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哭

苏阳李舒涵《男人不哭》讲的是在我人生中遇到过很多女人，也失去过很多女人，她们就像黑夜中闪烁在天空的星星一般，永远闪亮动人

精彩节选

第1章：出狱

第1章:出狱

酒馆的名字叫零点，老板娘说过了这个点就代表一天过去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不会知道我有多爱这个说法。

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周围是其他酒客们嬉闹的声音，我竟然听得呆住了。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这种喧闹嘈杂的声音，它让我知道自己已经从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解脱出来，还能融入到社会中去。

在我内心感慨的时候，眼前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我抬起头来，眼眶竟有些湿润。

五年了，我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站在我面前。

她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但穿衣搭配却不再是以前清纯可爱的风格，一瞬间我对她感到无比的陌生，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将我们拉开很远。

“苏阳，让你久等了。”她昂首挺胸坐在我对面，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很平静地看着我。

我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感觉到脸上冰凉时，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很久。

她给我递纸，脸上的笑意也藏了起来:“苏阳，这五年来你受苦了，我不会让你白白坐牢的。”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面前。

望着那张卡，我知道里面的数字不会很小，毕竟在我眼前的女人可是南江市大富豪张强的老婆。

“里面有一百万，你先拿着花，密码是你的生日。”她补充道。

“李舒涵，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我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和我私定终身的女人，她此刻的笑容，此刻的平淡，此刻的波澜不惊，都让我深深厌恶。

她又露出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恐怕这辈子我很难再拥有幸福了，苏阳，我希望你能幸福，你是个好人。”

昏暗的灯光下，俏皮的爵士乐，还有桌上的一杯威士忌，以及已经失落到无法言语的我。

“苏阳，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出来，我得马上回去了，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再来找你的。”李舒涵用一种类似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道，“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但不要和钱过不去，把卡拿上，我会定期打给你的。”

我把卡还给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我拿她的钱，等于是给自己一巴掌。

李舒涵望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沉默许久，她起身往出走。

我盯着她的背影，纤细的身段，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经离我越来越远。突然她停下来愣了两秒钟，随后转身径直朝我走来。

当她柔软的嘴唇靠上来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以为她要吻我，我忍不住想要吻住她的嘴唇，直到她狠狠咬了一口我的嘴角。

疼痛将我抽离出来，她脸上的神情意味深长，最后匆匆离去。

我一直坐在酒馆里回味刚刚的吻，恍如隔梦，我还能记得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的香味，太令人痴迷。

一想到李舒涵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很快就将我从美好的臆想中打击出来，短暂的幸福感瞬间消失，只剩下失落与空虚。

她不再是我的舒涵了，我很清楚这一点。

和老板娘打过招呼后我就离开了，回到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内，我开始有点想念那张银行卡。

但李舒涵有一点说的对，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可能再回去找她要钱。

这是普通的两室一厅，我住的地方仅仅是人家的一间卧室，还好靠着窗户能看到外边的街景，不至于让我闷在狭小且不透气的空间里产生自杀的想法。

桌上放着几瓶“江小白”和一个扔满烟头的烟灰缸，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我坐在床头看着那把刀若有所思。

出狱以后我什么也没有，房子也是死党冯安租的，本来安排一间高级单身公寓给我住，可我不想让他太破费，就选了这么一个小住处。

他在一所高级会所当管理员，每天混迹在女人堆里，日子过得还算潇洒，只不过现在拖着我这样一个累赘，他少了周末出去玩的时间，要来陪我喝酒聊天，出去逛街。

他必须这样做，五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将近一千八百个日夜，我已经被世界抛弃很久了。

现在人们买东西用手机，可我连触屏手机都不会用；吃饭也不用下馆子，直接叫外卖就可以了；人们买衣服都习惯在网上，而冯安帮我网购了一套衣服，我却一直担心中途会不会被人偷走。

所以那把刀才会如此迷人，它能让我摆脱现状，早点去投胎。

出狱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在寻找工作，可与社会的脱节让我像个废人，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当过洗碗工，扫过大街，也送过快递和外卖，我就像被人下了诅咒，干一行黄一行。

流浪在南江市的街头，疲惫不堪的身心让我的脚步缓慢而沉重，周围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步伐匆匆，脸上表情各异，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城市太大了，大到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我选择放弃，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准备回家。

老家在南江市周边的小镇，名叫白水镇，是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行走在街上，偶尔看见几个熟面孔，像是以前的同学，又像是曾经的街坊邻居，他们都和我保持着距离，低着头匆匆而过，生怕我会上前和他们搭话。

理解，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坐了五年牢的杀人犯，穷凶极恶，危险至极。

还没到家之前，在楼道里就已经闻见了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的味道，除了我妈没人能做得这么香。

我三步两步跑到家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似乎有个声音挺年轻的女孩在和我妈讲话。

忽然，刘思婷端着一碗蛋花汤从厨房里出来，原本笑着的她在看到我的瞬间，脸上笑容凝固，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

“苏阳，好久不见。”刘思婷盯着我，撇着嘴，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泪掉进了汤里。

第2章：思婷

“婷婷，好久不见。”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汤，然后冲我妈喊，“妈，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婷婷也在啊。”

“给你个惊喜。”老妈在厨房里喊。

我把汤端到桌上，刘思婷抹着眼泪又跑进了厨房，我坐下来，看着满桌的饭菜，心里却越来越发沉。

刘思婷算是我发小，我俩小时候经常发疯似的满街乱跑，不管我走哪儿她都跟着，所以我给她起了个外号，跟屁虫。

后来我坐牢，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刘思婷的时候，我居然会紧张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还好，在吃饭的过程中似乎没有我想得那么尴尬，刘思婷和我妈始终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一对姐妹。

偶尔我能感觉到刘思婷的目光朝我这边看过来，当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又一闪而过。

