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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逝

年十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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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微阅云   主角: 萧薇萧荆   更新: 2022-04-28 16: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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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萧薇萧荆《情逝》讲的是九岁那年—— 他不顾自己淋雨,微微的弯着腰保护着墙角的那簇紫色蔷薇花,眉犹远山黛眉,温柔帅气 从此,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追随他 我以为成为他的妻子,便可以一世相敬如宾 可耐不住他的算计,逼迫,我放开了他,恢复了他的自由身 离婚后,那个男人却像个疯子似的纠缠 耐不住他的步步紧逼,我再次投降,想在快死的岁月里与他恩爱缠绵,可最后落的一无所有 可为何,在我奄奄一息时,那个男人抱着我疯狂的喊着我的名字,祈求我睁开双眼……

精彩节选


  “阿薇,目前还没有合适的肾源。”

  我哥哥萧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从医院离开,顶着头顶的冷雨我强忍着喉咙间的痒意没有咳嗽,生怕让他听见责怪唠叨我。

  我按耐住心底的失望,轻声的安抚萧荆道:“没关系,我还能等,哥哥你别着急。”

  萧荆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离婚?”

  我找了个借口,笑着安抚他说:“我和墨时谌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即使我想离婚,可爸爸不会同意。”

  闻言萧荆气急,“你又找借口!”

  我盯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笑了笑,明明穿了厚厚的衣服,身体却冷的像一坨冰块。

  “哥哥,我过得很好。”

  闻言萧荆气的笑开,“很好?你现在的身体还叫很好?哪天你死大街上都没人知道!”

  我油盐不进道:“还有哥哥替我收尸。”

  我说的平静,可内心充满悲凉。

  “萧薇,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的肾脏功能已经衰竭,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活?!”

  他气的直接喊了我的名字。

  萧荆正在气头上,无论我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再加上我的心里正难过,便挂了他的电话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了墨家的车。

  司机平稳的开着车,我晕晕沉沉的在后座想事,昨晚被墨时谌折腾了一晚上,下面疼的厉害,而且身体虚弱,经不起他折磨。

  说起虚弱,我又想起方才医生给我的叮嘱,“墨太太,你的检查结果在这儿,听力仍旧没有任何好转,不过病情还算稳定,可你的眼睛……这几年你虽然能视物,可是视力在渐渐的消退,我怕过几个月你会失去……”

  四年前,我嫁给墨时谌的那天遭人绑架敲诈,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记得,但我这些年总是在做一个梦,一双恶魔的拳头一拳一拳的砸在我的太阳穴、耳朵以及眼睛上。

  一拳一拳的,一直没停过。

  墨时谌找到我的时候,我耳膜和眼角膜已经破损,身上多处受伤,肾脏还被人插了一刀,萧荆说我那天是九死一生,我妈气的要解除婚姻,可我爸那边舍不得放弃墨家。

  我爸为了让我和墨家的商业联姻能够继续,让墨时谌成为他的女婿,他隐瞒了我成为了聋子的事,还强迫我快速的学习唇语。

  他说绝不能让墨时谌看出端倪。

  因为墨家,绝不会娶一个聋子。

  我爸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以家族利益为重心,压根不在意我的想法以及我的健康。

  不过我从不是一个听话的女儿,我听从我爸的话快速的学习唇语、尽量让自己做一个正常人是因为我心里一直都装着一个人。

  嫁给他,本就属于人生圆满。

  我从没有奢望过其他的。

  比如让他爱我。

  我从不奢望墨时谌爱我,与他成为夫妻相敬如宾的过完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可是,我与他成婚四年从未有过相敬如宾,在他的眼里,我连一条野狗都不如!!

  这四年,他一次又一次的侮辱我。

  在桐城,我虽然是墨太太,但在外人的眼里,我只是墨太太,没有任何尊荣颜面。

  想到这我叹口气,“停车。”

  司机停车,我撑着伞下车缓缓的向墨家的方向走着,还想起萧荆刚刚说的那些话。

  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在劝我离婚。

  可是我一直都在拒绝他。

  因为墨时谌待我再差劲,我都舍不得离开他,直到现在……我心里有了犹豫……

  萧荆说的没错,我身体状况很差,指不定哪天死在大街上都没人知道,而且医生方才也说了,几个月之后我也会失去光明的。

  况且即使没有失去光明,我的眼睛也分辨不出色彩,世界于我而言本就是灰色的。

  唯一能分辨得出的也只有深黑色。

  比灰色更深的一种颜色。

  我现在,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等着自己彻底变成一个瞎子。

  等着死亡哪天找上我……

  这等待的滋味,真令人难受。

  一个快死的我,也不该再缠着墨时谌。

  放他自由,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可是心底是那般的舍不得。

  而且我还没有活够呢!!

  我还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

  雨越下越大,我想着这些事情想的头痛又无可奈何,索性上车直接回了墨家别墅。

  刚到门口就听见婆婆的声音,“萧薇嫁进我们墨家四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留着有什么用?她身体这么弱,应该不好怀孕吧?!”

