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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唐

钟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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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钟馗董卓   更新: 2022-04-28 16:2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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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董卓《诛唐》讲的是至极必乱,盛极必衰,合久必分,治久必溃,儒道衰微,西学东渐,木朽虫生,墙空蚁入,群雄割据,皇帝争霸,三教纷纭,封天诛邪,一身正气,天诛残唐...

精彩节选


  塞北西域,流沙漫天。

  滚滚尘埃,遮天蔽日。

  一抹夕阳,照见晚霞。

  万道剑光,划破天际。

  无量剑气,刚柔相济,攻守乾坤,枯藤刺虫,破天插云,仿佛潺潺流水眷落花,又似熊熊烈焰皆焚化。

  这般冲天剑气,招招精妙,式式绝伦。

  试问中土华夏,几人有此精妙绝伦的剑法,何况在这化外西域的番邦虏国。

  夺目剑光缓缓消散,无尽流沙之中,浮现出五个唐人身影。

  这五个气宇轩昂的持剑之人,正是中土华夏的“剑宗五祖”。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紫面虬髯,大环眼炯炯有神,狮子鼻威风八面,坦荡荡心胸宽阔,傲骨风正气凛然。好似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同庙里的钟馗没什么两样。此人乃“剑宗五祖”之首,昔日三教九流八十一门总盟主,人称“南陵真仙”的周大仙。

  这第二人,身长七尺,面如晚霞,红中透润,双目带秀,仙风道骨,不怒自威。只见他顶门嵌美玉,光华四射,身穿白素袍,飒爽风流。穿雲步,脚下生风,混元气,聚精会神。此乃“点苍三大剑”之首,人称“一轮明月”赵玖舟。

  这第三人,千般娇媚,万种柔情,凌波仙子,步步生莲,五色笔画不尽霓裳羽衣,洛河弦奏不完百媚千红。醉相思只叹千岁难逢,人世间竟有佳人如梦。妲己之怨,少却三分银牙,褒姒之笑,还差一抹羞红,西施浣纱,弗如莲藕玉臂,貂蝉拜月,自愧柳叶眉心。她正是女中豪杰,“峨眉天剑”花蕊夫人。

  这第四人,身高七尺,面如敷粉,虎目龙眉,银牙碎玉,唇似丹朱,细腰乍背,臂如凤翅,彬彬有礼,相貌堂堂,昔日子都不过如此。谁见过宋玉,哪个是潘安,一曲兰陵也枉然。此人乃青城派掌门,“青松长秀”青云道长。“虚弥剑法”了一化万,万化归一,以气御剑,气贯长虹。

  这第五人,身高五尺,鸳鸯脸,黑中透暗,暗中透红,费仲的眉毛,尤浑的鼻子,董卓的眼睛,曹操的嘴唇,瘦骨嶙峋,鹰视狼步,虽说其貌不扬,却是名声不小,世人皆知“潇湘夜雨”柳如烟,同天下第一神剑的潇湘剑府,有说不完的恩怨,道不尽的情仇。

  他们五人可说是中土华夏,御剑武修的活祖宗,故此也被世人为“剑宗五祖”。

  若是有懂得御剑的武修,能在他们面前走上三个回合,还能握得住手中佩剑,便算的上是御剑的高手。

  尘沙散尽,一股涓涓细流,越过黄沙戈壁。

  在五人围成的圈内,又浮现出一个身影。

  此人一身僧侣打扮,显然是个出家的和尚。

  这和尚年纪虽大,却脸似***红光满面,英姿勃发,神采四溢,半点没有廉颇已老的颓然之色。

  老和尚静立在五人之间,双手十合,二目微闭,心无挂碍,达于神凝,蓦然一动不动,此所谓凝则精气神三宝能固。

  六个人在一望无垠的戈壁上,就这样静默的对峙了许久,从烈日炎炎,到孤月独明。

  “哈、哈、哈、哈!剑宗五祖,果然名不虚传。一路追逐贫僧至此,还真是难为诸位。”老和尚轻叹一声,突然放声大笑,咆哮声划破午夜的寂静,延伸至无边的天际。

  周大仙虎目圆睁大声喝道:“休要多言!鸠摩罗什,方今天下,四海升平。尔等异端邪理,谬我华夏苍生。以至九州裂、四寇出、百姓苦、天下乱,听尔邪说,乱人心志,修尔邪道,精力寖衰。今日吾等,区区不才,愿舍此薄命,替天下除害,为苍生谋福。”

  “哈、哈、哈!是是非非,皆是无常!善哉,善哉!看来今日贫僧,唯有舍此薄命,以这五百年之修为,会一会剑宗五祖的神剑,也不失为人生幸事,还望诸位,多多承让。”鸠摩罗什语气低沉,声音浑厚,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

  话音未落,鸠摩罗什运起内劲,天罡浩气缓缓升起,渐渐幻化成,一十八朵金色莲花。

  “妙法莲花身!”剑宗五祖异口同声道。

  “雕虫小技,诸位见笑!”

  五祖面色一沉,不等金莲逐一幻化成形,纷纷挥舞手中宝剑,对鸠摩罗什发起攻击。

  眨眼之间,戈壁滩上,五祖的身影,仅剩下赵玖舟一人,其余的四祖,已然消失不见。

  然而,唯一还在原地的赵玖舟,却并非是形单影只。

  霎时间,鸠摩罗什的前后左右,全都是赵玖舟,飒爽的身影,他似乎无处不在,却又处处不在。

  突然,两股锋芒毕露的剑气,直取鸠摩罗什经外奇穴。

  不待鸠摩罗什以内经逼退这两股锋芒剑气,又一股雨花剑气飘然而至,顷刻间由缓转急朝他的顶门百会穴刺来。

  鸠摩罗什急忙以金莲护体,三股剑气亦变得更加霸道凛冽,气贯长虹直冲云霄。

  此刻妙法莲花身,尚未完全成形,若是以硬碰硬,就算能勉强逼退这三股强劲的剑气,鸠摩罗什也势必会因此受伤。

  寡众悬殊,不可强求,审时度势,方能智取。

  鸠摩罗什急于后撤,却又突然转念,眼下只有三股剑气,势必还有一人,就在他的身后守株待兔,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

  想到此处,鸠摩罗什并未后退,反而纵身一跃朝前扑去,奋力避开疾驰而来的三股剑气。

  岂料此时,眼前光芒万丈,金丝万缕,纷纭缭乱,犹如绕梁断弦,凌波飘逸,直逼鸠摩罗什气海、气穴、气门三穴位,凶猛刁钻无以复加。

  鸠摩罗什始料未及,只得无奈抽身后退。此时恰逢三股剑气,亦追至他身后,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分上中下三路,朝天冲、天柱、天牖三穴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成形过半的金色莲花,突然绽放出刺眼金光,岂料鸠摩罗什,居然随强光消失,只留下悠然盛开的,一十八朵金莲花。

  一切似又归于平静,可突然间骤风再起,万刃剑锋从天而降,犹如泰山压顶,逼迫鸠摩罗什现出真身。

  与此同时,赵玖舟的七个身影,同时发起攻击,七剑齐出疾攻,使人分不清真假,辨不明虚实。

  鸠摩罗什意守丹田,凝聚全身天罡浩气,奋力抵挡赵玖舟疾如闪电的剑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如烟现出真身,亦真亦幻的剑光,朝鸠摩罗什背心刺来。

  鸠摩罗什奋力回身,希望能够避开这一击,可就在他双脚离地的刹那,一道飘逸灵动的剑光,从他脚下的流沙中跃出,风驰电掣,霞光异彩。

  鸠摩罗什大惊失色,此起彼伏的攻击,令他首尾难顾。剑气来势汹汹,他却是强弩之末,无论攻击还是防守,都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五祖的攻击风雨不透,剑光划破天罡浩气,削断了鸠摩罗什的双腿。

  鸠摩罗什惊惧之余,顿感自己的双臂,似被绵柔锦缎缠绕。

  尚不知这究竟是何功法,鸠摩罗什双臂的手骨,在瞬间完全碎裂,已无再战的可能。

  惊魂未定之际,又是两道剑光,一前一后纷至沓来。

  眼看自己在劫难逃,鸠摩罗什自知阳寿已尽,无奈轻叹一声。

  一十八朵金莲花,急速凋谢枯萎,只余下一道金光。

  鸠摩罗什抓住时机,一泻千里,元神出窍,化作一条灵光青蛇,奔入涓涓细流之中。

  金光消逝,黄沙戈壁上,空留风吹袈裟。

  “嘿!可惜又让他给跑了。”周大仙叹道。

  “妙法莲花身未成,正是破他的大好时机,没想到他以能够元神出窍。”赵玖舟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们废了他双手双腿,上天有好生之德,由他去吧。”柳如烟侧目凝望着夜空中的孤月说道。

  “今日为天下除害,可谓功德圆满。”花蕊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柳如烟面露惊慌之色,情不自禁的指向天际。

  “好强的天罡霸气。”花蕊夫人亦有察觉。

  剑宗五祖默然半晌,就在这瞬息之间,他们同时觉察到,四股极尽霸道的天罡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驰电掣般奔向楼兰城。

  “方才我感到一股极寒之气,定是水镜堂的玄冰神功,水镜堂能达天罡修为者,据我说知最多不过三人。”花蕊夫人柳眉微蹙道。

  “我也觉察到一股修罗戾气,那应该是白虎堂的冥府神诀,当今之世,白虎堂可达天罡修为者,也只有一两人罢了。”赵玖舟捻须说道。

  “这么说来,那阳春白雪,高山流水,就该是梅花堂的‘奇音八玄’?”柳如烟挠头说道。

  “哈,哈,哈!这还用问吗?不用说也知道,那两仪无量气,自然是四照堂的‘四照神功’,看来如今这西域,还真是热闹啊!”

  “奇哉!怪哉!归顺了神策府的四大神堂,如今同时出动,齐聚西域,还都是天罡修为的高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青云道长焦虑不安的叹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唐江山气数已尽,他们自然也坐不住啦!闲事莫管,多知无益,还不如同老朽,去沽两斤美酒纯酿来喝的好。”柳如烟不屑摇头说道。

  “若说这楼兰城有什么?恐怕就只有金刀慕容王,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过也只是匹夫之勇罢了。”周大仙冷哼一声说道。

  “诸位道友不知,我与那金刀慕容王,多年来素有交情。如今难得来趟西域,有意前往拜会一番,顺便看看四大神堂,究竟到楼兰作甚,不知诸位可愿同往?”青云道长向众人问道。

  “我这妇道人家,怎好抛头露面,自当潜心修炼,早日达于神明。如今恶僧已除,只想早些回到峨眉金顶,还望道兄莫言见怪。”花蕊夫人说道。

  “不去,不去!老朽要去高昌,讨口葡萄美酒喝。”柳如烟摆手说道。

  “老夫不问世事十数年,此番出山只为除却恶僧,无心插手凡尘琐事,也就到此为止吧。”周大仙笑道。

  “点苍论剑在即,实在脱不开身。”赵玖舟抱拳拱手说道。

  见众人都不愿前往,这场五祖聚会只能就此散去。青云道长只有孤身一人,独自前往西域楼兰。

  “路上小心点!夜黑风高,电闪雷鸣,只怕有倾盆大雨。”

  “不妨,不妨,区区小雨!”

