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小说> 穿越重生> 穿越之农门贤后

>

穿越之农门贤后

苏宛著

本文标签:

来源:掌中云   主角: 苏宛赵潜   更新: 2022-04-27 16:27:46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苏宛赵潜《穿越之农门贤后》讲的是一代农女,终成贤后谁人敢挡路,谁人敢找茬,她都要尽数还回去!这片天下,终究是她的!

精彩节选


“苏氏女苏宛,命宫主天煞,大凶之相,克父克母克宗族,我们红梅村两年大旱,颗粒无收,就是因为这个妖孽在此偷生,山神降罪!今天老婆子我就秉承神意,将苏氏女祭了山神,以平神怒,望神宽恕,佑我红梅村风调雨顺!”神婆身着宽袍,手持桃剑铃串,于烈阳下高呼,“拜!”
祭台下数百村民依言下跪,山崖上热浪滚滚,万籁俱寂,祭台上被五花大绑的小女孩嘶哑凄厉的哭声几乎要撕破云霄,久久回荡。
村民们并无一人抬头,皆默默垂首进行着最后的跪拜仪式,苑丫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只是命格不好,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也不会眼睁睁......唉,这两年来村里干旱疫病频发,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他们只能将最后的生机寄托在这一场祭祀上。
“奶奶!大娘三婶!你们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啊!我还有娘和妹妹要照顾!如果我死了她们怎么活啊!”苏宛泪流满面朝祭台下的家人呼救,可并无人回答。
“起木桩!祭山神!”神婆尖声命令道。
两个大汉拔起木桩横着悬在了崖边上,正待松手,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提着锄头跑了上来,状如疯癫,又哭又叫,见人就砍“你们还我的苑儿!你们这群人的心怎么这么黑!竟然要害我的苑儿!我的苑儿才十五岁啊,我跟你们拼了!”
女人身体虚弱,很快被几个村民挟制住,苏家大儿媳妇王春蓄生怕好好的一桩生意被她搅黄,上前一把夺过锄头扔在一边,恶狠狠道:“谢绣溶!你这个疯婆娘是想害死我们整村子人吗!你自己生了个扫把星,也想连累着我们遭殃!我们家孩子爹摔断了一条腿,二弟也被那扫把星克死了,还有你,你看看你上个月生了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双头双脚的怪物,幸好一生下来就死了,要不我们红梅村指不定被你这一对儿女害成什么样呢!”
“不!我的苑儿不是扫把星!”谢绣溶望着山崖边摇摇欲坠的女儿,临近崩溃,急红了眼,拳打脚踢着就要扑上去。
王春蓄也有些招架不住,忙喊道:“快!快把这妖孽祭给山神!快啊!”
“娘!”——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随之直坠百米高的山崖,回声如缕,不绝于耳,渐渐消失在层峦叠嶂之中,只剩死寂。
“苑儿......”似被抽干了最后一**气,谢绣溶软瘫如泥,不堪负荷,直直栽了下去。
疼,好疼啊......
每一根骨头都是疼的,这是怎么了?
苏宛睁开双眼,抬抬手,痛得她轻嘶出声。
眼帘外是陌生的青山荒草,身畔有一练清溪。
这是哪?她记得明明是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当年遗失的一本家谱,翻开来看了看,之后不小心撕破了半张......怎么一转眼到这里来了?
原主的记忆一系列蜂拥而至,小小年纪扛起生活的艰辛,爹爹的死,娘生下怪物,被苏家人迫害祭山神......
“苏宛?梅花村?”她沉吟着,这不是赵家家谱上第一任当家主母吗?小时候母亲曾讲过这位主母的传奇一生,虽然只是零零散散,她也只是当故事听听,但其中一些细节还是记得很清楚,比如主母闺名苏宛,本是梅花村一农女......她,赵家第一百六十九代单传的嫡长女,难道是穿越了?还穿越到自己祖宗身了?没工夫再想这些,她现在感觉很不好,怎么也睁不开双眼,好像快断气了似的。
“小爷,这儿有一姑娘,还有气!”她已经很难保持清醒,只察觉到有人探了探自己鼻息。
有不急不徐的脚步声靠近,一截月白锦缎袍角擦过她手背,触感柔凉似水。
“小爷,怎么办?”
“我都自身难保了,还哪有功夫管别的闲事,喂她一粒药,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了。
”他略带凉薄矜贵的嗓音就像是滑过她手背的那片锦缎,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凉度。
“是。

接着她就感觉到嘴里被塞进了一个小药丸,喂她吃药的随从低叹一声,念叨了句‘小爷先回去休息吧,我带兄弟们继续去找墓地’然后那群人继续启程,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昏厥。
“娘,你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娘,你把这碗粥喝了吧,你不要不跟纯儿讲话,纯儿好害怕,姐姐也不见了,纯儿好想姐姐。
”八岁的苏纯跪在床边,牢牢抓住娘的手,哭得像个泪人。
谢绣溶枯槁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了一丝意识,用了些力气握住小女儿的手,瞪大的双眼里有泪水萦绕,麻木的流动不止,“纯儿,娘好想你姐姐,要不是还有你,娘真想和你姐姐一块走了。

苏纯一边替她擦泪,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你和姐姐要去哪?纯儿不让你们走,纯儿舍不得你们!”
谢绣溶伸手抚上小女儿的头,慢慢摩挲,“纯儿乖,娘不走。

本是寂静深夜,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嘈杂嚷叫,脚步疾奔,谢绣溶竖起耳朵听:神婆家里着火了!
谢绣溶强撑起半个身子下床,面容冰冷,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纯儿,快扶娘出去,娘要亲眼看看这火能不能烧死这个黑心的婆子。

熊熊大火已经将三间瓦房吞噬掉,此时神婆的傻儿子正拍手对着大火叫好,又唱又跳,神婆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哭喊求助村民,“快去救火啊!你们快去救火啊!”屋子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和昨天赶集刚买的猪肉粮食,这要是一场火全烧没了,他们娘俩该怎么活啊!
掌管村务的里正李大高声道:“这火太大了,扑不灭的!”
忽然有道嘹亮清亮的声音穿透夜色而来,“神婆不是有通天之能么?既能求神,今夜何不求神灭了你家的火?”
村民皆回头去看,不由得大惊大骇,一个面露恐惧,呼叫出声。
如绸月色下亭亭立了个少女,眉眼弯弯,俱是淡薄冷漠的笑意,凉幽幽盯着他们,闲庭信步似的上前,正是苏宛。
村民如退潮水,分开两侧,苏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神婆,缓步上前,停在神婆跟前,居高临下道:“你看,山神可不肯救你呢,但是山神救了我,他要让我好好活着,来揭开你的真面目。

她旋身面众,扬起手中装满银子的钱袋,凛然高声道:“看见了吗!她曾收每家每户一两银子,扬言要用于做法事祭山神让红梅村重归安宁,可是她却吞了你们的血汗钱,不仅如此—”
她随手挑开了神婆刚刚抢救出来的一个包裹,随脚一踢,糕饼点心骨碌碌滚了一地,“这不是要扔下山祭给山神的祭品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有些村民似乎反应过来了,窃窃私语的内容很快从苏宛是人是鬼变成了神婆是不是坑蒙拐骗,毕竟这样的年景下,这一两银子几乎是他们一年的收入。
神婆算是明白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起火呢,原来是这死丫头在搞鬼,还敢偷她的银子,不过真够命大的,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都摔不死她,不过这是到她这来找死来了!
“乡亲们,这是鬼啊!苏氏女阴魂不散,来找我们索命来了!”神婆失声尖叫,自腕上取下一串铃铛就开始围着她左摇右晃。
苏宛眼疾手快将她胳膊一拧,她手中潜藏的一柄尖刀顿时弹落在地,苏宛一扯唇角,似笑不笑道:“怎么?狗急跳墙,要杀人灭口啊?”一松手,神婆四仰八叉的栽到地上。
苏宛拍了拍手上脏尘,朗声道:“各位村民,首先我有影子有脚,不是鬼,亏得老天垂怜让我大难不死,其次,你们该相信这婆子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了吧?”
神婆爬起来,目光怨毒,恨不得将苏宛生吞活剥了,“哼,红梅村一共五十三户人家,一家一两银子,总共五十三两,那荷包里总共有三十两,剩下的二十三两已经孝敬了山神他老人家,剩下的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得的,我们这类人窥天机延人命,总要收些银子积点阴德。

苏宛泠然一笑,如风抚箫,双眸如针般刺向人群中眼神畏缩的苏家人,那分别是她的亲奶奶和亲大娘,“这就要问问奶奶和大娘了。

苏老太心中有鬼,不敢与之对峙,王春蓄是个一毛不拔的,钱进了她的袋子就不可能再吐出来,关键她就指着这钱给儿子苏贵娶媳妇了,当下厉声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满嘴喷粪,我们能知道什么!”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苏宛气定神闲的又从身上抹出一只钱袋,凑近道:“奶奶,大娘,这是准备给苏贵娶媳妇用的银子吧?你们和神婆串通一气,打算用你亲孙女的命来骗村民们的钱,就是为了你那宝贝孙子,你可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奶奶啊。


王春蓄伸手去抢钱袋子,苏宛收势极快,她扑了个空,愈发气急败坏,这丫头片子是什么时候把她藏在床底箱子里的钱偷出来了,“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宛漫不经心的一脚错过去,王春蓄立即绊了个狗啃泥。
苏宛再次将目光投向老太,悠悠闲闲地,“奶奶,你觉得孙女说的对吗?”
苏老太曾是穷酸秀才家的女儿,自诩书香之家,言行淑秀,常觉高人一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先让你蹦跶蹦跶,把银子拿回来才是正事,等回家一关门看不打断你的狗腿,遂和蔼的握住她双手,“好孙女,果然是苏家祖上积德了,阎王都收不了你的命,快点跟奶奶回家吧。