  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正想悄悄地从后门回楼上时我听见婆婆又说:“然予回了桐城,要不时谌你联系一下她?倘若你和她还情投意合,你就和萧薇离婚娶她进门!要是能怀孕更好,我们墨家的香火才是重要事。”

  陈然予是墨时谌以前的旧情人。

  因为婆婆,这些年没少听见她的名字。

  我没有听见墨时谌的声音,只听见公公责骂道:“闭嘴!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

  闻言婆婆骂骂咧咧了几句,我叹了口气心想活该,正想走时听见墨时谌淡漠的嗓音提道:“我和萧薇,我一直有离婚的打算。”


  墨时谌不爱我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他想离婚的事我也一直都知道,可是他从没有提起过,我也没有亲耳听过,现在听着……

  感觉心里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

  我取下耳朵上的耳蜗回了房间,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墨时谌刚刚说的那句话……

  “我和萧薇,我一直有离婚的打算。”

  我方才还想过要放他离开。

  可还是听不得他说这句话。

  我眨了眨眼,逼回了眼泪,房间里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我抬眼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眼前的男人,肩宽窄腰,身材挺拔,个子很高,我听他侄儿墨萧安说过有一米九。

  他也长着一张极其好看又贵气的脸。

  我盯着他的唇瓣,倒没有丝毫隐瞒的提道:“墨时谌,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墨时谌眼眸闪了闪,问:“什么?”

  他竟然装傻想要我主动提起。

  既然如此,随他的心意,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离婚的事,我同意。”

  墨时谌脸上的神色有微微的错愕,我坐在床边,视线没有离开他的唇瓣,仔细的辨别,听见他问:“萧薇,你怎么想明白的?”

  因为,我快死了啊。

  当年**了一刀的肾脏现在已工作到了极限,我的身体,虚弱到不配再奢望什么。

  我起身笑道:“当然没这么简单。”

  墨时谌皱眉,“你的条件是什么?”

  窗外还在下雨,我却听不见雨落下的声音,也听不见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的面前我从不戴耳蜗,主要是怕他察觉什么。

  “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你和萧家的商业联盟不能撤销,还有……陪我三天好吗?”

  说完我又后悔道:“你也知道的,桐城很多女人都喜欢你,我也不例外的!你要是不想陪就算了,我明天就把离婚协议书给你。”

  我说的小心翼翼又卑微不已。

  我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可是我却能辨别的出他说了冷漠的话,“墨家同萧家的合作我不会撤销,但是陪你三天……痴心妄想。”

  啊,还真一个冷酷的男人。

  眼眶微微湿润了,我眨了眨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你走吧,我睡会儿。”

  我转过身没再看他,房间的门响起又关上了,我戴上耳蜗听见了外面下雨的声音。

  很轻的声音,我感觉到了孤独。

  我极力的去辨别雨的颜色,天空的颜色以及花园里梧桐树的颜色,入眼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我的世界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这样的我如何去染指墨时谌?

  更何况,我的生命所剩无几。

  我这样的人凭什么奢望他陪我三天?

  而且我也太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明知道他会拒绝,却还奢望的开口。

  被拒绝不说,还被冷嘲热讽。

  我喃喃道:“这雨下的真大啊。”

  冷到了心坎里。

  ……

  雨下到晚上就停了,萧荆联系我想要见我,他是我哥哥,我无法拒绝就约他在市中心的咖啡厅见面,出门的时候公公婆婆已经离开了,他们并不住这里,只是偶尔才会到这边找墨时谌,而墨时谌也不经常住这里。

  所以下午遇到他们三个在一起我心里还蛮惊讶的,像是故意说那些话给我听一样。

  我到咖啡厅时萧荆还没有到,我坐在角落里的位置偏头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名字,“当年的事,墨时谌当然是知情的。”

  前面的卡座里是两个女人,她们一开始聊的是闺蜜间的话题,我没怎么在意,但她们提到了墨时谌,我没忍住好奇悄悄偷听。

  还特意调大了助听器的音量。

  这个助听器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外表跟普通耳机没什么区别,墨时谌虽然与我在一起四年,可他一直都没发现我是一个聋子。

  不知是我隐藏的太好。

  还是他对我太过忽视。

  “墨时谌知情都还帮着你,他对你的喜欢还真是情深意切!现在萧家就在墨时谌的掌控之中,你再不用惧怕,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桐城的阳光之下,未来还会是墨太太。”

  怎么还牵扯到了萧家?

  萧家在墨时谌的掌控之中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我在无意之间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屏住呼吸听见对方又说:“然予,四年前你没有嫁给墨时谌,让萧家的那个女人强占了你的位置,现在你绝不能再让着她!”

  然予?!

  竟然是墨时谌的旧情人!

  我白天还听我婆婆说她回桐城了。

  她一回桐城,墨时谌就提了离婚。

  那个男人还真的是迫不及待!!!

  恍神之间,我听见一抹温柔甜美的声音轻轻笑道:“当然,我绝不会再让着她,当年要不是萧家的权势太大,墨家又指望萧家更上一层楼,不然萧薇哪有资格成为墨太太?”

  说完,她又甜甜的笑开,温柔的语气里说着残忍的话语,道:“时谌对她可一点都不在意呢,不然当年又怎么会默许我绑架她?”


  四年前我被绑架是陈然予做的?

  而且还是墨时谌默许的?!

  我身体里的血液因为这些话全部僵住,我又听见那抹甜美的声音说道:“你看他一点都不爱萧薇,因为他知道是我做的,他甚至没有阻止我,还怕萧家报复我将我送出国。”

  怕萧家报复?!

  所以我爸一直知道凶手是谁?

  所以他在知道的情况下却一直瞒着我?

  所以我被所有人当成了傻子?!

