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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小饭店

田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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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中云   主角: 田亮赵雅   更新: 2022-04-30 16:5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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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田亮赵雅《午夜小饭店》讲的是外婆走后留下了一间价值不菲的餐馆,叔叔和小姑他们却避之不及,完全不像和它沾上半点关系当初我很不理解直到我成了餐馆的大厨之后,我才清楚,原来餐馆里的饭不一定是给活人吃的而在我餐馆里工作的伙计也未必是生人

精彩节选


当老家打来电话说外婆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我压根是不信的。
因为我上个月才从老家回到现在工作的城市。
而那个时候高达九十岁高龄的老太太还能端着饭碗,能吃能睡,胳膊腿灵光的很,甚至还能条理清楚的拉着我的手慈眉善目的说着家长里短,咋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我不信。
一点都不。
所以接到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哪怕还在工作场合我也没压住火气也对着话筒破口大骂,弄的对方灰头土脸。
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打小我父母走的早,几乎是是外婆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所以我对外婆最依赖,感情也最深。
整个家里,我有三个叔叔,两个姑姑,但说到底在老家跟我最亲近的那个雷厉风行的老太太。
于是,我给老家打了几个电话,可惜的是,无论是几个叔叔还是姑姑,愣是没一个电话能打通的。
听着话筒中嘟嘟嘟的忙音,我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乎没有犹豫,我就跟酒店告了假。
起初酒店不同意,正是忙的时候,他们当然不允许店里的招牌厨子请假。
但我却固执的脱下工作服丢在后厨里跟经理大吵了一架,连半月的工资都没要扭头就走,然后买了时间最近的火车票一连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老家。
我是真担心万一外婆出了点什么事儿的话,我该怎么办。
一路上心思忐忑。
我生怕一进屋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只是当我站在大门口,看着里屋吵翻了天的场景,嘴角还是抽动了一下。
中古屋里,一个面容干瘦,拄着龙头拐杖的小老太太中气十足指着一大家子人破口大骂,那种精神头儿十足的模样让我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感到无比汗颜。
“外婆,我回来了。
您身子骨没事儿吧,我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走进门,没去看一屋子低着头如同受气包的叔叔姑姑们跟外婆问了声好,见到我回来,外婆愣了一下,拉着我的手,粗糙的老茧划的我皮肤生疼。
“亮子回来了,还是我的乖孙最让我省心,知道心疼我这个老不死的。
你在瞧瞧他们,儿子女儿生了一大堆,可到关键的时候没一个省心的。

“老太太我养了这一帮儿女有什么用?造孽哦,还是我们家亮子知道心疼人,回来好哇,回来好哇,外婆马上就要走了,能临了看一眼我的乖孙子,老天对我老婆子不薄啊。

外婆摸着我的脸说着,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叔叔们,一群人站在老屋子里愣是一声没坑,就算是平时最得外婆喜爱的小姑姑也没敢开口。
可这话儿一听到我的耳朵里,顿时就急了。
“外婆,你哪里不舒服?别这么想不开,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说什么生啊死的,外婆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明天我就带你进城里看病,您别操心钱,这两年我在大酒店干厨师攒了点,您放心就是花多少钱我都一定给您治好咯。
”我红着眼,看着外婆差点哭出来。
我原以为外婆看着精神头这么好,身体没什么问题,可她的话说在嘴里头我以为她是确诊了什么治不好的癌症,我不想让外婆死,更打定主意了要治好外婆的病,不管花多少钱。
但其实我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我们这一家子都是干厨师的,从我爸一直到小姑干的都是这么个行当。
厨师这行饭不好吃,行内的人都清楚。
虽说我是大酒店的招牌,但一个月的工资顶天了不过八千。
再加上城里花销大,租房,车费话费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就是惊人的一笔, 加上我工作的时间断,身上的存款一共不超过十万块,治个头疼感冒的没啥问题,可是要真是癌症之类的大病那我这点存款放在动辄几十万的医疗费面前恐怕也顶多算个零头。
可我打定主意了。
无论花多少钱,都得治。
“哭啥,亮子,有你这句话老婆子就知足了,不过这病吧,治不好,也治不了咱就不花那冤枉钱了。
你也别哭,老婆子今年已经八十有六了,就算是两腿一蹬也算是长寿。

“只可惜啊,你这帮叔叔姑姑不争气,老婆子马上就要死了,也不让我省心。

外婆叹了口气,仿佛精神头儿都落了不少。
“妈!”
二叔没忍住叫了一声,他在城里开了一间饭店,连锁的,可以说是我长辈里头混的最好的一个了。
平时在家里,二叔的话语权最重,容不得别人质疑。
只是此刻,他神色犹豫,欲言又止,好像是面对着天大的难题。
“滚开,别叫我妈,我没你们这些个没担当的东西做儿子,这件事你们要是不答应,老婆子我就是死也不能也不能闭眼呐。

老太太拐杖一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外婆,有什么事儿你就吩咐我去做就行了,二叔他们不乐意,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外婆,你放心,就算是登天的难事儿我也肯定努力去做。

我不忍看着外婆落得这个模样,她一口一个遗愿,就算是她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恐怕也会尝试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长辈面前插嘴。
只是这话说出来,我却发现一屋子的人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跟我关系稍好一些的小姑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叹了口气,坐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没理,继续安抚着灰心丧气的外婆。
老太太看了看我,眼中浮现出一抹亮色来,她颤颤巍巍的拉着我的手,攥的很紧。
随后,我跟外婆又说了几句家常,一家人这才散开了,我匆匆的吃了一口晚饭,就回到小时候住着的房间睡觉。
一连赶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路我早就疲惫不堪。
把自己丢在床上,我本以为自己会很快的睡过去,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我们这一家人不好不坏,但论孝顺还没几个人能比的上几个叔叔姑姑。
也不知道老太太提出了什么样的难题,才会几个长辈避之不及。
想着想着,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我才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我准备去找外婆,想带她去大医院里头瞧瞧。
无论是什么病也好,总得努力活着不是?
只是刚走出卧室门,我就惊呆了,老旧的中古屋里挂满了白帆,正中的老屋子里咿咿呀呀的放着哀乐,而挂在弄堂上的灵位上,外婆的照片正好挂在那里。
我愣了一下,随后心脏猛的揪了起来,我冲到灵堂里不顾旁人的目光愣愣的朝着棺材里头看。
那里头,老太太穿着黑色的寿衣,怀中抱着龙头拐杖躺在里边,如同是熟睡了一般。
只是那惨白的脸告诉我,老太太早就没了生气。
外婆没了?!

