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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凰医

木头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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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迈步书城   主角: 洛晚杜曼   更新: 2022-04-30 16: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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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洛晚杜曼《嫡女凰医》讲的是她降临在逐鹿争雄的年代,勾心斗角,血流成河;而他本就是天之骄子,权利谋势,运用自如初见她时,她豆蔻年华,盈盈美目顾盼生辉,一双素手血染如霜;再见她时,她古灵精怪,桃花媚眼如水如波,两只玉手倾尽天下;他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动情动爱难以抽离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那个世界”她回身,一脸绝情写的决绝,却不料刚走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那你的天下又该如何?”“整个天下也不及一个你重要”爱深,便是情深;思及,便是想及动情动爱的人若是深陷其中,便再不能全身而退了

精彩节选


  洛晚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她拍拍头试图让自己的头痛缓解一点,可刚一伸手,就觉得一股冷风侵入衣袖,迫得她尚未睁眼就先打了一个寒战。
  “怎么回事?”
洛晚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又穿越回去了?”
  就在她刚准备起身拍手叫好的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而入,这两个粗布长衫的中年男子一脸凶狠地看着小姑娘,其中一个目光里还透着丝丝的下流。
  “唉,”洛晚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向门口走去,“我就知道穿回去不容易。”
  “呦,这小丫头看着一点也不慌乱,是个知抬举的,别担心,你这么乖巧可人儿,等会儿大伯就让你快活。”
一直盯着洛晚的下流男子猥琐的笑了一下,“小丫头你长得这么标致,应该也有个勾人儿的名字吧?”
他伸出手,想要搂过小姑娘纤细的腰肢。
  “不知大伯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
洛晚也不躲开男子,只就势往他的怀里一倚,灵巧的小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就取下了束住头发的木簪。
  洛晚本就长的出水芙蓉,及腰的长发倾斜而下,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慢慢将耳朵靠到小姑娘嘴边,“是什么话啊?”
  “这句话说的是啊,”洛晚斜睨了另一个人一眼,见他正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于是便对他巧兮一笑,当即便在那人的注视之下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木簪插入了中年男子后颈处的风池穴。
  有猩红的血飞溅出来,落了洛晚一脸,她漫不经心地把木簪插回头发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地上的尸体温柔地说道:“将死之人,无需多言。”
  “臭丫头,你做了什么?”
同行的男子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凶狠地扼住洛晚的脖子。
  洛晚被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早早准备好的药丸往男子嘴里一送,做完这个动作,她已经青紫的脸上竟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这药丸入口即化,还没等男子有更多的反应,便已经咽了下去。
  “臭丫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男子有些害怕洛晚的笑容,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大了几分。
  洛晚实在是难受的喘不过气,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就在这时,男子突然手一松,小姑娘就如泥鳅一般滑了下来。
  “你到底给我吃……”男子没有把话说完,他惊慌地跪在地上,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双目凝视,渐至紫绀,耳朵里嗡嗡的响着,模糊中,他看见洛晚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脚用力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
  “怎么样,臭变态,味道是不是好极了?”
洛晚咳嗽了两声,也不管脚下的男子如何挣扎,只随便拿衣服抹了抹脸上的血就离开了。
  就在小姑娘出了小黑屋不足十里的地方,本来空无一人的旷野中无端端地凭空出现了一辆马车,有侍卫打扮的人骑着马从马车后方赶来,感慨地说道:“这小姑娘出手倒是决绝,可惜我早早准备好了要去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却反倒成了一个看戏的平民。”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你少招惹一点也是好的。”
另一个侍卫看也不看他,只径直靠到马车旁,在车帘处轻轻问道:“殿下,现如今这条线索也让那小姑娘掐断了,难保不是贼寇使下的奸计哄骗我们,要不要将那个小姑娘移交尚方司,仔细盘问?”
  “木子你心也太狠了,尚方司是关押穷凶极恶歹人的地方,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你也舍得?”
  “你懂个屁。”
木子啐了木丑一口,“如果这个小丫头真的和贼寇蛇鼠一窝,也就只有尚方司那个地方能关住她。”
  “走吧。”
马车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制止住二人的嘴仗。
  “殿下,难道……”   “己不行而欲怪他人乎?”
马车里的男子伸出手扣了扣木子的剑柄,“切莫善恶不分。”
  “嘿嘿,被骂了吧。”
木丑贱兮兮地贴过来,一嘴白牙看的木子心烦意乱,他挥起拳头刚想落在木丑身上,只见那只从马车中伸出的手便在空中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清风徐来,男子拇指上那只豆绿色的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晕出一层清淡色的白雾。
  “前进。”
木子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冲他做鬼脸的木丑,下令喝道。
  这一边小姑娘一面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面说道:“好在之前阿京带我来采过药。”
  就在洛晚往山下赶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拦住她的前路,他挥了挥手里的拂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张口说道:“贫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   推开,继续向前走。
  “三十年前贫道受命下山游历,为人处事经验尚浅,见你第一眼便道破你是孤命煞星的苦主,害得你在接下来的二十几年都命途多舛,最后惨死于太子手中。”
白胡子老头儿见洛晚的脚步停了下来,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想着贫道对你有所亏欠,这一世如何也要保得你平安喜乐,而今不曾想你竟然选择了叠世者替你重活一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你知道我要怎么回去吗?”
洛晚有些激动地抓住白胡子老头儿,一脸期许地看着他。
  白胡子老头儿摇了摇头,只问道:“方才你可是连杀二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既然两方中总有一方要死,那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洛晚理直气壮地说着,也不顾白胡子老头儿连连叹息。
  “再怎么说也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即便十恶不赦,也有存在于世的权利,更何况他们早晚会遭到应有的报应,你又何必妄下杀孽?”
  “妄下杀孽?
如果方才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那么日后就算他们遭到了报应,我也看不到了。”
  “唉,你果然和她是不一样的。”
白胡子老头儿用手轻轻抚上洛晚的额头,“天机不可泄露,贫道现下虽不能说太多,却只道你这一生跌宕起伏,以杀戮始,以兵戈终,但所幸有贵人相助,过得也没有那么辛苦。”
他掐了掐手指,继而说道:“贫道若算的不错,不久之后便会有人来告诉你事情缘由了。”
  “等等……”洛晚还想再问些什么,白胡子老头儿却衣袖一挥,径自不见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子,差点晕倒。
  “阿姐!”
有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把洛晚从迷茫中拉了回来。
  “阿京,你怎么在这里?”
  “阿京是出来找阿姐的,没想到真找到了。”
  “你出来找我,那阿娘呢?”
  原本还喜不自胜的小人儿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停下了脚步,他低着头站在原地,两根食指被衣带搅得泛白。
  洛晚心生不妙,急忙问道:“阿娘是不是出事了?”
  “阿娘见阿姐一夜未归十分忧心,于是就去求里长……”洛京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洛晚的脸色越来越差。
  “阿娘是什么时辰去的?”
  “就是刚刚阿娘让我出来找你,然后自己一个人去的里长家。”
  “愚蠢。”
洛晚狠狠地骂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体力不支的洛京,停下来说道:“阿京你现在去找黎伯,让他带着几个壮汉去里长家。”
  “嗯。”
洛京点点头,转身就跑去了和洛晚相反的方向。
  “啊,放开我。”
  有声音在洛晚踏入庭院的那一刻响起,洛晚分辨出,那是阿娘杜曼枝的声音。
  “阿娘。”
洛晚一把推开里长的房门,刚好看见杜曼枝披散着头发向门口冲过来。
  “阿娘你没事吧?”
洛晚指着里长大声骂道:“你身为里长不仅不为民求福,反而压榨百姓,欺民害民。”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阿晚啊,怎么那两个大伯没能满足你,所以来投入到我的怀抱了吗?”
里长一脸淫笑的凑过来,想要一把揽过洛晚。
  “呸,死变态,我就知道那两个劫持我的人和你脱不了干系。”
洛晚照着里长的肚子踹了一脚,拉起杜曼枝的手就向外跑去。
  “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里长站起来,三步两步就追上了两人。
  “阿娘,你先走。”
洛晚回身推了一把杜曼枝,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马蹄子药丸,虽然她不在乎多杀一人,可里长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能伤害这个死变态的。
  “不,阿晚,你先走。”
杜曼枝一把冲到洛晚面前,死死地抱住里长的腿,不让他动弹,“阿晚,你快走啊。”
  洛晚心下一阵感动,她狠了狠心,决定把药丸塞到里长的嘴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抢过了她的药丸。
  洛晚回过身,还没等看清身后人的模样便听得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说道:“杀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姑娘家来做呢?”
  漫天的血花中,洛晚只看得清来者手持一柄长剑,深蓝色的长帽遮去男子精致的容貌,他冲小姑娘微微一笑,清凉的声音再次响起:“洛姑娘,我是来接你的。”
  “哈?
你谁啊?”
洛晚一把推开男子,向杜曼枝走过去,“阿娘,你没事吧。”
  “嗯。”
杜曼枝点点头,路过男子的时候还微微鞠了鞠躬,“多谢大郎出手相救。”
  “夫人言重了,保护洛姑娘本就是我的责任。”
男子直起身,从怀兜里掏出一块上好的银牌递到杜曼枝的手里,“洛家家主下令,让洛氏分支的族人启程回京都,我此次前来,正是受了家主的吩咐,先行迎回洛姑娘的。”
  洛晚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洛京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大嫂,阿晚,你们没事吧。”
为首的大汉拿着一把斧子走到三人面前,他看了看已经死去的里长,当下便给男子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想必是这位小郎救了我家嫂子,洛某感激不尽,不过我瞧着这位小郎好是面生,倒不知是何许人氏?”
  “秦氏,如夜。”
  “秦如夜?
将军府的管家?”
洛蒲黎一改刚才的慈眉善目,一张脸突然凶狠起来,“是洛世阳那个混蛋又让你折磨我们来了吗?”
  “黎大伯,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洛晚看了看虚弱的杜曼枝,觉得她现在急需休息。
  “也罢。”
  洛晚在把杜曼枝扶到大堂后就和洛京回了房间。
  “阿姐,你怎么不留在那里啊?”
