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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山传人

张师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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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悦文学   主角: 张庆堂赵天德   更新: 2022-04-30 16:4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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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张庆堂赵天德《棺山传人》讲的是那天,灰黄狐白柳,五大仙抬着爷爷进了山我遵循着狐仙庙的诺言开始了一段不为人知的阴阳旅途......

精彩节选


我叫张六魁,是一名阴阳先生。这种职业在北部山区又叫做“平事”。

我祖上九代都精通阴阳风水,每一代都有独特的技艺。我十岁的时候,爹妈出了车祸,爷爷便将这门手艺传授给了我。

在东江省风水界有着不少能人异士,金陵有“梅花圣手”徐秀莲,龙城有“盘葬谷王”赵天德,明州有“六爻帝师”周正奇,青州有“搬山巫师”柳王梁。而在江州,便以我爷爷为尊,号“阴阳神算”。

我爷爷叫张庆堂,是东江省风水界五大高手之首。当初,东江省风水界举行龙虎山大会,各方能人异士齐聚,共同推演省城金陵一年雨水变化。

而我爷爷以一片落叶为引,将金陵城的自然灾害变化情况写于一张宣纸之上,挂在了龙虎山的山门上。一年以后,纸上所写灾害全都应验,自此,整个东江省风水界,无人敢自称神算。

经此一事,东江省内的达官贵人几乎踏遍了我家的门槛。而我爷爷也是有求必应,既看风水,又掐指算卦,但从未收取过一分卦金。

然而,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爷爷突然病重,闭门谢客,不再理会任何人。

一天晚上,我家院子里的老槐树流出了血,树叶落满了墙角。地上的蚂蚁躁动不已,纷纷开始搬家,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片刻后,爷爷便将我叫进了他的房间,让我跪在了他的身前,说是要交代我几句。

我看得出,爷爷仿佛是大限到了,他面色发黑,印堂命宫和疾厄宫同时泛出黑气,田宅宫黯淡,似乎有往生之意。

“六魁,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爷爷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侧过脑袋,不舍的看着我。

“爷爷,大限将至,你是打算丢下我吗?”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十年学艺,即便不看爷爷的面相,单纯感知院子里的物象变化,我也能洞察到这一点。

“小崽子,算你有眼光,我要走了,有几件身后事,要交给你办。”

爷爷满意的一笑,用手抚摸着我的脑袋,说道。

“爷爷,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咧着嘴哭着,爷爷抚养了我和妹妹十年。今天,我们之间的缘分算是尽了。

“六魁,爷爷死后,你切记不可发丧。你将我摆放于院内黑棺之上。届时,自有五仙抬棺,等九天无根水一到,我自会长埋地下。”爷爷虚弱的提点道。

“爷爷,我还要给你披麻戴孝,魂幡六转,让你在张沟村风光大葬。”我一边抹泪,一边直摇头。

“六魁,你切不可冲动,听爷爷的话,等到第三天的夜里,你就躲在高山之上,等月华照地堂的时候,你就一路向南,直到遇到一只大黑狗,那里便是你日后的安身之所。”

我哽咽着点头,心里也是明白了一些东西。爷爷名震东江省风水界,如果被那些不轨之徒得知墓葬地址后,定然会大做文章,以我目前的阴阳底蕴,俨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说完这话,爷爷安心闭眼,气绝,离世。

霎时间,一阵阴风陡然破窗而入,院子里,狗叫,鸡鸣,羊哀,人嚎。摆放在桌案上的小魂幡,正肆意的转动着。

我跪地嚎了半个小时,方才平息了下来,准备替爷爷穿寿衣。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等我把寿衣放在床前,在柜子里找鞋子的时候,刚一转身,却发现,爷爷戴红穿绿,面容格外安详。

爷爷自己穿好了寿衣?

我吓的跪在地上,又哭了一会,这才把鞋子给爷爷套上。

做完这一切后,我来到了院子里,准备把爷爷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黑色棺材移出来。

还没走到草棚前,那黑色棺材就是一阵抖动,接着,棺材地下冒出了一大片黄色的老鼠。

“嗖嗖……”

伴随着一阵嘈杂声,那群老鼠怪异的将棺材平移到了院子的东北角的位置。

我乍一看,棺材正对远处高山,又以黑色为主。正是蒙卦,蒙卦上为艮为山,下为坎为水,寓意山下有水,前路迷茫。

“灰仙移棺,大道朝天!”

我有些惊悚的颤抖了一下,灰黄狐白柳,老鼠位于五仙之列,正是爷爷交代的五仙抬棺。

来不及迟疑,我赶忙将爷爷的遗体背了出来,然后遵照爷爷的指示,放在了黑棺之上。

一眨眼的功夫,只见棺上白烟四起,爷爷的遗体突然不见踪迹。同时,棺材似乎是长了根,不仅无法移动,连棺材盖也没法打开。

我有些害怕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天一亮,再去给爷爷布置灵堂。

然而,等到第一天早晨,我从床上爬起刚走到院子里,爷爷的棺材早已不见了踪迹。

“怪了,爷爷的棺材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开始四处找。最后,在我家对面的悬崖上,赫然发现了一副黑色的棺材。

等我走过去的时候,棺材上正有七八只黄鼠狼盘坐着,它们前爪抱在一起,好像在虔诚的参拜一样。

“黄大仙拜灵,生人回避!”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敢过去。一直等到天黑黄大仙走后,我才凑到了棺材旁边。但无奈的是,棺材又像是长了根,根本没法移动。

我叹了一口气,跪下磕了几个头,这或许是爷爷的意思,就一个人回了家。

等到第二天,悬崖上的棺材又诡异的不见了。

我漫山遍野找了一天,也没找见,可到了晚上,我累的半死回到院子里,那棺材又诡异的出现在了东北角。

而且,棺材也变了颜色,变成了红棺。

红棺经常是给寿终正寝的老人预备的,代表着喜丧。我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一系列的事情,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见到棺材又回来了,我赶忙搭了一个简易的灵堂,方才安心睡下。

等到第三天早晨到来,天上雷霆大作,风雨交加,下起了暴雨。

我出门看了一眼棺材,棺材周围竟然出现了两只狐狸,三只刺猬,棺底还缠着一条黑色的大蛇。

“狐仙,白仙,柳仙,三仙护棺?”

