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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流寇

刘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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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刘恒刘大   更新: 2022-04-30 16: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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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刘大《明末流寇》讲的是大明1619年,穿越而来的刘恒成为了一名前途未卜的流寇,一不小心干翻了对手,成为一营头目,练新兵,当山大王,设关卡,抢士绅……一不小心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成为女真最害怕的对手……...

精彩节选


  大明1619年,萨尔浒战役后一个月。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天,看来是回不去了,是该接受这一切了。”

  夕阳西下,刘恒吐掉嘴里发涩的草根,从地上站起身,一步一晃的朝营地走去。

  刘恒本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在整理明史时穿越,附身在一名萨尔浒战败逃出辽东的兵匪身上,成为了一名流寇。

  前身是一个老实人,却有着一具可以称得上是虎背熊腰的身体,明明可以做到欺负别人,却因为从小就老实,常常被别人欺负。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营地里会放饭,每一次刘恒都掐着点过去,一顿都没落下过。

  即便如此,这五天下来,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熟门熟路的来到后营伙房,伙夫的周围已经围满了讨吃的的流寇。

  刘恒仗着自己健壮的身体挤到伙夫的跟前。

  伙夫看都没看,随手抓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饼子,又盛一碗野菜汤递给他。

  刘恒接过来后并没有走,而是说道:“还差一块饼子。”

  普通流寇每顿饭只有一块野菜饼子,小头目级别有两块,刘恒的前身是辽东出来的老人,又做过边军,加上身体健壮,担了一个小头目的位置。

  “就一块饼子,爱要不要,赶紧滚一边去,没空跟你废话。”

  伙夫仗着自己是上一任营头的族兄,欺负刘恒老实,一直以来都只给一块饼子,剩下的那一块自然自己藏起来。

  这事搁在刘恒前身肯定忍了,不愿意招惹麻烦,就是之前的刘恒因为还未完全接受自己来到大明朝的现实,人还浑浑噩噩的,也懒得去争辩。

  可现在不一样,既然决定接受这一切,那该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一分一厘也别想拿走,他的灵魂可不是曾经那个不愿意惹事的老实人。

  流寇营中,要转变别人眼中的老实人形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立威。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刘恒抡圆了胳膊,手中盛野菜汤的土陶碗重重砸在那伙夫的头上。

  啪……土陶碗在伙夫脑袋上碎裂成好几块,野菜汤顺着脑门滴淌下来,中间还混杂着几缕血丝。

  原本闹闹哄哄的流寇们徒然安静了下来。

  刘恒空下来的那只手一把薅住那伙夫脖领子,同时一块碎碗片顶在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伙夫被刘恒突然一击揍蒙,这时看到刘恒阴冷的目光,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身体不由的一哆嗦,结巴着道:“是,是……还差一块饼子。”

  “什么?再说一遍?”

  “两块,差两块。”

  “老子没听清楚,再给你一次重新整理语言的机会。”说着,刘恒手中的碎碗片稍稍一用力,顶破伙夫脖子上的皮肤,鲜血顺着碎碗片流了下来。

  “三块,三块饼子。”那伙夫快哭了道,“再多真的没有了。”

  刘恒感觉差不多了,松开伙夫衣领,道:“拿来。”

  伙夫不敢不给,他那位同族营头在攻打王家庄的时候死在了王家庄,如今没了后台,面对突然强横起来的刘恒,一时间居然被吓住了。

  刘恒手中拿着四块饼子,重新盛了一碗野菜汤,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蹲坐地上吃了起来。

  饼子干硬难咽,野菜汤也是苦涩难喝,不过这些能够填饱肚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饱过的刘恒大口吞咽着。

  吃掉两块饼子喝了大半碗野菜汤,有了七八分饱,刘恒吃东西的速度才放慢下来。

  “哟,这不是刘大木头吗?”

  随着话音落下,刘恒放在身前的土陶碗被人一脚踢翻,脆弱的土陶碗干脆碎成几瓣,碗里剩余的野菜汤流了一地。

  刘恒拿眼瞥了一眼踢倒他碗的那人,眼睛微微一眯。

  他知道这人叫郑大秋,平时跟在前任营头身边狐假虎威,经常以取笑刘恒的前身为乐。

  刘恒向来对此人没有好感,又见此人身边带着好几个手下,便没有理会。

  郑大秋却没想要放过刘恒,俯下身,左手一勾刘恒的下巴,右手在刘恒脸上拍了两下,大笑道:“哈哈,生气了,我们的刘大木头生气了。”

  边上的几个流寇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砰……就在郑大秋大笑的时候,刘恒趁其不备一拳怼在郑大秋的脸上,直接把郑大秋掀翻一个跟头。

  趁其病要其命。

  刘恒一跃骑在郑大秋的身上,拳头像不要钱一样落下来。

  边上的几名流寇没有想到他们眼中的好欺负的刘大木头居然会先动手,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朝刘恒拥过去,想要把郑大秋从他身下救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恒手里抓着一块碎陶片顶在了郑大秋脖子上,另一只手牢牢的箍住郑大秋的双臂。

  “别动,谁在往前一步我现在就弄死他。”

  “都给我上,今天我一定要弄死他!”终于有机会说话的郑大秋疯狂叫嚷。

  从来都是他欺负刘恒,这一次却反被他瞧不起的刘恒给揍了,这让他心中恨意难消,只想要弄死刘恒才能解心头之恨。

  “闭嘴,再说话我现在就弄死你!”刘恒恶狠狠的道,手里的碎陶片往郑大秋脖子上顶了一下,刺破了郑大秋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和陶瓷片的冰凉让郑大秋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刘恒劫持了。

  想到这里,郑大秋两条腿顿时软了下来,结巴着说道:“你,你别乱来,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刘恒听后,嗤之以鼻。

  这样的威胁威胁苍白无力,他根本不以为意。

  “刘头,我来了。”随着话音落下,一名手持木矛的流寇来到了刘恒的跟前。

  “站我后面来。”刘恒对那流寇说道。

  刘恒知道这人叫杨远,也是他手底下唯一一名愿意听他吩咐的手下。

  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忽然传来,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散开!”马蹄声停下来,一道粗狂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恒侧头用余光瞄了一眼。

  来人骑在马背上,头顶铁盔,身上穿着双排扣的棉甲。


  “马头领,救我,救我呀!”郑大秋见到马背上的人,连忙大声求救。

  骑在马背上的马云九扫视了一眼,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刘恒这边开口,郑大秋面带急色的道:“他要杀我,马头领快救我!”