  听到洛京的发问,本打算去倒水的小姑娘回过身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这样横冲直撞地跌到洛晚的怀里,他伸出指头装模作样得在她的鼻尖上点了几下,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
  洛晚心下一软,她抱起小人儿放在怀里,温柔地说道:“阿京你还小,所以不懂,有些事情能不知道就不知道,阿娘虽然每天都让咱们做一个心善的人,但有些事情,只靠善良是不够的,还需要心狠。”
  怀里的小人儿使劲蹭了蹭洛晚的衣裳,奶声奶气地说道:“阿姐,阿京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你年纪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洛晚放下洛京,回身拿起一块木炭在墙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阿姐这是干什么,你已经连续在墙上画好几天了。”
洛京指着墙上长短不一的黑道,“一共是二十条线。”
小人儿一边盯着洛晚一边跳上床紧紧靠着她,身子一缩,像只小猫一样蜷在洛晚身旁。
  “是啊,都在这儿待了二十天了。”
洛晚侧过脸噘着嘴摸了摸墙上的黑道,“我还是找不到回家的方法,维也纳的钢琴巡演也错过去了。”
  “阿姐莫不是痴了?
这不就是咱们的家吗?
你要回哪里去?”
  洛晚被洛京的话打破了原有的幻想,她扫了一眼眼前这间空荡荡的房间,屋子里只摆着几张简单的木桌和木椅,深蓝色的帏帘高高的垂下来,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已经掉漆的圆木窗柩被几束阳光密密地围绕着,尘埃灰烬散了一地。
她回头看了看房子里唯一一件比较值钱的东西——一面有些发锈的菱花镜。
  镜中的妙人儿唇红齿白,一双秋水琉璃眼美则美矣,顾盼生辉,即使年纪尚小,但也已经长出了美人的骨型。
  正当洛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阿娘阿娘,阿姐傻了。”
还没等洛晚看清来人,洛京已经先冲了过去。
  “阿娘。”
洛晚说完就默默的站在一旁。
  初见杜曼枝时她就身着一身朴素的蓝色,可即便是这样落魄却仍抵不住妇人眉间的雍容贵气。
当时就觉得她举止行为并非普通人家的妻妾,沦落至此定是有隐情,如今看来,那个秦如夜说的必是真的了。
  这般思量着,妇人已经又开了口。
  “阿京别闹了,快去帮你阿姐收拾东西。”
杜曼枝低声说着,声音竟带了一丝哭腔。
  “收拾东西?
阿姐要去哪?”
洛京有些慌乱的看了看洛晚,继而又把头转向了杜曼枝。
  “我们要回你阿爹家,只是,”杜曼枝说到这儿,有些悲伤的看着洛晚,“只是你大伯不知为何,要让你阿姐先行一步,你阿姐模样长的这般好,我只怕……”杜曼枝虽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洛晚也猜出了个大概。
  不管原主是什么性子,但是她洛晚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果有人对她不敬,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儿,小姑娘开口说道:“阿娘放心,我先行一步在将军府为你和阿京铺好路,你们只要等着过好日子就行了。”

  “不知洛姑娘的细软收拾好了没有?”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突然走进来,对屋子里的几人问道,“秦管家差我来知会姑娘一声,要是东西太多的话就直说,将军府的侍从可不是挂个空名的。”
  “不用了,”洛晚摇了摇头,“既然是回将军府,想必吃穿用度也不会短了我一个小女子,我若是拿现在的东西回去,破破烂烂怕也只会让人笑话去。”
  “是,那洛姑娘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小厮嘴上虽然恭敬,但心里早已经认定洛晚是个没见过世面,只知道钱财的乡野丫头,于是也不等洛晚回话就大踏步离开了。
  “唉,我看现下连小厮对你都这么无礼,怕是你以后到了将军府,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杜曼枝说着,当下又流下两行清泪。
  “阿娘不必忧心,山人自有妙计。”
洛晚回身从洛京手里接过手帕替妇人拭去眼泪后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真是这么说的?”
马车旁的人影微微晃动,仔细一看就能辨认出来这个身影正是刚刚前去问话的小厮,只是小厮前面的身形被竹叶遮去了大半,让人只能看清他棱角精致的下颌。
  “是,那个野丫头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奴才瞅着她真是个没见识的。”
小厮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过了半晌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弯着腰低着头等着眼前人的回话。
  “真是个有意思的,看来此行收获颇丰。”
男子别过身,不让人看清他眼底的冰凉和嘴角越发肆意的笑容,“去把她接来吧。”
  “是,秦管家。”
小厮得了秦如夜的命令,没过多久就将洛晚带了过来。
  “日后还请秦管家多多指教才是。”
洛晚上马车之前对着秦如夜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也希望洛姑娘不要让秦某失望才行。”
话一出口,洛晚忽然一恍惚,有什么相似的场景一晃而过,她猛的回了一下头,似是要求证些什么。
  “洛姑娘怎么了?”
秦如夜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的,快些赶路吧。”
洛晚收回视线,抬脚进了马车。
  “啊!”
  夜凉如水的旷郊夜晚,洛晚的叫声便显得格外刺耳。
  数一数,这大概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第七次做噩梦了。
  在梦里,洛晚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关在地牢里,她看着男子拿着皮鞭慢慢靠近,而自己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也不知这梦和她时不时出现的幻觉有没有关系?
  自从洛晚穿越过来之后,她的眼前总是突然出现一些场景,刚开始她还不以为意,后来时间长了她才发现,这些幻觉竟然是她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要经历的事情,换言之,这些幻觉是她对未来的预知。
  “只是这梦也未免太真了一点。”
洛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禁低叹一声。
  “洛姑娘又做噩梦了吗?”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个极其动听的声音,洛晚知道,这肯定是那个逼格很高,年轻有为,丰神俊朗,祸国殃民的秦管家秦如夜。
  “无妨,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洛晚掀开车帘,明亮的月光就这样一下子涌了进来,秦如夜没料到洛晚会拉开车帘,探究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到了她的脸上。
  小姑娘明眸皓齿,青眉柳黛潋滟晴方,掀帘的双手素染天成,一对琉璃媚眼不偏不倚正好对上男子的目光,洛晚眸色微漾,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勾魂摄魄,看得秦如夜不禁有些走神,他摇摇头,连忙避开了洛晚的眼神。
  这小姑娘长的太是美好,年纪这么小就眉目惑人,难保不让人忧心她容颜全盛时该引来多少风波,想到这里,秦如夜不禁又发起呆来。
  “秦管家可是看够了?”
  有风扬起洛晚的话语,像耳光一样狠狠地拍醒了秦如夜。
  “实在无心冒犯洛姑娘,请见谅。”
秦如夜转过身,嘴上说着对不起,但行为上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冒昧。
  话说完后,秦如夜只感觉到一片沉默,他回过头,正好瞧见洛晚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他。
  如果这些幻觉真的可以预知未来的话,那这个秦如夜岂不是……   想到这里,洛晚抬眼笑道:“秦管家洞彻力这么强,若是肯用心谋一份高官厚禄,也未尝不可,所谓大丈夫有为有不为,放弃宏图大志而屈膝只做一个将军府的小小管家,秦如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将军府的?”
  虽然惊讶于洛晚的直白,但秦如夜还是很快的隐藏好情绪,反身笑着问道:“洛姑娘以为如何?”
  洛晚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别过身刻意不去看秦如夜的眼神,只出神默默地说道:“我虽猜不出你的企图,但凡事有果必有因,每个人做事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原因和理由,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秦如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稍显羸弱的小姑娘,心里像被羽毛轻飘飘地刷过,划的他感觉有些痒痒的,连已经硬成石头的心都变得有些温软。
  原来还是有人理解他的。
  原来被人温柔的对待也是这么让人充满希望。
  “这还真是……有些不妙啊。”
  可惜男子说话的声音过于微弱,等洛晚回过头认真去听的时候,就只剩下湖边流水潺潺的声音。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即便是铜身铁躯也有些让人吃不消。
  洛晚虽然嘴上不说,但日渐消瘦的面庞也能够让秦如夜一下就看出她赶路的疲惫。
  “罢了罢了,今日也走了许久的路,就在前面的竹林里歇一晚上吧。”
说到这里,秦如夜回头对洛晚说道:“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前方便会出现一泓清泉,多日赶路想必洛姑娘也有所舟车劳顿,快去洗洗吧。”
  洛晚只是点点头,回身拿了换洗的衣物就朝小路走去。
  “这丫头,真是心大。”
秦如夜无奈的摇摇头,回头捡起一根细竹也朝小路的方向走去。
  “这古代的河水就是干净啊。”
洛晚脱掉衣服,一边感叹一边进入到河水里。
  泡着泡着,洛晚忽然皱起眉头,她看了看四周,觉得有些奇怪,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么清冽的河水,怎么一股子血腥味儿?”
  想到这儿,洛晚觉得有些心慌,她刚想站起身回到马车里,冷不防地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脚踝。
  “别走。”
有气若游丝的声音从水底传来,打断了洛晚想要叫人的想法。
  “是何人拉我?”
洛晚匆匆套上一件里衣,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拽她脚踝的人拉上了岸。
  “吓我一跳,原来只是一个毛头小子,长的倒还不错。”
洛晚拍了拍少年的脸,见对方没有反应后就擅自扒开了他的衣服,“身材也挺好,只是……”洛晚一双柳叶黛眉蹙得紧紧的,“看这伤口深浅交纵,细密短小,难道是被雁翅刀所伤?”
  洛晚来不及多想,急忙从细软中掏出几条长短不一的手帕开始熟练的为少年包扎起伤口来。
  “你是……谁?
为什么要救我?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被雁翅刀所伤?”
伤口包扎到一半的时候,少年忽然睁开眼,他的身体虽然因为伤势太重没办法动弹,但看向洛晚的眼神却冷得吓人。
  “臭小子乖乖闭嘴就行了,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问这么多问题,你以为你自己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问我是谁,我是菩萨,是观世音转世行了吧。”
  少年没想到洛晚会是这样的回答,毫无防备“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他看着洛晚在月光下白腻如瓷的面容,忽然就有些恍惚,“或许是吧。”
  洛晚包扎后站起身准备回去,突然听见少年出声叫她。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清冷的月光下,洛晚冗长的头发因为沾染上了水汽而显得有些朦胧,她把繁琐的缕金挑线纱裙胡乱的围在身上,夜色温柔,也衬得洛晚的眉眼越发妩媚。
  “反正我说了你也不认识,那我就不说了。”
洛晚回过头,对少年如是说道。
  “可是……”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再开口时,洛晚就已经不见了,他看了看手帕尾端绣着的晚字,莫不是她名字里有个晚?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竹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他警觉的低声喝道:“是谁?”
