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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疏影

侯世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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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有书阁   主角: 侯世子芳儿   更新: 2022-04-14 14: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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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侯世子芳儿《暗香疏影》讲的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题记四面纱帘随风轻飘,正中圆形的床榻上慵懒侧卧着一美人,依稀可见她下sh....

精彩节选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题记

四面纱帘随风轻飘,正中圆形的床榻上慵懒侧卧着一美人,依稀可见她下shen穿着雪白长裙,长裙下摆微卷,没有缠足露出天然白皙的双脚,脚趾甲染得艳红。现在是大白天,但她上身只穿件锈着白梅的红肚兜,乌黑长发如瀑布飞散,若隐若现的光滑香肩与裸露手臂似白玉无瑕。如此惊世骇俗装扮的美人儿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手臂处那嫣红似滴血的守宫砂。

内院的“傲霜楼”是暗香的天地,在这里她可以放开一切随心所欲。

这样的生活才是生活,虽然已经如愿以偿过了几个月,但一想起暗香还是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辛苦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要是永远这么平静惬意就好了。

“如意阁”,北焱国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中刚开张不久的一家店,外表看像是花天酒地的高档酒楼,可这里做的却不是寻常的买卖。

每月初一、十五“如意阁”才开门经营,别人不敢卖的它卖,别人不敢买的它买,简单来说不管来路是黑是白的物件,不管是保命还是要命的活,只要是“如意阁”接下的,就没有不成的。

几个月下来,这“如意阁”的名号算是打响了,对于能经营着这样一家店的神秘人物,京师虽然藏龙卧虎,却没人敢轻易捋虎须。

可近几日“如意阁”的宁静却被传言打破。据说有人在夜晚不经意瞄到了阁主暗香一眼,于是“如意暗香,天下无双”的传言骤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暗香注定要结束安逸太平的日子。

“小姐!小姐!”婢女芳儿急切的呼唤声及匆匆而来的脚步打断了暗香的假寐,她一下子睁开了双眸,绝世容颜加上如璀璨星星的眼睛,即使天天见到自家小姐,但芳儿还是瞬间失神,这容颜简直是逆天了。

“芳儿?”暗香依旧躺在床上,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没动。

听到两个字,芳儿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小姐生气了。

服侍了暗香这么多年,芳儿很清楚她的习惯是越生气话越少。这两个字分明是在说——你最好有个好理由,要不就等着受罚。

芳儿赶紧回话道:“小姐,永安侯世子硬闯‘傲霜楼’,大白天的楼下众人也不好强行拦住他,奴婢赶紧先上来禀报。”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转眼间来人已经到了门外,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永安侯世子任元礼。

还未进门,眼前所见已令任元礼欣喜,佳人虽未谋面,但远远望去纱帘内那身躯曼妙至极,已不枉此行。

这时候,任元礼身后拦不住他的几位婢女小厮都跪在门口,不敢做声。

侧卧的姿势,身体分毫没动,暗香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几分懒散:“退下。进来!”

芳儿服侍了自家小姐十几年,她自然明白有人大难临头还不自知。

往前一步,芳儿手一挥,跪在门外的人都退下了,接着她对任元礼微微屈膝行礼道:“世子,我家小姐有请。”

得意地笑着,任元礼望着里面朦朦胧胧的身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露出了渴望的神色一步一步朝前走:“美人儿,我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暗香眼中闪出一抹冷光,脑海中思索着是简单给个教训还是该杀鸡儆猴呢?只给个教训只怕还是后患无穷。罢了,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任元礼的母亲是刚继位的圣泰皇帝皇甫莫飏之母也就是当朝昭德太后的表妹,他父亲任天明是官拜一品的永安侯爷,说起来他也算皇亲国戚。


永安侯就任元礼这么一根独苗,自小他就在父母骄纵下横行霸道,长大后更是荒淫好色,恶贯满盈。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毁在他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他家破人亡?有权有势的父母撑腰甚至连宫中也有后台,谁都奈何不了任元礼,他是百姓口中的“京城三害”之一。