苏宛不留情面的抽开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爹爹死后,你就把我们赶出来了,还抢走了爹爹留给我们的银子和田地,说我们娘仨再和你们苏家没有瓜葛。
我能大难不死完全就是因为娘她积德行善,行得正坐得直,和你们苏家有半毛钱的关系么?”又一笑,眸如刀锋,“还没给村民们一个交代呢,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苏老太气得脸色发青,这赔钱的丫头片子可真是长能耐了,以前见了她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唯唯诺诺,要往东不敢往西,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口齿伶俐,咄咄逼人了?
苏老太咬牙笑得眼皮发酸,“乖孙女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姓苏,那就是苏家的女儿,这点就是跑到天上去也改不了,至于这些银子那是你大伯这些年攒下给贵哥成家立业用的,怎么可能是别人家的?”
王春蓄忙顺音儿讨好道:“乖侄女,你奶奶说的对。
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你可不能帮着外人红口白牙的诬陷我们。

苏宛心中无限鄙夷,这家人脸皮可真够厚的,真是为了银子无底线泯人性,“没错,我就是跑到天上去也改变不了我是苏氏女的事实,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大义灭亲,我爹一生侠肝义胆,与人无私,我想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他也不会束手旁观的。

苏宛将钱袋子交给里正,温言道:“把银子分给大家吧。

此时有乌云蔽月,间夹有紫电闷雷,雨势滚滚而来,不消片刻便有雨点密集,劈里啪啦的打下来。
久旱逢甘霖,这意味着红梅村村民不必再预备着背井离乡讨生活,村民们一个个欢呼雀跃不已,暂时忘却了正是由于他们的愚昧无知差点害死了一个无辜少女。
小丫头的深明大义,宽厚无私像记无声巴掌似的,里正汗颜不已,迟迟不肯接她递来的钱袋子。
苏宛直接塞进他手里,笑道:“叔,您快拿着吧,这雨眼看就要下大了,我得快点回家了。
我一点都不怪您,要不是您这半年来的帮衬,我们家还指不定有多难过呢,这两年也的确是光景不好,全村人都指望着您拿主意呢,我知道您也是走投无路才被小人利用的。
现在一切都好了,您是里正,这件事理应交给你处置,我就不操那么多心了。
”话罢瞥了一眼苏老太王春蓄,撑手为伞,快步跑去了。
里正捧着钱袋双手颤抖,抬起老泪纵横的一张脸遥望那抹瘦削俏丽的影子,突然捂住脸闷哭出声。
村民们亦慢慢安静下来,各有唏嘘,各怀愧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将怪罪恼火的目光投向神婆和苏老太苏大媳妇。
“姐姐!”稚嫩清亮的童声破空而来。
谢绣溶险些站立不住,怔了一瞬,踉踉跄跄的奔上前将大女儿抱个满怀,恸哭道:“苑儿,是娘在做梦吧?我的苑儿,真的是你吗?”
因有原主的意识存在,又或许因为斩不断的血脉相连,苏宛这一抹一大把的眼泪也是实打实的,“娘,我没有死,我回来了!老天爷都不舍得让我离开娘和妹妹,我们一家子要好好在一起!”在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因病去世了,妹妹八岁那年出了车祸,不治身亡,自那以后妈妈就开始精神失常,直到彻底离开了她,现代的缺憾到这里也算稍稍得到弥补了,当年她没有能力保护妈妈妹妹,无法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既然让她来到这里,她一定不许自己的家人再受到欺负,再吃了上顿没下顿。
母女三人回到家身上已被淋得湿透,换了干衣裳扶谢绣溶上床躺着,她刚小产不久,月子还没出,大悲大喜后只觉得身心俱疲,有气无力。
苏宛边给她掖被角边道:“娘你先歇歇,我去熬一锅热热的粥,喝了暖暖身子暖暖胃,淋了这么大的雨生病了就不好了。

谢绣溶看着近在眼边的大女儿,如获至宝,不由得又热泪盈眶。
苏宛虽自小受尽苦难,但生性乐观坚韧,这老天爷总没有逮着一家祸害的,穷就双手致富,苦就努力奋斗,哭哭啼啼伤身伤心还没什么用,她忙道:“娘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我不是好好的吗?又不缺胳膊也不少腿的,娘可得快些养好身子,还得教我们姐俩识字呢。

在原主记忆里,谢绣溶并不是红梅村本地人,祖上好像是在京城做世袭官的,到她父亲这一辈不知道怎么就没落了,在举家迁徙到流桥镇的路上遇到了山匪,财物被洗劫一空,双亲奴仆也都被杀了,要不是原主的爹苏护将还剩一口气的她带回家悉心照顾,想必她早就没命了。
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习文断字自然不在话下,况她同红梅村里眼界浅显的媳妇婆子不一样,认为女娃也该被悉心培育教养。
谢绣溶看着苏宛,目光幽深,忽然叹一声气,“纯儿,去帮着你姐姐生火吧。

苏宛牵着苏纯往灶房走,想着刚刚谢绣溶看她的眼神,不由得一阵阵心里发紧。
她不会认出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吧?不过瞧瞧这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填饱肚子要紧。
谢绣溶望着两个女儿一大一小同样瘦弱相互依偎着离去的背影,如嚼黄连似的,她的身子想必是撑不了几年了,到那时这两个孤零零的女娃该依傍谁呢?苏家一家都是黑心的,指定是不成,看来只能早些为苑儿寻摸一门婚事了,说起苑儿,好像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是木讷有余,灵动不足,怎么忽然就这么伶俐了?也是,有句话叫绝处逢生,像祭山神那样残忍的事都挺过来了,人死了一次就什么都能想通了,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强大,老天爷又给了她的女儿一次生命,她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所谓灶房,不过挨着屋子搭的一个茅草棚子,三面漏风进雨。
米缸里已经空了,幸好面缸里还有些玉米糁子,因为有在贫困山区支教三年的经历,生火做饭这类事对她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苏宛先往锅中添了一木瓢水,后让苏纯点着了火,等到水烧开了,抓起两捧玉米糁子往锅里一洒,拿锅勺子顺时针搅动,待到粥里咕嘟咕嘟翻起细密的水泡后,玉米粥的独特香味已经飘满整个灶房。
苏纯咽了咽口水,大眼睛不住往锅里瞟,“姐姐,好香啊。

苏宛得意的一笑,抓起刚刚择好洗好的野菜叶子往锅里一丢,临出锅时又洒了些盐巴,盛了三大碗端去卧房里。
苏纯喝的小肚鼓鼓,一脸满足,“姐姐今天做的饭比以前都好喝。

只可惜没有肉调料也不多,要不凭她的手艺还能翻出花来,这一个病人需要养着,一个孩子需要长身子,不沾荤腥怎么行,看来得想办法挣点钱了。
苏宛边盘算边敲一记苏纯的脑袋瓜,“怎么你个小丫头片子,嫌姐姐以前做饭难吃啊。

苏纯做个鬼脸,一骨碌爬到床上去躲在谢绣溶身后猫着,嘀咕道:“纯儿又没说错,姐姐以前做饭就是不好吃呀。

苏宛伸手去挠她痒痒,谢绣溶夹在中间拉架,两人左滚右翻,笑成一团。
此时苏家堂屋里王春蓄尖细刻薄的骂声盖过了屋外的肆虐风雨,“你个死老太婆!你怎么不去死!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过几天就要去送聘了,现在好了,你让我拿什么去给我儿子娶媳妇!死老太婆,都怪你!不仅让我倒贴了三两,还害的我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

神婆已经被送去镇上牢狱了,村长看在苏护的面子上,并不是很追究她们,但要她们明天一早去给谢绣溶母女送去三两医药银子,三两啊!一想起那对贱人要拿着她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简直要比挖她的肉还疼!
王春蓄是红梅村出了名的泼辣蛮横,只能占便宜,吃不得一点亏,又是窝里横,把丈夫苏全整治的屁不敢放一个,人前人后倒是表现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可这私下里简直是一个母夜叉。
苏老太被踢了几脚,可又不敢还嘴,她就指望着大儿子大儿媳妇养老送终了,关键是她还得守着她的大孙子,苏家的宝贝独苗。
“贵他娘,你别急,她们的房契还在我们手里呢,只要我们把那块地卖了,不就有银子给小贵娶媳妇了吗?”反正苏护已经死了,那两丫头片子又是赔钱货,比不上她大孙子的一根手指头。
王春蓄得她提醒,抱肩冷笑,“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们住的还是我们苏家的屋子呢,既然要和我们苏家划清界限,那她们凭什么住我的屋子!”
苏老太如释重负的深吐口气,偷偷抹一把眼泪。
王春蓄抬腿又是一脚,“哭什么哭!还不快去给我去烧水洗澡!没点眼力见,没看见我在雨里淋了那么久啊!”
苏全在一旁看着并不敢吭声,苏贵一脸惆怅,倒不是因为家里的鸡犬不宁,只是因为听娘说他娶不上媳妇了,想起村东头菱花那张娇滴滴的小脸他就身上一阵火热,到嘴的鸭子快飞了,他简直要恼死苏宛那死丫头了。
一场大雨酣畅后,清晨草木一新,空气清凉。
苏宛起了个大早,做好了一锅咸粥,让娘和妹妹喝了,背着背篓就往山上去了。
快要秋天了,她们没有田地,没有收成,就得挣些银子多买些粮食屯着了,山中冬长,又常有封山大雪,还是要早做打算。
她曾是山区一带的特种兵,自然知道这大山里遍地都是宝,很快背篓里就采满了半筐子药材食材,还运气爆棚的捡到了一只昨晚被树干砸死的山鸡和六枚野鸡蛋。
约摸着快晌午了,苏宛心情无比滋润,哼着小曲往回走,想着回去要做山蘑炖鸡,好好改善一下伙食,那个侍从喂她的药丸虽有奇效,两天之内就能让她如常行走,但毕竟伤势极重,还是得好好养着。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可不要吓我啊!”不远处有人哭号。
苏宛循声过去,见地上躺了个约摸十八九的少年,着绸衣,眉眼清俊,模样儒雅,只是嘴唇发紫,面色发白,显然是中毒了,一旁六神无主的小厮抱住他不住呼唤,痛哭流涕。
苏宛上前,热心道:“我来替他看看。
”说着掀起他的裤脚衣袖领子查看,果然在脚踝那里有一块渗血的齿印,“他这是被蛇咬伤了。