  我的情绪突然跌落到了最低点,身体竟气到发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萧荆到的时候看见我抓不稳咖啡杯,双手一直颤抖着。

  他连忙坐在我身边将我拥进怀里。

  我埋在他怀里痛哭,不敢出声,怕前面卡座里的陈然予听见,好在她们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她们一走我便立即起身想要离开。

  萧荆在前台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几分钟前已有人结过,我瞬间能想到的只有陈然予。

  她知道我在这儿。

  她在知道的情况下还说了那些话。

  她这样的举动是在挑衅我。

  而我呢?!

  我听见之后并没有向她发难。

  而是选择了沉默。

  在她的眼里,我这是懦弱。

  陈然予手段真是高明,她轻飘飘的用几句话、用一个举动就打了我的脸,像是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让我的心里难堪到极致。

  “哥哥,我累了想回家。”

  他温柔道:“我送你。”

  我摇摇脑袋,“我打车。”

  “好吧,回家记得给我报平安。”

  ……

  我坐上网约车之后实在没忍住联系了墨时谌,对方并没有立即接我的电话,我耐心的等着,七八秒钟之后他才接通,“怎么?”

  他的嗓音低沉又薄凉。

  我轻声问他,“今晚回家吗?”

  有些事,我想质问他。

  这些年墨时谌虽待我很差劲,但起码还会理我,对我问的问题一般也会有所回应。

  比如现在,他道:“没时间。”

  “哦,等你有时间再说吧。”

  我刚挂断电话就收到一条短信。

  是一个酒店的地址。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陈然予发的。

  因为她刚刚才算计了我。

  我思索了一会儿立即让师傅开车前往,刚下车便看见墨时谌脱下身上的衣服搭在她的身上,言语间温柔的提醒道:“外面冷。”

  “没关系,你先进去应酬吧。”

  墨时谌点点头,“嗯。”

  墨时谌转身回了酒店,我极力的忽视他对陈然予的温柔,冷漠的盯着远处的女人。

  柳叶眉加樱桃小嘴,身材又瘦小,是典型的江南姑娘,勉勉强强才算是一个美人。

  她笑着的时候,人畜无害。

  她发现了我,喊着,“墨太太。”

  我笑而不语,眼神不屑。

  心里却想将她千刀万剐!!

  她突然笑问:“你不觉得讽刺吗?”

  我清楚她话里的意思。

  我是墨太太本身这三个字就很讽刺。

  我走向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即使讽刺又如何?只要我在,你永远都无法正大光明的站在他的身侧!永远都只是个小三!”

  即使我和墨时谌再不和睦。

  即使外人知道我只是名义上的墨太太。

  我也绝不会在陈然予的面前认输。

  陈然予气的发抖,“你闭嘴吧!”

  我猛的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她错愕,捂住自己的脸,“你疯狗?”

  我再抬手,又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再响起的是男人冰凉如水的嗓音——

  “萧薇,你发什么神经?”


  我成为聋子。

  眼睛失去辨色能力。

  再加上视力衰退。

  还有我的肾脏衰竭……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女人所赐!

  所以扇她两巴掌又算的了什么?

  第一个巴掌陈然予来不及闪躲,我知道第二个巴掌她没有闪躲是因为有墨时谌在。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是想墨时谌给她一个公道,真是一朵盛世白莲,瞧着真恶心人!

  正因为我清楚她不会闪躲,在墨时谌走到我们面前之前我又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我身体虽弱,可也有的是力气。

  陈然予的脸差点被扇歪。

  “萧薇,放肆!”

  墨时谌一个抬手就将我推开,我撞到了后面的车盖上,腰部痛的厉害,我咬咬牙听见陈然予哭泣道:“时谌,她说我是小三!”

  “时谌,我不是小三……”

  墨时谌温柔的哄着,“没事。”

  我冷笑出声,质问:“我是你妻子,你哄着她的模样,难道还不能坐实她是小三吗?”

  闻言墨时谌皱眉,清冷的脸上更冷漠。

  “萧薇,你觉得我们是夫妻?”他问。

  所以这四年在他眼中……

  我只是一个暖床的?!

  我早该知道的,所以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又伤心什么,可心里却是那么的难过……

  他怎么能这样糟蹋我们的婚姻?!

  怎么能让我在陈然予面前如此丢面?

  我不想再听他冷酷的语调,也不想再听他对陈然予的温柔语气,垂下眼眸默默地取下了耳朵上的耳蜗握在了掌心。

  我一字一句,不肯服输的提醒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在法律上我们是合法的夫妻。”

  我抬眼,盯着墨时谌冷酷的面容,“如今在犯错的是你,而我萧薇问心无愧,只要你敢接近她,我就会向媒体爆料你婚内出轨。”

  闻言墨时谌的脸色更加阴沉。

  那表情,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威胁他。

  “你私生活不干净没人能管得了你,但你是墨家总裁,你的任何行为都会影响公司。”

  我爱墨时谌是真。

  但在嘴皮上,我是不肯服输的。

  我说的这些话,也不过是气气他。

  墨时谌漠然的问:“你在威胁我?”

  我无所畏惧,“你觉得是那就是。”

  墨时谌压根不在意我说的话,他似乎失去了耐心又道:“想要萧家安生你就听话。”

  你瞧瞧,他又反过来威胁我!!

  我听不见男人说话的语气,但是能够想象的出他语调冰冷的模样,我忍住腰部上的疼痛笑而不语,盯着他护着女人进了酒店。

  还真是一对恩爱的……

  模范夫妻。

  所以我又算什么呢?!

  我没忍住眼泪,却又不敢擦拭。

  怕自己被懦弱打败!!