“美人儿,让本世子好好疼你!”任元礼快步走近,隐约已见半裸娇躯,他还未细看容貌,床榻上之人已经跃起朝他飞扑而来,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啊——!”一声惨叫,双眼处已经剩下两个黑洞,鲜血喷涌而出,眼睛被挖的同时,身上哑穴被点,任元礼双手捂眼倒在地下不停翻滚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接下来又一道寒光,直接把任元礼的命根子做掉了,翻滚几下后他立即疼晕过去了。

“谁叫你有眼无珠,敢把心思动到我家小姐身上来。”芳儿在旁边镇静地说。自小跟在暗香身边,芳儿也是刀光剑影中活下来的。

“清理干净。”暗香转身拿起床边的白色薄纱长衣罩住身躯,如同个仙子般莲步轻移,头也不回吩咐道:“明天清晨找头驴把他扒光了绑上去,扔到永安侯府附近的街道。对了,他的东西带齐了。”

“是。”芳儿口中答应着心中却不解,过了一会儿她才恍然大悟不禁掩嘴偷笑,小姐真是够狠的。

天色未亮,丑时刚过,“如意阁”后门拉开了条缝隙,一位小厮模样的人探头察看四周一番后牵着头小毛驴走了出来,后门随即紧闭。

小毛驴背上绑着一人,依稀可见他竟是仰面躺着的。小厮眼中射出与身份不太相符合的精光,牵着毛驴来到一处街道后他将盖在毛驴身上那人的衣裳一拽,随手缰绳一扔,只留下光溜溜的人绑在毛驴上,那小厮则溜之大吉。

小厮并不知道,出门后不久有人盯上了他,躲在暗处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人见状手朝前指了指,另一随从模样的人紧跟着小厮身后尾随而去。

街道还是一片漆黑,四周悄无声息,那人影从暗处走出来,原来是位面如冠玉温润儒雅的公子,他走近了小毛驴,绕行一圈仔细打量了一番。

有意思!虽然不知道被绑的是什么人,但是单他头上这镶嵌翡翠的金冠就可知道他非常人,也可以看出那小厮身后之人不是为财。

眼珠子被挖还被阉了,应该是跟女色有关。驴脖子上还挂个血迹斑斑的小袋子,上面贴着张纸写着“物归原主”四字,只怕就是他那命根子。

真是绝了!人还绑在驴上,不就是隐喻这家伙同驴是一体的,蠢得很。

慕容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而且笑容不断扩大,要不是半夜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真想大笑一番,多少年没遇到让他这么想开怀大笑的事情了。

贴身侍卫李大山返回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公子拼命忍住笑意的神情,他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这是往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公子吗?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打更之声响起,慕容晋主仆二人悄悄地离去。

“果然是‘如意阁’!”慕容晋听了李大山的禀报后眉毛一挑,他心中不由思索,如果是这样,那这家伙跟这几日名动京城的暗香就脱不了干系啦。

第二天早上,任元礼一事轰动京城,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直说苍天有眼啊!报应啊!

早朝,永安侯任天明在皇帝跟前时而暴跳如雷,时而悲愤哭泣,完全没有大臣该有的姿态。

这失常的举动全因昨夜任天明的独子被人所伤危在旦夕,这分明是红果裸的挑衅,他上大殿来求皇上整顿京城治安,缉拿凶手,为他儿子报仇雪恨。


众大臣听了皆默不出声,因为新登基不久的圣泰帝皇甫莫飏没有表态。

新帝皇甫莫飏年仅十九岁,俊朗的外表,斯文的举止,除了外表出众外他在当十三皇子时给人的印象是如同春风般温暖且毫无杀伤力。没有人预料到皇甫莫飏会问鼎帝位,偏偏就是这样的十三皇子如有神助,在二十位皇子的厮杀中稳扎稳打杀出血路登基为帝。

上位这短短几个月,新帝皇甫莫飏更是颠覆了众大臣的印象。他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处理朝政方式出人意料但却屡屡收获奇效,现在不管是隶属哪派的大臣均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妄猜圣意。