  众人互道珍重,青云道长一心想去弄个明白,可他又岂能料到,平日里修仙论道,与世无争的自己,竟会惹来一场杀身大祸。


  清晨,塞北楼兰,放眼所见,乌云密布,大唐江山,被一片阴霾所笼罩,雷霆震怒,大雨倾盆。

  如今,重归大唐,已有十多年。

  遥想当年,出了京畿,过了凤翔府,尽皆为吐蕃所有。

  那时候,恰逢吐蕃全盛之时。

  只是这昙花一现的天脊国度,很快便走到了土崩瓦解的尽头。

  才让陇西十一州,有了联合起事的机会。

  昔日大唐遗落在此的孤臣,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中心之主的降世,好早日实现收复河山的旧梦。

  然而,亘古以来,帝王无数,可又出过几个,真正的圣主明君。

  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冲走了历史的尘埃,让沧海化作桑田。

  楼兰王府内,望天阁上。

  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男子,披盔挂甲站在窗前,默默凝望着萧瑟的街市。

  男子沮丧的摇了摇头,一口饮尽白玉杯中的枇杷酒,将雕刻着牡丹花的白玉酒杯摔得粉碎,望着远方阴霾的天空一声长叹。

  他便是楼兰王府的家主,人称“金刀慕容王”的慕容恪。

  慕容恪年过六旬,依然风流倜傥,英姿勃发,从眉间嘴角,不难看出,他年轻之时,定是个招惹女子爱恋的俊美儿郎。

  慕容恪已有十五年,未曾上过战场,这十五年来,他每一天都戎马在身,一刻也没有懈怠过。

  他本以为回归大唐之后,能够施展一番远大抱负,收复山河,重振国威。

  此生也就无愧天地,无愧皇恩,无愧列祖列宗。

  只可惜,这位唐懿宗,不问国事,沉迷酒色,终日与妖女私混,只知道修真念佛,半点没有君临天下的姿态。

  如今,新帝即位,一切又都有了变数。

  惟愿这位新君,也能像光武中兴那般,重振大唐国威,再造生平之世。

  “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啊!”正襟危坐在酒席宴前,身穿裘皮金甲,头戴狐尾金盔,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同样是武将打扮的中年人说道。

  此人乃慕容王麾下,楼兰四绝之一,“绝命枪”张凉(字:又长)。

  “又长啊,又长。你可知道,这白日青天,为何会风云突变,暗无天日。”慕容恪突然问道。

  “属下是个粗人,哪知道这许多的道理。”

  “我看这天,是为大唐江山社稷而哭,是为老夫壮志未酬而泣。”慕容恪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可惜,可叹啊!如今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拱手番邦,只图苟安。老夫空有一腔热血,只能在此长吁短叹,闲坐家中,静待白首,身不附甲胄御敌,手不捂斧钺杀贼,年年岁岁,累肉横生,安逸怠惰,哪有半点行伍之风,哪像安邦定国之将?”慕容恪气急败坏的狂吼起来。

  “朝廷畏武,如之奈何?多年来,朝廷上下,只知争权夺势,谁会多看一眼,我们这些武士莽夫。那般文生,不晓军事,畏刀避剑,要不是各家节度,秣兵厉马,自强不息,扶保大唐,尽忠职守,只怕我大唐九万里河山,尽皆为蛮夷所虏。”

  “哼!朝廷那班文墨腐儒,只知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重兵甲,不修武备。区区一个安禄山,也能搅的天下大乱,我大唐废武,以至何地。这些腐儒自己不重武备,还要指责各家节度拥兵自重,久有谋朝篡位之心。其用心之险恶,亘古未有,皆是那费仲、尤浑之徒。这样的人把持朝纲,何其荒谬!”

  “主公所言甚是,我辈如之奈何!”

  “想那汉高祖刘邦,最瞧不起的就是文墨腐儒。先汉元帝好儒而国衰,终致王莽篡政。这些儒生满口仁义道德,腹内男盗女娼,今天奉你为座上客,明日要你成阶下囚。前车之鉴,后汉尽忘,宠幸高谈阔论之士,华而不实之儒,断送了汉家四百年的江山,贻害我华夏五百年纷乱。幸有太宗天威,凌烟阁拜帅,二十四将,纵横沙场,人人忠肝,个个义胆,四海臣服,万邦来朝。狠那武周妖妇,倒行逆施,弃道求佛,忘了梁武帝,尚佛亡国之鉴。而今朝堂之上,腐儒满座,恁不出力,勾心斗角,索贿发财,复又倾颓。想我大唐三千兆户,尽无一家忠胆男儿,皆妇人也。呜呼~!哀哉~!可悲~!可叹~!”

  “腐儒祸国,深恶痛疾,如之奈何。”

  “武运荡尽,江山难保~!”

  慕容恪说罢一声长啸,张凉听罢摇头扼腕叹息。

  说到气急败坏的之处,慕容恪顿感心烦意乱,血脉沸腾,浑身燥热难耐,他走回席前随手抓起酒壶,愤愤然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正当此时,突有两人闯了进来。

  为首大汉,魁梧壮硕,皂袍素衣,袒胸露怀,秃头刚髯,真有几分活阎王的架势。

  紧随其后之人,身高八尺,仪表过人,羽扇纶巾,一派儒雅风度。

  此二人乃慕容恪麾下“楼兰四绝”中的,陆云(字:文德),欧阳岳(字:妙之)。

  平日里慕容恪待人和善,精通礼贤下士之道,麾下招揽了不少名士,其中以“楼兰四绝”,最是典型代表,他们本领高强,深受慕容恪大恩,对慕容恪尽忠竭力。

  见两人神色惊慌,慕容恪茫然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文德、妙之,你二人为何如此惊慌?”

  “主公,大事不好,府上来了几个怪人。他们擅闯王府,就在明堂之内。王妃和文轩,此时忙于对付,连沏茶侍女,也被他们所伤。才差我等来,禀报主公。”

  “什么!连女子也伤,算哪门子好汉?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到楼兰王府撒野。”

  话音未落,慕容恪已迈步出门,三绝紧随其后,四个人疾步如飞,迅速来到王府明堂。

  果不其然,此时王妃宠夫人,以及“楼兰四绝”之一的段奕(字:文轩),正面带瘟色站在唐猊屏风前。

  那四个不速之客,就坐在紫檀花木的客座上。

  只看了这四人一眼,慕容恪顿时心中一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虽不认识这四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来意,但他一眼便能够看出,这四个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全都是修为已达天罡之境的高手。

  看出来人修为不俗,慕容恪的愤怒,立刻收敛了一半。

  他强压怒气,抱拳拱手,厉声问道:“来者是客,四位远道而来,令鄙府蓬荜生辉。恪眼拙耳笨,不知诸位大名,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王爷过谦,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不请自来,只为了六扇门中之事。”

  说话之人莺声燕语,嗲声嗲气,脉脉含情如梨花春水,妩媚妖娆似海棠映月。

  这妖艳女子,身穿十二层霓裳,雪白肌肤仍旧依稀可见,娇羞的面颊,看似芳龄不过二十,鬓角眉梢之间,却挂上了一丝白发。

  女子的话语虽不带刺,可爱答不理的神情,让慕容恪强烈感到来者不善。

  慕容恪强压怒火问道:“敢问是何公干?”

  “妾身梅花堂萧梦晨,这是水镜堂的卓不群,四照堂的上官裕,白虎堂的郭德让。”妖娆的女人,逐一介绍了他们的名讳。

  慕容恪一听,被惊的目瞪口。不由自主的暗叹一声,又迅速收敛了惊讶之色。

  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猛将,哪会如此轻易流露出惧色,但他心中十分清楚,眼前这几个人,楼兰王府可惹不起。

  在陇西十一州,乃至西域三十六国,楼兰王慕容氏,从没有怕过任何人。

  自李唐定鼎中原,幽云慕容氏,立下赫赫战功,得以世袭王爵。

  受封楼兰王后,以家传“春秋八法”,威震西域三百年,时至今日未逢敌手,就连称雄西域的三大势力,也要对楼兰王恭敬几分。

  可眼前这四个不速之客,却并非是西域化外之民。

  他们来自华夏腹地,全都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他们是大唐一百零八堂中,为首四大神堂的首座堂主,堪称玄门之首,可谓道法正宗。

  人的名树的影,试问天下英雄,谁没有听说过,这四大神堂之主,“梅花易数”萧梦晨,“盖天一手”卓不群,“两仪金灯”上官裕,“五轮夺魄”郭德让的鼎鼎大名。

  这要是真动起手来,“春秋八法”纵然厉害,可若是以一敌四,慕容恪只怕要吃大亏。

  慕容恪脾气再倔,得知此四人的身份,很清楚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道理。

  “原来是四大堂主驾到,恕本王有失远迎,这厢给诸位赔个不是。”

  “我辈冒昧打扰,还请王爷恕罪。此番奉命而来,只为查明香儿之事,也好回神策府交差,田公公说的明白,‘李氏十八子,昌云方尽,便是黑衣天子理国。’还望王爷不要为难我等。”上官裕抱拳说道。

  听了上官裕这番话,慕容恪的脸顿时就绿了,“黑衣天子”理国的谣言,他并非没有听说过。

  大唐会昌二年,为防止“黑衣天子”降生,唐武宗下诏,黎民百姓不准穿戴黑色服饰,黑马、黑猪、黑狗、黑牛、黑羊、黑驴,但凡是黑色牲畜,一律不得饲养,必须斩尽杀绝,此后的灭佛之举,更是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如今僖宗继位,大唐十八皇朝已尽,田令孜又是无双的佞臣,四大神堂此时投靠神策府,实在为天下人所不齿。由此可见,他们此来必定不安好心。

  只是慕容恪怎么也想不明白,田令孜要找“黑衣天子”,为何会找到他的楼兰王府来了,这可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这难道是因为,此前驸马之事,无意间得罪了田令孜,所以他才没事找事,想要嫁祸于人,找楼兰王府的麻烦。

  慕容恪冷哼一声,语气淡然的说道:“诸位道友,入府之时,可见老夫府外所书?”

  “但观三教,惟道独尊!”

  “无量天尊!万物皆有道成,诸位既然知道,为何还到我这里,找什么‘黑衣天子’,岂不是谬误了我慕容氏道法正宗。”


  “慕容世家,降妖伏魔,威名享誉华夏。师出武圣,道法正宗,可谓家喻户晓。我辈并非不信王爷,只是天子有命,不敢违抗圣心。王爷光明磊落,自是无愧于心,何不请诸位公子出来,我等一问便知,也好回去复命。”萧梦晨这番恭维言辞,让人听来十分刺耳。

  “哈、哈、哈!这不是废话吗?谁都知道,老夫长子慕容英在河东节度帐下听用,次子慕容雄戍守北疆抵御契丹,三子慕容豪是剑南节度使麾下的指挥使。三个不孝之子,均不在老夫身边,你们要问自己去问便是,跋山涉水跑到楼兰城来,岂不是南辕北辙?”慕容恪放声大笑,脸上却是凶相毕露。

  慕容恪早已经压不住心中怒火,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已是身首异处。

  “三位公子,少年风流,奴家皆有所闻。只不过王爷似乎,还有一位公子。”萧梦晨轻蔑一笑摆出毕恭毕敬的姿态。

  闻听此言,慕容恪当即变了脸色,怒发冲冠,咬碎钢牙,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慕容恪这辈子,最恨人提起他的小儿子。

  这冥顽不灵的小子,始终是他一块心病。他此生最放心不下的,也正是这个小儿子慕容杰。

  幼子慕容杰,今年仅有七岁。在慕容杰出生之时,王妃卓氏因难产而死,如今的宠王妃,是慕容恪后取的续弦,并非四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慕容恪深爱其妻,因此对慕容杰,可谓是又爱又恨。爱妻因慕容杰而死,慕容杰又是爱妻临终所生,这种复杂纠结的情感,始终都在煎熬着慕容恪,让他心中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这小儿子慕容杰,不呆不傻,能吃能喝,偏偏到了现在,仍旧不能开口说话,这让慕容恪更加揪心。

  自李唐建国以来,天下人无不以道位尊,自天子以至庶人,尽皆崇尚修仙问道为本。而这有口无言,在道家观念看来,属六根不净之人,只有家里人造孽太深,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也算是有施必报的因果报应。

  慕容世家以浩然正气,立于天地之间,斩妖伏魔,为民除害,尽忠职守,辅保大唐江山。

  在敦煌瑶台、昆仑广寒、天山飘渺三分天下的西域,楼兰王慕容氏能够独树一帜,同三大势力不分伯仲,全仰仗列祖列宗砥砺奋进,才有今日慕容王府的辉煌。

  慕容世家尽皆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六根不净的娃娃,慕容恪心中自然是愤愤难平。

  可谁没有护短之心,越是羞于启齿之事,就越怕被旁人提起。故此这些年来,知道慕容恪幼子慕容杰的人并没有几个。

  盛怒之余,最让慕容恪所不解的,是他与四大堂主素无来往,四大神堂又是如何知晓,自己还有个小儿子慕容杰的。

  由此可知四大神堂的叵测居心,今日看来是凶多吉少,若不动手只怕无法收场,既然要打何不先下手为强。

  想到此处,慕容恪勃然大怒,阴沉着脸怒喝道:“一个娃娃,问他作甚?”