此刻,我着实被爷爷留下的预言给吓傻了,竟然真有五仙给爷爷抬棺?


几个小时后,雨越下越大,乡间小路上都淌了洪水。

我焦急的在窑洞里走来走去,由于张沟村整个村子都在山脚下,要是洪水太大,整个村子都有危险。

中午时分,整个村子都呼喊了起来,说是接到了县里的通知,全村人要撤离。

我慌张的跑到院子里,爷爷的灵堂早就塌了,红色的棺材正在雨中浸泡。但那些狐狸、刺猬、大蛇却依旧在棺材周围活动,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

“爷爷,我要走了,再不走,孙子就得死在这里了。”

我跪在远处,磕了几个头,哭着喊道。

可等我刚一抬头,棺材突然抖动了起来,那三仙抬着爷爷的棺材,一路向着山里的小河行去。

我害怕的一路跟着,最终,那口红棺顺着洪水,一路向着山里流去。

“五仙抬棺,无根水引路,爷爷真的走了……”

日头渐渐升起,随着棺材的消失,张沟村的六面山头竟然有着青烟冒起。

这六股青烟夹杂在雨气之中,格外的诡异。我知道,这是爷爷用自己的造化改变了附近的风水。

“爷爷当真是一代奇人!”

身死之后还有能量去改变自己的入寝之地,这样的神通,俨然不是一般风水先生能比的。

我跪在地上叩拜了爷爷后,赶忙回到了窑洞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便离开了张沟村,躲到了远处的山头,静等夜幕的降临。

据爷爷的遗言,只有等到夜幕降临,月华照地堂的时候,我才能一路向南,安全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下午时分,张沟村突然来了一群豪车,远远望去,好像有着四五波人。

其中,为首的人士有穿着道服的,有披着法衣的,还有穿着练功服的。

“金陵徐秀莲?龙城赵天德?明州周正奇?”

我惊讶的望着我家的窑洞,这些东江省的风水大师们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拜访我爷爷?难道他们都测算到了爷爷离去的时间?

我有些愕然,难怪爷爷让我晚上离开张沟村,估计是为了躲避这些大师们。

如果这个时候碰上这些人,作为阴阳神算张庆堂的唯一传人,我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张庆堂这个老家伙,明明大限到了,竟然不通知我等,真是个狡猾的家伙。”那穿着道服的老太婆突然开口道。

“徐婆,历来风水界的大师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墓葬,刘伯温,诸葛孔明,不都是先例吗?”赵天德冷笑了起来,调侃道。

“呵呵,张庆堂不是还有个孙子吗?那小子跑哪去了?”周正奇皱着眉头,问道。

三人的视线不停的向着周围眺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两个小时后,这群人方才失望的离开了张沟村。

我躲在山头里,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但同行是冤家,这些人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很快,天色黯淡,一道明亮的月光陡然从乌云中投射了下来,说也奇怪,那月光正好照射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月华照地堂,我该向南走了。”

我有些悲伤的回望了一眼张沟村,此次离开,也不知啥时候能再回来。

带着浓浓不舍,我拉了拉背上的包裹,便一路向南,朝着县城的方向行去。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已经变小了许多,我沿着去往县城的小路,走了大概三个小时,终于,我来到了县城南部郊区。

“爷爷交代,说是遇到一只大黑狗的地方才是我日后的居所,可这大黑狗在哪呀?”

我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抱怨,只听见周围突然传来了几声狗叫。

我欣喜若狂,赶忙寻声望去,一路追赶,终于,在一家叫做“道山纸火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虽然这家纸火店大门紧闭,但我能确定,狗子就在店铺里边。

来不及迟疑,我从包袱里拿出了三截断香,点燃后,插在了纸火店的门口。

“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灵官指路!”

霎时间,三缕烟雾飘然而起,接着,逆着风向着纸火店的木门缝隙缓缓飘入。

“果然是这里!”

我高兴的快要跳了起来,虽说纸火店做的是死人的生意。但我精通阴阳风水,断阴宅的本领也能在这里施展。

正当我这样想着,突然,纸火店的木门猛的向内崩开,接着,一只大黑狗迅速扑了出来。

“我的妈呀!爷爷可没告诉我,这狗子会咬我呀!”

我赶忙一闪,那狗子径直扑了出去,接着,我灵机一动,果断的跳入了门内,然后,将木门直接锁上。

“啪!啪!”

两道闷沉的声音传来,纸火店桌案上的两支蜡烛骤然亮了起来。一时间,一个个漂亮的纸人,纸元宝,魂幡,冥币皆是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后背一凉,这纸火店本就阴森的很,此刻加上那昏暗的蜡烛,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小子,大晚上来这里,你不怕中邪吗?”

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老者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留着胡须,眼神格外有神,有些生气的看着我。

门外,大黑狗正肆意的吼叫着。我咽了一口唾液,赶忙开口道:“老先生,我是个穷苦人,您这里招人吗?”

听到这话,老者精明的眼睛一凝,打量起了我的身体,转而摇了摇头:“我做的是小本生意,没钱雇人,你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我心头一凉,由于出发前太急,我压根没带钱,如果被老头赶出去,我不仅没钱买吃的,就连住处也没着落。

我刚准备开口,那老者已然转身向着内堂走去,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我叹了一口气,不过并不打算离开。这里是爷爷给我指的地方,一定有玄妙之处。

我找了个跪垫盘坐了下来,就算老头不待见我,我在这里呆一夜,他也没法赶我出去。

然而,等我刚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一股剧烈的雷霆之意却是诡异的降临在了整个纸火店内。

“怎么回事?”

老头也是赶忙从内堂出来,这一时刻,我和老头全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那种感觉,好像随时要遭受雷劈。


“轰叉!”

一道剧烈的雷霆闪电快速从天上袭来,猛烈的劈落在了纸火店的屋顶上,接着,笼罩在我和老头周身的雷霆之意这才消散而去。

我惊骇的抬头望着屋顶,令人诧异的是,屋顶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裂痕,仿佛一切都是梦境一般。

“咦?那是什么?”

屋顶横梁上突然有着一张黄符纸飘落下来,随后,一封淡黄色的书信也跟着掉落了下来。

老头率先捡起黄符纸,其上赫然写着一个“留”字,而那信件上的署名,竟然是我的名字,“六魁亲启”。

“小子,阴阳神算张庆堂是你什么人?”