  我不想就这么认输!!!

  我可以离婚,可以放他自由!

  但就是不能这么认输!

  我绝不能让害我到这种地步的陈然予逍遥自在,更不能给她让出我墨太太的位置。

  虽然我活着的时间屈指可数……

  我怎么就要死了呢?

  我还没有活够呢!!

  我满心的不甘心……

  所以我绝不会放过陈然予。

  我忍着腰部上的疼痛回到墨家别墅,脱下衣服从镜子里面看见那儿的部位淤青了。

  可想而知墨时谌当时用了多大的劲。

  他护陈然予护的还真是令人嫉妒。

  他对陈然予越好,越显得我狼狈。

  外面又在下雨了,我收起心底的难过打开了窗户,冷雨随着风落在我身上,我没忍住喉咙间的痒意捂嘴咳嗽,再摊开手心是一片湿润,我有些怕的进了浴室冲洗着双手。

  突然又想起男人方才对陈然予的温柔。

  一气之下,咳得更厉害。

  白色的睡衣上应该沾满了血色。

  我辨认不出,只能靠想象。

  我忽而明白,无论我怕不怕;无论我有多么的想活着;无论我是否能等到肾源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如今的我已经病入膏肓。

  死亡是我唯一的结局。

  我滑坐在地上哭的不知所措,哭够了就起身洗了澡回床上躺着,一夜无眠也不想起身,就颓废的躺在床上看外面的雨色蔷薇。

  快中午的时候有人进了房间。

  能直接进房间的只有墨时谌。

  看见他的那刹那我心底竟有雀跃。

  我顺手拿过耳蜗戴上。

  他看见皱眉,“戴什么耳机?”

  我快死了,也就没有必要在他的面前再小心翼翼,而且他对我太过忽视,所以即使我戴上耳蜗他心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我岔开话题,“找我做什么?”

  “我来拿离婚协议书。”


  除了找我上床,墨时谌平时很少回墨家别墅,而且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才过来找我。

  像这种白日里,倒是头一回。

  却是为了离婚协议书。

  所以我心里刚刚在雀跃什么?!

  我偏过了脸起身温柔的语气说道:“昨天我是想给你离婚协议书的,可是陈然予……”

  闻言墨时谌直接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望着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你想反悔?”

  那双眼眸里是无尽的冰冷与疏远。

  我讽刺笑问:“我可以反悔吗?”

  闻言墨时谌低头吻住了我的唇瓣,接下来是猛烈的撕咬,我痛的惊呼出声,“疼!”

  他松开我,勾唇道:“萧薇,之前你是墨太太,我可以给你颜面,但之后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女人,你要是硬扛着不离婚想留在我身边,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他在威胁恐吓我!!!

  我张唇,笑道:“试试。”

  我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他瞳孔有些诧异的望着我,我笑说:“我死都要缠着你。”

  他沉了脸,冷了语调,“你是受虐狂?”

  闻言我赶紧松开他下楼。

  一到楼下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我很喜欢和他独处。

  但是又怕与他独处。

  因为我清楚他对我没有丝毫怜悯。

  我怕待久了他真的会折磨我。

  而且他刚刚真咬了我的唇瓣。

  上面的疼痛还那般的清晰……

  我下楼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墨时谌还在楼上,他今天倒没有着急离开,我也不懂他在想什么,起身打了伞到花园里摘蔷薇。

  我叫萧薇,蔷薇的薇。

  但我在九岁之前都叫萧瓷,后面因为喜欢蔷薇花便让我妈到警局帮我又改了个名。

  我喜欢蔷薇,只是因为在某一个下雨的天看见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不顾自己淋雨微微的弯着腰保护着墙角的那簇蔷薇花。

  我人小心善上前给他遮了伞。

  他难得同我说道:“我姐姐生前很喜欢蔷薇花,她说蔷薇藤蔓向阳,犹如她的爱情。”

  我当时虽然小,但也知道人死了就没了的道理,知道他难过,所以也不敢说什么。

  或许当时的少年觉得我安静听话讨人喜欢,便难得向陌生人敞开心扉道:“我们家很有钱,坏人绑架了我和姐姐,姐姐她为了保护我而丢掉了性命,我现在很……想念她。”

  当时下着大雨,少年早就被淋湿,额前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眼神暗淡充满了悲伤。

  “姐姐说,我要娶一个自己爱的人。”

  我还清楚的听见他自我承诺道:“倘若以后我遇见了我爱的那个人,我一定不会让她悲伤难过;也定不会让她为我牺牲或者活在危险之中,我定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那个少年说的话铿锵有力。

  我信他的承诺,重如千金。

  从那以后我便追随着他。

  我从小就仰望着他的背影,追随着他的脚步,想让自己变得非常优秀好配得上他。

  成年之后,我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名门千金,虽然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是我胜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名门子女,在桐城我也是出了名的才女,会弹古筝也会画中国画。

  就连我的学历也是名校硕士。

  我努力的成长,付出百倍的心血,将自己打造的非常优秀,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被他看见,可是没想到直接成为了他的妻子。

  成为了他厌恶的女人。

  我蹲下身摘下蔷薇,当年那个少年说的话似乎又响在了耳侧,一字一句真心真意的响在耳侧,我最终没有成为他幸福的新娘。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是错误的。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爱的那个女人。

  我红了眼眶,想起当年自己问的那一句幼稚的话,“哥哥,我能成为你的新娘吗?”