  来者一袭黑袍,在看清少年的脸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利,请九皇子殿下责罚。”
  “既如此,就罚你去查这条手帕的主人,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是。”
  “怎么去了这么久?”
秦如夜站在马车旁狐疑地看着洛晚,出声问道。
  “女子洁身净体本就不是一件易事,时间长一点又如何,况且我这不是已经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吗,你又何必再去计较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洛晚白了对方一眼,就径直回到了马车里。
  秦如夜看着洛晚快速拉下马车得车帘,阻隔住两人之间的视线,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他扫了一眼刚刚在竹林拾到的一条沾着血迹的手帕,喃喃沉思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番我将你带回到将军府,到底是一场闹剧还是又一次噩梦的开始?”
  说完,秦如夜又径自站了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由于刚刚在竹林里洗了一个惊恐未定,满手鲜血的澡,再加上旅途实在是奔波劳累,洛晚早已忍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哈欠,早早的便在马车中歇下了。
  睡到半夜,她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醒来,可刚一睁眼就差点被眼前的人吓得丢了魂。
  如果说现在的身体是洛晚小时候的模样,那眼前这个女子简直就和她在现实世界的面貌毫无差别。
  “你怎么和我长的一样?”
洛晚虽然逼着自己镇定了一会儿,但问出这句话的语气还是有些惊慌。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白衣女子一边说一边还试图想要用手抚摸一下洛晚的脸,眼神里全是满满的怀念。
  难道她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提到的解惑人?
洛晚在心里暗自嘀咕道,照她这个长相和说法,看来她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白衣女子见洛晚不说话,便决定自己将身世全盘托出,她有些伤感的说道:“我上一世因为对太子周楚白痴情错付,结果一生替他杀戮无数,最后还惨死在他手下,到了阴间又因怨念和杀孽太重无法投胎转世。”
白衣女子一提到周楚白这个名字,眼里立刻盛了满满的恨意。
停顿了半晌,她继续说道:“所以我需要你替我重活一世,逆转命格。”
  洛晚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我答应你,那如果我帮你逆转命格成功之后呢?”
  “当你成功之后,我便能回到这副身体当中,直到自然死亡,进行下一世的投胎转世,至于你,等我回归本体时,你就会回到你的世界当中。”
白衣女子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因为我一直没有投胎转世,被迫游荡在奈何桥边,所以没有喝孟婆汤丢失前世记忆,你可以利用我前世的记忆来帮助你逆转命格。”
  “怪不得。”
洛晚想起那些预知场景还有她刚穿越过来就能治病救人的医术,有些欣喜的想到,若真是这样,那她说不定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大赚一笔,洛晚越想越开心,她一把拉住白衣女子的手问道:“那你医术如何?”
  白衣女子有些得意的看着洛晚,“虽不能医活死人,但绝对担当得起医仙一称。”
  洛晚又兀自想了一会儿,她回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只看见白衣女子的身体像薄雾一样慢慢散尽,变成虚无缥缈的空气。
  “你要去哪儿?”
  “我不能在阳间逗留太久,现在就托付给你了,我曾经活得一败涂地的人生。”
  洛晚伸手去抓她的衣袖,却只拽了满满的白烟,她挣扎着直起身,这才发觉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她看了看四周空空如也的车厢,怔怔地发起了呆。
  “难道这是一场梦吗?”
洛晚侧了侧身,目光忽然扫到了裙摆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朵白玉兰花,她捻起花朵放在鼻子下仔细摩挲,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或许,人生本就是一场梦。”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替你把这场人生活得精彩一点吧。
  洛晚冷冷地将白玉兰花扔到地上,连看都没再看它一眼。
  洛晚回到将军府已经是两日后了。
  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洛晚对这个世界事物的适应也就越发的得心应手。
  所以当她看见那个站在将军府门口一副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粉衣少女时,洛晚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少女正是洛将军府高高在上的嫡二小姐,在洛晚前世最痛不欲生的时候还伤口上撒盐的她的好表姐,洛琳琅。
  想到这儿,洛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洛琳琅回身对秦如夜说:“离府多年而今归还至此,我还真没想到,如今便是一个区区看门的小丫鬟也穿得这般鲜艳,倒还真是颇有将军府豪门风范,一掷千金的奢靡。”
  “野丫头,你说谁人是看门的丫鬟?”
粉衣少女几步就冲到洛晚面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郡主穿的是用江南千金一匹的天蚕流云锦做成的烟云蝴蝶裙,非皇亲国戚不得擅用。”
  “这就是千金一匹的天蚕流云锦?”
洛晚趁洛琳琅不注意用手摸了一下,“摸着手感这般粗糙而且款式也非极其精美,居然还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穿。”
  “你懂什么?”
听到洛晚的嘀咕声,粉衣少女又狠狠地鄙视了她一眼,颇为自得的继续说道:“现如今整个京都都如本郡主这般穿着打扮,再看看你这个乡野村姑,啧啧啧,粗俗鄙陋,破衣褴衫,简直……”   粉衣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记耳光声便清脆得打断了她的话。
  洛晚擦了擦自己刚扇完洛琳琅的手,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不可置信难以言表死到临头的目光看着她。
  哦,对了,前世可不是这样的,前世的洛晚是因为不懂礼数被洛琳琅狠狠地扇了十巴掌,害得洛晚足足迟了一个月才去给洛老将军请安,因而也让他们祖孙两人产生了隔阂。
  而这一世,洛晚看了看洛琳琅已经开始红肿的脸还有那一脸早就准备好的梨花带雨,暗自思付道:嗯,再狠一点就好了。
  还没等洛晚开口说话,门房里就突然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洛晚刚回过头,粉衣少女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刷”地一下从她面前冲了过去,随即而来的便是洛琳琅铺天盖地的哀嚎声:“阿爹,你可要为琳琅做主啊,刚刚这个野丫头打了我。”
说完,她还特意把自己红肿的右脸高高扬起,摆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
  “是吗?”
洛世阳把目光投向洛晚,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的后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将门之子,先不说待人处事如何,就这绝对压倒性的气场就够胆小的人喝一壶的了。
  “洛氏阿晚见过大伯。”
洛晚定了定心神,一套礼数做下来如行云流水般完美无瑕,看得洛世阳乌云密布的表情也有了些缓和。
  “琳琅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大伯,确实如此。”
洛晚抬起头,一双秋水瞳孔影影绰绰,两弯新月黛眉轻触轻点,使得她浑身的英气也都因此而柔和了下来。
  “既如此,你自前去领了罚就可以了。”
洛世阳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就被洛晚拦了下来。
  “阿晚有一事不明,想要问过大伯。”
  “快说。”
  “是。”
洛晚直起腰,突然回过身眼角含笑的看着洛琳琅。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晴空万里,日照当头的好天气,洛琳琅却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她有些心虚的瞟了洛晚一眼,见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这才长嘘了一口气。
  “若是府中有人以下犯上该当如何处置?”
  “以下犯上,视为忤逆,重则三十板子,轻则禁闭三月。”
洛世阳也来了兴趣,他看了看眼前这个还没有他腰身高的小姑娘,难得耐性的回答道。
  “阿晚虽初出身乡野农庄,却也明了,大户人家里未出阁的姑娘若非家人允许,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语出幽兰,我却不知,”洛晚说到这儿,一双明亮的眼睛慢慢的转向粉衣少女,“大伯这般慈爱,几个姐姐虽贵为国之郡主,却活的这般潇洒自在,阿晚来时,阿娘千叮咛万嘱咐我要遵守礼数,切不可和在家时一样失了分寸,因而在门口遇到琳琅姐姐时,竟不知姐姐如此可亲,居然亲自到门口接我,害我将姐姐认成丫鬟,因而误以为是下人以下犯上,这才有所失礼。”
她一把拉住洛琳琅的手,满面春风的继续说道:“琳琅姐姐可莫要怪罪阿晚。”
  “你胡说。”
洛琳琅一把甩开洛晚的手,大声吵道:“你明明就是打击报复我,因为我刚刚在众人面前羞辱了你,更何况你是何等身份,也配我一国郡主来亲自迎接。”
  “姐姐说的极是,不过,姐姐若不是来接我?”
洛晚慢慢靠近洛琳琅,一脸无害地说道:“难不成姐姐是来……”洛晚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目光一挑,径直落在了秦如夜的身上。
  “快住嘴。”
虽然洛琳琅嘴上依旧死不承认,但脸颊上的两朵红晕已经让人证实了洛晚的猜想。
  “够了。”
看到这里,洛世阳已无心再计较洛晚的过错,他一把拎起洛琳琅的衣领,“滚回你的寝房去,三月不许出屋。”
  “那这个野丫头怎么办?”
洛琳琅狠狠地剜了一眼洛晚,仍旧不甘心的说道。
  “滚,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洛世阳大手一挥,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就硬生生地将洛琳琅拉走了。
  “大伯,琳琅姐姐怎么了?
您为什么要关她禁闭?”
洛晚惊骇地说道,身子还故意向后缩了缩。
  “怎么了?”
洛世阳居高临下的看着洛晚,冷冷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原因吗?”
  洛晚手一抖,故作镇定地说道:“阿晚,不知。”
  “哈哈哈,真是好一个不知,好一个洛氏阿晚,看来当初我把你们一家人赶出将军府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现在想想你们当初移居乡野的样子真像几条疯狗。”
洛世阳一把拉住洛晚垂下来的头发,毫不留情又残忍地说道。
  洛晚疼的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面上却依然笑着,“不知道大伯听没听说过,会咬人的狗不叫,我们洛氏分支在乡野山林里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跳出来发疯了。”
  洛晚的眼神光光的,柔和的目光掺着冰凉的气息。
  洛世阳忽的一下松开手,洛晚也因为这个动作重心不稳地后退了几步,她有些疑惑的向洛世阳看去,却只看到对方匆匆离去的身影。
  秦如夜上前一步扶住洛晚,也许在场的人只有他知道洛世阳反常的原因,他看了一眼洛晚的眼神,大概没有人比洛世阳更熟悉那种眼神,那种在绝望中仍旧孤注一掷,仿佛下一刻就要浴火重生的绝地反击。

  “洛姑娘方才本可以向如夜求助的,如此一来,不就逼着如夜和洛姑娘站在对立的两端了吗?”