我产生了巨大的惊恐,我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还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呵斥着一众不肖子孙的老太太只是隔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和我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我还没让她抱上重孙子,我还没让她看到我未来的媳妇儿是什么样。
看着外婆,我的泪珠子跟断了线是的唰的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别哭,亮子,你外婆走的时候不叫你,就是不想看到生离死别。
你打小和老太太就最亲近,男子汉大丈夫,别哭。
”披麻戴孝的二叔犹豫着开口安慰了我一句。
可我却没听,我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红着眼拽着二叔的脖颈子,脸色凶狠的像是野兽。
“外婆走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答应外婆要帮她办事儿,你们好狠的心,为什么不叫我看她最后一眼。

我声嘶力竭,声如恶鬼。
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和长辈红了脸,但我就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外婆走了,从今以后和我最亲的人就不在了,我又成了孤家寡人。
一家人都乱了,叔叔和姑姑们涌上来才把我和二叔拉开,二叔红着脸剧烈的喘着粗气,旁边的小姑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道。
“亮子,我们知道你伤心,但这是老太太临走的时候吩咐的,她不想瞧见你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
你也别怪我们心狠,你也不是不清楚老太太的脾气,我们谁也不敢逆了老太太的意。

“既然你接了老太太的班,就好好按照老太太的意去做,到最后,别让老太太失望。

小姑安慰着我,大家伙安慰着我。
我几乎是强忍住悲痛才没继续掉下眼泪,我知道,外婆还留了事情要我做,我不能让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对我失望。
随后,我站在灵堂里一直守了三天,滴水未进,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外婆被送进了火化炉,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个精神十足的老太太烧成了一把灰。
下了葬,我跟在人群后头往家走。
“亮子,别忙,老太太下葬了,我们也算了了一件心事儿。
这东西是老太太临终前托你办的事儿,以后哇,就都靠你自己了,其他的我们当长辈的也就不多说了。
”小姑追上我,丢给了我一个文件袋。
我失魂落魄的打开文件袋,然后愣住了。
我以为这里头装得会是老太太留给我的遗嘱,让我去办什么事儿,可这里头却是两张产权书,一张是地契,一张是转让合同,而受益人的名字写的正是我。
田亮。
“小姑,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要你们的东西,外婆到底交代我要干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就算再难,我也努力办到。
”我捏着产权书对着小姑表态。
“这就是你外婆要你办的事儿,以后哇,这餐馆就是你的了,亮子,你好自为之。
”小姑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仿佛经受着巨大的惊恐。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产权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老太太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让我继承一间餐馆?
这叫什么事儿?
老田家的家底儿我最清楚不过了,除了二叔家里混的还不错之外,其他人的日子就是靠着每个月那可怜巴巴的千八百块钱死工资过活。
而老太太手里头有这么大的一间餐馆和土地,竟然没人愿意接班,还忍着不孝之子的名号被外婆骂的狗血淋头,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对。
我犹豫了一下,想找小姑问问清楚,只可惜小姑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其他人仿佛也都不见了踪影。
任凭我怎么寻找,我都没找到半个家里人。
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一直等到下午,还是没有人回来。
我只能留了张字条在家,告诉叔叔和姑姑们我去外婆留给我的餐馆看一看。
老家在乡下,交通不方便,而餐馆在镇上,想要去文件上的地址除了靠两条腿之外,只能做五块钱一位的蹦蹦,我很幸运,刚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个。
车把式很健谈,
眼瞅着我这个脸生的上了车,嘀嘀咕咕的问个没完没了,我哪里有心思去搭理车把式的搭讪?闷声闷气的附和几句,本想终结话头,只可惜对方说的更起劲了。
“外乡仔,看着你面生啊,是来我们这旅游的还是走亲戚?要是旅游,我们这旮沓穷山恶水可没什么好看的,但要是看个稀奇那还成。
”车把式话痨是的套着近乎。
“叔,我就是本地的,临河边的老田家听说过没?韩翠是我外婆,不过前两天人没了。
让我去一趟镇上的八里坡,我们家有个餐馆儿在那,”我就是再不情愿,车把式聊的这么热络,我也得笑脸相迎,这是礼貌。
“老田家的仔?我就说眼生呢,不过八里坡在哪?哦,后生你说的是滚尸桥啊,怪不得我以为你是外地的呢。
咱们自己个儿的本地人哪里有管滚尸桥叫八里坡的。

车把式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句。
“滚尸桥?”
我愣了一下,这个词儿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就是当年在咱们镇上打仗的地方嘛,要不说那些洋玩意忒不是东西,当年死的人可多哟。
少说也得有十几万,那个惨啊。
一个个都是被生推下河给淹死的,据说连河水都被死人给堆满了。
你知道不,当年我们管滚尸桥底下的河叫血河,血河知道不?跟血一个颜色。

“现在咱们每年还有不少人过桥的时候丛河上掉下去,慕名奇妙的淹死。
后来装了监控,你知道咋的?那些人就跟着了魔是的往河里跳。

车把式见我好奇,连忙找到了话题是的说的那叫一个起劲。
只是他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只感觉到一股子冷风从身上吹过,明明是大上午,头顶的太阳老大可风吹在身上愣是让我打起了冷战。
“管好你的嘴,胡说什么,吓倒少东家可怎么办?”就在我心生寒意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不觉蹦蹦已经开进了镇上。
马路边上,一个穿着老汗衫的老头儿背着手呵斥道。
他很老了,一张脸像是老树皮,说起话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是一具没有情绪的木偶。
闻声,车把式讪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付了钱,下了车,我沉默的站在老汉身边,等着他领路。
说实话,对这老汉我多少还有点印象,但记忆不多就是了。
我只是记得年少时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总是会到老屋里来喝一杯茶,然后饭也不吃就离开。
因为一张脸长的生人勿进,小时候我们都很怕他,把他当成了怪物。
不过阿婆过世的时候似乎没见到罗老黑的身影。
“罗叔,好久没见了。