  马云九是辽东出来的老人,自然识得刘恒,便说道:“刘恒兄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闹成这个样子,我看不如把人先放了,石大柜那里还等着召见他。”

  见到马云九到来,刘恒就知道自己和郑大秋的冲突暂时到此为止了,马云九绝不会看着他动郑大秋,尤其后面那句石大柜要召见,就是给他的警告。

  “既然马大哥开口了,这个面子我一定要给,滚吧。”刘恒顺坡下驴,一把把郑大秋从怀里推了出去。

  郑大秋踉跄了几步,往前栽出去,被两名流寇及时扶住。

  刚一站稳,郑大秋马上脸色一变,抬手一指刘恒,对身边的几名流寇说道:“上,把他给我抓住,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够了。”马云九脸色一沉,冷声说道,“耽误了石大柜的事情,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马上跟我去见石大柜。”

  说完这话,马云九直接调转马头,催马往外走去。

  见状,郑大秋恶狠狠的瞪着刘恒道:“等我回来的,这件事咱们没完。”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几名流寇手下气哼哼的离开了后营。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杨远望着马云九和郑大秋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什么真的假的?”刘恒听到后问了一句。

  杨远说道:“之前我听到营里的人私下说,郑大秋被石大柜看重,就要成为咱们后营的营头,如今连石大柜身边的马头领都亲自来找郑大秋,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刘恒神情一顿,没想到他浑浑噩噩的这几天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

  他记忆里整支流寇大军只有五个营,除开石大柜自己的中军营,还有四个营和四个营头,而每一个营头都掌管这一营兵马,是流寇军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郑大秋要是成为了后营营头,对刘恒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双方刚起了冲突。

  “刘头,郑大秋要真当上咱们的营头,以后指不定会对你用什么阴损手段呢。”杨远担忧的道,“我看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避又能避到哪去!”刘恒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杨远说的都对,流寇军中是没有律法的地方,郑大秋只要带人抓住他,那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对方想怎么整治就能怎么整治。

  “弓手营的营头李大当家是刘头你的同乡。”杨远说道,“只要咱们藏身弓手营,就算郑大秋当上了后营营头,他也奈何不得刘头你。”

  经杨远这么一提醒,刘恒想到了弓手营那边还有自己的两个同乡,一个和他一样都是小头目,另一个就厉害了,是掌管一个营的营头。

  有这两个人看护他,就算郑大秋当上了后营大当家也不敢去弓手营抓人,到时候他便可以脱离这支流寇军,一路南下逃去澳门,将来就算辫子入主中原,也危及不到他安全,实在不行他还可以逃去海外。

  想到这里,刘恒说道:“走,咱们去弓手营。”

  杨远拿着他那杆木矛,跟着刘恒一同离开了后营。

  弓手营营地处于流寇大军的左翼,距离后营不足二里路,天色彻底黑下来前,刘恒和杨远来到了弓手营。

  一路上,他和杨远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弓手营的大帐前。

  未等他们进大帐,就见大帐被人从里面掀开,正有一人要走出来。

  “二哥?”见里正要从营帐走出的那人面容后,刘恒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人见到刘恒,脸上一喜,几步来到近前,双手一揽刘恒双肩,大笑道:“哈哈,来的正好,树衡哥正要我去后营找你,快随我进来。”

  刘恒被强拉进大帐。

  “树衡哥,咱们的小老弟刘恒来了。”陈寻平粗狂的嗓门喊道。

  “看来咱们的小老弟提前闻到了香气,自己闻着味就来了,哈哈。”李树衡大笑一声,从矮几后面迎了上来。

  刘恒这才注意到大帐内的矮几上,摆放着一个木盆,里面盛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肉香正源源不断的从里面飘进他的鼻孔里。

  许久没有见到荤腥的刘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状,李树衡笑道:“别站着了,这些都是给你留的,快坐下吃吧!”

  一旁的陈寻平也道:“最近各营都缺粮,白天的时候我带着营中的弓手离营打猎,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出去不到半天便猎到了一只野猪,今天晚上算是让营中兄弟开了荤。”

  刘恒也没有客气,坐到矮几后面,分给杨远一些后,自己下手抓起一块肋排大口啃起来。

  一连吃了三块,他才放下手中的骨头,说道:“树衡哥,我来的时候二哥说他正要去找我,有事?”

  李树衡微微一点头,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点头。”

  “什么事?”刘恒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花,第一次感觉猪肉可以这么好吃。

  李树衡说道:“自打王家庄一战,你们后营营头战死,这个位置便空了下来,而且这一空缺便是小半个月,我打算让你去争一争这个位置。”

  刘恒面露一丝不解道:“我听说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由后营另外一个小头目郑大秋接任,来之前郑大秋刚被石大柜身边的马头领带走。”

  “原本是定下来的。”李树衡说道,“可左右二营的两位营头都不同意这个郑大秋接管后营,事情便又拖了下来。”

  刘恒好奇道:“左右二营还有其他人选?我记得当初为了防止各营之间互相吞并,定下规矩说各营营头只能从自己营中挑选合适的人接替。”

  “他们推选的人也是后营的一个小头目。”说着,李树衡目光怪异的看向刘恒。

  “什么意思?”刘恒抬手指了指自己道,“不会是我吧!”

  李树衡点头道:“没错,他们推选的人就是你。”

  “怎么可能,我和他们根本不熟,要选也是选他们自己拉拢的人选才对。”刘恒皱起了眉头,前身的记忆里,几个营头中,他接触最少的就是左营和右营的两个营头了。

  “不管如何,都是好事。”李树衡说道,“我希望你能争一争这个营头的位置。”

  刘恒眉头拧了起来,陷入沉思之中。


  来到这个乱世,刘恒本已认命,只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这支流寇军,想办法逃去澳门,将来就算大明被异族统治,他也能保全自身,而且凭他通晓未来几百年的历史走向,未必不能闯出一番事业。

  可现在要让他当什么后营的营头,他是万分不愿意,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未来几十年的惨烈世道,之后又是二百多年的奴性统治。

  熟知明末一段历史的他很清楚,万历年间的流寇是没有前途的,只有到了崇祯朝才会有短暂的辉煌,短暂到还未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成了别家的奴才。

  见刘恒久久不语,李树衡说道:“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如今世道混乱,只有手中的力量越强大咱们才会越安全。”

  听到此言,刘恒一惊,他发现自己想偏了。

  只想着逃去澳门,却忘记了这是大明万历年间,不像几百年后,一张飞机票几个小时就可以到澳门,如今想要从大明的北方赶去澳门,不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也不会轻松多少。

  要知道这个年头,一个伤寒感冒就能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是当上了后营营头,咱们就有两个营在手,到时候完全可以像左右二营一样,连石云虎都要忌惮咱们三分。”

  犹豫了片刻,刘恒决定暂时放下去澳门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是现实一些,争一争后营的营头位置,有了这个位置护身,起码在明军围剿之前他是安全的。

  决定已下,他道:“树衡哥,能不能详细说一下这个后营营头我该如何去争?”