  “若是不问,焉能明白?”郭德让怒目横眉争锋相对。

  “何不妨,先问问老夫这把金刀。”慕容恪说着这就要拔刀。

  “楼兰四绝”闻听此言,纷纷亮出兵刃,奔至四大堂主面前。

  “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主礼贤下士,可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尔等阉狗家奴,也敢在此撒野!”绝命枪张凉举枪骂道。

  “怎么!这是要动手不成?”萧梦晨面不改色柳眉轻挑,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慕容恪面露温色,怒目圆睁,厉声呵斥:“方今天下,世衰道微,你篡我窃,无父无君,不守纲常,不顾礼仪,衰乱已极,邪说暴行有作,而阉党为首恶。专典禁军,把持朝纲,又以田令孜为盛。汝皆修道之人,何听此惑众妖言,自当修明百度,不以凡庸累身,如是通明达道,何须口舌相争。”

  “苟有明信,何惧他人所言。吾等再入凡尘,只因百姓罹难,苍生困苦。”卓不群轻捻长髯,一派仙风道骨,真不愧为美髯公。

  “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陆云狂吼道。

  楼兰四绝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他们皆是化外之民,何曾听说过四大神堂名号,自然没有将这四个不速之客放在眼里。

  “好生无礼的奴才,尔等又是何人?”郭德让一拍桌案,猛然站起身来,他的驴脾气可不在慕容恪之下。

  “你家老子,楼兰四绝!”陆云怒喝道。

  “楼兰四绝?奴家可没听过,老王爷还真是年岁已高,怎么尽说些废话,尽养些废人。你们四个,不妨一起来吧!”萧梦晨嗲声嗲气的轻蔑说道。

  楼兰四绝一听,顿时气炸心肝肺,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哪管她是不是女流之辈,也顾不上讲什么道义公平。

  “忸怩作态,娇嗔发嗲,真是不守妇道。看老子一斧子,劈了你这小浪蹄子。”陆云骂骂咧咧的,抡起二百八十斤“开山钺”,朝娇滴滴的萧梦晨砸了下去。

  “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咎由自取,别怪我欺负女人!”

  “文德当心,不可大意。”

  慕容恪话音未落,萧梦晨脚下生风,晃过来势汹汹的“开山钺”,轻抬玉手,曼妙一指,只听陆云,惨叫一声,天门崩裂,血流如注,急忙护住额头飞退。

  陆云失守,三绝唯恐萧梦晨,伤害陆云性命,不得不立刻出手。

  张凉挺枪直刺,枪挑巨阙,段奕横刀齐肩,刀斩臑上,欧阳岳飞身而起,剑指当阳。

  三人来势汹汹,萧梦晨嫣然一笑,轻吟一声,化作无量音波,锐利如芒,寒气逼人,瞬间压制住,三绝的煞气,逼得他们步步后退,频于招架,狼狈不堪。

  四绝成名已久,历经无数战斗,从未遇上过如此难缠的对手,无不面露惊惧之色,不安之感强袭心头。

  他们何尝晓得,自己的地煞修为,在天罡修为面前,不过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谅尔腐草之荧光,怎及天心之皓月。”萧梦晨摇头叹道。

  慕容恪本无意动手,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再不出手相助,只怕楼兰四绝,都要惨死在妖妇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恪大喝一声,拔出“金瑭青龙刀”,出手便是一招“斩将封侯决”。

  这一刀,豪光四射,气势惊天,刀锋万钧,刚烈无双,有横扫千军之势,万夫不当之勇。

  无匹神力,锋芒毕露,犹如关公显圣,不愧为“春秋八法”。

  萧梦晨正欲加害四绝,突感泰山压顶之势凛然袭来,竟逼得她招式换撒,不得不飞身后退先求自保。

  萧梦晨这一退,直接退出了明堂,退到楼兰王府的院内。

  慕容恪来在屋檐之下,神情自若,目光如炬,双眼紧盯着暴雨中的萧梦晨。

  萧梦晨以天罡之气护体,****的暴雨分毫不染其身。刚才娇滴滴的瓷娃娃,此刻在咆哮的暴雨之中,竟散发出悠远而淳厚的气息。

  慕容恪这一出手,果然是刀法如神,简简单单的一刀,有如蛟龙出海波涛翻滚,杀了个惊天骇地。

  此时萧梦晨手中,突然浮现出一物。

  此物霞光异彩,晶莹剔透。

  慕容恪定睛一看,顿时心中大惊。

  难道说萧梦晨手中的,就是梅花堂镇堂之宝“云霞梅花针”。

  “‘春秋八法’果然名不虚传,王爷天威我辈自愧不如,若是真动起手来,只怕三招两式,我四人早已归阴。今日冒昧前来,绝非为难王爷,只因公务在身,实属无奈之举。既然王爷说公子不在,我等告辞便是,切莫伤了和气,自家人打自家人,只落个亲者痛仇者快。”端坐明堂之内的卓不群,飘然来到慕容恪的面前,抱拳拱手缓缓说道。

  “家将莽撞,是本王管教不严。我慕容王府之内,既没有祸国殃民之徒,也没有治世真人之辈。来人啊,送客!”慕容恪宝刀还鞘,冷言冷语的说道。

  不等小厮来请,上官裕和郭德让,也先后退出明堂,纷纷告辞,拂袖而去。

  唯有站在院内的萧梦晨,一时间花容失色,竟不知这是何意。

  临来之前,四家堂主说的明白,定要弄清楚黑衣天子之说,究竟有何深意。

  谁都知道楼兰王慕容氏,自古便是道法正宗,拜冲虚道人为师,承武圣关公一脉,如今为何会出了个黑衣天子。

  不解其意的萧梦晨,忍不住低声问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回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说我们四大神堂,全都怕了楼兰王?”

  “还是等着看好戏吧!”卓不群嫣然一笑。

  “我们要走,不是怕了慕容王,他纵是天罡修为,我们以四敌一,不愁胜不了他。只是很快有人要来,所以我们这才要走。”上官裕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萧梦晨赶紧离开不要耽误。

  “有人要来?”萧梦晨甚是不解,卓不群与上官裕的这番话,只让她更加疑惑。

  “来人修为,绝不在你我之下。还是先静观其变,看个究竟再说,只怕与那黑衣天子不无关系。”

  萧梦晨听此,没再继续追问,只同众人一道,离了楼兰王府。

  四大堂主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凄凉的暴雨之中。

  看着四大堂主远去的身影,慕容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究竟是何来意,究竟有何目的,为何那黄牙乳子,也会牵被扯其中。


  送走四大堂主,慕容恪一筹莫展。

  他差人找来大夫,给楼兰四绝包扎伤口,面色凝重的独自朝后院走去,只把一片狼藉的明堂,留给王妃宠夫人收拾。

  四大神堂来的匪夷所思,慕容恪百思不得其解。

  朝廷里的大太监,当今皇帝的干爹,居然会盯上远在西域的楼兰王府,且还是那有口无言的不肖之子。

  想来想去,缘由只有一个。

  神策府的田令孜,久有不臣之心,如今新帝继位,那阉狗大权在握,眼下唯一的忌惮,便是手握重兵的各家藩王。

  楼兰王麾下有十万铁骑,三个儿子各居军务要职,可谓是田令孜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必然恨不得,先除之而后快,以免日后成为心腹大患。

  说什么黑衣天子,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其真实的险恶用心,是想利用四大神堂,将慕容世家斩草除根。

  慕容恪绝不能坐视不理,让幽云慕容氏的基业,就这样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唯有先下手为强,免得后下手遭殃。

  可这件事又谈何容易,四大神堂绝非泛泛之辈,慕容恪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

  慕容恪快步来到枫林阁,此地是幼子慕容杰的住所。

  他一摆手,喝退奴婢,径直朝暖房走来。

  年幼的慕容杰,在沈嫂的陪伴下,正拿着毛笔乱写乱画。

  慕容恪几步来到屋内,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慕容杰,又看了一眼温柔妩媚的沈嫂,然后像提小鸡仔一样,把慕容杰给提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出暖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枫林阁。

  父子两人冒雨来到楼兰王府中心腹地,供奉慕容世家列祖列宗灵位的“磨天阁”。

  宝剑锋从磨砺出,宝刀自然也是一样。

  取名“磨天阁”,亦是惟愿慕容氏后人,能够砥砺磨练,不可养尊处优。

  只有磨砺万仞,才能够通达天志。

  慕容恪将慕容杰扔在灵龛前,让他给列祖列宗先磕了三个头。

  仰天长叹一声,对儿子慕容杰说道:“娃娃,你且听了。这些年来,你体弱多病,又是有口无言,为父不曾教过你一招半式,在你们兄弟四人当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想我慕容世家,世代中贞洁烈,岂料今日祸从天降。四大神堂,一计不成,必有后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是难逃此劫。人世无常,旦夕祸福,又有谁能预料。”

  说到悲切之处,慕容恪不禁哽咽,颇有几分感伤之意。

  见到父亲长吁短叹,不明事理的慕容杰,竟哇哇大哭起来。

  “不许哭!小孬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身为男儿要学会绽放自己的光芒,纵有泰山崩于前,仍能处之泰然,那才是真正的男儿大丈夫。”

  听闻父亲此言,慕容杰收住眼泪,他虽不会说话,但能听懂别人的言语。

  慕容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慕容世家,历代皆以修真为本,拜入太上玄元之门。何为修真?便是去伪存真,通达天志,明晓天理。没有不死的肉身,却有永恒的真法。天地之灵气可分三才,其中又以天罡为盛,达登峰造极之境。九重天罡之气,离不开一个‘正’字,此所谓‘四正为罡’。心有四正,道正,德正,法正,智正;身有四正,体正,气正,精正,神正;言有四正,语正,声正,韵正,音正;行有四正,行正,立正,坐正,卧正。你要记住,浩然正气,才是修真之本。若是走了邪道,九重天罡之气,亦会化作“妖魔鬼怪”,此所谓“四邪”之术,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永世不得超生。道佛之争,亦是为了这个‘正’字,天‘正’方能修得九重天罡之气。天罡之上达于神明,终成正果,名列仙班。”

  听父亲喋喋不休说了这么多,慕容杰一句话也没听懂。现如今毫无修为可言慕容杰,哪里知道这些炼气修仙的讲求。

  “也罢!同你说了也是白说。这里是慕容世家供奉列祖列宗的地方,也是慕容世家修真炼气的所在……”

  不待慕容恪把话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只听家仆在外大声呼唤道:“王爷!王爷!不好啦,不好啦!府内家将暴毙而亡,定是那些歹人去而复返。”

  “什么!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既是修道之人,岂能杀身害命,全无半点好生之德。什么四大神堂,老夫敬他三分,不等于怕他七分。列祖列宗在上,今日不肖子孙慕容恪,只怕要开杀戒了。”

