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简介
赵锦儿秦慕修《锦鲤娇妻:摄政王宠妻手册》讲的是赵锦儿是十里闻名的扫把星,被卖给一个快要病死的痨病鬼冲喜,抱着公鸡拜的堂大家都以为这两口子到一起要完,不想过门后老秦家却好运连连,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进山挖野菜捡到狐狸;路边买头老羊,老羊肚里带着四只羊崽;就连被采花贼掳走都能带辆驴车逃回家......而眉目俊朗的痨病相公也恢复健康,成了摄政王?邻国公主要来和亲,相公大手一挥,“家有娇妻,这辈子不娶妾!”
精彩节选
第1章
七月流火。
鹿儿村头号扫把星赵锦儿,终于要出嫁了!
虽说是出嫁,实则是被卖了。赵锦儿也知道,自己被卖的原因——运道实在是太丧了。
出生克死了娘,八岁又克死爹,叔叔收养自己不到半年就摔断了腿。
好不容易凑合着养到十四岁,家里却是一年比一年穷。
眼看着马上要揭不开锅时,镇上的媒婆来说亲了,八两银子。
婶婶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亲自把她送上了轿。
赵锦儿不怪她,毕竟自己运势确实太差了点,但心底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
去往小岗村的路上,有条河。
过河须乘竹筏。
她上竹筏的时候,霉运又开始了,一脚踩了空。
就在她拼命挣扎之际,一群花里胡哨的锦鲤将她团团围住。
“咦,这不是咱们屯那条跳得最高的锦鲤精吗?”
“听说她过了龙门后,犯了错被罚转世投胎了。”
“怪不得!你看她眉心一团黑气,一看就是副倒霉相,简直有辱咱们锦鲤精的名声。”
“好歹同族一场,咱们帮她散散霉运开开锦气吧!”
“好嘞!”
赵锦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一群鱼救了。
......
上岸后可把孙媒婆吓坏了,“大闺女,你这扫把星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的,幸亏自己爬上来了,否则叫我老婆子拿什么赔人家花了八两银子的媳妇儿啊!”
赵锦儿不好意思极了,赶紧生火把衣服烤干催孙媒婆上路。
过了一条河,又翻一座山,两个时辰后,一老一少终于到了小岗村。
只是,赵锦儿万万没想到的是。
等着她拜堂的居然是一只大公鸡!
孙媒婆说亲时把秦家吹得天花乱坠,什么红砖绿瓦的大房子,什么顿顿吃肉。
独独没说赵锦儿的未来夫婿秦慕修是个痨病鬼,还病得已经下不了床。
秦老太心疼孙子,才拿出棺材本替孙子讨(买)了这房媳妇,指望能冲喜,让孙子多活几年,最好再留个后。
拜堂时,那大公鸡很不识相的在赵锦儿脚背上拉了一坨屎。
自幼被人称作扫把星的赵锦儿对这种倒霉事习以为常,就踩着这坨鸡屎进了洞房。
屋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刚入秋的季节,已经拢着热炕。
赵锦儿暗想:这得废多少柴火啊,秦家可真舍得!
炕上卧着一个男人,还没开口先咳了一串,正是她的丈夫秦慕修。
听着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赵锦儿明白过来,炕是专门为他拢的。
秦家人许是想着他也活不了多久,就烧到临死也用不了多少柴。
“水......”
喘气的间隙,男人喊了一声。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喊自己,赵锦儿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桌边,倒了一碗热茶给他捧过去。
不管他还有多少时日,既然嫁了,就是自己男人,照料自己男人是分内之事。
喝了水,男人的气总算平了,打量了赵锦儿一眼,眼底透着些许不可思议。
“你就是我新进门的媳妇儿?”
赵锦儿一阵脸红,连忙低下头,声如细蚊的应了声,“嗯。”
男人顿了顿,温和道,“我身子不大好,让你跟公鸡拜堂,委屈你了。”
赵锦儿有些惊讶,她活到十四岁,还没见她们村哪个男人跟老婆说过委屈,她叔叔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挥拳头揍她婶子的。
这么好说话的男人,赵锦儿的羞赧和害怕也就去了大半,抬起头朝他看去。
只见男人鼻挺唇薄、眉清目朗,完全不像个乡下汉子,竟生得十分之......
十分之好看!
唯一的不足就是太过消瘦,脸色很苍白。
“不碍事的,你好好养身体要紧。”
看着赵锦儿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男人嘴角撇起一抹笑。
“赶了半天路,饿了吧?那里有喜饼和喜蛋,吃点垫垫肚子。”
“我不饿。”赵锦儿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男人也不取笑她,认真道,“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用客套。”
赵锦儿这才走到桌边,犹豫了一下,拿了块喜饼。
她不敢动那盘红彤彤的喜蛋,在叔叔家里,鸡蛋可是金贵物,只有堂弟柱子才能吃。
喜饼也很好吃,就是有点干,一个下肚,口干舌燥。
“喝点水。”男人又像嘱咐小孩子一样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赵锦儿。”
“我叫秦慕修,你可以叫我阿修。”
赵锦儿害羞的应了。
填饱肚子,天色便黑了,赵锦儿越发局促不安。
她知道,今天她是新媳妇,任务就是洞房。
从前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听过村里的小媳妇们聊夫妻间的羞羞事,眼下自己就要面对了,赵锦儿臊得脖子都红了。
“地上冷,你不上来睡觉吗?”