  见刘恒同意,李树衡笑着说道:“放心,你和郑大秋之间的争夺很简单,如今大军缺粮,石云虎和我们几个营头共同商议之下,决定要你和郑大秋在十天之内,谁弄来的粮食多,谁便是后营大当家。”

  “什么时候开始?”刘恒问了一句,既然他要争一争,自然彻底要弄清楚,才好制定计划。

  李树衡说道:“明天算是第一天。”

  刘恒瞅了一眼李树衡,发现对方目光躲闪,马上明白,恐怕李树衡已经打着他的旗号替他应下争夺后营营头的事情。

  对于李树衡的私自做主,刘恒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这本就是一件好事,换做任何人都会先答应下来。

  既然决定争一争这个后营营头的位置,刘恒便认真起来,考虑着如何弄来粮食,毕竟粮食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思虑半晌,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最适合还没有什么实力的他,便说道:“树衡哥,明日你派一些人去周围打探打探,哪个庄子最富裕,哪个庄子的主家最苛待佃户。”

  李树衡应道:“这个容易,明日我就派探子出去打探,不过打听这些做什么?不如找一个小庄子掠夺一番,凭弓手营的这些人马差不多够用了。”

  刘恒微微一摇头,他道:“郑大秋有石大柜的中军营支持,能够调动的人马肯定比咱们多,攻打小庄子的话,就算弄来一些粮食也难以超过郑大秋,咱们只能兵行险着,尽量去攻打一些大庄子。”

  “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李树衡摇头拒绝道,“大庄子的武备防御远比小庄子强,你忘了上次攻打王家庄的教训了。”

  刘恒当然记得,王家庄一战是他们这一支流寇大军第一次惨败,那一战死了一个营头,也正因为那一战的惨败,石云虎大柜的位置受到了质疑,各营开始出现不稳,首先表达不满的就是左营大当家吴瞎子和右营大当家周黑脸。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犹豫了一下,刘恒还是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并且告诉他们一定要保密。

  李树衡沉思片刻,便道:“就按你说的办,我和寻平两个人都会配合你,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当初同一个堡子出来的乡亲,就只剩下咱们三个了。”

  刘恒重重的点了点头。

  肉吃完,事情也商量好,刘恒决定连夜返回后营,只有回到后营,才方便拉拢后营的那些流寇。

  在他的计划里,单单靠弓手营的人马还是少了一些,后营暂缺营头,正好方便他拉拢营中的几个小头目和普通流寇。

  回到后营,刘恒和杨远经过后营营头大帐的时候,他发现营帐的帐帘被人掀开,并且卷了起来。

  见状,刘恒脚步慢下来,最后停在了大帐的前面,没有注意到的杨远险些撞上他。

  “刘头,怎么了?”杨远见刘恒停下,不解的道。

  刘恒抬手一指身前的营帐,道:“今晚咱们就睡这里。”

  杨远面露惊色,道:“这可是营头的大帐,咱们没有资格住进去。”

  “怕什么。”刘恒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道,“如今营头已死,我又争这个位置,住进这里,就是让其他人看一看,能住进营头大帐,坐上后营营头,不止他郑大秋一人,还有我。”

  还有一点他没有对杨远解释,以前的他为人太过老实,后营绝大多数流寇都看不起他,虽然昨天收拾了伙夫马老瘸一顿,又和郑大秋动了一次手,可时间太短,在别人心中老实人的印象没有那么容易消除,而住进营头大帐,也是进一步改变后营的其他人对他固定下来的老实人形象,同时也表明争夺后营营头的态度。

  一营营头的大帐比普通流寇睡觉的地方强多了,帐中有木板搭建的木床,上面铺着兽皮毯子,不像普通的流寇,只能睡在干草上。

  床铺上的毯子被刘恒扯下来丢给了杨远,他自己直接躺在了木板上。

  慢慢的,两个人全都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刘恒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踢他,懒懒的睁开双眼,却见到郑大秋正一脸冷笑着盯着自己。

  刘恒猛地坐了起来。

  这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哈哈,来之前我还怕你逃去弓手营那里,没想到你胆子不小,还敢留在后营。”郑大秋冷笑一声,拔出手中刀,刀尖指向了刘恒。

  面对明晃晃的刀尖,刘恒心尖跟着一颤,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残留的那一点睡意一扫而空。

  说不怕,那是假的,换做谁刚睡醒便被刀尖指着也要惊奇一身冷汗。


  见郑大秋眼底流露出来的杀机,刘恒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要杀我?”刘恒强压住心底的害怕道,“别忘了,你还不是营头,和我一样不过是个小头目。”

  “你也配和我相提并论。”郑大秋讥讽道,“我背后有石大柜支持,凭你也想跟我争后营,今日杀了你我就是后营营头,我看今后谁还敢与我争!”

  刘恒知道,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次他在劫难逃了。

  帐内除了郑大秋之外还有五名流寇在营帐里,其中两名流寇制服住杨远,另外三名流寇堵住了帐门。

  帐内的冲突引来了大帐附近流寇的关注,纷纷围到了帐门外,而且越聚越多,渐渐再帐门门前聚集了好几圈的流寇。

  这些汇聚过来的流寇全都站在帐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帐内,哪怕另外几个后营小头目也是一样,没有人掺和双方的争斗。

  刘恒心头一沉,他没想到郑大秋如此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来杀他。

  “郑大秋,我背后有弓手营在,你要是杀了我,就不怕弓手营的人找你算账!”这个时候,刘恒只能寄希望于弓手营能够让对方忌惮。

  “不用吓唬我。”郑大秋冷笑道,“等我坐上后营营头,背后又有石大柜支持,你以为我还会怕弓手营的那个李树衡。”

  刘恒暗咬嘴唇,心道,恐怕他将是第一个只停留如此短暂时间便被杀掉的穿越者,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穿越回去,继续做他的图书馆管理员。

  郑大秋冷笑道:“原本还想让你多活两天,等我坐稳营头位置后便找个由头杀你,可没想到你居然要和我争后营营头,还拉拢了左右二营两位营头帮你,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你。记住,死了以后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得罪我,和我争后营营头。”

  说到这里,郑大秋双手举起了刀,高高举起。

  见状,帐外一阵骚动。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有人冷声说道:“郑大秋,你的刀敢落下去我保证你活不过片刻。”

  “谁他娘的在威胁老子,不想活了。”郑大秋抡刀的胳膊停下来,面带怒色的侧身回过头看向身后。

  刚看了一眼,他脸色徒然大变,手中刀作势就要往下砍。

  “别动。”陈寻平冷声道,“再动一下我的箭马上射出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箭快。”

  郑大秋的刀停留半空,脸色难看的道:“陈寻平,这是我们后营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弓手营来管。”

  “后营的事确实轮不到我们弓手营管。”陈寻平冷声说道,“可你要杀的人是我兄弟,那就关我的事了。”

  郑大秋阴着脸说道:“这么说你们弓手营要插手我们后营的事情了?”

  “呸,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能代表后营了。”陈寻平毫不客气奚落道。

  郑大秋脸上阴沉密布,瞅了一眼刘恒,最后一咬牙,他道:“好,好,算你运气好,咱们走!”