秦如夜一边埋怨洛晚一边替她接过马车上的行李。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管家和我的利益目的不一样,迟早都会成为敌人,与其留着将来妨碍我,还不如让阿晚先解决了你,顺便还能为我自己谋得一些好处。”
洛晚说话也不客气,只看了秦如夜一眼,就径直向前走去。
  “洛姑娘难道不觉得也许和我合作利益更大一些?”
  洛晚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皮,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虽不是个心软之人,但如果与秦管家合作,日后我想除掉你时,只怕也会顾及昔日之谊,对秦管家手下留情。”
  秦如夜愣了一会儿,随即慢慢把手放在额头上,“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洛姑娘这么想除掉我?
你一个小小姑娘家,怎能说出这般绝情绝意的话?”
  洛晚被他这话问得没来由的有些难过,她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哪是我绝情,不过是人之本性罢了。”
  年轻的管家没有说话,小姑娘也不觉尴尬,只自己一人又在府门口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从今以后,就要小心翼翼得在这里活下去了啊。
  进入府门的那一刻,洛晚这样想到。
  “气死我了,”洛世阳一掌拍在厅堂正央的梨木雕桌上,“真想不到洛氏分支在乡野村落居住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贼心不死,竟养出这么桀骜不驯的女儿。”
  刚迈进门廊的女子正好看到胡乱发脾气的洛世阳,便随手叫来一个小厮,小厮低着头附在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随即就退下了。
  “我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好好的楠木梨花桌说拍碎就拍碎,倒是可惜了。”
女子伸出手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发髻,莹绿色的翡翠镯子和白玉簪撞到一起,发出叮叮咚咚玉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洛世阳瞟了一眼女子,心头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依旧有些愠恼地说道:“你刚刚是没瞧见那丫头,巧舌如簧,口齿伶俐得很,琳琅和她一比,简直是愚不可及。”
  “那丫头便再厉害,如今不也是孤身一人入住本家,她势单力薄,怎耐双拳难敌四脚,还不是要乖乖束手就擒,任由我们摆布。”
女子兀自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眉眼间全是算计和得意,“至于琳琅,她年纪还小,日后打磨的时间尚多,老爷也不必过于忧心。”
  “我只怕那丫头不会这么坐以待毙,现在的琳琅留在她身边还太过危险。”
  “那也要看看她有几斤几两,胳膊拧不过大腿,早晚有她失势的那天。”
  洛世阳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声尖叫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
  “老爷,您怎么能这样?”
闯进屋的妇人不似在椅子上喝茶女子的那般优雅,原本还算精致的妆容哭得一团花,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厌恶,她一边抽泣一边在洛世阳面前跪下,“老爷,琳琅做错什么了,您要关她禁闭,她现在在寝房里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哭哭哭,就知道哭。”
洛世阳一把推翻桌子,桌子上的铜制香炉飞出去,正好砸在妇人的头上,“我是洛家一家之主,做什么事情难道还需向你禀报吗?
我罚琳琅自然是因为她做的不对,怎么,我连罚都不能罚了吗?
看看你现在这张死脸,看着就让人光火。”
  “老爷您别生气,曲柳不是这个意思。”
宛曲柳把脸紧紧地叩在地上,浑身还止不住的颤抖。
  “不是我说你啊,柳妹妹,这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作为琳琅的亲阿娘都不在意,你一个姨娘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女子放下茶杯,慢慢踱步到宛曲柳面前,“我知晓你是打心眼里疼琳琅,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琳琅做错了就该被罚,柳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宛曲柳不抬头,两只手却攥得死死的。
  “更何况老爷早就说过,那秦管家是太子派来的人,实在是居心难测,琳琅一时意乱情迷,吃点苦头对她也是好的,这样便可以让她早日断了对秦管家的念想。”
女子一把扶起宛曲柳,言笑晏晏的样子妩媚多姿。
  “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有橘琮这么识得大体,我也好早日把你提成平房。”
洛世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橘琮留在我身边就行。”
  “是。”
  “这么说洛老将军其实不和洛世阳住在一起?”
洛晚坐在只有巴掌大的庭院中,一脸狐疑地看着坐在石椅上的秦如夜。
  “没错,自从洛氏分支被洛世阳赶出本家后,洛老将军就搬出了将军府。”
  “如此说来,洛老将军似乎并不赞成洛氏分支被赶出本家。”
小姑娘皱眉想了一会儿,“既然这样,看来我也没有必要留在将军府了。”
  “那你要去哪儿?”
秦如夜有些心慌的看着洛晚。
  “当然是去找洛老将军,再怎么想,和两个空巢老人住在一起也比住在龙潭虎穴强得多吧。”
洛晚当下就回身对收拾房间的丫鬟说:“行了行了,你们快点退下吧。”
  几个丫鬟得了命令,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点点头退下了。
  “洛老将军为人脾气古怪,实是难以相处,你想好了吗?”
秦如夜担心地说道。
  “无需多虑,俗语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放心吧,一切自有定数。”
小姑娘洋洋自得的看着几个小丫鬟离去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难以言察的微笑。
  “你们确定吗?”
罗橘琮一边替洛世阳捶背一边对跪着的丫鬟问道。
  “确定确定,一切皆是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若这几个丫鬟所言无差,看来秦如夜对这个丫头甚是上心啊。”
洛世阳用手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是在怀疑洛家丫头是太子的人吗?”
  “并非我杞人忧天,如今圣上身体虽然看上去无所大碍,但褚妃娘娘曾不止一次向我暗示圣上已经在思量着新帝的人选了。”
  “褚妃娘娘的确是圣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但皇意难测,我们还是要慎重地选择皇子继位。”
罗橘琮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忧虑地说道:“太子只怕是对将军府势在必得,老爷若是这时驳了他的心意,怕只会惹祸上身。”
  “话虽如此,可九皇子深受圣上喜爱,又是欢妃娘娘所生,怕是难将抉择啊。”
洛世阳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
  “妾身倒有一计,不若我们顺水推舟,将洛家丫头送到老太爷身边,如她确是太子身边的人,老太爷性情暴戾,古怪难测,她肯定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一来二去她在那儿吃了亏,想必回去向太子复命时也只会把责任推向老太爷身上,退一万步讲,她便不是太子的人,也可以让老太爷好好折腾折腾她,让她知道洛氏分支也不是那么容易重回本家的。”
  “此计倒是可行,无论结果如何,对我们都只是百利而无一害。”
洛世阳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本打算将这丫头控制住送到皇宫里去,依照她这模样得到圣上的欢爱定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她怀上皇子也是两全其美的事,只可惜了一颗好棋子就这样毁在了太子手里。”
  “老爷别着急,棋子还不有的是,您累了一天,先让丫头伺候你沐浴吧,妾身就先退下着手去办这件事了。”
  “去吧去吧。”
  洛晚的石凳还没做热乎,这边罗橘琮已经在丫鬟的领引下走进了她的庭院。
  “夫人。”
最先看到罗橘琮的秦如夜微微颌首,顺带也给洛晚使了一个眼色,点醒她来人的身份。
  接收到秦如夜讯号的洛晚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刚解决一个麻烦精,又来了一个更棘手的。
  前世的洛晚因为刚到将军府就被洛琳琅扇进了寝房,所以与罗橘琮没有太多交集,因而小姑娘见到罗橘琮时脑袋里也没有太多和她有关的资料。
  “给大伯母请安,洛氏阿晚见过大伯母。”
  “不错不错,是个乖巧可人的丫头。”
罗橘琮上前虚扶一把,拉过洛晚的手后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礼数周全又知分寸,模样还长的这般好,以后怕是来提亲的人都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了。”
  “大伯母快别拿阿晚开玩笑了,阿晚再好也远不及琳琅姐姐的一根脚趾头。”
洛晚说着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可能是使的力气有些大,洛晚把手抽出来的一瞬间还向后退了几步。
  “阿晚倒是好大的力气。”
罗橘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里面却恨的咬牙切齿。
  “力气大是自然的,因为阿晚从小就要学着去砍柴生火,这杀鸡杀猪啊都是家常便饭,偶尔阿晚也会抓几条蛇来玩玩,唉,没办法,都是为了生计。”
说到这儿,洛晚还特意以手掩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秦如夜因为洛晚的样子笑得肩膀直抖,却也不敢再有进一步的表情。
  “看来这些年倒真是苦了你了,”罗橘琮的神情只僵硬了一秒,便很快的调整过来,“你离府多年,想必对老太爷也想的紧,我已经让璎珞替你打点好行装,今个儿天已黑透了,明早再去给老太爷请安吧,老太爷与你多年未见,此番看到你必是喜不自胜,如此你便在那儿多留宿几日。”
  “谢大伯母。”
  “那行了,我也不留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你好好收拾收拾吧。”
  “是。”

  秦如夜看着罗橘琮离去的身影回头问洛晚:“你早就知道那几个丫鬟在偷听我们的话?
你是故意的。”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毕竟我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既然他们忌惮于你,我也只好假装成是你的同党,还能因祸得福搬出将军府,何乐而不为?”
  秦如夜看着洛晚姣好的面容下有些残忍的微笑,忽然就觉得有些心酸。
  是吧,大家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罢了。
  那他还在白白的期待着什么?
  夜深人静,整个将军府都静悄悄地。
  从一个房间里传来两个女人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想必你今日也瞧见了,那洛家丫头刚一入府,就给琳琅使了这么大个绊子,以后她要是在琳琅身边,那还得了?”
罗橘琮坐在一旁高高在上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宛曲柳,眉目间写满了担忧。
  “那怎么办?
夫人,琳琅她还小,可不能让那个丫头给害了。”
宛曲柳跪着向前蹭了几步,一把抱住罗橘琮的腿哭诉道。
  “这还不简单吗,柳妹妹,只有死人才是最老实的。”
罗橘琮说完,笑意盈盈地站了起来,她扶起宛曲柳,装成一副贤淑的样子。
  “你们两个妇人家在悄悄摸摸说些什么?”
洛世阳推开门前的丫鬟,隔着门就对里面的两个人喊道。
  “橘琮不过是和柳妹妹说些体己话,今日让老爷生了气,柳妹妹心里难受的紧。”
罗橘琮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她一把挽过洛世阳的胳膊,回头对宛曲柳说道:“老爷来了,柳妹妹还有什么话想对老爷说吗?”