“婷婷，你大学毕业了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师范专业？”一直都是她俩在说话，我埋头在吃饭，再不讲两句倒搞得我是客人一样。

“啊？是的，现在在中学当语文老师。”刘思婷可能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她，她愣了一下。

“咱们镇吗？你怎么不去大城市当老师呢？”我在南江市找不到工作那会儿，后悔自己没好好读书，肠子都悔青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妈这时候说道。

“啊？”这回轮到我愣了。

“不是啦阿姨，我......”刘思婷忽然脸上泛红。

“怎么不是，听说这小子出事的时候，你把外地的工作辞了跑回来，还哭着说要是苏阳被枪毙了你就给我养老。”老妈边说边看我，“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知道人老了，得陪着。”

“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也没什么......”刘思婷低着头。

实际上这会儿要我说什么话我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只能汇成感谢。

“谢谢你婷婷，对不起。”这么好的姑娘，因为我把前途都放弃了，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大的罪人。

这个罪不是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而是我连累了身边的人，对她们造成的痛苦和遗憾，我穷极一生都还不起。

晚饭结束后，老妈揽下洗碗的活，把我和刘思婷“赶”出去散步。

我俩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我走哪儿她都跟着，就和小时候一样。

天快黑了，在临近分别的时候，我回头，看到刘思婷满脸泪痕，眼睛已经哭肿了。

“怎么了？我得给你起个新外号了，爱哭鬼。”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刘思婷哽咽着。

“别哭了，鼻涕都快掉进嘴里了。”我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讨厌！苏阳！”刘思婷急忙把脸转过去

“哈哈哈哈哈......”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带着刘思婷去公园玩，当时也不懂得看天气，没过多久就下了暴雨。

我俩挤在一个小亭子里，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了取暖，我和刘思婷死死抱在一起。

“好像只有夫妻才会抱这么紧。”刘思婷问。

“那怎么办？那我不抱了。”我立马松开了手。

“别！我冷！”刘思婷抱着我，很紧很紧。

“这样吧，以后我娶你呗。”

“好！”

我已经忘了当时说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后来上了初中以后，我们没在一个学校，我也就很少再见到她了。

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小时候的生活片段总是浮现在我面前，而且全部都是我和刘思婷在一起的时候。

在进门之前我收到一条短信，刘思婷发来的：你到家了吗？

我回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迷路咋的？

刘思婷：那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来找你，晚安。

我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不由得鼻子一酸，刘思婷带给我的这种温暖，短短的三言两语，足以让我感动到落泪。

重新回到社会上的我，其实非常需要这样的关心，就像冬眠了很久的熊，在醒来后第一次被阳光照耀的感觉。

冯安那个糙老爷们做不到这么细心，而且他要是对我这么关心也显得很邪门。

老妈也做不到，我爸很早的时候就跑了，她是又当爹又当妈把我养大的，性格像男人一样坚硬。

“你送婷婷回去了没？”刚进门，老妈就开始叨叨了。

“没有，她又不是小孩，还要人送啊？”我换上拖鞋，问道，“有热水没？我洗个澡。”

“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大男人不送姑娘回家，不贴心一点，怎么把人家追到手？”老妈气得往我肩膀上就是一拳。

“我追她干嘛？”我被她锤傻眼了，没想到她手劲儿这么大。

“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婷婷喜欢你，你可得给我抓紧了。”老妈一脸严肃，“我告诉你，你要是把这么好的姑娘放走了，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说完她就回屋了，剩下我还站在门口发愣，要不要这么严重？

第二天一早，刘思婷如约来找我，她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说给我介绍个工作。

刷牙洗脸吃早餐，我速战速决，老妈调侃我赶着去投胎。

她是不知道找不到工作的那种着急和煎熬，能把人折磨死了，现在不管给我个什么样的活，我都愿意干，只要别让我闲着。

刘思婷打算让我去她二叔的“老刘石锅鱼”店里打杂，说是打杂，实际上是让我跟着学技术。

十几分钟后，刘思婷带我到店门口，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拿着计算器，他脚下是一堆新鲜的菜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二叔，我把人带来了。”刘思婷喊了一声。

他二叔点点头，然后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然后说：“先把菜帮我拿进去。”

“好的。”我赶忙动手，心里激动坏了，这算是收下我了吧。

“苏阳，以后你就好好干，我二叔这人不苟言笑，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说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刘思婷在门口说道，“那你就适应适应，我得去学校了。”

第3章：辞职

“那你快去吧。”我一听才知道，婷婷是请假专门找我的，心里有些愧疚和感动。

“嗯。二叔，你可得好好照顾他啊。”刘思婷又对他二叔叮嘱道。

她二叔点点头，多余的话也没说。

我把东西放进后厨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了。

一个成年人，双鬓发白，个子不高但很壮实，坐在凳子上抽烟，一看就是厨师。

另一个是个年轻的男孩，样子很秀气，身体也很清瘦，他正在案板前切一些料头。

见我进来后，男孩放下刀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袋子，说：“我来吧。”

“你就是苏阳。”一旁的男人问道。

“是。”我点点头。

“你和婷婷什么关系？”他又问道。

“发小。”我忽然对他不是很有好感，这人说话语速很快，口气像是在盘问犯人一样，表情也很冷淡。

“阳哥，你先把这些蔬菜洗干净，然后我先教你怎么切料头。”男孩把鱼拿出去，只听见几声“扑通”，他大概是把鱼倒进店里那个瞩目的大鱼缸里了。

我把菜洗好，然后把葱姜蒜还有小米辣这些放到案板上，老老实实等小哥进来教我。

实际上在监狱里我也做过饭，狱警安排我给犯人做饭，多少也会一些，但我还是想让小哥教我，和他多交流交流，不然气氛会很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等他进来后我问道。