我低声问好。
罗老黑盯着我看了一眼,没有焦距的瞳仁里反射出我的影响,看着有点怕人。
他看了好一会,才接过我手中的行礼,叹了口气。
“没想到小翠儿会把餐馆交给你,我想着她起码会把这差事交给自家人。
罢了,既然交都交了,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罗老黑摇了摇头,拎着行礼走到前头。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感到浑身发冷,以后的路靠我自己走,这话小姑之前说过,而现在罗老黑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这么说,难道继承一间餐馆还是祸患不成?

我有心想要询问,可张嘴说了几次都没从罗老黑口中得到答复,我的心中疑云更甚了。
餐馆距离下车的地方不远。
约么十几分钟的路程就走到了,站在大门前,我有点被惊倒了。
不是餐馆太破,太小,而是恰恰相反,这餐馆就算是叫做酒楼恐怕也差不离。
餐馆有两层,装修的不错,起码放在镇上来说算得上很有档次了。
“走吧,愣什么,以后这就是你的了,有大把的时间看。
以前我和小翠一起开了这家餐馆,我掌勺,她吆喝,到现在已经几十个年头了。
如今小翠她走了,我也没什么指望。

“我留在这三天,也帮帮你,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我。
不过啊,田亮,你接了这餐馆可以,但想要拿这餐馆你还得答应我三条规矩。

罗老黑打开门,领着我走了进去,他边走边指着周边的物什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餐馆的来历,如今我刚得了这餐馆的继承权,罗老黑又是老人我自然对他礼敬有佳。
可他的话说出来,我还是泛起了嘀咕。
规矩?开餐馆能有什么规矩。
我本身就厨子,后厨里头的事儿都是厨师长说的算,但一想到以前的厨师长是罗老黑,我心中就算有嘀咕也没问出来,他说我听着就是了。
罗老黑也没有跟我解释的意思,也不管我心里怎么想,就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们这餐馆的三条规矩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这三条规矩你必须得做到。
要不然就算是阿翠的遗嘱我也绝不会吧餐馆给你。
第一条,就是咱们这餐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虽然做的是快餐,但是也讲求口碑。
餐馆开了十几年,从来没歇业过。

“不过在凌晨时候两点到三点的时间,无论有什么客人上门,你都不要接待。
如果他们要吃就告诉他们关门了。

罗老黑说道。
闻声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罗老黑的第一条规矩。
现在很多城市里都讲求24小时服务,虽然我不觉得这总人口还没有十万的小镇晚上到底会不会有食客,何况两三点钟,怎么会有客户上门?但说到底,我觉得拒人于门外不太好,但既然是外婆定下的规矩,我也应当遵守。
“那好,我就说第二条,24小时服务是我们餐馆的宗旨,所以,晚上的客人不会少。
但你要答应我,在凌晨两到三点的时候不要接待客人,如果实在不行,接待了,这些顾客什么菜都可以点,你也什么都可以做。
但千万不要帮他们做毛血旺,记住喽,不管是谁点都不做!”
我愣了一下,感到有点纳闷。
开什么玩笑,大半夜的谁会点毛血旺这样的江湖菜,嫌自己第二天不上火吗?不过我抬眼见罗老黑说的正经,只能点点头应承下来。
闻声,罗老黑明显出了一口气。
“很好,你比我当初可好说服的多,不过田亮,这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
你记着,前两点出了错可能还有补救的机会,但这第三点却不能出半点叉子。

“凌晨两点到三点进来的客人,你记好,千万别对他们笑。

罗老黑的脸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罗老黑看着我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瞳仁似乎凝聚起来,有光芒射出。
只是这话音儿听在我的耳朵里,我却不明白了,干餐馆干的就是服务,拼的就是厨师水平,笑脸服务这是最基本的服务行业的素质。
前两点我都能同意,以为是罗老黑的怪癖,可这不让对着客人笑,这怎么可能。
“罗叔,不让对客人笑,这个不好吧。

我问了出来。
“那你别怪,我告诉你田亮,这第三点必须做到。
我警告你,别对他们笑。
”罗老黑完全不顾我的反对,他粗暴的推了我一把,险些让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表情惊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事情一般。
等我再追问缘由的时候,罗老黑不说话了,任凭我怎么问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最终我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只是个疑惑的念头放在心里头,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告别了罗老黑,我从楼上走到楼下转悠了一圈。
餐馆保养的不错,似乎是刚刚重新装修过,到处都很崭新,而最让我满意的餐馆的二楼里间有一个包间弄成的小房间,里边的家电和床铺一应俱全,我休息了一会刷了刷手机,就走下了楼。
餐馆原来的伙计们已经到位了,人不多,两个帮厨一个白天的掌勺,再加上一个没有表情的罗老黑充当服务员这阵容我怎么看都不会觉得餐馆的声音能好起来。
我刚从楼下走来一群人的眼睛就落在了我身上,显然罗老黑已经把外婆将餐馆留给我的意思传达到了各位的耳朵里。
“老板,我叫郑大强是白天的掌勺,你叫我大强就行。
而这两个是帮厨小王和小李,以后有什么事儿您及时吩咐就行。
我负责白天的活,白天您休息好了就成,要是出了错您二话不说可以扣我**。

“不过晚上这活就得您自己来了?听说您也是厨子出身?”
郑大强很热情,我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随后装着以前老板在酒店里勉励员工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
至于郑大强说的白天晚上我到没怎么在意。
做厨子,尤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我也干过,无伤大雅。
我和罗老黑说了几句,就上楼休息了,我打算今天就正式开始上班。
罗老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帮我太久,我得尽快熟悉起来。
一觉睡到闹钟响,我看了眼手机刚好十点钟,这是我和罗老黑约定的时间。
起了床,我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此刻餐馆里已经没人了,掌勺的郑大强和两个帮厨小李小王已经离开。
我进了柜台,查了一下白天的营业额。
没想到收入还不错,有三千多块,我以为这种人员组合根本不会有客人上门呢。
“田亮,记着我白天的叮嘱,那三条规矩一定不能破。