老头看到符纸和信件也是大惊之色,转而瞪着我,疑惑的询问道。

“我叫张六魁,张庆堂是我爷爷,不过,三天前,他已经仙游了。”

我笃定眼前的老者必定与我爷爷相识,不然,老爷子绝对不会在这里给我留下书信。

“原来如此,以后,你就在这里打杂吧。”

老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过之色,好像是为了爷爷。

他将书信递给了我,而后,出门将大黑狗引了进来。说也奇怪,随着刚才雷霆闪过,这狗子竟然不咬我了。

“今天,你就在大堂睡,等明天我去给你买床铺。”老头甩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带着狗子进了内堂。

“哎,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李道山,以后,你可叫我道爷!”

简单的几句对话后,老头便关上了内堂的门,里边稀稀拉拉的传来了几声哽咽声,他好像在哭。

我心头一暖,这位道爷似乎和爷爷交情不浅,等明天的时候,我再细细询问。

随后,我并没有着急睡觉,而是打开了信件。爷爷既然留了信,定然还有话交代我。

“六魁,你本不该出世,你是我从狐仙庙求来的,日后你一定要广积上万功德,不然必遭天谴。待到功德圆满之日重返狐仙庙,黄符告天,便是你重生之日。”

“另,六月二十三,夜半有将士入门,切不可应事,等到正主上门,方可行事。”

看了信件,我有些惊疑,原来我还有这么一段身世。等等,今天不正是六月二十三吗?

“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透过蜡烛的光辉,赫然看到了一位身披金甲的将士身影……

我心头大颤,这他妈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人穿着古代将士的衣服?难道会是个戏子?

我将爷爷留下的信件再度看了一遍,爷爷交代,夜半将士入门,切不可应事。

“该死,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我正犹豫要不要给这家伙开门,然而,道爷突然从内堂走了出来,看向了门口。

“六魁,发什么愣,快去开门。”

我回头看了一眼道爷,他的田宅宫正有一股黑气涌入,这就是说,门外之人煞气极重,俨然是来找事的。

“道爷,那人怕来者不善,咱们还是不要给开门了。”

我本想把信件递给道爷,但考虑这是爷爷的密信,所以,只好作罢。转而,劝说道。

“臭小子,你不也是来者吗?快去开门,估计是有生意上门了。”道爷再度命令道。

我心头急的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要是这会不听道爷的吩咐,那日后还怎么和后者相处。

思来想去,我偷摸着用指甲划破了食指,其上涌出了一滴精血。这指尖血是人体最精贵的宝物,阳气也是最强烈的,如果这厮敢造次,那可就别怪小爷招呼他了。

我快步上前,刚一打开门,一股阴风陡然将门撑开,与此同时,道爷的大黑狗也是疯狂的吼叫了起来。

“全儿,住嘴,别嚎了。”

道爷朝着黑狗喊了一句,名叫“全儿”的狗子立刻闭上嘴巴,盘坐在了道爷的脚下。

门口那人,穿着清朝将士甲,脸上皮肤黝黑粗糙,似乎笼罩着一股黑气,根本看不到任何面相,而他的手格外的沧桑,就像是两截干枯的树枝。同时,他的身体周围都被水浸透了,正散发着一股河中的腥味。

道爷看到那人的穿着后,也是吃了一惊,这年头根本就没有这种服饰,更别说,这家伙身上的将士甲似乎有些年头了。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咽了一口唾液,舒缓了一下干燥的喉咙,紧张的问道。

“你们可以帮我收拾尸骨吗?”

那将士低着脑袋,语气压得很紧,猥琐的说道。

听到这话,我和道爷对视了一眼。在北方这边,纸火店的老板基本都是“平事”,因此,替人寻尸,迁坟,埋尸都是行当范围内的事情。

“您是要寻尸,还是要迁坟?”

道爷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在大堂桌案上又点了一根蜡烛。同时,他还点了三炷香插在了城隍老爷的神像前。

随着大堂内的光线又亮堂了几分,就在这时,我惊奇的发现,这位身着将士服的家伙竟然没有影子。

道爷暗暗点了点头,接着,他回头扫了一眼城隍老爷身前的香火,此刻,却是早已经被灭掉了。

这一幕,我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切异象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将士绝不是人,同时,他身上煞气极重,连城隍老爷都压不住他。

“我要寻尸,这是报酬!”

说话间,那厮将一枚古玉递到了我的身前。

“对不起,近期我们打算出趟远门,您的生意,我们接不了。”

道爷从桌案上拿了一把浮尘,而后,慢步上前,解释道。

然而,还没等道爷走到那厮的身前,门口突然升起了一股黑烟,接着,那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咔嚓!”

一声雷鸣响过,吓得我浑身都是一颤。


“道爷,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赶紧将门闭上,重新给城隍老爷点了香,然后,着急的问道。

“这家伙是个邪物,幸好咱们没接他的生意,不然的话,那就麻烦了。”

道爷面色紧张,也是有些后怕般的说道。

我不安的耸了耸肩膀,自我出生以来,也算是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不敢说见多识广,但对于灵异事件也是体验了不少。可刚才这位,着实将我吓的不轻。

“道爷,这不会真是个清朝的将领吧?”我想起那身清朝的行头,全身都是有些发毛。

道爷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转身看了一眼城隍老爷的神像,转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想来也是,能让城隍老爷断了香火的存在,这家伙不仅需要一定的道行,还得是个极凶的主。而这清朝将领正好符合这两点要求,尤其那一身凶杀之气,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罢了,咱们可没欠他什么,打发了就是了。”

道爷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顺手将浮尘放回了桌案,而后,便回到了内堂。

等到道爷进了内堂,我的肚子便嘀咕了起来,刚想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吃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砰砰”的敲门声。

“不是吧?这家伙又来了?”