  宛曲柳得了眼色,立刻跪在洛世阳面前说道:“老爷,今日是我不对,请老爷别再生曲柳的气了。”
  “行了行了,”洛世阳摆摆手,“知道错就可以了,赶紧下去吧。”
说完,他看都没看宛曲柳,就抱起罗橘琮向内室走去。
  “哎呀,老爷,讨厌,柳妹妹还在外面呢。”
罗橘琮瞟了一眼宛曲柳,对着洛世阳的耳边娇嗔道。
  “行了,这么大人了,还没有这点自觉吗?”
洛世阳不耐烦地说道,“曲柳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是,老爷。”
宛曲柳把头紧紧地埋在地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月黑风高夜,是最容易做坏事的时候。
  洛晚坐在寝房里,只觉得心里惴惴不安,今生的她和前世做了不一样的选择,那么未来的一切也会发生着细微地改变,如今她明日就要搬出将军府,虽避免了日后的多多苦难,但也不可不说是选择了又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本打算今晚好好养精蓄锐,但看来,洛晚闻了闻房间里突然多出的一股不和谐的香气,不禁再次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洛晚掏出一条手帕,把茶壶里的水全倒了上去,茶有解毒的功效,应该能化解合欢的香味。
她悄悄推开后窗,打算从后面跑出去,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几个大汉看到要逃跑的洛晚,立马冲过去要拦下她。
  “该死。”
洛晚低低地骂了一声,也不管窗户后面的树枝就跳了下去,树枝纵横交错,在洛晚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
  “来人啊,救命啊。”
洛晚一边跑一边喊,也不顾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窗外什么声音?”
洛世阳闭着眼睛混沌地问道。
  “想是琳琅那丫头又在闹腾了,老爷快睡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罗橘琮安抚了一下洛世阳,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
  柳妹妹,这次我可把全府的人都收买了,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怎么回事?
整个将军府是都没有人了吗?”
洛晚躲在花园里,气喘吁吁地说道:“难道是他们故意不出面帮我吗?”
  “在那儿呢。”
就一恍惚间,几个大汉已经发现了洛晚的藏身之处。
  “天哪。”
洛晚哀嚎一声,她看了看身后的墙和花园里的秋千,又看了看渐渐逼近的大汉,终于狠下心叹了口气,“拼了,死就死吧。”
她快步踩上一旁的秋千,使劲让秋千尽可能荡的高一些,在来回了几次后,洛晚纵身一跃,整个人正好扑在墙上,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赶过来的几人,眼一闭就从墙上跳了下去。
  “哎呀,疼死了。”
洛晚揉着脚踝泪眼汪汪地喊道:“早知道这样今天还不如让那个洛琳琅扇我一巴掌呢。”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找到了,找到了,她在那儿呢。”
刚走出没几步,洛晚就听到身后有人追来的声音。
  “真是阴魂不散。”
洛晚咬着牙加快脚下的步伐,怎奈刚刚跳窗的时候吸入了一些合欢香气,现下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寸步难行,模糊中,她看到那几个人还是追了上来,她转过身想跑,却突然被人拎了起来一把扔到地上。
  “臭丫头真能跑,害我们兄弟几个费了好一番力气,不过看这姿色倒是不错,也算是弥补了这顿受累。”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拍了拍洛晚的脸,阴险地笑道:“柳姨娘这次可算给了我们一个好差事。”
  柳姨娘?
洛晚挣扎着坐起来,她与那个柳姨娘无冤无仇,为什么她要这么对自己,走神间,已经有人向洛晚伸出了手。
  “放开我,你们这群淫贼。”
洛晚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推开这些人,奈何她吸入了合欢香气,体力又因为刚刚逃跑消耗殆尽,现在伸出的拳头完全就像是棉花一样。
  “看这臭丫头还在反抗,性子倒挺泼辣。”
向洛晚伸出手的人回头对其余几人笑着说完,一把就拉过洛晚,“丫头别怕,我还是很温柔的,至于他们几个吗?
那我可不就不知道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洛晚“倏”地一下拔出头簪,由于头晕眼花,她只是划伤了拉住她人的胳膊。
  “妈的,臭丫头,还敢中伤我。”
大汉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踹了洛晚一脚。
  因为疼痛而清醒的洛晚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拿起簪子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扎了下去。
  “嘶。”
洛晚只觉得这疼痛伴随着夜风席卷而来,把她整个人都从刚才的混沌中拉了出来。
  “别挡路,滚开。”
  有声音混着血腥味铺天盖地的向洛晚冲过来,她垂着眼叹了一口气,得救了。
  “呦,来了个爱管闲事的。”
大汉慢悠悠地走到说话的面前,用手指了指那个人的胸膛,“小子,英雄救美也要分分场合,爷现在心情好,允许你马上夹着你道貌岸然所谓君子的尾巴跑出这条巷子,快滚吧。”
大汉说完,和身后的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有一道疾眼的亮光闪过,洛晚只感觉眼前一花,刚刚还踹她的那个大汉,现在已经变成地上一具冰凉的尸体。
  “大哥被杀了,兄弟们,跟他拼了。”
剩余的几人顿时怒火中烧,掏出别在腰间的菜刀就向男子冲来。
  还没等众人到达男子的面前,突然从洛晚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里蹦出来几个身影矫健的黑衣人,几个黑衣人手起刀落,洛晚除了鲜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受不了可以不看。”
男子冷冷地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像清脆的玉石落地破碎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没什么看不了的。”
洛晚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就是死人吗?”
  “你不觉得他们可怜?”
男子虽然诧异洛晚的冷静,却也没有回身看她。
  “可怜?
他们既然想杀我,就要做好被别人杀的准备,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不如那些猪狗畜生,他们杀不了我,就是不如我的弱者,所谓弱肉强食,如此而已。”
  男子停顿半晌,慢慢地转过身,将手里的剑抵在洛晚的下巴上,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也对,杀人的时候都没见你心软,见别人杀人自然也不会觉得可怜。”
  冰冷的剑锋另一边传来持剑人清冷的声音,逼迫着洛晚抬起头顺着剑锋望过去。
  持剑人一头墨丝倾斜而下,上好的白玉珊瑚簪镶嵌着锡箔金片,端端正正地插在他的束发中,男子微微扬起脸,如水流动的月光就这样安静地洒了过来,肆无忌惮的落了他一脸。
  “大郎说话好是风趣。”
洛晚压低声音,又看了看四周,她不确定男子口中的杀人不心软是不是指的上次在小黑屋被两个人拐走的事情。
  “你这个狡辩的方式真是无力。”
  “如果当时换做大郎,想必你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就请你别用一种正义凛然的语气指责我。
更何况既然大郎知道我杀了人,还纵容我逍遥法外,定是那两个人和大郎有着某种不能公开的关系。”
洛晚说到这儿,把手贴在男子的胸前,“如果因为我而使得大郎你失去了什么重要线索,那阿晚在这儿先给你赔罪了。”

  洛晚昂首挺胸的抬起目光与男子对视,一双晶莹剔透的秋水眸子毫不避讳的迎面直上,银白色的月光刷拉拉地落在小姑娘的眼睛里,像是揉碎了满天的星子散在瞳孔**,男子干咳了一声,一把推开洛晚,他把目光从她的视线焦点离开,突然就看见了洛晚腿上汩汩流出的鲜血,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受伤了?”
  “这是我自己所伤,与他们无关。”
洛晚边说边从身上撕下一块破布,准备给自己简单地处理一下。
  “你一个姑娘家,怎不知爱惜自己。”
男子冷哼一声,从怀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不用还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阿京和阿娘以外,洛晚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处心积虑想要利用她或者是对她不怀好意的,而眼前这个男子非但一声不吭地救了她,还关切她的伤势,若说防备之心洛晚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思量至此,她便偷偷抬眼开始细细打量起男子的面容。
  肤如白瓷,眼若秋波,两道剑眉硬生生地插入鬓中,一张薄唇微启微张,洛晚靠他靠得近,只要脑袋稍稍前倾,就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白玉兰香。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那对她一定是没什么非分之想了,而且二人还是初次见面,想来这个男子对她也无所图。
  只不过,洛晚有些疑虑地瞄了男子一眼,可是这个人她怎么感觉似乎在哪见过?
  “殿下。”
为首的黑衣人走到男子面前,摘下了遮盖的面罩,他瞟了一眼洛晚,眼睛里透着森森的杀意。
  “走吧。”
男子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把他们处理了。”
  “等一下,”洛晚提起裙边艰难地追过去,“敢问大郎姓是名谁,日后也便我去报恩。”
  “不必了。”
男子打断洛晚的话,“我救你本是无心之举,所以你也不必在意。”
  “可是……”   “草民参见广宁王。”
  洛晚的话被人盖过,她刚回过头,就被人一把拉到了身后。
  “不知广宁王殿下深夜至此,有失远迎,望请包涵。”
说话的人看着洛晚,回首说道:“这是将军府新来的小丫鬟,我家夫人准备让她去伺候洛老将军的,不曾想这小丫头因为想家半夜偷跑出府居然迷路了,多亏遇到了广宁王殿下。”
这人说话轻言轻语,洛晚抬眼去看他,只看到他在月光下有些柔和的眉眼。
  而那人感觉到洛晚的注视,便回过头笑着对她说道:“阿晚,还不快向殿下赔罪。”
  此人不是秦如夜,却又是谁。
  “阿晚有眼无珠,竟不知自己无意当中冲撞了广宁王殿下,还希望广宁王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计较阿晚的无心之失。”
  男子狐疑的眼神在秦如夜和洛晚的身上来回游走了几遍后,终于点了点头,他压低声音说道:“秦管家都不问问这个小丫鬟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男子说完,刚转过身却又停下了脚步,“若她真是你府里的丫头,记得好生管教。
这丫头甚是伶俐,秦管家不妨多加提点,他日必有用处。”
  洛晚悻悻地呆站在一旁,初见他时的恐惧和不安早已散去,留有余温的便只是心头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生涩不加回味,突然的让洛晚只觉得措手不及,慌乱不止。
  “是。”
秦如夜对着男子的背影鞠了个躬后,这才慢慢地直起身,却也没有回头看洛晚,只低沉的说道:“你伤势如何了?”
  “秦管家的关心阿晚无福消受,若无他事,阿晚先行回府休息了。”
洛晚撞开秦如夜挡在前面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就往府里走去。
  知道小姑娘是有意回避他的问题,秦如夜也不觉恼怒,他接着张口问道:“你一早就发现了我在尾随你们?”