罗老黑看着我再次叮嘱了一遍,这才去楼上找了个包间去休息。
我点点头,坐在柜台上发呆,外头的天下了雨,到处都是水。
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客户上门,我百无聊赖的刷起了手机。
可就在这时,餐馆的门却被推开了。

走进门的是一老一少组合的爷孙,爷爷六十多的样子,脊背佝偻,花白的胡子留的老长。
他牵着孙子的手走到柜台边抖了抖雨伞,十分慈祥的给孙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子。
我有点愣了,真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儿竟然真会有客人上门。
“老板,帮做一盘炒菜花,两碗米饭。
”爷爷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我,我点点头刚想进厨房,没想到孙子却不乐意了,吵吵嚷嚷的要吃排骨。
爷爷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是的,又递给我一张十块钱。
“老板,我孙子想吃排骨,你就给他做个排骨盖饭吧。
至于我,给我一碗白米饭就成。
老喽,吃不动了,吃啥都是白费。

孙子一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我摇摇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时候很穷的那段时间,外婆也是经常拉着我的手总把好吃的留给我。
我进了厨房,找到了食材开始操作起来。
尽管我只是野路子出身,但能成为大酒店的招牌出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排骨焯水去血沫,不一会就做的香喷喷的。
我还特意的多放了几块排骨,又做了一碗蛋花汤。
这爷俩一看就是家境不太好,爷爷虽然说的好听,但明显是舍不得吃食。
这一点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端了饭菜出来,孙子似乎是饿极了,看着排骨就抢了过去吃的狼吞虎咽。
爷爷看了一眼满满的一碗排骨,又看了看热汤,不由得起身对我拱了拱手,表达心里的谢意。
我没说话,看着爷孙俩吃的香甜,对我来说多加一点料少加一点料并没有什么区别,总是有的赚的。
对于这些真正想吃饱饭的人,我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善良。
一顿饭,爷孙俩吃的热火朝天。
临出门的时候,那个身材佝偻的爷爷还在门外给我鞠了一躬,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下次再来。
随后我就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一下碗筷。
大半夜,连个洗完的小工都没有,什么都得我自己亲力亲为,我琢磨着是不是顾上一个夜间的小工来帮衬一下。
只是我的脑子刚刚冒出这个想法,整个人就呆住了。
刚刚爷孙俩坐着的餐桌上,一盘满满当当的排骨盖饭放在那,白米饭和汤碗放在一旁,根本纹丝未动。
可我分明是开着爷孙俩吃的欢快,孙子吵闹着还要吃肉的声音似乎还在耳旁回响呢。
可现在,碗里的肉还在,汤也在,根本没有碰过。
我伸手摸了一下,这饭菜似乎都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热量,冷冰冰的吓人。
我顿时慌了,连忙追出门去,我想着领着孙子外头又下着雨,两人的行动不会那么快。
可当我站在门外的时候完全蒙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哪里有爷孙俩的影子,这爷俩仿佛凭空就消失在街道上。
冷风一吹,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雨水给激着了。
我甩了甩头,退回餐馆里,安慰着自己可能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只是当我的眼珠子落在柜台上的时候,立刻就瞪大了,此刻的柜台上,三张皱巴巴的钞票正放在那里。
只是上头的天地银行字样清晰无比的提醒我。
这是冥钞。
我见鬼了?
我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惶恐,我努力的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去想那些鬼怪的说法,可偏偏越是压抑越是想的厉害,我满脑子都乱糟糟的,仿佛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忽的,我想起了罗老黑一再叮咛我的规矩。
不要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接待客人。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头刚好是2.30分,算上爷孙俩吃饭的时间应该在两点左右的时候进店的。
至于之前还是之后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恐,一连喝了好几口热水才勉强镇定下来。
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好好问问罗老黑为什么定这些规矩,那爷孙俩又怎么会拿冥钞来付钱。
而另一边,我决定一定不要再去破坏罗老黑告诉我的三条规矩。
最好是一个客人都不上门就最好了。
于是,我走到门口插上了门板,等待着时间过去,眼瞅着时间已经跳到了两点五十九分,我心中刚松下一口气。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吓的我一个激灵。
“没看到插门了吗?店里有点事儿,暂时不营业。
”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可外头的敲门声愈发急促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老板,开开门,开开门嘛。
外头的雨又下大了,我没带家门钥匙,等人来送呢。
你让我吃口饭,歇歇脚我就走,不会耽误你事儿的。

女声很好听,有种酥软的感觉。
我犹豫不定,可瞧着门外的女孩儿叫的急切又可怜,最终还是没硬下心肠来打开了门栓。
门外的姑娘果然很漂亮,弯眉大眼,一身白裙楚楚可怜。
我不是没见过美女,可眼前的女孩儿却最让我心动。
尤其是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让我产生了一种心疼想要呵护的感觉来。
“谢谢老板,我躲一会雨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
”女孩儿说了一句,却在这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她的肚子里传出来,女孩儿的俏脸一下子就变得粉红。
“老板,能帮我做个饭嘛,晚上没吃饭。

女孩儿可怜兮兮,说着还吐了吐舌头。
“说吧,想吃什么。
”我没忍心拒绝,开口道。
任谁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美女软声温语的哀求恐怕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来,这就是美女的优势,如果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这么说,恐怕我连门都不会开。
“多谢老板,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咱们镇上好久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我老家是四川的,我能吃辣,老板你能帮我做一份毛血旺吗?”
女孩儿说着,舔了舔嘴唇,上头的粉红让我不由得心里一颤。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寒意猛然窜上了脊梁骨,身子都开始打起了摆子。
毛血旺。
这姑娘要吃毛血旺!