秦慕修不止长得好,声音也好听,可是这会儿落在赵锦儿耳朵里,像是催命符,她扭扭捏捏的脱去外衣,站在炕边愣是不敢上。
第2章
秦慕修往里让了让,“你睡那头吧,我有病气,省得过给你。”
听了这话,赵锦儿如临大赦,脱兔般跳上炕,扯了点被角把自己勉强裹住,就闭上眼睛装睡了。
到底年纪小,又赶了半天路,很快就真睡着了。
听着脚头渐渐匀停的呼吸,黑暗中的秦慕修摇摇头:
还是个孩子。
第二天天没亮赵锦儿就醒了,昨天空着肚子赶半天路,晚上就吃一块喜饼,饿醒的。
摸着瘪下去的小肚皮,赵锦儿想起孙媒婆说媒时说的话,“秦家家底儿厚呢,时不时有肉吃。”
乡下人家家户户守着两亩薄田过日子,填不饱肚子都是常事,谁家敢动不动吃肉啊?
赵锦儿上次吃肉还是过年,叔叔一家抠抠缩缩做了半盘红烧肉,只把剩盘子给她抹了点汤汁。
“今天是我进门第一天,怎么的也算个喜事,会有肉吃吗?”
赵锦儿胡思乱想着,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邦的一声巨响,把秦慕修都震醒了。
“什么声音?”
赵锦儿连忙穿了衣裳,“我出去看看。”
刚打开门,就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迎着半明半暗的曦光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大雁!
那大雁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在地上瘫成一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刚刚撞门上的就是这货?
赵锦儿又是惊喜又是兴奋,连忙捡起来折回屋中,“阿修,是只大雁!”
秦慕修也惊呆了,这个时节,猎户进山都不见得有收获,竟然能有只大雁直接撞晕在他们门上,简直是行了狗屎运。
赵锦儿拎着两个膀子掂了掂,“起码有十斤重,这么肥,怪不得飞着飞着都能掉下来。”
看着她高兴得红扑扑的两片嫩腮帮子,秦慕修心里微微一动。
也笑道,“这是好兆头啊,古人婚配都以雁为聘,咱们俩这亲成得本就敷衍,大雁又是稀罕物,就没准备,没想到你自己捡到了。”
赵锦儿认识一点字,秦慕修说的这些她却不懂。
顿时觉得自家夫君虽然身子差了点,但是好有学问啊!
低头咬唇,牛头不对马嘴道,“够咱们一大家子吃上好些天了。”
秦慕修倒没觉得她粗鄙,只觉得她已经把自己当成老秦家的一份子,心里也宽慰,柔声道,“送到灶房去吧,交给奶和大娘拾掇。”
赵锦儿笑得眉眼弯弯,“好!”
说罢就提着大雁蹦蹦跳跳的出去了,望着她轻快的身影,秦慕修若有所思,不过思路很快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秦慕修这才想起:昨夜好像......一声儿都没咳嗽?
他原本是不愿意娶亲的,奈何拗不过秦老太,没想到这小丫头进门第一天就捡到大雁,他的咳嗽也好了许多,难道这丫头能给自己带来福运?
赵锦儿到了灶房,秦老太已经在捣鼓早饭了。
秦老太今年五十多岁,身体硬朗得很。
虽然不当家了,手脚却不闲着,在这个家是说一不二的,子孙都很敬重她。
她正在灶窝里添火,没注意赵锦儿手里提着东西,只是笑眯眯道,“丫头,怎么起这么早?他们都还睡着呢!我老太婆左右醒得早,早饭有我做呢,不用你操心!”
赵锦儿晃了晃手里的大雁,“奶,我捡了一只雁。”
秦老太伸头看了一眼,这才擦擦手从灶台后走出来。
接过赵锦儿手里的大雁,一声惊呼,“好家伙,这么沉!你搁哪儿捡的?”
赵锦儿如实告诉了秦老太。
秦老太满脸惊喜,“你这丫头,运气可真好!”
赵锦儿一愣,长这么大,村里人都喊她扫把星,还是头回被人夸运气好......
第3章
“放那儿吧,等会给它宰了,咱们一家沾着锦丫头的光开个大荤。”秦老太笑眯眯揭开锅盖,从锅里端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碗,“先把这个吃了。”
赵锦儿接过一看,竟然是一碗煮得红软香烂的八宝粥。
老秦家也太大方了吧!
房里有煮的红喜蛋,早饭又是八宝粥,这在叔叔家是想都不敢想的!
“吃啊!”秦老太催道。
赵锦儿确实饿了,就用白瓷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口中,又甜又糯。
这一口她尝到了好几种味道,有枣儿、花生,好像还有桂圆、莲子。
皇宫里的娘娘们也就吃这个了吧?
就在这时,秦家小妹秦珍珠进来了。
瞧见赵锦儿的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立即嚷道,“奶,我也要吃八宝粥!”
“去去去,那是早生贵子粥,新媳妇才吃的,你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秦珍珠不服气道,“三哥病得厉害哩,她又这么瘦,吃了还不是白吃。”
言下之意秦慕修能活几天都讲不准,赵锦儿更是瘦得像棵豆芽菜,这两人能早生贵子都有鬼。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可就逆了秦老太的毛了。
她最忌讳旁人说秦慕修的病,今儿却是自家人咒阿修短命,能不气吗?
“你三嫂才进门头一天,你怎么就知道白吃了?!”
秦珍珠是家里的幺妹,上头三个哥哥,打小也是惯大的,没个眼力劲儿。
看不出自家奶已经搓火了,还嘴不怂道,“奶既然想给三哥冲喜生孩子,就该找个有福运的嫂子才是,反正也是花了八两银子买的人,干嘛买个扫把星进门?”