  临走之前郑大秋恶狠狠的瞪了陈寻平一眼,这才带人离开了营帐。

  等到郑大秋背影彻底消失,刘恒长吁一口气,发觉自己后背**一大片,凉风一过,一片阴凉。

  “没事吧!”陈寻平快步来到刘恒跟前,“幸亏我来得及时,刚刚太危险了。”

  刘恒挤出一丝笑容道:“幸亏你及时赶到,再晚来一会儿,恐怕杨远就要尿裤子了。”

  一旁的杨远听到这话翻了翻白眼,不过心中确实一阵后怕。

  刘恒又道:“刚才怎么没有留下郑大秋他们,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圣母白莲花当不得,既然郑大秋已经要杀他,有机会的话刘恒自然也不会放过郑大秋。

  陈寻平摇头道:“郑大秋是石云虎挑选的后营营头,不好动他,而且刚才情况危急,你和郑大秋之间距离又太近,虽说我能射杀他,可万一他剩下一口气没死,很有可能拉上你一起上路。”

  说了几句话后,刘恒感觉自己心中平静许多,起码两条腿不再哆嗦,便从床板上站起身。

  “对了,你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帐外。”说着,陈寻平回手指向营帐门外。

  刘恒目光随之看过去,就见营帐外面站着好几名弓手营的人,脚边放着几个大箩筐,上面用布遮盖住,露出来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是一张张饼子。

  “辛苦了,二哥。”

  刘恒明白,陈寻平能够在清晨就把如此多的饼子凑齐带过来,一定忙活了大半个晚上。

  “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说这些。”陈寻平说道,“既然郑大秋已经和你撕破脸,这次没有杀成肯定还会有下次,你身边要多一些人保护才行,这一次我从弓手营带来的人就暂时跟着你。”

  刘恒笑道:“后营自打上任营头一死,粮食便一直短缺,平时营中的兄弟最多吃个半饱,二哥你带来这么多饼子,足够让后营大部分人被我收买,到时候郑大秋再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那就好。”陈寻平道,“哪怕后营里有一半人能听你的,郑大秋便没有机会动你。”

  刘恒点了点头,旋即对杨远说道:“趁现在后营大部分人都在营帐外,你去和他们说,凡是愿意跟着我的,我刘恒保证不会再让兄弟们饿肚子,每个人都有饼子吃。记得把箩筐上的布都扯掉,让他们看看,咱们不缺吃食。”

  “好咧!我这就去。”杨远答应一声,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本来这件事刘恒知道自己亲自出面最合适,可现在两条腿还有些发软,担心会在众人面前露了怯。

  时间不长,杨远黑着脸走了回来。

  “怎么了?”刘恒心头一沉,意识到出了问题。

  “刘头,后营的那些人恐怕很难拉拢过来了。”

  “不应该呀!”刘恒皱起了眉头。

  杨远苦着脸说道:“那些人认定后营的营头将会是郑大秋,害怕跟了刘头你将来会被郑大秋清算。”

  刘恒一屁股跌坐在床板上,没有想到辛苦一场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设计争夺后营营头的一切谋划都要足够的人才能施展,现在没有后营的人支持,只靠弓手营那百十来号人,与他所想相差甚远,人手根本不够用。


  刘恒一脸失落,一切都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按照他之前的预想,收买了后营的人,在寻得左右二营两个营的支持,他的计划便可以展开。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让他明白,趋吉避害是人的本能,连后营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如何站位,更不要说和他没有什么交情的左右二营了。

  一旁的陈寻平说道:“不如依我之前说的,让弓手营出面,找几个小村庄扫荡一遍,多少还是能弄来一些粮食。”

  “没用的。”刘恒摆了摆手道,“郑大秋有石云虎支持,一定会对那些村庄动手,抢掠这种事情,咱们远远比不上石云虎的中军营。”

  土匪之中马匪才是最可怕,刘恒知道,他们这支流寇大军中唯一一支马队就在中军营,归中军营护卫头领马云九统辖。

  说到抢掠,弓手营终归比不上拥有马队的中军营。

  “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人手问题。”杨远犹豫着说道。

  “什么办法?”

  刘恒和陈寻平的目光都看在了杨远的身上。

  杨远说道:“除去五大营之外咱们还有一个外营,虽然外营里面都是裹挟而来的流民,可底子并不比几大营的流寇差,只是营中粮食不多,才没有归属到各营里,如果咱们能拿出一些粮食,外营的那些流民一定愿意替咱们卖命。”

  “好主意。”刘恒眼前一亮,兴奋的用手一拍身下床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险些忘了,人数最多的不是五大营,而是那些裹挟而来的流民营。

  陈寻平担忧的道:“可是咱们的粮食也不多,外营起码有上千流民,单凭咱们手中的那点粮食,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杨远又道:“咱们不用全部招揽过来,只招揽一部分流民,粮食的消耗自然没有那么大。”

  “说的不错。”刘恒转而看向陈寻平说道,“二哥,辛苦你一趟,你和杨远去一趟外营,先招三百流民,安排到弓手营外的那一片空地上。”

  “可粮食呢?三百人的粮食单凭弓手营根本解决不了。”陈寻平面露忧色。

  “我知道一个人手中应该藏起来一些粮食。”刘恒说道,“还需要二哥给我留下几个搬运粮食的人。”

  陈寻平略微迟疑了片刻,道:“既然你有办法弄来粮食,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时间紧,我这就去外营凑齐你要的人马,再留下四名弓手营的人听你指派。”

  随后,陈寻平和杨远两个人带着几名弓手离开了营帐,同时也带走了那些装有饼子的箩筐。

  刘恒带着剩下的几名弓手营的人,去往了后营的伙房。

  此时的伙房正在忙活着弄早饭,伙夫只有马老瘸一个人,需要烙饼子和熬煮野菜汤,一般都是天不亮就已经开始忙活。

  一进伙房,刘恒手臂一挥,指着马老瘸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话音落下,走上来两名弓手营的人,一人按住马老瘸一条胳膊,直接把马老瘸按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

  马老瘸奋力的仰起头,一脸惊恐的道:“刘头,这是什么意思?昨天的饼子我可都给你了啊!”

  刘恒站在马老瘸视线前方,问道:“少废话,我问你,粮食都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

  “冤枉啊!冤枉,粮食都是中军营领回来的,我从没有藏过什么粮食。”马老瘸大声喊冤。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恒冷声道,“砍掉他的左手,还是不说的话再砍掉他的右手。”

  后营的流寇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马老瘸私下藏粮食,只不过以前马老瘸的族兄是后营营头,所有人全都装作不知到他藏粮食而已。

  如今刘恒缺少粮食募集流民,自然把目光盯在了被马老瘸藏起来的粮食上。

  刘恒带来的几名流寇中,一人把马老瘸的左手按在桌子上,同时另外一人抽出手中的刀举了起来,眼瞅就要剁下去。

  奋力挣扎的马老瘸眼瞅挣脱不开,急忙大声喊道:“别砍,我说,我说,我全说。”

  刘恒一摆手,示意拿刀的那人稍等,然后问道:“粮食藏在什么地方,要是敢骗我,你的两只手就都不用要了。”

  已经却了一条腿,自然不想在失去两只手,马老瘸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些粮食都藏在我睡觉那个地方。”

  “走,带我们过去。”刘恒朝制住马老瘸的那人使了个眼色。

  马老瘸低着头带路,一群人来到伙房边上的草棚里面。

  “东西都在那些劈柴的后面。”马老瘸手被押着动不了,只能扬起下巴往草棚里面点了点。

  一名弓手营的人走了进去,掀开上面的茅草和一些木柴,发现在这些东西的后面整整齐齐摞着五个粮袋。

  那弓手营的人用刀划破其中一个口袋,里面的粮食瞬间流了出来。

  “马老瘸,你可以呀!这几袋子粮食恐怕有两石多。”刘恒走过去用手提了提其中一个口袋,起码有百十来斤的分量。

  “找辆大车,都带走。”刘恒对弓手营的一人吩咐道,旋即又道,“放了他吧!”

