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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生死道!

陈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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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陈海黄皮子   更新: 2022-04-30 16:4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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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陈海黄皮子《阴阳生死道!》讲的是十八岁那年,爷爷留给我的墨玉碎裂,他们找上了门……...

精彩节选


  七岁那年,一向硬朗的爷爷病倒了。

  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天夜里,爷爷把我叫到身边,将一块墨绿色的玉佩带在我的脖子上,然后很严肃的给我说:

  “这玉佩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取下来,并且你记住一件事。”

  “因你是八字阴命,固成人之时会有一劫,那是你的命坎,过不了这个坎,你则性命不保。”

  “切记!”

  说罢爷爷交给我一个黑匣子。

  “这个你贴身藏好,这是我们方家祖传的,把里面的内容学会并帮助别人来积累福报,能改变你的极阴之命。”

  “你是方家唯一的血脉,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爷爷像是交代后事一样跟我说了很多,说完就急速的喘息,身体很是虚弱。

  常听爷爷说:“纯阴不生,纯阳不长,阴阳平衡方生万物。”

  可我的八字却恰巧是纯阴。

  也就是阴阳不平衡。

  我叫方极阳。

  我爷爷是个阴阳生生,他说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个符号。

  而符号的笔画和发声都对应这五行属性。

  名字被人叫的越多,五行能量就越大,对人的补益越强。

  我属于极阴的命,所以爷爷给我取名为极阳。

  那天夜里我紧紧握着爷爷的手,心里难过至极,眼泪忍不住的流。

  一直守在他身边,第二天天没亮,爷爷去世了。

  没过多久,我翻遍了家里的所有地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再也找不出来。

  饿的前胸贴后背。

  我钻进陈海家厨房,抓起铁锅里的玉米馍馍就往嘴里塞。

  “你给我放下,敢偷我家东西,我打死你。”

  刚从地里回来的陈海一家一边大喊一边抡起锄头。

  我吓得到就往他老婆身后躲,一边躲一边不停的吞咽。

  陈海的儿子跟我一样大,但他有妈妈。

  我妈生下我不到两个月,因为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丢下我走了。

  之后再也没回来,连张照片都没留下。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陈海大喊一声,紧接着他老婆扭头就向我抓了过来,还一脸凶相。

  “你个阴生鬼,你给我站住。”

  “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陈海看清楚了是我,开口大骂。

  很快我就被他们给堵住,陈海几巴掌拍在我脑袋上,生疼。

  他老婆和儿子对我又掐又打。

  吵闹声引来了村里的其他人。

  旺爷爷拄着拐杖扯着嗓子喊:“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感激的看了旺爷爷一眼,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嘴里塞满了东西一句感激的话也说不出来。

  “给老子滚,再敢来,我打死你。”

  陈海一脚踹在我屁股上。

  那样子凶狠至极,看着好害怕。

  我浑身都疼,只感到有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进嘴里。

  第二天晌午,陈海家里围了一堆人。

  挤进人群,就看见陈海死了。

  陈海吊死在他家门口的树上,舌头伸得老长,两个眼珠凸起,那样子实在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旁边枝丫上还同时吊死了一只黄皮子,那死的样子和陈海一模一样。

  他老婆和儿子,都躺在院里地上,浑身都是血。

  脸上脖子上全是被啃噬的痕迹,血肉模糊,几乎都快没了气息。

  我浑身汗毛直竖,吓得一溜烟跑回家一天没敢出门。

  以前村里就一直有这样的说法,说这黄皮子要人命,都是以这种方式,以命换命。

  后来村里人都说,陈海的死是因为打了我,惹怒了黄皮子。

  说我挨打那天,有人亲眼看见后山坡有黄皮子的身影。

  并肯定的说我是黄皮子精投胎转世,惹不得。

  我从出生后就只见过爷爷。

  奶奶生了我爸不久就病逝了。

  听爷爷说我爸在我妈怀我六个月的时候,在工地的塔吊上摔下来,当场就气绝身亡。

  我出生的那天,村里发生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儿。

  所有人家的鸡全部死光。

  据说是被黄皮子咬死的。

  村里人对黄皮子很是害怕,说这东西很邪性,能成精。

  而他们认定这诡异的事情是因为我的出生造成的。

  这件事吓坏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全村人把我家围得水泄不通。

  要不是爷爷答应终身免费为村里布阵辟邪,我早就没命了。

  自陈海的事情之后,不管我走到哪一家的门口,无一例外。

  总是能听见一句:“阴生鬼,走远点,真是晦气。”

  村里的大人小孩看见我,就远远的避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

  但却再也没人敢打我。

  那一天晚上,肚子饿的咕咕叫,整天粒米未进。

  在走过村西头一户人家时,发现他家正在设灵堂。

  我顿时眼睛一亮,心里有些激动。

  农村的习俗,在刚下葬的坟前都会准备一些供品,连续摆放三天。

  说是黄皮子会把刚埋葬的尸体挖出来吃掉。

  但如果有供品给它们吃,它们就不会去挖人尸体。

  我躲在那户人家附近,等着他家出殡。

  终于到了卯时天刚蒙蒙亮,一路跟着送葬队伍到了后山,看着所有人离去后。

  我壮着胆子靠近坟堆,当我正要伸手去拿摆放的贡品时。

  四周突然刮起一阵风,莫名的让人浑身发冷。

  我忍不住的全身哆嗦,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赶紧缩回了手。

  坟堆上散落的白色纸铜钱随风飘舞,异常的诡异。

  我学着以前爷爷的样子,赶紧给坟包拜拜。

  之后紧张的四处张望,见再无动静,连忙脱下身上的衣服迅速把贡品一股脑的全包起来。

  刚起身扭头想跑,却发现我的腿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我想喊,可嗓子发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当我急得眼泪都下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不远处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努力睁大了眼睛向那看,额头上冷汗直冒。

  不多一会,就看见几只黄皮子慢慢向我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背上有一撮很长的白毛,两只狭小细窄的眼睛阴恻恻的盯着我。

  只见这黄皮子能两腿站立,居然能向个人一样走路,甩着大尾巴扭着走到我的面前。

  个头比我还高一点点,身后跟着四个同样大小的黄皮子。

  以前就听村里人说过,这黄皮子背上的白毛是根据年龄来说的。

  活的越久的背上白毛越多,也越容易成精。

  我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供品,咬紧了牙关。

  眼看着白毛黄皮子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的歪着身子想躲。


  可偏偏这双脚却是一点都无法动弹,像是被固定在了地上。

  那白毛黄皮子将嘴伸得老长,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一公分的距离,鼻翼煽动,像是在闻我身上的味道。

  其它几只也围着我转圈。

  我的身体颤抖的跟筛糠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它小眼睛滴溜乱转,突然张开嘴就朝我怀里的供品咬了过来。

  我惊的尖叫一声,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

  同一时间,这白毛黄皮子似乎被吓了一跳,龇着牙也迅速退后了几步。

  小眼睛闪过一丝诡异之色,盯着我的胸口一动不动,那眼神像极了人在思考。

  我有些莫名其妙,颤抖着低下头,就看见爷爷给我带的那块墨绿的玉佩通体散发出绿幽幽的光。

  再抬头时,只见黄皮子已经扭头跑了。

  难道那黄皮子害怕这块玉佩?