  慕容恪说着,一把抓起慕容杰,几步来到灵龛背面,撩起暗红色幕帘,一块光洁透亮的石碑,赫然屹立在灵龛之后。

  慕容恪摆弄了几下灵龛,紧接着又转动了几次烛台。

  没等慕容杰看清楚,父亲这是在做什么,那光洁透亮的石碑,竟自己转动了起来。

  一条昏暗狭窄的密道,从石碑后面显露出来。

  慕容杰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恪未加解释,将慕容杰推入密道,不待慕容杰转回身来,密道的石门已然关闭。

  慕容格隔着石门,对儿子大声说道:“在这‘藏刀冢’内,有慕容家万仞神刀,其中总有一把是属于你的。如果能找到自己的刀,习得‘春秋八法’,自然也能找到出来的路。若是出不了这‘藏刀冢’,你我父子,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慕容恪言罢,长叹一声,看了看光洁透亮的石碑,又看了看列祖列宗的神龛,猛然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说只言片语。

  慕容恪提着“金瑭青龙刀”,大步流星朝明堂赶来。

  来到明堂一看,慕容恪不禁骇然。唐猊屏风前,赫然躺着三具尸体。

  只见这三具尸体,全身通体发黑,显然是中毒而亡。

  “他们是怎么死的?”慕容恪怒喝道。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地不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子了。”宠王妃声音发颤惊惧万分。

  慕容恪怒不可遏,然而仔细一想,竟有些不知所措。

  四大神堂的神功惊世骇俗,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是对手,但从来未曾听说过,四大神堂有使毒的高手,他们毕竟是道法正宗,怎会修炼这下九流的阴损邪招。

  慕容恪越想越是糊涂,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三名家将当场毙命,这显然是用毒高手所为,难道说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慕容恪来到尸体近前,想要将三具死尸看个清楚。

  突然间三具尸体均有异动,慕容恪眼疾手快知道不好,急忙护住宠王妃后退,楼兰四绝亦有觉察,全都以兵刃护体连连后退。

  三具尸体急速膨胀,眨眼就炸开了花。

  黑血漫天飞溅,无数尸鳖从残破的尸体中爬出,王府明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慕容恪驱散尸蟞,将王妃宠夫人放下,心中勃然大怒。

  狗屁的四大神堂,空有行侠仗义知名,全都是阴狠险恶之徒,难怪甘为阉党走狗,算哪门子英雄好汉,空谈什么炼气修仙。

  趁王府明堂大乱之际,一个瘦骨嶙峋的黑影,蜻蜓点水般窜进明堂,摇摇晃晃的落在唐猊屏风之上。

  居然有人敢擅闯王府,慕容恪怒不可遏,大声喝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敢到楼兰王府来撒野?”

  “哈,哈,哈!老朽同王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登门拜访,实乃受人所托,想跟王爷借样东西。”

  慕容恪从未见过此人,却能觉察出这人修为不俗,心中顿起涟漪,只怕遇上了劲敌。

  这瘦骨嶙峋的老叟,修为只在天罡之上,不在天罡之下,想必同四大神堂不无关系。

  不到万不得以,慕容恪不想让局势无法挽回,如若此人之后,还有四大堂主,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保王府万全。

  心中纵有雷霆之怒,亦只有强压怒火,倘若贸然动手,慕容恪毫无胜算,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是来借东西,为何要滥杀无辜?”

  “老朽怕王爷不肯借。”

  “要借何物?但说无妨。”

  “老朽想借的,既不是金银,也不是财货,只要王家千岁,项上人头一用。”

  “呸!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狼心狗肺之辈,祸国殃民之徒,老夫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慕容恪说着再度拔出金瑭青龙刀。

  “哈,哈,哈!自命清高,华而不实,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我既是祸害,倒想要看你,怎么个除法。”

  “少跟他废话,这老不死的家伙,交给我来对付!”

  话音未落,一条硕大的青首紫蟒,猛然冲进王府明堂,急速朝慕容恪扑来。

  慕容恪迈开“风云八步”,左一摇,右一晃,身法轻盈飘逸,疾如闪电,快似狸猫,易如反掌的接连闪过巨蟒数次攻击。

  三招五式过后,慕容恪逐渐转守为攻,中年发福的胖大身躯,似乎并没有成为他的累赘。

  慕容恪的身法,刚柔相济,张弛有度,洒脱如狂风,蜿蜒如山隘,疾驰如神骏,飘飘然似天仙下界,荡悠悠如鬼魅迷踪。

  双方全力奋战,屋外的狂风骤雨,突然传来一声惊雷,在场众人无不面生惧色,慕容恪抓住时机,施展出一招“单刀赴会诀”。

  锋芒毕露的傲气,凝聚于金瑭青龙刀,催生出一道明亮刀光,将青首紫蟒劈成两半。驾驭巨蟒的黑衣人,闪避虽然迅速,还是被金瑭青龙刀,削去了半只左耳。

  黑衣人血流满面,惊呼哀嚎声不绝,顿时变成丧家之犬,再没有刚才那般,不可一世的狂妄之态。

  楼兰四绝见状,无不面露惊惧之色。

  四人各举兵刃,同时朝慕容恪袭来,双方不容分说,当即搏杀起来。

  楼兰四绝反主,慕容恪大惊失色,好似扬子江心断缆崩舟。

  由于毫无防备,险些被四绝所伤。

  慕容恪怎么也想不到,楼兰四绝会背叛自己。

  于情于理,楼兰四绝,都无背叛的理由。

  于情,他们深受慕容恪大恩,于理,他们的地煞修为,根本就不是慕容恪对手。

  不待慕容恪多想,瘦骨嶙峋的老叟和驾驭巨蟒的黑衣人,一并杀来,六人齐战慕容恪,整整打了百余回合,始终未能分出高下输赢。

  老叟争功心切,想要首当其冲,率先击败慕容恪,也好让自己,显得高人一筹。

  于是使出“幻影迷踪”术,整个人顿时变得亦真亦幻,若有似无,飘忽不定。

  老叟自以为“幻影迷踪”,能够避开慕容恪的“春秋八法”,岂料反被慕容恪一刀,正削在他枯瘦如柴的肩膀上,这一刀若是斩杀下去,必要断了他的手臂不可。

  楼兰四绝早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去协助老叟脱险,幸亏宠王妃眼疾手快,迅速从百宝囊内,掏出一只“火龙镖”,朝慕容恪掷来。

  慕容恪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闪躲,被“火龙镖”击中右手,烈火灼烧般的剧痛,沿着手臂迅速遍及全身。

  剧痛难耐,慕容恪无奈收刀后退,才让那老叟保住了手臂。

  就连宠王妃都反了,慕容恪不禁黯然神伤,再加上火龙镖着实厉害,空前寒意强袭心头,只怕今日在劫难逃。

  在这风云突变之际,刚才死尸所流出的黑血内,竟又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只见此人长大了嘴巴,口内尽喷射出“万蛊尸鳖”,朝慕容恪扑面而来。

  慕容恪岂能让万蛊尸鳖碰到自己,如今已被火龙镖所伤,若是再中了尸蟞毒,这一战恐怕是打不下去了。

  慕容恪收起金瑭青龙刀,从玉带上取下一个铁葫芦,只是轻轻晃动了几下,谁知这小小的铁葫芦里,尽窜出来一头巨大的火牛。

  火牛朝万蛊尸蟞冲去,尸鳖在烈焰中噼啪燃烧,眨眼间灰飞烟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慕容恪如此难缠,八个人心中暗自惊叹。

  来自异乡的慕容世家,能同西域三大势力齐名,绝非仅凭虚张声势,就能换来如今的显赫地位。

  慕容恪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就凭他们八个人想要赢,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若是疏忽大意弄巧成拙,反倒会败在慕容恪的手里。

  府外雷声震天,四股天罡霸气,凛然冲入王府明堂,霎时间又来了四个,天罡修为的高手,皆是出家的打扮。

  屋外的倾盆暴雨,越下越气势汹汹,屋内的巅峰对决,越战越惊世骇俗。

  青龙盘踞九天,霹雳雷鸣九州。浩然锋芒,锐不可当。金刚法咒,此起彼伏。关公显圣,明王降世。伏魔杵,四大皆空。青龙刀,威震八方。

  这一场气冲九霄的恶斗,震惊了西域各路高手。

  诸如敦煌瑶台、昆仑广寒、天山缥缈,这样的大宗大派,更无一例外的,察觉到了楼兰城内,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

  气贯长虹的天罡霸气,让超脱三界之外的仙家,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密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中,瘦小的慕容杰,仿佛从墓穴中,爬出来的孱弱死尸,奄奄一息,毫无生气。

  模糊不清的视线,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恐惧,令人不安的静谧,让他没来由的心惊胆寒。

  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如同挥之不去的雾霭,又似狰狞凶猛的巨蟒,将他紧紧缠绕,使他无法挣脱。

  不安和惶恐,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他想要哭泣,却流不出泪,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怎能对眼前的黑暗无动于衷。

  然而在这让人心有余悸的黑暗中,充斥着无以言表的神秘力量,深深的吸引了慕容杰的心。

  这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却能够沁人肺腑,渗透到慕容杰的血液中。

  当不安和恐惧,没来由的在心中膨胀时,这股力量也同时在他的体内急速膨胀,瞬间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处神经。

  神秘的力量,驱使慕容杰,情不自禁的朝前走去。

  他走过狭长昏暗的密道,眼前突然传来莫名的光亮,不知不觉间一个人工雕凿的密室,不知从何而来,俨然出现在慕容杰的眼前。

  悲凉的白光,照亮了密室的石壁,在密室的四壁之上,雕刻着八幅,巨大的人形图像,篆刻有寥寥几行,繁杂奇怪的文字。

  慕容杰多少也学过几个字,可惜刻在石壁上的文字,他就连一个也不认识。

  尽管慕容杰完全看不懂,石壁上这八幅栩栩如生的人像,究竟要传达什么意思,可仅从这几个人物的数量来看,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春秋八法”。

  慕容杰心中大喜,若真是“春秋八法”的要诀,那定要勤学苦练一番。

  只要学会了“春秋八法”,就能成为父亲那样,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从此名扬天下,日后威震华夷。

  慕容杰被八幅巨大的人像所吸引,这八幅人像不知有何魔力,尽能让人看得入迷,全然忘了身边的事物。

  细细端详过后,慕容杰十分肯定,这八幅巨大的人形图像,并不是慕容家的“春秋八法”,因为这些画像中,连半把刀都没有出现。

  石壁上的图像,似乎更像是某种经络图。

  慕容杰从没有研习过人体经络穴位,当然看不懂图上画的都是些什么。

  所谓“文习武修”,乃为修真之本。

  毫无经验可言的慕容杰,算是文武不通的“驽钝”,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废柴。

  废柴自然不会晓得,什么是奇经八脉。

  可楼兰王府毕竟是武学修真世家,平日里总免不了耳濡目染,使慕容杰多少算是听说过一些。

  在奶娘沈嫂的教诲下,他至少还算是知道,武修者有经络运脉这一说。

  有口无言的慕容杰,并不是个一窍不通的傻瓜,相反由于他无法开口说话,对事物的记忆力,往往比常人更加敏锐,人们总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小小年纪的慕容杰,凭借过人的记忆力,自幼便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

  只是由于他无法将自己的意愿,通过语言明确的表达出来,这才显得有些天资愚钝。

  看出这是筋脉运行的图案,而不是家传神诀“春秋八法”,慕容杰依旧欢欣雀跃,越看越是全神贯注,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慕容杰很想学习武艺,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可父亲什么都不肯交给他。

  越是不让他学,他就越是想要学。似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越是不让做的事情,就越发的想要去做。

