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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我爷爷是洪武大帝!

朱元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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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朱元璋朱雄英   更新: 2022-04-30 16:4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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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朱元璋朱雄英《大明:我爷爷是洪武大帝!》讲的是梦回大明洪武十五年,成了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嫡长孙,太子朱标的嫡长子,大明皇太孙朱雄英见证了这个英雄辈出,风云激荡,慷慨悲歌的年代更保全了许多千古名臣,李善长,徐达,蓝玉...........

精彩节选


  大明,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

  应天府,紫禁城,坤宁宫。

  午后,清澈且温暖安逸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中洒落,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倒影。

  偶尔有风吹过,树叶的倒影景象摇晃,摇曳多姿。

  御花园中,姹紫嫣红的百花之上,蝶儿嬉戏,蜂儿繁忙。风吹花瓣,满鼻花香。

  大明的宫城,一片安逸祥和。

  可突然,这祥和的美景,被一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哭声打破。

  “英哥儿,俺的乖孙,俺的心尖尖儿!”

  坤宁宫中,头发半白的马皇后看着床榻上,面如金纸毫无声息的孙儿泣不成声。

  床上躺着的,是她和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嫡长孙,是太子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

  老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朱雄英自从生下来就是她和洪武皇帝的心头肉掌中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可造化弄人,这孩子从生下来就身子虚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今年入夏之后,更是连番病倒。就在昨日,上吐下泻一病不起。

  刚刚太医诊断,年仅八岁的皇太孙,薨了!

  马皇后虽然是女人,可却是比男儿还刚烈的女子。一生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见过无数刀光剑影,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她深受文臣武将的爱戴,为人贤良无双。不但朱元璋的贤内助,更是亲手养育了如沐英等许多大明开国将领,一声国母当之无愧。

  可此刻,她就像一个寻常老妇一样,死死的拉着孙子的手,眼泪成河。

  “大孙,俺的大孙!”哭声中,马皇后微微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凄声道,“重八啊,咱们的乖孙,走了!”

  她身后,身材高大穿着粗布衣裳的朱元璋,方正的脸上虎目泛红。

  这位大明的开国帝王,出身草莽的一介布衣,一生征战杀伐无数,驱逐鞑虏的开国帝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大明雄主,此刻居然有些罕见的失态。

  他身体微微前倾,因为悲伤,浓密的胡须竟然也有些颤抖。

  粗糙的大手伸出来,想要碰触下床榻上的少年,却在半空停住。口中喃喃自语,“大孙,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要咱的老命吗?”

  “父皇,母后,英哥儿走了,二老节哀呀!”

  边上,身材微胖,面容温和的太子朱标压抑着心头的悲伤,开口劝慰。

  床榻上的,是他和已故发妻的嫡长子,他心中的悲痛,一点不比朱元璋和马皇后要少。

  “节哀?”朱元璋红着眼睛冷笑一声,“咱的大孙走了,咱节什么哀?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走了!”

  说着,他突然上前一步,直接坐到了床榻边,大吼道,“咱朱元璋的孙子,大明的皇太孙,不可能这么福薄!太医,过来把脉!”

  “臣......在........”

  殿中跪着的宫人之中,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汗流浃背战战兢兢的爬过来。

  “咱是大明的皇上,咱命令你,救活咱的孙子!”朱元璋怒道。

  开国之主百战之威,太医根本经受不住,整个人烂泥一样,叩首说道,“陛下,臣已尽力,无力回天!”

  “那咱养你们有什么用?”朱元璋怒吼一声,一脚踹翻太医,嘶吼道,“连个孩子都救不了,养你什么用!”吼着,对门外喊道,“来人!把这个废物拉下去,给咱大孙殉葬!”

  “父皇息怒!”朱标急出口劝道。

  可为时已晚,太医连叫都叫不出来,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士拖了出去。

  “大孙,你走吧!”朱元璋粗糙的大手,放在了爱孙稚嫩的脸颊上。

  百战帝王此刻宛如寻常老翁,柔声的对孙子说话,“前个儿,你还和爷爷说,等你病好了,陪咱去钓鱼呢!”

  “你过节给咱磕头的时候,还说你会平平安安长大,给咱老朱家开枝散叶呢!”

  “娃呀!你咋说话不算话哩!”

  朱元璋抱着孙子,泣不成声,“你不能骗你爷爷呀!”

  “你喜欢的东西,爷爷都给你送去,不让你在那边孤孤单单的。你先走,过些年,爷爷就来找你。到时候,在那边,爷爷再给你讲以前打仗的故事!”

  “英哥儿!”马皇后闻言,也哭着扑在孙子的身上,“奶奶也随后就来!”

  朱元璋一手摸着孙儿,一手拉着老妻的手,老泪纵横。

  可突然,下一秒朱元璋的眼神却直接定格,惊愕的张大嘴。

  同时,马皇后也停止了哭声。

  “嗯!”一声**,从朱雄英的鼻腔中发出,紧接着他眉头开始紧皱,神情显得极为纠结。

  “咱大孙醒了!”朱元璋悲喜两重天,大喊道,“快,传太医来,咱大孙醒了!”

  说着,不住的晃着朱雄英的身体,“大孙,睁眼看看,咱是你爷爷!你睁开眼!”

  朱雄英的眼睛艰难的睁开一道缝隙,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先按脚!”

  朱元璋一愣,随后马上在孙儿的脚底按了起来,“是这么地不?”

  “使劲儿!你没吃饭?”朱雄英似酒醉一般,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这声音听在众人耳中,宛若仙乐。

  朱元璋粗糙的大手,微微用力,“大孙,力道重不?”

  “哎呦!”朱雄英尖叫一声,竟然直接坐了起来,怒道,“让你使劲,谁让你猛攻我肾反射区了?咦,咋是个老头儿?六号呢?”说着,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惊恐的说道,“咋回事?这是哪?”

  “大孙,是奶奶呀!”马皇后喜极而泣,拉着孙子的手,“我是你祖母呀!”

  朱元璋也大声道,“大孙,咱是你爷爷!”

  爷爷?奶奶?我这是在哪?

  朱雄英还来不及细细分辨,突然脑海中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无数记忆的碎片霎那间喷涌而来,似乎要和他原本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啊!”他惊呼一声,再次昏倒。

  “大孙!”朱元璋怒吼,“太医还不来,死了吗?”

  这时,刚被拽下去的太医,又被侍卫拽了上来。

  生死线上走一遭的太医,连滚带爬到了床榻边,手指直接搭在了朱雄英的脉搏上。

  “皇天保佑,殿下没事了。太孙殿下脉象悠长,气息有力,已经没事了!”太医心中大喜,刚才他被拖下去,眼看就要被侍卫斩首,可又被叫了回来。虽说人死复生乃千古奇谈,可此刻他也顾不上多想,只想拜谢满天神佛。

  皇太孙,不死了!他这个太医,也不用死了!

  “那咱大孙咋又昏了?”朱元璋拽着太医的领子怒道,“方才醒来还胡言乱语,要什么六号?六号是啥?”

  “这个......这个...........”太医哪知道这些,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开口道,“陛下,皇太孙殿下可能是魇住了?”

  “啥意思?”马皇后也急忙追问。

  “人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之时容易被邪气........”

  “胡咧咧!”朱元璋怒发冲冠,“有咱在,什么邪气敢沾咱孙子的边?”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一生征战,不信天地鬼神,赤手空拳打下大明帝国,别说鬼神,就算是神仙对他都要低头。

  “重八,你别胡说!”马皇后开口道,“俺听人家说,过去那个叫啥唐太宗的皇帝,也被魇过,还是他手下的将军们帮他护法才转危为安,你一辈子杀了那么多人,邪气不敢找你,可咱大孙毕竟是个孩子!”

  朱元璋看看昏厥中的孙子,想了片刻,对太子朱标说道,“去,传咱的旨意,让那些老兄弟进宫,来给咱大孙护法!”


  “我居然穿越了?”

  躺在床上,朱雄英看着头上雕龙的天棚,满是惊愕。

  前世,他只是个刚出二十出头,一家化妆品公司的业务员,拿着几千块的工资,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

  可是一场宿醉之后,却直接穿越回了大明洪武朝,还成了朱元璋的嫡长孙。

  朱雄英这个名字虽然在历史上并不显眼,可作为业余历史爱好者的他知道,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凡嫡长者必正位东宫,为大明储君—皇明祖训。

  朱元璋虽然出身寒微,但却是个格外重视道德,重视伦理的人。他亲手制定的皇明祖训中规定,皇位必须由嫡长子继承,无嫡才能立长。

  朱雄英的父亲,是号称史上最稳的太子爷朱标。母亲,是千古名将,大明开国忠武开平王常遇春的嫡女。后来北征大漠,差点生擒北元皇帝的蓝玉,是他的亲舅姥爷。

  如历史上,朱雄英不夭折,根本轮不到朱允炆。

  后者其实严格说来是子以母贵,他母亲吕氏原本只是朱标的妾,他出生时是朱标的庶长子。朱雄英母亲,洪武十一年病故之后,吕氏才被扶正,成了太子妃,而朱允炆也才算作嫡子。

  但只要朱雄英活着,朱允炆就根本上不得台面。

  而且因为母族的关系,历史上的朱允炆处境很尴尬,他根本镇不住那些大明开国的骄兵悍将。所以朱元璋在晚年的时候,才会大开杀戒,连蓝玉那样的功臣都被清洗。

  可以说,若是朱英雄活着,大明就是另一种走向!