“你说甚?”秦老太强压着怒气。
“隔壁桂枝嫂子也从鹿儿村嫁过来的,她说,咱家这个新媳妇是那边十里八乡都有名儿的扫把星!上克父母,下克叔婶,只要跟她沾边儿,没一个有好下场!”
秦珍珠说着,满脸嫌弃的瞪了赵锦儿一眼。
赵锦儿听闻八宝粥只有她一份儿,早就放下了勺子。
正准备让给秦珍珠吃,谁知秦珍珠当着面就这么说自己是买来的扫把星,眼眶忍不住红了。
秦老太气极,抄起烧火棒,对着秦珍珠的屁股就是狠狠一棍子。
秦珍珠吃痛,哇的一声跳了起来,“奶,您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是非里外不分的蠢东西!旁人说你三嫂,你不帮着骂回去就算了,还翻回来给你三嫂听,你脑子里装的是水还是粪?”
秦老太举起棒子还待再打,秦大娘王凤英和她大儿媳刘美玉正巧进来,连忙把秦珍珠拉了出去。
“她奶,手下留情!”
“珍珠,快跑!”
秦珍珠嚎着逃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还冲赵锦儿嚷嚷,“扫把星还不让人说了?进门头一天就害得奶打我,我看你不只是扫把星,还是搅家精!”
秦老太举着烧火棍追到门口,到底跑不过身轻如燕的孙女儿,只得把气撒到她娘王凤英身上。
“一妇不贤毁三代!瞧你把珍珠教成啥刻薄样儿了!就她这么贱嘴贫舌的,将来到婆家有的是教训要挨!”
见婆婆在气头上,王凤英哪敢顶嘴,“珍珠还小哩,都是听旁人撺掇的,等会儿我就去找李桂枝理论去!”
秦老太呸了一口,“少去丢人现眼吧,嘴巴长在人身上,人家说啥你凭啥管?你该做的是把自家闺女管好!”
说是这么说,孙媳妇被人背后这么讲闲话,还是气坏了。
“锦丫头怎么就是扫把星了?人家一进门就捡到一只十多斤的大雁,又肥又壮的,够一家子开几天荤了,明明就是福星!”
听秦老太这么一说,大家都往屋角看去,果见花篓子里罩着一只肥硕的大雁,还是活的哩!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村里的猎户张开弓都没本事打到这么肥的雁儿。
王凤英也眼睛放光,“真是阿修媳妇捡的?”
“不然哩,难不成是你猎的?”秦老太没好气。
第4章
秦老太硬摁着赵锦儿吃完早生贵子粥,还把多出来的一碗添个馒头也给了她,“端给阿修去。”
王凤英眼睛都瞪直了,心里暗骂婆婆偏心,碍着篓子里那只雁,又不好张口。
趁人不注意时,也盛了浓浓一碗疙瘩汤并俩馒头往秦珍珠屋里送去了。
秦老太瞧见了,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
赵锦儿回到屋里,秦慕修还是半卧在床上,衣服却已经穿好了。
“灶房里吵什么呢?”秦慕修问道。
赵锦儿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看她眼眶微红,秦慕修微微叹口气,“往后珍珠说什么,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是有心。”
赵锦儿心里涌过一阵阵暖流,从前在家里,婶子对她也是非打即骂的,哪有人安慰过半句,挨了打还不是接着干活?
到了这边,小姑子虽然刻薄了些,可是奶奶公正,男人也安慰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么想着,嘴角就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粥快凉了,我喂你吃吧。”
秦慕修不知她为何突然笑了,只觉得这小丫头笑起来竟然有种难言的妍美。
略稳了稳心神,挣扎起身道,“还没无用到那个地步,你扶我到小桌吃。”
赵锦儿本想劝他就在床上吃,想到男人都好个面子,便算了,伸过肩膀让他扶。
秦慕修一搭到她身上,又是一声叹息,太瘦了!
比他这个病人还没肉,且得好好养起来。
下了床,赵锦儿发现秦慕修竟然是个大高个,自己才勉强到他肩膀。
刚才看大伯和堂兄都是半高不矮的敦实身板,秦慕修要是跟他们站到一起,简直不像一家弟兄。
秦慕修看到桌上的八宝粥,“这是奶给你准备的?”
想到这碗粥的寓意,赵锦儿脸庞羞红,“就两碗,一碗给我,一碗给你了。”
秦慕修一看粥碗就猜到了,见赵锦儿害臊也没说什么。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一点儿也不像个庄稼汉。
不过只尝了几口,就放下勺子。
“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
赵锦儿连连摆手,“你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怎么行。”
秦慕修道,“我天天卧着不干活,不费体力胃口自然就小,吃多了反而不消化,一个馒头足够了。倒是你,又瘦又小的还要长个儿,你才应该多吃点。”
赵锦儿以为他是真不爱吃甜,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样,你吃到一半,剩下的我吃总行了吧?不吃东西,身体怎么恢复?”
秦慕修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哭笑不得,“行吧。”
服侍秦慕修吃完,送碗筷回灶房,才发现一家人都散了。
秦老太正在刷锅,赵锦儿连忙接过锅刷,“奶,您歇会儿,早饭已经是您做的了,锅我来刷。”
看着勤快老实的孙媳妇,秦老太笑得见眉不见眼,“你大伯带你大哥下地干活了,家里没男人,你可以随便看看。”
“大娘大嫂干啥去了呢?”赵锦儿一边刷,一边问道。
这几间屋子一眼就扫明白了,哪用得着专门花一天功夫来看。
在赵家时,因为叔叔腿摔断了,婶子又是个懒的,家里没有劳力,大部分活都是她干,到了这边,她可也不敢闲着。
“上山打秋哩。”九十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到山里找点野货贴补。
赵锦儿连忙道,“等下我也去。”
秦老太笑道,“你人生地不熟的知道到哪打秋,才成亲第一天哩,在家陪陪阿修就是!”