小厮忽然想起,“我和公子刚刚从那边草地蹚过来,公子就感觉脚踝忽然一疼,不过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走到这里忽然就倒下了。
”一听是被蛇咬了,愈发慌神,“那怎么办啊?我家公子可是老爷的独子,我回去会被打死的。

如果是剧毒之蛇,想必他现在早就咽气了,看他形容虽糟,但呼吸脉搏皆不弱,只要解了毒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正巧她刚刚采了点解毒清毒的草药,嚼烂了糊上伤口用布条一包,再掰一段野山参含他嘴里,果然不久后他就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声气虚弱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幸好她有时在山林中执行任务一待就是几天,被毒虫蛇蚁咬是常有的事,不至于手忙脚乱。
苏宛摆手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边挎上背篓,告辞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少年想喊住她,可圣贤书里并没有教过他如何与一个女子相处,他又觉得贸然问一个姑娘的闺名实在冒昧,这一晃神的时间她就走得没影了,他正懊恼,垂眸间忽然看到草地上躺着一块碧油油的玉牌,想必是她落下的。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期许,“我们去山下的村子里看看,把这东西还给那个姑娘。

苏宛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的摔打声,她心中一紧,忙丢开背篓,快步跑了进去。
满屋子狼藉,王春蓄提着一只碗漫不经心的砸下去,碎瓷四溅,“谢绣溶,我已经把那三两银子给你了,可是现在我要收回我这屋子,你最好赶快带着你那两丫头片子滚出去!”
谢绣溶哭红了眼,将苏纯牢牢护在怀里,“这是我相公留下来的,你凭什么要我们搬走?”
“凭什么?”王春蓄嗓音尖刻,“就凭这张地契在我的手里,就算是闹到官府去我也有理,你们不是已经和苏家断绝关系了吗?怎么还恬着脸住苏家的房子?”
“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这张地契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苏宛越过人群,与王春蓄拉开对峙距离,面色森冷,讥道:“这不是你趁着我娘临盆,偷去的吗?”
怎么被这丫头看到了?王春蓄心中有鬼,面上愈加强悍,捻尖了嗓子,“没有证据,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哪有你这么诬陷长辈的!”
苏宛提步上前,视线锋利,“长辈?你配吗?”
王春蓄被她盯的后背发毛,可又不甘示弱,叉腰挺直了胸脯子,脸上狰狞,“你个死丫头想干什么?”
苏宛轻飘飘的勾唇一笑,眼底有**裸的鄙夷,“我还能干什么?打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你不是想要这几间破屋子吗,好,我给你,不过你从我娘手里抢走的那四亩地,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王春蓄如被拔毛的鸡,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她鼻子骂道:“你狗嘴里乱咬什么!那地是我们苏家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娘,把地契拿来。

自从上次房契莫名其妙的失窃之后,这田地地契谢绣溶一直贴身放着,当下就递了地契过去。
苏宛个头虽小,但言谈间自有一股掌定乾坤的摄人气概,相比暴跳如雷的王春蓄,她悠然镇静,神态清冷,就仿佛只是要踩死一只聒噪的老鼠。
“这不是你说的吗?这张地契在我手里,就算闹到官府你也得还地。

村民们也不时有人振臂出头,“苏全家的,你良心被狗吃了?为啥老是和人家孤儿寡母过不去?你也不想想看当年你家男人看腿,苏护贴补你们多少银子?”
“你们一家子真是心肠都黑透了,你快把地契房契都还过去!”
“要不我们就报官了,连着你勾结神婆那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群情激昂,又听见报官一说,王春蓄亦慌了神,随手抄起一块碎瓷片就往苏宛脸上刮去。
“姐姐!”苏纯破音惊呼。
谢绣溶不顾一切的倾身去挡,眼见那瓷尖就要落到苏宛光滑的脸蛋上,根本躲无可躲时,那小小的身板忽然如疾风般稍移半寸,王春蓄收势不住,直直扑到地上,随之一声利物刺透皮肉的裂响,王春蓄惊恐的捧起血淋淋的脸,杀猪似的哇哇大叫起来。
苏宛冷眼看着她右脸上绵延一寸长的血口子,摊手道:“这可是你自己摔倒的,大伙都看着呢,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你。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呢。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里正来了!”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苏宛顿时梨花带雨的回头,“里正爷爷请给我们做主啊,大娘砸了我们的家,还非要让我们搬出去。
”眼风一抬,竟见里正身旁跟了个俊秀公子,正是她方才在山上救的那位。
王春蓄恶人先告状,坐在地上直哭祖宗菩萨,“我不活了!里正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你要是再不来,苏宛得杀了我啊。

前去请他的村民已经在路上跟他大致讲了这里的情况,这清官难断家务案,他就是有心护着苏护家的,可也得讲究个证据服众,房契在谁手里这房子就得是谁的。
关键县太爷的儿子魏沉舟还在跟前看着呢,这一个处理不慎就得闹大。
魏沉舟这一路来也算是听明白七七八八了,想着在山上苏宛明媚如花的笑脸,这一转眼就哭得这么可怜兮兮,指不定平常在家里被这恶妇怎么折磨呢,当下便愤言:“大澧朝居民律第二百三十四条:偷盗财物者,俞五两,牢一年。
大澧朝土地律第五十八条:土地禁止私相授卖混种,侵占他人土地者,罚三两。
苏王氏,你可知罪?”
王春蓄瞧着他脸生,敢情又是个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窝瓜,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连里正都没发话,你在这汪汪乱吠什么!”
这一个山野村妇也忒胆大无礼了,自家主子何曾被人这样辱骂过,小厮气得脸发青,拔高嗓子道:“放肆!我家爷是流桥镇县太爷的儿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王春蓄吓得脖子一缩,对着他孙子似的一顿猛磕头,“爷,您饶命啊,您就当我是眼瞎的一条狗,认不清贵人,胡乱咬人,我马上走,马上走。
”也不敢起身,就往外爬行。
魏沉舟冷道:“把房契还给人家,还有把人家的田地也还回去,对了,那三两银子,我就替县令大人罚了。

赔了里三两外三两,还外加四亩地,王春蓄的肝肠都要疼断了,可又不能不给,割肉似的将房契并三两银子往地上一搁,爬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小厮将银子地契拾起来交到苏宛手里,咧开一口白牙,“姑娘收好了。

苏宛望向魏沉舟,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目光相接,他不自然的偏了偏脸,耳根子渐有些红。
他喉结几滚,好像终于鼓足勇气与佳人言谈,“我姓魏名沉舟,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沉舟,敢问......姑娘芳名?”
少年独有的嗓音,因带着些羞涩,温柔而腼腆,像半夜拍岸的月潮。

“上菜啦!最后一道硬菜,山鸡炖山蘑!”苏宛端着瓷盆大老远就开始喊,嗓门清亮。
魏沉舟生于富贵之家,又是读书人,平素在高楼广轩里吟风弄月惯了,从不曾在白屋陋室里驻足,更别说用饭了,且世人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近墨者黑,不可与之多接触,可看看笑容鲜妍的苏宛,天真懵懂的苏纯,还有她们那位仪态端庄的娘,再看看这一桌子精心烹饪的菜肴,坐在这山野茅屋中,满袖清风,满眼青翠,真真是心旷神怡,人生之乐。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官二代呢,那就更得留饭好好结交了,饭桌上最易出朋友嘛,苏宛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面上笑容愈璨然,黄鼠狼见鸡似的,一一介绍,“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我就随便做了几样,这是凉拌木耳,蒜蓉野菜,清蒸蛋羹,对了特别是这个山鸡炖山蘑,纯天然高营养,你快尝尝吧。

谢绣溶忙给贵人舀汤添菜。
魏沉舟微微抿一口汤,只觉满口生香,香浓而不腻,正好他肚子也饿得紧,两口下去喝个干净。
小厮见自家爷用饭好久没这么爽快,也自顾舀了一碗,一口灌下,两眼放光,不住叹服,“姑娘这手艺堪比西凤楼的大厨啊。

苏宛边给娘和妹妹盛鸡肉,边谦虚道:“哪里哪里,你这样说我会骄傲的。

苏纯见客人都吃过了,才捏起碗里的一个大鸡腿啃,她都快忘记肉的味道了,有肉吃真的好幸福呀!
一顿饭吃的十分愉快,在苏宛面面俱到的热情待客中,想必他们已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临走前那位小厮看她的眼神都是激情且崇拜的。
日影西斜,苏宛送魏沉舟出村,那位小厮鬼机灵,早不知道闪哪去了。
孤男寡女走在寂静山道上,纵使苏宛壳子里是个二十八岁的老大姐,经验丰富,可和这样一位对自己有些意思的纯情少年走一块老感觉怪怪的,像是要诱拐无知少年的狼外婆。
“那个......你腿还好吧?”尴尬不如尬聊。
“嗯......”
“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那个恶婆娘呢!”
她咬牙捏拳,腮帮子鼓动着,像只小青蛙似的,实在让人忍俊不禁,魏沉舟微微一笑,“大澧朝律法严明,坏人总会得到惩罚。

他眼底笑意深深,苏宛反有些脸颊发烫,就算是她这老阿姨,也顶不住这样一个纯情小正太的凝视啊。
她挥去脑子里那些龌龊念头,挠头笑笑,“对了,你大清早的怎么会在山上啊。

见魏沉舟面有难色,似有隐言,苏宛忙截住话头,“我就是随便问问,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不说。

魏沉舟紧皱的眉头微松,坦然一笑,面上仍有阴郁颜色。
他负手止步,目之极眺,不无怅然的遥望远处的雾锁青山,流霞满映,“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来这里是想开垦荒地,种植药材。