  “……”   “你听我解释。”
小姑娘的沉默让秦如夜有些慌乱地拦住洛晚的去路,“我并非不想出手救你,只是未到时机我便贸然出手,他们回去定会向指使他们的人说,你与我蛇鼠一窝,这样一来,你就被迫划分为太子的人,而太子又树敌太多,我担心你日后会有不测。”
  “我倒未曾想过秦管家是这般有心之人。”
洛晚站在原地,一双秋水琉璃眼明亮亮的看着秦如夜,“我和你不过点水之交,而且还三番两次利用你,你非但不生气,反而想救我于危难之中,你为何帮我至此?”
  “……”秦如夜被洛晚问的突然,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下去。
  洛晚叹了一口气,回身说道:“我对你多番利用,行为虽是可恶,却从未伤及你的性命,今夜我路遇凶徒,险遭丧命,不管你刚才所言是实是虚,你都没有出手相救,秦如夜,我们算是扯平了。”
  静谧的夜空下,秦如夜看着洛晚侧身而立的身影,小姑娘目光悠远,实在是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和无奈。
  “你是洛氏阿晚吗?”
  “欸?”
  “洛氏阿晚今年十岁有二,居于山林十载,未曾体会人间险恶,你究竟是何人?”
  “……”小姑娘伫立沉思了许久,慢慢的转过身,一字一句地对秦如夜说:“我是洛晚,也非洛晚,之前的洛晚已经死了,现在我来替她在将军府活下去。”
  秦如夜看着洛晚眼里的执着,忽然就苦笑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你这么小,不是洛氏阿晚却又能是谁?
不过是因为想要活下去而改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我怎么变得这么愚蠢。”
  洛晚看着秦如夜的表情,轻飘飘地说道:“是啊,秦如夜,你真是愚不可及。”
说完,她就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离开了。
  宁静的夜色里,有脚步声合着叶落掉在地上。
  被月光拉长的身影信步走到年轻的管家身边,他看着秦如夜有些痛苦的表情,说道:“你动心了?”
  “这种事情如何得知呢。”
秦如夜推开眼前的人,他目光有些空洞,走起路来也虚无缥缈的很。
  “你不该如此的,阿铭。”
  “滚,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被骂的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只一瞬就消失在夜空当中。
  房顶的人在目睹了这一切后趁着秦如夜不注意的空当儿一跃而下,他快步跑到一辆马车前,低声说道:“秦如夜的身份确实只得怀疑,我们要不要……”   马车的窗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拇指上的绿玉扳指寒气逼人,扳指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摇了摇头,便没再说些什么,他挥挥袖子,有些疲惫的向后躺去。
  “退下吧。”
  “那刚才那个丫头?”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疯子,回府吧。”
  “是,殿下。”
  洛晚回到房间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她仔细地给自己包扎完伤口之后,就坐在床塌上把刚才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几个想要伤害她的人确实说了一句柳姨娘,而这个柳姨娘应该就是洛世阳的二房姨娘宛曲柳。
可前世的宛曲柳在将军府一直都是个默不吭声的角色,当年洛老将军强行逼迫洛世阳将宛曲柳娶为正室,可宛曲柳这肚子也不争气,一生膝下无儿无女,洛世阳便因着这个理由将她贬为姨娘,扶罗橘琮为正房。
  不过,洛晚想了想今天见到罗橘琮的样子,看来宛曲柳由正房跌到姨娘这个位分,罗橘琮一定从背后捣了不少鬼。
  若真是这样,她何不利用二人之间的矛盾拉拢一个将军府的伙伴呢?
洛晚心下欢喜,可不多时又皱起眉头,按理说她与宛曲柳应该没有任何仇怨,不光没有仇怨,前世洛晚落难时,宛曲柳还曾向她伸出过援手,既如此,那今夜这场拦杀又是怎么回事。
若一定要找出和前世不一样的理由的话,无非就是白日里她扇了洛琳琅,害她被关了一个月禁闭而已。
  可这洛琳琅不是罗橘琮的嫡女吗?
宛曲柳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莫非?
  想到这里,洛晚心下一惊,若洛琳琅是宛曲柳的亲生女儿?
  仔细想想,这也未尝没有可能,宛曲柳家小业小,母家本就没有什么实力,洛老将军看重她也是因为她贤良淑德,是持家有道的夫人最佳人选,而罗橘琮出身烟花之地,既懂得怎么拿捏住男人的心,也知道人性的软弱和缺点,如果她拿洛琳琅和宛曲柳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宛曲柳是必定同意的。
  这样一来,洛晚顿感拨云见日,心头的层层迷雾也消散不见,怪不得前世她总看见宛曲柳偷偷看洛琳琅,原以为她是羡慕罗橘琮有孩子,其实是因为这洛琳琅本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而且洛晚记得这洛琳琅是一母双生,除了她本人以外,还有一个被誉为天降奇才的兄长,洛傲祺,听闻此子五岁识得天下兵书,七岁便能指挥千军万马,十四岁被圣上委派去镇守边疆,领兵之道与广宁王不分上下,而且二人还结为异性兄弟,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感情异为深厚。
  想到广宁王,洛晚脑海里又浮现出男子清冷地嗓音和俊美的侧脸,但总感觉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呢?

  对了,她想起来了,这广宁王周宁牧可不就是她前一世订婚之人吗?
  前世的周宁牧虽然不好相处,为人刁钻冷漠,但好在身份背景强硬,再加上相貌堂堂,倒也吸引了不少为之倾心的小姑娘们,可是就在洛晚回到将军府两年后,圣上举办皇宫家宴的那一天突然发生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这件事不仅让他在一夕之间声名狼藉,更让他成为流言蜚语的众矢之的,于是为了打压洛氏分支,洛世阳便自作主张将她嫁给了周宁牧,只可惜洛晚当时一心痴迷太子殿下,为了推掉这门婚事竟不惜以死相逼,到最后婚虽然退了,可也让疼爱周宁牧的圣上对她产生嫌恶,所以之后一直阻拦她和太子在一起,以至于太子为了讨好圣上欢心不惜当众羞辱她,到最后还抛弃了她,害得她一直到死都是一个无名无姓,身子也不清不白的乡野孤魂。
  现在想想,洛晚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那个她自己是怎么想的,难道情爱之事就真的让人那么意乱情迷吗?
如果她当初真的嫁给了周宁牧,大概也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想到这儿,洛晚看了看手上那条做工精细的手帕,又想起了周宁牧把手帕递给她时的模样。
  丰身俊朗,明静如秋。
  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这么优秀的人当作她洛晚的夫君,也不是不可啊。
  有来伺候洛晚的小丫鬟敲了敲她的门,打断了洛晚的幻想。
  “姑娘,该起来洗漱了,大夫人已经将您的细软打点好放在马车上了。”
  “我这就来。”
洛晚应了一声拉开门,胡乱地洗了两把脸后就向府门口赶去。
  “洛姑娘。”
走到一半,一直在等着洛晚的秦如夜叫住她,他从身后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洛晚,“这瓶药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洛晚接过瓷瓶闻了闻,又把瓷瓶还了回去。
  “十日丹,无论什么伤势都能在十日之内愈合,因而也造价昂贵。”
洛晚把瓷瓶交还到秦如夜手中,“阿晚这点小伤慢慢养着就可以了,实在享用不起这么名贵的药丸。”
  “可是……”   “我说过了,秦管家与我两不相欠,至于我身上的伤,也不劳秦管家挂心。”
洛晚绕过秦如夜,径直向府门口走去。
  年轻的管家定定地看着洛晚远去的身影,眼神愈发深沉。
  这十日丹洛晚不可能也不应该识得的,难道真应了卦象所言,洛晚,是天降之女?
  小姑娘走到门口的时候正瞧见宛曲柳一脸心虚地躲在众人身后向她张望,见她表现得如此慌张,洛晚抿嘴而笑,故意迎上宛曲柳的视线,正当小姑娘准备走过去和她打个招呼时,一旁的罗橘琮突然凑上来,笑容可掬的说道:“你这丫头可让我们好等,快些上车吧,你与老爷子还能早早相逢。”
  “这是自然。”
洛晚欠身说道:“只不过阿晚没见过世面,这一路前去心情也有所不安,本想着找个熟络的人说说话,也好缓解一下气氛,但是大伯母操持家事,怕也忙不过来,既如此,可否让柳姨娘陪着阿晚去,阿晚心里也好有个底。”
  偏偏将军府门口人来人往,洛晚又摆出这样一副乖巧温顺的可怜样儿,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纵使罗橘琮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嘴上也只得顺了洛晚。
她回过头在宛曲柳的耳边轻声警告道:“你最好别露出什么马脚,不然捅到老爷那里我也帮不了你,相反你还会连累琳琅。”
  宛曲柳听的心惊肉跳,当时便出了一头冷汗。
  洛晚见状,便知道罗橘琮定是说了什么威胁宛曲柳的话,于是上前一步拉过宛曲柳的手,笑呵呵地说道:“大伯母放心吧,阿晚相信柳姨娘端庄稳重,定不会出什么乱子,大伯母赶紧去忙你的吧,阿晚这就走了。”
说完,便扯着宛曲柳上了马车。
  “阿晚刚才扯疼姨娘了吧。”
上了马车之后,洛晚见宛曲柳战战兢兢也不说话便先开了话腔。
  “无妨无妨。”
宛曲柳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心虚地偷瞄了洛晚一眼,见对方只是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当下便松了一口气,也许她还不知道是自己找人劫杀她,自己也太紧张了。
  洛晚见宛曲柳已经放下戒心,便继续说道:“阿晚小的时候阿爹就不知行踪,家里只剩下阿娘和阿京与我相依为命,同氏族人虽多有照顾,可毕竟不是一家人,生活起来也有太多不便,为贴补家用,阿晚小小便上山和阿京采药,阿娘留在家里给人洗衣缝补,可怜我家阿京还不懂人事就要跟着我吃苦,一双小手被药草划得伤口密布的,每次我看着都心如刀绞。”
  宛曲柳这一番话听下来,双眼已是饱含泪水,她自幼失去母亲,是父亲一手将她拉扯大,而今嫁做人妇,自己的孩子还不和自己得见,因此看向洛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慈爱,当下便将洛晚搂在怀里,“不容易啊,都是命苦的孩子。”
  洛晚听到这话,哭的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这孩子,怎还越哭越凶?
那些日子都熬过去了,往后就好过了,你还有什么可哭的?”
宛曲柳拍了拍洛晚的肩,拿出帕子替洛晚擦掉眼泪。
  “阿晚只是觉得自己都这么命苦了,为何姨娘还要派人来索我的性命?”