  一听都拉走,马老瘸的脸一苦,道:“刘头,能不能给我留下一点。”

  刘恒眉头一横,道:“中军营那边每天不都有粮食发下来吗?这些粮食我都带走了。”

  “不,不是……。”马老瘸搓动着两只手道,“咱们后营的营头不是要换人了吗?我想用这些粮食买一个平安。”

  刘恒上下打量了马老瘸半晌,才道:“行了,粮食我收下了,回头我保你一个平安。”

  马老瘸语气一噎,旋即苦着脸道:“刘头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听说后营的营头将会是郑大秋。”

  “那是以前,从此以后就是我了。”刘恒转头对一旁弓手营的人说道,“来,一起把粮食抬出去,搬上车。”

  马老瘸不敢阻拦,追在刘恒屁股后面道:“刘头,这事开不得玩笑,那中军营的石大柜都发话了,郑大秋将是后营营头,石大柜的话,谁敢反对,所以刘头您看这粮食……”

  放下手中的粮袋,刘恒脸一沉,冷声说道:“你要叽叽歪歪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砍了你。”

  马老瘸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他没想到曾经那个老实好欺负的刘大木头,如今戾气这么重。

  当然,还有弓手营的那几个手持利刃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

  一袋袋粮食搬上大车,套上牲口,一名弓手营的人赶车,缓缓驶离后营。

  马老瘸望着离去的刘恒等人,一脸的怨恨之色。

  附近有不少后营的流寇看到刘恒他们从马老瘸那里搬运粮食,却无人敢过问。

  如今后营没有了营头,后营的流寇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那些粮食都是马老瘸私藏的粮食,就算没有了他们也不会饿肚子,中军营每天依然会送一批粮食给后营用。

  出了后营,刘恒跟着大车往弓手营走。

  正在这时,一名弓手营的流寇气喘吁吁的朝他跑来。


  “出什么事了?”

  等那弓手营流寇跑到近前,刘恒下意识问道。

  那弓手营流寇回话道:“陈头让带话,说人已经带到弓手营临近的那片空地上,就等刘头你过去了。”

  “好,我这就过去。”刘恒面露喜色,扭头对赶车的那名流寇说道,“我和他先过去,你把粮食送回弓手营安顿好。”

  安排运粮大车自己进营,刘恒带上几名流寇直奔另一边。

  未等靠近,刘恒便见到前方莫约几百人三五成群的聚在树荫底下。

  “二哥,这得有二三百人吧?”来到陈寻平跟前,刘恒一脸喜色的道。

  陈寻平笑道:“幸不辱命,我和杨远从流民营中选出三百人带过来,要是不够的话,流民营那边再招募几百人也不成问题。”

  “够了,足够了。”刘恒笑道,“这一次的事情要是做成了,二哥你可是立了头功。”

  陈寻平脸上略带担心的说道:“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张嘴,粮食是个大问题,现在各个营中都缺少粮食,这么多人咱们养不了多久。”

  刘恒道:“我从后营弄来了两石多粮食,多掺一些野菜,够眼前这些人吃上几天,树衡哥那边再能帮我出一部分粮食,凑足这些人吃十天的就可以,再往后的粮食我来解决。”

  “树衡哥那边到是好说。”陈寻平说道,“招募这些流民的时候,我见了树衡哥一面,说了你招募流民的事情,树衡哥答应给你准备十石粮食。”

  刘恒喜道:“那太好了,有了这些粮食足够训练这些流民了。”

  陈寻平又道:“我和树衡哥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以后的粮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

  “我明白,粮食我会想办法弄来的。”刘恒旋即又对杨远说道:“带上几个人,去把这些流民分成三十队,每十人一队,纵向排开。”

  杨远应了一声,带人去驱赶起树荫下面乘凉的流民,开始给流民整队。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算把这些流民分好队,勉强有了几分整齐的模样。

  做好这一切后,刘恒大跨步来到这些流民队伍的前面,大声说道:“看到这些饼子没有?”

  说着,他用手一指陈寻平早前带来的那几箩筐的饼子。

  站在前面两排的流民低头就能看到箩筐里面的饼子,后排的流民想要看清楚,纷纷往前挤压。

  原本整好的队伍,重新凌乱起来。

  好在陈寻平带来的这些弓手营的人都手持利刃,使这些流民不敢太过乱来,最多就是伸长脖子往前面瞅,只有少数人挤到了前面的人。

  “乱什么乱,都站好,谁在乱挤别怪我不客气。”陈寻平抽出腰刀,露出凶悍的表情。

  边上的几个弓手营的流寇也都面露凶相,手中的兵器威吓着流民。

  等流民队伍稳定一些,刘恒冷声说道:“不用急,饼子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从今往后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会让人把做好的饼子送来,但吃了我的饼子,你们就是我的部下,就要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如若不然,就别怪我砍掉你们吃饭的家伙。”

  几百流民骚动起来,内中私语声不断。

  他们都是被裹挟来的流民,勉强算是流寇军的一员,可地位低下,平常只有野菜汤喝,难以果腹,只有进入各大营成为各营的流寇,才能勉强吃上饼子,吃上半饱。

  对他们来说,能被挑选进入正营是最期盼的事情。

  “安静,安静。”随着刘恒压了压手。

  杨远带人弹压几个不太听话的流民,使流民队伍重新安静下来。

  刘恒大声道:“如今你们这三百人被分成了三十支小队,从现在开始,每一支小队站在最前的一人为伍长,现在所有伍长,像我一样,卷起自己左腿的裤腿。”

  说着,刘恒弯下腰,把自己左腿的裤腿卷了起来,一直卷到膝盖上面。

  之所以卷起左腿的裤腿,他担心这些流民们中会因为有人左右不分,增加训练难度,如今他只有十天的时间,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训练这些流民。

  站在流民最前一排的三十名刚刚被任命的伍长,听话的卷起自己的裤腿。

  待这些人做好之后,刘恒继续说道:“现在所有伍长,去管理自己队伍中的部下,卷起左腿裤腿,其余的人站在原地不许动。”

  一旁的陈寻平忽然插言道:“这个主意好,这么一来每个伍长只管十人,队伍不易混乱,你只要管理好这几十个伍长就好。”

  随着这些排头的伍长去安排其余流民卷起左腿的裤腿,流民队伍有些散乱,好在有各自队伍的伍长约束,聚集起来的流民队伍并没有因此乱作一团。

  过了大约一刻钟,所有伍长把自己队伍里的流民左腿裤腿卷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最前端站好。

  刘恒站在这些人前面,大声喊道:“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们两个动作,一个叫做立正,一个叫做踢正步,十天之内做不好的人,每个人鞭挞三十,故意捣乱者,斩!”