我怎么也没想到大半夜的竟然真的会有人点这种上火的江湖菜,尽管女孩儿说了她能吃辣,可看到女孩舔嘴唇的模样,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恐慌。
三条规则中,罗老黑说的清清楚楚。
之前我已经无意中坏了第一条。
在知道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继续坏了第二条规矩。
“关键食材卖完了,姑娘要不你换个吧。

思来想去,我拒绝了。
之前坏了规矩发生的事,我可是还记得,万一再出了岔子,这半夜三更我就连求救都没个人喊。
“老板你们店有什么招牌菜吗?”女孩儿愣了下,随即还是妥协了。
我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女孩儿选了一道。
随即我就去忙活了。
说来也挺奇怪的,明明女孩儿之前说她是川妹子,可她却点了一盘清炒,口味淡的出奇的那种。
我开始忙活,渐渐将这些疑惑甩在了脑后。
顾客就是上帝,安心做菜就是了。
没一会儿,我就将菜端给了女孩,
女孩什么都没说,吃完就扫码付款离开了。
等到女孩离开后,我松了口气。
想看看今天晚上赚了多少钱的时候,我直接愣住了。
没有女孩的付款记录!
怎么会,明明我看到女孩扫码支付,甚至还给我看了眼支付成功的屏幕。
可不管我怎么找,依旧没有找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不会又见鬼了吧?
我心中再次生出恐惧,女孩儿出现的时间在凌晨两点五十九分,准确说还是在第一条规则时间段里上门的客人。
不由得,心中生出颤栗,遇见了这样的事,我也没了继续营业下去的心思,关了店,就到了楼上去休息。
翻来覆去,我都睡不着。
那三条规矩在我脑海里滚动着出现。
我心中惶恐,不知道第二条该怎么面对罗老黑。
之前嘴上答应的痛快,一晚上却差点坏了两条规矩。
直到天色微亮,我依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看了眼时间,我决定找罗老黑问个清楚。
为什么他会定下来这奇怪的规矩。
我打开店门,伸了个懒腰。
还没等我有多余的动作,罗老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就如同鬼魅一般,走路都没声音的。
老树皮的脸上阴云满布,那没有聚焦的眸子紧盯着我。
“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我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罗老黑消息这么灵通,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甚至我怀疑,罗老黑在监视我,或者在店里安了监控。
不然的话,怎么会对昨天我破坏了规矩如此了解。
“少东家。
”他声音阴沉。
“小翠儿临走前既然把餐馆交给了你,希望你能够对得起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能遵守,趁早将餐馆转让给我。

“别到时候就没了机会。

我因为做错了事,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不敢去反驳。
错了就是错了,反驳没用。
等罗老黑说完,我才问出我心中的疑惑。
“罗叔,昨天晚上那三位不是人吧?”
罗老黑淡淡的开口。
“做你的菜,别管客人身份。

“晚上可以招待客人,但最好什么都别说,什么都不要做,好奇心太重,会死人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在餐馆里,罗老黑说完,我不由得感觉到冷风刺骨。
罗老黑那张万年不变色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具木偶,如果不是还能交谈的话。
送走罗老黑,我就去休息了。
白天餐馆里的事不需要我掺和,有郑大强他们在,我完全可以一觉睡醒了,数钱。
只是晚上,该面对的还要面对。
想明白这点,我就沉沉睡去了。
等到醒来,已经入夜了,而我也做好了营业的准备。
晚上的餐馆冷清清的,毕竟这个点,镇上的人大多都在家里待着,哪有人会在这个点出门吃饭。
换做是大城市,倒可能还有那么几个客人。
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我盯着指针。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动着,秒针走了一圈。
两点啦。
冷清的餐馆门外出现了昨天的那对爷孙。
“老板,和昨天一样。

我按捺住心中的恐惧,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做菜。
心中大概有了点猜测。
但却没有道破。
我不傻,这个时候道破了,对我不仅没一点好处,也许会有生命危险。
很快,两份排骨炒饭被我端上桌。
我在柜台里,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着,想看看这对爷孙是怎么吃东西的。
“老板,来份毛血旺。

没等我瞧个真切,昨天那姑娘走了进来。
“这次我是一定要吃到哦,老板,我这个异乡人不容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张张嘴,还没拒绝,女孩眼里散发出凶狠的光芒,看着笑盈盈的,却总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我如果敢拒绝,就可能会死。
毕竟那对爷孙不是常人,这女孩多半也是如此。
我咽了口唾沫,压住心中的恐慌。
“您稍等,我这就去做。

女孩瞬间变成了天真无邪的模样,冲我笑了笑。
我逃也似的跑到了后厨。
本来以为我能像昨天那样处理,谁知道竟然会被威胁。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
在活着与不能坏了规矩之间,我无疑还是选择了前者。
毛血旺时间比较长,约摸半小时后,我才将菜做好,端给女孩。
那对爷孙似乎已经吃完了,却坐在位子上,没动。
我也不敢去催,只是心里比较纳闷。
为什么别人开张,不是座无虚席,就是冷冷清清,而我却如此晦气,碰上这种鬼东西。
我看着时间,三点一十五,女孩吃完。
她来到柜台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嘴唇似乎更加红艳了。
“老板,你手艺不错,很合我胃口,认识下,我叫赵雅,我们加个v信好友吧。

如果眼前是个正常的美女,我绝对二话不说,直接同意,毕竟哪有将美女好友拒之门外的道理。
可眼前这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女孩,我根本不敢惹。
万一,她哪天心情不好,吃了我怎么办。
正当我招架不住,拿出手机的时候,外面传来刹车声,紧接着是一声厉喝。
“你们几个,别给脸不要脸!”