赵锦儿坚持道,“阿修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家里不能养我们两个闲人。”
秦老太叹口气,心里明白锦丫头要是总这么在家呆着,她那大媳妇肯定有话说。
便道,“篓子在那边,你要去的话,别往深山跑,在山脚边捡捡,捡不到就早点回来,小心碰着熊瞎子。”
“好嘞!”
刷好锅,跟秦慕修打个招呼,赵锦儿就提着篮子一路小跑,想追上大娘和大嫂。
前头不远处的刘美玉看见了赵锦儿,道,“娘,阿修媳妇好像在追咱们哩,咱等等她吧。”
王凤英还为着女儿挨打怨着赵锦儿呢,反而加快了脚步。
“等她作甚,没听珍珠说她在鹿儿村是远近闻名的扫把星吗?带上她没得带坏了咱的运气,到时啥也捡不到!你奶也真是,棺材老本都拿出来了,也不买个名声好点的!”
刘美玉心想阿修媳妇早上不是才捡了一只呆头雁吗,运气挺好啊,怎么就落了个扫把星的名声?
不过也只敢想想,不敢吱声。
秦家就是这个家风,媳妇儿都很敬重婆婆。
第5章
赵锦儿见大嫂和大娘不但没等她,还走得更快了,转眼就在山脚没了踪影。
不由奇怪:我嗓门不够大?
好在在家时也经常进山挖野菜,轻车熟路的,赵锦儿紧了紧篓子,便独自进山了。
山边边的菌子木耳野菜都叫人打光了,赵锦儿就沿着村民踩出来的小道往里头走,走了好一会,一棵灰灰菜都没找到。
不由感慨,小岗村的人也太勤快了,怪不得十里八乡都愿意把女儿往这里嫁。
赵锦儿想着这样不行,得往人没去过的地方才能有收获,便往一个没有被踩过的方向转去。
怕回来找不到路,摸出小刀,隔一段儿就在树上做个记号。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这回没走一会,就发现了一大片荠菜。
赵锦儿欣喜不已。
荠菜可是好东西,凉拌清炒包饺子都是极美味的。
吃不掉还能拿到镇上卖呢,那些不种地的城里人,就爱吃这么一口野味。
赵锦儿蹲地上就开始挖,她身子灵巧,手脚也麻利,挖了一个多时辰,就把篓子装满了。
边边角角还剩了一些,便放过了,留着养老结种,过些日子说不定又能长起来一地。
背起篓子正准备打道回府,头顶突然传来几声细脆优雅的鸟叫。
抬头一看,两只蓝羽白肚、长得像燕子一样,却又比寻常燕子体型小许多的怪鸟掠空飞过。
“这不是爹爹提过的金丝燕吗,金丝燕的窝可是好东西!不知它们的窝筑在哪里,要是能拆几只回来,炖给阿修吃了,对他的病准有很大帮助。”
赵锦儿便追着燕子想去寻一寻,追了一会,头顶的树越来越密,都快瞧不见天日了,金丝燕也没了踪影。
回头一看,才发现跑了老远,记号也忘记做了。
赵锦儿不由有些害怕,毕竟是座生山头,可千万别迷路了。
也不敢再追燕子了,转身就往回走。
谁知越心急越坏事,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刚才挖荠菜的地方,更别提之前留的记号了。
头顶的树是越来越厚,之前还能看到点儿太阳,这会儿只有树叶缝里透进来一点光。
真迷路了!
赵锦儿急得团团转,既不敢进也不敢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自己,应该听阿奶的话,在山边随便捡捡就算了,干嘛要逞这个能?
为了这么一篓野菜,万一真碰到熊瞎子......赵锦儿不敢往下想。
爹爹从前教过她,这种时候,不该再乱跑了,找棵树爬上去,等人来救才是正确方法。
虽然很怕回去挨骂,但也没有别的法子,赵锦儿找了棵不太容易爬的大树,以防豺狼虎豹也能跟着上树,蹭蹭爬了上去,瑟瑟发抖的等着家里人来找。
等了也不知多久,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林子里才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赵锦儿精神一振。
总算来人了!
正想呼救,却发现来的哪里是人,是一头狼追着一只狐狸蹿了过来!
那狼凶猛无比,很快就把狐狸扑倒,对着脖子就是一口。
狐狸垂死挣扎,大约是知道自己不敌,咽气前放了大招。
尾巴一抬,整片林子顿时弥漫在一片难以言喻的......骚气之中......
狼正准备大快朵颐,不料这股气息钻入鼻中,熏得喷了两嚏。
大概是寻思这狐狸也没几两肉,还这么骚臭难闻,啃下去脏了高贵的嘴,气得转两圈就跑了。
树上的赵锦儿也快被熏晕了,脱了外套紧紧扎住鼻子抱住树干才没被熏掉下来。
就这么度日如年的在树上又蹲了个把时辰,还是一个人都没来。
好在狐狸放出的骚气不止杀伤力大,还经久不散,这一个多时辰,也没再出现过猛兽了。
赵锦儿等得没了耐心,心想自己只是秦家刚买进门的一个童养媳,在山林里走失了,人家应该是不肯冒险来找自己的。
再这么干等下去,等天黑了,不饿死也要被吓死了。
咬咬牙,从树上溜下来。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那狐狸还是弥漫着浓烈的骚气,赵锦儿想着这股骚气能熏得狼都跑了,带在身上或许能保个平安,就把鼻子又扎紧了点,一脸嫌弃的捡起狐狸扔进了篓子。
一路伴随着熏天的骚气,这次竟然找到了原路。
赵锦儿一刻也不敢耽搁,顺着记号摸回了山脚。
看着不远处晚霞笼罩下的村落里已经冒起阵阵炊烟,都快哭了。
大难不死啊!