封建社会等级森严,有士农工商之分,翰墨学子皆对铜臭商道嗤之以鼻,再说他是县官的儿子,总不会缺钱到要去自己创业吧。
“你很缺钱花?”
“不是我缺钱花。
”魏沉舟浅叹一声,目中多有嫉恶如仇,“穷乡僻壤之地百姓生活多艰辛困苦,四季又多自然灾害,我父亲想着手整顿,可被贬官至此,无法面见皇上,朝中又有政敌,奏疏屡次被押下不达,没有银子寸步难行,父亲日久就积牢成病,我忧心不已,只能从商道上想想办法了。

“我们家不是还有四亩闲地吗?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法料理,荒着也是荒着,不如你先拿去试一试,做个试验田,如果收效好再大规模广泛种植。

魏沉舟眼睛一亮,“也是个办法,不过也只能来年开春再翻土种植了。

苏宛支颐沉思,“我听我娘说起过红梅村的由来,这里百年前原来是一块荒地,是一位大商人看中了这里的气候条件,就开始着人垦荒大力种植红梅,后来这里迁入了人家,就被叫成红梅村了。
这年景村子里的人肚子都填不饱,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可观利润,据我所知,大澧朝繁荣昌明,人一旦吃得饱穿的好,自然就会去追求生活质量的提升,若种植红梅,再加工成盆景销售出去,必定会大卖,最重要的是正好快入冬了,年前销量会更好。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山中农女该具有的慧眼头脑,魏沉舟惊叹不已,“果然是好主意,既能顺应时令,还能立即着手,最重要的是梅树苗便宜,但雕剪成盆景会昂贵数倍不止,其间利润相当可观。

苏宛笑道:“那四亩地就当是我入股了。

“入股?”如此新奇的词汇魏沉舟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我把田地免费给你用,等赚了钱你给我分红呀。

魏沉舟想起她家那三间一穷二白的茅草屋,忙道:“自然,我分你三成。

“好,那就这么说定喽!”
苏宛眨眨眼,如花苞一样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是顾盼生姿的。
魏沉舟心跳快了快,忙垂下眼不再看她,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心里蓦地有些失落。
“你走后我在山上捡到了这玉牌,想着是你落下的,就来给你送来了。

躺在他掌中的玉牌绿意盈动,如一汪掬起的春水,饶是苏宛不懂行道,也能看得出价值不菲。
她现在缺钱的很,就算是做生意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收益的,况且天气凉了,也的确该添置些衣物被褥了,算了,反正没偷没抢,就坑这小老弟一把吧,就算是为她的商机提供报酬了。
“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被你捡到了。

她大咧咧的也没男女之防,伸手就从他手里拿,束发后初次与女子肌肤相触的他像被火花烧着了似的,猛地后退半步,一瞬间面红耳赤。
“苏姑娘,时候不早了,我......我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宛望着他分寸尽失的背影不住掩嘴偷笑,嗯......她刚刚是辣手摧花了吗。
魏沉舟面上火辣辣的,可身后少女压抑的笑声像醺人暖风似的,吹得他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他心中如敲战鼓,隆咚地响,可一颗心已经溃不成军了。
及到傍晚将黑,苏宛贴好了一锅鸡汤玉米面饼子在锅里小火煨着,又背起小背篓上山去了。
今早上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她用藤条设了几个陷阱,看有没有逮到什么野兔子野山鸡。
她现在手里有六两银子,满打满算能撑过一阵子了,还有那块玉牌,最好明天去镇上集市买粮油肉菜的时候一并当了,心中算盘正开花,脚下一绊,立即摔了个狠。
“什么鬼东西?”她凑着天色余光去看,发现草丛中赫然栽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五官曲线硬朗,玉雕刀裁似的天下卓绝,穿着夜行衣,肩上有刀伤,看着打扮这长相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外来人。
苏宛深知惹祸上身的道理,可人还有气,总不能见死不救,正犹豫间,忽有风吹草动声,顺音看去,不远处零散几个壮汉正悄摸摸的四处搜寻什么,想来与这位小哥是敌非友。
“算了,谁让姑娘我有好生之德。
”苏宛费了大力将这小哥拖进一旁山洞里,刚喘口气,就听得那几位壮汉在洞口说话。
“刚刚我还看见这里有个人影,怎么一转眼没了。

“这林雾这么大,兴许是你看错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站得起来?”
“上面交代了,死要见尸,兄弟们快找找,找着了有赏,他跑不了多远,先去这山洞里看看吧。

脚步橐橐,在幽静逼仄的山洞里回音愈重,眼见要成瓮中之鳖了,搞不好还得杀她灭口,看来救人也是门技术活。
她拍了拍那人的脸蛋,心道这次你可欠本姑娘欠大发了。
她拿出割草的镰刀,忍痛往掌心里一划,血珠子溅满了篓中草药,将草药往外一丢,血味扩散,在洞顶上栖息的蝙蝠立即沸腾起来,扑啦啦满洞乱窜。
那几个壮汉迎头撞上,挥舞着大刀又抓又砍,洞中光线暗,兼之未知恐惧,很快那群人就哀嚎着退出了洞,蝠群受了惊,亦另寻他处去了。
苏宛正扒他衣服查看伤口,冷不丁对上他一双寒涔涔的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牢牢压在了身下,他反箍住她双手死死钉在她头顶土地上,沉声道:“你是何人?”
这人武功了得,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能令她撼动分毫,怪也只能怪这副小身板子实在太瘦瘦巴巴,只能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苏宛与之对视,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一丝怡然笑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人双眸一眯,似有松动,仍在僵持。
苏宛无奈道:“再这么耗下去你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因为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她明明笑着,讲话亦慢条斯理,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语气中不耐烦的肃杀之气。
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越是看起来纯良无害的东西就越是易使人松懈,夺人性命,更重要的是身下的这小东西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无害......
他不由分说的吻下去,霸道强硬的气息瞬间填满了她整个口腔,这次她是真的大脑空白了,谁能想到特么竟然救了个劫色不要命的混蛋!竟敢吃姑娘我这鲜嫩嫩的豆腐!看我不把你揍成豆腐渣!
她一拳迎头劈上,男人躲得极快,就势一滚就靠在了山壁上,盘膝静坐,目光冷漠,“我刚刚已经喂你吃下了毒,你说到底谁该客气一点?”
苏宛欲哭无泪,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丧心病狂报复社会的变态啊。
“过来。
”他淡淡命令道,“你能不能活,取决于我能不能活。

苏宛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尽量面容友好的往前靠,“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别冲动,你一定不会死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以为本姑娘是什么嘤嘤小白兔?
解开他上半身衣裳,苏宛吓了大跳,前胸后背皆布满了新旧交替的鞭伤,几乎没有落眼之地,她看得心惊肉跳,啧啧道:“你不会是从牢狱里逃出来的十恶不赦的死囚吧?”
“你知道大澧朝有一种酷刑叫拔舌吗?”
苏宛立即住了嘴,溜圆了眼睛瞪着他,这混蛋看着的确像是经常干这种事的人。
果然是暴力比较管用,卑微苏宛在线保命,十分谨小慎微的为他清理包扎了伤口。
“呀,不好了,已经很晚了,我再不回去娘会着急的。
”她忙整理起背篓扛上,随手丢了一只逮到的野兔子扔过去,“你自己将就吃吃吧。

察觉到男人寒芒乍现的双眸,苏宛尴尬一笑,“我是说让你将就这一顿。
”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明天中午我来给你送饭。
”再小心翼翼的笑颜试探,“那个......解药能不能给我了?”
“到时候自然会给你。

苏宛急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嗯?”男人慢掀眼帘,递来幽幽一线冷冽目光,“我可以选择不给你。

好,算你狠!苏宛摸一把脸,狗腿的笑着,“我是说这只蚂蚁呢,也不知道啥时候爬我身上了,怎么蹬鼻子上脸呢!”作咬牙切齿状,“等我逮到了,一定赐它一百种死法!”

心情不爽就要多吃东西,把坏心情吃进肚子里一起拉出来就好了,于是当晚苏宛喝了两大碗饼子泡鸡汤,第二天一早起来果然浑身舒坦。
吃过早饭,谢绣溶闲不住,拿了绣样子便坐在床头忙活起来,反正也是些轻省活计,苏宛也就由她去了,备好水壶干粮,便带着苏纯往镇子里去了。
因动身早,两人腿脚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流桥镇集市上。
此间商铺酒楼林立,道路两旁有不少贩卖新鲜瓜果蔬菜以及日常用品的摊位,吆喝叫卖声不绝,其中男女老少往来穿梭,好不热闹。
苏纯显然是不常来这种地方,兴奋的瞪直了眼,“姐姐,这里好多人啊。

“集市嘛,自然人多了。
”苏宛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纯儿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

苏纯瞧瞧一旁热气腾腾的馄饨锅,又看看眼前形状各异的糖人,还有那齐齐码着的各色点心糕饼,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简直让她眼花缭乱,不过这也得花好多银子吧......她偷偷咽了下口水,牵住姐姐的手,小声道:“纯儿不想吃,姐姐我们快去买了米面回家吧。

这个八岁小女孩的懂事令她心疼,这在现代正是该被宠成公主无法无天的年龄啊,可这么小就见识到了世间疾苦。
苏宛有些感慨,愈发爱怜的摸摸她的小脸,“纯儿这么乖,姐姐当然要奖励纯儿啦。
”说着自木棍上摘下一串糖葫芦,一根糖人,“老伯,多少钱?”
“好咧小姑娘,两个铜板!”
苏宛付了钱往苏纯两个小手中各塞了一串,“快吃吧,看甜不甜。