“云小梦，叫我小梦就行。”他回答。

小梦？真是秀气的人用秀气的名字，我寻思他要是戴个假发，穿个女装，不就和女孩一模一样吗？

就在小梦打算教我切料头的时候，一旁的厨师喊我：“小阳，你去拿个扫把，把地扫扫？”

“我先切完。”我头也没回。

“你快点！”谁知道他居然吼我。

“阳哥，要不你先扫地吧。”小梦冲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冲动，大概是他看出我一脸要揍人的表情。

本来是很生气，但回头一想我是来学技术的，师傅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是应该的，尽管他口气不好。

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在我扫完地之后，师傅又让我出去把大厅里的桌椅擦一遍，这会儿还没到有客人的时候，二叔也不在，我只好照做了。

当我干到一半时，有个女孩跑了进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扫把。

“我来我来我来，这不是你干的事。”女孩撇了我一眼，眼神不是很友善。

我有些尴尬，只好又重新钻回后厨，一进去，老东西又让我杀鱼。

“人都没有，这时候杀鱼吗？”我不太理解。

“让你做你就做，别废话。”老东西一脸嫌弃。

我又花了几十秒时间冷静了一下，然后小梦这时把鱼给我捉来了，放进水池里。

那条鱼在水池里活蹦乱跳，我把他想象成老东西，死死捏住，用刀背狠敲了几下它的头。

它终于消停了，我的气也消了。

“阳哥，你先把鱼内脏掏出来。”小梦在一旁小声教我。

“小梦，给我买包烟去。”老东西大概听到了，给了小梦二十块钱，把他支走了。

刀从鱼的白肚划过，殷红的血流出来，又很快被流水冲淡。

鱼的内脏被我掏出来，之后干什么？

切鱼头？把鱼直接切成块？还是要保留完整的鱼身？

一股让我几乎窒息的无力感袭来，我猛然意识到，我连开口问老东西下一步该怎么办都做不到。

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对他的讨厌？又或者我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社交能力？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谢天谢地，二叔出现了。

他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鱼，让我先停下手里的活，他有话对我说。

“你跟婷婷关系挺好的，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零食吃。”二叔点起一支烟说道。

“太久了有点忘了。”我嘿嘿一笑，感觉气氛没有后厨里那么紧张了。

“婷婷那丫头从小性格就倔犟，长大了一点没变，她昨晚非要让你来我这儿，也不管我答不答应。”二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所以其实你没答应？”我已经听出他的话外音了。

“最近店里生意也不是很好。”

“我知道了，打扰了。”

回家的时候路过饺子馆，看见老妈在里面忙活，我匆匆而过，回家了。

第一次，我感觉自己这么没用，这么大了还不能帮家里分担，一想起老妈已经逐渐泛白的头发我就难受。

本以为回来会好一点，能有我的容身之所，可现在感觉还不如南江呢。

就在我惆怅的时候，冯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大爷的，怎么跑回去了？”冯安开口就骂，“你他娘的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在那边待得急人，所以回来了。”我回答。

“那你在家还行吗？”冯安问道。

“更急人。”我叹口气。

“你说你瞎跑什么，赶紧回来，我给你找了一个轻松又赚钱的活。”冯安说道。

“我可不卖身。”我担心他让我去他那里伺候富婆。

“不让你出卖身体，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干活，端茶送水扫地做饭之类的。”冯安解释道。

“保姆？”我问道。

“反正累不着你，一个月两万，先试用三个月，不管最后用不用你，都给钱。”冯安说道。

“那行吧。”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三个月那六万块钱拿到手再说，现在这情况，别说保姆，就算让我当奶妈，只要我能挤得出奶我都干。

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刘思婷的电话打来了，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阳，二叔说你不干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刘思婷的语气很着急。

“不干了，感觉自己不适合做厨子。”既然她二叔没有挑明，我也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那......我再帮你找找吧，你不要着急。”刘思婷安慰道。

“不用了婷婷，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准备回南江了。”我说道。

“你要走？”刘思婷突然说道，“你别走！”

“婷婷，我......”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吧。

“你别走行不行？我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刘思婷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

第4章：麻烦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顶多也就三个月。”我说道。

“真的吗？你不许骗我，三个月后你得回来。”刘思婷说道。

“不骗你，婷婷，谢谢你。”我说道。

“谢我干什么，都是......好哥们嘛。”刘思婷嘿嘿一笑。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你照顾我妈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怎么谢你，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你不要拒绝，不然我会很难过。”我说道。

“那好，你等我放学。”刘思婷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我在中学门口等她，放学铃声一响，校门口简直人山人海，一眼过去全都是人头，跟我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

陆陆续续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还有些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并肩走着，有说有笑。

有个调皮的男孩把刚买的冰淇淋抹在女孩鼻子上，女孩笑骂着追打，男孩脸上都乐开了花。

等女孩气消了，男孩把冰淇淋给女孩，她吃一口又给男孩，两人享受着甜蜜的冰淇淋，也享受着甜蜜的恋爱氛围。

这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李舒涵，同时也看到了我自己。

时光似乎发生了逆转，我回到了初中时代，当时在全班男生都喜欢的李舒涵，被我用几块棒棒糖和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到手，所有男生又气又羡慕。

“苏阳？苏阳？”

班主任不断喊着我的名字，可我的眼里只有李舒涵，甚至我把椅子转向她，然后一只手撑在课桌上，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任凭班主任如何喊我，我都不理会她，谁都没有李舒涵重要。

“苏阳？苏阳？”

听到刘思婷的声音，我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她已经从学校里出来了。

“你来了。”我有些尴尬，刚才一定像个傻子一样。

“你看什么呢？”李舒涵顺着我刚才的目光看过去，那两个学生早已经远去，她看到的也不过是路上的行人。

“看错人了，走吧，我请你吃火锅。”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拉着她在街上走。

走了一会儿，刘思婷甩开了我的手，一脸不愿意：“哪儿有你这么带女孩上街的，我又不是男的，还勾肩搭背的。”