  说到最后一个斩字的时候,刘恒右手重重在半空中劈了一下。

  随着他手臂的落下,三十名刚被任命的伍长中不少人身都是一缩脖子,明明已经快要入夏,脖颈后面却感觉在冒凉气。

  “立正便是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不动,能坚持半个时辰,便算你们合格。”说着话,刘恒双手五指并拢,做出一个后世标准的军姿。

  他中学和大学参加过两次军训,站军姿的动作对他来说算是轻车熟路。

  “现在每一名伍长都像我一样,立正站好。”刘恒身形笔直,嘴里对最前面的三十名伍长喊道。

  三十名伍长看着刘恒的模样,学着做出和刘恒一样的姿势,但比划了半天,也就勉强做个样子,完全做不到刘恒那种有如标枪一般。

  不过刘恒不急,挨个给这些伍长指正,并不要求他们做到多么标准,只要差不多就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总算是把这些伍长的姿势纠正的差不多,不至于看上去怪模怪样,多少有几分精气神,剩下的只是水磨工夫。

  教完这些刚被任命的伍长,刘恒让这些伍长把这个动作交给自己一队的人。

  上午学完立正,到了下午又开始练习踢正步。

  接下来一连几天,所有流民队伍都都反复锤炼立正和齐步走这两个动作,可以说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让这些流民训练这两个动作。

  作为流寇,最不值钱的就是性命,刘恒让人准备好柳条编成的鞭子,只要谁偷懒,抬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鞭子在侧,流民不敢偷懒,学起来的速度十分快,哪怕是愚笨之人,鞭子抽过几次之后也都牢牢记住了动作要领。

  刘恒训练流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流寇大军的各个营地里。


  刘恒训练流民的地方距离后营不过一里地。

  第一天流民训练的时候,后营所有的流寇便知晓刘恒带着一群流民在训练。

  后营的马老瘸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愤恨不已,他明白自己积攒下来的那点粮食都被刘恒抢走给那些流民吃了。

  先是在众人面前被削了面子,后又被抢走了粮食,马老瘸脸上不敢表露声色,心中却恨不得刘恒去死。

  当得知刘恒招募几百流民后,他第一时间把消息告之给和刘恒有仇怨的郑大秋,希望借助郑大秋的手对付刘恒。

  初得知消息的郑大秋心中一惊。

  他清楚刘恒和弓手营的李树衡他们都是行伍出身,完全有能力训练流民新兵,如果这些流民被训练出来,那就是几百有战力的流寇,就是中军营都没有这么多的步卒。

  得知消息的郑大秋不敢耽搁,急匆匆的来到中军营大帐,把消息告之给了坐镇中军营的大柜石云虎。

  听闻这个消息的石云虎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云九,你是行伍出身,给他解释一下。”

  站在下首的马云九站出来说道:“想要练兵首先就是要填饱肚子,三百人光一天口粮最少要一石左右,哪怕省着吃,也要七八斗,如今各营都缺粮缺的厉害,哪怕那个刘恒背后有弓手营支持,他们最多也就能撑上半个月,半个月后他们没有了粮食,一支训练不足半月的队伍只能是一个烂摊子,说不定还会发生营变。”

  “这下明白了吧!”坦胸露肩的石云虎看向郑大秋。

  “小的明白了。”郑大秋小心翼翼的应道,旋即又担心的说道,“小的担心他们不等半个月,就会提前派那些流民去各处抢粮,”

  “哈哈,那就更不可能了。”石云虎大笑道,“就是戚帅和李大帅复生,一群泥腿子十天半个月内也不可能训练成军。”

  郑大秋一脸谦卑的道:“小的是担心那个刘恒节外生枝,抢了后营营头,他和大柜您不是一条心,反倒和左右二营的人交好,不然吴瞎子他们也不会为他说话。。”

  石云虎脸一沉,冷声道:“明日我让云九带着马队和你一去弄粮,后营营头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说罢,他端起矮几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多谢大柜。”郑大秋急忙跪了下来,心中的那一点担忧彻底消失。

  有了马云九的马队,他相信没有人能抢得走他的后营营头。

  ………………

  没有了担忧的郑大秋干脆连后营都不回了,如今刘恒手底下多出几百流民,他担心自己去了后营会落到刘恒手中。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都和马云九一起去外面抢掠,晚上直接在中军营的营地休息。

  郑大秋不回后营,急坏了留在后营为他探听消息的马老瘸。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刘恒招募来的三百流民已经整队成型,用了九天便从一盘散沙训练成一支军伍应有的模样。

  而且远比一般的军伍更加整齐更加有气势,流民队伍口中时不时齐声喊出的号子,颇有几分强军的模样。

  要不是许多人亲眼见到这一支流民队伍的成长,恐怕没有人不相信这些人几天前还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流民,。

  而一直暗中关注这支流民队伍的马老瘸,一天天看出来这支队伍的变化,越看越是心惊,对刘恒练兵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越是这样,他对刘恒的恨意便越强,同时越发担心郑大秋奈何不了刘恒。

  他想把关于刘恒手下那几百流民的事情告诉给郑大秋,可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郑大秋。

  白天郑大秋不在营地,到了晚上他又不敢离开大营,害怕被刘恒的人发现。

  至于中军营的其他头目,他一个后营的伙夫根本没有资格面见,人家也不会见他。

  终于到了第十天的时候,让他找到了机会。

  这一天,刘恒和他的那支流民组成的队伍天不亮便离开了营地,不仅如此,弓手营的人马也在李树衡的带领下离开了大营。

  马老瘸这才找到一个机会,摸着黑来到了中军营营门外。

  东方的天际亮出一抹白光,像是泛白的鱼肚皮,马老瘸等在中军营外,终于等到了郑大秋。

  “郑头,出事了。”一见面,马老瘸急切的道,“刘大木头天未亮带着那些流民离开了营地,不仅是他们,弓手营的人也都一起离开了营地。”

  郑大秋皱起眉头问道:“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吗?”

  马老瘸摇头道:“具体去哪不太清楚,不过他们去了郑家庄的方向,会不会是要攻打郑家庄?”

  这时,一旁的马云九笑道:“不必担心,郑家庄没有那么好打,那可是方圆十几里内有名的大庄子。”

  听到这话,郑大秋转而看向马老瘸道:“听到了吗?那是方圆十几里内的大庄子,庄丁就养了不少,就凭刘恒那几百流民还有百十来号弓手营的流寇也想攻下郑家庄,简直是白日做梦。”

  “可那几百流民已经不是之前的几百流民了,如今……”

  话未等说完,就见郑大秋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以为练兵那么容易,就算是戚帅复生,以那几百个泥腿子的德行,十天半个月内也练不出什么模样来。好了,别挡路,今日我和马头领还要去更远的村子劫掠,让开。”

  话音落下,他直接带人从马老瘸身边走过去。

  马老瘸有心想要多说几句,可郑大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并且让手下的流寇把马老瘸驱赶走。

  待郑大秋和马云九的队伍走远,马老瘸无奈的返回后营。

  天光大亮之后,左右二营两处营地得到了弓手营全部离开营地的探报。

  刚一得到这个消息的吴瞎子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激动的道:“准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弓手营的人马离开。”

  随即,他从帐外喊来一名流寇,吩咐道:“去通知右营大当家周黑脸,让他带着右营人马马上来我这里。”

  左营的流寇离开大营去往右营送信。

  吴瞎子自顾冷笑道:“石云虎,我看着一次谁还能救你!”