那是一辆出租车,伴随着厉喝,从车上下来一人。
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下车后,径直走了进来,进门后,点了根烟。
“老不死的,你这是吃的太饱,不愿意离开了?”司机毫不留情的讥讽着。
那对爷孙一脸怒容,却始终没有多余的动作。
中年司机也不管他们,径直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寻思着,这是哪一路人物,究竟是人还是?
“小丫头片子,想要闹事的话,也要问问老子乐不乐意,这小镇里,哪个不给我彭城一个面子,不如这件事就此作罢。

我这才知道这人叫彭城,出租车司机只是他的工作,应该还有隐藏职业。
不然为什么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赵雅,见到了他,畏之如虎。
正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彭城看了过来。
“我道是这餐馆怎的出现了问题,原来是小鬼当家,你是韩翠的什么人?”
彭城有点像老痞子,但我却生不出一点讨厌的心思。
相反,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彭城,可能今晚我这条命,就到头了。
是他救了我。
“那是我外婆。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后生仔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小丫头,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揭过如何?”
我看的清楚,彭城虽然笑嘻嘻的,可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大有赵雅不同意,他就会直接动手,教赵雅做人。
“今天就给你个面子。
”赵雅面若寒霜,转身离开。
那对爷孙也没有过多停留。
等到那三位客人离开,彭城盯着我,直皱眉头。
“你这后生,难道老罗那家伙没教你规矩嘛,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莽起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冷汗直冒,生怕他误会,赶紧开口解释。
“罗叔教了,只是刚才她威胁我,说我要不去做的话……”
我的声音愈来愈低,后来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彭城将手中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今天算你命大,碰到了老子,下次就让老罗给你准备好料理后事吧。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有声音传来。
“对了,后生仔,刚才观你面相,近期你会有血光之灾,过不过得去在你守不守规矩,好自为之吧。

彭城开着出租车离开,临走前还给我留了张名片,说有事可以打电话找他。
餐馆里又变得空荡荡的。
我看着那桌上已经变冷的饭菜,才明白刚才真的是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好在,都过去了。
收拾好后,我就继续营业。
可能是过了罗叔说的时间,一晚上剩下的时间很快过去,倒也平安无事,什么都没发生。
七点整。
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由于我紧绷心神一晚上,此时完全没了做饭的心思,只能离开餐馆,去外面买早点吃。
小镇不大,卖早点的小摊倒是有不少,此时街道上也不甚之前的冷清,多了许多行人。
站在他们中,我心中感觉很踏实。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自己尚在人间。
我来到了一处卖油条的摊子前,准备买两根油条垫垫肚子。
卖油条的大婶似乎刚出摊不久,没现成的油条,我只能站在旁边等待。
等待是很无聊的事情,于是我就开始四处观望。
陡然,我收住了目光。
浑身颤栗,瞳孔紧缩。
内心惊恐万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那是垫在油条小摊车下的一张报纸,上面是一则死亡通报。
死者是罗老黑!
罗叔!
我为了看的更真切一点,蹲下身,发现这张报纸的时间竟然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罗叔就死了。
这个惊天消息让我内心充满了恐慌。
我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罗叔昨天还和我说过话,让我守规矩,怎的突然就没了。
就好像是外婆的死,那么突然。
昨天和我正常聊天的外婆,第二天走了。
我回想着关于罗叔的种种,涣散的瞳孔没有聚焦,走起路来神出鬼没的,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罗叔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
瞳孔失去聚焦的情况,只有在死人身上才会出现!
可我又想不明白,如果罗叔死了,他又怎么能在白天出现呢?
一时之间,我仿佛失去了自主判断能力,似乎需要其他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想到了彭城,昨天那个救了我的出租车司机。
他看起来挺神秘,也挺厉害的,应该能帮我。
我站起身,翻出他的名片,拨通电话,另外一只手,接过油条,起身离开。
我回到餐馆的时候,电话依旧没打通。
也不知道彭城在做什么。
也许他在睡觉。
我挂断电话,没了继续打的心思。
“少东家的电话要打给谁?”
刚准备收起手机,罗老黑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我内心更加恐慌,攥紧拳头,努力平复着情绪。
等到控制的差不多,我转身看向罗老黑,招呼道:“罗叔,你来啦,我刚好有些事想和你聊聊呢。

罗老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挑了个位子坐下,并且招呼我过去。
他坐在那里,身上散发着死气,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具尸体。
只是会动,会说话。
“罗叔,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我在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一上来,就准备直入正题。
罗老黑那双没有聚焦的瞳孔盯着我,让我内心多少有点慌乱,想要躲闪。
片刻后,他老树皮一样的脸上,褶子动了动。
阴沉的声音从他的方向传来。
“少东家,想问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曾挪动半分。
我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算是目光,也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掀不起波澜。
“罗叔。
”我咽了口唾沫,在心中给自己壮了壮胆。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
“您,到底是人是鬼?”我小心翼翼的,目光打量着罗老黑,一旦他出现任何不悦,就准备将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
可我想多了,罗老黑很平静。
“有些事,少东家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清楚,我不会害你便是。

我松了口气,也想明白了,罗老黑说的对,毕竟他是外婆的合伙人。
应该不会害我的。
想得越多,我渐渐放下心来,不再过多关注这件事。

关于餐馆的情况,以及我遇到的那些怪事,罗老黑似乎根本没有想要给个解释。
没等我问更多,他就转身离开了。
由于晚上还要继续营业,我只能去休息,保证自己睡眠充足。
一觉醒来,夜幕降临,又到了我上班的时间。
我终究还是没有从昨天的事件里走出来,心中还残留着些许恐惧。
坐在柜台里,眼角的余光不时的瞥向钟表。
时间越接近两点,我越紧张。
甚至我能感觉到心跳的很快,几乎快要跳出了我的胸腔。
如果不是被我及时按住。
时针指向二。
两点整。
没有异常。
没有那对踩点如约而至的爷孙。
我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尽管我希望这个时间段不要再来什么奇怪的客人,但命运的事,我说了可不算。
我在焦虑与等待中度过这艰难的一个小时,凌晨两点到三点,只差了一分钟。
昨天那位威胁我的姑娘也没来,看来今晚应该是平安无事了。
我刚想松一口气,门口就有一人走了进来。
指针只差三秒就到了三点。
“老板,一壶酒,一斤牛肉。