  或许,洪武皇帝不会再因杀了所有开国功臣,落下千古骂名。

  燕王朱棣,也不会再有靖难之役。

  再往后,更没有大明由盛转衰的土木堡之变。

  大明,风华绝代,日月昌盛的大明。后世人每当提起,无不扼腕叹息。

  它兴于暴政乱世,一群淮上热血男儿,百战余生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继汉唐之后,赫赫武功直达漠北,收燕云十六州,一扫两宋以来汉家数百年颓唐。

  可它,却毁于野蛮。

  使得中华大地,陷入了愚昧,在世界之巅慢慢倒退。世界上下几千年,华夏一直屹立在世界的巅峰,可大明之后的数百年,我们却沦为了别人的笑柄。

  一次次侵略,一张张条约。

  一次次的山河沦丧,一次次的国破家亡。

  想着想着,朱雄英不由得痴了,怔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穿越这种荒诞离奇的事,居然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身份还真是不错!大明的皇太孙,未来大明帝国的皇帝!”

  人类浩瀚的历史中,大明本该是乘风破浪,带着这个民族创新前行的伟大时代。却意外的倒下,让整个华夏文明轰然崩塌。

  它举世无双的文化,璀璨的文明,繁荣的商业,尚在襁褓中的经济萌芽,都在异族的铁蹄下沦丧。

  后世子孙回首,不免扼腕惋惜捶胸顿足。

  它本可以更好,它本可以永远屹立世界之巅。但它如星辰陨落,仿若浮世一梦遥不可及。

  “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朱雄英心中想道。

  尽管前世他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可他有着一颗几百年后的灵魂,有着上帝视角,更是深知未来的世界格局和走向。

  再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更是天下男儿的梦想。

  可是,忽然他悲从中来。

  他不清不楚的来到这个时代,那他在现代的亲人怎么办。他原本有个温暖有爱的四口之家,父母还有弟弟。虽日子过得普通,可那个家却是他的全部。

  他甚至不敢去想,父母现在会是何等的悲伤!

  他最爱的家,在也回不去了!

  忽然,他的耳中出现一丝杂乱的声响。

  紧接着,一阵大嗓门涌入,“臣等参见陛下!”

  “都来了!”又一个大嗓门,是记忆中朱元璋的声音。

  寝宫暂时无人,朱雄英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扒着窗户的缝隙往外一看,顿时惊愕得张大了嘴。

  来的是一群武将,他们身上那种百战余生舍我其谁的气势让人心悸。一群人虽然年岁有些大了,可站在那里犹如刀锋一样凌冽。

  他们都是披甲带刀,身上的甲不是金吾卫那种闪亮的金甲银盔,更不是礼仪用来花纹繁复,华而不实的盔甲。而是实打实,真正能上阵厮杀的盔甲。

  那些盔甲做工并不精美,好似就是些大铁片子直接挂在身上。黝黑毫无光泽,而且甲胄的缝隙中还满是陈旧的暗红色。

  那似乎,是无数次厮杀中留下的,鲜血的颜色。

  他们手里的刀枪,把手上都好似包浆了一般,显然是长年累月的使用。但那些平凡无奇的兵器上,都散发着摄人的杀气。

  这些人的长相,更是有些歪瓜裂枣,有的缺了几根手指,有的少半片耳朵,还有人腿脚有些不便利。可他们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老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谁的桀骜之气。

  朱雄英认得他们,他们都是追随老爷子推翻蒙元暴政,再造华夏的大明开国勋贵功臣。这些人,都是他朱家,是朱元璋,是朱标,乃至他朱雄英,最铁杆的支持者。

  这群人中,领头的老头,单膝跪地,大声道,“主公,老弟兄们都来了!”

  这人比朱元璋还大几岁,头发都白了不少,而且脸上还有一道蜈蚣一样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续到下巴,说话的时候嘴唇翻动,露出里面的白牙。

  他是信国公汤和,朱元璋从小的伙伴,淮西武人集团中的中流砥柱,虽功不如徐达常遇春,但也是开国名将。

  “都来了?哈哈哈!”朱元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朗声大笑,“事都知道了吧?太医说咱大孙,被邪气魇住了。其实啥鬼呀,神的呀,咱是不信的。你们这些杀才也是不信的,可太医说了,涉及到咱大孙,咱不能不信!”

  “所以,叫你们这些阎王都不敢收,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杀才过来,就是为了给咱大孙站站脚儿,挡住那些啥邪门歪道!”

  “陛下放心!”武将中,一人大喊,“有臣等在,莫说啥邪气,就是阎王老儿来了,俺们都给他剁了!”

  说话这人,朱雄英也认识。吉安侯陆仲亨,当年是朱元璋行军途中,在饿死的人堆里,捡来的乞丐。当时朱元璋跟他说,你是选择饿死,还是跟老子去杀鞑子吃馒头。

  他选择了后者,从军以来,每战必前,从不后退!

  “好!”朱元璋大笑几声,忽然笑容收敛,“列阵!”

  “喏!”众人吼声,仿若虎啸。

  紧接着,甲胄摩擦之声,刀枪出鞘之声,铿锵而起。这些大明的功臣老将们,昂首挺胸走向院中各处,隐隐结成一个箭头行的战阵。

  宫外,顿时一片金戈铁马肃杀之气。

  即便真有鬼神,也要避退三尺。

  这些,还只是大明开国勋贵中的一部分。譬如徐达,蓝玉等人还未在其中。

  洪武大帝朱元璋,布衣之身兵起淮西,他手下这些将领们,又何尝不是出身微寒的汉家男儿!这些人,不是贵族,不是有钱人,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他们什么都没有,就靠着一腔热血,靠着爹娘给的拳头,舍生忘死,驱逐鞑虏再造中华。

  历史上,任何时代的名将和他们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这些人,都是活着的大明英烈。是这个时代,最烈的男儿。

  手持双锏的是延安侯唐胜宗,当初跟着朱元璋起家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

  双刀是定远侯王弼,日后他和蓝玉并肩,在漠北草原如霍去病一般,横扫千里。

  江夏侯周德兴,巩昌侯郭兴,武定侯郭兴..........数十个名字,在朱雄英的脑海中不停闪烁。

  这些老将之中,还有几个精壮汉子。

  其中三个面容相像,都是大圆脸,胡须茂密虎背熊腰。

  他们是常遇春的三个儿子,常茂,常升,常森。他们都是朱雄英的亲舅舅。另外,还有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应英俊,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

  这人的名字,朱雄英脱口而出,“李景隆!”

  “啧啧,想不到,想不到!”朱雄英心中暗道,“想不到历史上五十万大军被燕王朱棣十万人追着屁股揍的,最后又开了南京城门当了二五仔的李景隆,居然还有几分帅气!”

  骂归骂,但朱雄英原本的记忆中,对李景隆还颇为亲近。因为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和太子朱标不但是亲表兄弟,而且格外亲近。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当年朱元璋羽翼为成的时候,乱世中姐夫李贞带着外甥李文忠还有侄儿朱文正来投奔。

  所谓见舅如见娘,年幼的李文忠抱着朱元璋失声痛哭。从此,朱元璋就把他当成儿子养在身边,小时候连姓氏都改了朱。

  后来李文忠长大,以朱元璋义子的身份领军,屡立功勋。在出塞征讨漠北的时候为常遇春的副将,后来常病死,他亲自率军把元顺帝打得落荒而逃。

  朱元璋对于这个外甥也是喜欢到了极点,不但高官厚禄的给着。而且李家网上三代,都封了王爵。历朝历代,外戚之中实属罕见。

  后来,李文忠在洪武十七年病故,英年早逝。朱元璋一怒之下,杀了所有给李文忠看病的医生,追赠岐阳王。赐葬钟山,紧挨着朱元璋的孝陵。

  不过现在的李文忠还未病故,是在外地练兵。

  “呸!”朱雄英心里再骂一句,“绣花枕头!”

  老子英雄,儿子草包,说的就是李景隆。他爹是开国名将,他也生的一身好皮囊,又深受建文帝的信赖。结果呢,被人追着屁股打不说。在朱棣围攻南京的时候,还带着谷王,开了南京的城门。

  “以后,打仗的事,坚决不能用他!”朱雄英心中暗道。

  紧接着,他看着窗外那些老将,又笑了。历史上这些大好男儿,最后都为了朱允炆的皇位,而被朱元璋狠心诛杀。

  那现在,他们的命运,似乎也会因朱雄英而改变。

  忽然,一个挎着篮子,穿着布衣的人影出现在宫门口。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众老将铿然行礼。

  马皇后一生简朴示人,从不奢侈,即便是贵为国母,也示如此。

  “都来了!”马皇后笑道,“辛苦你们啦!等俺大孙没事了,俺给你们包饺子吃!”随后,走到常家三兄弟身边,笑道,“毛头儿,你媳妇也快生了吧!”