  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吴瞎子和周黑脸带着集结的两个营流寇离开了营地,直接奔着石云虎的中军大营。


  郑家庄是方圆十几里内少有的大庄子,庄子里有自己的庄丁护卫,内里住着有一位姓郑的老爷。

  此人祖上曾出过举人,几十年两代人发展下来,如今郑家庄的田地都成了这位郑老爷家的田地,庄子里面的农户也都是他郑老爷家的佃农。

  郑家庄外西侧不足三里远的地方有一片细长的林子,挨着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大河,天热的时候林子里面特别的阴凉。

  弓手营的人先一步来到这片林子里,驱赶走一些来林子里砍柴的郑家庄佃户,占据了这一片林子。

  不久之后,刘恒带着他训练出来的几百新兵,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林子里。

  过后不久,他又带人偷偷从林子里面退出来,远远绕上一圈,再从郑家庄庄口的大路上大摇大摆走过去,重新进入林子里面。

  如此走过几次之后,直到夕阳如血,西方的天空在意红彤彤一片,才停下来。

  一股股流匪从郑家庄庄外经过,庄子里早已风声鹤唳。

  庄子里的人知道庄子外面来了好多的流匪,全都藏在庄子西面的林子里面。

  庄丁头子肖虎神色不安的来到了郑老爷的书房里。

  和炎热的屋外相比,书房内清凉舒适。

  书房里面分开摆放了六七个铜盆,里面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凉气,让屋子里的温度降下来。

  坐在上首位置的是个半百老者,胸前的衣襟敞开,手里端着盖碗,两旁各站一名侍女,手中拿扇子正在缓缓扇动,稍远一点站着管家佘福。

  “老爷。”肖虎一进屋便先朝上首的老者施礼。

  “肖虎啊!”郑老爷放下手中盖碗,问道,“你这急匆匆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管家,去把门关上,屋里好不容易积攒点凉气都散出去了。”

  鼻下挂有两撇小胡子的佘管家往门口走过去,合上了书房的房门。

  肖虎面露忧色的说道:“回禀老爷,咱们郑家庄西面的林子里藏了不少人,据庄子里去过那片林子的庄户说,里面住进了一群流匪,人数超过千人。”

  “笑话,我郑家庄庄丁上百,又有庄墙环绕,易守难攻,贼寇敢来那就是找死。”郑老爷不以为意的说道,“无非是天气太热,那些从了贼的贱民想躲进林子里面乘凉,不妨事,不必理会。”

  关好屋门退回来的佘管家站在一旁说道:“老爷,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最近有一伙流寇盘踞在咱们县境内,前不久攻打过距离咱们三十里外的王家庄。”

  “不妨事。”郑老爷一摆手道,“不过是一伙从了贼的贱民,王家庄不也没被他们打破,反而是这伙流匪吃了亏,同样,我郑家庄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好了,没什么事肖虎你下去吧,去巡视一下庄子,别让那些佃户们偷懒。”

  肖虎无奈,只好退出书房。

  ……

  林子里的刘恒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他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树衡哥,我先带人出去,你们在林子里等我信号,随时准备点亮火把。”

  李树衡笑着保证道:“放心去吧,我保证这一片林子从头到尾都有咱们的人举起火把。”

  刘恒点了点头,带上他训练的三百流民新兵从林子里走了出去。

  三百流民新兵排成三行队伍,人人手中拿着木矛,立在身侧。

  整支队伍寂静无声,沉默的好像长在地上的桦树笔直挺拔,仿佛又是傲立在大地的磐石,带着厚重的压迫感。

  “让你们庄子里面管事的人出来说话!”刘恒朝郑家庄方向大喊一声。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他,又让身后的三百人一起大喊。

  “庄子里面管事的人出来说话!”

  三百人齐声大吼,声音响天动地,头顶的浮云仿佛都被破开,一抹最后的夕阳余光趁机落了下来。

  郑家庄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庄丁被肖虎安排去了庄子西侧的几个院子里。

  一些持有弓箭的庄丁趴在院墙后面,盯着庄外,还有一部分庄丁拿着刀枪蹲伏在墙后。

  许多郑家庄的佃农手中拿着粪叉和扁担一类的干农活用的农具,守在自家的院子内,做出一副舍生忘死的表情,身体却抖如筛糠。

  郑家庄内郑老爷得知流寇真的来攻打庄子,一家人早已乱作一团。

  书房内的郑老爷没有了先前的轻松,瘫坐在太师椅上,端着盖碗的手不停地颤抖,里面的茶水抖落出来不少,袖口洇**一大片。

  “这,这些乱匪,他,他们怎么就敢,就敢……”郑老爷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佘管家一旁劝道:“老爷,还是拿些银两分润下去,激励一下那些庄丁和佃农,让他们卖命抗匪守卫郑家庄。”

  “胡说。”郑老爷抖着手嚷道,“老爷我花银子养着上百庄丁,如今正是他们卖命的时候,你去告诉那些庄丁,要是乱匪打进庄子,老爷以后绝不会再给他们一个铜板,还有那些佃户,也要多交一分租子。”

  佘管家脸色一苦,没有再继续劝说,知道自家老爷视财如命,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流寇攻打庄子了,流寇攻打庄子了……”

  就在此时,庄子里相继传来流寇攻打庄子的叫喊声。

  刚刚坐稳一些的郑老爷听到喊声,吓得面白无色,结巴着嚷道:“快,快带我藏起来。”

  佘管家无语的说道:“老爷,庄子一破,藏哪都会被找到,不如趁那些乱匪没有包围庄子,安排几个庄丁护着老爷你逃去县城,到了县城就安全了。”

  “不行。”郑老爷大摇其头道,“我一走,家里这些东西岂不是便宜给那些乱匪,不走,老爷我要守在家里。”

  见自家老爷为了这点浮财决意留下,佘管家只好说道:“老爷我先去肖虎那里看看,能不能顶住这伙乱匪还要指望肖庄头。”

  “对。”郑老爷急切的说道,“你告诉肖虎,一定要给老爷我守住庄子。”

  佘管家点点头,离开书房。

  刚走到书房所在的小院门外,他便和肖虎走了个碰头。

  一见面,肖虎急切地说道:“佘管家,我正要找你,如今庄外的乱匪准备攻打庄子了,据我观察,林子里面应当还藏着不少乱匪,要想抵挡住这么多的乱匪,恐怕要让庄子里的佃农全都上墙头抵挡乱匪才行,最好郑老爷能出一笔银子,激励一下大伙,那样守住庄子的把握会更大一些,所以你能不能和老爷说一下,拿出一些银子,用来激励庄丁和佃农。”

  佘管家摇了摇头,说道:“银子的事情就别想了,刚刚我和老爷已经提过,老爷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何况要拿出来一大笔银子分出去。”

  “唉……”肖虎叹了口气,道,“那我尽量带人守住庄口,实在不行的话佘管家你告诉老爷逃吧,我观这伙乱匪很不一般,队伍整齐,令行禁止,有几分边军的模样,只凭庄子里这点人,很难守住庄子。”

  “还是要尽量守住。”佘管家说道,“实在守不住的话,你提前撤回来,带上几名庄丁护卫老爷逃去县城。”

  “也只能如此了。”肖虎点了点头。


  几百根长矛朝天而立,傲然不动的三百人队伍整齐的站成两排,让看到的人头皮发麻,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肖头。”有庄丁见到肖虎,连忙叫了一声。

  肖虎几步来到西侧的一堵院墙后面,低声询问道:“外面乱匪的情况如何了?”