那人进来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咽了口唾沫,强行平复内心的慌乱情绪,应了声,就开始去后厨做准备。
他要的东西并不难做,有现成的熟牛肉,只要我切好就可以上桌。
通过昨天的事,我也大概明白了这个点过来的应该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或者说都是不该滞留在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只要是这个时间段过来的,一定是鬼!
我将装盘的牛肉和一壶餐馆自制老酒端给他。
“老板,来,一起喝点。
”他喊住了要离开的我。
我愣了下,毕竟这样的事我是第一次遇到,一般我都是只负责做饭的,哪有陪客人吃饭喝酒。
如果厨师都有这种福利,估计满大街都是了吧。
更何况,没有人告诉我,与鬼一起喝酒会如何。
会不会喝到兴起,被一同带走?还是说会夺了我的身体。
我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荒诞的想法全都抛却一边。
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个怪人,从装扮就可以看出来。
花花绿绿的衣服,和我外婆年轻时那种潮流差不多。
关键是他的脸色很白,戴着灰色的圆顶帽。
与身上的服装极为不搭。
或者说,他不懂穿搭。
“你这老板,倒也胆子不小。
”那人发出一声嗤笑。
我分不清他是在夸赞还是在讥讽我不自量力。
他不会生气了吧。
我内心有点忐忑。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难免不能平静下来。
正常人谁会和鬼坐在一起吃饭?
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紧接着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吃,吃了?!
鬼好像是不能吃东西的。
我回想着之前遇见的那三个客人,饭菜都是一口没动,而眼前这位,竟然吃下去了。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也许这就是一位普通客人。
这如此别扭的穿搭许是客人的特别爱好。
一时间,我脑海里蹦出了很多想法,就连恐惧也在逐渐消失。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就要往嘴里送。
“你这老板倒挺有意思的,未经客人允许,竟然敢动客人的菜,怎么,你是打算请我吃这顿,给我免单吗?”
怪人笑了笑。
眼看着那片牛肉就要丢进嘴里,被我硬生生停了下来,是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极了。
“那就免单吧。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将牛肉丢进了嘴里。
反正这顿饭也不用花多少钱,而且确实是我有点不懂规矩了。
“有趣,没想到邓某一段时间没来,这里的老板倒是比之前有趣多了。

他再次灌下一口酒,看向我。
“吃吧,就当认识下,反正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呢。

我只当他在打趣我,这位客人虽然看起来很怪,可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隐约觉得越怪的人,可能越比较危险。
不过,我倒也找到了话题。
“这家餐馆以前是我外婆的,你以前常来吗?”
问完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愚蠢极了。
这还没认识到什么程度,就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嘴里一秃噜全都说出来了。
如果眼前怪人有什么坏想法,我就真的危险了。
“那个,我其实只是个学徒,被骗过来打工的,那人要求我每天晚上营业,并且要招待好每一个客人。
”我扯了个蹩脚的谎言。
几乎漏洞百出,经不起一点推敲。
“呵呵。
”怪人笑出声来。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还没开口,就见他将一块牌子丢在了桌子上。
牌子通体黑色,是椭圆形的,上面写着“邓平”。
“我叫邓平,我是地府的捕头,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鬼差。

怪人抬起头盯着我,此时他的瞳孔里一片黑色,没有丁点眼白,看起来诡异极了。
听到鬼差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小腿肚子直打颤,也就是坐着,如果站着的话,此刻我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娘咧,鬼差!
比前面两天遇到的那三个客人都要命。
鬼差一般都什么时候出现,自然是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才会出现,拘生魂。
“您慢点吃,我突然想起来后厨还熬着汤,我去加点水,别熬干了。
”我双手按在大腿上,不顾肌肉的剧烈抖动,强行起身。
当啷。
由于我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搞半天,才爬起来,灰溜溜的重新坐下。
我看着邓平,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坐久了,腿麻了。

他自顾自在那里喝酒,吃肉。
而我也不敢胡乱开口,只想让他吃个尽兴,赶紧离开。
别一个不开心,将我也给带走了。
“老板,你是不是在怕我?”
等到盘子里的牛肉被他吃个精光,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他才看向我,似笑非笑道。
“我,我,我没有。
”我磕磕巴巴总算将这三个字艰难说了出来。
“其实鬼差不一定都是拘魂的。

邓平刚说完,我就看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问他。
“那你是吗?”

问完之后,我心里特别特别紧张,生怕他回答完,顺带着把我带走了。
可他没说话,将壶里的酒喝完,反问我,“你觉得我是吗?”
我心里嘀咕,如果我知道答案,还会那么害怕嘛。
可我不能说出来,毕竟邓平是鬼差,是官,不管哪里的,都不是我能得罪的。
“不知道。
”我摇摇头。
“别紧张,我不是,而且就算我是,也不可能去干那种荒唐事,私自拘阳寿未尽的生魂是大忌。
”他投来善意的目光。
可我依旧没有放松,反而依旧紧绷着。
按理说,这样的人出现在我这个餐馆里,那一定是这里要有事发生,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个什么恶鬼之类的。
我尽可能的去想象,猜测着邓平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真的只是过来吃个饭这么简单?
那这样的话,为什么前两天没来?
想了一会儿,我就放弃了。
我与邓平是两个世界的人,思维自然会有所不同。
再者,随意揣度客人的心思,是餐馆经营大忌。
没有哪个客人希望吃一顿饭,离开餐馆,就没有秘密可言。
许是我的沉默引来了他的好奇,迟迟等不到我开口的他,又忍不住了。
“你这老板,之前刚夸过你挺有意思的,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闷葫芦,你就不能问问我来干什么嘛。

“难道不是来吃饭的吗?”我故意装糊涂。
反正也不清楚他来做什么,不如顺势给个台阶,这样对我更加有利,最起码不会直接被带走了。
尽管邓平说过,不能私自拘生魂,可我也不敢惹他。
毕竟以后餐馆里再遇到那些鬼,也许还需要这位捕头帮衬一二,得罪了他,少不得要给我穿小鞋。
不能拘生魂,又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
到时候弄几个恶鬼,往我这餐馆一放,然后晚来几秒,我可能就没了。
我很明白,就算眼前的邓平看起来很好相处,可那是有平等对话资本的情况下,以我现在的情况,估计是没有的。
“吃饭只是其一,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邓平惨白的面色渐渐严肃。
我也跟着安静下来,停止了思考,做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准备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我的职责是维护小镇治安,最近有通缉犯逃到了这里,希望老板你能帮我注意下,抓到人,也会给予老板一笔奖励。