  自认为巧遇武学精髓的慕容杰,心中那叫一个激动不已,真可谓是心花怒放。

  他立刻按照八幅图形中,第一幅图形的筋脉走势,试探性的进行运气尝试。

  他真希望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像父亲和哥哥们那样,成为身怀绝技的高手。

  慕容杰刚开始尝试运气,顿时感觉胃里直冒酸水,眼泪鼻涕不请自来,全身血脉沸腾,四肢**难耐,禁脔和抽搐紧随其后,仿佛整个人就像得了癫痫似的。

  慕容杰立刻停止运气,他感到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仅练不成绝世神功,反而会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他可不想死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让慕容杰感到浑身无力,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他瘫软的坐倒在地,休息了很长时间,才略微回过点神来,可还是觉得全身疲乏无力。

  慕容杰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依照这些图形运气,会把自己给弄得虚脱无力,甚至险些暴毙而亡。

  慕容杰转念一想,仿佛若有所悟。

  打坐练功,最重要的,在于平心静气,一个“静”字,首当其冲。

  平日里父亲练功时,从来不让任何人打扰。那并不是怕别人,偷学自家的绝学,而正是为了这一个“静”字。

  刚在自己在见到这些图形后,心中洋溢着说不出的激动,血脉沸腾,心潮澎湃,在这样的情绪中,是无法静心修炼的,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

  幸亏自己立即收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慕容杰真佩服自己如此的聪明。

  许多练气修真之人,因为修炼时急以求成,终至走火入魔的故事,无论是父亲还是沈嫂,都给慕容杰讲过许多。

  慕容杰可不想让自己,尚未名扬天下,就弄个走火入魔。

  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慕容杰盘膝而坐,接连做起了深呼吸,反复多次之后,慕容杰才逐渐感觉到,心绪不再那样狂乱不已。

  直到尚有呼吸外,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慕容杰才认定自己,终于算是调匀了呼吸。

  于是他又一次进行尝试,按照第一幅图形的筋脉走势缓缓运气,依照图形所示,气由长强穴而发,沿脊柱而上,行于风府穴,至于百会穴,又收于龈交穴。

  慕容杰并没有炼气的基础,又看不懂刻在石壁山的文字,他只能依葫芦画瓢,全然不知其中的奥义玄妙。

  反复数轮行气过后,慕容杰突感小腹微微有些发烫,可并非先前那般叫人难以忍受。

  随着行气的逐渐流畅,慕容杰感到一股会心的快意,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梦境中。

  紧接着慕容杰又感到脚底一阵发热,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

  他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全然感受不到,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即便有千万只蚂蚁,不断朝他的身体里钻,他也根本察觉不到,仍旧这般不以为然。

  慕容杰一座便是三天三夜,他不仅忘记了走位的密室,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更忘记了不断流逝的时光。

  直到慕容杰感到口干舌燥,想要找些水来解渴,他这才停止了运气。

  他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有种飘飘然肩生双翼的轻盈。

  慕容杰环视四周,昏暗的密室,比自家的明堂还要大。

  可是大归大,除了这八幅巨大的壁画,密室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慕容杰不由得暗自神伤,这密室里吃的喝的全都没有,早知道就该带些干粮进来。

  可是事先也不知道,父亲会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给关到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父亲行为做事,向来霸道执拗,慕容杰早已习惯,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幸亏列祖列宗保佑,能够让他巧遇盖世奇功。

  问题是自己现在被困于此,根本就找不到出路,只怕是神功未成,就要做了饿死鬼。

  慕容杰心中一阵惆怅,分外仔细的在密室中寻找,任何的食物和水都行,他不想被饿死在这里。

  在密室的角落里,慕容杰意外的发现一块三尺高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

  同先前的文字一样,他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引起慕容杰注意的,是从石碑后面,透过来的光亮。

  仿佛整个密室的光源,全都来自于这块石碑后方。

  慕容杰立刻爬上石碑,看到石碑后有条月牙形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似乎很空旷。

  慕容杰从来不喜欢以身涉险,可若是选择留在这里哪也不去,到头来只能被活活饿死,倒不如爬进去看看,或许能够找到出路。

  慕容杰身材瘦小,由于偏食的缘故,他比同龄人要瘦弱许多。

  若是稍长一些的成年人,定不可能从这条石缝间爬过。

  年仅七岁,身材瘦小的慕容杰,经过一方努力,从容不迫的爬了进去,来到了石碑后的岩洞中。

  慕容杰眼前豁然开朗,这岩洞似乎无边无际,引入眼帘的,是一座座巍峨的刀山。

  这一座座刀山,亮晶晶、明晃晃、锋芒毕露,凛冽森寒,仿佛来到了刀山地狱一般。

  慕容杰被眼前所见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刀,而且这里的每一把刀,都堪称世所罕见的宝刀。

  黑暗中,明亮的刀刃,光华四照,咄咄逼人,散发着哀怨悲凉的阴冷气息,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夺目光泽。

  慕容王府,自古以刀闻名,慕容杰自打出生,就见过数不清的宝刀,可那些所谓的宝刀,同眼前的景象相比,只不过是凤毛麟角,根本就不值一提。

  慕容杰瞠目结舌的朝万仞刀山走去,一股冷飕飕的阴风骤然袭来,使得慕容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霎时间他隐约觉得,有个飘忽不定的身影,仿佛就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随着他,同他仅有咫尺之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黑影的体温和气息。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一双空洞又可怕的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

  他想回过头去看看,弄清身后是否真的有人.

  但内心的恐惧,使他不敢转过身去。

  生怕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可怕的东西。

  那东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似乎并非来自人间。

  慕容杰加快脚步,立刻朝刀山冲了过去,他知道那有他可以用来防身最好的武器。

  自己纵然从未学过什么刀法,可是俗话说得好,“老子英雄儿好汉”,慕容家的刀法威震天下,自己就算毫无功底,也不至于半点儿,沾染不到父亲的风采。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更加痛心疾首的,摆在慕容杰的面前。

  如此之多的宝刀,他究竟该选那一把?

  慕容杰真恨不得,将每一把宝刀,都握在自己的手里,恨不得自己像千手观音那样,拥有一千只手拿上一千把刀。

  可惜他只有两只手,况且宝刀的重量都不轻,要想握住一把宝刀,对于只有七岁的慕容杰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尺高的人,四尺长的刀,毫无炼气基础,年仅七岁的慕容杰,怎会有举起一把神刀的臂力。

  慕容杰试了一把又一把宝刀,纵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始终没有一把刀,能够让他从刀山中**。

  他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身后那股咄咄逼人的恐怖气息,不仅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只是心急如焚的拼命尝试,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没有一把宝刀,是他能拔得出来的。

  身后的危险步步逼近,恐惧的阴霾在四周弥漫,他的血管和脉搏在颤抖,所有一切仿佛都凝固了。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助他摆脱危险的刀。

  这里有数不清的刀,可没有一把是属于他的。

  突然,一道血光划过岩洞,将寒气逼人的寂寥洞穴,染成了血淋淋的鲜红色。


  这是一把,同鲜血一样红的刀。

  血红的刀刃上,燃烧着熊熊烈焰。

  慕容杰从未见过如此材质刀,更没有见过能自己燃烧的刀,却很清楚这是把不折不扣的宝刀。

  这把刀铸造的十分完美,可以说毫无半点瑕疵。面对造化的奇迹,慕容杰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这把刀握在慕容杰的手里,使他感觉到一股暖流,如醍醐灌顶般涌入他的体内,驱散了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藏刀冢内纵有无数宝刀,可在如今的慕容杰看来,这里没有一把刀能同他手中的烈刃相比。

  慕容杰手中的宝刀,似乎显得异常兴奋,澎湃的烈焰无穷无尽,仿佛蕴含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宝刀突然散发出一阵奇光异彩,瞬间驱散了慕容杰身后的阴霾,烈焰燎过慕容杰的手臂,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烈焰的温度,难道这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一阵肆虐的激*情燃烧后,熊熊烈焰缓缓散去,血红的刀刃绽放出青紫色的异光。

  这异光同父亲金瑭青龙刀的锋芒毕露截然不同,并非是那种鳌里夺尊的霸气,而是妖里妖气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慕容杰双手举着宝刀,脸上眉飞色舞,颇有些得意忘形,他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真是爱不释手。

  最让慕容杰疑惑不解的,是这五尺多长的硕大宝刀,此时握在他的手里,尽没有半点重量,像是一根牛毛在手,让人不可思议。

  一番端详过后,慕容杰惊奇的发现,宝刀的血红刀刃上,刻有秦篆“红莲”二字。

  这两个字慕容杰认得,在慕容王府内,就有一座红莲馆,秦篆“红莲”二字,同王府内其他文字,都有着显著的不同,因此慕容杰对秦篆“红莲”二字,可说是记忆的非常清楚,岂料此刻在这宝刀之上,居然也有这“红莲”二字。

  不知这是此刀的名字,还是铸刀工匠的名字。反正也不知道宝刀之名,索性现编出一个,就叫“红莲刃”罢了。

  瞧着手中的“红莲刃”,慕容杰喜出望外,什么步步紧逼的危险,什么奇经八脉的心法,甚至口干舌燥的难耐,全都被慕容杰抛诸脑后,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太容易沉溺于眼前的实物。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把红莲宝刀,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妖刀。

  千年之前,周室衰微,西秦崛起。暴君嬴政,凭借祖宗遗业,横行海内,蚕食鲸吞,将六国聚为己有。

  自以为“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于是将三皇之皇,五帝之帝,并称为皇帝,以此头衔彰显其功德。

  只可惜这位暴君的功德,全由血雨腥风铸成,凭借武力,侥幸成功,却是妄自尊大,唯我独尊。

  岂不知,皇有皇猷,帝有帝德,华夏千年专政,始自嬴政而始。

  九州归于一统,自思从此无事。听闻昔日大禹巡游天下,依九天玄女所言封禅泰山,得以羽化登仙,从此位列仙班。

  始皇帝好神仙,顿时心念一动,下诏出外巡游。来到山东鲁地,此乃孔孟之乡,儒风盛行,精通古制。

  始皇帝认为,读书稽古的士人,必然知晓昔日封禅泰山的礼制。

  于是招来数百耆儒,想要问询封禅礼仪,这些耆儒虽有学识,可自武王伐纣以来,已有近八百年,不曾有过封禅之礼,众耆儒不敢妄语,全都无言以对。

  始皇帝心中不悦,认为这些耆儒,不愿让自己成仙,亦或是所谓儒礼,不过只是欺瞒世人罢了。

  此后寻访天下,竟无一家知晓,昔日封礼与禅礼。始皇帝一怒之下,下诏尽焚百家之言。

  唯有阴阳家出了个徐福,此人伶牙俐齿,巧言善辩,要为始皇帝到海外仙山,去寻得登仙之法,这才让阴阳家,侥幸躲过一劫。

  除此之外,三教九流十家,全都惨遭涂炭,女娲宫也未能幸免于难。

  始皇帝下令火烧女娲宫,女娲乃是万妖之首,统领三界群妖,若是女娲宫被烧,天下群妖岂不大乱。

  女娲天性仁爱,不忍世人受妖邪所祸。可武王伐纣之后,群仙又曾定盟,众仙家不得干预人间之事。

  故此只好请来兄长伏羲,以先天纯阳罡气,佐补天五行晶石,承昊天三十三朵金莲,封印万妖之邪念,炼化出红莲妖刃,免去人世间一场浩劫。

  万妖的怨念邪术,全封印于红莲刃内,因此才说这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妖刀。

  慕容杰哪知什么妖刀不妖刀,心中的狂喜和兴奋,让他将“红莲刃”,挥舞的花枝乱颤。烈焰刀光所过之处,立刻在岩石洞壁上,留下一道道斑斓刀痕。

  一两个时辰过后,气喘吁吁的慕容杰,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饥饿之感油然而生。

  慕容杰可不想做了饿死鬼,便拖着红莲宝刀四处寻觅,希望能够找到些果腹之物。

  慕容杰距离万仞刀山越走越远,身旁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淡。

  这岩洞之内九曲十八弯,大洞套小洞,小洞连大洞,无论走到哪里,看上去都是一样,仿佛总是在原地打转。

  慕容杰在岩洞里窜来窜去,无意间发现不远处的石窟内,仿佛有摇曳的烛光在晃动,似乎还有几个飘来荡去的身影。

  此情此景,看得慕容杰又爱又怕。如果说石窟内真的有人,那么他就能找到水和食物。可是如果那里面没有人,慕容杰不敢在继续往下想。

  经过一番内心的艰苦针扎,慕容杰还是决定尽快离开,免得遇上些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惊惧之余,又忍不住心中好奇,想要去一探究竟。