说完，她用手挽着我的胳膊，脸颊微微泛红。

“走吧。”

这回轮到我不自在了，她就好像结婚很久的老婆一样，很自然地挽着我走。

她似乎看出我有些不对劲，把手松开：“就这样走吧。”

“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呢？”我盯着她，然后牵着她的手，“你看这样行吗？”

刘思婷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不，比花还美。

“这样吧，以后我娶你呗。”

“好！”

这家冒牌山寨海底捞的服务员一脸麻木地将菜端来，发呆的我又回到现实，她又添了茶水和香油才走。

像太极一样的鸳鸯锅，红汤香辣淋漓，白味浓香四溢，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在这间小小的包厢里弥漫。

“你真的不吃辣？”刘思婷有点不可思议。

“对辣椒过敏，白味也不错啊。”我怎么感觉刘思婷看我的眼神有点可怜，就问道，“咋了？歧视不吃辣的人啊！”

“那你得错过多少人间美味啊。”刘思婷叹口气，端起一盘羊肉卷，全部下进了白锅里。

“你也吃啊，别都给我。”我端起一盘牛肉，全下进红锅里。

“女孩很少吃羊肉的，膻味很重，这你都不懂。”刘思婷白了我一眼。

“拜托，我跟一群瓜皮一样的壮汉待了五年，你问我懂不懂男人，那我肯定比你懂，你问我懂不懂女人，算了。”我摇摇头，这五年来我唯一看见过的女人就是给犯人们上文化课的女老师。

很多进监狱的犯人都是没上过学的，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有时会有老师来教他们认字。

有的要给家里写信，都还要找我帮忙，这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在监狱里几乎没有吃过苦头。

他们都叫我“大学生”，在他们眼里，文化人都是大学生。

“我听说男监狱里会有一些......就是......男的......”刘思婷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是说基佬？”我立马就懂她的意思了。

“你遇见过吗？”刘思婷问道。

“唉，还有人给我送过他叠的千纸鹤。”我捂着脸，深深叹了口气。

对面那头刘思婷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她那么开心，我的心情也舒畅很多。

确实有人给我送过千纸鹤，不过那是一段我不想提及的往事......

我和刘思婷边吃边聊，很快就将桌上的菜一扫而过，我问她还吃不吃，她摇着头摸摸肚子，说从来没有吃这么撑过。

从山寨海底捞出来，我想起老妈说的话，决定送刘思婷回家，但是被她拒绝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迷路咋的？”刘思婷说道，“你啊，答应我了，一定要回来。”

“嗯，三个月。”我点点头。

刘思婷盯着我，嘴巴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她笑了笑，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目送她很远，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到我家楼下之后，我看到院子里有六七个男孩，大概都是些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个个穿着紧身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看见我进来，他朝我走来，其他的人也跟了过来。

“小子，刘思婷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再和她靠这么近，我剁了你的手！”他瞪着我，其余几个人也吊儿郎当的样子。

“就你这二流子也好意思说婷婷是你的女人？怎么不先撒泡尿照照你什么样子？”我完全不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就害怕，他就是因为怂才会找这么多人，就凭这一点，我已经在心里鄙视他无数次了。

“你他妈不会说话是不是！”他怒了，一只手揪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捏着一直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小刀，在我脸上比划，“你舌头是不是不想要了？”

老大怒了，其余的小弟们也都蜂拥而上，把我团团围住。

第5章：往事

说真的，他们如果要动手，我抬腿就往他裆下一顶，他马上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然后我只要揪着他往死里打就行了，其余人不用管。但我不想因为这点事再进牢里，我才刚出来不久。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他好像是苏阳。”

“哪个苏阳？”

“几年前杀了人的那个苏阳，好像就是他。”

“你......你是苏阳？”这人声音有点发颤，手虽然还拽着我的衣领，但已经在发抖了。

“要不要把身份证给你看看？”我挑着眉问道。

“你给我等着！”他说完扭头就走，其余小弟们也都灰溜溜跟着走了。

等着？怎么跟小学生放狠话似的。这事不解决我还不走，我就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等他回来。

这伙人刚拐过大门口，就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过，本来我也没注意，以为是路人。可转念一想不对劲，那人我好像见过，饭店里打杂的秀气小伙云小梦。

更重要的是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两只手揣在怀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

一瞬间，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不就是五年前的我吗？

坏了！我急忙跳起来，跟了出去。

那伙人在一个烧烤摊喝了二十分钟的啤酒，云小梦就在他们对面的银行墙角蹲着，因为银行早就关门，那个位置光线很暗，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儿还蹲着个人。

我就在远处远远看着，心里越发肯定这小子要干什么。

后来，那伙人喝完酒以后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云小梦也动身了，他跟在其中一个人后面。

那人是个红毛，刚才围着我的时候，就他表情最嚣张。

大概过了五分钟，红毛到家了，是个二层楼的小院子。在他哼着“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用裤兜里掏出钥匙的时候，云小梦行动了，他快速往红毛的方向移动，揣在怀里的手慢慢往出拿。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跑上去一把捂住小梦的嘴，然后把他拉到一旁的黑巷子里。

小梦一脸惊恐地喘息，额头上全是汗水，嘴巴紧闭着。

“怀里揣的什么？”我明知故问。

“没有。”云小梦转过头，往外探了一眼，大概是红毛还没进去，他又想往外走。

我再次拉住他，他根本动弹不了。

“放开！”云小梦把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来，手里捏着一把砍骨刀。

“从饭店后厨偷的吧？”我一看就惊了，这种刀是专门剁骨头的，如果剁在人脑壳上，瞬间就能开瓢！

等过了一会儿，听见关门的声音，我才放开云小梦，他一脸怨恨地盯着我。

“看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一刀砍下去会造成多大后果吗？”我很严肃地对他说。

“你知道？”云小梦还在狠狠盯着我。

“巧了，我真知道。”我很淡定地说道，“五年前我因为杀人入狱，所以我很明白你如果把他砍了，对你的人生会有多大影响。”