“姐姐先吃。

苏宛咬一口她高高举起的糖葫芦,笑道:“真好吃,纯儿快尝尝。

苏纯咧开嘴笑了笑,这才心满意足又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被晶莹糖衣包裹着的诱人红果。
一一清点好要买的东西,米面肉菜调料,带回家给娘和妹妹吃的小零嘴,油炸的酥花生,整整两大包才五文钱,便宜又实惠,还称了一些红糖,老姜,娘亲月子里伤了身子,得好好调理一下,还有几本娘嘱咐要买的书籍,她正好在书铺里看到了一本植物培植品鉴,也一并买了,算下来一共花了三两六钱,这批生活物资大概能撑过一个月了。
苏宛还破天荒的善心大发准备为山洞里的那个混蛋抓几剂药回去熬,他什么时候活蹦乱跳了,自己也能安生活着不是?话说那变态究竟喂了自己什么毒药,好像身上并没有什么中毒特征。
作为特工,在枪林弹雨里打滚那是小菜一碟,但和人勾心斗角,尤其是那种变态,她显然不是对手,但又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不是禁毒限毒,讲究科学的文明社会,谁知道她是不是中了类似于含笑半步颠那种头彩。
果然是哪个年头吃药都比吃饭贵,单单六剂药就花了她二两银子,无比肉的付了钱,正准备走,忽然药铺门口闹哄哄起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马当先,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喽啰抬了张床板子,上面蒙着白布,布底下依稀是个人。
男人怒气冲冲,一掀白布,“掌柜的,我婆娘吃了你家的药后就中毒身亡了!你害人性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个说法!”
只见床板上的尸体面色发黑,口鼻眼处皆有黑血流出,显然是毒发身亡。
掌柜的认出这位的确是前两天来店里光顾的客人,忙上前安抚辩解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我这悬壶堂是百年老字号了,从没有毒死人的先例,想必是壮士弄错了。

男人大喝一声,“昨晚我婆娘喝了你一剂药后就开始恶心呕吐,慢慢好了些就睡下了,谁知今早起来已经断气了!”说着把掌柜的一推,“要么赔我三百两银子,要么我就让我这帮弟兄把你这庸医的店给砸了!”
掌柜的被他推一个趔趄,幸好被伙计扶住了,看这群人分明是来找茬讹钱的,掌柜的受了点惊吓,说话也哆嗦起来,“稍等......稍等片刻。
”吩咐伙计去取来此抓药的每位病患都有存档的预留底方,找到了他这一张药方子,仔细研看,“你妻子只是患了风寒之症,我开的这些药并无不妥之处。

男人一听这老板语气,看来不给他颜色瞧瞧是不想着破财消灾了,“兄弟们,来,把这药铺子给我砸了!”
那几人立即凶神恶煞的向各处涌去,这些地头蛇最是招惹不得,想着这点基业名声就要毁在自己手上了,掌柜的哭天喊地,叫苦不迭。
“住手!”只听得一声清越的女声,如珠落玉盘。
“药物常与各种食物,乃至所嗅气味,所碰植物相克,我倒是想请问尊夫人在服药前后可吃了什么东西?接触了什么事物?可有任何反常之处?”
见出头的只是一个不足为患的小姑娘,男人面容愈加猖獗,嗤笑道:“哪里来的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快回家绣花去吧!”
苏宛笑容清艳,可眼中霜花却愈结愈重,“流桥镇县令公正严明,重视证据,最厌鱼肉百姓的乡里无赖,如果让他老人家来办理此案的话,不知道遭殃的是谁。

他们这群人都是靠偷鸡摸狗,榨取乡邻过活,若是把事闹到县令那里,自然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可被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挡了财路,又实在心有不甘。
男人一横心,抡圆了拳头就往苏宛脑袋上招呼过去。
众人都为这个小姑娘捏了把汗,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接下来的血腥画面,可预料之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相反,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男人万分痛苦的嚎啕起来。
这场景很是诡异,一个瘦弱的少女不仅撂倒了百八十斤重的大汉,还拧断了他的胳膊,更诡异的是其间并没有人看清这一场景是如何发生的。
“做人呢,嘴巴还是要干净一些。
”苏宛一脚踩上他脊椎,微一用力,慢条斯理道:“说说吧,我不喜欢问第二遍。

男人早就吓得三魂丢了气魄,不住痛哼**,“我家婆娘信神,好像昨天找了个老道来给她看病,老道画了符咒,烧掉化水给我婆娘喝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常了。

苏宛恍然一笑,双目清亮,“这就是了,道士符咒多以朱砂书写,朱砂遇火烧为汞,就是水银,服用不甚可要人命。

掌柜后知后觉,连忙道:“书中确实有过记载。

苏宛收回脚,矮下身子与之对视,言笑晏晏,“现在可还有什么话好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婆娘是怎么死的,只是想借此大讹一笔罢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眼见那张脸越探越近,甚至还带有笑意,他如面瘟神似的,浑身毛骨悚然,忙求饶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娘饶了我吧。

苏宛直起身,吹了吹手上灰尘,樱唇微动,“那还不快滚。

一行恶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众人见无热闹可凑也就三两散去了,掌柜上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感恩戴德,“多谢姑娘,要不是姑娘,今天我这铺子是难逃一劫了。

苏宛虚扶他一把,“掌柜的不要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掌柜忙殷勤相请,“姑娘想必也累了,去内室喝杯茶吧。

苏宛摆手道:“不必,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忽注意到他头上冠玉簪,腰间缠玉带,指间饰玉扳指,想必是此中行家,遂自荷包里掏出玉牌,递与他,“我实在不通玉石,实在不敢估价,看掌柜的这身打扮想必是个中翘楚,烦请掌柜替我估个价。
”她对玉器鉴赏一窍不通,这当铺买卖又惯于压价打幌,不要赔了才好。
掌柜双手接过,凑着光看,背着阴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神情渐而微妙,“不瞒姑娘,此等玉料为上上等,这小小一块千两不在话下,但是......”
“掌柜但说无妨。

“你看这玉石上的纹路,这是龙纹,藻纹,普天之下只有皇室中人有资格用此纹饰。
”掌柜不无好奇的打量着她,“冒昧问一句,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玉牌?”
原来还真是个宝贝,只是有些烫手。
苏宛接过玉牌装好,“不瞒您说是我捡来的,这毕竟不是平民之物,掌柜的能否答应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掌柜也知其中厉害,正色道:“姑娘放心,这件事我必定烂在肚子里。

苏宛想起那天在山崖下看到的那帮人,还有那道声线,她已有些回忆不起,只记得疏离矜贵,像霜雪一样柔软酷寒......他们一行隐约是要去找什么墓地,那这玉牌会不会是那位主子不甚遗落的,说起来她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多谢,我们先告辞了。

掌柜见她有些心事,也不好多问,可看这两位小女孩通身打扮并不像富余人家,有心要帮衬一把,“我瞧摸着姑娘是从红梅村来的,红梅村山上有许多山参药草还有些特色山货,姑娘不妨摘晒些送到我这里来,有多少,我这铺子收多少,至于价钱,自然不会比市场行价低。

苏宛明白他的好意,也顺势而下,多一份保障不是坏事,“那就谢谢掌柜了,这样吧,我月里每逢初一十五来送次货,您觉得如何?”
掌柜满脸乐呵,捋着胡须,“那就这么说定了,红梅村路程不近,你们两个姑娘背着这些东西也不好走,我让伙计驾车送你们回去。

他一再坚持,苏宛婉拒数次未果,只好承情,再三相谢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集市上的一番风波对于苏宛来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在苏纯的心里却激起了一道涟漪。
苏宛习惯性的牵起了苏纯的小手,一低眸就对上了女孩子希冀的明眸。
“姐姐,你今天真的是太厉害了,纯儿觉得你今天和以往都不一样了呢!以前我们都是躲在人群后面悄悄的看,那些人好凶,纯儿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呢,不过我一想到姐姐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纯儿以后也要和姐姐一样厉害才行!”
苏宛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想必在她还没有穿过来之前,母女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过现在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她就会肩负起原主身上的重担,化被动为主动。
况且,这种久违的被人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并不错,只见明眸皓齿的女孩此时眼里一片清明,朱唇微启,“姐姐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我就想通了,之前我们一家在村里和王春蓄那里就是毡板上的肉,而我们不能一味地退让,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话音刚落,苏宛又朝苏纯叮嘱了一句,“今天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纯儿可千万不能和娘亲说,省的她担心。

苏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那些都不重要,苏宛会做苏纯的保护伞,好歹也是思想超前几百年的人,总不该连一个黄毛丫头和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
两人一回到家,就吃上了热乎乎的菜饭,母亲谢绣溶是个温柔的女子,虽一幅病态,但也倒有了一副病西施的姿态。
阳春三月,天气倒是也暖和,母女三人坐在院子里,虽说饭菜朴素了点,但也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苏宛也不挑食,尝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娘,今儿个这荠菜饭可真是好吃,我和妹妹今儿个还在集市上买了好些吃食,刚好回头给您炖上,补补身子。

谢绣溶闻言也笑了,摸了摸苏宛有些毛燥的头发,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这菜饭有什么好吃的,你们父亲走的早,我又不是个中用的,只能勉强把你们拉扯大,日子过的也不经人如意,最对不起的就是苑儿了,纯儿年纪小,我身体又不好,你这么小,这么瘦弱,却要担起这么大的担子。

语罢,谢绣溶的眼泪又和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苏宛急忙道,“娘,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那就没什么坎过不去,俗话不是说,苦尽甘来吗?咱们前面还有康庄大道等着呢。

谢绣溶的情绪好歹平稳了点。
洗刷整顿了好一会,苏宛才想起了后山小树林的男人,看了看锅里的菜饭,又从橱柜里拿出了昨天采的菌子,这雨后的菌子最为新鲜不过,本来她是想着今天中午烧汤,改善一下伙食,结果因为集市上的插曲反而耽误了,这菌子到了晚上也就不好吃了,只好便宜了那个野男人。
苏宛一路奔至后山的山洞里,瞧着人还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想到昨天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来气,“哟,您今儿个还在呢啊,我瞅瞅这腿还能不能动,啧,要是感染了伤口,下半辈子怕不是要做个废人。

苏宛的话里好似带着刺,她本想看那人暴跳如雷又或是伤心欲绝的模样,未曾想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看着她,目光如炬,还带着几分薄凉与讽笑,“我要是瘫了,恐怕姑娘也活不到下半辈子了。