  突然间,三个奇怪的黑影,闪现在慕容杰的眼前,吓得慕容杰连手中宝刀给都扔了。

  他用双手拼命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惊动了这些来历不明的鬼魂。

  彼此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慕容杰觉得事有蹊跷,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摇了摇,三个黑影也立刻伸出手摇了摇,慕容杰顿时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这样又僵持了很长时间,慕容杰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又一次伸出手摇了摇,三个黑影也同样再次伸出手摇了摇,这一次慕容杰似乎看出什么端倪。

  他小心翼翼的拾起掉落的红莲刃,此时三个黑影也拔出自己的佩刀。

  慕容杰紧张的吞了口唾沫,谨小慎微的晃了晃红莲刃,只见三个黑影也同时晃动手中佩刀,这时候慕容杰终于恍然大悟。

  哪是什么幽灵鬼魂,根本就是自己的影子。还真是胆小如鼠,尽然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个屁滚尿流。

  慕容杰轻叹一声,重新振作精神,鼓足勇气朝前走去。

  来到石窟之外,慕容杰看的十分清楚,石窟内有舞刀的人影。他立刻躲入洞壁之后,伸长脖子悄悄向内观瞧,结果什么人也没看到。

  慕容杰奓着胆子走进石窟,石窟内温暖的昏黄烛光,同刀山散发出的阴冷寒光截然不同。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使人感受到从未有的精力充沛。

  慕容恪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那种舒服和畅快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来到石窟之内,除了一盏随风摇曳的灯笼,他一个人也没能见到,更没有发现任何果腹之物,慕容杰当时就泄了气。

  慕容杰伸手将石壁上的灯笼给摘了下来,灯笼上写着“引魂灯”三个字,这让他感到无比晦气,只有出殡送葬之时,才会用上这样的灯笼,难道说这石窟内,还有墓葬不成。

  想到此处,慕容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提着灯笼四处观瞧,并没有找到什么棺椁,却发现周围的石壁上,全都绘满了格式各样的图案。

  石壁上所画的,全是慕容杰耳熟能详的故事。

  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土山约三事,千里走单骑,单刀勇赴会,水淹魏七军……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每一幅画卷都与武圣关羽密不可分。

  慕容杰脸现喜色,关羽关云长那可是他最崇拜的人物。沿着满是壁画的石窟一路前行,慕容杰不知不觉之间,走入了另一个巨大的岩洞。在这昏暗的岩洞之内,同最初所见的密室一样,样绘有八幅巨大人像,不过显然与之前的画像,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这一次慕容杰看得明白,刻在岩壁上的四个大字,每一个他都认得。

  石壁上刻的不是别的,正是“春秋八法”四个大字。

  慕容杰欣喜若狂,自从来到藏刀冢,自己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想什么来什么,还真让自己,误打误撞的,寻到了“春秋八法”。

  慕容杰仅仅只看了一样【八法心诀】,便不由自主的撅起了嘴,脸上挂满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这“春秋八法”,也未免太简单了!

  慕容杰有些想不明白,普普通通的八招刀式,为何要练上三五十年,才能算略有所成,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自己只看了一眼,就已是成竹在胸。

  看着石壁上的“春秋八法”,慕容杰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点儿的功夫,慕容家列祖列宗,居然终其一生才略有所成,这要是被传扬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慕容杰一天功夫也没学过,又怎会晓得这看似简单的刀法,其中所蕴含的是天人合一的浩然修为。

  武圣关羽是威震三界的伏魔大帝,想当初,温酒斩华雄,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有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的猛将,有哪一个不是被武圣一刀毙命。这正是武圣的天威,也正是“春秋八法”的精妙。

  万招习一,怎比得上,一招习万。什么都不知道的慕容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便自认为同父亲及兄长,如今已是不相上下,完全领悟了“春秋八法”的心法要诀。

  别说什么剑宗五祖,四大神堂,南北二圣,蓬莱三仙,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就算是太上老君,原始天尊,通天教主来了,那也不是他的对手。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学会了“春秋八法”,慕容杰可谓志得意满。正当他幻想着离开藏刀冢后,如何叱咤风云纵横三教,突然间一个奇怪黑影,缓缓爬升到他的脚下。

  这一次,慕容杰能清楚辨认,黑影绝非自己的影子。


  昏暗中女孩的目光,比钻石更璀璨,比微风更温柔。

  仿佛月空的星光,湖水的涟漪,腊月的雨花,仲夏的采莲,美得是那样的悠远、宁静、朦胧、精致。

  纤细的腰肢弱柳扶风,秀丽的面颊珠圆玉润。

  这水淋淋的女孩再美,可在慕容杰眼里看来,也比不上先前宝塔下,妖娆妩媚的红衣女子。

  那才是倾城倾国,美轮美奂,天下无双。

  不知怎的,慕容杰竟对眼前女孩,生出几分厌恶之情。

  小小年纪躲在这种地方吓人,想必不是什么本分人家的女孩。

  慕容杰心中暗自骂道:“这小浪蹄子,没事跑这里来吓人,还真是吃多了,撑糊涂了。想必这贼贱人,是要偷学慕容绝技。幸亏我发现的及时,没有让她把刀法给偷了去。”

  岂料女孩脸色一沉,怒目横眉的朝慕容杰嚷道:“嘿!瞧你这慕容王府的少主,怎就出言如此难听,好生没有教养,似个山野村夫,市井无赖也比你强。”

  慕容杰大吃一惊,心中忐忑,惴惴不安,惊惶不定。

  自己明明没有开口,就算是开口,也说不出话来,可为何这女孩,竟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臭小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女孩很是轻蔑的问道。

  慕容杰听此,让他更是来气,心中怒道:“这黄毛丫头,同我差不过年岁,臭小子长臭小子短,出言如此无礼,哪像个黄花闺女,定是山贼草寇的娃儿。”

  “臭小子,我好生问你,你还不识抬举,你可知道我是谁,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女孩泼辣横蛮的骂道。

  慕容杰白了女孩一眼,摆出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就是慕容杰吧?慕容家有口无言的小子。”女孩问道。

  慕容杰心中惊叹:“妈的妈我的姥姥!这黄毛丫头,不仅知道我心中所想,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慕容杰心中万分恐惧,脸上却强自镇定,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想知道我是谁?那你可要站稳了,只怕我报出名讳,能把你给活活吓死。”女孩说道。

  慕容杰一脸瘟色看着女孩,他从没见过有女子,竟会如此的妄自尊大。

  “我可是西王母驾前,五凤之一的青鸾。只因同瑶台掌门不睦,才隐居在此潜心修炼,穷究登峰造极之境。”女孩得意洋洋的说道。

  慕容杰这么一听,总算是明白过味来。难怪自己魂魂不守舍,原来这女孩竟是个妖女。

  父亲说过敦煌瑶台,全都是些六根不净,凡心未了的妖女,永无法达成正果,修得长生不老仙。

  敦煌瑶台为西王母所创,西王母乃截教先天五灵之一。

  所谓“先天五灵”,乃是指东王公、西王母、水祖共工,火祖祝融,还有那通天教主。

  他们本是先天五大灵兽,开天辟地之后,拜鸿钧老祖为师,并成为后世的截教开山祖师。

  只可惜这五位开山祖师命途多舛,到头来几乎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东王公为东皇太一所败,先天之气极尽溃散,被困于瀛洲紫府虚无洞天之中。

  水祖共工怒触不周山,弄得天倾西北地缺东南,被鸿钧老祖放逐到天涯海角受罚。

  通天教主助纣为虐,处处与阐道两家为仇,被鸿钧老祖打回原形,至今还在天皇帝苑重修金身。

  火祖祝融,乃楚人之祖,楚国强盛之际,也曾显赫一时,然秦灭六国,楚庙尽毁,断了祝融的香火,自此绝迹于世,再无人拜奉祝融。

  截教五门,仅剩个敦煌瑶台,可西王母又不知所踪,无人知晓她发生了什么。

  时光荏苒,世人以为,截教五祖,皆以作古,久而久之,便将截教,视为旁门左道,自恃正宗之辈,皆羞于同截教为伍。

  敦煌瑶台的女弟子们,纵无任何恶心传疾于世,却也渐渐被天下人,视为无恶不作的妖女,人人唯恐避之弊,落得个精力溃散。

  关于截教的邪说恶行,慕容杰平日听闻不少,对西王母驾前的青鸾,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心中更是暗暗骂道:“原来是个妖女,定是要偷我家‘春秋八法’,今日幸亏被我给撞上,刚好拿来试刀练手,也好让她悄悄小爷的厉害。”

  青鸾看出慕容心中所想,顿时不由得火冒三丈,扯着嗓子怒斥道:“我可是仙女,什么妖女不妖女,真是好生无礼,就算你老子来了,只怕也要对我恭敬三分。”

  慕容杰哪管哪许多,自恃掌握“春秋八法”的他,只觉自己的盖世神功,定同父亲不相上下。就这么区区一个女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强者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慕容杰的红莲刃,刚碰到青鸾的短褂,岂料慕容杰整个人,顿时飞出数十丈远,狠狠撞在石窟洞壁之上,这一撞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慕容杰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胃里五味翻滚,就好像开了家油盐店,还真是什么味儿都有。

  没曾想一转眼的功夫,青鸾已然来到慕容杰眼前,顿时吓出慕容杰一身冷汗。

  女孩儿乃是是千年青鸾所化,就凭慕容杰现学现卖的功夫,想要伤青鸾完全是痴人说梦,真有些不知天比高低后。

  慕容杰可不傻,一击未能得手,还吃了这么个大亏。顿时明白自己与青鸾的差距,再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最好能够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慕容杰苦思脱身之计,突听青鸾嘻嘻笑道:“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仙女也好,妖女也罢,若是她们喜欢一个人,就能让他荣华富贵,名满天下,若是他们讨厌一个人,就会让他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慕容杰瞪眼看着青鸾,心中什么也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他一想,就会被青鸾,看个明明白白。

  青鸾朗声问道:“快说,你为何跑到这里来?”

  慕容杰脸色一沉,心中不由埋怨道:“我又不能说话,你怎么让我说!”