云小梦先是愣了愣，随后那种幽怨的表情又露出来了，他说：“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一定让他死！”

“到底多大事啊？”我有些好奇。

“和你没关系，就算今天不杀了他，明天！后天！总有一天我也会宰了他！”云小梦说完把手重新揣回兜里，转身就走。

我盯着他的背影思考了很久，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追上去再次拉住他。

“有些事我发誓再也不和外人讲的，今天为了你小子的前途，破例说给你听。”

“我不想听。”云小梦使劲拉扯，但根本动不了。

“不听也得听。”我知道他现在上了头，已经是没有理智的状态，所以我也很强势。

可能是意识到他是挣脱不了的，也就不再折腾了，他那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我，那表情都快哭出来了，莫名让我有些心疼，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的有心疼的感觉。

我拉着他到刚才那伙人喝酒的地方，坐下来要了几份烧烤意思意思，免得老板说我们占位置。

“你说吧。”云小梦无精打采地说道。

五年前，我十八岁。

我和李舒涵是在初中认识，到高中还在一起，虽然期间也有吵吵闹闹，但感情一直很稳固。

我成绩很差，她经常给我补课，约定了要上同一所大学。

“如果我考不上呢？”

“那我陪你复读一年。”

等到了下半学期的时候，班长马飞见大家都很紧张，气氛非常沉闷，一个个都顶着高考的压力埋头做题，他为了让大家放松，自费带我们去南江市游玩。

当然也不是全班都去，虽然马飞家里有点闲钱，但他也没有那么大方，他只叫了几个关系好的，其中就有我和舒涵。

也就是这一趟，出事了。

到南江的头一天晚上，马飞给大家定了旅馆，由于坐车太累，时间又很晚，所以女生们都准备休息了。

但马飞提议几个男生出去逛夜市，他们都去，我要是不去的话会被说“妻管严”之类的闲话。

我没听舒涵的话留下，犯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错。

“逛夜市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分散走的，人太多了，我一个人被挤得越来越深，走了好久才找到出去的路。”

“后来呢？”

“后来当我回到旅馆去找舒涵，她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哭着说自己脏了。我问她谁干的，她说马飞。”

“然后你就把马飞杀了？”云小梦听得一脸认真。

我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把花瓶碎片**他眼睛里，然后割了他的大动脉，血喷了我一身。”

这时“咣当”一声，我回头一看，卖烧烤的老板一脸吃惊地望着我，手里的铲子掉在铁皮案板上。

“看什么？”我瞪了他一眼，他马上把头转了过去，回头我又对云小梦说道，“接着就是坐了五年的牢，出来后，我的青春没了，我的李舒涵没了，我妈也老了，我也没有任何在社会上生存的能力，就连在饭店里我的能力还不如你，我错过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就因为杀了一个人渣，毁了我的人生，你觉得我很赚吗？”

云小梦低着头没说话，若有所思。

第6章：富婆

“我不想看到你走上和我一样的路，你父母也不想，你朋友也不想，还有你未来的老婆。”说到这儿我问道，“你谈对象了没？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女朋友吧，你这小脸这么帅，肯定不少姑娘给你写情书吧。”

没想到云小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老婆的。”

我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你还小，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云小梦又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喜欢男的。”

这时又“哐当”一声，我回头一看，老板一脸诧异地望着云小梦，手里的勺子掉在案板上。

“看什么？”我又瞪了老板一眼，他马上把头转了过去。

再次注视云小梦，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秀气而不是帅气，除了脸蛋漂亮之外，他的一举一动，谈吐行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秀气的气质。

“你也觉得恶心是吧？”云小梦问道。

“没有。”我飞快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云小梦叹口气，“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我也尝试去和女孩谈恋爱，可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我问道。

“他经常欺负我，有时还叫一些朋友，把我堵在没人的地方，扒我的衣服，骂我是阴阳人。”云小梦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种人渣也确实该死。”说完后我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改口，“但你还是不能因为一块垃圾，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太不值了。”

“我还有什么人生可言？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云小梦哽咽道。

“怎么没有，你应该出去看看，去外面的世界，一定能找到真爱的。”我说道。

“外面？真的吗？”云小梦抹了抹眼泪，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当然了，我以前也遇到过喜欢男的的男的，外面的世界比这个小镇要宽容多了，人们不会对你有看法的。”我努力不去想在监狱里给我送千纸鹤的基佬。

大概是我的话起到一些作用，云小梦没有之前那么悲观了，他擦掉了眼泪：“谢谢你，阳哥，我会出去的。”

“那好，你答应我不再干蠢事了啊！”

“嗯，不值得。”

隔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车站，这月份没什么人外出，所以不管啥时候去都是有票的。

临出门前，老妈叫住了我。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就别唠叨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当妈的不管孩子多大，她都当成小孩一样。

“我唠叨个屁，你又不是小孩，我管你干什么。”老妈白了我一眼，随后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不用给我钱，我过去就是赚钱的，你自己留着

吧。”说什么我也不能再拿家里的钱了。

“屁，我哪儿来的钱给你。”说完她想了会儿，“这张卡是三年前一个人用快递寄给我的。”

“谁啊？光寄卡不寄钱？”我问道。

“不知道，发件人匿名。起初我以为是你老子寄的，可又一想，他要有这份心当初就不会走了，而且他也没那本事能有这么多钱。”老妈说，“每个月都会有人往这张卡里打钱，每月准时两万块钱，不多也不少。”

我盯着这张卡想了很久，难道是冯安？不对，这家伙要给我妈寄钱也不至于匿名，更何况他也没这么富有。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李舒涵，除了她这个富婆以外没人能出手这么阔气。

这个女人，我越想躲她，她就越是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钱你花过没？”我问她。

“没有，来路不明的钱我不敢动。”