  都说老玉有灵,能挡邪气。

  我顿时松了口气,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向黄皮子消失的地方,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蓦然回过神来,发现我的腿居然能动了。

  我赶紧收拾好散落的供品狂奔回了家。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为吃的东西发过愁。

  家里的院子里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些坟前供品。

  很快我就从院里时不时看到的黄皮子的身影明白了,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黄皮子要这么做。

  一来二往的,我不再害怕它们,甚至几天不见还会想,毕竟这村里我没有一个可亲近的人,甚至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的时候甚至怀疑,难道我真的是村里人说的,是黄皮子精转世投胎吗。

  可好景不长,村里很快发现了这件事,并开始怀疑我。

  我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心里紧张,整日担心怕村里人会来打我。

  那天傍晚,我打开爷爷留给我的黑匣子。

  里面有一本很古老的蓝皮书,那书皮上的几个篆字,后来我才认识叫做麻衣秘术。

  我将书取出来贴身放好,同时装了满满一包黄皮子拿来的供品。

  离开村子之前,我去了爷爷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

  眼里含着泪,暗暗的跟爷爷说:“爷爷,我会回来看您的。”

  那晚的天气特别的寒冷,还呼呼吹着冷风。

  但我却不后悔离开,甚至有种很轻松的感觉。

  终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躲着村里人了。

  快进入县城时,我回头朝着身后远远跟了我一路,隐约可见的那只白毛黄皮子挥了挥手。

  心里有些难受,有些泛酸。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也许除了爷爷,这黄皮子便是我在村里最亲近的。

  那年我十岁。

  初到县城,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辗转流浪在县城的每处地方,渐渐的十几天过去。

  一天黄昏,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我,拖着疲惫的脚步经过一家纸钱香蜡店门口时,我停住了脚步。

  店内摆放的各种丧葬用品吸引了我注意。

  这些熟悉的东西让我有了一丝温暖,村里不论是初一十五拜祭还是谁家出殡都会用到这些东西。

  趴在店铺的玻璃窗上向内观望,渐渐的,身体的虚弱让我开始有些迷糊。

  “你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你的家人呢?”

  看着一个头不高,中年跛脚男人从店里出来走向我,明明越来越近,但询问我的声音又像是离的很远。

  我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他笑眯眯的模样好慈祥,恍惚中似乎爷爷就在眼前,跟着便失去了意识。

  这家店的老板叫做崔大金,除了卖香蜡纸钱,同时也做灵堂布置,操办下葬仪式等白事。

  大家都说他赚的是死人钱,不吉利,遭忌讳,所以不但人快四十岁了还是单身,甚至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自那之后,或许是因同病相怜崔大金收我做了义子,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

  如今,我虽然已高二的学生了。

  .......

  “极阳,你看着点时间,晚上八点把张成家要的香蜡纸钱给送过去,别忘了。”

  崔大金的一句叮嘱打断了我的回忆。

  “哎,知道了干爹。”

  张成的母亲中午淹死在了县城的阜南河里,晚饭前张成从县殡仪馆回来就打了电话让把香蜡钱纸送过去,要在家里设灵堂。

  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习惯性的拿出爷爷留给我的那本麻衣秘术看了起来。

  我牢牢的记住爷爷临终前说的,把里面的内容学会能改变我的极阴之命。

  这本书里的内容涵盖五行八卦,风水异术,定坟安煞,摸骨相面等包罗万象,广大精微。

  县城的夜晚八点,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天基本黑透。

  我准时赶到了离店铺只隔着三条街的张成家。

  尽管离的并不算远,但是张成家却是整个县城里最老旧的商品楼。

  楼面的墙皮已经斑驳脱落,楼道里随处可见垃圾,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一走进楼道,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看到楼梯,整个感觉都让人觉得压抑。

  一路走上六楼,到了张成家门口,正准备伸手敲门,突然门开了。

  正疑惑间,从门内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胸口的衣服。

  速度快的都来不及反应。

  “啊!”

  我瞬间头皮发麻,心跳加快,下意识的惊叫一声。

  借着楼道里不太明亮的灯光我看清了这只手臂,干枯如柴,颜色如墨,根本不像人手。

  我拼命用力挣脱,但这手的力量却非常大,不但甩不开,还拉着我越来越靠近。

  “张叔,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我急中生智,赶紧大喊。

  短短几秒钟的停顿,这手松开了我缩了回去,感觉像是被我的一声喊叫吓着了。

  紧跟着房间灯亮了起来,门完全打开。

  “好,放那里吧。”

  张成平静的站在门口回了一句,似乎刚才发生的跟他毫无关系。

  只是表情木讷,眼神空洞呆滞,像是失了神。

  发出的声音竟是女人般尖细的腔调,语速慢的出奇,像极了鬼片里的配音。

  身体没动,抬手指了指身后房间内的茶几。

  张成的神态和声音实在有些诡异。


  我赶紧顺着他抬起的手臂看过去,见袖子遮挡了整个手臂,微微显露出的手指白的渗人,但和刚才抓我的那只却不一样。

  疑惑着,没有进入房间,那只手令我心有余悸。

  房间内客厅里,设置的是个灵堂,遗像正是他的母亲。

  我举起手里的袋子:“张叔,给你。”

  “那我放在这里了啊,我先走了。”

  见他毫无反应,我把袋子放在门口。

  正准备离开,就看见张成机械的转身朝着房内走去。

  那动作慢慢悠悠,还佝偻着背,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我大吃一惊,顿时全身汗毛炸立!

  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赶紧捂住了嘴,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在他的背上居然趴着一个似人形但绝对不是人,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双腿盘在张成的腰上,两只干枯如柴墨色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光秃的头颅上有些稀疏的毛发,却是朝着我的方向,隐约看见一抹鬼魅的亮光在眼窝处一闪而过。

  这什么东西!

  我浑身一阵哆嗦,使劲擦了擦眼睛定睛看去,只一瞬间,便反应过来。

  背阴煞!!

