼牙项圈,身穿黑色铁甲。

听他们形容,我没反应过来,但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惊呼,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城隍狗吗?

地府等级森严,牛头马面是鬼差,鬼差之上是黑白无常,至于黑白无常之上,那可就是城隍爷了。

难不成这个地方是鬼门关,连通阴阳两界交汇之地?

“不过是一群恶狗罢了,茅山弟子听令,组天罡剑阵。”

所谓天罡剑阵,就是站成一个五角星的形状,灵力大能者站在正中央发力,结满符文后,五方弟子组成金木水火土五方大阵,在灵力加持下,剑锋更具威力。

看起来蛮帅的,但我却无缘见识天罡剑阵的威力了。

这帮山炮刚组成剑阵,一式马踏飞燕跺脚示威,谁知地面的黑土突然下陷,一席人当即被卷入进去,黑土如同沙海一般将人掩埋!

“大家快逃,陷下去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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