谁也不知道圣泰帝皇甫莫飏不是不开口,而是他拼命忍住笑意忍得开不了口。

永安侯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皇甫莫飏在当皇子时早有耳闻,这个胆大包天之人整治任元礼的方式实在是独具匠心,要不是顾及帝皇威严和永安侯的面子,他还真想击掌叫好。

“皇上,老臣已是知天命之年,只有这唯一的儿子,请陛下为老臣坐主。”折腾了好一会儿,永安侯任天明终于跪在地上。

皇甫莫飏努力保持着帝皇威严面无表情地说:“待会先让太医去侯爷府为世子看看,令九门提督负责此案,京城府尹全力协助追查。”

下了早朝之后,皇甫莫飏在书房内边踱步边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皇甫莫飏身边的贴身太监小福子看这情形机灵地说:“皇上,您今天心情挺好的。”

“是啊,想起任元礼被人整成那模样,朕就觉得十分痛快。朕本想等根基定了之后为百姓除掉这‘京城三害’,想不到现在有人替朕动手了。”皇甫莫飏坐了下来随手接过小福子递上的茶,“小福子,你说谁这么大胆敢动任元礼呢?”

“小福子也不知道。不过有件事小福子刚刚正想禀报皇上。这几日京城中有句传言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传言是这样的——‘如意暗香,天下无双’。”小福子他眼角一瞥,果然见到正在喝茶的皇甫莫飏停顿了一下。

“暗香!”皇甫莫飏自言自语道:“难道任元礼敢对她动心思,那他能保住这命已经算不错了。”

“如意阁”内廷大厅,深夜时分却灯火辉煌,大厅正中依据主人的习惯摆放着贵妃椅。暗香不似往常半卧着反而端坐正中,绝美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黑色玄衣更衬托着她肌肤如雪,那修长的纤纤玉手仿佛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唯我独尊的气势实在惊人,似乎连空气都因她的存在而凝滞了。

芳儿往贵妃椅前桌案上的琉璃夜光杯中倒上了半杯美酒后退到暗香身后伺候着,此刻十位男女分成两排隔着桌案跪在她面前,所有人均低着头不敢半分动弹。

“虽说我这几个月不理会如意阁中之事,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所做所为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是现在有些人玩过头了。”话音一落,暗香拿起案上的琉璃夜光杯一饮而尽,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默不作声把玩着杯子。

四周悄无言,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在这大厅之中,只有那不时跳跃的灯火尽情地舞动着。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人动了,靠近暗香的第一排居中的人动了。

那是个女子,宛如荆轲刺秦,她手中的短剑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直指暗香心脏位置。

手中的琉璃夜光杯离手,杯口朝前一推,直接套在剑尖上,刹那间杯子破碎崩裂成碎片,暗香的纤纤玉手推出一掌。


杯子的碎片在绝顶高手手中亦是绝佳暗器,碎片飞射击打在袭击者身上,穴道被封住,碎片嵌入身躯,将其定住,剩余的琉璃碎片纷纷撒落在地上,那短剑就停在暗香身前离心脏半寸之处。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开始到结束仿佛就是眨眼的功夫,暗香却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花影,你是“影子”中第一个背叛者。”暗香凝视着地下已经成为碎片的琉璃夜光杯嘴角带着一抹嘲弄:“是不是奇怪我怎么没有中毒?”

其他人包括芳儿都没有动,甚至脸上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可是余下的九个人中有一个突然轻颤了一下。

暗香笑了,笑容掩盖了她犀利的眼神,令她整个人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动人心弦,可是在心怀不轨的人眼中却似阎罗王的勾魂使者。

“风影!”暗香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问:“为什么是你?”