  这现象爷爷的那本麻衣秘术里有记载。

  背阴煞是因为死者横死,死后其亲人没有为他做法超度,无法转世投胎。

  被沦为孤魂野鬼,怨气深重,故成煞报复,直到吸干活人的血气,才会罢休。

  张成家里才死了他母亲,这鬼煞的形状也像极了他母亲,难道她母亲死得蹊跷?

  可即便如此,她母亲也不会成煞害自己的儿子啊。

  稳了稳心神,努力集中精神,我迅速将中指咬破冲进屋内张成的身后,对着那鬼祟一口鲜血猛地喷了过去。

  尽管害怕,但也不能看着张成死啊。

  只一瞬间,就见那鬼煞一闪而逝,消失了踪影。

  张成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没想到这简单的驱煞方法真挺管用,我拍拍胸口,长长吐了口气。

  可紧接着就明显感觉有股子阴寒气在笼罩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不上查看张成情况,我警惕的观察四周,刚一抬头,就看见遗像对面的墙上贴了一堆的照片,这些照片贴成的形状有些古怪。

  缓缓起身靠近观察,越是走进那股阴寒气越是明显。

  照片下面的电视柜上摆放了一些女人衣物和鞋子,看起来摆放随意,仔细看却发现和照片摆放出的图形一致。

  当完全看明白后,我简直惊呆了。

  这居然是个三方定位招阴局。

  是专门用来招阴引煞的局!

  就是用去世之人的物品分三处来摆成特定的形状,再以其毛发放至其中一处的阵眼里开启。

  就能招来孤魂野鬼聚集起大量阴气,用以滋养死去的阴魂能够一直呆在这里。

  一般人去世后的阴魂如果没有使用特定的方法,将无法进入屋内。

  但这个局没有人为破坏的情况下只能留住三七二十一天,二十一天一过,这局会自行破除,而去世人的阴魂也将会魂飞魄散,再无法投胎。

  这期间,人为地破局也会导致同一结果。

  是谁会设这样一个狠毒的局来对付张成的母亲,让她无法投胎?

  难怪张成会撞煞,这里聚集的阴气早已经入他体内。

  咚咚咚!

  正当我疑惑不解打算找出阵眼所在的位置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抬眼望去,才意识到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闭。

  打开房门,看清来人,我愣住了,怎么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张越峰。

  张越峰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去了市里打工,在县城里很少看见他。

  “怎么是你方极阳?你在我家干嘛?”

  “我爸呢?”

  张越峰个子很高,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就有些不怒自威。

  此刻皱着眉一脸疑惑,粗声粗气,一边说一边准备踏入房间。

  “别进来,你就呆在门外。”

  读书的时候就很少有交集,此刻就更是顾不上打招呼,我赶紧伸手将拦住他,跟着出了门。

  此时屋内的阴气越来越重,邪祟之物不知道已经聚集了多少,很容易被邪祟入体附身。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准我进屋?”

  张越峰有些恼怒。

  我赶紧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哪知他完全不信瞪着眼睛厉声道:“你没病吧,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咋跟你干爹一样,神神叨叨的。”

  “阴气?附体?那你怎么没事?给我让开。”

  我干爹在镇上因为生意的特殊性,几乎没人不知道,张越峰也不例外。

  此刻还是跟读书那会一样,火爆脾气。

  说完粗鲁的把我扯到一边,推门就往里走,我这小身板一个趔趄差点被他拽倒。

  这话的确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从小村里人就说我阴命易招邪惹祟,可长这么大,却还是我第一次遇到。

  “爸,你醒醒,方极阳,你把我爸怎么了?”

  张越峰扶起他爸大叫了一声,看到他爸没反应,勃然大怒扭头就对我咆哮。

  “你爸撞祟了,先跟我把你爸抬出去,完了我再跟你说。”

  我顾不上计较张越峰语句里的不客气,这撞祟搞不好可是要命的事。

  紧随其后进了屋,急促的说着,伸手去抬张成。

  “你给老子闭嘴,再胡说八道我...”

  张越峰话举起一只手作势要打我的样子,可说了一半,突然就张大了嘴惊恐的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的身后。

  我顿时心里一惊,转过头就看见之前张成背后趴着的那东西,蜷缩在遗像的一边。

  个头只有五岁孩子那么大,眼神中充满戾色,举起的双手对着我们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黑色指甲老长。

  “奶奶?”

  紧跟着就看见张越峰嘴里楠楠的说了一句,身体竟然木讷的向那东西走去。

  糟糕!

  张越峰被迷了心智。

  我不禁暗道一声,感觉自己冷汗直冒,心肝都在颤。

  客厅并不大,转瞬间张越峰已经快要走近,我赶紧故技重施,一口血喷了过去。

  并冲到他身边伸长手将指尖血抹在张越峰的天庭处。

  他停止了脚步,几秒钟后,那东西再次消失。

  很快,张越峰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四周张望,脸色煞白。


  “我怎么了,哪里去了不见了?方极阳,你看见了吗,那是什么?”

  “这里还真的有脏东西,我被附体了?”

  张越峰的语速极快,缩着脖子双手不停的来回搓,慌乱的语无伦次,问了一堆问题。

  还没等我回答,他双眼瞪得老大,怔怔的说了一句:“我靠!还真见鬼了!”

  我赶忙跑到张成身边,并急切的的大喊:“别再说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先把你爸抬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那方法看样子也只能管一会,根本无法完全清除那阴煞,何况还有个招阴局的存在,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好在张越峰没再废话,麻利的扛起张成就往楼下跑。

  回到铺子里,没等干爹问,我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干爹卖了近二十年的香蜡纸钱,对阴祟之事早有耳闻,听我说完并没有很吃惊。

  “难怪你去了这么久,那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来,我看看。”

  “你这八字是见不得这些东西的,早知道就该我去送...唉。”

  干爹拉着我上下打量,这摸摸那捏捏,又担心又自责。

  打小,我的一切都跟干爹说过,包括爷爷留给我的那本书。

  “我没事,干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再说啦,那本书我早就背熟啦,我能对付那东西,别担心。”

  看着干爹那心疼我的神情,心里甜滋滋的,赶紧安慰,露出一脸笑容。

  “方极阳,我爸现在啥情况了?咋总不醒啊?”

  张越峰坐在张成躺着的长椅旁边,拧着眉问我。

  我瞪了一眼张越峰,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能小声点呢,突然一嗓子吓我一跳。

  “他现在只是阳虚火弱,多休息,很快会好的。”

  我没好气的答道。

  “那我家我啥时候能回去,我还没给奶奶烧纸呢。”

  “哦,对了,之前不信你对不起啊,我要是没亲眼看见还真不信有这种事。”

  “你说我家为啥会有这东西?”