一路小跑着刚到村口,就看到秦老太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面来来回回的走着。
“奶!”
秦老太看到赵锦儿,走上来对着屁股就虚打了几下,“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你大伯大哥都进山找你了知道吗!”
第6章
赵锦儿以为没人管她死活呢,听到秦老太的话,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滚下来。
“我、我不该乱走的,大伯他们回来了吗?”
秦老太摇头,“还没哩,天就要黑了,应该快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吓坏了吧,赶紧回去喝碗热茶压压惊!”
回家路上,又絮絮叨叨道,“一家子从中午等到下午,心都急得有簸箕大!你这要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叫我们怎么跟你叔叔婶婶交代?”
赵锦儿紧咬唇瓣,想说我在叔叔家的时候,在山里迷到半夜,也没个人找过......
进了家门,只见王凤英带着媳妇刘美玉、女儿秦珍珠也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走着。
“早知道就带上她一起了,谁知道她这么笨,进个山都能迷得回不来!”王凤英嘀咕着。
刘美玉瞥见门口的秦老太和赵锦儿,连忙扯了扯她衣角。
王凤英抬眸一看,吓了一跳,见赵锦儿全须全尾的,松了口气。
嘴里却是抱怨道,“太娇贵了,进个山都能这么大阵仗,往后家里可怎么敢叫你做事?”
秦珍珠则是嘟囔道,“都说她是扫把星了,奶非不信!”
赵锦儿哪敢回话,心虚的缩在秦老太背后。
秦老太知道赵锦儿害一家子提心吊胆一下午,也不好回护,就没说话。
一贯跟锯嘴葫芦似的刘美玉却捏起鼻子,“有人尿裤子了吗,咱这院子怎么突然这么骚?”
方才大家伙都着急,没注意到,被刘美玉一提醒,纷纷捏起鼻子。
“是啊,什么味儿这么冲!”
秦老太离赵锦儿最近,“锦丫头,这味道怎么像是你身上的?”
不由一阵心疼,给大闺女吓得,都尿裤子了。
赵锦儿羞愧不已,连忙从篓子里掏出那只死狐狸。
“是它骚。我见它的骚气都能熏走狼,就把它背着防身,我这就给带村西头挖个坑埋了去。”
秦老太一见狐狸除了脖子上一个伤口,浑身油亮的皮毛每一丝损伤,眼睛都放光了。
“瞎胡闹!等你大伯回来把皮剥下来,送到镇子上皮毛铺里,且能卖两个钱呢!”
去年冬天,张开弓打了只狐狸,肚子上还划伤了,听说都卖了好几两银子!
王凤英也知道这事,连连点头,“狐狸皮是能卖钱。”
秦老太高兴得哈哈大笑,拍了拍赵锦儿瘦小的肩膀。
“咱家锦丫头,看着是个倒霉的,芯子里尽走运,怎么就是扫把星了?我看就是福星一个!”
赵锦儿阴差阳错带回这么漂亮的一张狐狸皮,饶是自己男人和儿子进山找到现在还没回来,王凤英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有秦珍珠撇着嘴,“扫把星转运了?我才不信!”
秦老太瞪了她一眼,“嘴里再不干不净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天都黑了,你们在家干闲到现在,烧晚饭了吗,烧热水了吗,爷们等会就要回来了,耽误了他们吃饭看我不骂人!”
秦珍珠一肚子郁闷,还不是为了那个扫把星,大家心都急得簸箕大,哪有心思烧饭?
奶真是老糊涂了,这么护着她!
“赶紧烧开水把那只雁宰了,今儿一家子都折腾一天,晚上好好吃顿肉!”秦老太吩咐道。
几个女人就在院里开始杀雁,一家子都是会过日子的,一只雁杀下来,那是一根毛都没浪费。
血放出来凝了血旺,毛扒到一旁洗洗晾着,干了把毛管剔掉,能给老大的女儿妙妙做个半厚不薄的羽绒背心,心肝肺肠也拿面粉抓洗干净腌了,等晒好加上一把春天留的槐花干搁饭头蒸了,香得掉眉毛。
王凤英把砧板端出来,在院子就把大雁剁成两半,“今儿红烧一半,另一半风起来吧。”
秦老太虽然不喜欢王凤英嘴巴吧嗒吧嗒的,但这个媳妇过日子确实是没话说的一把好手,就点点头,“你做主就行。”
赵锦儿为着害大家担心,一直闷声干活不敢说话,这会突然扯了扯秦老太的衣角,“奶......”
秦老太见她欲言又止的,笑道,“啥事儿,跟奶说!”
“阿修身子弱,红烧的油荤重,他怕是消化不来,能不能捡两块肉出来给他炖点清汤?”
早上秦慕修说自己胃口不大消化不好,赵锦儿记在心里了。
孙媳妇这么关心孙子的身体,秦老太哪有不愿意的,当即道,“凤英啊,拿个小瓦罐给阿修和妙妙炖点清汤。”
王凤英正要嫌两句多事,听婆婆也没忘了她孙女,也就没话了。
男人们回来的时候,小院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肉香。
第7章
为找赵锦儿耽误了一天地里的活计,秦大伯和老大秦虎难免不太高兴,进门时都是黑着脸。
闻到肉香那不高兴就去了一半,听说赵锦儿竟然带回一只狐狸已经眉开眼笑。
“这狐狸毛成色可真好!”