话一出口,洛晚就感觉到宛曲柳的身子一僵,手里的帕子也跟着落在车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宛曲柳一把推开洛晚,全无刚才的疼爱和宠溺。
  “是大伯母告诉阿晚的。”
洛晚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偷偷观察着宛曲柳的表情。
  “什么?
罗橘琮,你竟敢在背后捅我一刀。”
宛曲柳恨恨地说道:“她还说了什么?”
  “大伯母说姨娘一直暗地中伤她,就因为她有琳琅阿姐和傲祺阿兄,而姨娘你什么都没有。”
洛晚装成一副害怕的模样,浑身颤抖不止。
  “放屁,如果没有我,她罗橘琮能有今天。”
宛曲柳说到这儿,看了一眼洛晚,“小丫头,我本无心害你,可是如今你知道的太多,我不得不犯下杀孽,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多给你烧些纸钱的。”
说着,她便向洛晚的脖子掐过来。
  “杀了我可以。”
洛晚躲也不躲,只说道:“可杀了我姨娘怎么向将军府交代?”
  “罗橘琮一早就想你死,更何况我手里还有她的把柄,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她也一定会帮我遮瞒过去,而老爷最听她的话了,这件事到最后就会这么不了了之。”
宛曲柳虽然嘴上强硬,手却抖个不停。
  “那广宁王殿下呢?”
  “广宁王殿下?”
  洛晚见宛曲柳有所迟疑,便从袖子里掏出昨晚周宁牧给她的手帕,“昨夜遇险是广宁王殿下救了我,而且他还得知是姨娘你下的毒手,殿下当初就因为王室之争差点被其他娘娘害死,而今事件重演,殿下自然十分震怒,本打算拉着他们几个来将军府问罪的,阿晚觉得自己和姨娘也没什么过节,这中间必有什么误会,这才拦下了广宁王殿下,于是殿下给了阿晚这条帕子,说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定会来将军府问罪。”
  且不说宛曲柳是个小户人家,从未见过广宁王殿下不说,便是洛晚拿出的那条手帕就足够让她受惊一阵子了。
  宛曲柳将信将疑地拿着手帕问洛晚:“你没诳我?”
  “阿晚当然没有。”
说到这里,洛晚还委屈的啜泣两声,“这手帕姨娘你也看到了,阿晚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充广宁王殿下啊,再则若不是昨夜里我死命拉住殿下,姨娘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车里和阿晚说话吗?”
  一席半真半假的话说下来,让宛曲柳不禁真心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她连忙笑脸逢迎地对洛晚说道:“阿晚的确是个好孩子,刚才姨娘一时头脑发热,竟对你动起手来,你一个和我素未谋面的小丫头对我竟这般好,可怜我在将军府做牛做马多年,也不能捂热那些石头心。”
讲到这儿,宛曲柳只感觉鼻尖一酸,自己顿时潸然泪下,“这么好的孩子,我是怎么下的杀心,平时我连蚂蚁都放走的人,现下也变成杀人如麻的恶鬼了。”
  洛晚见宛曲柳的心理防线已全部崩塌,当下便慢慢凑过去,安慰着说道:“姨娘快别这么说,阿晚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吗?
那些劫杀我的人也被广宁王殿下处理了,姨娘什么大错都没铸成,一切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洛晚擦了擦眼泪,正襟危坐的说道:“人弱被人欺,姨娘过去多善寡言,成为鱼肉,被人刀俎,而今也该擦亮眼睛,分辨人心,知道自己什么人该信,什么事该做。”
  宛曲柳被洛晚这一番话惊的不轻,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认清了她十几年才辨明的道理,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那依你所言,我当如何?”
  “阿晚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妄自多言,大伯和大伯母嘴上虽不说,但我身为洛氏分支的嫡长女,必然也是他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昨夜劫杀事出有因,虽然是姨娘出的手,但阿晚相信,其中必有大伯母作梗。”
  见洛晚分析的头头是道,所言字字为实,宛曲柳倒开始有些佩服起她来,于是继续问道:“所以你希望我能做你在将军府的眼线?”
  “却也不是。”
洛晚摇摇头,说道:“阿晚势单力薄,此时确实需要有人相助,但姨娘自身处境已够难堪,想助阿晚一臂之力恐怕也是分身乏术,所以我只盼望日后姨娘能不受她人摆布,为难于我,这样阿晚便感激不尽了。”
  “我懂了。”
宛曲柳也整了整衣衫,认真地回道:“我在将军府待了这么多年,也并非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明白的,你昨夜里已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愿欠着人情,日后等你母家人氏入住将军府后,我定会竭尽所能护她们周全。”
  “如此便谢过姨娘。”
洛晚跪坐着给宛曲柳行了个礼。
  “你先别忙着谢我,这洛老爷子出了名的性情古怪,你若是想和他相处融洽,定要从老夫人那里下手。”
宛曲柳凑近洛晚,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夫人是当年先皇最疼爱的妹妹平硕公主,被赐婚给老将军后,一直遵循妇道,半点公主的架子也没有,甚至有一次陪老将军深赴边关战役,还替他挡下了一箭,如此一举感动了老将军,这一生除了老夫人以外,再无娶妾。”
  “想不到老夫人竟这般得宠。”
洛晚暗自思量着,前世她一直留在将军府,除了给他请安被赶回来之后,就不曾靠近老爷子半分,最后听说老夫人因病去世,他便孤身一人入了佛庙,再不问世事。
  “到了。”
宛曲柳出声提醒洛晚,“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日后你在老太爷身边伺候可千万要小心点才是。”
  “多谢姨娘警醒,阿晚这就去了。”
洛晚跳下马车,打量了一下这条几乎没有人类居住的凄凉的小巷子,刚想回头问问下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就发现自己的身后除了一大堆行李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我去,这老头儿哪是搬出将军府,这简直就是被驱逐出境了啊!”
洛晚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着了罗橘琮的道了。
  没办法,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洛晚走上石阶,对着木门一边敲一边喊:“请问这里是洛老将军洛天雄的居所吗?”
  一片安静。
  “请问这里是洛天雄的住处吗?”
  一片安静。
  “我是洛氏分支的嫡长女洛氏阿晚,特来拜访洛老将军。”
  一片安静。
  “我知道一大清早便来叨扰实属无礼,但事出有因,可否容我进屋详谈。”
  一片安静。
  “……”洛晚叹了一口气,她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如今也无计可出,于是她清了清嗓子。
  “救命啊,非礼啊,洛老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是个……”   “嘭”的一声,木门被人用力踹开。
  “你这丫头混说些什么,老夫我一生洁身自好,承蒙皇上厚爱,娶得长公主归家,连一房妾室都不曾添过,又何来会碰你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
说话的老头儿发髻斑白,一缕神气活现的胡子随着说话喷出的气流一摇一晃,好不滑稽。
  “洛氏阿晚给阿爷请安,突然拜访多有得罪,望请见谅。”
洛晚也不管老头儿如何吹胡子瞪眼,只是好脾气的弯腰颌首恭恭敬敬地向洛天雄行了一个礼。
  “好你个黄毛丫头,竟然敢诳老夫。”
洛天雄甩了甩自己的粗布袖子,回身就要走。
  “阿爷等等阿晚啊。”
洛晚提起裙摆就要跟上去,结果被突然转过头的洛天雄捉了个正着。
  “且不说我是你的长辈,你故意抹黑老夫,便是你扰人清静我也可以把你送去官府,现在你侥幸被老夫放过一马,居然还想着要进到屋子里去。”
老头儿一把拎起洛晚就把她扔到了巷子外面。
  “阿爷,我知道错了。”
洛晚一边挣扎一边企图打动洛天雄。
  “别一口一个阿爷的叫着,你诳老夫一次,便有接下来的二次三次,谁人知道你是哪家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洛天雄扔下洛晚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洛晚死死地抱住双腿无法迈步。
  “臭丫头放手。”
洛天雄被气得火冒三丈,奈何他虽是一代名将,却也不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动手。
  “此去一别任重而道远,经年不见相负而离别。”
洛晚慢慢站起来,这句话是前世洛世华临死前对洛晚说的,既然是在临死前说的,那一定有它的重要意义,现在洛天雄不承认她,她有必要拿出这句话吓唬吓唬他。
  如果她没猜错,这话里的此去一别和经年不见不就意味着他和诗里的人很多年没有见过面吗?
那说的一定是洛天雄了。
  话一出口,洛天雄果然停止了动作,他慢慢回过头问洛晚:“这句话你从何得知?”
  “自被赶出将军府后,家父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胡说。”
洛天雄突然变脸,“差点又被你这小丫头骗过去。”
  “没有。”
洛晚不知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连忙一把拉住洛天雄,逼着自己挤出两滴眼泪,“阿晚所言无虚,这儿还有家父临走时交给我的铜币,阿晚一直带在身上,不曾拿下。”
  “既然你能说出这句诗,又能拿出这枚铜币,想必你与阿华也是有着关系的,既如此老夫便信你一回。”
洛天雄没好气地打开木门,小小的庭院就这样在洛晚面前展开来。
  庭院里种了满满的木槿花,洛晚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
  还挺有情调的,不过这么大个将军府,怎么连个丫头也没有?
洛晚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了屋子里。
  听见了洛晚的嘟囔,洛天雄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扫帚塞到洛晚的怀里,一脸坏笑地说道:“现在不就有一个丫鬟了吗?”
  “哈?”
  “老夫家里就这么大,小丫头你也看到了,每天靠着朝廷的俸禄勉强度日,本也无力再养闲人,但若只多了一个能劳能干的小丫鬟,也不是不可。”
洛天雄看了看洛晚的表情,继续说道:“小丫头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就是打扫吗?”
洛晚拿起扫帚就开始打扫庭院里的落叶。
  “哼,嘴上功夫倒了得,老夫却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洛天雄哼了一声,指了指院子说道:“一片叶子都不能有,打扫完之后再来打扫屋子,老夫准许了才能吃饭。”
  “是。”
洛晚一听关乎吃饭问题,也不敢含糊,这边已经马不停蹄的开始手上的工作。
  日落西山。
  洛晚发誓她从来没这么用心打扫过家务,当她满心欢喜地找到洛天雄准备吃饭时,只见老爷子噘着嘴摇了摇头,“你这也叫打扫?