  少年偏过头问我,“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新娘并不是很随意的……需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你我不过刚认识,我只是陌生人。”

  “哦,我玩过过家家。”

  少年终于笑了——

  “小丫头,你会是最幸福的新娘。”

  小丫头……

  那时的少年真的温柔。

  我摘了两朵蔷薇花忍着嘴唇的痛起身,仰头看见楼上居高临下望着我的冷漠男人。

  他一点儿都不温柔。

  他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可他不温柔。

  雨色阻隔了他眼眸的情绪,我笑而不语的回到客厅,在客厅的角落处放着一架自小陪伴我的古筝,我将方才摘的两朵蔷薇搁在上面弹奏,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了响动。

  “家里什么时候有的古筝?”

  家里一直有古筝,只是平时用遮灰的白布遮着的,即使不遮他也不一定会发现它。

  毕竟他并不在意我和这个家的一切。

  他语气里有些惊讶道:“没想到墨太太还会弹古筝,萧薇,你倒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只会弹简单的曲子。”我道。

  说完我主动的问:“饿了吗?”

  他难得有问有答道:“你会做饭吗?”

  今日的墨时谌对我倒有些耐心。

  不像刚刚那个在房里说折磨我的男人。

  我点点头停下弹奏去了厨房。

  我从没有给他做过饭,倒不是我不想给他做,是他曾经从不会在这儿多停留片刻。

  我是第一次给他做饭,所以花着心思做了顿大餐,刚做好就见他急匆匆的要离开。

  我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他面色焦急,“你向媒体爆料了?”


  我下意识的问:“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

  男人将手机摔在我怀里,我看见几张照片,有墨时谌搂着陈然予的照片,有我在街头流泪的照片,还有我打陈然予的照片!!

  这些照片除了陈然予谁会拍?

  肯定是她自爆想要将事情闹大。

  最重要的是想让墨时谌怜惜她。

  还能顺带冤枉栽赃我!

  我从容的回道:“我没有。”

  “你在搞她的名节!!”

  墨时谌冷淡的看了我一眼便离开,我望着自己刚花心思做好的一桌饭有些倒胃口。

  其实无论我说有还是没有。

  他都会笃定这件事是我做的。

  过几分钟后墨时谌突然折回一巴掌摔在我脸上,我身体虚弱,他力气又大,我摔倒在了地上瞳孔震惊的望着他,“你干什么?”

  “你将然予带去了哪儿?”

  我懵逼的问:“你在说什么?”

  “绑匪留了纸条,说让我准备三千万的现金和一架直升机,这个条件和当年的你……”

  他忽而猛的住口,面色冷峻。

  我听懂了,讽刺的语气笑问:“这与当年绑架我的绑匪提的条件一模一样对么?”

  他果然知道是陈然予绑架的我。

  当年的事他确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现在连丝毫借口都不能给他找!

  他摧毁了我心底所有的侥幸!!

  我追问:“你以为我在报复她?”

  墨时谌沉默,表示不愿回答。

  我撕开我们中间的那层薄纸,满心委屈的质问他,“她伤害了我!伤害了身为你妻子的我!而你呢?你知道,可你选择了漠视!”

  他偏过脑袋岔开话题,“她在哪儿?”

  我说的话就好像成了狗屁!!!

  墨时谌竟然这般忽视我!!

  竟然丝毫不在意我的情绪与委屈。

  我咬牙愤怒道:“我不知道。”

  “萧薇,她若有事我定让你后悔!”

  男人语气冷酷,充满杀戮。

  此时此刻他对我起了杀心。

  反正我说什么他也不信,索性担下了这事,“当年她那样待我,难道我不能报复?”

  “找死!!”

  见问不出什么墨时谌匆匆的离开。

  我咳出几口血,因为气的,气墨时谌为她失去了理智,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啊!!

  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他在意陈然予。

  也知道我比不过陈然予。

  所以我还在这儿比什么?

  更何况,他甚至纵容陈然予欺辱我。

  所以我又在对他期待什么?!

  我真是越活越没有自知之明。

  正在这时我接到了公公的电话,他公道的宽慰我,“时谌的绯闻我知道了!薇儿,我并不是一个正直的人!但对你,我想尽量做到公平,我不想让你嫁进墨家受了委屈!所以我向你承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陈然予绝无可能进墨家的门,除非我死在这儿!”

  公公给了我承诺。

  所以即使我不是墨太太也没关系。

  陈然予注定不会成为墨太太的。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陈然予?”

  在墨家,就公公是人间清醒。

  是墨家唯一没有被陈然予洗脑的人。

  “薇儿,我和你姑姑相爱过。”

  是啊,也正因为这样,我当年才有机会嫁进了墨家,这些年他待我也犹如亲女儿。

  我忽而想通了什么,我擦了擦唇角的血起身问:“爸,你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

  “开个新闻发布会解释一下绯闻的事。”

  说完他叹了口气,“我在意你,但是也在意墨家公司,现在墨家股票跌的很快,我不想麻烦你,但如今只有你才能帮我、帮他。”

  公公口中的他指的是墨时谌。

  而墨时谌在意的只有陈然予的名节。

  就连那张我在街头泪流满面的照片也被他忽视了,他看见了,可是他直接忽视了!