  常家老大常茂的小名就叫毛头,他从小就是在马皇后身边长大的,马皇后待他他跟自己的子侄一样。

  常茂咧嘴憨厚一笑,挠挠头,“嗯,说是快了!”

  “想要个闺女还是小子?”马皇后笑着问道。

  “家里三个小子了,想要个闺女!”常茂笑道。

  “记着,生下来给俺报信!”马皇后笑笑,又对李景隆说道,“狗娃,你爹来信了没有?”

  李景隆俯首,“父亲前几日在边关来信,说正在练兵!”说着,笑笑,“格外交代臣,要多进宫,给皇后娘娘问安!”

  “俺都这个岁数了,还啥安不安的!”马秀英嘱咐道,“边关天冷,咱们这都入夏了,那边还冷着哩。你叫人多送棉被裘皮过去,别让你爹冷着。他小时候,最怕冷了!哎,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来过年,俺都好长时间没见着他哩!”

  “臣替家父,谢过娘娘!”

  “你这孩子,文绉绉的这么多礼,一家人都弄外道了!”马秀英摇摇头,走到朱元璋身边,“重八,咱家大孙醒了没有?”

  “刚叫人看过,还在睡着!”朱元璋闷声道,“太医说没事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醒!”说着,又皱眉骂道,“这些庸医!”

  马皇后无声叹息,迈步进殿。

  朱雄英赶紧返回床上,继续装睡。

  “大孙!”马皇后轻轻唤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伸手在朱雄英鼻息上探探,然后安心的拍拍胸口。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保佑俺大孙平平安安,没病没灾。等咱大孙好了,咱给您重塑金身,连年香火!”

  听马皇后在身边小声的祈求上天,朱雄英心中一暖。前世,他虽然家庭温暖,却也有些遗憾。他没见过自己的祖父母,没有得到过长辈的宠爱。

  朱雄英其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四岁的时候母亲病故,成了没娘的孩子。从此以后,就养在了马皇后身边。

  随后,马秀英轻轻的坐下,挨着朱雄英。见他头上隐约有些汗水,拿起一旁的团扇,慢慢的扇了起来。

  “俺的英哥儿呀,快点醒吧!奶奶给你熬了你最爱的鱼汤,可鲜哩!”

  “等你好了呀,奶奶啥事都依着你,你想干啥就干啥!”

  “奶奶别的不求,只求你平安长大。等你大了,再给你选个好媳妇。”

  说着,看着孙子稚嫩苍白的脸,马皇后不禁潸然泪下,两滴清泪落在朱雄英的脸上。

  听老太太的念叨,朱雄英心中发酸,再也装不下去,直接睁开眼。

  在对方惊喜的表情中,轻声道,“皇祖母!”

  “英哥儿!”马皇后捧着朱雄英的脸,喜出望外的叫着他的小名,哽咽道,“你可吓死俺了!”然后,马上对外喊道,“重八,快来,英哥儿醒了!”

  吱嘎一声,大门被粗暴的推开。

  朱元璋快步进来,一脸激动,“醒了?咱看看!”说着,三两步走到床头,搓着大手笑道,“醒了好,醒了就好!”

  “孙儿不孝,让皇爷爷跟皇祖母担忧了!”朱雄英小大人一样,开口道。

  “这有啥不孝的?”马皇后抹着眼睛,“你平平安安才是大孝,你要是有好歹,奶奶也活不成了!”说完,一把讲朱雄英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乱叫。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还有发自肺腑的关爱,朱雄英的心中越发安定,越发温暖。

  “那个,想吃点啥?咱安排人给你做?”朱元璋背着手,眼睛笑成一道缝儿。

  “有俺在,轮不到别人给咱英哥儿做饭!”马皇后嗔怪一声,“快,把鱼汤端来,趁热!”

  话音落下,自有宫人上前。

  “那个,想玩点啥呀?”朱元璋继续问道,“要不,咱带你去西郊猎场打猎去?”

  “英哥儿刚好,正要修养的时候!”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你少带他,舞刀弄枪的!”

  朱元璋一生,最迁就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妻子。

  闻言也不恼,反而满脸是笑。

  “那个,大孙,等你好了,咱带你钓鱼去呀!”朱元璋又笑道,“南河的鲫鱼正是好时候,钓回来让你祖母给咱爷俩炖汤喝!”

  原来,历史上的洪武大帝,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记忆中,朱雄英几乎是从小被老爷子抱到大。以前天气好的时候,朱元璋总是坐在湖边,手里拿着鱼竿,怀里抱着孙子,一脸慈爱的微笑。

  朱雄英心中温暖,点头道,“皇爷爷,孙儿以后,再也不让您惦记,操心了!”

  “这啥话,咱是你爷爷,当爷爷的就是操心的命!”

  朱元璋大笑之时,身后甲胄再响。

  数十开国勋贵武臣跪在店外,朗声道,“臣等恭贺陛下,皇太孙身体无恙,大明后继有人,江山稳固,社稷永昌!”

  “好,说的好!”朱元璋大笑道,“来人,吩咐整治酒菜,咱和大伙好好喝一杯!啊,记得把太子也叫来,大喜事,好好乐呵乐呵!”


  “小祖宗,慢点!”

  “别跑,别摔喽!”

  明媚阳光之下,紫禁城悠长的夹道中,朱英雄一身贴身的猎装,穿着粗气快步超前跑着。

  他在床上已经休养了许多日子,今日终于趁着马皇后不备,跑了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这个世界虽然在他记忆中不陌生,但对他的灵魂而言,一切都是新鲜的。

  他身后,紧紧跟着的贾贵,边跑边张开双手,一脸紧张,似乎生怕朱英雄摔倒。

  贾贵是坤宁的首领太监,四十多岁的年纪,容貌枯瘦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明明长着一脸的歹相,却总是怂怂的表情。在朱雄英看来,给他的盒子炮,俨然就是后世的侦缉队长狗汉奸。

  “贾贵!”朱雄英跑着,回头笑道,“才跑多久,你看你满头是汗!”

  “呼哧!呼哧!”贾贵胸口跟风箱似的起伏,开口道,“奴婢哪能跟您比,您龙精虎猛的!”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乱用成语!”朱雄英笑着,继续超前跑去。

  “快!”贾贵指挥着其他跟着跑的太监们,“跟上,殿下磕破一块皮,杂家活吞了你们!”

  小小的朱雄英在前,一串太监在后,蜿蜒成行。

  他气喘嘘嘘的出了紫禁城的西六宫,穿过左安门,闲庭信步一般的来到外廷。巍峨的殿宇恢弘大气,充满大国风范。与后宫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到处是身披铁甲的精锐武士。

  这些侍卫要么是军中选拔的百战之兵,要么是上过战场身有军功的勋贵子弟,个个威武不凡。外廷之中,满是一片肃杀之气。

  “愣啥呢,殿下来了,还不行礼!”

  贾贵挥着拂尘,对着周边的侍卫怒斥道,“刀枪都拿远点!”

  “无妨!”朱雄英小大人一样背着手,正色道,“都是大明的好儿郎,还能伤了孤不成!”

  说着,他走到一个面容黢黑的汉子跟前,好奇的捏了下对方的铁甲。

  真是铁甲,闪闪发亮入手发烫。整副盔甲全是鱼鳞片,胸口挂着一块明亮的护心镜。头上是带尖的枪盔,连脖子都被包裹着。

  “大热天的,辛苦你们了!”朱雄英笑道。

  “臣等不敢!”众侍卫行礼,甲片铿锵作响,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

  “臣等职责所在!”

  此时的大明可谓战无不胜,北征元蒙,南征云南缅甸不臣,西边威震吐蕃,南则威服安南。

  两宋以来,北方胡人南下牧马,国土沦丧汉儿家破人亡。血肉之躯抵挡不过胡人的马蹄,纵然身死也不免被胡人嘲笑汉人软弱。

  但大元末世以来,洪武帝朱元璋带领汉家儿郎,南征北战。从南到北一统天下,远征大漠胡人胆寒。收复燕云十六州,一扫汉家数百年颓唐。

  这时的大明将士,骄狂得不可一世。

  见朱雄英好奇的摸着侍卫们的盔甲,贾贵点头哈腰的说道,“殿下,外头日头大,奴婢带您找个地方歇歇!”

  跑了许久,朱雄英也累了,看看前方的大殿,“好,去奉天殿看看!”