本来跪在第二排右侧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脸有些骇人,半边脸受过重创,留下了无数道深深的痕迹。

花影当上影子首领只有一年时间,风影却已经当了好几年影子首领。在今日之前几乎所有影子首领都对影主将“影子”交给暗香阁主颇有怨言,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风影知道了,他明白了。

走到暗香跟前,风影跪了下来:“阁主,风影罪该万死,请您转告影主,风影辜负了影主的栽培。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利欲熏心,只求阁主手下留情,留花影一命。”

猛地风影抢过已经被定住的花影手中的短剑,一剑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暗香可以阻止但她没有阻止,无规矩不成方圆,对于背叛者来说,能自我了结已经是最仁慈的结局了。

被封住穴道的花影不能动也不能言,她的眼中尽是不甘心。

暗香右手一挥,花影穴道全解,带血的琉璃碎片全掉在地上,她的身上瞬间血迹斑斑,顾不上其他,花影一下子扑到了风影身上。

“风影!风影!”听到呼唤声风影睁开了眼睛看了花影一眼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缓缓起身,花影全身血迹斑斑,眼中是满满的仇恨瞪着暗香:“你杀了我吧,要不我迟早一定会为风影报仇的。”

“报仇?”暗香漫不经心冷冷地笑了:“害死他的人是你。”

花影不屑地说:“堂堂阁主当着众影子首领的面竟颠倒黑白,真是可笑。”

“是谁的任务出了差错?是谁挑唆风影欺瞒我?是谁让风影拆东墙补西墙?是谁提出中饱私囊?是谁出主意在我的琉璃杯上下毒?你就给我说说又是谁把风影逼上了绝路?”暗香声色俱厉一步步逼近花影,她每前进一步花影就后退一步。

该说的都说了,暗香转身走到贵妃椅处端坐其中,她冷冷地盯着花影。

双臂抱住自己的脑袋,花影缓缓蹲在地上:“是我,是我,都是我!”

转过头来望着风影的尸首,花影幽幽地说:“可你为什么那么傻呢?”

“他是个聪明人,可却偏偏傻傻地爱上你而已。”暗香坐在位子上望着花影,她的表情中有着浓浓的惋惜。

听了暗香这番话,花影仿佛突然间被雷劈中似的呆住了,过了片刻后她露出了释然的笑,泪水终于滑落下来了,她慢慢地爬到了风影身边。

“风影,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来陪你了!”话音一落,花影口吐鲜血竟自服毒身亡。

“芳儿,带下去,就将他们二人葬在一起吧。”暗香冷静地吩咐道。

“是。”芳儿遵命行事,很快一切就恢复如常,宛如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刚才跪在地上的十人变成了八人而已。


“都起来吧。影主委以重任,我本想挂个虚名,看来我是没那清闲的命了。”暗香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故意说给众人听:“成为影子必历经许多考验,你们能成为影子的首领更是不易。切记,影子无情!”

暗香说话之间伸手一吸,地下的琉璃碎片全部被吸在掌中,随手一甩,带着鲜血的琉璃碎片扎在旁边的柱子上,整齐地排列成一个字——“死”!

“背叛者,下场如同此杯。”暗香接过芳儿递过来的白布擦拭着沾了点点鲜血的双掌,话中的意思不只是死,还将被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影子”禁卫军原来的主人是影主,半年前影主突然将指挥权交给暗香这个美人儿。在影子中是要靠实力说话的,众影子首领虽不太服气但也算是格尽职守。这半年暗香这个阁主形同虚设,只是现在看来,她必须要出手了。

微微轻叹,暗香缓缓说道:“光影,你和星影火速将他们俩捅的娄子处理好,都退下吧。”

光影和星影突然对望了一眼,然后恭敬地跪地回道:“是。”

众人缓缓退了出去,门外的人掩上了大门。暗香长长叹了一口,伸个懒腰后趴在桌案上。

“小姐,累了吧。”芳儿走上前去扶起暗香。

“有什么累的?芳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暗香抬起头一脸认真望着芳儿。

“不觉得。”芳儿回答得很干脆,“芳儿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受过多少苦我全知道,我也知道无论小姐做什么都不是为了自己。”

“好丫头,不枉你我主仆一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农家,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暗香的脸上出现了向往的神色,那才是她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生活。