  “话说回来,你还真行,怎么一下子就把那东西制住了,啥时候学的这招数?”

  他像是没意识到我口气中的不高兴,也完全不再怀疑我说的话。

  一边说一边走近我,又是道歉又是提问,嘴里连珠炮似的不停。

  “那不过是暂时制住了,而且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你家里的问题很复杂,后续还需要再处理。”

  他家那养阴局要赶紧破除,不然时间长了实在很危险。

  但为了让他奶奶能够去投胎,就必须要先收了屋内的阴煞后才能破局。

  可对于收服那东西我实在没把握。

  “那就快去啊,还等什么。”

  张越峰有些迫不及待。

  “他不能再去了,明天就是他十八岁生日,很危险。”

  还没等我说话,干爹已是忍不住开口道。

  听到干爹的话,我蓦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告诫:“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子时不可动土,丑时不可外出。”

  如不是干爹说起,我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刚夜里十一点,也就是爷爷所说的子时。

  古代是将一日均分为12个时段,分别以十二地支表示称为十二时辰。

  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为子时,凌晨一点到三点为丑时。

  也就是说只要过了夜里十二点,我就满十八岁了,是爷爷所说的,不可动土,不可外出。

  难怪今天会遇到这事,原来是我的命坎,必有此一劫。

  “干爹,我还是打算去一趟,虽是很危险,但我想试试。”

  “我回来之前你别出门,就在这里守着张成。”

  想着爷爷曾说过的话:“把里面的内容学会并帮助别人来积累福报,能改变你的极阴之命。”

  我坚定的跟干爹说着自己的想法,毕竟张成家没什么要动土的方,只要在丑时赶回来就行。

  “那书你都学会了吗?有把握不?”

  “要不让干爹去帮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要有点啥事,我该怎么办。”

  干爹皱着眉担心的询问。

  “崔叔,我去,你看我,高大强壮,有我和极阳一起你放心。”

  没等我回话,张越峰积极的表态,同时乐呵呵的曲着手臂,展示自己的肌肉。

  感觉像是去打架,看着他的动作我忍俊不已。

  干爹沉默了片刻,终是点头默许,毕竟他腿脚不方便,的确不如张越峰去更合适。

  没再多说,我背上装满用具的包拉着张越峰出了门。

  再次来到张成家门口,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我小心的观察了一会,门口的血迹几乎看不见了痕迹。

  也就是说,当这指尖血完全消失的时候,这屋内的阴祟也就挡不住了,我们回来的还不算晚。

  从包里拿出了两张早已用朱砂笔画好的镇煞符贴在了门楣处。

  深吸了口气,一手拿着桃木做的圆形符牌,一手抓着定煞符纸,示意张越峰开门。

  张越峰没有迟疑,跨步到门前伸手开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一股阴寒之气从门内喷出,我见势不妙,正准备提醒张越峰小心。

  就见他猛的被什么吸了进去。

  只听到他惊呼一声:“啊!”

  我赶紧伸手去抓,却抓了空,手上的镇煞符纸也掉进了屋内,里面一片漆黑,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张越峰!”

  我大喊一声没有听到回应,心跳瞬间加快,一阵冷汗溢出。

  赶紧掏出电筒照向屋内。

  只见张越峰倒在不远处的地上,没了动静,那张丢失的符纸刚好落在他的腿上。

  小心的跨进大门,伸手在墙边按了下开关,灯却没亮。

  为防万一,我掏出五镇铃挂在腰间,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这五镇铃是遇到怨念极深的阴魂可摇铃念咒使其煞气收敛,但若使用不好很容易导致魂飞魄散,

  “啥情况,吓我一跳。”

  “我没事吧,这房间咋感觉有点冷。”

  “现在该怎么办?”

  我正打算先看看张越峰,他已经一骨碌爬起东张西望,完全没了之前的紧张。

  都说脾气暴躁之人胆量不小,这话果真没错。

  看他没事我也放心了不少,估计是之前在我家走前给他胸口和后背用朱砂画的镇煞符起了作用。

  “嗯,赶快分头做事。”

  “把这几根香烛点燃分别放在客厅四个角,再把这袋里的糯米撒在门窗处。”


  这是个简单的困煞阵,是将屋内现有的阴邪鬼煞之物留在房内。

  谷米对阴煞有震慑作用,这屋内的招阴局没有破除之前,要禁止有更多的阴邪之物进入。

  说罢将东西递给张越峰。

  “好。”张越峰接过东西丝毫没犹豫,立刻开始行动。

  我点燃三支香插好,给遗像拜了拜。

  在养阴局的两处分别贴好镇煞符,跟着拿出朱砂笔在自身的周围及上方空中尽可能画了个大大的井字。

  收起朱砂笔的同时口中叨念着显形诀。

  随着我叨念的声音,房间内隐隐感觉阵阵风起,四周点起的烛火开始摇曳。

  紧接着透过烛火的亮光清晰可见一团团的黑影满屋飘荡。

  “我靠!这都是那玩意?这也太多了吧。”

  张越峰做完跟在我身旁惊呼出声,开始有些害怕。

  在遗像的正前方,之前那只黑褐色的阴魂也慢慢的现出了形状。

  此刻正面目狰狞不断的向我们扑着,只是很明显被看不见的东西阻挡。

  这朱砂笔所画的井字起了作用。

  这阴魂是关键,只要收服了它其它都不是问题。

  顿时我心跳加快,浑身忍不住颤栗,随着我身体的抖动,腰上挂着的五镇铃发出轻微的响声。

  刹那间那一屋子的黑影开始乱窜,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那阴魂的动作也越来越猛烈。

  身边的阴寒之气明显加深。

  “方极阳,感觉越来越渗人了。”

  “你快点想办法啊,再这么下去,我就被吓尿了。”

  张越峰直言不讳,声音里满是急切。

  “别吵!”

  很快反应过来是我腰间的五镇铃发出的声响导致黑影和阴魂的惊慌,心里瞬间有了底。

  听着张越峰的话,我皱着眉低呵。

  我也紧张啊,再听着他叨叨这心里就更加的慌乱。

  张越峰赶紧抿紧了嘴,很是配合,但他身体同我一样明显在微微颤抖。

  “拿紧了,无论如何别松手。”

  我迅速从包里掏出琉璃瓶,塞给张越峰。

  这葫芦形的琉璃瓶是爷爷的那本秘术中最难制作的储阴法器,为了找人加工这东西,我存了近两年的零用钱。

  眼看着香烛已经就快燃烧殆尽,我越发的着急。

  香烛一断,将会有更多的阴寒之物涌入房间。

  就在这时,那阴魂突然浑身躁动,它身边布满了团团黑影搏命一样向我们扑来。

  我惊的猛然退后一步,张越峰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好在琉璃瓶还抱着没摔坏。

  我快速取下腰间五镇铃,一手控制着速度摇晃,一手紧紧抓着镇煞符帖。

  清脆的铃声响彻黑夜。

  口中急念:“天清地灵,摇铃敕令,收魂入符瓶,照法奉行!收!!