  他对我,一直是冷漠至极。

  “好,我答应你。”

  挂断电话之后我回到了楼上换了身连衣裙又化了个淡妆,然后给墨时谌发了消息。

  “我在墨家等你,必到。”

  我并不清楚墨时谌会不会回别墅,在他还没到的时候律师将离婚协议书带给了我。

  我没有等到他。

  我等到了陈然予的电话。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她约我在海边见面。

  我同意了她的赴约。

  我戴上耳蜗赶到了海边,陈然予穿着病服衣,此时全身湿透,目光愤恨的盯着我。

  她的脸颊有一部分偏黑,应该是我昨天扇了她三巴掌留下的淤青。

  一见到我她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瞒不过时谌太久的,因为他很快就会查出媒体爆料的事是我做的,也会查出是我自己自导自演绑架了自己,但在此之前我要将你打垮。”

  我冷漠的盯着她,“你如何打垮我?”

  在很多年前她就将我击垮了。

  我很快就会命不久矣。

  我忍下喉咙间的咳嗽看见她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我看见她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推到了海里,包括她自己也跳进了冰冷的海里。

  这里是看台,距离海面有七八米。

  说不深也不深,说不浅也不浅。

  重点是我不会游泳!!!

  而且七八米的冲击是我现在这幅身体受不住的,我在海里挣扎着,模糊之间看见一个男人跳进了海里,一个灰色的黑色身影。

  我的世界是灰暗的。

  没有别的色彩。

  可我好像看见我爱的那个少年踏着七彩祥云像个英雄似的游向了另一个女人那边。

  而那女人,是我的仇人。

  我的心似乎在那一刻死的更彻底。

  我止不住的咳嗽,喉咙里呛的都是冰冷的海水,我很快窒息,感觉自己快死了。


  再醒的时候在医院。

  救我的人是墨时谌的助理阮晋。

  他怜惜的喊着我,“墨太太。”

  有些事,我已经心如明镜。

  我没有说话,打电话让律师重新给我送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等他到了我才起身虚弱的拿着离婚协议书走向陈然予所在的病房。

  还没有到时我身体就支撑不起自己摔倒在了地上,阮晋赶紧搀扶我起身,“太太。”

  我不想起身了。

  我想就死在这儿算了。

  因为我太累了。

  我的心也已经千疮百孔。

  我再也等不到少年温柔的喊着我——

  “小丫头。”

  再也听不见他说——

  “你会是最幸福的新娘。”

  我想回到很多年前,回到那个雨天,然后告诉那个少年我过得真的连条狗都不如。

  也要告诉他让他待我好一些。

  别像现在这么残忍。

  ……

  阮晋怜悯道:“太太,我扶着你。”

  我现在不能死在这儿,我搀着阮晋到了陈然予的病房门口,刚到就听见他们争执。

  我第一次见有人大着胆量的质问墨时谌道:“当初要娶我的人是你,凭什么你转身娶了其他人?不娶别撩的道理你不懂吗?墨时谌,你不爱她对不对?即使你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都没舍得怪我!你不爱她!!”

  瞧瞧,墨时谌什么都知道。

  他一直纵容她在他面前胡作非为。

  “然予,闭嘴。”墨时谌对她的呵斥都算轻声的,他承诺她道:“我会尽快离婚的。”

  “我要你现在离婚!!!”

  阮晋突然接了个电话,铃声响的突然,里面的人也听见了,陈然予看见我像条疯狗似的,“你滚,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眼!”

  我怼道:“那你还不如瞎了!”

  墨时谌下意识皱眉,“闭嘴。”

  呵,这么冷漠的语气肯定是在说我!

  他怎么舍得这样说陈然予呢?

  我自嘲的笑笑,阮晋挂断电话之后到墨时谌的身边说道:“墨先生,老爷子开了新闻发布会,让你和墨太太一个小时之后到达。”

  闻言墨时谌寡淡的目光瞧了我一眼。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垂眸,摘下了耳蜗。

  此时此刻不愿与他说话。

  我是随墨时谌一起离开的,在车上我们都不言不语,阮晋先是带我们去了化妆间。

  我换了身简单的连衣裙,女人化妆比较繁琐,墨时谌吹了个发型之后就在旁等着。

  他没有表现的特别不耐烦。

  待化完妆之后我盯着镜子里自己灰蒙蒙的脸,我努力的辨色,比如我知道头发是黑色,皮肤是白色,嘴唇是红色,连衣裙是白色,镜子里身后的男人西装是黑色,以及他的腕表是金色,可是我从来都看不见色彩。

  我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他在海里第一时间游向陈然予的模样,那般的迅速。

  面部表情也是那般的担忧。

  “方才在海里,你是不是没想过救我?”

  闻言墨时谌抬眼看向我,目光冷冷清清的,我转过身盯着他的唇瓣为他找了个借口道:“你想过救我对不对?只是你要先救你更在意的人!时谌,我也是一条生命,所以如若没有陈然予,哪怕我不是你的妻子,哪怕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也会救我的对不对?”

  闻言他惊讶的神色问:“你没生气?”

  所以他还会在意我生不生气吗?

  不不不,他从不在意我的情绪!!

  我现在绝不能自作多情!!!

  我固执的问:“你会救我吗?”

  他最终给了答案,“如若我有多余的精力我会救你,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那也是条生命,何况你是墨太太,我定然是会救你的。”

  “我是墨太太,你会救我。”我嘲讽的笑了笑,“可是刚刚在海里你没有救墨太太。”

  闻言墨时谌沉了脸色,“别得寸进尺。”

  无论我找什么样的借口。

  他方才就是没救我!!