“行，我知道这卡是谁的，我去还给她。”

重回南江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冯安一个电话就把我叫到了这附近的广场。

大老远我一眼就看见了冯安，这小子站在一辆红色的跑车旁边，梳着大背头，戴着墨镜，脖子上还挂着大金链子。

我看得傻了，走过去摸着跑车的车窗，心想这得多少万快钱啊，我问他：“你现在这么有钱？啥时候抢的银行？”

冯安把墨镜摘掉，接着我眼前一暗，他把墨镜戴在我脸上，咧着嘴笑道：“我抢个屁的银行，这车是江小姐的，借给我开而已。”

“哪个江小姐？”我有点不信，这年头有钱人都是随便把这么好的车随便借给别人的？好吧，可能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毕竟我是个穷小子。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人挺不错，反正是个富婆。”冯安说道。

“想起来了，你小子是整天扎堆在富婆堆里的。”我笑笑。

“我给你介绍的工作就是去江小姐家里当佣人。”冯安说完后打量了我一眼，“你可别觉得丢人啊，挣钱嘛，不寒碜。”

“只要能赚钱，你让我去挑大粪我都愿意。”我实话实说。

“嘿，你小子变了，以前自尊心挺强的人。”冯安笑了笑。

“我的自尊心可不是用在这方面的。”我撇撇嘴，问道，“什么时候去？”

“现在，走！”

在车上的时候，冯安扔给我一套新买的西装，让我把身上的“破烂”都扔了。本来我不想换衣服，但一想自己穿这么寒碜就去了，显得有点不礼貌。

可是当换上西装之后，我又觉得别扭，总觉得衣服太好了，跟我很不配，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穿西装。

穿完之后冯安转过来看了眼，然后说道：“把上下两颗扣子解开，留中间那颗就行了。”

我一头雾水：“为什么？”

冯安白了我一眼：“别那么多废话，以后再给你解释，这是西装，不是马甲。”

大概十几分钟后，冯安带我来到一个豪华的小区，车子停在一栋带有泳池的豪华别墅前。

别墅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也是一身正装，模样和身材都很标致，他见我们下车后就迎了上来。

第7章：西装

“冯先生，苏先生，这边请。”他一脸微笑，文质彬彬的气质让我对他好感倍增。

不过这句“苏先生”让我有点别扭，毕竟我马上也是在这里打工的人了，叫我“小苏”我更舒服一些。

进门之后，屋内更是典雅高贵。

地上的瓷砖，头顶的吊灯，墙上的壁画，以及各种家具无不透露出一股奢侈的气息。

就连空气中都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难道这就是有钱人呼吸的空气吗？我这辈子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也是值了。

忽然，冯安冷不丁朝我肚子上打了一下，瞪了我一眼，在我耳边小声低语。

“别他娘的像个乡巴佬一样，淡定一些。”

“废话，我不就是乡巴佬吗？”

“嘘，别说话。”

接着，冯安对那个小伙说道：“小齐，人我已经带来了，接下来你好好安置他吧。”

那小伙点点头：“好的冯先生，您放心吧。”

怎么？我听他俩这对话像是在交易某种非法物品似的，让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好了，他会教你怎么办的，你知道我这种香饽饽每天被人需求的量太大了，好多富婆等我着安慰呢，我就先走了。”冯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在这里你的人生将会重新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去吧，我可以的！”

真正等到冯安出门之后，我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我的心中开始无声地呐喊：我不可以！回来啊！我在这儿跟个傻子一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这种紧张可不是在饭店里不知道干什么的感觉不一样，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我都不敢呼吸了，好像这里的空气也是屋主人的私人物品，我吸两口她都要找我赔偿，

我看向小齐，也看不出他又多大年纪，总之皮肤保养得很好，看着很嫩，却又很成熟。而且他对我始终笑眯眯的，让我挺不好意思的。

“那个......兄弟，我该怎么称呼你？”我问道。

“叫我小齐就可以了。”小齐说道。

“那个......小齐，我要干什么？需要面试吗？”我完全不懂如何在这种富婆家里上岗，具体需要哪些流程？

“苏先生，您先坐下来休息会儿，我去煮点咖啡，您稍等。”小齐依旧对我很客气。

“小齐，叫我苏阳就可以了，或者小苏小阳之类的，不要先生先生的。”我有点脸红，同样都是佣人，他怎么对我这么客气？

小齐也是浅浅一笑，但他的眼睛里却有种意味深长的神情。

之后的时间里，小齐给我煮了咖啡，煎了几块羊排，吃完后又给我切了西瓜，吃了葡萄。

说真的，这待遇让我有种恍如隔梦的感觉，好像我就是这个别墅的主人一样。

在小齐又利索地收拾完之后，我急忙问他：“你给我老实说，把我伺候这么舒服，等会儿是不是要把我宰了包饺子？”

“您可真会说笑。”小齐很诧异地看着我。

“那总有个原因吧，我是过来打工的，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啊，再说江小姐呢？到现在我都没看到她。”我是真急了，这诡异的待遇让我浑身不自在。

“江小姐晚上才回来。”小齐解释道，“您不要问那么多了，先上楼睡一觉，等晚上江小姐回来，您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最讨厌这种卖关子的人了，可我又不能强迫他说，他这人看着和蔼可亲的，实际上性格应该非常硬。

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他去了楼上，在一间装修精美的卧室里休息。

是杀是剮，等晚上江小姐回来便知。

在坐牢的那几年里，我也接触过不少经历丰富的犯人，其中有个浪迹江湖的飞贼，作案无数，性格很豪放，话也挺多。

每次吃饭，还有组织文体活动，反正只要有机会说话的时候，他都抽空和我们聊天，讲他过去的经历。

他说他去过很多富人的家里（当然不是正经进去的），他发现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癖好。