  说完,不等别人说话,自顾自的朝前走。

  奉天殿,奉天承运之意。

  寓意大明受命于天,不但是举行大朝会的地方,还是朱元璋平日居住的寝宫,召见臣子奏对军国大事的所在。

  一路上,宫人见皇太孙亲至,都赶紧俯身行礼。

  他是皇太孙,这宫里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一路畅通无阻。从侧门进了大殿之后,直奔后面朱元璋所住的寝宫。

  可他,马上就被人拦住。

  “哎吆,小祖宗!”朱元璋的贴身太监朴国昌挡住去路,小声道,“陛下正和太子殿下召见太师呢,可不敢这个时候进去!”

  太师?李善长?

  朱英雄沉思片刻,现在是洪武十五年,正是李善长为大明丞相的时候。

  这位如同汉代萧何一般的人物,跟随洪武帝起家,一路南征北战居功甚伟。但洪武二十三年,还是被皇帝处死。

  倒不是他功高震主,而是因为他是淮西集团的领袖。淮西集团在朝堂根深蒂固,他们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战友。这些人串通起来,把持朝中的关键位置,排除异己,非淮人不得担任要职。

  朱雄英的记忆中,似乎听过朱标私下念叨几次,大明开国的左丞相杨宪,还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刘伯温,都被他们这些淮人集团打压,甚至他们的身死,都有李善长主导的淮人的集团的影子。

  “你带孤,悄悄去看看!”朱雄英沉思一会,小声开口。

  “奴婢可不敢!”朴国昌大惊失色,“皇爷知道了,奴婢小命不保!”

  “哦!”朱雄英笑笑,“你怕皇祖父,就不怕孤?”

  朴国昌顿时愣住,眼前这位小祖宗,他哪敢得罪。要是皇上知道他怠慢了宝贝大孙子,直接扒了他的皮。

  想了片刻,开口道,“那殿下您委屈会,别说话。奴婢带您过去!”

  主仆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朱元璋议事的殿外。朱英雄贴着门缝往里看,朴国昌则是躲得远远的。至于贾贵,他压根就不敢进来。

  大明开国不久,简朴为美,军国要是为先。

  即便是朱元璋居住的地方,也不见得富丽堂皇。殿中没有华贵的陈设,除了一张雕龙的椅子外,反而满是沙盘地图兵器等物,墙上还悬挂着一张硕大的漠北地图,殿中充满肃杀金戈铁马之气。

  “自一月始,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春,历经大战终于收复云南。元梁王身死,段氏归降,西番摄于天朝兵威,纷纷上表称臣。”

  “两位侯爷上了折子,接下来是班师回朝,还是打下去,还望陛下圣裁!”

  “还有设置土司,安抚降人,也要陛下给个章程!”

  殿中,御阶之下,群臣肃立。

  韩国公李善长在首位,缓缓开口,奏报着边疆战事。

  朱雄英在外头,默默的打量着这位历史上名臣。他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身材也刚刚好,长须飘飘,说话的声音有些粗但格外响亮。若是脱下官服,跟寻常人家的老汉,也没啥区别。

  洪武皇帝朱元璋冷着脸,坐在龙椅上侧耳倾听。他身边坐在圆凳上,身材微胖,微微皱眉思索的,是大明储君,东宫太子朱标。

  爷俩面容有几分相似,都是方方正正的脸盘,胡须浓密。但两人的气势,却不能同日而语。

  皇太子神色温和,像是锋芒内敛的古玉。

  而皇帝,则是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

  洪武帝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可不甚显老。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偶尔眼光流露,精光四溢。

  这位提剑起淮西,华夏历史上出身最卑微的皇帝,即便是低着头,身上只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甚至有几个补丁。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坐在那里,也让人不敢直视。

  天子之势,不怒自威。

  李善长见皇帝和太子没表态,继续说道,“云南缅甸那边,几个土司都给朝廷上了折子,态度非常恭顺,都求着皇上册封。您看,到底是给他们个什么头衔,安抚他们?”

  “给个球,一堆见风使舵的货,刀子不架他们脖子上,他们不知道害怕!”朱元璋冷冷开口,“先前,那些蛮子,还想跟咱大明抖威风,现在咋老实了?说好话不听,非要咱发兵砍他们,一群贱皮子货色!”

  洪武帝出身草莽,说话办事就是这种风格。就算是写圣旨,也多是大白话。群臣听了只是一笑,也不以为意。

  反而太子朱标笑着劝道,“父皇,那些土司毕竟是归顺大明了,还是要以礼相待!”

  殿外的朱雄英明白了,这说的是云南的战事

  北元被打出中原之后,云南那边还有些余孽,而且这时的云南也掌管着缅甸一些地方。中原改朝换代,这些边疆地方的土司就开始作妖。云南还好,缅甸闹的厉害。他们仗着山林茂密,没少给大明找麻烦。

  更有甚者,缅甸王朝当年被大元所灭。那些土司失去天朝管束之后,居然想再建王朝,自立为王。

  “随便给仨瓜俩枣,封个官了事!”老爷子想想,“他们归顺,是咱们打得他疼了,可不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错了!这样的狼羔子,养不熟!”说着,又大声道,“告诉沐英,多多整备兵马,日后他们敢闹,直接屠了!”

  “霸气!”

  “到底是开国之主!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皇帝!”殿外的朱雄英赞叹一声。

  古往今来,中华不乏雄主。但是像朱元璋这么务实,这么直白的皇帝,还真没几个。

  韩国公李善长开口道,“陛下的意思?缅甸那半边还要打?”

  朱元璋想想,“哎,山高路远。这一大仗几十万大军吃喝拉撒,全靠中原供应,百姓不堪重负。缅甸那地方,鸟都不拉屎,占了也没多大用处。既然他们被打怕了,咱们也见好就收!”

  “将士们思想情切,让他们回来该干啥干啥!”说着,朱元璋脸色更加不好,开口道,“屁帘大的地方还赛脸,真是不自量力。咱们大明劳师远征,花了多少钱粮!”

  随后,又对李善长说道,“老李,你给咱算算,他娘的这钱粮跟流水似的,到底用了多少?”

  “臣现在还没有明细,明日臣带着户部的账册前来奏报陛下!”李善长笑道。

  “不打了!”朱元璋再叹息一声,对朱标道,“儿子,记住了。当皇上千万不能因怒兴兵,打仗打的是钱粮是银子。赫赫军功都是狗屁,老百姓汗珠子摔成八瓣种的粮食上缴国库,可不是让咱们这么用的!”

  “记住,不能好大喜功。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大明百废待兴,不能随便折腾!”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朱标肃容道。

  可是,殿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皇祖父,不能不打,要打下去!”


  “不行,一定要打下去!”

  刹那间,稚嫩清脆的童音在大殿中回荡。

  “小祖宗!”奉天殿的太监总管,朴国昌一声惊呼,差点吓得昏过去。

  而大殿之内,正在商议军国大事的朱家爷俩和文臣武将们,先是一愣,然后则是满脸诧异。

  “谁在外头?”朱标起身,皱眉怒喝。

  其实,情不自禁的喊了之后,朱雄英也有些后悔。见无数道凌厉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之后,也有些腿肚子转筋。

  “是儿臣!”朱雄英大着胆子回了一句,然后昂首挺胸从门外进入。

  刚一进去,就见朱标横眉立眼的看着他,咬牙切齿,似乎下一秒就要过来揍他。而朱元璋则是坐在龙椅上,一脸慈爱。

  “大孙,不在你祖母那养病,咋跑咱这来了?”朱元璋大笑道,“来的也不告诉皇爷爷,还在外边偷听!”

  这时,殿中群臣也反应过来,纷纷要弯腰行礼。

  “臣等,磕见皇太孙殿下!”

  方才朱雄英在外,只看到群臣的背影。此时才看清,文臣以李善长为首,武将则是以一个圆脸短须,面容沉稳的老者为首。

  此人,乃是现在大明军中第一人,中书右丞,太子太傅,魏国公徐达。

  “现在是洪武十五年,再过两年,这位千古名将,就要故去了!”

  朱雄英看着徐达有些苍老的脸,心中暗道。他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徐达这几年小病不断,许多军国之事,已经不爱插手了。

  他不但是大明的重臣,而且还是朱家的亲家,更是朱元璋最亲密信任的臣子。即便是皇子皇孙,对他都要礼敬三分。

  野史中说,徐达后背疮发作流脓,不能吃发物。而偏偏重病的时候,朱元璋赏赐给他一只蒸鹅。吃了鹅就是死,不死就是违背君王的意愿。所以徐达一边流泪,一边吃了蒸鹅,死不瞑目。

  但朱雄英对此,嗤之以鼻。

  朱元璋何等人?他要杀人,用的着这么麻烦吗?他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会顾及史书上怎么写吗?他要杀人,就会杀人,根本不屑此等脱裤子放屁,故弄玄虚的事。

  见这些臣子行礼,朱英雄忙侧身避开,不受全礼。

  并且快步走到李善长和徐达身前,一手拉着一个,开口道,“两位爱卿快快请起,雄英不过是个晚辈,不能受此大礼!”