我身体一哆嗦,连城隍爷都不待见的家伙,我可不敢独自一人迎战。

“道爷,出事了,我的道爷哎,你快开开门呀!”门外传来了哭丧声,听着像是一个中年人。

这时,道爷从内堂走了出来,赶忙招呼我开门。我一听不是那将领的声音,方才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来人是个个头不高、皮肤白净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须,看上去像是一个很精明的生意人。只不过这时,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身体一个劲的哆嗦着,走路摇摇晃晃。

这一时间,名叫“全儿”的黑狗像是发了疯一样,又是乱叫了起来。

“李老板?这大晚上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道爷的脸上泛着一丝愁绪,今晚注定不会安生,先是我莫名其妙的上门,然后是那清朝将领,如今,又有这位老板。这小小的纸火店还真是热闹。

我招呼着那位老板坐了下来,随后,将全赶回了内堂,这家伙一遇到人就乱叫,叫的我心里一阵心慌。

而李老板则是拉着道爷的手,哭丧着脸解释道:“道爷,出怪事了,刚才我起床小解,发现我古玩店里的玉器不知怎么都出现了裂纹,我估摸着这事透着怪啊,就来找您了!”

“我那玉器总价值得有十几万,都他娘的出了裂纹,看着不像是人干的,您得帮帮我啊!不然,我就得赔死了……”

听到这话,道爷和我对视了一眼。刚才,那清朝将领也拿出了一枚古玉,这两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李老板,你我认识多年,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要收土里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听呢!”道爷有些气急败坏,不用想,这李老板绝对是收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被脏东西给报复了。

李老板一怔,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仔细回想了起来,昨天,他倒是收了一枚清朝的古玉,那玩意通体玲珑,成色看着很是不错。

“不会是那枚古玉吧?”

李老板突然变得惊诧起来,然后,赶忙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古玉,递到了道爷的手中:“道爷,昨天我从胡念全手中买了一块古玉,我看着这玉佩成色相当不错,就一直带在身上,您说的脏东西,该不会是这玩意吧?”

道爷接过古玉,上眼刚瞄了一眼,赶忙撒手扔在了桌案上。我凑过去一看,这不正是刚才那清朝将领手中的古玉吗?

直到这时,我和道爷都是晃了晃神,刚才的那位清朝将领真的有进来过吗?他手中的古玉,怎么会出现在李老板的手中?

这一切究竟是幻觉造成的,还是说,真实存在过?一时间,我和道爷也是惊疑了起来。

道爷的心里泛着嘀咕,脸上陷入了沉思,不停的用手摸着后脑勺。今晚的事情透着古怪,而这玉佩更是奇异。

“哎!不对呀,李老板,您不是说您店里的玉器都出现了裂纹,可这枚玉佩并没出现裂纹啊!”我不经意的一瞧,那桌案上的古玉通体透亮,根本就没有任何损毁。

听我这么一说,道爷和李老板同时看向了古玉,也是发现了这个古怪的现象。

“看来,一切的祸端都是这枚古玉弄出来的,是它将我店里的玉器都给毁了!”李老板气的牙根痒痒,早知道就不收这枚古玉了。

“不是古玉,而是这枚古玉的主人,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怎么会咽下这口气。”

道爷沉吟了片刻,转而,看向了我继续开口道:“六魁,这事,你怎么看?”

听到问话,我咧嘴一笑,现在情况不明,我也是不好直接下结论。但道爷既然问我,那我不说点什么,显得有些尴尬。

“刚才李老板说,古玉是从胡念全手里买的,这人是谁?他是什么来路?”我转了转眸子,试探性的问道。

道爷点点头,解释道:“胡念全我是了解的,他是附近一个打工的苦命人,他父母常年有病,全靠他一个人打工撑起了家。以往,这小子没钱吃饭了,就到咱们纸火店来蹭点吃的,或者给我打打下手,强行赚点钱。”

“我觉得这小子挺孝顺的,又勤劳能干,就顺带帮扶着点。你要说他有什么古董、家传宝,那简直扯淡。我看呀,这古玉八成是这小子从土里刨出来的,然后,再转卖给李老板的。”

道爷这话落地,我淡淡点了点头,看样子,想查清楚古玉的来历,只能先找到胡念全了。


“哎!我现在根本不关心什么胡念全,我是担心我古玩店的其它古董也会被糟践,到那个时候,我可就得上天台了。”李老板一脸愁绪,继续道:“道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您得尽快替我找到这枚古玉的主人,届时,我多烧点纸钱,超度一番,这事肯定能过去。”

“李老板,你别心急,等明天,我把胡念全叫来,一切就都明白了。”道爷眉头微皱,说道。

“好吧,这事只能您出面了。古玩交易的规则,一手拿货,一手交钱,成交后是不能找后账的。”李老板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坐在一旁,仔细端详着这位李老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既然李老板想要息事宁人,那为什么不把古玉让胡念全送还给原主人,那不就了结了吗?

“道爷,依我看,干脆让胡念全把玉还回去,这事肯定能翻篇。”我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

“不行,一定得先找到这枚古玉的主人,我必须要好好道个歉,万一这些脏东西还来找麻烦,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李老板突然开口拒绝道。

听到这话,我愈发觉得,这个李老板不太对劲。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把玉还回去吗?等找到古玉主人,那估计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想来,他家的古玩早就被毁完了。

“道爷,您赶紧批黄符,把这事应承下来,届时,我最少给您两万块的报酬。”李老板直接开口道。

我和道爷一惊,按这行当的规矩,寻个尸体哪里用得着两万块,四五千那也就是顶破天了。如今,这李老板许下了两万块的报酬,着实把我和道爷吓的不轻。

而那批黄符,则是北方阴阳先生应事的流程,说白了就是写个契约,烧给城隍爷作见证。以此来证明自己走阴、办阴都是符合阴阳两界的规矩。这里还有个潜规则,那就是心不诚不办,来路不正不办。一旦违反了规则,有什么因果报应,那就得阴阳先生自己承担了。

当然,如果因为能力的问题导致事情没有办成,那也与阴阳先生无关,只能算作是天意如此。大致流程,基本和出马应事的原理一致,都得符合天地规矩。

道爷吧嗒着嘴,瞧李老板一脸心急的样子,他也是赶忙拿出了黄符纸,叽里咕噜的念了几句咒语,便开始写契约,奏告城隍爷。

“等等!”