有次他发现了一栋远在山里的别墅，周围没有什么人，他花了很久的时间踩点，甚至和别墅里看家的狗都混熟了，可他依然没有行动。

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这栋别墅的主人从来没有露过面，甚至连大门都没出过，根本不知道主人长什么样。

但有一点很奇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年轻的女孩进入别墅，给她们开门的是个老婆婆，看样子是管家，这栋别墅里除了她和没露过面的主人以外就再没别人了。

之前到底进去过多少女孩他不知道，但是在他踩点期间，就看见过有三个女孩进入别墅。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们，她们像别墅主人一样，再也没有露过面。

直到他准备离开之前，他绕到别墅后院，在铁栅栏前的垃圾桶里看到几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塑料袋发出难闻的恶臭，苍蝇在周围飞来飞去。

他壮着胆子伸手进去，用手指把最上面的塑料袋扯开，一股血水喷了出来。

“里面全都是骨头，还有那些女孩们的衣服！”

天晓得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当时我们都当个故事听一乐，听完也就忘了。

可现在我自己躺在别墅的床上，周围静悄悄的，再一想到总是笑眯眯的小齐，我后背就发冷。

我就这样睁着眼睛躺了一个下午，等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从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

八成是江小姐回来了，我急忙爬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西装，又揉了揉自己没精神的脸，然后下楼。

在楼梯口的位置，我看到了江小姐，她刚从门里进来，瞧了我一眼，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这身衣服还挺合身的，你穿起来很帅。”江小姐把自己的包扔到沙发上，坐下来后朝我挥挥手，“快过来让我瞧瞧。”

“见笑了江小姐，这衣服是您买的吗？”我听她这意思好像早就知道我会穿这衣服。

“是啊。”江小姐见我过来，站起来伸手打开了我衣服上下两颗扣子，只留下中间一颗，并说道，“西装的扣子你可以全都不扣，但是永远不能全都扣上，记住了吗？”

第8章：老公

我一听就像给自己一巴掌，分明来的时候冯安专门提醒过我，但刚才从床上起来整理衣服的时候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把扣子都扣上了。

“记住了江小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出丑了。

“知道为什么不能全扣吗？”江小姐继续说道，“瑛国国王爱德华七世是个胖子，他穿衣服总是没办法系上最下面的扣子，所以索性就不扣了，别人一看国王都这样，其他人也就纷纷效仿，一直流行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心里非常不理解，一个国外的国王因为胖而不系扣子，居然成了流行。

“更多的时候，这种行为实际上是种暗号，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一个把西装扣子全扣上的男人，不管他穿得多贵，打扮多有钱，你可以肯定他是在假装自己是上流社会，实际上也就是个土包子。”

“只有不全扣的，就是上流社会？”我很不理解了。

“至少，你现在就是了。”江小姐用指尖轻弹了一下我的下巴，“这衣服有些瑕疵，一会儿我带你去私人订制一套西服。”

“江小姐，我来打工总是穿这么正式不太好吧？”我说出了我的疑问，“您看我能干点什么？”

“冯安那小崽子没跟你说吗？”江小姐眉头一皱，说道，“你的工作就是充当我的未婚夫。”

一道雷劈得我外焦里嫩的，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未婚夫，从现在起你叫史蒂芬.杰克逊，刚从鹰国留学回来，读的是电影导演专业。”江小姐说道，“过两天你跟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到时候可不要露馅了。”

“冯安跟我说是来当佣人的啊，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两万块钱，怎么现在变成......未婚夫了？”我简直要晕死过去了。

“先当未婚夫，当得好了再当佣人，明白了？”江小姐瞪着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行......行吧。”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居然是绿色的。

反正也就一天的聚会而已，能有多难，更何况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我这种乡巴佬他们也不可能见过，说我是鹰国来的他们也不知道真假。

随后江小姐用手挽着我的脖子，把脸靠近我，从她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香味，不知道是香水的味道，还是她身体本身散发的体香，总之这股味道让我浑身燥热起来。

她小声喊了一句：“老公？”

想要成功地扮演江小姐的未婚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非常正确地做到行为举止，谈吐气质，站姿坐姿，就连脸部表情都要准确到位。

光是微笑我就练习了一个上午，可总是达不到她的要求。

“微笑的同时眼中要带有温暖的善意，如同漆黑的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要给人希望和光明。”

听她的描述，我把我快要抽筋的嘴角再次上扬起来，可我实在不懂怎样让眼神里带有流星，还能给人希望和光明。

所以，我哭了。

“让你笑，不是让你哭。”江小姐叹口气，“算了算了，先休息会儿。”

“谢谢。”我抹掉眼泪，满脸的肌肉都在酸痛，我感觉我都快成面瘫了。

“这样，你好好想想，在你印象里，哪个人最有气质，让你觉得他只要一站在那里，就闪闪发光。”江小姐问道。

我仔细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让江小姐把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时小齐拿着冒着热气的红茶过来，江小姐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用力拍了拍我的胸口。

“你看他，他的笑就是我要的感觉。”

我看着小齐，这家伙的眼神中确实有股温暖的感觉，也就是这种感觉才让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对他很有好感。

“江小姐......”