每年冬天没有农事时,爷俩也会带着捕兽夹进山碰碰运气,只是最多夹到过兔子狍子,没捕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还不是锦丫头运气好!都累一天了,吃晚饭吧!”秦老太一边端饭一边道。
王凤英和刘美玉见她忙活,自不敢闲着,也帮忙端菜摆筷。
赵锦儿插不上手,便到瓦罐里盛了两碗肉汤,先给妙妙一碗,才道,“奶,大伯大娘,我给阿修先送碗汤去。”
秦老太笑着点头,“去吧,那孩子也替你担了一天的心,午饭都没吃。”
赵锦儿微微一怔,阿修担心她一天啊?
到了房间,果见秦慕修面色焦急的靠在床头,一边咳嗽一边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见到她进来了,先是露出一丝笑意,旋即严肃道,“你怎么自己跑到山里去了,不知道山里豺狼虎豹很多吗?若是碰到了,一口吃了你!”
语气虽是责备的,显然听到了外面他们说的话。
赵锦儿半点儿不生气,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人家在关心她呢。
“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声音软软的,一双长睫轻轻扇动,看着就可怜巴巴的,秦慕修不忍再怪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赵锦儿放好碗,走到床边,伸过肩膀扶他下床,“奶给你炖了肉汤,你喝点,汤好消化!”
秦慕修更是没气了,这小媳妇年纪才跟珍珠一般大,珍珠连个家务活都干不周全,她却已经想着进山打秋替家里分担,哪里忍心真骂她。
这一晚,老秦家各个吃了个肚歪。
赵锦儿白天折腾惨了,早早上床就睡着了。
秦慕修望着她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心头疑云再次凝起:
和昨天一样,她一进门,自己就不咳嗽了。
原以为是身子骨渐渐好了,可白日她不在家时,又和以前一样咳个不停......
隔天一清早,赵锦儿是被秦慕修喊醒的。
还以为睡过头,往外一看,天才蒙蒙亮呢,想着秦慕修大概是想让她去帮秦老太做早饭,二话不说就穿衣下床,给秦慕修端了杯热茶就往厨房去了。
到了厨房,却见秦老太又等在那里了,“早饭已经做好了,锦丫头你赶紧吃两口,吃完咱们到镇子上赶集去。”
赵锦儿一脸蒙蔽,“赶集?”
爹死后她就没上过镇子,集朝哪儿开都快忘了。
“这狐狸皮咱不会处理,裁坏了就不值钱,我想来想去还是整只拿去皮毛铺,所以不能耽误,天儿还不是太冷呢,放两天就该臭了。”
祖孙俩正说着话,王凤英领着秦珍珠进来了,“镇子离咱家七八里路呢,娘腿脚不好,让我和珍珠去跑这趟好了!”
王凤英昨晚儿就在算计了:这狐狸皮要是秦老太拿去卖,她一毛都捞不到,要是能让她去卖嘛......
雁过拔毛,薅一点下来谁知道。
秦老太瞪了她一眼,“你走了,家里的活计谁收拾?”
“这不还有美玉吗?”
“妙妙昨晚肉吃多了,夜里拉了几次稀你不知道吗?美玉要照看妙妙!”
秦老太一口就怼回去,“不止家务要拾掇,院里的柴火也快空了,你今儿给我把柴火堆壮满,可别躲懒!”
说着,就背上篓子拉上赵锦儿走了。
望着两人背影,王凤英母女俩气得直跺脚。
“这丫头是给老太婆上了啥眼药,怎么就这么对老婆子的眼?”
秦珍珠盼着去镇上买两串珠花都盼了几个月了,也恨得牙痒痒。
“奶真是老糊涂了,把个扫把星当福星!”
再说赵锦儿跟在秦老太身后,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奶,要不您带大娘和珍珠去吧,午饭我来拾掇就是。”
秦老太白了她一眼,“奶只是找个借口不愿意带她们,不是怕家里没人忙活。”
赵锦儿瞠目,这......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秦老太和蔼的笑道,“傻丫头,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第8章
“什么日子?”赵锦儿真不知道。
“今儿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啊!”
秦老太叹口气,“昨儿你一出门,阿修就找我说了这事。只是他的病你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陪你回娘家,你要是一个人回门,还不得叫邻里四舍戳破了脊梁骨?奶合计来合计去,还是由奶陪你去这一趟,代阿修跟亲家叔叔婶子赔个不是,等阿修身子便利了,再让他陪你一起回去给你叔婶磕个头,也是养你一场的情分。”
赵锦儿愣了片刻,眼眶湿、润了。
爹娘死得早,她自幼寄养在叔婶家。
但寄人篱下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叔婶当初愿意养她,一来是爹爹临终把生前积蓄都给了他们,二来是看她已经八岁能帮衬着干活,把她接回去一天舒坦日子也没给她过过,养到十四岁更是能为八两银子就把她卖给秦家,对她哪里有什么情分?
没想到秦慕修和秦老太事事为她着想,一点儿也没有轻看她的意思,认认真真的帮她准备三朝回门的事。
她也明白过来,秦慕修为什么早早就喊她起床。
“奶,你、你们对我真好!”
“你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秦老太一笑,脸上每道褶子都透着慈祥,“咱们啊,先去把你捡的这头狐狸卖了,再买些糕点茶礼,不能空着手回娘家。”
祖孙俩到了村口,秦老太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两人搭了牛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六年没来过,镇子比赵锦儿记忆中的更繁华热闹了。
街道两旁的铺面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
秦老太怕她走丢了,紧紧将她拉在身旁,也不乱停也不乱看,径直往皮毛铺子走去。
这皮毛铺开了快二十年,做的大多是附近乡亲的零散生意,是以掌柜的虽然见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进来,一点也没有轻慢的意思。
热情的招呼道,“大娘想买点啥?马上入冬了,我家新来的这批皮袖套可是物美价廉!”