就在李老板眼巴巴的等待着道爷把契约写好,这时,我赶忙打断了道爷的流程。

“六魁,怎么了?我和李老板相识多年,他的事就算没有报酬,我也必须得应承。”道爷以为我要狮子大张口多要点报酬,随即解释道。

“道爷,阴阳先生接活人的单才会批黄符,那要是接了恶鬼的单,一旦批了黄符没办好事的话,那可是会不死不休的。”我脸色一变,提醒道。

听到这话,道爷脸色一怔,停下了笔,赶忙看向了李老板。如果是别人说出这话,他一定是觉得这人在放屁。而我的身份可是阴阳神算张庆堂的唯一传人。

“六魁,你说李老板不是人,你是发现什么了吗?”道爷脸色大变,他虽然是个经验丰富的阴阳先生,但对于熟人,还真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

“你这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人?”李老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随即急速消逝。

我冷冷一笑,在爷爷教我的术算中,其中有一门叫做观微,此法可观生灵草木之动静变化,从而辨别雌雄、年岁、正邪、生死等。说的简单点,就是观察周遭动静变化,锻炼自己的洞察力,敏锐程度。

此法是在自己极度疑惑时,通过收集周遭信息,从而帮助自己严谨的做出判断。刚才,仔细回忆了一番,我已然可以确定,这位李老板绝对不简单。

“李老板,你进门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走不稳路。我以为你是过于着急所致,但我忽略了一点,被鬼上身的人,走路也会踮着脚尖。今天下过雨,地上是湿的,你的鞋子上应该有水,可现下,你的鞋子上只有脚尖有水,这就说明,你一路是踮着脚尖走过来的,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第二点,你进门的时候,全儿一直在乱叫,据我所知,狗只有遇到生人,危险等情景时才会躁动不安。可你和道爷相识已久,全儿不可能不认识,只有一种解释,全儿感受到了危险,而你身上的古玉虽然有煞气,但构不成危险,这说明,你不对劲。”

“第三点,你刚才说,将收来的玉佩一直戴在自己的身上,这可是古玩行业的大忌啊!连我这个外行都知道的规矩,您该不会不知道吧?”

“第四点,你许下了两万块的报酬,这超出了阴阳行当报酬的四五倍。作为如此精明的生意人,和道爷如此熟悉的李老板,怎么会不知道行情而乱报价呢?这说明,你很在意古玉的主人,非常着急想找到他的尸体。”

如此分析过后,李老板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果然只有脚尖被打**。随后,他冷笑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我。

道爷则是如临大敌,现下,他也是明白了过来。这个李老板的真正目的和清朝将领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寻尸,寻找古玉的尸体。换言之,此刻的李老板很有可能被那清朝将领给上身了。

“晚辈不才,敢问您高姓大名?”

我不敢托大,本不想揭破这事,但也不能看着道爷给鬼批了黄符。这要是奏报了城隍爷,届时,道爷找不到古玉主人的尸体,那这将领可就终生缠上了。

“桀桀,看来本将找错了人,该给我批黄符的人应该是你。小子,即便没黄符,本将也会跟着你,你才是本将要找的人……”

说完这话,李老板周身烟雾冒起,那邪物带着一阵阴风破门而出。随即,李老板瘫软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而我的后背也是一凉,似乎是惹上了不该惹的存在。


等到大堂内阴风散去,我和道爷都是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这纸火店的大堂内可是供奉着地仙正神城隍爷,但似乎,连城隍爷都敬那清朝将领三分,愣是没起到半点作用。

“六魁,刚才多亏了你,不然的话,道爷今天可就要栽了。”道爷的脸上透着一丝庆幸,如果真给鬼批了黄符,那可就麻烦了。

我谦虚的摸了摸后脑勺,按理说,以道爷这把年纪,应该是很容易看穿鬼上身的现象。但实际来看,我似乎是高看道爷的本事了,说不定,他不过就是个寻常的阴阳先生。

“道爷,我大胆问一句,您师从何方?”我犹豫了一瞬,转而问道。

阴阳先生很少有自学成材的,大都是有着师承。有一部分是祖业,也有一部分是机缘巧合拜了师。但不管是哪一种,基本都有着流派,除非,道爷是个散户。

“呵呵,道爷我以前是个道士,只会捉鬼拿妖,驱邪治病,对于一些阴阳门道,我可比不上你爷爷。”道爷苦笑了一声,解释道。

我点点头,大致明白了道爷的意思。其实,一名合格的阴阳先生是需要文武双全的。文指的是得会掐指念咒,画符解厄,奏告神灵等本领。而武指的是桃木剑术,起坛通幽等。看样子,道爷应该是个半路出家的武阴阳。

“道爷谦虚了,我爷爷虽然教了我不少阴阳术算,观微画符的本领,但都是一些理论知识,真要动起武来,我还真没多少实力。”我客气的说道。

“你小子别给我整虚的,你刚才观微的本领,可是一点都不赖。”道爷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谦虚。

我咧嘴一笑,其实,我之所以能够看穿李老板被鬼上身,用的主要方法还是麻衣相法。打李老板进门的时候,他的印堂命宫就有着一道黑气上下乱窜,这分明就是魂不归位。加之他一系列异常的表现,我才下定了结论。如果单凭观微,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片刻后,我和道爷将李老板扶在了椅子上。他刚被鬼上了身,三魂不稳,七魄不定,想要唤醒他,需要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此刻强行唤醒,他的神魂则会受到损伤。

瞧见李老板一时半会醒不了,道爷也是来了一抹兴趣,考起了我:“六魁,待会要唤醒李老板的话,你有几种办法?”