“叫我可茹！我是你未婚妻！从现在开始你要牢牢记住！”

“可......可茹。”我咬着牙叫了她的名字，“你怎么不带小齐去呢？我觉得他最能达到你的标准了。”

“我那些姐妹都见过她，你觉得我把一个管家带去，然后说这是我未婚夫，我会很有面子吗？”江小姐喝了口茶，把我拽了起来，“继续练！”

两天的时间里，江可茹对我进行了魔鬼式的训练，在这期间，通过和她的聊天我也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

江可茹今年26岁，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婆，自己成立了一家直播公司，手下的直播艺人有很多都是当下红极一时的主播网红。

这些主播都是她通过一些小视频软件里挖来的，还有的是路上遇见后找来的，总之只要是长得帅，长得美，她都想办法让这些人成为主播。

然后培训他们，让他们赚钱，自己再从他们身上赚钱。

俗话说，女人到了三十岁是个坎，江可茹这种聪明的女人还没到三十岁就有了危机意识，有关结婚的危机意识。

她到现在没有固定男友，但已经到了该寻找结婚对象的年纪了，基本上靠她的财力和美貌，只要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她都能得到手。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些男人不是贪图她的美貌，就是贪图她的钱财。

即便是门当户对的，某个企业的少爷，哪个富翁的儿子，又或者是白手起家的年轻富豪，这些人都很自强自我，属于和江可茹同类的人。

但是，这样的独立的同类，是没法在一起的，谁也不服谁。

真爱？拿江可茹的话说，走到她这个高度的人已经得不到真爱了，那些结了婚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商业利益，他们已经没办法只为自己考虑了。

“看来还是当个普通人好，没那么拘束。”我似乎还有点庆幸自己是个穷人。

“你现在算不上普通人，你没车没房，只是个打工仔而已。”江可茹嘴毒，说话一针见血。

“奋斗呗，先从你这里赚第一桶金。”我说道。

“你还挺有计划，我这里的钱可不好赚，先给我把明天这一关过了再说！”江可茹说完拉着我又开始练习了。

第9章：两个人

下午的时候江可茹去了公司，我和小齐一起准备晚饭的食材，他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江可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他却说江小姐从不在家里吃饭。

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栋三层别墅楼里，就只有小齐一个佣人，除了他以外我没见过其他人。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问他。

“我就是个看房子的，江小姐平时都是在公司吃饭，晚上也都是吃过了才回来。”小齐对我说。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我问道。

“差不多四年。”小齐回答。

“那你白天会出去吗？”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大的别墅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守着，太寂寞了。

“我不被允许离开别墅。”小齐笑笑，“白天我会健身，修剪花园，打理盆栽，或者看看电影，你别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我一个人也有娱乐活动的。”

“我是真佩服你，居然能坚持四年，但我不是很理解，你不被允许离开别墅是什么意思？江小姐不让你出去？”我问道。

“或许有一天江小姐会把我和她的故事讲给你听，从我的身体到灵魂，全都是她的。”小齐说道，“她是我的主人。”

很诡异，我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和喜悦，完全没有一点枯燥或是孤独的感觉。

关于“主人”这个称呼，我突然不是很想去更深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了，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总之不是正常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我之前五年都在牢里，外界的一切都没接触过，但牢里确实什么人都有，我从他们口中也能知道一些存在于这个世界阴暗角落里的事情。

有些人，注定无法在阳光下开怀大笑，但他们却可以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只要小齐觉得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那就够了。

晚饭就我们俩人，吃了小龙虾泡面，之后我就上楼回自己房间了，小齐一个人在大厅里追他的网剧，然后等江可茹回来，每天都是如此。

躺在床上，我翻着婷婷发给我的短信，她几乎每天都会和我短信交流几句，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却让我感觉很温暖，而且我也习惯每晚看着她发“晚安”而安心入睡。

只不过今晚，我没有睡得那么轻松，因为江可茹回来之后没有回自己房间，她也不敲门，直接闯进了我的卧室。

一股很浓的酒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江可茹跌跌撞撞倒在了床上，我还没来得及下床，她一个翻身便抱住了我，紧接着一条腿架在了我的腰上。

我屏住了呼吸，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打算把她的胳膊挪开。

“臭流氓，你干什么？”

江可茹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你......你好好看看咱俩谁是流氓。”我委屈死了。

“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下贱。”江可茹骂道。

“江小姐，我送你回你的房间吧。”我动又不敢动。

“这里也是我的房间，整个别墅都是我的。”江可茹用手捏着我的耳朵。

貌似有点道理......

我不再讲话，反正她喝了酒，很快就睡着了，到时候我再脱身，这会儿先忍忍。

“抱着我。”

“啊？”

“我让你抱着我。”

“江小姐，你饶了我好不好。”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可茹。”

“可茹，求你放过我吧。”

“明天晚上有场聚会，到场的都是南江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当我未婚夫，就要更真实一些，不能到时候出丑，所以现在先磨练磨练你。”

这个女人就是魔鬼，她说什么都有理，我都没法反驳，也可能是我太笨了，才会被她这样戏弄。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她玩够了，便转身平躺下。我立马往起爬，她却不慌不忙说了两个字。

“躺下。”

为了钱，我忍。

我躺在最边上的位置，和她保持床上的最远距离，然后等她睡着。

“苏阳，你为了一个女人能做五年牢，你后悔吗？”

黑暗中，江可茹的话勾起了我很多的回忆，一些我不愿意再看到的画面不断从脑海里浮现出来，这比刚才江可茹抱我的时候更加折磨。

“是冯安跟你讲的？”我问她。

“你回答我的问题。”江可茹很强硬，她总是牵着别人走。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说道。

在开导云小梦的时候，我说了我很后悔，这五年来我错过了很多，失去了很多，承受了很多。

可如果时光能倒流到出事那一天，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我不后悔。

这很矛盾，又或者说，有些事即使知道会后悔，也要去做。

“你是个蠢男人，因为你为了一个女人丢失了你最好的青春时光；但同时你又是个聪明的男人，你完完全全得到了那个女人的心。”

“呵呵，我要是能得到她的心，她也不会为了钱和别人结婚了。”原谅我笑出了声，不然我会哭出来。

“你是不会懂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懂女人的。”江可茹说着，她的手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江......可茹，我有个问题你能回答吗？”

“你先问。”

“我假扮你未婚夫之后又在你家里当佣人，你那些姐妹来你家的时候，不是全都露馅了吗？”

“我有两套房，这里是私人地方，她们不知道。如果要聚会是提前约定的，到时候我只需要带小齐过去就行了。”

“好吧，当我没问。”

人家有两套房，我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