秦老太心想这掌柜的是个会做生意的,任凭贫富,谁不愿意受人尊重呢?
越是穷的人越愿意被人抬举!
将篓子放到柜台,“我不是买东西的,我是来卖东西的。”
这也常见,掌柜的就道,“大娘带了什么好货来?”
秦老太笑得很稳,“是不是好货,掌柜的评判。”
说着,掀开盖在篓子上的厚布。
饶是放了一夜,那股难言的气味还是立即窜了出来。
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皮毛生意,岂能闻不出这是狐狸的味道?
顿时两眼放光,“是狐狸皮子?整的还是碎的?”
秦老太一把拎出那只死鬼狐狸,“整得不能再整!”
掌柜的接过一看,除了脖子上一道咬伤,全身油光水滑的纯白一色。
一点瑕疵都没有,果然是好货!
到底是老买卖,掌柜的很快敛起喜色,“大娘准备卖多少钱?”
秦老太道,“我们家世代务农不是猎户,价钱方面不如掌柜的懂行,老身不敢乱要价,掌柜的按行情给个价,只别委屈了我这孙媳妇就成,这狐狸可是她舍命从狼口中抢下来的。”
掌柜的一听好了奇,“怎么说?”
秦老太就把赵锦儿怎么捡到狐狸说了一遍。
掌柜惊奇不已看向赵锦儿,见她比自己幺女还小几岁。
自家闺女还娇生惯养的在家养着,这丫头小脸圆乎乎的还是个孩子呢已经嫁为人妇,想必是个苦的,要不也不会干狼口抢食的糊涂事,难免就生出两分怜惜。
“大娘,您既然进了咱这铺子,就是看得起咱,咱也不跟您说虚的,这只狐狸全须全尾确实是个好货,不过是个公的,且还未成年,皮子有点小,算不得极品,我给你一步开到位,十八两。”
十八两!
秦老太和赵锦儿都惊大了嘴巴,今年收成算好,地里的粮食全打回来撑死也就卖个三四两,那是全家人一年的辛苦操劳啊!
这么一只骚哄哄的狐狸皮子竟然就能卖十八两,顶得上全家四五年的收入了!
见祖孙两个都不说话,掌柜的以为她们嫌价钱低了。
把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痛心疾首咬牙道,“算了,我少挣两个,就当结了你们这个缘,往后有好东西还送来给我,二十两,多一文都不成了。你们合计合计能不能卖,若还觉得少了,可以到其他家问问再来。”
揣着二十两白花花纹银出来的秦老太还有些恍惚。
“锦丫头,你扶奶一把,奶不是做梦吧。”
赵锦儿对着自己腮帮子捏了一把,“疼,不是做梦!”
“傻!捏那么重能不疼吗?“
秦老太见她憨甜的样子,噗嗤一声笑,“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银子,我本来想着够你回娘家的开销就不错了。走,咱们去买点好的回门,让锦丫头也风光风光。”
秦老太本就不是抠抠搜搜的人,手里有了银子就更大方。
把瓜子、红枣、白糖、桂花糕四色茶果各买了两斤不算,还添了两刀流着肥油的五花肉。
想着赵锦儿早上被王凤英闹得都没吃早饭,又把她带到馄饨铺,要了一碗鲜肉馅儿。
“吃饱了咱再赶车往鹿儿村去。”
赵锦儿不舍得一个人吃,问店家多要了个碗,给秦老太分了一半,“奶,您也吃点儿。”
秦老太笑眯眯道,“我早上吃了两个馒头,现在还撑着哩。你小人家长个儿,你吃。”
祖孙俩推了几个回合,秦老太败下阵来,接过碗也吃了起来。
嘴里不忘夸赞,“我们锦丫头真真儿是个孝顺的。”
“还是奶待我好!”
祖孙俩说不出大道理,但她们用实际行动证明着:
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从来都是相互的。
吃完混沌,赵锦儿把篓子接过,“我来背。”
秦老太越发满意这个孙媳妇,嘴里却道,“十来斤的东西,哪里就压死了老太婆。”
怕油蹭到茶点上,秦老太把肉单独拎出来,“你背篓子,肉我来提。”
赵锦儿也一把接过去,“都我来,我年轻,有的是力气!”
“这孩子!”
一老一少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往街头等生意的牛车走去,赵锦儿突的停下脚步,“奶......”
“怎了?”
赵锦儿指了指卤肉摊边的一对母子,“前头那两个,好像是我婶子和表弟。”
“那不正好吗,打个招呼,跟亲家一起回去。”
秦老太爽朗的笑了,“亲家婶子正在割猪头肉哩,怕不是在准备你回门的午饭,也是有心了。”
赵锦儿不太相信婶子会对她这么好。
转念一想,婶子或许以为自己今天会跟夫婿一起回去,打算盛情招待侄女婿呢?
第9章
祖孙俩刚走近卤肉摊,就听见赵锦儿堂弟柱子问道,“娘,听隔壁李大娘说今天是阿姐三朝回门的日子,你这是给阿姐和姐夫准备菜食吗?”
听见柱子这么问,赵锦儿和秦老太也竖起了耳朵。
岂料她婶子蒋翠兰当即就拍了柱子一脑袋。
“你阿姐嫁的可是个痨病鬼,怎么能让他们回门,把病过给你怎么办?再说,秦老婆子买你阿姐去做冲喜童养媳的,会放她回来?往后就当没这个姐姐了,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咳,只可惜家里的活儿没人干了!”