听到问话,我转了转眸子,这很简单,主要看你是用文的,还是武的。

“方法有很多,可以用福德水,也可以直接把他放在太阳底下晒。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我摸索着下巴,回答道。

听到我的回答,道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种表情,似乎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

“那直接用阴阳先生或者道士的血抹在人的额头上,这样不是更方便吗?”道爷犹豫了一秒,随即问道。

听到这话,我微微吃了一惊。用有修为人的精血唤醒神魂不稳的人,这会对后者的灵魂造成一定的损伤。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能这么操作。

“道爷,这么做是会伤到灵魂的,你不会在救治中邪之人的时候,用你的精血抹在人家的脑门上吧?”我有些吃惊的问道。

“怎么会?道爷我都是放到太阳底下晒的,这不没太阳呢?一会儿,要是李老板醒不过来,你就用福德水浇,我先进去休息一会儿。等你叫醒了李老板,记得叫我。”道爷挑了挑眉头,赶忙说道。

我点点头,心里也是明白,道爷溜得这么快,估计连什么是福德水都不知道。看样子,他很有可能就是个散户。

半个小时过去,道爷一边抽着烟,一边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的眼神正四处乱飘,似乎等我用福德水唤醒李老板。

“道爷,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唤醒李老板了。”我猜想道爷一定是想看看什么是福德水,这才装模作样的走来走去。

随后,我也不想藏拙,这里是爷爷给我找的安身之所,想来就算道爷手艺不精,也不会是坏人。所以,我并没有多少防备。

福德水,说白了,就是用城隍爷的开光灵符烧掉后的灰烬和清水混合起来的一种神水。这种神水可以驱邪定神,但不能治病。

走到城隍爷的神像前,点了三柱香,等到烟火缭绕之际,我赶忙拿出一张黄纸,取少许香灰涂抹在了纸上,随后,诚心叩拜了三下。

做完这些后,我取了一碗清水,将符纸烧化,落在了碗中。就这样,一碗福德水就制作完成了。

道爷看到这一幕后,脸上微微有些吃惊,那种神态,似乎在说,所谓的福德水,就是烧黄纸的水?

“所谓福德水,原本是需要用城隍爷的开光灵符,但李老板中邪症状不重,烧点香灰纸,其实也可以凑合着用。”我淡定的解释道。

道爷微微咳嗽了一声,而后,接过福德水,朝着李老板的嘴巴里倒了一点。随即,李老板身体一抖,眼皮也是很快睁了开来。

“哎吆!道爷,大事不妙了,我的古玩店出怪事了。”李老板刚一清醒,果敢的叫喊了起来。

道爷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安抚道:“李老板,别嚎了,古玩店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这枚古玉惹的祸。”

片刻后,道爷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老板,也顺带着说他新收了一个徒弟。这也算是给我安了一个身份。

“道爷,现在可怎么办?我会不会有危险?那邪物不会把我的古董都给祸害了吧?”李老板满是着急,急切的问道。

道爷沉吟了起来,李老板的那一屋子的古董能不能保住,还真不好说,谁知道那清朝将领会何时下手,保不齐这会儿,那些古董玉器都被毁掉了。

“其实吧!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性的帮你保住古玩店的古董。”我瞧见道爷没法子,随即开口道。

“什么法子?六魁,你说说看!”道爷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之色,问道。

“请神!”

我瞄了一眼桌案上的城隍爷,随后开口道。


听到这话,道爷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要知道,请神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情,需要去庙里烧香、烧符、开光等一系列的操作才能完成。可眼下古玩店危在旦夕,今夜都不一定能平安度过,哪有时间请神。

“六魁,咱们可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庙里请神像,请神的法子,根本行不通!”道爷摇了摇头,略有失望的说道。

我淡然一笑,用眼神瞄了一眼城隍爷,那不就是现成的开光神像嘛,只要烧点黄纸奏告一声,此法绝对行得通。

道爷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城隍爷,随即,他冷笑了起来,道:“六魁,你别开玩笑了,我这尊神像虽然开了光,但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别忘了。”

道爷的意思我明白,刚才那位清朝将领进门的时候,城隍爷可没有一点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道爷,这你可就说错了,供养神仙不仅需要香火,还需要五谷,水果。如果是地仙的话,再整上一颗大猪头,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我咧嘴一笑,解释道。

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神仙自然也不例外,只要供奉得当,神仙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道爷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城隍爷,一直以来,他还真没有供奉过一点吃的,难怪城隍爷时灵时不灵。

“那就这么定了,李老板,你把我这尊城隍爷神像带回去,说不定,还真能保住你的古玩店。”道爷的心里微微有些打鼓,随即说道。

李老板犹豫了一瞬,而后,也是无奈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好吧,只能如此了。”

瞧得李老板下了决断,我赶紧拿出了三张黄纸,用朱砂笔写上了“奏告”二字,然后,烧了黄纸,跪在神像前说明了原因,最后,便用红布将城隍爷包裹了起来。

“李老板,神像带回去后,不仅要香火供奉,更要猪头,水果,五谷,轮番敬现。不然的话,可就不灵了。”我耐心的叮嘱道。

说实话,如果时间有限的话,可以请一些天上的正神。但眼下,城隍爷到底灵不灵,我也没有多少底气。

李老板奋力的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神像,急匆匆的行出了纸火店的大门。

等李老板走后,道爷和我也是没有半点困意。那清朝将领走的时候可是撂下了狠话,说是要一直缠着我,这我哪里还能睡得着。

“六魁啊,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刚来,就让你惹上了大麻烦,道爷我的心里,真是惭愧啊!”道爷看着桌上的古玉,他知道,不把清朝将领解决掉,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清静。

我摇了摇头,一入阴阳深似海,既然走上了这条道,我就从没有后悔过。

“道爷,我命里有缺,需要做功德才能得以活下去。即使那些邪物不上门,我也得主动去找他们。所以,你不用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吧。”我耸了耸肩膀,安慰道。

至于我的身世,我并不想告诉道爷,这是我和爷爷的秘密。爷爷穷尽一生都在为我逆天改命,积累功德。如今,我既然一人出来闯荡江湖,就更应该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才对得起他在天之灵。

道爷看我自信满满的样子,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继续道:“六魁,道爷给你交个实底,我并不是散户,道爷也是有师承的,只可惜,那时道爷犯了错,学艺不精,哎……”

“但你放心,你是张老爷子唯一传人,我就是豁出老命,也会护你周全的。”

我微微有些感动,一个陌生人对我说出这话,着实让我不知所措。但我瞧道爷的面相,他的相门十二宫就没有一个稳定的,这就说明,他一生坎坷,很有可能会不得善终。如此残破的面相,自保都尚不能达成,更别说守护其他人了。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道爷右眼下的子女宫红润,偶有血色流过,这说明,他应该有一个女儿或者孙女。同时,他的子女宫清晰,透亮,这证明他的后代是有大造化的。

“道爷,以后,咱俩相依为命,我有妹子值得挂念,你有女儿牵绊,也不算失了人间烟火气。”我苦笑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怕什么前路迷茫呢!