“可惜,我没那样的命,稍微一放松,就出了这么大的娄子。”转眼间暗香的眼神又凌厉起来。

芳儿想起来心里还是有气:“真是便宜了他们,竟敢在你的杯子上下毒,死一万次都不够。”

“想要我的命人多了,也无所谓多他们二人。你猜我这几个月从不露脸,那个任元礼怎么就找上门来了?”暗香一副了然的模样。

“小姐是说这京城中那‘如意暗香,天下无双’的传言是他们俩传出去的。”芳儿惊呼道。

“这还是次要的,他们俩该死之处是趁我不管事这几个月侵吞了‘如意阁’近五万两银子,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缺银子吗?这次发往河南一带救济决堤受难百姓的赈灾款他们竟昧着良心又动起了心思,贻误一个时辰不知道又死了多少百姓。”说到这里,暗香余怒未消,忍不住伸手一拍桌面。

这霸气的模样才是自家的小姐本来面目,芳儿不禁露出崇拜的神色,她真心实意地说:“小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的‘如意阁’都少不了你。”

“我明白,事情还未彻底了结。”暗香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悠悠地说:“为了他,我也要走下去。”

暗香站起身来离开了大厅朝后院走去,芳儿紧跟在她身后。

谁能想到眼前这纤细的身影、这柔弱的肩膀却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坚强与力量,支撑影响着北焱王朝的兴衰。

回到“傲霜楼”二楼自己的闺房中,想起风影与花影的结局,暗香只得一声叹息。

风影临死前的嘱托令暗香为他抱不平,所以她才一番话捅破了风影对花影的爱恋之情。风影只求暗香留花影一命,可如果背叛都不严惩那她如何向众影子交代,她只能辜负风影所托了,花影的自裁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暗香凝视着手中的酒杯,这风花雪月之事终究是她这样的人不能也不该碰触的。

举杯痛饮,借着几分醉意,暗香尽情舞动翩若惊鸿,曼妙的身姿自由伸展,红果的双脚轻盈的舞步,黑色罗衫半褪随风飞舞,雪白肌肤不时微露,舞动中四肢舒展双手双脚指甲处那红染得似血,这黑,这白与这红如此耀眼且奔放,仿佛生命在舞动。

当慕容复孤身来到“傲霜楼”二楼窗外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炫目的画面。虽说非礼勿视,君子应该坦荡,但这画面却让慕容晋移不开眼。

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浮现在暗香的唇角,她依然尽情舞蹈,旋转旋转再旋转,整个空间都如同自身,在转动中周而复始,直至静止。

嗤,一根银簪在暗香舞步停止的同时直射向窗外,凌厉的穿破夜空。

没有预期的回声,暗香柔媚一笑,万种风情皆在其中,“何方高人?何不现身,让暗香一睹风采。”

轻扣房门之声骤然响起,暗香稍微整理衣裳后依旧赤足走过去打开了门。

月光倾泻撒落在门外走廊,一身白衣的公子背向着门仰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

暗香眼珠灵活转动,注意力却集中在此人手上,刚才她射出的银簪正在他手中。这等身手绝非常人,不知道因何半夜前来?暗香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提防着。

慕容晋望着明月,刚才暗香飞舞的那一着实幕令他印象深刻,他不由感叹:“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暗香便不同。”

暗香微微笑随口回道:“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好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慕容晋心中对暗香又多了几分赞赏。