赵锦儿的心一阵阵发凉,婶子竟然知道秦慕修有病在身,只瞒着她一个人而已。
为了八两银子,才不管她会不会早早就当寡妇。
秦老太也气得脸都白了,什么人呐这是!
这可是亲婶子!
想上去替锦丫头骂几句,又怕她难堪,想来想去还是把她拉到旁边避一下吧。
不妨却被柱子眼尖看到了,“阿姐!”
蒋翠兰闻声立即回头,见赵锦儿和一个半老婆子站在一起,立即心生嫌弃,连招呼都懒得打。
正准备拉着柱子走,突的瞥见赵锦儿手里的两大刀五花肉。
这丫头怎么会提着两刀肉?
那老婆子是秦家老婆子?
又偷偷往赵锦儿背上的篓子瞅了两眼,好家伙,里头油汪汪的桂花糕白花花的细砂糖,好像还有红枣和瓜子儿。
这不是回门才会准备的茶点吗?
莫不是要带给赵家的?
蒋翠兰吞了口口水,立即换了一副笑脸,上前一把拉住赵锦儿。
“瞧我这眼神,这不是我们锦丫吗!锦丫啊,你不知道这几天婶子多想你!家里少了你,总觉得空落落的,婶子每晚都忍不住抹眼泪啊!”
要不是刚才听到她说的话,秦老太和赵锦儿都快被她的演技征服了。
此刻看她惺惺作态,祖孙俩都有点作呕。
赵锦儿到底脸嫩,以为婶子只是做样子给秦老太看,就低头抠着脚丫不说话。
秦老太却是一眼就瞧出,蒋翠兰是瞄中茶点和五花肉了。
碍着亲家身份,到底不好不理睬,“是亲家婶子吧,锦丫头这几天也想娘家呢!”
蒋翠兰抹了抹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眼角。
“这是亲家奶奶吧?孙媒婆没糊弄人啊,瞧瞧您的衣裳料子,比咱们破衣烂衫的好太多了,哟,这还割了肉,我们家都大半年都没闻见过肉味儿了。”
秦老太虽看不上她这赤果果的贪婪样子,想着好不好的也就这一遭,把三朝回门礼给了她,往后锦丫头就彻底跟赵家划清界限了。
便道,“今儿是锦丫头三......”
不料赵锦儿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片刻就咳得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都蹲到地上了。
秦老太吓得连忙去扶她,“锦丫头,你怎么了?”
赵锦儿卡了一口痰在嗓子眼,含混不清道,“嗓子又干又痒,自打前天和阿修在一屋就这样了,今早还吐了一口血。”
说着,对老太挤了挤眼睛。
秦老太何等精明,立马意会赵锦儿的意思。
这丫头!
看着傻乎乎,心里有成算啊!
既然锦丫头自己不愿叫婶子占了便宜,就不怪她老婆子不给亲家面子了。
做戏谁还不会了?
秦老太当即也揉了揉脖子开始咳嗽。
“咳咳!没办法,一大家子都有的老.毛病,你既然嫁到老秦家来了,免不了的,吐血而已,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咳咳!”
秦老太上了年纪,嗓子里本来就有几口老痰,一边咳一边吐的,直吓得蒋翠兰护着柱子往后连退好几步。
好家伙,这痨病果然厉害,刚进门没两天就咳成这样儿了!
赵锦儿扶着墙角站起来,白着脸道,“婶儿,今天是我三朝回门的日子,阿修病得下不来床,全家最健朗的就是奶了,她陪我回娘家,您不介意吧?”
蒋翠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回门了!一家子身体都这么虚,你好生回去伺候着,哪儿都别乱跑了,尤其不要往赵家跑了。”
赵锦儿又扭头对着手里的肉虚咳了两声,“那您把这肉带回去吧,这是秦家的一点新意。”
蒋翠兰一直就馋那肉,可刚才赵锦儿对着咳了两声,她哪里还敢要。
“别了别了,你家病人多,带回去大家补补身子,就当是我送亲家的!”
秦老太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娘皮脸可真大!
赵锦儿见婶子不肯要肉,满脸伤心,又去解篓子,“那您把这些茶点带回去吧,咳咳!怎么的也是我婆家的心意啊,咳咳!”
“不要了不要了,你们带回去吃吧,你叔叔在家没人照顾,我不跟你闲唠嗑了,回见!”
蒋翠兰说完,搂着柱子逃也似的跑了,生怕那祖孙俩给她手里的半斤猪头肉也给吐上唾沫星子。
望着婶子堂弟远去的背影,赵锦儿紧紧咬着唇瓣,心里却是释然。
婶子说得不错,她是八两银子卖出来的,往后就当没有那个娘家了。
“奶,糕点带回去给妙妙慢慢吃,肉咱们做成腊肉过年吃。”
见她这样明辨是非,秦老太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
在娘家时再苦再累,嫁出去的女子都把娘家当个根,锦丫头婶子那番话,是把她的根生生拔了。
“锦丫头啊,往后老秦家就是你的家!”
赵锦儿眼眶酸酸的,“我知道,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就属奶对我最好。”
秦老太不失时机的促进一下小两口感情,“阿修也关心你呢,他只是身子不好,很多事不能亲力亲为,但奶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们的将来的日子会红红火火!”
提到阿修,赵锦儿想起什么,“奶,她们都说阿修是痨病,但我听了两天他的咳嗽声,并不是痨病,就是比较严重的肺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