  “暂时没有进攻。”那庄丁说道,“外面的那伙乱匪怕不是边军假扮的吧,如此战阵森严的队伍,边军中都少见,咱们庄子怕是守不住了。”

  肖虎趴着墙沿往外看了一眼。

  残阳的余光下,一箭之地外的地方,整整齐齐的站着一长队的乱匪,长矛如林,整支队伍不动如山,令人望而生畏。

  肖虎慢慢把脑袋缩回到院墙后面,低声骂道:“他娘的,什么时候乱匪变得这么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军呢!”

  有庄丁急切的道:“肖头,你倒是想个主意,就凭咱们这点人,还有那些只会摆弄锄头的佃农,根本挡不住外面那些乱匪。”

  “我他娘的能有什么主意。”肖虎恼怒的骂了一句,又道,“等着吧,等那些乱匪攻上来再说,挡不住咱们就溜,咱们兄弟不能给那个郑老头陪葬。”

  就在这个时候,刘恒走到三百流民新兵的前面,站在距离郑家庄一箭之地外的地方。

  “弓箭手!”

  随着刘恒的喊声,五十几个弓手从林子方向快速跑出,来到几百流民新兵战阵的前面,单膝跪在地上,拉开弓弦,箭矢对准了郑家庄的方向。

  弓箭手的出现让趴在院墙后面的肖虎吓了一大跳。

  郑家庄一共才十几名弓手,可外面的乱匪却有五十几个弓箭手。

  他也曾在边军呆过,庄外的那些人是不是真正弓手一拉弓弦就能瞧出来,虽说距离有些远,可他还是隐约能看出乱匪弓手里的长弓多是军中制式长弓。

  认出这些东西后,他愈发肯定这伙乱匪不一般,如果不是乱匪身上的衣服太过破烂,他几乎以为庄子外面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乱匪,而是边军的精锐。

  “庄子里的人听好了。”刘恒面朝郑家庄大喊道,“我们是来求财的,粮食银子都行,只要凑足了买命钱,我的人马上就走,绝不打搅贵地,如若不然,必让郑家庄鸡犬不留。”

  刘恒举起了右手。

  “杀!杀!杀!”

  在他身后的三百流民新兵齐声大喊。

  与此同时,后面稍远一些的林子里面一根根火把亮了起来,林子里面多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树影绰绰,林子中间夹杂着人影混杂,火把隔上七八步才会点燃一根,从郑家庄方向看,仿佛林子里密密麻麻藏满了人。

  趴在院墙后面的肖虎见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完了,郑家庄完了,好多乱匪……”

  边上一个持弓的庄丁战战兢兢的说道:“肖,肖头,那伙乱匪说他们是来求财的,是不是和老爷说说,花钱消灾。”

  没有人愿意和乱匪拼命,打仗就要死人,庄里庄外敌众我寡,丝毫看不到胜利。

  “对,对,花钱消灾。”肖虎一拍大腿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见老爷。”

  爬起身,他大步朝郑老爷的宅院跑去。

  刚刚的喊杀声响便了整个庄子,坐在书房的郑老爷知道后急忙让佘管家出来打探情况。

  刚走出院门的佘管家见到肖虎迎面走来,急忙走了过去。

  “庄外的那些乱匪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已经攻打庄子了?”

  “还有没有。”肖虎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老爷呢?”

  “在书房。”佘管家回手指了指身后院子内的书房方向。

  肖虎二话不说径直朝书房走去,佘管家紧紧跟在后面。

  推开书房的房门,两个人就见正对房门的太师椅底下露出一个肥大的屁股,正一撅一撅的往椅子下面钻。

  书房门打开的响声更是让椅子下面的郑老爷惊慌失措,一边往一直里面钻,一哭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肖虎和佘管家互相对视了一眼,佘管家快步上前,一边把郑老爷往椅子外拉,一边说道:“老爷别怕,是我和肖庄头。”

  郑老爷侧过头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确实是佘管家,房门前站的另外一个人是肖虎,偷偷松了一口气,在佘管家的帮助下慢慢从太师椅下面爬出来,翻身坐在地上。

  “肖,肖虎,那些乱匪是不是被咱们的庄丁打跑了?”

  佘管家从一旁搀扶着郑老爷站起来,坐到太师椅上。

  肖虎面露苦色道:“老爷,那伙乱匪还在庄子外,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让咱们给他们准备银子和粮食,换他们主动撤走。”

  犹豫了一下,肖虎又补充道:“老爷,那外那伙乱匪很可能是边军假扮,弓手使用的长弓都是军中的制式长弓,而且来的人不会少于一千。”

  “这些该死的丘八,居然敢打郑家庄的主意,该死,全都该杀。”郑老爷咬牙切齿的大骂道,“佘管家给我准备纸墨,我要给我在天成卫的贤婿写信,让他打探一下,到底是哪一伙儿丘八冒充乱匪来我郑家庄抢掠。”

  边上的佘管家劝道:“老爷息怒,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乱匪围住了咱们庄子,以肖庄头那点人手恐怕挡不住,您看是不是先答应那些乱匪的要求,就当花钱消灾了。”

  “这个……”提到银子,郑老爷拧起了眉头,好半晌才犹豫着说道,“五十……不,一百两够不够?”

  听到这话的肖虎脸都黑了,人家出动一千多人,如何会为了一百两银子就退走,换成是金子都不够。

  佘管家在一旁说道:“老爷,一百两怕是不够,要不您再多出一些?”

  “一百五十两?”郑老爷犹豫看了看佘管家,又看了看肖虎,见两个人都没言语,一咬牙说道,“二百两,最多了,再多一个大子都没有。”

  见状,佘管家劝道:“老爷您息怒,息怒。”

  肖虎也知道拿出二百两银子是郑老爷的极限了,便说道:“老爷,那些乱匪说粮食也行,不如多给他们一些粮食。”

  “粮食?”郑老爷皱起眉头犹豫起来。

  佘管家趁机说道:“老爷,咱们粮仓里还有前两年的陈粮,想来那些乱匪也是穷惯了的主,拿到陈粮也就满足了。”

  “可陈粮也是银子呀!”郑老爷有些舍不得。

  佘管家又说道:“老爷您忘了,两个月前咱们已经清理掉一批烂掉的粮食,粮仓里有些粮食再放就烂掉了,不如给那些乱匪,让他们退兵。”

  郑老爷坐在太师椅上犹豫好一会儿,一脸肉疼的说道:“那就听你的,用陈粮换乱匪退兵,不过银子是不是少给一些,那可是二百两呀!”

  佘管家脸一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疼那点银子。

  不过他还是说道:“老爷请放心,银子咱们尽量少拿一些,可以多给一些陈粮。”

  “那……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让那伙乱匪退兵。”说着,郑老爷一捂胸口道,“哎呦我胸口啊,疼死我了,我的银子啊,我的粮食啊!”

  佘管家和肖虎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一同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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