  一句话,满殿人都是眼睛一亮。小小年纪,又是皇太孙之尊,能礼贤下士如此,说出这种话,甚是难得。

  朱标怒气冲冲的脸色缓和不少,朱元璋捋着胡子大乐。

  “看咱大孙多懂事!”朱元璋笑道。

  “殿下宽厚仁和,大明之福也!”李善长躬身笑道。

  而徐达则是不动声色,板着脸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说着,再次行礼,郑重道,“臣,徐达,叩见皇太孙千岁!”

  他身后,那些武将们也紧随其后,“臣等叩见太孙千岁!”

  “好啦,好啦!”朱元璋笑道,“天德呀,你这人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古板!”

  朱雄英受了礼,又亲手把徐达搀扶起来,“虽说君臣之礼不可废,但魏国公和我朱家,与其他人不同。此时又不是大朝会,一些繁文缛节,不必太过郑重!”

  朱标赞许的点点头,他这人最看重这些老臣。此时见儿子如此懂事,脸色更是缓和不少。

  不过,口中的语气依旧严厉,“你方才在外面嚷嚷什么?什么不能不打?小小年纪军国大事,你懂什么?你偷听也就算了,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你吼啥?”朱雄英还没说话,朱元璋不乐意了,怒道,“咱大孙说话咋了?”说着,又和颜悦色的对朱雄英说道,“你刚才在外头喊啥?”

  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朱雄英身上,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咽口唾沫。

  “皇爷爷,孙儿刚才听您说,要对缅甸那边停止用兵。孙儿以为,此举不妥!”

  “小畜生,胡言乱语!”朱标怒道。

  “你骂谁呢?”朱元璋唰的一下脱下布鞋,抄在手里,瞪着朱标,“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儿臣.........”朱标后退两步,不敢再说。

  朱雄英心里偷笑,有史以来地位最稳固的皇太子朱标,最怕的是他老爹的鞋底子,说出去谁信呢?

  “为啥不妥呢?大孙你继续说!”朱元璋对孙子,马上又换成笑脸,说道。

  “云贵边境,缅甸真腊等地,土司部族多不可数,汉胡难分。而且土司首领等,犹如土皇帝一般,汉胡之民,只知有土司,不知有大明!”

  “分封官职赏赐是世袭爵位,是可以彰显天朝风范,但一味的怀柔,也会让他们心生不敬!”

  “比如这次云南战事,若土司等人视大明为父,怎会抵挡天兵?”

  “俗话说,记打不记吃,说的就是他们。所以孙儿以为,对大明心悦臣服者,大明不吝赏赐荣华富贵,世袭头衔。但对那些对大明首鼠两端,想要关起门来当土皇帝的,一定要打,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听了大明两个字,就要跪下!”

  “纵观华夏史书,这些边疆番邦,中原强大之时俯首称臣,而中原衰落之后,则如野狗一般不敬。就以缅甸为例,当初大元灭缅甸王朝,杀缅甸国王,众土司俯首叩拜。而大明代元,天下纷乱时,却露出了桀骜不驯之心,妄图裂土分疆!”

  “我大明兴于战,雄胜于赫赫兵锋。不趁着现在大明战无不胜之时打服他们,日后必然徒增麻烦!”

  有明一朝,除却三北的威胁之外,就数这几个地方闹的厉害。为了平定这些土司,耗费了无数的钱粮还有兵力。

  “所以孙儿觉得,不但不能不打,还要大打,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小小的人儿,屹立于朝堂之上。声音虽然稚嫩,却满是决然的铿锵。朱家爷俩和群臣,越听眼睛越亮。

  待朱英雄说完,傲然的环视一周,“江河所致,必为大明之土。山川日月,皆为大明昌盛!”

  他本以为说得很对,但不想朱标又是怒喝一声,“在哪学来的歪理,大放厥词!”

  “你闭嘴!”朱元璋又呵斥儿子一声。

  先是从上到下,欣喜的仔细打量了一番朱雄英。然后咧开大嘴无声的笑笑,又看向李善长。

  “老李,你觉得咱大孙说的对不对?”

  李善长躬身行礼道,“对不对的,臣先不说!臣,先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何喜之有?”

  “皇太孙年不及弱冠,却有此见识和谋划,实乃天赐之资!”李善长笑道,“而且,话语之中,隐含雷霆之志。更有雄据四海,威震宇内之心。”说着,也看看朱雄英,点头道,“小小年纪,实在难得。即便是秦皇汉武,在这个岁数,也断没有此等的远见和魄力。皇明有此嫡孙,大明有此未来之君,实乃陛下之喜,太子殿下之喜,臣等之喜也!”

  李善长的夸奖中,朱雄英不知觉的骄傲的挺着胸脯。

  魏国公徐达也开口赞叹道,“太孙千岁的话,真是说到了臣等武夫的心里。我大明如今兵强马壮,正应该策马千里,横扫宇内!”

  朱元璋又是点头笑笑,对朱英雄招手,“大孙,来,到咱身边来!”

  朱雄英慢慢走过去,刚要行礼,却直接被朱元璋,抱在了膝盖上。

  “这些话,是旁人教你的?”朱元璋柔声问道。

  朱雄英说道,“都是孙儿自己的一些,浅见!”

  “这可不是浅见了,这是王者之心!”朱元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江河所至,都为大明之土,这话说得咱血都热了,好似又回到征战天下的时候!”

  “可是!”朱元璋话锋一转,“你说的虽然对,虽然也有几分道理,却不能这么干!”

  “为何?”朱雄英不解。

  “因为爷爷,不想你当汉武帝!”朱元璋笑道。


  “人人都说汉武帝雄才大略,一代雄主!”

  朱元璋抱着孙子,缓缓说道,“可在咱看来,他就是一个败家子呀!他这辈子是打痛快了,可也把他上两代君王励精图治攒下的家底,给祸害干净了!”

  “你可知,打仗打的是什么?”

  朱雄英想想,“钱粮!”

  “对喽,可这钱粮哪来呀?”朱元璋徐徐说道,“皇帝也好,大臣也好,当兵的也罢,都是只会花钱吃粮的,不会生产的。这些钱粮,都是普天之下的百姓,一粒粒种出来的!”

  “春种秋收,百姓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地里忙活,祈求上天风调雨顺。一家人种十亩地,不过是百多石粮食,去了皇粮秋税,能剩下多少?”

  “好年景不过是勉强填饱肚皮,赶上老天爷不给脸,刮风下雨,就要半干半稀的果腹。若是年景败坏,水灾旱灾,老百姓颗粒无收,就要吃草根树皮,甚至卖儿卖女!”

  说着,朱元璋抱紧了大孙子,继续说道,“咱是经历过那个世道的,你太爷爷太奶,还有咱的兄长,都是这么活活饿死的!”

  “人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能饿死。你生下来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没见过那个场面,饿死的人呀,比鬼还吓人哩!”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的脸色,他从老头儿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酸楚还有哀伤。

  他万没想到,朱元璋这个历史上被人说成是暴君的皇帝,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有此一面,也理当如此。

  朱元璋,穷人家的孩子。父母兄长,皆死于元朝末年的瘟疫饥荒。他知百姓之苦,明百姓之艰难。更深知,贪官污吏对于百姓之危害。

  “老百姓,汗珠子摔成八瓣干活,可还是没饭吃,为啥?”朱元璋看着朱雄英说道,“都让朝廷征走了,一亩地就长那么多庄稼,地主家收租子,官府要缴税,剩下的还不够敞开肚皮吃一顿。”

  “老百姓为啥造反?饿的!”

  “你想当汉武帝,想要谁都怕咱大明,想要啥江河所至,皆为明土,咱听着也高兴。但是不是要打仗?几十万大军出征,一打就是好几年,这粮食从哪儿出?”

  朱雄英想想,低下头,小声道,“百姓!”

  是呀,他生长于物资极度丰盛的新时代,虽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从没为粮食发愁。而这个时代,粮食就是命,是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一个民族的命运!

  “除了粮食,几十万大军的盔甲,兵器,鞋袜,帐篷,战马,牲畜,草料。这些东西,是不是都要百姓身上出?”

  朱元璋又道,“一个当兵的,要十个老百姓勒紧裤腰带供养。几十万大军,是多少百姓?”

  “就说缅甸那些地方,全是深山老林,打下来能干啥?”

  “赫赫武功,听着好听。可有句话说得好,兴百姓苦呀!咱们在皇宫里,享受天下人的奉养,吃的用的都是天下最好的。还为了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啥虚名,劳民伤财,出征打仗,对得起百姓吗?”

  “汉武帝雄才大略,可他祸害了两代人的家底。他一死之后,国家衰弱,政权沦于外戚之手,又是主少臣疑,结党营私!”

  “好好的大汉,亡了!”

  “他活着时候舒服了,谁都怕他,可他刘家的大汉,由盛转衰!”