慕容晋转过身来,只见暗香云鬓蓬松、鬓角处几缕秀发微散,眉如月梢、目若秋水、朱唇皓齿、回眸一笑百媚生。

见过环肥燕瘦阅尽风流人物的慕容晋也不禁心中赞叹:果然是绝世容颜,再加上这才情、这身手,难怪传言说她是天下无双。

暗香也打量着眼前这不速之客:昂藏七尺气宇轩昂、脸上用白纱蒙面,只露出剑眉星目、手执纸扇温文尔雅、素雅白衣却玉树临风难掩其尊贵之气。

“芳儿,备茶。”暗香瞄了一眼方才他们说话间被吸引过来的芳儿。

“公子,请。”暗香率先转身走入房间。

慕容晋顺手将本来拿在手上的银簪放入袖中后也不客气,跟着暗香进入了她的闺房。

芳儿微愣一下,这位的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她赶紧备好茶端了进去。

双方落座,暗香但笑不语,眼光中有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探索。

慕容晋率先开口道:“暗香姑娘,慕容晋深夜前来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那要看慕容公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了?”暗香这话中有话。

果然是聪慧过人的女子,慕容晋也不拐弯抹角:“今天冒昧深夜前来是想跟‘如意阁’谈一笔生意来的。”

“哦?”暗香拿起芳儿送上来的茶,端在手上喝了几口醒醒酒,“公子难道不知道‘如意阁’逢初一、十五才开门做生意吗?”

慕容晋拿起茶碗掀开茶盖眼睛一亮,他深深吸了一口茶香后才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喝到这极品西湖碧螺春,单是这碗茶今晚就不虚此行了。”

“没想到公子还是个识货的雅人。”暗香心中的警惕又上升了几分。

极品西湖碧螺春,说白了就是御用贡品。眼前这公子只吸茶香便说得分毫不差,其出身绝非常人,姓慕容,只怕就是那个慕容家之人了。

察觉到暗香的眼神变化,慕容晋暗暗骂自己大意了,眼前这女子不可小觑,哪怕是蛛丝马迹只怕她也能顺藤摸瓜。


慕容晋赶紧转移回正题:“我怕这笔生意‘如意阁’柜台上的掌柜初一做不了主,十五也做不了主,故而我只得亲自来和暗香姑娘商谈一番了。”

“既然是初一十五都做不了的生意,我想‘如意阁’也就做不了这生意了,只怕慕容公子是白跑一趟了。”暗香虚伪一笑,摆明了不想跟眼前这位有任何瓜葛。

慕容晋明白暗香推托的意思:“这生意做得了做不了主要看姑娘愿意不愿意做了。”

“既然公子爽快,暗香也直言不讳,这生意本姑娘不愿意做。”暗香眼中闪烁着精明。

“为何?”慕容晋一时也猜不透暗香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生意大小是次要的,暗香连慕容公子的真面目都不识得又怎敢与您做生意呢?再说跟您做生意——后患无穷!”暗香毫不避忌当面说出想法。

“哈哈——!暗香姑娘果然爽快。我蒙面而来也是不得已之举,希望姑娘体谅在下的苦衷,至于这生意,我出高价如何?”慕容晋也不拐弯抹角。

暗香不回答,径自喝茶,似乎陷入了沉思,慕容晋也不着急,端坐着纸扇轻摇。

过了许久,暗香终于开口了:“进还是出?”

一听暗香这话,慕容晋剑眉一挑:“暗香姑娘知道在下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微微一笑,暗香转头望向墙壁处,慕容晋顺着她的眼光望去,一把剑悬挂在墙上。

“出。”慕容晋也很干脆,他心中惊叹道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多少?”暗香面不改色继续问道。

还没有说接不接的生意就直接问底细,一时间慕容晋也犹豫了,但看着眼前佳人满满的自信与不符合身份的镇静,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五百石。”

“这大约要三十车,什么时候要?你给什么价?”暗香将生意人本色发挥到了极致。

这女子简直就是个深不可测的宝藏,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笑谈之间运筹帷幄这禁止买卖的东西,这“如意阁”不简单,这暗香姑娘不简单,她身后之人只怕更不简单。

慕容晋看着暗香的眼神与刚才进门相比较已经大为不同,本来是为了试探底细,此刻他倒是真心实意要跟暗香这小女子做生意了:“半年内,一百万两。”