不合格,重新再来。”
  “是。”
洛晚不情愿地答道,拿起抹布又开始勤勤恳恳地一顿擦。
  如此反复到三更天后,洛天雄终于在洛晚楚楚可怜的目光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洛晚跑到厨房的时候,就只有菜板上的一个馒头和一碗菜粥。
  要是放到以前,洛晚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自从她穿越到洛京家,毫不客气地说,她真是除了屎什么都吃过了,现在面前的馒头和菜粥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饿了一天的洛晚只停顿了一秒,便立刻端起来全部吃了个干净。
  一直在一旁偷看的洛天雄看到这一幕后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就消失在夜色中。
  洛晚一连几日都是天不亮就起来,一直打扫到深夜,好不容易赶上洛天雄上早朝的日子,这才得以忙里偷闲。
  她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向角落里的房间飞奔而去。
  “哼,怪不得臭老头儿一直都不让我打扫这间屋子,原来是躲在这里享受来了。”
洛晚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几根郁郁葱葱的竹子,旁边有一个精小美观的石泉磨,有流水潺潺地从石泉磨里落入到竹筒里,再由竹筒的侧边流向那几根竹子。
  “这个房间设计的倒是雅致,也难为那个臭老头儿能想的出来。”
洛晚一边欣赏一边在房间里来回乱逛。
  “是啊,为了我这个要死不死的糟老婆子,这臭老头儿也算是用了心了。”
  有说话声突然从床榻里传出来,吓了洛晚一跳,她慢慢踱步过去,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老妇人。
  “怎么不说话了,小丫头,是我这个老婆子吓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
洛晚连忙摆手,“本就是我私闯房间在先,您没有轰我出门本就好不错了,还允许我在这里逗留这么久,阿晚实在是心怀有愧。”
  “你这丫头倒是挺守规矩,不过在我这个快要死的老婆子面前,就省了这些繁文缛节吧。”
老妇人说完,摸索着想要坐起来,洛晚这才发现原来老妇人双眼是看不见的。
  “我来帮您。”
洛晚走上前,一把搀住老妇人的胳膊,让她靠在身后的靠背上,“您是洛家老夫人吗?”

  “洛家老夫人?
我都多少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和一般平民又有甚区别?”
  “果然是了。”
洛晚后退几步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老夫人在上,洛氏分支嫡长女洛家阿晚给老夫人请安。”
  “洛氏分支?”
老夫人有些激动的向前探了探身子。
  洛晚见状,连忙疾步上前扶住了她,“老夫人慢些,当心身子。”
  “想当年世阳自作主张,趁我和天雄不在府的时候,居然将洛氏分支全部赶去乡野之郊,本以为你们会就此自生自灭,不曾想……”老夫人说到这儿,一双布满纹路的手颤颤悠悠的摸到洛晚的脸上,“不曾想,还有回来的一天,对了,小丫头,你刚刚说你是洛氏分支的嫡长女?”
  “阿晚不敢欺瞒老夫人。”
  “甚好甚好,那你阿爹洛世华现在身在何处?”
  洛晚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当年阿爹和我族人被大伯赶出将军府,好不容易在一个穷乡僻壤落了脚,可不久之后,阿爹便整个人都失踪了,这么多年来族人派人去寻,也没有个结果,只怕是……”洛晚停顿了一下,“只怕是阿爹他,凶多吉少。”
  老夫人听到这句话愣了半天,随即便低声沉吟了一句,“这都是命啊,一切皆由命起。”
  洛晚淡淡地回道:“是啊,万事万物自有天定。”
  “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
老太太拍了拍洛晚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微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就是你这个丫头在外面又喊又叫的吧。”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洛晚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晚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实是无意冒犯,只不过……”洛晚故意停顿着说道:“只不过阿爷的脾性未免也太差了些,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孙女,说不管就不管,就这样把阿晚一个人扔到巷子口,也不知是如何狠下的心。”
  “这可不能怪你阿爷,”老太太摸索着洛晚的手,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觉睡得轻,也睡得少,平时都要折腾到半宿才能入眠,好不容易能谢天谢地的眯上一会儿,却被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扰了清闲,可不是让他好加生气。”
  听出话里的责怪之意,洛晚心生不妙,急忙开口哄道:“阿晚哪敢怪罪阿爷,这事儿本就是阿晚的错,只是阿晚倒没想过,阿爷心中竟把阿婆看的这般重要,这可真是阿爷心尖尖上的肉了。”
  “你这鬼丫头,精灵古怪的,嘴里像含了块蜜饯,这话说的也不嫌害臊,”老太太用手点了点洛晚,面露羞色却眉目慈善,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过,我这个老太婆倒是对你的话相当受用。”
  洛晚当下欣喜,于是说起话来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约束,“阿晚说的是事实,也不知阿爷如何来的好福气,能娶到阿婆这么好的人。”
  “行了行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你这丫头快些住嘴吧,再让你捧下去,我老太婆可就真不知东南西北了。”
说完,祖孙两人哈哈一笑。
  于是洛天雄和秦如夜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本来还有些心中赌气的洛天雄看到老太太的笑容顿时心头一暖,说话的语气也再没有之前那么生硬,“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偷懒来了。”
  看到洛天雄对老太太这么在意,洛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于是索性便大着胆子佯装嗔怒的模样,“瞧阿爷说的,阿爷让阿晚受了委屈,阿晚都不能向阿婆诉诉苦吗?
这一连几日阿晚都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不让人家抱怨两句了。”
  “你们快些住嘴吧。”
老夫人打断二人之间的嘴仗,“方才我在屋里便听着外面有生人的声音,怎么是来客人了吗?”
  “打搅老夫人了,是如夜。”
一直被晒在一边的秦如夜冲老夫人作了个揖,低头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打量着洛晚的神情。
  几日不见,她倒清瘦了许多,想必定是洛天雄有意为难于她。
  “给洛姑娘问好,大夫人托如夜问姑娘一切可还习惯?”
  “让大夫人担心了,阿晚在这里一切都好。”
  之后秦如夜装模作样地又问了洛晚几句话后,便和洛天雄寒暄了些将军府的事宜。
  日薄西暮,秦如夜拱拱手准备离开。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让洛晚去送客。
  臭老头儿,真拿她当丫鬟使啊,洛晚在心里瞪了洛天雄无数个白眼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将秦如夜送到了门口。
  “当初我便说过老爷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如今你在他身边吃了苦,可知晓我说的话是真的了?”
秦如夜有些心疼地数落着洛晚,“你若吃不得这苦,我也还是有办法将你带回将军府的。”
  “我想当日阿晚与秦管家说的应该够清楚了。”
洛晚拂拂袖子,“我与秦管家两不相欠,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也无需对我愧疚,刚才你有意在老爷子面前提到大夫人,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其实不过是多此一举。”
洛晚说完,愤懑的转身要走,却冷不防地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衣袖。
  “阿晚——”秦如夜叫着她的名字。
  “我并非对你心存愧疚才帮你,也不是想要可怜你,我只是,见不得你受苦。”
  “不想看你流泪,也不想你难过。”
  “看不惯你冷漠的样子,也看不惯你对任何事情都熟视无睹。”
  “我就是,我就是想让你笑。”
  “阿晚,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想让你笑一辈子。”
  白色的木槿花稀稀落落地飘了一地,洛晚和秦如夜站在纯白的庭院里,两个人就那样相望着,什么话也不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尽了一样。
  最后,还是洛晚先招架不住,她伸手拂掉发髻上的花瓣,慢慢地说道:“秦如夜,我不管你刚才所言是真是假,我必须要承认我很开心,但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族里,先不说你我身份各有各的难处,便是以后要走的道路也只可能是相持不下的死路,秦大哥,这些话万不可再说第二遍,若是让旁的有心人听了去,怕只会徒生波澜。”
  “那如果我不是将军府的管家,你也不是洛家的女儿呢?”
  小姑娘没有看他,望着落花的神色却异常的温柔。
  如果你不是秦管家,我也不是洛阿晚,那我们也不会相遇啊。
  洛晚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二人都对答案心知肚明的。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大夫人问起我会看着交代的,洛姑娘请回吧。”
秦如夜退了几步,给洛晚行了一个下人的礼。
  “有劳秦管家了。”
洛晚微微欠身,也还了一个礼。
  就在洛晚目送着秦如夜上了马车之后,这边年轻的管家却又重新跳下车跑过来,他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交到洛晚手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所言无虚,今此玉佩为证,来日无论何事你持此信物来找我,我定不负卿。”
  “我……”洛晚刚想推脱掉这块玉佩,秦如夜已经自顾自离开了。
  “怎么古代的玉佩这么不值钱吗?
说送人就送人。”
洛晚默默地收好玉佩,心想这玉佩手感还挺好。
  “小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想着偷懒啊?”
洛天雄粗犷地嗓音在庭院里响起,洛晚叹了口气,胡乱应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我知道,打扫庭院,一点杂物也不能有是不是?”
洛晚捡起地上的扫帚,有气无力地噎回洛天雄的话。
  “行了行了,赶紧去张罗点酒菜过来。”
洛天雄抢过洛晚手里的扫帚,“等一下有人要来,我们可能要喝几盅,你去屋里照顾一下夫人。”
  “知道了。”
洛晚噘噘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是谁要来啊?”
  “是阿牧要来,方才在早朝上遇见的,本打算下朝后一起来的,只不过圣上有事留住了他,他大概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洛天雄得意的挖出木槿树下的酒坛,可突然间就皱起了眉头,“这酒怎么一股子腥味,不应该啊。”
  “哼,看你这酒密封的也不怎么样,我记得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雨,怕是雨浇着泥土混入你这酒里一些奇怪的味道。”
洛晚凑过头闻了闻,“不过吗,也并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
她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从房间里拿了几株药草出来放到酒里,这酒顿时清冽凛香,光闻着就让人入醉三分。
  “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有这一手,既然是你救了这酒,你就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名字?”
洛晚想了一会儿,“这酒里我放了一味相思子,入口清纯苦涩,化在舌尖不肯离去,这可不就是爱而不得的滋味儿。”
洛晚看了看石桌上用来盛酒的瓷碗儿,说道:“就叫相思惋吧,惋惜的惋。”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晴好的天儿,洛晚只觉得胸口发闷起来,小姑娘眼睛一涩,眼泪就这样砸到了手中的酒盅里。
  泪眼婆娑间,有人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已经把你的惋惜喝了,你别再哭了。”
  洛晚回过头,这人不正是那夜惊魂中,皱着眉头递给她手帕的广宁王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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