  青鸾转念道:“你不用开口,只要心想就好,我自会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慕容杰依照青鸾所言心中想道:“非是我自己要来,而是这宝塔着实蹊跷。本来完全没有,突然怎就冒了出来,所以这才过来看看。”

  青鸾轻轻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常人是看不到这万妖地府的。因此他在初来之时,才未能见到这炼妖塔。现在手中有红莲刃,自然能进万妖地府。

  青鸾不明白,慕容恪数十年未曾来过万妖地府,如今怎会让他的儿子无端跑到万妖地府来,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青鸾转念一想,管他那么许多,说不定可以借助这毛头小子,顺利离开万妖地府也亦未可知。

  自从被慕容垂捆在这里,至今已有五百多年了,还真把青鸾给憋屈坏了。

  青鸾一番思绪,决定如实相告,也好看看慕容杰,究竟都知道多少。

  “你可知这宝塔,究竟是什么塔?”青鸾问道。

  “愿闻其详!”慕容杰很想知道。

  “这是炼妖塔,是女娲炼妖的法器,能够将群妖封印其中。昔日慕容垂斩妖伏魔,偶然获得这炼妖塔,上天有好生之德,天下群妖众多,哪有杀得尽的时候,于是便将众妖封印塔内,免得他们出来祸害人间。”

  “这么说,刚才的红衣女子……”慕容杰似乎预感到什么。

  “那是万年狐狸精,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你早已小命难保,被九尾妖狐吸干了精元。九尾妖狐修为极高,武圣的青龙偃月刀,都未能将她斩杀,就这炼妖塔也难以把她完全封印,天底下只怕没有几个妖精,能有九尾妖狐那样的修为。”

  “乖乖!九尾妖狐都能遇上,这还真是大难不死!”慕容杰惊讶不已,九尾妖狐的恶名,他过去可没少听说。

  “好啦,把你来这里的目的告诉我吧?”青鸾问道。

  “我肚子饿,所以到这里来了。”慕容杰眼巴巴看着青鸾。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青鸾哭笑不得骂道。

  “绝无虚言,这地方阴森恐怖的紧,谁会愿意留在此处,只是不知该如出去,所以想走也走不了。你要真是仙女,就帮我离开这里。”

  青鸾眼睛一亮,眉头舒展,笑着说道:“想要离开万妖洞,说难那是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

  “这话和没说一样!”慕容杰瞪眼瞅着青鸾。

  “实不相瞒,只要你把洞顶的那面镜子取下来,我就能带你离开万妖地府。”

  “真有那么简单?你可不要骗我!”

  “我乃大罗金仙,骗你作甚!别人不知道出口,难道我还不知出口?万妖地府由八卦演化而成,纵有八门可入,却只有生门可出,若是误闯了死门,只会困死在这万妖地府,终将被妖兽所食,到头来落个死无全尸。”

  “这与那面镜子,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开启生门的钥匙,所以我才让你去取下来。”

  慕容杰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那不过就是一面镜子,若是真拿了下来,便可以从这里离开,自是最好不过,即便无法从此离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于是决定试上一试。

  然而慕容杰哪里知道,万妖地府之所以能封印万妖,全在于洞顶这面仅有六寸的小小铜镜。

  青鸾之所以无法离开万妖地府,也是因为这面小小的铜镜,这面镜子便是能克制天下群妖的“照妖鉴”,只是小小的慕容杰全然不知罢了。

  慕容杰不想在阴冷潮湿的石窟窿内多留一秒,所以也没有再想那么多,一心只希望能尽快离开。他小心翼翼的爬上石窟洞顶,将仅有六寸的铜镜取了下来。

  青鸾见状立刻远远躲在一边,仿佛很害怕这面小小的铜镜。

  慕容杰不明所以,知道自己不是青鸾对手,便也不敢多问,只是仔细端详起铜镜。

  在引魂灯的照耀下,只见这面小小铜镜,银光缭绕,瑞彩千条,华丽异常,真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不过除华丽非凡之外,慕容杰怎么也看不出,小小铜镜有什么奇特之处,更想不明白为何青鸾,似乎很怕这小小铜镜。

  慕容杰把玩着铜镜,突然青鸾朗声说道:“你小子还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若是遇上妖兽吃你,我可不会多管闲事。”

  慕容杰瞥了一眼青鸾,心中正欲咒骂,立刻阻止了自己。他知道这青鸾会读心之术,自己又不是青鸾的对手,何苦给自己找没趣,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青鸾朝前带路,慕容杰提着红莲刃,抱着照妖鉴,腰间还揣着引魂灯,紧紧跟随在青鸾身后。

  两人一走便是数个时辰,走出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眼前豁然开朗,怡然山清水秀,仿佛身在梦中。


  夕阳撒在戈壁,映红潺潺流水。

  微风吹过枯木,唱响自然天籁。

  慕容杰走出岩洞,一方福地洞天,俨然引入眼帘,使人目不暇接,真是美不胜收。

  这里清风与流水竞逐,枯木与苍石同秀,幽静曼妙,翠竹鼓瑟,宛若那世外的桃园,绝尘的仙境。

  慕容杰从不曾想过,在这塞北西域,还有如此佳境。

  看到此间有清澈泉水流过,慕容杰心中乐不可支。

  他两片嘴唇,早已渴的发麻,如今总算能够,痛快畅饮一番。

  慕容杰欣然朝流水冲去,猛然将头全都没入水中。

  泉水清甜可口,令人精神爽朗。

  清凉的泉水,将慕容杰的疲惫,尽数一扫而空。

  不知从何处,飘来幽幽兰香,不禁让人很是好奇。

  慕容杰甚是疑惑,立刻起身观望,岂料脚下清泉,居然掀起惊涛骇浪。

  不足五米宽的泉水,掀起十米高的骇浪,惊得慕容杰目瞪口呆。

  四周狂风骤起,宛若群鬼索魂,阎罗催命。

  眨眼之间,慕容杰已被骇浪,卷落到泉水中去。

  事出突然,就连青鸾,也来不及反应,不待她细想明白,慕容杰已没了踪影。

  落入水中的慕容杰,突见眼前游来条青蛇。

  只见这青蛇,散发出灵光异彩,吓得慕容杰,急忙去拔插在腰间的红莲刃,可他抓来抓去什么也没抓到。

  青蛇速度极快,顷刻钻入慕容杰口中,他想一口将青蛇咬住,岂料青蛇瞬间滑入腹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容杰吓得魂不附体,有长虫窜入他的体内,定是要吞噬他的脏腑,让他肠穿肚烂而亡,岂不是死的太悲惨些。

  慕容杰惊魂未定,踌躇间突听得心中传来一个声音。

  声音低沉而浑厚,即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仿佛来自这涓涓流水的尽头,又好似每个字都发于慕容杰的心中。

  “好小子,根骨清奇,果是修仙练气的胚子。可惜完全没有半点根基,只怕十年八载难以聚气凝神。好就好在,你七窍不通,纵然无法吐纳天地灵气,却能固守贫僧精元不散。”

  闻听此言,慕容杰被吓得魂飞天外,泉水之中究竟什么人在和他说话,难不成是窜入他体内的青蛇?

  慕容杰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刚刚学会盖世奇功,尚未等他名扬天下,就接二连三的撞上妖邪,什么九尾妖狐,什么千年青鸾,如今又遇上条灵光青蛇,这还真是天妒英才,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开眼了。

  那声音继续说道:“贫僧自知当有此劫,然今日与你相遇,也算因缘际会。缘起缘灭,命中注定,借尔金身,纳我元神,铲灭俗根,极乐康成,精进持定,明识觉谛。”

  慕容杰听得云里雾里,连半个字也没能听懂,全然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容杰哪里晓得,原来这条灵光青蛇,乃是鸠摩罗什所化。

  同剑宗五祖之战,鸠摩罗什自知难逃此劫。

  正所谓能逃的不在劫,在劫的定难逃。

  天地之间,凡炼气修仙者,无论文习,还是武修,都免不了,逢劫渡难。

  渡劫成功者,羽化登天,日进千里。

  渡劫失败者,轻则精力溃散,重则灰飞烟没。

  凡炼气修仙之人,在羽化飞升之前,同俗世常人无异,皆有三魂七魄。

  灵曰魂,体曰魄,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剑宗五祖毁了鸠摩罗什肉身,使得他的三魂失掉了七魄,真魂出窍无魄可以。

  如果真魂无魄可依,又达不到凝于神明的境界,用不了多久真魂便会逐渐溃散,直至最终消失殆尽,到那时别说是成仙,就连做鬼也不成了。

  古往今来,因渡劫失败,而失去肉身的真魂,如果不想消散殆尽,就必须找到能够依附的体魄,才能确保三魂不散,这也就是所谓借尸还魂的【夺舍】。

  修仙练气之人,多有好生之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开杀戒。因此夺舍对象,多是刚死不久之人。

  久而久之,夺舍变便有了借尸还魂,这样一个俗称。八仙之中的铁拐李,就是借尸还魂的典型事例。

  不过这所谓的夺舍,不仅可夺三魂尽失的死人,同时也可夺三魂皆在活人。

  只是在体魄之内,仅能存一人真魂,因此有新的三魂占据了体魄,就必须除掉原来的三魂,这与杀身害命别无两样,所以炼气修仙之人,才会只寻死人而不找活人来夺舍。

  鸠摩罗什本是出家之人,他也不想无端杀身害命。

  可惜在这戈壁滩上,全然找不到任何死尸,别说是人类的尸体,就连飞禽走兽的尸体也没有。

  如果七十二个时辰不能夺舍,鸠摩罗什就会魂飞魄散,从此在天地间消声遗迹。

  正所谓良心丧于困地,好容易遇上个慕容杰,如果不想灰飞烟没,他就没有别的选择。

  对慕容杰强行夺舍,占据慕容杰的身体,再将慕容杰的三魂,从这身体里驱逐出去,是鸠摩罗什唯一的选择。

  强行夺舍,必然要害了慕容杰的性命,鸠摩罗什本不愿如此,可是自顾不暇的他,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鸠摩罗什侵入慕容杰体内,迅速占据他全身的经脉,慕容杰只觉得丹田火热发烫,浑身上下有如万蚁钻心。

  鸠摩罗什侵占了慕容杰的身体,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驱逐慕容杰真魂。

  然而就在此时,鸠摩罗什突然惊奇的发现,他根本无法驱逐慕容杰的真魂。

  正如鸠摩罗什,侵入慕容杰身内时,所发现的那样,慕容杰的身体,可谓七窍不通。

  七窍乃七魄之门户,三魂想要依附于七魄之上,就必须通过七窍出入。

  慕容杰七窍不通,鸠摩罗什本以为,能让他更好的巩固精元,却没料到七窍不通,既不能让他把慕容杰的三魂驱散,也不能让他将自己的三魂依附于慕容杰的七魄之上。

  鸠摩罗什从未有过夺舍经验,这让他一时慌了手脚,他知道如果夺舍不成,而又继续留在慕容杰体内,久而久之自己的精元,会被慕容杰逐渐转化吸收。

  这就像喝药一样,一种药喝下去,能让人强身健体,另一种药喝下去,能让人即刻毙命,这就是补药和毒药的差别。

  鸠摩罗什夺舍慕容杰,他对于慕容杰来说,是一味不折不扣的毒药。

  可是他夺舍不成,毒药就变成了补药,不仅对慕容杰无损,反而对慕容杰有益。

  鸠摩罗什可不想让自己,就这样变成慕容杰的补品。他必须尽快离开慕容杰的身体,然后抓紧时间寻找新的夺舍对象。

  鸠摩罗什正欲离开慕容杰身体,岂料意外再次发生,让他惊骇不已。

  七窍不通的慕容杰,体内气户紧闭,正如鸠摩罗什,驱赶不走慕容杰的三魂一样,他自己的三魂也无法离开慕容杰身体。

  这真是进门容易出门难,鸠摩罗什后悔不迭,他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今无法离开慕容杰身体,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替慕容杰打通七窍,只有打通了慕容杰的七窍,鸠摩罗什才有离开的可能。

  要强行打通一个毫无修为之人七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弄巧成拙还会适得其反。

  此时的慕容杰,就像是一块磐石,想要在磐石上穿个孔,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还会彻底毁了磐石。

  若真是那样,慕容杰和鸠摩罗什,就只能一起去找阎王报道了。

  在体魄折损时,要想不会殃及真魂,那就必须在体魄遭受攻击前,率先把真魂抽离出来,否则就只能同归于尽。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鸠摩罗什,要元神出窍的缘故。

  为今之计,鸠摩罗什别无选择,他只能拼尽全力,拿自己和慕容杰,来一场生死攸关的豪赌。

  同时打通七窍,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现在鸠摩罗什只能替慕容杰,先行打通七窍中的一窍,至于其他六大窍门,只能留待从长计议。

  鸠摩罗什倾注所有力量,猛然朝慕容杰气户冲去,霸道的天罡气劲,令慕容杰心肺欲裂,忍不住大声狂吼起来。

  就在此时,青鸾双手伸入水中,奋力将慕容杰拉回到岸上,让慕容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慕容杰环视四周,刚才发生的事情,宛若一场噩梦,难道那青蛇和说话声,全都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慕容杰心中迟疑,突听得青鸾在旁,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刚才,我听到你刚才,你刚才说话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慕容杰口齿不清的说道。

  慕容杰话音未落,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开口说话了。

  尽管他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可这毕竟是他此生,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我……我……”慕容杰不知该说什么,可又觉得有太多话想说。

  憋了整整七年,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如今他终于能够说话了,更是满肚子的言语想要倾诉。

  慕容杰的心中狂乱不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是因为过度激动,又或是因为过分欣喜,总之他听奶娘沈嫂说过,快心事过恐生殃,如今定是狂喜过望,才让他倍感手脚**难耐,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就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端坐在泉水旁边的慕容杰,有些飘飘然不知所出,岂料此时青鸾抬起秀腿,狠狠一脚将慕容杰踢入水中,大声喝骂道:“混*蛋!王八*蛋!你这臭小子,明明能够说话,居然敢欺骗姑奶奶!”