道爷听到这话,浑浊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后怕,似乎是惊讶我一下就算出了他的家世。

“六魁,你小子不要胡说,我这个老光棍怎么可能有女儿呢?”道爷视线躲闪,不敢再与我交谈,转而,慢悠悠的向着内堂走去。

“时候不早了,你早先休息,等天亮了,李老板一定会来批黄符的,咱们也得做好接单的准备。”道爷悠悠说完后,就关上了内堂的门。

我点点头,转而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内堂,如果不是女儿的话,那就是孙女咯?

按捺下心中的不解,道爷的身上有太多的问题值得我去了解,譬如,他和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直没说,是在等我问吗?

随后,我将目光转移在了桌案的古玉上。爷爷的信件上提醒我,说是夜间,将士上门不可应事,需得等正主上门,可真正的正主会是李老板吗?

我拿起古玉,仔细观瞧了起来,这玉石通体透亮,形态呈现双鱼对嘴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古代男女的定情信物。

“咦?”

就在忽闪的瞬间,那玉石上好像有着字迹浮现。

我定了定神,然后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玉石上好像又没有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后背有些发凉,难道刚才出现幻觉了?

过了几秒,我将玉佩放在烛光旁,还是没有反应,洒了点水,也没有反应。

就在我双手握着玉佩,无奈的准备放弃时,突然,那玉佩上有着淡淡的荧光闪动,其上,赫然浮现出了四个大字。

“和硕公主”

我咽了一口唾液,这玉佩竟然是清朝皇室的遗物?难道说,那清朝将领想找的尸骨,会是和硕公主?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道爷一早出了门,说是要给我置办床铺生活用品,让我留在纸火店里等李老板上门。

道爷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十块钱,说是让我买点早点吃,这让我感动不已。都怪我昨天走的太匆忙,一毛钱都没带。

门口有一个大爷吆喝着卖包子,我打开纸火店的大门,买了五个肉包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我都快饿扁了。

刚吃到第三个包子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个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我以为是李老板来了,定睛一瞧,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

那青年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袖,牛仔裤,满头大汗,脸上泛着着急之色。胳膊上还有着一些细碎的伤痕,看得出来,应该是刚从工地赶过来。

“老哥,你找谁啊?”

我放下包子,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从面相上看,他的父母宫有着黑气涌动,寓意父母有危难或是残疾。疾厄宫处有着一个红点忽闪忽现,寓意有困境但有高人相助。

“道爷呢?俺找道爷,有急事!”

黝黑青年急的扫了一眼纸火店,没寻见道爷后转而看着我,一个劲的问道。

“你别急,道爷出门去了,估计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叫张六魁,是他的徒弟,也是个阴阳先生。”我故意往后退了退,这青年一身汗臭味,让我的鼻子一阵难受。

“你也是阴阳先生,那你快跟俺走一趟吧,俺爹妈快呛不住了。”黝黑青年说着一口方言,让我一阵发懵,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爹妈似乎出事了。

看见这青年急的快哭了起来,我赶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爹妈是中邪了,还是得的正病?”

如果是中邪了,那我肯定有办法,但要是正病,那得去医院。耽误了事,我可承担不起。

“中邪咧,中邪咧!”

黝黑青年急的双手直晃悠,头上的汗水不住的往地上滴落着。

听到“中邪”二字,我赶紧打点了一下包裹,然后关了门。有的邪病来的急,弄不好几分钟就能要了命。

一路上,这黝黑青年跑的贼快,还好我也是练过几天,不然根本追不上这家伙。

很快,我跟着黝黑青年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居民区,穿过几条巷子,终于来到了他的家里。

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彩钢房子,挤在两家居民砖房的中间,看上去有些破旧。

进了屋,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在地上肆意的翻滚着,时不时还像蛇那样蜿蜒着盘旋,只不过人的骨骼太过坚硬,让他们的身体根本无法盘成一团。

我开始以为他们是得了羊癫疯,但观察发现,他们在爬的过程中竟然还努力的吐出自己的舌头。

“你快看看,这到底是咋了,俺爹妈到底是咋了?”黝黑青年不停的束缚着两个中年人的动作,但无奈的是,只要一放手,他们就立刻在地上爬了起来。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此症状,应该是被柳仙给缠上了。柳仙其实就是蛇莽,这类动物位列五大家仙,很注重积累功德,因此,在东北经常被供在家中。

按理说,柳仙很少会祸害人,即便出手,也是一些很隐晦的报复,比如意外骨折,破财,生病等,像如此光明正大的中邪,极为少见。

“你先让开,我有办法让他们恢复平静。”

我摆摆手,示意黝黑青年退到一旁,而后,左手掐成灵官诀,口中默念起了灵官宝诰。

“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祟,手持金鞭巡世界,身披金甲显威灵……”

咒语播下,只要是有邪灵作祟,灵官决加雷法宝诰足可以将其驱除。当然,施法者必须是修行者,否则,王灵官是不会有所感应的。

很快,中年男女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哪里还敢在地上乱爬,直接缩成了一团,躲在了墙角处。

我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步,祭出左手的灵官诀。刹那间,中年男女的口中猛地吐出了两口黑血,而在血中,赫然有着两条小巧的青蛇。几秒后后,那青蛇直接和血液化为了一滩污秽。

随着青蛇的逼出,那中年男女终于是恢复了清醒,他们脸色惨白,身体及其虚弱。

“达,妈,你们醒了……”

黝黑青年看见自己的爹妈不再乱爬,一下就哭了出来,咧着嘴,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别哭了,快扶他们上床休息吧!”

我催促着黝黑青年,他的父母身体本就虚弱,经过这么一闹,估计要常病不起了。

黝黑青年也是听我的话,赶紧把他的爹妈抱在了床上,期间,不仅拿毛巾擦干了父母嘴角的血,还小心翼翼的盖上了被子。

我也是没想到这么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会有如此细心的一幕。想起有一年冬天,爷爷也是这么给我盖被子的,突然之间,我的眼眶也是一红。

等黝黑青年安顿好父母后,我把他叫出了屋子。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不然,他的父母还会被缠上的。

“老哥,这么跟你说吧,你父母久病缠身,连门都出不了,不太可能招惹上柳仙。一定是你,是你去了不干净的地方,干了不干净的事情,这才招来了祸患。”我没有隐瞒的解释道。

“如果想一次性解决问题,可以来道山纸火店找我批黄符,批了黄符,我接了单子,就可以帮你把这事给解决了。但事成之后,你得付我报酬,懂吗?”