苏宛心想,这男人也太过分了,哪有求人看病这样的,“哼,老狐狸,我来给你换药,都这番模样了,还是在逞口舌之快。

赵潜还挺喜欢和面前的女孩斗嘴的,“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女孩子柔软的小手上带了些薄薄的茧,赵潜半倚在凹凸不平的山洞崖壁上,这个角度正好将苏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尤其的黑,就像被浓墨染过一般。
“疼得话就喊一声,别硬抗着。
”就绕是苏宛看到这样的伤口,也不禁有些愣住了,伤口还是有些腐烂了,但比起昨天来说,今天已经是好了很多。
只见女孩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小瓶烧酒浇在了匕首上,刮起了腐烂的肉。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除了林子里的鸟叫声,又或是身旁的赵潜偶尔一句痛苦的**。
两个时辰后,苏宛才把一切都弄完,她从昨天就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不凡之处,不论是破败了的衣服料子还是坚忍的性格。
“行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腿是保住了,现在咱们来算个账吧,我看你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这药钱,可是花了我一两的银子,每日的看护费,吃的费用,根据我的不完全统计,你回头得给给我三两。

赵潜眼里带了些笑意,声音低沉带了些虚弱感,“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在下陈友良。

苏宛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边说道,“有个叔叔从小就告诫我们,做人要谦虚,好事不留名,算了,你还是叫我阿苑吧,我们乡下人有好些人都没有大名,小名好养活。

苏宛来的时候是背着谢绣溶和苏纯的,这会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她一向警觉,更何况在这个朝代,和男人私下见面就是幽会,到时候就算她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怕不是要被浸猪笼。
想到前几日魏沉舟和她提及的试验田的事情,苏宛心情就情不自禁的好了起来,虽说这盈利她只占了三成,但是这个官府的人情却是拿到了手,在这个商贾下等的年代,这其中的利益很多。
不过魏沉舟那里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苏宛索性就自己拿了纸和笔,写写画画了起来,每一块地的规划,她都写的很认真,慎重。
一想到试验田成功之后,大把的银子会钻进自己的口袋,苏宛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写的也更为认真起来。
苏宛将田地规划做的详细,花了她好些时间。
巧的是,就带她将计划做好的第二天,魏沉舟就带着小厮和留着长胡须的老先生一起来到了绿桥镇。
魏沉舟身着老青色的袍子,扇子拿在手上,与上次的乔装打扮有些不一样,这次他贵气多了,和小厮走在路上的时候,惹得村上的人纷纷探头观望。
乡下一年就忙两次,春收秋种,这会村里的人都正好闲着呢,男人也还罢了,都去镇上找些活计干,贴补家用,女人们则是闲在家里烧烧饭,少不了嚼舌根八卦的人。
村东头王婶就是这“长舌妇”中的一个,一手拿着瓜子,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和其他几个妇女唠嗑,“呵!也不知道那老苏家的苏宛是在哪认识的野男人,瞧着可真贵气,一看就是有几分家底的人,这苏宛怕不是要发达了……”
“这苏宛有啥好的,瘦骨嶙峋的,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也不知道这公子是看上了啥咧,我闺女花妹不是比她长的好看,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那边的风言风语就算真的传到苏宛耳朵里,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嘴长在人家的嘴上,总不该去拔了那些长舌妇的舌头。
还是迎着家里的**爷比较重要。
苏宛自诩现在和魏沉舟也是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了,家里没什么好茶叶来招待魏沉舟,所幸的是原主先前有采花茶的习惯,她从罐子里夹了几片干菊花,冲了三杯茶放到一行人的面前。
只见苏宛不卑不亢作揖说道,“几位,来的匆忙,我也没做什么准备来招待你们。

魏沉舟连忙走上前去回了个礼,彬彬有礼的说道,“苏姑娘,不必客气,我等几人都不是那挑剔的人,今儿个是来商量事的,是我们叨扰了,这是府上的管家张老先生,张泉。

做了个简单的认识过后,苏宛就拿出了先前她做的计划图,若是说张泉在看到苏宛是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是有些失望的,总觉得魏沉舟是被花言巧语蒙骗了。
但在看到苏宛的那张图之后,张泉的想法就改变了,这张图做的详细,干净明了,就连时令,能种植的药草都一一标的清楚,若不是他先前听魏沉舟说这家是个村里的贫困户,母女三人相依为命,还以为是个行家呢。
只见张泉捋了捋胡须,欣喜的说道,“苏姑娘可真是聪慧灵敏,这等记图法可真是清晰明了,张某人活了六十多载,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记图法,这若是普及了,这得方便多少人和账房先生啊。

苏宛闻言一愣,她就是画了个现代最为简单的不过的表格,没想到却一石激起了波浪,她连忙道,“这是我自己先前无事捣鼓出来的,让先生见笑了。

见张泉和魏沉舟商讨着记图法,苏宛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心下估摸了时间,快到晌午了,家里的吃食这几天一直是她在准备,若是只有母女三人,这顿大可吃的简单些,但今日与往日不同,家里也算是来了贵客。

若能经由此人此次脱贫,那可谓迈出了致富第一步。
想着这些,苏宛眉梢上扬,眼底星光熠熠。
精细的煨了母鸡汤,清炒时蔬,用鸡窝里摸出的热乎乎鸡蛋蒸了碗浓香蛋羹。
菜虽少,色香味俱全。
便得了所有人的好评。
用过餐,用先前便准备好的计划图,苏宛便和魏沉舟二人将试用田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苏姑娘,你这计划做得精细无疑,于我们接下来行事行了大方便啊。

张泉摸着胡须,十分的感叹。
他是左瞧右瞧,真真对这种记图方式是爱不释手,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妙的方法。
苏宛眼神飘忽了一下,面对张老先生这直白的夸奖有些心虚,但还是笑道。
“给你们行了方便,便是值得了。
若无老先生和魏公子,只怕便有这好记法,也发挥不出其作用。
再说,这块田可是与我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无甚好夸的。

魏沉舟和张泉对苏宛的印象也再上一个台阶,面对夸耀矜持自醒,不骄不躁,谦虚谨慎,实为人中翘楚。
便对接下来的试验极为信心。
临走前,魏沉舟立于马车前,郑重的对着苏宛行了一礼。
“那接下来便拜托苏姑娘了。

苏宛一惊,却没有避开,也笑着回了礼。
“与君共勉。

马车渐渐远去...
此时在院内,苏纯正踮着身子想要望向院外,满目望去,却被花枝招展的篱笆遮了个严严实实,着实失望。
苏宛一回院就瞧见苏纯垂头丧气模样,不解,“怎么了,纯儿。

苏纯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拿到背后,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姐姐,我吃多了,站着休息会呢。

苏宛也不疑有他,揉了揉苏纯的花苞头,让她好生休息。
苏纯见姐姐没有察觉出什么,乖巧的点点头,看着苏宛进屋之后连忙转身,闭着眼睛拍了拍胸口,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心想还好没被姐姐发现她偷看魏大哥,不然就惨啦。
苏宛进了厨房,掀开锅盖,是早早备下的蛋炒饭,先前灶里的火苏宛便未完全熄灭,便是为了让这碗饭保持温热。
她料不到试验田的事情何事结束,便早早做了准备。
毕竟不能让这位威胁着自己性命的张友良吃了残羹冷饭呀。
拿出饭,放入食盒,苏宛便上了山。
到了后山,苏宛提着食盒,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无故多了些淡淡的血腥味。
这味道极淡,寻常人断然闻不出,可她是常年浴血,对血的味道烂若披掌。
心里一惊,那人本就是自己在山上捡来,身受重伤,莫不是这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捏紧了食盒,苏宛冷着脸色直直飞速奔向山洞。
到了洞口,苏宛喘了口气,雪白的脸颊染上了潮红,飞速狂奔对于这个身体还不怎么行啊,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
抬眼一看,洞内乌黑一片,放下食盒,她慢慢走进去,环视一周,没人。
借着洞外的光亮,苏宛看到地面仍旧是离开时的样子,没有挣扎混乱的痕迹,说明应该不是仇家来了。
苏宛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再定睛看那地上,她眯了眯眼睛,眼前的视线随着眼神的集中变得清明,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推开隐蔽处的地面石头,拿出被压在下面的东西。
是一封信。
苏宛展开信件,只见上面洋洋洒洒。
“小村姑,承蒙你这几日的照顾,我的伤势略有好转,亲信已找到我,我也就不和你过这吃了一顿没下顿的日子了,至于这解药,呵,你就当是吃了个糖丸吧。

随信一起的还有一张银子,整整一百两。
苏宛眼睛眯了眯,都说见字如面,她没想到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然给自己喂糖豆当毒药。
不过么,伸出手指弹了弹那一百两的银票,苏宛听着声音挑眉笑了起来。
钱在手,好像也没什么了。
....
一个月后,临仙府的码头上,一家店铺被盘了下来,开始了装修。
“哎,往左一点,这边的灯笼都歪了。

一个身穿深青色夹袄的妇人正昂着头,正使唤着挂灯笼的人。
“哎,不行不行,右一点....”
妇人唠叨着,看那灯笼的位置,皱着眉总觉得有些歪了。
这番唠叨,让挂灯笼的人不耐了。
“我说婶子,能不能准确些,便这小事耽搁了近一刻,谁家也没你这高要求。

妇人脸色不虞,但也没法说。
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乌黑秀发简单挽起,银簪子固定。
一身翠绿纱裙,裙上隐约白色杏花模样缭绕,虽并非精细至极,却也朴素秀丽,行动飘逸之间,勾勒少女青涩美好曲线。
“大娘,怎么了。

不待孙大娘说些什么,那梯上的小工便道了起来,言语中满是埋怨。
“苏姑娘,这灯笼到底怎么个说法,这孙大娘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我很为难啊。

“哎,你这小兄弟怎么说话呢。

孙大娘不忿,这拿了钱做事,话怎么这么多呢。
苏宛看了看两人,心下一略,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安抚性的看了看两人。
“大娘,无事,这些小事情上放宽些,我这食铺不过是做些工人的生意,没得那么多的讲究,小哥便下来吧,我瞧着现在这位置不错了。