  我的肚子也突然有些痛。

  喉咙间全都是浓厚的血腥味。

  再这样吐血下去我熬不过一周。

  我忍住,全吞了回去。

  “这就算得寸进尺了么?”我问。

  他默然,习惯性的忽略我。

  “而且你也知道,是她将我推入海里的,她想让你在我们当中做选择,你明知道是她欺负我你还是选择救她。”我默了默,有些难过和绝望的语气低低的说道:“墨时谌,你把我当成一个人吧,一个也有情绪和会难过的人,你别再这样欺负我了……我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你欺负我,我也是会流泪的……”

  墨时谌面色惊讶的喊着,“萧薇。”

  算了,我没必要自哀自怨自怜惜自己。

  我自嘲的笑笑,“我同意离婚。”

  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给他,“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过了后桥归桥。”

  墨时谌有些错愕的神色接过离婚协议书翻看,许久他诧异的问:“怎么又想离了?”

  我闭了闭眼说出我的理由道:“刚刚在海里你没有救我,而且你知道是她爆料的、是她自导自演……可你还是没有怪她,还为了她打我!墨时谌,我也有自尊,也怕欺辱。”

  还有当年我被绑架……

  他是知情的,甚至默许。

  我虽然可以极力劝说自己不去恨他。

  但是绝对做不到原谅啊。

  墨时谌也不知道他的默许要了我的命。

  他并不知道因为他我就要死了!!

  而且我这四年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四年我也看不见任何色彩!!!

  倘若他知道,他会有一点忏悔之心吗?

  对我,会有一丝怜悯吗?!

  “而且我放你自由,不好么?”

  我说这些话时他神色如常,唯独在我说我要放他自由的时候,我见他目光愣了愣。

  但也只是刹那,他很快签了字。

  我和他,终究成为陌路。

  以后他是他,我是我。

  我从他的手中拿过离婚协议书道:“我会让人去处理这事,我也祝你和……她幸福。”

  公公不会让陈然予进墨家。

  这点我倒是放心的。

  我顿了顿,盯着他漠然的脸色攻击道:“这四年托你的福,我过得并不怎么幸福。”

  “萧薇,够了。”

  随后他问:“协议里你什么都没要?”

  “你墨家的钱我用不起。”我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有一个秘密呢。”

  他难得温柔问:“什么?”

  “墨时谌,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但是我认为,养条狗应该也有感情。”

  所以更何况是人呢?

  所以等我死的那天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自己曾经待我的残忍吗?

  墨时谌失去了耐心,“萧薇,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他又震惊,“你怎么突然流鼻血?”

  他连忙抽了纸巾摁在我鼻子上,我仰着头看见他替我温柔的擦拭,在我们成为陌生人之后,他开始对我有了那么些许的温柔。

  鼻血止住后他问:“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可能上火吧。”

  我起身淡淡的说:“这金色的腕表很适合你!走吧,你爸他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

  墨时谌神色古怪,“是银色的。”

  可是我听婆婆夸过说是金色。

  我连忙道:“刚流鼻血眼花。”

  我怕他察觉什么赶紧离开,在外面有很多人等着我的,我过去站在了公公的身边。

  我没有戴耳蜗,身侧的人说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看他们的唇语看的脑袋晕沉,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脑海里吵闹。

  索性我也没再管他们说了什么。

  而喉咙里是浓厚的血腥味。

  直到我在众多记者中分辨出一句,“墨太太怎么不说话?怎么像个聋子没有反应啊。”

  公公突然将话筒递给我。

  我愣愣的接过,张口。

  有人喊着,“墨太太的嘴里全是血!”

  我闭上了嘴,偏过头对上墨时谌震惊的目光,我似乎看见了一丝丝的……担忧。

  我张口,轻声笑道:“曾经有一个少年说过我以后会是最幸福的新娘,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幸福的新娘,但是他说,我就信他。”

  “萧薇,你在吐血!!!”

  墨时谌的唇瓣在微微颤抖。


  曾经有个少年说——

  “小丫头,你会是最幸福的新娘。”

  我信他,可是他杀了我。

  杀了我的爱、要了我的命。

  我跌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明明听不见声音,我却好像听见了下雨的声音,那雨,流过了我孤寂的心。

  我也好像听见那个少年说:“小丫头,你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新娘;如若过得不幸福,你来我身边,我娶你,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可是让我不幸福的是你该怎么办?

  好像有一双沉稳的胳膊将我搂进了怀里,我看见他的薄唇说:“萧薇,你别睡!”

  我的意识浑浑噩噩,感觉自己在一片虚空之中,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这是死了吗?!

  我不太清楚,没有精神再去思考。

  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是那年少的光景,除了墙角的紫色蔷薇花。

  还有那雨中的白色衬衣少年。

  他个子挺拔,瘦瘦高高,身体充满力量又有少年人的柔软,长相清隽说话又温柔。

  转眼,少年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男人。

  一个眉骨冷酷又充满不耐烦的男人。

  他令我恐惧,也令我伤心。

  我猛的睁开眼,入眼的是萧荆。

  萧荆见我醒了立即将我拥入怀里,声音颤抖恐惧着,“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么的害怕,你就那样磕在地上,嘴里流的都是血。”

  我喃喃的问:“我还没死吗?”