  只听见一阵短暂诡异的哨声后,已经冲破紧固围刚扑在张越峰身上的那阴魂已没了身影,周围的黑影也在急速减少。

  跟着琉璃瓶猛烈的晃动了起来。

  丝毫没敢松懈,我不断的重复着口令。

  张越峰将不停晃动的琉璃瓶抓的紧紧的,眼神中满是惊异。

  短短的几十秒过后,房间内的阴寒之气完全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我猛的将镇煞符贴在瓶口处,立时瓶身不再晃动。

  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我小心的将琉璃品收好。

  “终于不动了,完事了吗,那东西收进这里面啦?”

  “我的天,吓得我喉咙发紧,想喊都喊不出来。”

  张越峰大口喘着粗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都有些嘶哑。

  我露出一抹笑容对张越峰点点头,他真的很不错,尽管害怕,却死死抓着琉璃瓶没松手。

  没敢耽误,赶紧在房间里找寻着招阴局的阵眼所在。

  房间并不大,很快就在遗像的后面发现了放着一卷毛发的阵眼位置,毫不犹疑的取了毛发烧毁,拆除了招阴局。

  终于有惊无险的保住了张越峰奶奶的魂魄没有消散。

  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行啦,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先燃烛烧香,给你奶奶磕个头。”

  “明天上午还需要给你奶奶做个超度。”

  我拿出香烛递给张越峰,他点点头二话没说赶紧照做。

  “走吧,先回我哪里,看你爸醒了没有。”

  待他做完,我拉着他起身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已经完全放松了,虽然初次做法收煞但却有惊无险。

  正想着,远远就看见张成急速向这本走来。

  张成依旧脸色惨白,走路的速度很快,但却有些飘忽。

  尽管如此,我却没多想,估计是才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虚弱导致。

  “爸,你醒啦?你要回家吗?”

  “等会再回去,极阳还有事情要交代。”

  看到张成临近,张越峰首先开了口。

  张成没有回答,可当他走进后,却猛地向我扑了过来,并且伸长了双手紧紧掐向我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能躲开,被他掐的死死的。

  瞬间窒息之感弥漫全身,我拼了命的挣脱,可丝毫没有用,张成的劲很大。

  “爸,你快松手,你咋啦。”

  张越峰大喊着赶紧帮着去拉张成,可张成像是完全听不到,双眼突出,死死的盯着我,面目狰狞可怕,手上的力道有增无减。

  很快因不能呼吸,我眼睛开始有些发花,意识也渐渐的迷糊,手腿开始发软。

  就在我越来越看不清楚面对我的张成时,猛然感觉颈部松开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赶紧大口大口的喘息。

  “你没事吧,好点了吗?”

  当意识开始逐渐恢复后,才看见张成已经躺在地上,张越峰紧张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张成,本想问问他怎么松开了,可嗓子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拉不开他,没办法,只有把他砸晕了,不然你就快没命了。”

  张越峰明白我想说什么,赶紧解释道。

  几分钟后,终于恢复了点,我努力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手里却传来一阵刺痛。

  埋头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是几块破碎的玉片。

  我下意识的赶紧抚向了胸口,完了,真的是爷爷留给我的那块墨玉。

  一定是刚才和张成撕扯的过程中掉地上摔烂了。

  张越峰连忙过来搀扶我,嘴里还说道:“极阳,我爸怎么突然会这样?你给看看。”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张成是咋回事,我怒气直冲脑门,邪火乱窜,就要发火的时候,我的余光却忽然扫过路边,浑身汗毛骤然间倒竖!

  一只像人一样站立的黄皮子正满脸诡异的盯着我,狭小的眼睛里面透着一丝阴冷之色。

  我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幼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不愉快的时光忘了个一干二净,但这黄皮子一出现,就像是那时候的各种邪门事情也跟着找上门来。

  我再次眨了眨眼。

  路边的黄皮子又消失了。

  我对这玩意儿的神出鬼没我并不意外,但再次见到不应该见到的“老熟人”,心中立马绷紧了弦。

  张越峰把我扶起。

  任由他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唠叨,我只低着脑袋,也一句话都没回,他显然被我这模样给吓到,使劲晃了几下我的肩膀,一张大脸凑到我跟前。

  “喂,你咋回事儿?可别也跟着中邪了吧?”

  我把他推开,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镇定下来。

  再急匆匆把散落在地的墨玉碎片尽量捡了起来,揣进兜里,然后扫了一眼他爹。

  之前还没仔细看,他就朝我扑了过来,现在终于定下神来,我这才发现,他身上弥漫着一层黑气。

  第一回我来的时候,缠着他的玩意儿,是背阴煞,现在背阴煞已经消失,附在他身上的,是其他玩意儿。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后来者居上,这后来之物可不简单。

  我神经一紧,手在包里匆匆一抓,翻出了一张黄底红字,字上微微泛着火光的离火符。

  “把你爸背上,待会儿一看到火光就往外边跑,一直跑到我干爹家,千万别回头。”

  一边说着,我再次咬破了指尖,将血抹到离火符的最顶端。

  旁边的张越峰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看见我的神色,自然知道现在很紧急。

  他连忙照做,背起了他爹。

  果然,因为附身的时间太短,张成被一下子背起时,身上的黑气像是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

  只一瞬,那黑气扭动着,露出了一条类似尾巴的玩意儿。

  我顿时瞳孔放大,这是黄鼠狼的尾巴!

  心头震惊,手上却不停。

  抓住这个机会,我已经将手中的离火符掷出,

  同时,我口中快速念起咒文,连续三遍。

  “离火神令,焚邪灭祟,烈火!起!”

  “呼——”

  霎时间,空气中响起了尖锐的啸叫声。

  张越峰被吓得趔趄了两下。

  好在他反应够快,连忙稳住了脚步,只回头扫了我一眼。

  “跑!”