少女清秀可人的面容,温润的话语让小工的心头的气得以平息。
小工离开后,孙大娘面含愧疚,望向苏宛。
她本想用更加严苛的要求,让食铺变得更好,未想弄巧成拙了,这让她如何对得起掌柜的之恩。
若不是掌柜的,她和孩子只怕如今还是那街头的流民乞丐。
苏宛望着孙大娘,知道对方实是志诚之人,也不忍指责。
“大娘,我知晓你的想法。
但是就我所言,我所做为码头食肆生意,又不是什么高大酒楼接待名流子弟,这些都无妨。

孙大娘搅着衣角,有些不服气。
“掌柜的,我知道我这种行为的确吹毛求疵,但是总不能输了那赵家。
我们是新开食肆,如果不能从外在打败赵家,怎么吸引客人呢。

苏宛瞪大了眼,原来大娘这些行为是针对赵家。
赵家是原先码头开的食铺,听说味道不怎样,但是却垄断了这一片码头的生意,便是有人眼红也没有办法,因为赵家食铺掌柜的亲戚是这一代的混子,在当地势力不小,先前几家试图与赵家争抢市场的食铺纷纷成了他的下手对象。
污蔑,强压,无所不用其极,让那些店家开不下去,然后赵家一家独大。
赵家,苏宛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却并不如何在意。
混子,便是可以用武力镇压的,她还怕吗?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倒是要看看赵家能够干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孙大娘这话还是提醒了她一个问题。
虽然她觉得自己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但是耐不住很多人就是欺软怕硬,觉得她是一弱女子,便是被欺负的主儿。
为了减少麻烦,还是得找个表面上看起来震撼力强的人。
“孙大娘不用担心,我们做正经生意。
食铺生意,重要的便是食物,食物好吃性价比高,便是外在破破烂烂也会门庭若市。
不过,我们店里现在还没个男人的确不是一个事。
孙大娘,我见你这几日为了咱们店,总是去码头那里问情况,你对那里应该比较熟,码头上有哪位工人是声望比较高的?当然这长相也得比较壮实。

孙大娘连忙点头,思索了半晌并向苏宛推荐了码头的工人孙顺。
“这几日,我印象最深便是他了。
这小伙子块头大,性子也是憨厚的,家里贫苦肯吃苦,我瞧着是真的不错,而且我听着其他工人都喊他顺子哥啥的,在码头威望应该不错,要是姑娘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便将他约出来,你们聊聊。

苏宛表示可以,本来她设想便是将这边店铺开起来之后便将苏纯和娘亲谢瑢绣都接过来,让他们原来那个乌烟瘴气的村庄。
既然如此,这店铺多个壮实可信的人也很重要。
孙大娘得了新令,脚步又充满了活力,往码头方向便走去了。
苏宛在店里,查查看看装修进度,倒也充实。
餐食,是苏宛有了启动资金后,可行性最高的致富手段。
这家店,苏宛是按照简约风格设计,店子不大,并没有花里胡哨设计包厢,只是在店内尽可能多的安排桌子,凳子。
码头工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干的都是体力活,钱虽然比种田多些,但也更为辛苦,他们要吃的就是当宝又便宜大份的饭,便宜大碗其实在这个时代很容易达到,因为这个时代因为人们的认识并不到位,很多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变成美味。
比如骨头。
肉铺经常会将这些东西便宜出售,苏宛觉得这个空子是可以钻的。
再加上后世千奇百怪的餐食搭配,一周不重样是没有任何难度。
所以她对自己是极有信心,她能够将一百两涨成更多。

隔日,孙大娘便带了人来店里。
苏宛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面容憨直,浑然的肌肉线条,从裸露的肩膀清楚可见,黝黑的肌肤是烈日下工作的象征,却如孙大娘所言。
不开口时,便是生生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压迫感。
在苏宛打量孙顺的同时,孙顺也在小心翼翼打量着苏宛。
青葱年少的女孩子,本该娇俏柔美,端坐在高位之上不苟言笑时,不知怎的,无端就多了丝肃杀之气。
孙顺有些心里打鼓,难不成,这位姑娘真就是找来自己的人?那位掌柜的。
到底还是先开口。
“苏姑娘,你找我?”
苏宛听他开口,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
“是,孙大娘曾和我提起你。
今日一见,可真的名不虚传。

孙大娘一听这话就知道,姑娘对孙顺是十分满意的,便拍了怕孙顺的肩膀,对他挤鼻子弄眼的。
孙顺一头雾水,他今日只是被约来见以为掌柜的,可孙大娘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让他好生迷茫。
既然确定孙顺符合要求,苏宛便也不装样子,抬手让两个人都坐下,眼眸如雪,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壮汉子,
“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给我这小店当个门面,我知道码头工作虽然忙,但这钱也多,你在我这店里工作,我许你和码头一样的钱,你平日里一个月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

孙顺的脑袋立马当机了,这...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吗?他左看看孙大娘,再看看苏宛。
皱起眉,这两人不会合伙骗他吧。
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清秀姑娘当个掌柜的就很稀奇。
孙顺的神色变化,在苏宛的眼里是清清楚楚,勾起唇,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份契约书,拍在桌上。
“若是不信,可瞧清楚这契约上的字迹。

孙顺惊疑的上前拿起契约,看清楚那一清二白的字迹,顿时喜上眉梢。
竟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这些都得在你能够让我看到你孙顺的价值所在的前提之下。

苏宛不愿意自己招到的人只是一个会一身蛮力的人,在店里遇到些什么麻烦,也只能武力解决。
而很多时候,武力可能带来的是更坏的结果,并非她想见的局面。
如果这些事情,孙顺能够解决掉,那么她就可以放心的将店里的安保交给他,在苏纯和谢瑢绣过来也多一份保障。
她就将精力放在试验田上。
毕竟那个项目若是成功,收获的可不仅仅是钱财。
孙顺并不反感苏宛的这种格外要求,相反他更加觉得这位掌柜的有大智慧。
为人善用,是领导的智慧。
“姑娘,请指示。

苏宛勾起唇,眯了眯眼,总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店内的装修渐渐的接近了尾声,一切逐渐的成型。
询了黄道吉日,更是定下了开店的日期。
苏宛本想接苏纯还有谢瑢绣二人来参加开店日子。
可转念一想,那一天说不得是最忙碌最混乱的日子,若是他们来了,自己也照顾不得,便算了。
为了方便做生意,苏宛一改女子的装扮,穿起了男人的袍子,束起了青丝,若说先前做女子装扮的苏宛瞧着有些羸弱,这换了男子装束的她可就精神多了,倒真像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孙大娘瞧见时都愣住了,随后便是不停地夸赞,“姑娘真是俊俏啊~”
苏宛对自己的装束也很满意,“孙大娘,今后可是要改口叫公子了啊,不 还是叫管事的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苏家食肆开业前夕,孙顺便在港口跑了一天,当然并非是做工,而是极力的宣传苏家食肆,孙顺本来还是码头数得上号的人,为人忠厚脾气有不错,不少人都吃了这份安利。
所以,苏家食肆还未开业,便在码头工人们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二天,惠风和畅,万里无云,是个好日子。
早间,苏家食肆的小牌匾便挂了上去,并用红布掩盖。
而此时已经有人站到了门口瞧着热闹。
孙大娘便热情大方的站了出去。
“今日,店内有免费的绿豆汤,不用在店内消费也能喝,仅此一缸哦。

众人哄然,这免费的东西谁不想要呀。
而且看着别具一格的环境,众人是十分新奇的。
怀着这个新奇,众人踏进了店里。
孙大娘连忙让小二给一人来上一碗绿豆汤。
不一会,店内就坐满了。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码头的工人,毕竟食宿是关系到个人的,再加上孙顺卖的安利,造成了这般的局面。
在后厨看到这般局面的苏宛并没有掉以轻心,这些都是被小营小利诱惑进来的人,真正能够让人真心留在店里的还是店里的食品,想着苏宛切菜的手更快了起来。
到了正午,便是烈日当空,店内的人们也未曾觉得有多燥热,因为绿豆汤平心静气,再加上装修设计让整个环境都变得很通风。
一见时间到了,苏宛便扮着男装来到了大门口,让孙顺在两边挂上鞭炮,苏宛便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男装的苏宛浑身带着一股贵家公子的非凡,俊俏非常,眼底眉梢都是神采飞扬。
让人都不自觉禁声,听她说话。
“今日,我苏家食肆正式开业,感谢诸位的到场庆贺,本店今日开店大优惠,只需七文便可以吃到十文钱的饭菜,且还送汤。

这话音刚落, 刚刚在屋内落座的人纷纷叫嚷着要点单。
点单,送单,下厨,送菜。
一系列流水般的操作,一道道的美食,便送到了众人的面前。
开业的这天客流量比苏宛想象的还多,直到后面,后厨严重人手不够了,没办法,便围上围裙亲自上手了。
今日卖的是鸡蛋炒面,这还是个新鲜事物,苏宛的馆子又舍得放油,份量还多,吃起来又管饱又香,还有青菜叶子点缀,看起来也舒服。
吃完再来一碗早已冷透的绿豆汤,别提多舒服了。
孙顺的工友朋友们本来只是想给孙顺一个面子,未曾想这饭菜的口味比他们预感的好吃多了,吃完还口留余香,纷纷表示再来一碗。
一时,店里正忙的不可开交,苏宛,孙大娘和孙顺都恨不得有个分身,或者长出个三头六臂。
一直过了两个时辰,店内还是人声鼎沸,只要有位置的地方,都一溜坐着人。
只是突然,原本坐在店里好好吃饭的一个工人突然站了起来,扼住自己的喉咙,随即吐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场面陷入了尴尬,一地的污秽散发着刺鼻的异味,旁人哪里还吃的下去。
只见那呕吐的工人旁边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喊道,“这会不会是馆子里的东西不干净啊,我这工友平日里特能吃,听说你家生意好,就想尝尝味道,没想到这还是头一次吃你家的东西呢,没想到一吃就吐……”
这话过后不久,陆续又有几个人哀嚎着肚子疼。
这几个人纷纷都隐藏在其他人群里,让人从表面上联系不到一群人的关系。
但是店里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孙顺是个脾气冲的,要是搁平日里早就拿着擀面杖怼到这人的脸上了,但在这几日苏宛的提点下,他收敛了好多。
苏宛见状脸色一冷,都是什么老掉牙的套路,她本想这竞争对手会挑个冷清的时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么蠢。
苏宛戳了戳孙顺,她先前和孙顺说了好些可能发生的事情,打了预防针,她现在得带着培养人了,等孙大娘熟练事情之后,这边就要全权交给她了,而孙顺是她以后要重用的人。
她可不希望她身边的人只是一个除了打架,性子憨厚啥也不会的人。
只见孙顺朝先前玩的好的工友那桌,找了个脚程快的人,差他去叫大夫,吩咐完之后,只见他同在场的各位拱手说道,“今日真是不好意思,在场餐费一律半价,。

话音一落,本来躁动的人群瞬间没声了,这才第一天就餐费减半,看热闹的人群也瞧得出,这店家可是在认真的处理事情,便少了许多争议的声音。
这时他又走向闹事的那几个人,面上带了笑,心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和气生财。
“我孙顺也是在这码头上干了三四年活的人了,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们几位呢?”