  慕容杰摔得狼狈不堪,踉踉跄跄的从水中出来,语调吱吱唔唔,言辞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姑奶奶不姑奶奶,这是不是差辈了!你说自己是仙女,如若真是仙女,我能不能说话,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看你定是妖女,所以才没法看出来。”

  “我……那你为何,现在又能说话了?”青鸾欲言又止,随即换了个问题。

  “你问我,我问谁!反正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掉进河里,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能说话了。”

  青鸾将信将疑的斜眼看着慕容杰,突然迅速朝泉水跑了过去,若有所思的看了半天,什么异象也没能发现。

  青鸾撅着嘴,摇了摇头,很不耐烦的,对慕容杰说道:“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既然你已经离开了万妖地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闻听此言,慕容杰突然厉声喝道:“小妖女!想要逃之夭夭,哪有那么容易。难道我会让你再回地府,去偷盗我慕容家的神诀吗?”


  “不识好歹的臭小子,要不是有姑奶奶在,只怕你定要困死在万妖地府,今生今世永远别想重见天日,还真是条没心没肺的癞皮狗。”青鸾愤愤然骂道,心想这臭小子真是个缺心眼。

  “我要是癞皮狗,你和癞皮狗争执不休,岂不也是条癞皮狗吗?”慕容杰朗声嚷道。

  青鸾忿忿不平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立刻收住笑容,仍旧摆出一脸愤然之色。

  “我何时要你助我,那是我慕容家藏刀冢,难道我会不知出来的路吗?你分明是想偷我慕容家神诀,今日定要拿你回去,交由家父惩处!”慕容杰把红莲刃往胸前一横,摆出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青鸾轻叹一声,这小子模样俊俏,怎么傻头傻脑的,全然是非不分。

  自己助他离开万妖地府,让他免受妖邪缠身,岂料他恩将仇报,现如今还反咬一口,这小子真的慕容垂后人吗?

  青鸾心中愤然,突然开口说道:“别说姑奶奶没把‘春秋八法’放在眼里,就算是我真想要‘春秋八法’,你又能把姑奶奶怎样?”

  “好个妖女!终于承认你的狼子野心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求小爷我饶你一命。”慕容杰说道。

  “怎么!你这是打算动手不成?”青鸾愤然问道。

  “你这妖女,难道不怕慕容王府吗?”慕容杰说道。

  青鸾面露轻蔑之色,不屑一顾的白了慕容杰一眼。

  慕容杰并不想与青鸾动手,他们在万妖地府就交过手,慕容杰自知敌不过青鸾。

  他本以为慕容王府的名号,能够吓住这小妖女,让她束手就擒不敢胡来,岂料这一招根本就不管用。

  倘若让这妖女跑了,岂不失了慕容王府的名声,可要想擒住这妖女,慕容杰又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动手啊?怕了吗?狗仗人势的臭小子,还敢口出狂言!”

  青鸾知道慕容杰,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便以言语相激,故意要他好看。

  “妖女,谁会怕你!小爷我今天,非拿了你不可。”

  青鸾言语相激,慕容杰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强行动手。

  “花拳绣腿,真不知天高地厚。”青鸾全然没把慕容杰放在眼里。

  慕容杰双手紧握红莲刃,牟足全身力气,朝青鸾猛冲过去,他就不信这一刀,压不下青鸾的傲气。

  岂料青鸾只是轻轻一抬腿,便将慕容杰踹出数丈远,险些再次落入泉水之中。

  这一下,摔得慕容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等慕容杰从地上爬起来,一条秀腿已踩住了他的胸口,让他无法站起身来。

  “臭小子,怎么样?你服是不服!叫三声姑奶奶,我就饶你一命。”青鸾很是轻蔑的说道。

  尽管轻易踢飞了慕容杰,可青鸾的心中甚是疑惑。此前在万妖地府,同慕容杰交手时,这小子半点修为没有,然而刚才的攻击,隐约间夹杂有天罡霸气。

  纵然这天罡之气,异常微弱,难成气数,可一个毫无修为的娃娃,怎么可能有天罡之气在身。

  青鸾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也是慕容恪所为,慕容恪到底在唱哪出戏?

  青鸾顿时萌生出,想要到慕容王府,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青鸾哪里知道,这天罡之气,同慕容恪毫无关系,而来自慕容杰体内的鸠摩罗什。

  若是论其修为,鸠摩罗什只在慕容恪之上,不在慕容恪之下,甚至超越了剑宗五祖,否则也无需五祖联手,才将鸠摩罗什击败。

  如今鸠摩罗什,就栖宿在慕容杰体内,纵然无法占据慕容杰体魄,可他真魂所具有的修为,不可避免的被慕容杰吸纳。

  只是这种吸纳,仅仅不过凤毛麟角罢了,因此才使得青鸾所感受到的天罡之气,溃不成军,弱不禁风。

  “士可杀不可忍辱,既然败在你手里,只怪我学艺不精,我慕容杰可是有骨气的男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慕容杰本事不大,脾气可不小,他把小嘴一撅,眼睛一闭,任由青鸾处置。

  “这不是硬骨头,这叫贱骨头!”青鸾骂道。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慕容杰嚷道。

  “打不过还耍横,不是贱骨头,那又是什么?”

  “好妖女,你敢羞辱于我!”

  “羞辱?啊!姑奶奶是要羞辱你一番,也好让你日后长点记心!”

  “什么!你想怎么样?”慕容杰真后悔自己胡言乱讲,但又不能在妖女面前示弱,以免失了慕容王府的面子。

  “我不想怎么样,就想把你扒个精光,让你赤条条在楼兰城中跑三圈,再用辆牛车,锣鼓喧天的,把你送回慕容王府。”青鸾眉飞色舞的说道。

  “妖女啊!妖女!我非杀了你不可!非杀你不可!”慕容杰咬牙切齿的骂道。

  慕容杰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岂能受此奇耻大辱。如若青鸾真那样干,慕容世家千年威名,岂不全都要毁在他的手里。他还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只怕父王也会一巴掌拍死自己。

  “来啊,有本事就来杀我啊!我就在这里,不闪不躲,伸长脖子等着你。”青鸾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扒你衣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笔写不出两仙家,同为修仙练气,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吧!”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妖女吗?妖女做这种事,那可是稀松平常,没有吸干你的精元,就算是对你的大恩大德了!”

  “仙女!绝对是仙女!顶天立地,大大的好仙女!威名遍及四海,神功纵横寰宇……”

  说着说着慕容杰都觉得,自己竟会如此的无耻,把一个戏耍自己的妖女,给夸赞的无与伦比,还真是够不要脸,于是便没再往下说。

  可是突又转念一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怎么?我怎么成仙女了?哎呀,刚才也不知是谁,还说我是妖女来着?”

  “那定是信口雌黄,有眼不识泰山!你是亘古未有的仙女,救我出万妖地府的龙潭虎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放我回去慕容王府吧!”慕容杰急忙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己厚颜无耻。

  “好吧,只要你叫我三声姑奶奶,然后给我磕三个响头,那我就不再同你一般见识。”

  青鸾话音未落,突听得马褂銮铃之声,几个迅捷的身影骑着黑棕马,急速来在青鸾和慕容杰面前。

  青鸾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便立刻放开了慕容杰。

  慕容杰猛然从地上爬起来,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这几个来人。

  只见这些来人,身穿青纱罗裙,用紫缎遮住面颊,手中拿着子母鸳鸯钺,腰间挂着流星飞锤。

  虽然看不到这些人的容貌,却能看出她们全都是女子。

  这几个女子,妩媚妖娆,婀娜多姿,从骨子里透着妖气,水性杨花的放荡之感,更是让人挥之不去。

  见她们妖里妖气,青鸾和慕容杰对眼前的五名女子,全没有任何好感。

  居中一人问道:“嘿!小子,你可是慕容杰?”

  听得来人说出自己姓名,慕容杰大喜过望。想必是父亲,派人来接他回去。

  可是自己从未见过这些女子,而且她们开口闭口就是小子,未免也太没有礼数了。

  “我是慕容杰,可不是什么小子!”慕容略显不悦的说道。

  岂料慕容杰话音未落,马上两名女子双钺齐发,直蹦慕容杰咽喉,显然是要取他性命。

  慕容杰大惊失色,全然忘记了闪躲,幸亏青鸾眼疾手快,狠狠踹了慕容杰一脚,将他给踢飞出去,才得以逃过此劫,没有当场毙命。

  另外三名女子,见青鸾坏了她们好事,纵身一跃,飞身下马,挥舞鸳鸯钺,朝青鸾袭来。

  青鸾接连躲过数招,见这五名女子出手狠毒,半点没有好生之德,青鸾也就不打算,再同她们客气了。

  只见青鸾秀手一摆,掌中顿时多了一面旗帜。

  这旗帜金光缭绕,瑞彩千条,灵动飘逸,一看便知绝非凡尘俗物。

  青鸾晃动旗帜,一道霞光划过,五名女子霎时鲜血淋漓,一声不响的就这么断了气。

  慕容杰爬起身来,还没等他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五名神秘女子,已经纷纷倒了下去,再没有动过一下。

  一缕蓝烟从五名女子体内飘然而出,缓缓飘入引魂灯中去了。

  慕容杰甚是惊奇,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却让慕容杰突然明白,这引魂灯定是个宝贝,便立刻从地上拾了起来。

  慕容杰来到五名女子身旁,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番。

  揭开她们的面纱之后,发现她们全是年轻貌美女子,可惜慕容杰一个也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

  “别看啦,她们都死了。”青鸾说道。

  刚才青鸾手中的旗帜,此时已不知去了何处。

  “她们是什么人?”慕容杰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青鸾答道。

  “她们为什么要杀我?”慕容杰又问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青鸾愤然说道。

  见青鸾面露怒容,慕容杰不敢再问,要不是青鸾出手相助,只怕自己早已经一命呜呼。

  慕容杰再傻,这点他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明白,这几个神秘女子,似乎是特地来找他的,可是为什么又要害他?

  彼此无冤无仇,慕容杰也自恃,不会有任何仇敌,父亲更是德高望重的之人,普天下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难道说,这是四大神堂所为?

  父亲把自己关入密室前,曾经提到过四大神堂,在慕容王府里捣乱,这几个女子会不会是四大神堂派来的?

  瞧着眼前的五具尸体,见她们的服饰和兵刃,全都一模一样,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慕容杰心想,定是四大神堂斗父亲不过,便想出了这下作的阴损毒计,想要在此截杀自己,幸亏有青鸾相助,才算是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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