  萧荆收紧我的身体,声音厉道:“没那么容易!即使哪天你晕倒在大街上死神也不敢收你!薇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肾源的,你一定会没事且健健康康的。”

  在萧家,待我极好的是我的哥哥萧荆。

  他并非我妈的亲生儿子。

  而是我爸和他前妻的儿子。

  其实萧家的关系很复杂,在萧荆妈妈和我爸还没离婚的时候我爸就已经出轨我妈。

  我妈是被小三的。

  她刚发现的时候也哭过闹过,后面因为太爱我爸所以还是委曲求全的嫁进了萧家。

  萧荆虽然恨我爸,但他是一个非常理智正直的人,他并没有因为我爸因为我妈逼走他妈的事责怪我妈,相处中还尊重着我妈。

  这些年对我亦一直宠爱有加。

  他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亲人。

  也是最护我的亲人。

  我感激的笑问:“我知道,有我帅气厉害的哥哥,死神哪敢收我?谁送我到的医院?”

  “你又开始嬉皮笑脸。”

  萧荆松开了我,眉眼处都是紧张,“墨时谌将你带到了医院,我赶来的时候你正在急救室,我怕他发现你的病情就将他赶走了。”

  随后萧荆又问:“你打算一直瞒着他?”

  “嗯,反正他又不关心。”我取下耳朵上的耳蜗,疑惑的问:“这什么时候戴上的?”

  “应该是墨时谌。”他回答。

  萧荆也说不清楚,我心里便没有再在意这件事,将耳蜗放在一旁就又闭上了眼睛。

  再次清醒已经是晚上。

  外面仍在下倾盆大雨。

  七八月的桐城,雨季繁多,过了九月很难见到此景的,我眨了眨酸楚的眼睛下床绕过正熟睡的萧荆离开找到了我的主治医生。

  我叹口气问他,“我的病情如何?”

  “墨太太的病情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主要是你的血型特殊,所以肾源难找,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医生说完安抚道:“相信命运。”

  我的血型是稀有的熊猫血。

  而一个医生,竟让我相信命运。

  我揉了揉僵硬冰冷的脸颊,“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大概,我不想化疗也不想住院,就想回家待着,有肾源就治,没肾源就算了吧。”

  我已经清楚了自己最后的下场。

  没有必要再在医院里浪费时间。

  等死似乎成了我唯一的一条路。

  “墨太太,你已经放弃了吗……”


  我没有再回病房,而是拿着医生给我开的药离开,外面下着大雨,身体冷的厉害。

  我在台阶上等着网约车,快要上车的时候我瞧见了陈然予,她和我穿着同款病服。

  我从她的脸上收回了视线。

  突然有人从身侧推了我一把,我站稳身体侧过脑袋看见陈然予喋喋不休的骂道:“我一直喊你怎么没反应?好像跟个聋子似的!”

  我冷静的问她,“你不清楚吗?”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沉默,懒得再搭理她。

  夜雨倾盆,陈然予脸色苍白,她瞪着一双眼睛道:“谁想理你似的!你究竟什么时候离开时谌?你到底要狗皮膏药到什么时候?”

  所以我和墨时谌离婚的事她还不清楚。

  墨时谌又为什么隐瞒她?!

  打住,这些并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

  我冷漠的说道:“别烦我。”

  “萧薇,你在这儿给我摆什么脸色?”

  陈然予伸出双手又要拉扯我,我对她本就没有耐心,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我直接反手将她推开,没想到她直接滚到了台阶下面,被雨淋着的模样狼狈不堪。

  “萧薇,你找死!!”

  闻言我直接淋着雨下了台阶,她见我走到跟前立即爬起来嚷嚷道:“你想要干嘛?”

  “你这张嘴,只要没在墨时谌的面前就伶牙俐齿的很!”我抬手捏住她的脸颊,一字一句的警告道:“陈然予,你要是再敢惹我,即使我拼了这条性命,我也会拉你入地狱的!”

  陈然予无畏无惧道:“你敢!”

  我哈哈大笑,反问她,“我一个快死的人了有什么不敢的?拜你四年前所赐,我肾衰竭,现在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再惹我,我杀了你再自杀!”

  陈然予表情震惊,瞳孔恐惧。

  她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我又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觉得不够又给了她一巴掌,墨时谌没在,她不用维持绿茶婊的形象,抬起了巴掌要还给我!

  “你敢打我,我也会杀你!”

  我无所畏惧的盯着她,警告道:“你要是想有命活着,你就安分些,忍我一些,不然我死都要拖上你!陈然予,你说的没错,我是个聋子!我不仅是个聋子,不久后我还是个瞎子!我已经糟糕成这样,对死也没了畏惧,指不定哪天还成了疯子!你惹我试试!”

  活着的人最怕的就是无所畏惧的疯子!

  因为疯子自己想死倒无所谓,倘若非要拉上另一个健康的人……谁也不敢去赌……

  陈然予的巴掌停在半空中,似乎在思考我说的真假,脸色苍白头发又凌乱,瞧着真是楚楚可怜,可是我从来都不吃她这一套!

  我又抬手,她吓的赶紧跑开。

  “萧薇,你给我等着!”

  陈然予怂了,快速的回了医院。

  网约车刚好到了,我拿着我的药抱在怀里上车,上车之后我又哭又笑,司机害怕又关心的问了我两句,“小姐,你没事吧?你从医院里面出来的……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陈然予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

  我打了她五巴掌,也算解了气。

  可是再解气,也换不回我的命。

  “我没事,到了你喊我。”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司机说到了,我打开车门下车愣住,竟然下意识的回了墨家。

  这儿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我抿了抿唇,转身要离开,刚转过身时手腕就被一抹冰凉的掌心握住,我诧异的转过身看见男人,他的眉骨之处似透着彷徨。

  “萧薇,白天你因何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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