“十日后先付一半订金,三个月内东西备齐,装车出货时再给四十万两,到地头交货后付剩下的十万两。”暗香突然一改初衷,爽快得让慕容晋都反应不过来。

“暗香姑娘有这样的把握,需不需要考虑考虑再答复在下?”慕容晋严肃地盯着暗香。

嫣然一笑,暗香镇定自若地说:“公子放心,‘如意阁’不做没把握的生意。”

“暗香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慕容晋佩服。”慕容晋口中说着,但心中仍存有些疑惑。

这两人一来一回,说着说着就是一百万两的生意成交,芳儿在旁边听了半晌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慕容公子信得过暗香?”暗香虽有把握,但对这送上门的生意她还存着几分疑惑。

“暗香姑娘信得过在下?”慕容晋带着笑意将其原话奉还。

订金先收在手上,虽然危险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暗香听了慕容晋这一问不禁莞尔后直言道:“慕容是南淼国王族之姓,可据我所知南淼王族中并无慕容晋这个人。你虽化名骗我又不肯以真面目现身,但是掩盖不了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你是贵人,我却是粗俗的生意人,只要利在手中,其他的我也就可以忽略了。”


慕容晋也实话实说:“暗香姑娘果然精明,实不相瞒,几日前的夜晚,姑娘的手下处置任元礼时在下碰巧撞见。”

“哦!这是威胁?”虽然暗香嘴角含笑,但慕容晋依然感觉到她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不,是佩服。在下佩服姑娘的胆量与手段。经过打听后又得知‘如意阁’专门做别人不能做的生意且未出现过差错。所以在下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上门来,见到暗香姑娘后果然不负所望。”慕容晋这番话是绵里藏针软中带硬。

媚眼一转,暗香倒真有几分生意人的虚伪,她笑着道:“慕容公子太客气了!暗香脾气不好吃不得亏,只望公子不要怪罪暗香今晚礼数不周就好了。”

“怪罪!岂敢、岂敢。夜已深,打扰暗香姑娘休息了,慕容晋先告退,回去筹备好订金,十日后我再登门拜访。”毕竟是夜深人静,又在暗香闺房,慕容晋既已达到目的也就起身告辞了。

暗香起身示意芳儿送客:“好!恕不远送,更深露重,公子小心。”

“姑娘请留步。”慕容晋走到门口转身拱了拱手后离去。

见慕容晋远去,芳儿赶紧关上了门,“小姐,你们俩说了半天,芳儿都听不明白这慕容公子要和您做什么买卖。”

暗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炼制兵器的铁矿石!”

芳儿一听吓得脸色大变惊呼道:“小姐,这可是禁止买卖交易的东西。慕容公子咱们第一次遇上,甚至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就敢跟他做这掉脑袋的生意,让公子知道就麻烦了。”

“我会亲自告诉他的,这生意背后还有耐人寻味之处。”暗香的神色有些凝重。

“小姐,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芳儿哭丧着脸,小姐就是过不了安生的日子。

“没办法,现在百废待兴,我们需要银子,我相信他听后也会赞成的。”

芳儿不以为然头直摇着:“赞成?老天保佑,我只希望公子别发脾气就好了。”

“不会的。”暗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见暗香呵欠连连,芳儿赶紧帮她收拾东西扶着她向床铺走去:“小姐,你对这慕容公子倒是另眼相待。”

暗香轻捏了一下芳儿的脸颊:“那里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芳儿摸着脸颊笑着顶嘴:“你不是说不准男子进入您的闺房,这不他已经进来了,还是您请他进来的。”

暗香白了芳儿一眼,可是脸上倒不见丝毫怒气:“呵呵,他要是有半点轻狂,我就不会让他进这个门了。不过这慕容晋倒真是个君子,第一次见到我能这般云淡风轻的男子也就只有他了,再说他也的确是来谈生意的。不过、哼!敢在我窗外窥探,不给点教训我就不是暗香了。”

芳儿一听立即明白:“啊——,小姐,你在慕容公子身上动了手脚,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只是略施惩戒而已。丫头,要是连你都发现了,那还瞒得了他。你快去歇着吧,我也困了。”暗香笑着将芳儿赶了出去。

转身坐在床沿,暗香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羊脂白玉晶莹通透非一般之物,仔细端详中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盯着玉佩看了一小会儿暗香似乎又想起什么得意地笑了起来。

“公子,你可回来了,我快急死了。”当见到慕容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李大山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你着什么急?”慕容晋慢条斯理走进室内。

李大山跟在慕容晋身后:“公子,此行顺利吗?”