  “再说,汉武帝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朱元璋继续认真的说道,“你看看隋炀帝杨广,也是好大喜功,也是见了哪个番邦都想打。也是想着让大隋朝千秋鼎盛,可最后呢?”

  “咱起兵的时候,手下都是饭都吃饱的穷汉子,那时候咱可没想过有朝一日坐金銮殿!等当了皇帝之后,咱想的是赶紧把狗日的,就知道祸害人的大元打跑,打死。可没想着啥面子上有光彩的,赫赫武功。”

  “等咱当了皇帝之后,咱想的是,天下百姓,不能再像以前大元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能跟以前一样,皇粮赋税,差役徭役干个没完!”

  殿中鸦雀无声,只有朱元璋教育孙儿的声音回荡。

  朱英雄低头想了许久,郑重的开口,“皇爷爷,是孙儿想的有些偏激了。古语云,国之大好战必亡!如今大明百废待兴,当务之急是应该发展民生,让百姓都过上有饭吃,有衣穿的好日子。而不是想着,在边疆之地继续用兵!”

  “所谓过犹不及,一隅的胜仗对咱大明无足轻重,可要是因此加重百姓的负担,却是得不偿失!”

  “我大明,天朝上国,物华天宝。自古以来,只要中原王朝政治清明,国泰民安。那周围的番邦,自然会诚心来拜。”

  “就好比一个人过日子,不管啥,他都要先把自己的家过好。不然,别人不会服他。就算不敢打他,也会嘲笑他!”

  “哎,对喽!”朱元璋大笑,“咱的好大孙呀,真是聪慧!”

  而此时,连朱标在内,殿中众人皆是动容。

  须知,现在的皇太孙才八岁呀!

  先前他一番江河所致,皆是明土的话已经让大伙心生波澜。现在,这番立国安民的话,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能是八岁的孩子说出的话吗?

  莫说八岁,这番话,寒窗苦读数十年之人也未必说得出。大明朝,那么多皇子皇孙,那么多成年亲王也未必说得出来。

  而且,他的话中,包含了最质朴的爱民之心。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皇爷爷,孙儿懂了。国家的强盛,并不在于打了多少胜仗。而是在于,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足。在于当权者,是否轻徭薄役,在于国政是否通达。”

  “皇爷爷不想再打缅甸,就是为大明百姓减少负担,是不让当兵的从百姓嘴中抢粮食。是为了减少国家财政支出,与民休息!”

  朱元璋大喜,大手抓着孙子的肩膀,咧嘴大笑,“好好!”笑着,看向群臣,骄傲道,“看看,看看!啊!这就是我朱家的种儿,生下来就知道心怀天下百姓!”说着,又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孙子,继续笑道,“才八岁呀,才八岁!这要是十八岁,还了得,啊!”

  “咱老朱家后继有人,如此好圣孙,古来难见呀!”

  皇帝表态之后,群臣赶紧赞颂,“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大明,江山有后,大明永昌!”

  一旁的朱标,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甚至眼神中还有些震惊。

  “这孩子,可比以往要懂事,也聪明多了!”

  以前的朱雄英在他心中,就是个被祖父母宠坏了的捣蛋鬼。甚至,私下里他也为这个大明帝国第二顺位的继承人头疼。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但在一夜之中长大了,更是和小大人一般,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他高兴归高兴,可还是摆着严父的脸。

  见朱元璋对孙儿爱不释手,低声道,“父皇,不可太宠溺了英哥儿!”

  朱元璋正抱着孙子美滋儿的,听儿子这么说,顿时垮下脸,没好气的说道,“你一边去,咱抱孙子,碍着你啥了!”

  朱标顿时大窘!

  朱元璋大手,亲昵的捏捏朱英雄的脸蛋,“好圣孙,真是咱的好大孙!”

  他的手跟砂纸一样,被捏了两下,朱雄英赶紧挣脱开。

  “耶,爷爷捏两下都不行?”

  “朱元璋大笑几声,拉着孙子的手站起来,“今儿高兴,让你祖母包饺子,晚上陪爷爷喝几盅!”


  此时已是下午,初夏的阳光从微微炙热变成慵懒,折射在紫禁城黄瓦红墙之上。

  朱元璋笑容满面大步在前,不时的回头看看,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朱雄英。

  他武人出身,又身材高大,更是风风火火的急脾气,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呼呼带风。而饶是有着二十多岁的灵魂,但身体只有八岁的朱英雄,卖力的甩开两条小短腿,抿着嘴角,倔强的要跟上祖父的脚步。

  “哈哈!”见这一幕,朱元璋爽朗的笑笑,满是慈爱,朗声道,“走路就好比做事,要走出声势来,雷厉风行不能拖泥带水!咱朱家,祖上八辈起,就没有磨磨唧唧的人!”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您这何止是有盛世,简直是健步如飞!”说着,似乎是因为走得太急了,两条腿没捯饬过来,脚下打绊,不由的哎呦一声,直接跌在铺了青石板的上。

  “小祖宗!”后面跟着的太监贾贵,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欲要上前。

  但他刚有动作,却被朱元璋身后的太子朱标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自己起来!”朱标开口道。

  说不疼是假的,这小胳膊小腿贼嫩!方才跌的那一下,扑通一声,换做别的孩子早就咧嘴哭了起来。

  但朱雄英快速的爬起来,满不在乎的扫扫衣服上的尘土,咧嘴一笑。

  朱元璋蹲下身子,看着孙儿,问道,“不疼?”

  “不过是摔了一下,有啥疼的?”朱雄英笑着回道。

  朱元璋拉起孙儿的手,见手心有些破皮,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好笑,“都破皮了还不疼?”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啥?跟皇爷爷您当年在战场上厮杀比起来,这都不叫事!”朱雄英不经意之间,又送上一记马屁。

  果然,朱元璋的脸上笑容绽放,站起身,亲昵的摸着朱雄英的脑袋,大声道,“看看,就是咱朱家的种儿,这犟脾气跟咱一模一样!”

  随后,拉着朱雄英的手,边走边道,“大孙呀,你说的对,对咱老爷们来说,这点疼算个鸟!”

  被那双大手拉着,感受到对方掌心之间粗粝的纹理,还有那硬硬的老茧,朱雄英顿时心中十分安定。

  “皇爷爷,您的手怎么这么粗呀?”朱雄英仿佛真的是个小孩子一样,开口问道。

  “咱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你太爷太奶在地里干活了。稍微长大点,就给地主家放牲口。这一辈子,咱不是在干活就是在打仗,手能不粗吗?”朱元璋大声道。

  朱雄英抓着祖父的手,也大声道,“皇爷爷,过去的日子苦不苦?”

  朱元璋高大的身躯停顿片刻,说道,“没啥苦的,咱是穷人家的孩子,穷人生下来就要过苦日子,苦日子过久了,也就不苦了!”说着,忽然笑笑,“你的师傅有没有教过你孔夫子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朱雄英张口就来。

  “对,咱男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苦,是咱们出人头地的良药!”朱雄英的朗诵声中,朱元璋继续大声道,“不过呀,有咱在,以后咱朱家的子孙,再也不用吃这些人世间的苦。你小子要好好吃饭,长得壮壮实实的。刻苦读书,做一个明事理懂礼节,心地仁厚的谦谦君子!”

  是的,朱元璋一生,把人间所有的苦都吃遍了。

  如今他虽然贵为天子,但他和所有天下父母亲长一样,期盼着自己的后辈,不再受苦,做一个被人仰望的,有学问的君子。

  “皇爷爷!”朱雄英抬头道,“其实吃点苦也不是啥坏事!吃点苦,孙儿才不会忘记咱们朱家的出身,吃点苦才会知道百姓的苦!”

  闻言,朱元璋微微错愕,转头看着孙儿,看着对方那晶莹清澈的目光。

  他虽不想让儿孙吃苦,但却要让儿孙记得朱家曾经所受的苦难。每有皇子成年,要去封地就藩之前,必须回中都凤阳祭祖。

  每到此时,他便会郑重告诫,皇子回乡祭祖,轻车随简不得张扬。所用衣物,务必简朴。

  成年皇子们穿着粗布衣裳,麻绳草鞋,沿路吃着粗鄙的饭食,忆苦思甜追忆先祖之苦。体察民情,感念创业不易。

  他这样一位,在历史上颇多负面记载的帝王,但是在教育子女的苦心和方法上,却远超许多被后世那些专家学者赞颂的明君。

  “好,好孩子!你说的对!”朱元璋大笑道。

  “皇爷爷,等过些天,孙儿帮着您去伺候您的那些庄稼!”朱雄英再次笑道。

  古往今来在皇宫里种地的皇帝,大概也就只有朱元璋了。御花园边上,有着一亩三分地。本是种植奇珍异草,供皇帝皇后观赏。

  但出身贫寒的朱元璋,却亲自带着皇后还有太子,把它开垦成了土地。并且亲自在田地中栽种庄稼,施肥驱虫,灌溉除草,仿若寻常农汉一般。

  “好,就怕你到时候喊累!”朱元璋笑得畅快,“大孙,你可知,为何要说伺候庄稼吗?”