  在得到我的示意之后,他继续撒丫子往门外跑去。

  至于刚才,附着在他爹身上的黑影,慌乱之中已经逃窜下来,尾巴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火苗,往外边跑去。

  我的墨玉碎了,不能在外久留。

  但我看着那黑影往窗外倒去的身影,犹豫了一瞬。

  我可以肯定,这是黄皮子作祟的手段。

  当年的我还小,啥也不会,虽然怕他们,但因为它们经常帮助我,我对它们更多的是信任。

  以及好奇。

  然而,今非昔比。

  单说我刚才的离火符就没那么简单。

  写了那么多年符纸,我只成功写出了三张离火符,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因为加了画符者的血,这火在我主动扑灭它之前,只会愈演愈烈。

  刚才那黑影往外逃窜的路上,就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若是顺着这痕迹,说不定就能找到那群黄皮子……

  不行。

  我最终望了一眼天色。

  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十八岁当天绝对不能外出的叮嘱在我脑海中响起。

  不行,我得走了。

  按下心头的想法,我抬脚,往干爹家的方向跑去。

  真奇怪。

  才刚刚踏出张越峰家门口,我便察觉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大雾,张越峰他家离我干爹家并不远,我也很相信自己的方向感。

  我踏入雾气,脚步不停,在浓雾中走起来。

  我总觉得自己走了都快有几公里,却始终没见到那熟悉的房子出现。

  眼前的景色一直在重复。

  我扫视一眼周围。

  鬼打墙?

  我微微皱眉,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不能坐以待毙,我心中默念清心咒,垂下眼皮,同时加快了脚步,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不能慌乱,我咬着牙硬是想熬一熬。

  然而,我在第三次路过同一根被我做了标记的电线杆时,终于受不了,停下了脚步。

  鬼打墙。

  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一般的鬼打墙只是蒙人双眼,迷人心智,像我刚才那般就能破解,但这回我遇到的显然不是一般的鬼打墙。

  这更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阵法,把我困在其中。

  我掏出了包里的罗盘。

  这玩意儿是干爹前两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看着就贵,我平时怕磕坏了,都不敢拿出来。

  然而,这金贵的罗盘,才掏出来指针就转得和陀螺似的,眼看就要起飞。

  罗盘也同样失灵。

  完了完了。

  这么个节骨眼上,闹这种邪门事儿?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

  先是张越峰,他家的阵法像是个诱饵,在关键时间把我引了出来,而后,便是此时困住我的迷雾大阵。

  虽然我一时无法勘破这是何方手段,但这连环套,很可能与张越峰家的聚煞阵是同一手笔。

  想到这里,我一个激灵。

  周遭的雾气变得不怀好意,好似有一双眼睛正在窥探,我找不到目光从何而来,脑海里却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只满是邪气的黄皮子。

  “喂,小孩儿,你在这儿干嘛呢?”

  忽然,我的耳边冷不丁响起男人的声音,本就神经紧绷的我被这么一喊,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连连后退,手中攥紧了剩余的两张离火符。

  这是我最后的杀器,但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拿它保命的准备。

  只见,在我旁边的雾气中,是个男人的身影,他脸边有一点火光,应该是叼着烟。

  从气息来看,这是个活人。

  但周遭雾气实在诡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我没有回话,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往前走。

  然而,走了不过几十步。

  我再次抬眼,那男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路边。

  “喂,小孩儿,你在这儿干嘛呢?”

  这回,我还没走近,他就在旁边开口了,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我总觉得很早以前就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往前方看了一眼,依旧是不散雾气,并且越来越深。

  黄皮子设套把我留下,到这人面前,却不伤害我,它们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我停下了脚步。

  对路边抽烟的男人试着开口:“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

  男人笑了起来,句末音调上翘,像是心情很好。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你肯定记得的,你小时候和我很熟。”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奇怪。

  更重要的,我觉得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候。

  “瞧你这话说的,都十几年过去了,我小时候的事情,哪能记得那么清楚?您能否先给我指条回去的明路,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再来拜谢。”

  对面一听我这话,压低了声音,没了笑意。

  “你当真不记得了?”

  一边说着,我看见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手里的符纸也捏得更紧,目光死死锁着他,生怕他下一步就冲上来。

  但这男人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周遭的雾从他身边散去,我瞧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他的身子。

  这人身材看起来挺结实,皮肤黝黑,明显是往日里乡下人经常在田里劳作才会有的样子。

  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极其普通,不过是麻布衫和一条土黄色的裤子,往日里庄稼人都喜欢这么穿,不容易弄脏。

  我想起了一个人。

  不过那人绝对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而且同我说话我。

  我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冷笑:“这位大哥,你怕不是认错人了,我从小就被办白事的崔大金收养,在这城里长大,怎么会遇到过你?”

  男人没有回答我,捂着嘴开始咳嗽。

  他咳得很剧烈,脸边的雾气却没有散去,我只看见了他脖子上若有若无的勒痕。

  咳完之后,再次摊开手,他手掌上多了一滩血渍,那血渍是黑色的,还散发着我远远就能闻到的恶臭。

  男人再次说话,也带了一股血腥味。

  “真好啊,杀了人不偿命,你居然还敢把我忘了。”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发出来的。

  不敢再同他说话,我捏着兜里墨玉的碎片,心里怕到不行,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对面的人向我抬起了手,他的指尖乌黑干瘪,这是被吊死的人才会有的状况。

  他出手很快,而且力道大得不像个人,在我盯着他指尖的一霎,一把就掐上了我的脖子。

  “是你杀了我,是你!”

  霎时间,他的脸终于清晰了,一张目呲尽裂,青紫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

  是陈海!

  是当年被黄皮子换命的那个陈海!

  他还和当年死的时候一样,张着嘴,舌头伸得老长,但是他的脸已经烂了,我甚至能从脸皮外面看见他的舌头。

  而刚才那一点烟火,他叼着的烟,实际上是被他咬在嘴里的香烛。

  这是一具活尸!

  他的喉咙深处蔓延出恶臭,直扑到我鼻子上,熏得我脑壳发昏。

  顾不得那么多,也无心再管这鬼打墙,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兜里的离火符一挥,正正贴到了他脸上。

  “呼!”

  风生火起。

  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之后,眼前的人瞬间便被浓烈的火光所包裹,照得周遭雾气亮亮堂堂,散去了不少。

  陈海显得非常痛苦,手从我脖子上撒开,挣扎起来。

  趁着他张牙舞爪,想要将身上火焰熄灭的空挡,我连忙扭头,撒丫子沿着大路逃窜。

  这回,路上的景色变了,不再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鬼打墙终于消失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我身后响起了痛苦的哀嚎。

  那声音像是陈海一个人发出的,嘶哑而又难听,又像是无数人一起喊出来的,绵延不绝。

  我想不明白,他明明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诈尸,附身,借尸还魂,我能想到的每一种可能都不切实际,不会发生在这样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身上。

  他的尸体应该早就变成了一滩白骨才对。

  可他刚才掐在我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刺痛,这肯定不是幻觉。

  他到底从何而来?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前跑,一时间慌不择路,连自己脚底下的路是朝哪走的都没看清楚。

  东拐西拐,周围的景色明明已经逐渐熟悉成了干爹家附近的房屋,可我怎么也找不着该进去的那扇门。

  身后的嘶哑叫声接连不停,裹挟着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离我越来越近。

  糟了,陈海要追上来了。

  “吱吱。”

  脚步匆忙之间,我忽然听到一个巷口传来两声动物的低叫。

  我缓过头一看,一条黑乎乎的巷口,站着一只半人高的黄皮子,正是我在张越峰家时候瞧见站在路边上那只。

  他那双满是邪气的小眼睛依旧盯着我,同时,两只小爪子正学着人的样子朝我微微招动。

  我愣愣看着它。

  他冷不丁张开了嘴,露出满嘴的细小尖牙,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奇怪的嘶叫。

  “咕——啦!”