“废话少说,你快吩咐下去,我要沐浴更衣。”慕容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露出嫌弃的表情接着又突然微微笑。


“公子,这衣服怎么了?”李大山吩咐下人准备后回过身来就见到慕容晋古怪的神情。

慕容晋云淡风轻地回答说:“被下毒了。”

“下毒!”李大山一听紧张得不得了,“公子,您感觉怎么样了?我赶紧找大夫,我赶紧飞鸽传书——”

“你别瞎紧张,我没事。只不过是被撒了令人痒几天的毒粉而已,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对我没什么作用。”慕容晋赶紧阻止李大山,这要真是飞鸽传书出去,那他的好日子的就到头了。

“谁这么大胆,难道是那个暗香?”李大山全身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慕容晋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嘴角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你别大惊小怪,这只是小女人不甘心的恶作剧罢了。”

“不甘心的恶作剧?”李大山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满身的杀气瞬间转为满脸的好奇,“公子,你对那天下无双的暗香做了什么?”

“咚!”慕容晋的纸扇一把敲在李大山头上,“你当你家公子是什么人?再说谁敢对她做什么,那就真是在玩命了。那天那个任元礼什么下场你不也见过了。”

“可是你刚才笑得实在是古怪。”李大山话没说完又挨了一记扇子。

“公子请沐浴。”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慕容晋心情愉快地起身而去,李大山跟在他身后嘀咕着:“没见过被人下毒还这么开心的,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公子,今日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梳洗一番更衣完毕,慕容晋看到放在一旁的银簪,这才想起刚刚忘记物归原主了。

随手拿起来端详,慕容晋发现这银簪骤看不起眼,但细看银簪整体是凤凰展翅的图案,雕工异常精致,凤凰尾部竟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

这首饰如同她的主人,慕容晋不由想起刚才暗香舞动的那一幕,至今想起都觉得美轮美奂精彩无比。

咦,怎么不见了?慕容晋有一丝慌乱,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怎么单单弄丢了这玉佩。仔细回想一下,出门前他明明还见还挂在腰间啊。

“暗香脾气不好吃不得亏,只望公子不要怪罪暗香礼数不周就好了。”

暗香的话突然在慕容晋耳畔响起,不请自来偷窥她跳舞给了自己一身毒粉,如此看来收了银簪,她不服气,竟不知何时拿走自己腰间的玉佩,果然好身手,果然是吃不得亏的女子!

能神不知鬼不觉从自己身上将玉佩拿走,慕容晋啊慕容晋,你还是小瞧了这暗香。其他的物件倒也无所谓,只是这凤凰玉佩意义非凡,还得拿这银簪将其换回来。

且不说这玉佩有何意义,从慕容晋八岁起这玉佩就从未离身,那可算是他最珍爱之物了。

这凤凰玉佩要是挂在暗香身上似乎也不错,慕容晋脑海中浮现一身黑衣腰间佩戴着白色的凤凰玉佩转动着,想到这里,慕容晋盯着银簪若有所思。

御书房,圣泰帝皇甫莫飏低头批阅着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

这繁杂的朝中之事也非全无解决之道,只是经过这几年的众皇子夺位之争,国库空虚,后援不足,眼下当务之急得想办法筹集更多的银两来解燃眉之急。。

小福子轻轻走至皇甫莫飏身边禀报:“皇上,九门提督有要事求见。”

“宣他进来吧。”皇甫莫飏头都没抬起,继续专注批改奏折。

“叩见皇上!”九门提督跪下行礼。

“起来吧。”

“前几日皇上命微臣负责的关于永安侯世子一案已结,臣特来复命。”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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