  “您说过,粮食是穷人的命!”朱雄英回道。

  “粮食,对咱中华百姓来说,不但是命,还是养育咱们的父母!你想想,它好好的长在地里,却要被咱们收割打磨,吃进肚子里去。这是不是和父母的养育之恩一样,以它身养咱们的身?”

  爷俩欢快的说着,正好遇到一个门槛,朱元璋迈步过去,大手用力一提溜。

  朱雄英双脚离地,直接从门槛上跃了过去。

  这道门槛之后,就是紫禁城的西宫。

  爷俩刚过去,就见前面,数十个满身汗水的工匠,在金吾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站在宫殿外侧搭建的竹排上劳作着。

  “伙计们加把劲儿呀,嘿呦嘿!”

  工匠们鼓劲儿的号子声,陡然而起。

  拉着朱雄英的朱元璋,大笑的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后边的别偷懒呀,嘿呦嘿!”

  “咱们都加把劲儿呀,嘿呦嘿!”

  “晚上吃肥肉呀,心里美!”

  堂堂一代开国雄主,跟着工匠们的号子,惬意的唱着。

  “他就是这样的帝王,一个从不掩饰自己出身卑微,甚至以卑微为荣,眼里不不揉沙子,快意恩仇的男子汉!”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心中暗道。

  然后,抬头看看躲进云层之中的太阳,心中继续道,“老天爷,感谢你,让我成为洪武皇帝的孙子!感谢你,让我重生在大明!”

  号子终了,朱元璋回头,看看太子朱标,指着那些工匠,闷声道,“这又是干啥?”

  “父皇!”朱标躬身道,“儿臣见宫里这些地方柱子和墙壁上的红漆都脱落了,所以让光禄寺派人修葺一番!”

  “你净弄这些花钱的事?”朱元璋皱眉道,“不过是掉了些漆,弄这么大场面干啥?”说着,继续朝前走说道,“咱总和你说,要知道民生艰难。当初盖这个紫禁城,花了好几百万贯。”

  说到此处,挺身回头,“那可是好几百万贯啊!咱一个人,睡觉只需三尺宽,建这宫殿不是白花钱吗?”

  “一家百姓几个壮劳力,拼死干一年都见不到几个铜钱,咱一花就是几百万?臣子们说是啥天朝气象,咱说不过也就认了。可现在不过是柱子上掉了些漆,你看看,你弄这一场,又得花多少?”

  “日子没有这么过的,这不败家吗?掉漆了能咋,能掉块肉?”

  “皇宫这么大,今儿这边补,明儿那边修,得花多少钱?有这钱干啥不好,花在这个上头?”

  “你个败家的东西,没过过穷日子,就不知道钱来的难!”

  


  朱元璋一路走,一路絮叨。

  朱标也不言语,就是低头苦笑。

  在他的絮叨声中,朱雄英看清了,这个被人刻意曲解的帝王的真实面目。

  他勤政爱民,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国事。

  他生活俭朴,身上粗布衣裳袖子都磨破边了,脚下也只趿拉着一双破旧的布鞋。

  他来自穷人,知道穷人的苦。从不好大喜功,更不骄奢淫逸。

  历史上,他最被人诟病的就是残暴。什么大杀功臣,对待贪官动不动就扒皮充草,点天灯灌水银。甚至连坐,动辄杀人全家。

  可是细细想想,他杀过百姓没有?

  他没有一边顶着明君的帽子大肆享受,也没有耗费民力,倾尽天下财力图自己快活。

  杀功臣是因为威胁到他子孙的地位,杀贪官是因为残害百姓。

  而作为出身贫寒帝王的他,更痛恨后者。因为他知道,官员的贪腐对于百姓的危害。他虽然是皇帝,但却是有着浓厚阶级立场的皇帝,他一直,都站在百姓这边。

  他朱元璋,是个独富皇帝。

  但洪武大帝,却不是中华之民贼!

  渐渐的,一行人行至马皇后所在的坤宁宫,能看到花园边上冒出的炊烟。

  尽管贵为大明国母,开国的皇后,可马皇后的生活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

  当年,朱元璋带着兄弟们在外打仗,她就带着淮西将领的婆娘们,在家种地织布,养些家禽,抚养子女。

  现在,也是如此。

  她有着华夏女子所有的美德,简朴勤劳,温和慈祥,尽心尽力的操持家务。也正是如此,朱元璋一辈子对她,又敬又爱。

  “咱回来了!上饭!”朱元璋拉着朱雄英进院,嗷唠一嗓子,大马金刀的石凳上坐下,顺便甩飞脚上的布鞋,惬意的翘起二郎腿。

  “回来了?”马皇后也是一身布衣,没有半点首饰,从厨房里出来,把手在围裙上擦擦,“闻着香味回来的吧!”

  朱元璋笑道,“咱.........”

  话只说了一句,脸色马上变了。

  只见马皇后利索的从他身边穿过,好似没看到他一般,直接把朱雄英抱在怀里,“哎呀俺的大孙儿呀,下午去哪淘气了?”说着,看看朱雄英的小手,“哎呦,这咋弄的?咋还破皮了呢?”

  “皇祖母,没事儿!”朱英雄笑道,“孙儿跑得快,摔了一下!”

  “咋这么不小心,你刚病好,可不敢乱跑!”马皇后心疼的看看孙儿的手,站起身,看着朱标,笑道,“老大,累一天了吧!等着,娘让人给你盛饭去!”

  “母后,儿臣自己去!”朱标笑着说道。

  “坐着坐着,你一个男人,等着吃现成的!做了你爱吃的!”马皇后笑笑,又转身返回厨房。

  朱元璋坐在凳子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眉毛立着,闷声道,“没人搭理咱是吧?咱也累了一天了,没人说咱两句是吧?咱也饿了,没人给咱盛饭是吧?”

  得,老头吃醋了!

  朱雄英赶紧靠在老头怀里,笑道,“皇爷爷,孙儿知道您累。您等着,孙儿去给您泡茶!”

  “还是咱大孙好呀!”朱元璋马上转怒为喜,不过随即眼神冷冷的看向周围的宫人们,“都愣着干啥呢?给咱端水端饭来?”

  不等宫人们有所动作,马皇后已带着几个宫女,从厨房中把饭菜端了上来,又亲手放在石桌上。

  朱元璋面前,大蒜炒咸肉,金黄的摊鸡蛋,红烧豆腐。

  朱标面前,清炖羊肉,酸甜紫瓜,爆炒鸭子,虾仁蛋羹。

  菜肴虽然在民间算作丰盛,但对于天子之家来说,已是寒酸。

  朱元璋看看儿子面前,再看看自己,眼角一跳一跳的。

  “这啥玩意?”朱元璋一声怒喝。

  正给儿孙盛饭的马皇后闻言,也怒道,“饭菜呀!”

  “咱不让人给你传话,让你包水饺吗?”朱元璋大嗓门继续喊着。

  “不年不节吃什么饺子?”马皇后嗓门也不低,“俺一个人做这些人的饭,哪有功夫剁馅活面?”

  朱元璋被噎得一顶,看看左右,“酒呢?”

  “自己倒!”马皇后回道,“没长手?”

  有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但这伴,却是吵吵闹闹的冤家。过日子嘛,不吵不闹不热闹。夫妻两个,若真是相敬如宾,日子也无趣。

  况且,他二人本就是寒门夫妻,哪有那么多礼数!

  尽管嘴上不饶人,马皇后还是亲手给朱元璋倒了一盅酒,嘴里还道,“一天不让俺伺候你,你就难受!”随后,又亲手装了一碗饭,放在他的手边。

  “这还像个一家之主!”朱元璋哼了一声。

  然后,眼神飘向朱标那边的菜肴。后者顿时知趣,把清炖羊肉等赶紧往那边挪挪。

  “嗯,这才像话!”朱元璋又点点头,美美的抿了一口小酒。

  “一把岁数了,少喝一些!”马皇后继续端菜,嘴里埋怨道,“太医都说了,酒多伤身。你喝了一辈子,还没喝够?”

  “咱的身子你还不知道?铁打的一样!”老爷子笑道。

  正和朱标一样,正襟危坐等马皇后忙活完,才能动筷子的朱英雄闻言一愣。

  “咦,老头好像在开车?”

  “大孙,你看这是啥?”马皇后掀开一个瓷盘的盖子,“奶奶给你烙的茭瓜鸡蛋馅的盒子,里面还放了海米,吃着可鲜哩!”

  盒子,旧时候是北方人爱吃的韭菜盒子,只不过馅不一样。

  小巴掌大小,两面金黄外焦里嫩。

  见马皇后捏着一个送过来,朱雄英大口的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眼睛笑成月牙儿,“香!谢谢皇祖母!”