那几人也不是吃素的,见着本来吵闹的人群被孙顺几句话就安抚下来,脸上露出了狠色“那是你眼拙,我这几个哥们今日就是在你这里吃出了问题,别想抵赖,要是不给个交代,我们哥几个今日把你这个店给砸了。

孙顺还没怎么说话,平日几个和孙顺玩的好的工友倒是忍不住了,要是今日真让他们将这店砸了,那他们这群工友就只能吃原先那家菜了,这么仔细一想,对方不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吗?
几个工友对视一眼,立马抄起了家伙,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找茬的几个混混。
几个混混也没向着这新开的食肆怎么这么快就笼络了这么多工人,见着局势不妙,赶紧趁乱溜走了,这一场闹剧也就这么不欢而散。
只见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摸了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向苏宛“管事的,你们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给吓跑了啊,再有下次,你喊我们就成,你们一走,咱们这群人都不知道吃啥。

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苏家饭馆的菜又实惠味道还好,整个码头找不到第二家了。
苏宛也有些感动,当下免了刚刚几个出头的饭钱,还送了一周的午饭。
这让刚才没有出头的人有些眼红。
第一天便是这般略有风波的过去,当天晚上,苏宛是久违的觉得腰酸背痛,此时她无比的怀念自己以前的身体,那可是在风雨中历练过的,怎么也不会被这等强度的事情给折磨的苦不堪言吧。
饭馆的事情倒是稳定下来了,每天都有进账,孙大娘也逐渐接手了整个馆子的大小事宜,怕孙大娘忙不过来,苏宛又让孙顺找了两个老实勤快的丫头做下手。
在这过程中,苏宛接到了家里的来信,仔细看了看信,再算了算时间,苏宛决定回家一趟,店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了孙大娘和孙顺,有了人手,就算是没有她,两个人也驾轻就熟。
苏宛便放心的走了。
坐着马车,带着满载的礼品回到了红梅村。
再一次回到红梅村,苏宛久违的瞧了瞧那山那水,明明之前在村里的时候都觉得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怎么出去一趟之后就变得这么觉得怀念呢。
马车在红梅村算是稀罕物,极其少见。
往常魏沉舟来往的马车,便是村中各人艳羡而不得之处,没想到这又出现了一辆,还与魏家公子的不同,这就让人更好奇了。
“哎,这马车又是谁家的?”
村口好奇人看着马车缓缓驶过,沉甸甸的在路上压出车辕。
“谁知道呢。

王大婶艳羡的瞧着那马车,谁家三生有幸能够坐上这东西呀。
王春蓄在从田里回来的路上也瞧见了这马车,她的眼神顿时闪过嫉妒。
看着马车往苏家的方向开去,王春蓄脸色阴沉,逐渐跟了上去。
在乡间,又因搭了许多东西,马车的速度并不快。
便是不开,一会见也到了苏家门前。
苏宛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舒展了身子,才舒坦了,一转头却发现就在院门口站着一位熟悉的人,魏沉舟。
魏沉舟今日身着月白色的锦袍,有几飘逸之感,公子面冠如玉,倒是让苏宛思绪飘远起来,想到了在后山里第一次见陈友良的模样,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罢了,哼,能眼睛不眨给一百两银子的人,还用她操心?
苏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露齿笑了下,“魏公子,这几日还真是麻烦你了,我上个月都忙着饭馆了,实在是无暇顾及这里。

魏沉舟愣了一下,才从她刚刚那洒脱的伸懒腰中反应过来,脸微红。
他怎么觉得苏姑娘那动作可爱极了呢。
“无事,本来就是在下该做的。

魏沉舟性子温润,声线也柔和,“听闻你母亲说,你在码头上开了饭馆,那可不是个容易事,你一个女孩子,还未出嫁,披头露面,定然是不好的,若有在金钱上什么难处,你同我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一定全力以赴。

苏宛狡黠一笑,“感谢魏公子将我当做朋友,不瞒你说,山人自有妙计,我那小馆子已经在码头上站稳了脚跟,生意还算不错,你要是来吃的话,可还得排队,不过你要是报我名字,我就不收你钱。

魏沉舟闻言忍俊不禁,道了声好。
“姐姐!”
两人说话的声音,引来了屋内的其他人的注意,苏纯和谢瑢绣。
两人均是喜出望外,毕竟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瞧见苏宛了。
谢瑢绣看着苏宛,眼里便包起了眼泪,捏起帕子擦了擦泪水,直呼,“瘦了瘦了。

苏宛觉得,这肯定是每一位父母对于出远门的儿女的第一反应,虽然无奈,但是心里倍感微暖。
苏宛安慰着谢瑢绣,也趁机摸了摸苏纯的花苞头,一个月不见,苏宛觉得苏纯长了些许。
“好啦,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哦。

苏宛很无奈,声音却甜腻得很,好不容易安慰住了两人,带着两人来到马车旁。
掀开帘子,里面是各种物件,皆是往常家里不易得的物件,苏宛此番通通都采购了回来。
苏纯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在信里拜托姐姐买的东西,开心极了。
“谢谢姐姐~”
魏沉舟瞧着模样,笑着也没打扰,只是在马夫往里面拿东西的时候,自觉上前帮忙了。
苏宛是真的十分的感谢,不过想到自己回来的一个目的就是试探田,苏宛觉得自己得快些去看看试验田了。
于是将礼物都卸下之后,她便由着魏沉舟带着去忘了试验田。
老实讲,苏宛看到试验田里的药材长的十分的旺盛,是在清理之中。
上辈子,她有过丰富的种植药材的讲演,此前她都通俗易懂的讲给了魏沉舟以及张老听,红梅村本身的土质便不差,能做出这种成果不难。
“很不错,按照计划正常进行下去,便能得到不错的成效了。
魏公子真是辛苦了。

魏沉舟觉得这都不是事,看着满地的药材心里自豪感爆棚。
这些药材既能够解决父亲的燃眉之急,又能够给予苏姑娘一些帮助,与他是十分开心的。
两人开心交谈,都不想落入了远处一人的眼中。
夜晚总是静悄悄的,苏宛难得回来一次,苏纯粘她粘的紧,搂着她的脖子好似有很多话说,苏宛只得陪苏纯和谢绣溶一起睡。
苏纯还从未去过临仙府,只在别人那里听过一些词,眨乎着大眼睛,一个劲的让苏宛讲在临仙府里见过的事情和人。
待苏纯睡着之后,苏宛这才和谢绣溶提了去让苏纯和谢绣溶搬到临仙府的事情。
谢绣溶虽然很想和女儿呆在一起,但是又担忧甚多。
“我和纯儿,是不是会给你添很多的麻烦。

苏宛摇了摇头。
“娘,你怎么这般说,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什么叫做麻烦。

谢绣溶再想开口说些什么,苏宛坚定着眼神。
“娘,我们是一家人,什么都已经一起克服。

谢绣溶看着苏宛坚定的模样,便没有再说话。
母女三人窝在一个小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三天,苏宛与一个男人在田间私会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
王春蓄对她男人苏全说道,“我早就看的清清楚楚的,那苏宛就是个勾人的玩意,谢绣溶更是,村里多少女人和我说,自家男人看着谢绣溶走不动路?那一走一扭的,狐媚玩意,生的丫头片子也是,尽得她的真传,赔钱货。

苏全一上午听的耳膜都疼了,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别说了,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老惦记着她们家。

王春蓄见自家的男人如此态度,更加不爽,上次苏宛让她吃的亏,她可是都记着呢。
只见她眼波流转,暗自狠狠地哼了一声,红梅村背靠西洲山,这有山就有山贼,不过这山贼平日里也不为难这红梅村里的村民,毕竟在他们心里这打劫一个村的村民换没有一个商队的利益大,王春蓄的妹夫就是这山贼中的一个跑腿的。
王春蓄特地跑上山找到了妹夫二根,吹了半天牛,头一次这么夸赞谢绣溶母女三人的美貌,尤其是苏宛。
这山贼二根知道这几日大当家的心情不好正烦着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做小弟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这王春蓄一说不就是雪中送炭?
苏宛一家住的地方在村里有些偏的,再加上谢绣溶平日里和村民少有沟通,就算是丢了人,一时半会都没人发现。
这恰好给他们创造了契机。
恰巧这日谢绣溶去教隔壁婶子的女儿绣花去了,谢绣溶平日里靠这个也能赚点钱顾家,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苏纯人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苏纯平日里最为乖巧不过,莫非被歹人给掳走了?
谢绣溶便觉得天旋地转,当下便昏了头晕倒在地,苏宛回来才发现不对劲。
屋里摆设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拐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废不了什么大力气。
绑匪还留下了一片纸条,约苏宛孤身一人西洲山的半山腰见。
苏宛捏紧了手里的纸条,孙顺这会不在她身边,纵使他在也帮不了什么大忙,问题有些棘手。
若是让人陪着她去,说不定还会遇到撕票的风险,那些山贼本就都是些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
最坏的后果也不过就是如此了,苏宛暗想。

《穿越之农门贤后》资讯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