  我一时疑惑,听着背后的叫声越来越近,没有心思理它,打算离开。

  可这小东西见状忽然就急了,那时候挥舞着爪子,嘴里的叫声越来越大声,我到后头才听逐渐听清楚,他嘴里竟然是在喊着“过来!过来!”

  我心头一惊。

  他瞧见我的有反应,立马弯下了身子,小爪子在地上捣腾几下,便跑到了我跟前。

  它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尤其是盯着我的胸口看了有好一会儿,然后才伸出了两只爪子,扒拉我的衣服。

  见我站在原地不懂,它似是急了,一扭头就往巷子深处跑去。

  它要我和它一起走?

  原本,瞧着这种诡异的场景,我本该及时逃走,可远处的叫声比眼前这没多高的小玩意儿更叫我心悸。

  最终,我咬了咬牙,心头一横,捏着身上最后一张离火符,往黄皮子消失的巷子追了过去。

  在这地方住了那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巷子,里面又深又长,比从外边看起来要远得多。

  我才跑进巷口走了没多少步就后悔了。

  原本这黄皮子就附在他爹身上掐过我的脖子,它比起身后追我的张海,没好到哪儿去。

  但这群黄皮子没给我后悔的机会,我扭过头便瞧见,我进来的路口已经站了几只黄皮子。

  它们个个在夜里绿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一群畜生,真狡猾。”

  我低声骂了一句,句尾却有些颤抖。

  我一半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般是已经被逼急了有些生气,冲着空荡荡的巷子大声骂起来。

  “几年前我是个小娃,啥都不懂,不晓得你们做了什么,但我当年没饿死确实有你们一份功劳,所以我姑且还当你们是恩人。”

  一边说,我一边留了只眼睛在那群黄皮子身上,只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竖着小耳朵,冷冷看着我。

  它们终究只是动物,脸上不可能有多丰富的表情,但我清楚,他们一定听懂了。

  因为不动声色的同时,它们都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躲开我。

  我见这招有效,便继续大骂。

  “但现在老子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刚才想把我掐死的账我还没找你们算,你们要是依然不安好心,我就和刚才烧那活尸一样,把你们也给烧了!”

  话音落下,守在巷口的几只黄皮子忽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它们时不时还往我这边指指点点瞅一眼,那副模样像极了人。

  趁着这时候,我自己打量了一番这群守着巷口的小畜生。

  它们虽然全都直立着身子,但却没那么邪气,看起来和那只把我引诱至此的黄皮子截然不同。

  我想也是,这几十年里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怪力乱神一类的事情少了很多。

  其中的原因,除去现在大部分人都接受了义务教育,不会人云亦云搞出些莫名其妙的传说,还有一点,便是如今已到末法时代。

  人哪怕为万物之灵,都已经少有能修出个什么名堂的,更何况这群兽类。

  黄皮子虽然是五仙里面知名的一个,但时至今日真正能活够岁数,生出灵智,还手握神通可以作祟的黄仙儿少之又少。

  所以,现在堵在巷口,还有当初给陈海换命的那些黄皮子,八成都是那只老黄皮子的子子孙孙。

  而且,也只有这样的老黄皮子,才会像刚才那般口吐人言,也就是说,这群黄皮子背后的头头,就在这附近。

  想明白了这点,我松了口气,不再把心思放在守住巷口的几只黄皮子身上,而是转头对着巷子,一嗓子又喊起来。

  “黄大仙儿,既然刚才是你把我请到这里头来的,有什么事儿你就出来直说,莫要让你这些黄子黄孙守着我,我还急着回家呢。”

  巷子依旧安静,连半点回音都没有。

  我一路上心里都大致算着时间,要是再不快点,真的就要过十二点了。

  爷爷当初虽然没说我十八岁当日外出会发生什么,但到此为止,已经出了这么多关于怪事。

  我要是还不如他所说的快点回家,只怕是会越来越糟。

  当然,我是舍不得轻易把保命的离火符交出去的,于是手在包里一阵摸索,找出了原先还没用完的几张镇煞符。

  我提高了声调,一反原先的慌张,强行镇定下来,往巷口走去。

  “我知道,若是我跑出去,你还能用那迷雾将我困住,所以我要你现在就给我个回话,不然……”

  那几只守住路口的黄皮子瞧见我手里捏着符纸,毕竟明显都怕了,开始颤抖起来,闪着绿光的小眼睛滴溜溜到处转。

  在他们四肢着地开始逃跑之前,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揪住了其中最肥的一只。

  这小东西皮毛滑得很,手脚也灵活,再加上锋利的爪子,一般人徒手不好对付。

  但我当时急得不行,几乎是下了死手,没给这玩意儿反抗的机会,一把便将它的脖子按到了地上。

  顿时,它开始呲哇乱叫,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心烦意乱。

  随着他被抓,周围剩下的几只小黄皮子四散而逃,一瞬间便往巷子外边跑去。

  我没有去追,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巷子外面依然弥漫着浓雾,我只怕进去了就再难出来。

  巷子深处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心里面着急,但是却不打算轻举妄动,整个巷子都回荡着我手底下拿着黄皮子的嘶叫声。

  这声音凄惨得就像是小孩在哭,要是换了平时肯定会有周围的居民出来理论,但这巷子只是安静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判断错误,那只黄仙儿早就已经溜之大吉的时候,巷子里头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我立马竖起了耳朵,目光往巷子深处看去。

  “快过来。”

  那声音又一次响起,音调古板而又尖锐,像人捏着嗓子发出来的,但比起第一回在巷口喊我的时候,它说话已经熟练了许多,至少吐字清晰。

  我立刻恢复警惕,一只手提起那只肥硕的黄皮子,另一只手拿着镇煞符。

  “你出来讲话,别在暗处偷偷摸摸的。”

  巷子里的黄大仙儿沉默片刻。

  最终我听见了一阵爪子踩水泥地面上的声音,一下一下,走得很规则,这是直立行走才会有的脚步声。

  只见,一双散发着红光,格外优异的细小眼睛在我的不远处的黑暗里出现。

  这双眼睛依旧只有半人左右的高度,可我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危机感。

  我闻见周围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我毫不怀疑,之前我的离火符肯定拍在了这只黄大仙儿身上。

  可是这只黄大仙此时站在黑暗里,我连它的身形都看不清楚,为什么它身上没有半点火光?我压箱底的宝贝就这么失灵了?