  “俺大孙嘴怪甜!”马皇后笑道,“还给你熬了小米粥,放了红糖呢!”

  朱元璋在旁边看着,顿时又有些不高兴,“你不是说没功夫活面剁馅吗?饺子包不了,盒子就能包?”

  “俺这做的是素馅,你要吃的是肉馅!”马皇后坐下,回道,“你一天,还跟自己孙子挑上了?”

  说着,又道,“明儿你别来,看谁好找谁去,后宫中给你包饺子的女人有的是。都眼巴巴的盼着你去,等着你去。去了给你端菜做饭,给你倒酒,给你揉肩膀,给你洗脚,还伺候你睡觉。俺不愿意伺候你,净事事的!”

  “俺这个岁数了,还巴巴的伺候你吃喝。你找那些年轻的去呀,后宫里头大姑娘多得很哩!白白嫩嫩,可比俺这黄脸婆强了不少。”

  “你看!”朱元璋忽然有些气短,“咱也没说啥不是?”

  至于他为啥气短,朱雄英也能猜出一二。

  据说,前几天,老头刚册封了一女为嫔。

  他都是老头了,今年五十五了,那女的,才十五!

  “哎,妹子!”朱元璋赶紧岔开话题,“今儿,咱的宝贝大孙,可是露脸了!”

  朱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一说,马皇后问道,“咋了?”

  “啧啧,咱大孙在御前,把那些臣子都给镇了!”朱元璋笑着,把今日在奉天殿的事叙说一遍,末了继续说道,“给李善长镇得,一个劲儿的说大明有此好圣孙,江山万年,日月永昌!”

  “那是!”马皇后溺爱的看着朱雄英,笑道,“俺的英哥儿还能错了?将来呀,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咱朱家的种儿好!”朱元璋美滋滋的喝酒说道。

  “啥你家种好?”马皇后不悦,“要是没俺给你生了老大,哪有大孙子?”

  


  纵观史书,历朝历代,天子之家难有天伦之乐。

  开国雄主,多晚景凄凉。要么儿子们自相残杀,要么是父子相残,翻开史书处处可见。

  此刻,朱允熥看着面前的老头老太太斗嘴,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幸福!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家有家样。

  管你是皇帝还是太子,在老太太的心中,就是我的丈夫和儿子。一个可以用来损,一个要用来疼。

  朱允熥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这只小蝴蝶已经改变了历史。

  原本时空中,他这个大明的嫡长孙夭折之后,马皇后因为悲痛一病不起,短短数月之内也撒手人寰。

  马皇后故去之后,远在云南领军作战的朱家养子沐英,因为骤闻噩耗,吐血三升,英年早逝。

  而朱元璋,则是在痛失爱妻之后,性格更加暴躁。到了晚年时,没人能劝解他,开导他,以至于他释放出心中的魔鬼,对功臣大加杀戮,留下千古骂名!

  “英哥儿,奶奶烙的盒子香不?”一餐饭,转眼就要吃完。马皇后看着朱雄英,慈爱的说道。

  朱雄英手里掐着咬了半个的盒子,“皇祖母,孙儿吃不下了!”

  盒子的味道不错,他已经连续吃了好几个,肚子都有些涨了。

  “吃不下可别吃,别撑着!”马皇后笑道,“把盒子放下,让贾贵带你玩一会,消消食!”

  “哎!”朱英雄答应一声,把手里的半个盒子放在装骨头菜渣的瓷碟里。

  “等会!”朱标却板着脸开口,“把剩下的这半个吃了!不许糟蹋粮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怎能容你如此糟践?”

  他朱家爷俩,是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力,最富有的人。

  但每餐饭,他们爷俩都吃得干干净净,碗里半个米粒都不剩。

  “他吃不下了你还让他吃,万一撑着咋弄?”见儿子训孙子,马皇后不乐意了。

  朱元璋也开口道,“就是,不过剩了半个盒子,你看你还训上了!”

  朱标看看二老,苦笑道,“父皇,母后,不要太宠溺英哥儿了!”

  “这啥话?”马皇后不悦道,“俺自己的孙子,还不能宠?”

  朱元璋也道,“咱大孙可是咱和你娘的嫡长孙,宠点咋了?”

  朱标又是苦笑,“那当年,也不见你们如此宠儿臣!”

  “不一样!”朱元璋抿下最后一口酒,“棍棒之下出孝子!”

  “明儿他不听话,儿臣也学学您老,棍棒之下出孝子!”朱标笑道。

  “你敢!”老头老太太异口同声,横眉立眼。

  其实,老两口对于朱雄英已经是溺爱了。

  在他们眼中,这个大孙子做什么事都是好的,都是有道理的。

  若是其他皇子皇孙,敢在朱元璋面前浪费粮食,老头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上来。而且,朱家的龙子龙孙虽然也多。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和他们老两口在一个桌上吃饭的。

  “父亲说的对!”朱雄英忽然开口道,“有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吃饭之前,皇爷爷也说过农人艰辛。即便是一粒米一颗麦子,都要经过百日的生长,细心的照料,才能成为桌上的佳肴。”

  “天赐万物于人,当思来之不易,珍之爱之。孙儿实在不该,随意浪费粮食!”

  “呀,看咱家英哥儿,会念诗啦!”马皇后笑道。

  朱元璋也大笑,“何止会念,这就是出口成章!”

  朱标看看儿子,脸色也很是欣慰。

  “你确是吃不下了?”朱标温和的说道,“既然吃不下了,为何不赏给奴婢吃!”

  朱雄英看看左右,低声道,“皇祖母亲手做给儿臣的,怎么能给别人吃!”

  “理是这么个理,可你扔了不是更辜负了你祖母的呵护之心吗?”朱标笑道,“再说,他们若是能吃到你皇祖母做的美味,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谓恩出于上,会对你更加的感激涕零!”

  怪不得是古往今来地位第一稳固的太子,吃个饭都能吃出帝王心术来,了不得!

  朱雄英想想,招手对远处的贾贵说,“你来!”

  “奴婢在呢!”贾贵踩着小碎步,快步上前,跪下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雄英拿着半个盒子,“赏你了,吃吧!”

  贾贵骤然一愣,满脸的惊喜之后,甚是动容,接过来两三口吃了,泪流满面。

  “奴婢猪狗一样的人,能吃到殿下的赏赐,能吃到皇后娘娘亲手做的饭食,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得!”

  大明中后期,太监已然是朝廷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但开国之初,太监真是卑贱如狗。有感于历代多有宦官干政,朱元璋亲自下令并且篆刻在石碑上,太监不得读书识字,凡君主与臣子议军国大事,太监必须在十步之外。

  一餐饭吃完,天色已渐晚。

  朱雄英留在坤宁宫,他从小就住在这。朱元璋还要回去武英殿处理政务,而太子朱标则是返回东宫。

  大明之宫,名紫禁城。因为它对着的,正是城外的紫金山。后世北京那处,不过是此时大明皇城的仿造品。

  皇城坐北朝南,斗拱飞檐与后世的故宫还有很大的不同。后世故宫之中,外廷内廷多是用红墙分隔,宫中满是悠长深邃的夹道。

  而此时的大明紫禁城,内外连接处柱子连接成的游廊,夏日鸟语花香,冬日雪景安详。细细品味,美不胜收。

  整个皇城的建设,也是完全符合传统汉家思想,长幼有序,先父母后子女。外廷是三大殿,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随后东西两侧,分别文华殿,武英殿。再往后则是乾清宫,坤宁宫,春和宫。

  朱标带着随从,出坤宁宫,回到太子东宫居所,春和宫。

  刚进殿,就见一个素衣妇人,牵着一个幼童过来,行礼道,“臣妾参见殿下!”

  那幼童也小大人一般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儿臣,见过父亲!”

  这女子就是如今的东宫太子妃,吕氏。而那孩子,则是朱标的次子朱允炆。

  朱标的原配正妻是大明开国武忠郡王常遇春之嫡女,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马皇后更是因为她从小就在朱家,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但后来在生下朱标第三子朱允熥之后,血崩而死。

  所以,吕氏这个东宫侧妃,才得以扶正。

  和常氏相比,吕氏的出身更得到那些文臣士大夫的青睐。因为她家三代,宋元清都是高官。祖上是嗬嗬有名的南宋大臣,吕文焕。降元之后高官厚禄,到了吕氏父亲这一辈,也做到了大理寺少卿这样的重要官职。

  不过,若要细细的说,吕氏和朱允炆娘俩的身份却有些尴尬。

  首先,吕氏是侧妃扶正,乃是继室。和从中华门抬进来的,穿着大红裙子,婚前太子祭祖,婚后天子册封的常氏,根本不能比。

  再者说,她的母族虽然是高官,但却是文官。而常氏,则是出身淮西武人勋贵集团,在开国功臣中人望甚大。

  别看常遇春已经过去,但常家在军中的号召力,依旧十足。

  而朱允炆则更是尴尬,因为他算不得真正的嫡次子,严格来说只能是庶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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