办阴阳,批了黄符才能拿报酬,同时,也能积累相应的功德。没有城隍爷或者土地爷的黄符,阴阳先生积累的功德很有可能不算数,所以,大多数的做法都是要批黄符,这样是最稳妥的。

“俺没钱,能不能看在道爷的面子上,帮帮俺!”

黝黑青年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牛仔裤口袋里的鼓包,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子真是傻的可爱!当着我的面藏钱,还说自己没钱,当我白痴啊!

“你谁啊?你觉得道爷会给你这个面子吗?”我有些无语,报酬可以少点,但必须得有,不然我吃什么。

“俺叫胡念全……”


听到胡念全三个字,我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锅,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稍一回忆,我这才想起,将古玉卖给李老板的青年,不就是胡念全吗?

“你叫胡念全?你是不是卖给了李老板一枚清朝古玉?”我赶忙追问道。

胡念全眼神一惊,脸色有些难看,瞧那模样,就像是偷东西被抓住了一般。

“你,你怎么会知道?李老板明明答应俺是不会泄露这件事情的。”胡念全的脸上泛着一丝后怕,这枚古玉来路不正,卖给李老板时,他就觉得要出事,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这枚古玉越发神秘起来。先是那清朝将领上门寻尸,后是柳仙作乱,这两件事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而那玉佩上的和硕公主又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我就像是陷入了一片大雾笼罩的森林中,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你知不知道,这枚玉已经让李老板损失了十几万,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的家业估计都要赔进去。”我没有保留的解释道。

这还是往好的方面想,如果那清朝将领再度上门找事,和古玉接触过的人十有八九都会受到牵连。

胡念全身体一怔,脸色已然铁青了下来,他没想到那枚古玉竟然会害了李老板。

“你不是道爷的徒弟吗?那你快给俺批黄符,这两千块俺不要了。这钱本来是留着给俺爹妈买药的,现在都给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李老板。”胡念全赶忙将兜里的两千块钱递到了我的面前,哀求道。

“不是吧?一枚清朝的古玉,李老板只给了你两千块钱?”我有些难以置信,一边是为李老板如此奸诈的行为感到可耻,一边又为胡念全的呆萌感到好笑。

胡念全低着脑袋,脸上满是惭愧之色,如果不是着急等钱用,他也不会低价出售。

“俺爹妈身体有病,最近又没钱看病了,俺打工老板克扣俺工钱,没办法,俺只能低价把玉卖了。”胡念全低着脑袋,为难的解释道。

我微微一愣,再度打量起了胡念全,这家伙的年龄和我相仿,可他身上基本都是伤痕,穿的又破破烂烂,还有着双亲一直拖累着。但就是如此境地,胡念全竟然还能替李老板着想,这样善良的内心,当真让人动容。

“你先把钱收起来,现在事情变得很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父母和李老板都有危险,懂了吗?”我耐心的说道。

胡念全点点头,他见我不收钱,随后,小心翼翼的将钱收了起来,接着,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就等着我发话。

“李老板这会应该找道爷批了黄符,报酬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父母的事情,我也会帮你解决的。但现下,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必须跟我说实话。”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不是看胡念全善良、有孝心,我多少还是会收点报酬的。眼下,既然有李老板这个冤大头,我也确实没必要跟胡念全争三瓜两枣。

胡念全奋力的点头,他很清楚,如果现在想隐瞒什么的话,我很有可能会撂挑子不干。

“第一个问题,这枚古玉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我直接切入主题,问道。

胡念全好像猜到了我要问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其实,这事说来话长,一年前,俺断断续续一直做着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有一个戴着灰色帽子的蛇头人身的怪物,他一直说,让俺做他的弟子,只要做了他的弟子,就能心想事成。”

“俺很害怕那个怪物,就一直不答应。直到俺爹妈病了,没钱看病了,所以,俺在梦里就答应了那个怪物的要求。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让俺发财。”

听到这里,我也是惊异了起来,我还以为这枚古玉就是胡念全从哪个土坑里刨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扯出了这么长的故事。

“几天前,那怪物就托梦给俺,说让俺去县城南面的悬崖上找一个古洞,里边有好多财宝。俺鬼迷了心窍就去了,结果,俺真的找到了一堆财宝。但俺后怕,所以就只拿了一枚玉佩。”胡念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淡淡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柳仙看中了胡念全,想收了当弟子,但估计是胡念全拿了财宝后,却忘了拜访柳仙,这才迎来了报复。

“胡念全,你这个笨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是不是拿了柳仙的财宝就反悔了?”我试探性的问道,如果不是胡念全出尔反尔,柳仙这类积累功德的仙家,绝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出手。

“你怎么知道?俺拿了玉佩后,那柳仙就托梦给俺。让俺去郊区的一个老宅子拜师,但俺害怕,就推说有时间再去,然后俺爹妈就中邪咧。”胡念全可怜巴巴的解释道。

我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胡念全的胳膊,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父母生病了,又着急用钱,这才着了柳仙的道。

“六魁师父,那柳仙为啥要收俺当弟子,他是不是要把俺骗过去吃了?”胡念全后怕的问道。

我咧嘴一笑,人家柳仙都能让你的爹妈中邪,如果真想吃你,哪里用得着托梦这么费劲。

“在北方一带,有一些山精野怪修炼有成,但又缺少功德,无法成仙。在自己无法化成人形的情况下,它们就在人间寻找弟子,附在弟子身上一起替人看病,驱灾。如此一来,弟子赚到了钱,而这些精怪则积累了功德。”

“此种巫术起源萨满文化,也叫出马。精怪被尊称为仙家,弟子称为出马弟子。由于精怪在替人看病时会封住弟子的七窍,附在其肉身之上。时间长了,会对出马弟子的神魂,肉身产生一定的副作用。所以,出马弟子大都寿命不长,或是多灾多难。”我耐心的解释道。

听完我的话后,胡念全后背一凉,似乎是在庆幸自己没有着急去拜师。但转念一想,他拿了柳仙的财宝,那柳仙不得一辈子缠着他?

霎时间,胡念全的脑袋不由耷拉了下来,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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