  “它,放开,我,找你。”

  对面的黄大仙儿又一次开口。

  我和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刹,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倒不是我胆小,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

  我咽了口唾沫,稳住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要是把它放了,你又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你说清楚你想做什么,若于我无害,我当然不会为难你们。”

  对面的那只黄皮子看着我,本就狭小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忽然,我感觉自己手上的那只黄皮子不动了。

  我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低头,便瞧见我面前的那双红色的眼睛消失了。

  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失了声。


  我连忙低头去看,只见手中原本活蹦乱跳的黄皮子这会儿已经成了一块焦炭,我被吓得手一抖,黄皮子的尸体落在了地上,只一下,便摔成了粉末。

  “这都能让你给跑了!我就知道,畜生真就是畜生,哪来的什么亲族情面。”

  这招金蝉脱壳,叫自己的子孙替死,实在是狡猾。

  但它既然都已经使出了这招,就说明它这回是真的跑了,心悸之余,我心生郁闷,闹了这么大一桩子事儿,它就只是为了在我面前使出这招,叫我看看替它被我烧死的黄皮子长什么样?

  怕不是闲的发慌才会有这种做法。

  我心中埋汰,搞不明白这群神出鬼没的玩意儿究竟在想什么,但我转过身去,此时,外面的雾气已经散了。

  随着雾气一起消失的,还有陈海凄惨的叫声,一切看起来已经风平浪静。

  我抬头望了一眼天上。

  虽然空中还有稍许的乌云,但周遭的星象已经大致明了,我确是已经在铺子周围了。

  月亮马上就要到正空中,我急急忙忙出了巷子,看了一眼周围熟悉的景色,马上找到了方向,往干爹的店子跑去。

  还没到家,我便已经远远的瞧见店子还亮着灯,门口还有个人在不停踱步,那人一瞧见我,立马走了过来,正是张越峰。

  “方极阳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和崔叔可等你等得好急。”

  “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不是说马上就过来吗?再过两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崔叔都准备亲自出门去找你了。”

  一路上瞧见的都是些光怪陆离,鬼里鬼气的玩意儿,这会儿听见张越峰的嘴碎,我心头竟然一阵放松。

  我脑子一转随便想了两句话敷衍过去,然后人就往店子里头挤。

  “路上遇到了点熟人,随便聊了两句,天太黑了,没找到路,所以回来的晚了点。”

  张越峰一听这话,笑了起来,在我身后迎着我一同进了门:“我还说你有多厉害呢,居然还会迷路,看来还是个正常人。”

  若是往常,我定要骂他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但这会儿,我听着他这些破话,居然有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干爹也从店子里出来了,他一瞧见我,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不过在上下打量我一阵后,他脸上的神色又变差了。

  “你怎么回事?你手上这黑色的东西是怎么搞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他说的是我刚才抓过那只黄皮子的手,上面还沾了些焦炭的痕迹,手掌漆黑。

  我原本想同他实话实说,但是扫了一眼旁边的张越峰之后,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张越峰这人大惊小怪的,一看就装不住事儿,要是他把黄皮子的事儿到处一传,只怕我会给干爹添麻烦。

  “没啥,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估计是摔跤的时候粘上的,我去洗洗,对了,张叔怎么样了?”

  干爹看出了我刻意想要转移话题,他没有多问,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他没事儿,只不过身子有些虚,阳气不足,估计还得昏迷个几天,需要有人随时照顾着。”

  一边说,他看向了旁边的张越峰。

  “小张啊,这段时间就得你好好照顾你爹了。”

  原本还对我说的话有些好奇,老是往我左手上瞟的张越峰一听他这么说,立马点了点头。

  “这有啥,他一天到晚在家里头也就那脾气,做饭洗碗本来就归我管,只不过,我这几天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干爹看向了我。

  我在心头情不自禁感叹,还是干爹更懂人心。

  张越峰这样的人就喜欢以自己为中心,想要他不注意到我身上的异样,只要同他聊聊他自己就行了。

  我一边往店子里的洗手间走,一边做出在思考的样子。

  “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别回去,你家的聚煞阵已经破了,但可能还有别的蹊跷,至少等我把你家老太太给超度了,你们再回去吧。”

  张越峰立马摆起个苦瓜脸。

  “那可怎么办,要是我带他出去住旅馆,等他醒了估计还得骂我一顿说我浪费钱。”

  我没说话,一头扎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揉搓起手心沾上的焦黑。

  门外边的干爹倒像是已经料到了这一步,回答得很快。

  “要不这样,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店面里间多的休息室,你们在这儿住两天,正好极阳不能出门,你替他跑跑腿,就当房租了。”

  张越峰一拍手掌心,立刻答应下来:“成啊!崔叔,我就说嘛,平日里街坊大婶的传言听不得,你真是个好人!”

  干爹知道往日里街坊邻居在背后都是怎么议论他的,听张越峰这么直来直往也没反驳。

  他往我所在的方向问了一句。

  “对了,极阳呢?你收拾好了没?”

  我这才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集到我的手上。

  此时,一洗手池的水都已经被我洗得黝黑,可我手掌心有一块黑色的痕迹,始终没有半点要褪去的意思。

  我皱起了眉头,放掉了洗手池里的脏水,换成了干净的,不信邪地又搓了搓,却发现那黑色已经深入皮肤,变成了刺青一样的玩意儿。

  听见我半天没有回话,门外的干爹进了洗手间。

  “极阳?”

  我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向干爹。

  干爹察觉我的表情不对,目光搜索一阵,最终停在了我的手掌心上。

  他马上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在哪里沾上的?”

  我看着手掌心那块形状有些奇怪的痕迹,思索了片刻,最终的答案停留在那只黄大仙身上。

  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已经被我背得滚瓜烂熟的麻衣相法,其中有一项记载,与我的症状相似。

  顿时,我脸色煞白,脚底下有些站不稳。

  “那群黄皮子找上门来了,它们要取我的命,我中了他们的算计。”

  干爹收养我的时候,我便已经把小时候的事情零零总总和他说了个清楚,这会儿一听到黄皮子这几个字,他的脸也黑了下来。

  “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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