邓平刚说完,我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鬼差大人要抓的通缉犯应该是恶鬼吧,我就一个如同的餐馆老板,手无寸铁,就算碰到了,也不是对手啊。

没办法,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就做了冤死鬼。
“你带上这块令牌,找到目标后通知我,我自会赶过来,拖延时间,对于身为餐馆老板的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

邓平将扔在桌上的令牌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早已经计算好的。
先引起我的好奇心,然后慢慢的引我入坑。
不愧是能成为鬼差的存在,这份心机真的深沉。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除了感叹,只有答应了。
敢不答应?
我觉得如果我敢把不字说出来,邓平都不会饶了我。
我接过令牌,手指在上面摩挲着。
通体冰凉,圆滑,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大小刚好够我握拳藏在手心里。
令牌的反面是一个“令”字。
正面是捕头大人的名字,“邓平”。
“就没点保命手段吗?”我试探性问道。
主要是我也不清楚那通缉犯有多厉害,万一超级猛,对方一见面就动手,不给我拖延时间的机会,我不就凉了吗?
“我只是一个小捕头,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能有什么保命手段,莫不成你准备让我每天站在这里给你看门?”
邓平似笑非笑,表情看起来很可怕。
那双黑瞳盯着我,让我内心直发慌。
回想起刚才的鲁莽行为,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我真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才敢去想和邓平要好处这件事。
“邓捕头息怒,刚刚是小的失言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将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赶忙露出谄媚的笑容,尽力的去讨好他。
除非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才会一直莽下去。
“你这老板倒挺有远见的。
”邓平轻笑一声。
“放心吧,邓某可不是什么小肚量的人,只是真的没什么好东西,也不是说没有,邓某这里有上面配置的捕头专用装备,我给你,你敢收吗?”
我低着脑袋,摇摇头,“自是不敢奢望。

心里却嘀咕着,如果你真的给的话,傻子才会不要呢。
可惜,邓平就连试探都没有,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也许只是觉得那样做对他来说太麻烦了。
总之,说了半天,他就像个铁公鸡一样,除了一块拥有传讯功能的鬼差令,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拿出来。
“想要东西嘛,很简单,只要你抓到通缉犯,邓某上面的人自然不会吝啬,运气好的话,也许下次再见,邓某已经不再是老板对手了。
”邓平笑呵呵的说着。
我心里却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完了, 如果真的帮他抓到通缉犯,我该不会直接被灭口吧。
毕竟我现在还是没有彻底看透邓平,不了解他什么性格脾气,如果是伪君子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可以说相当危险。
“有什么好怕的呢,就算老板真的立功了,邓某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以后你我二人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邓某不是只做一锤子买卖的人。

他似乎看穿了我内心所有的顾虑,就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的一切想法。
“你会读心术?”我又惊又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之前的想法,可能也被他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记下来,等到秋后算账。
“你都把想说的话写在脸上了,看看你紧锁的眉头,邓某自然就清楚了。

听他说完,我松了口气。
“那么,老板,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起身,摘帽鞠躬,像极了一个绅士。
“合作愉快。
”我还了回去,毕竟应有的礼貌不能少。

新的夜晚。
我坐在柜台,无聊的盯着钟表。
邓平昨夜离开的时候,给我看了下关于通缉犯的3d影像,不得不说,方方面面进行了还原,甚至看着那影像,我都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凶气。
要不是答应了邓平,我说什么都不会将这样的凶人记在脑海里,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概到了可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真的,不夸张的说,胆子小的人,见到他,可能都会被吓得两股一湿,流出腥黄,带有骚气的液体。
如果真的要我用成语形容,大概就是所谓的凶神恶煞了。
至于罗叔那边,我没有去告诉他与邓平合作这件事。
他看起来太诡异了,在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之前,我都决定减少与他的接触,如果没有这个必要,就不去找他了。
没办法,我也怕死。
尽管罗叔说了,不会害我,可谁知道呢。
虽然他称我为少东家,但哪有让少东家做这种作死的买卖的,而且还是伺候鬼,还定下规矩约束。
总之,罗叔那边,我是不怎么信了。
反倒是彭城,那个司机大叔,我觉得挺有眼缘的。
而且他救了我,还是个正常人。
真让我选的话,大概率会在遇到事的时候找彭城。
虽然还有个邓平,可那位我是真的不想过多招惹,能在地府里当捕头的,肯定不简单。
叮铃铃。
闹钟声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看了眼时间两点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闹钟是我特别设置的,就是害怕无意中忘记了时间,坏了规矩。
我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差点被客人给一同带走。
店里依旧冷清,如往常一样。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有点困,快要撑不住了。
正准备关门,去休息,那疲倦瞬间消失了。
真是挺奇怪的。
不过我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没休息好。
看了眼时间,三点了。
今晚平安无事。
没有客人出现。
我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过了这个时间,就不会出太大问题,难不成还有比见鬼更可怕的事嘛。
我是不信的。
将这些杂乱的想法甩到一边,我摸了摸发出了饥饿的肚子。
就在刚才,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一时间让我有些尴尬,好在这个点,餐馆里没有其他人。
我先去拉下卷帘门,暂停营业,然后再也忍不住,直奔后厨。
我准备犒劳下自己。
我到了后厨,眉头却皱了起来。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些脚印,湿漉漉的,而且后厨食材堆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人过来,在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我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有脏东西进来了吧。
毕竟今天难免太过平静了,按理说这是不太可能的。
前三天的夜晚,哪天不遇到点事,怎么可能今天就什么都没有呢。
我没有进去,而是退到了柜台区域。
那东西指不定没走,万一看到我,就准备杀人灭口怎么办。
我手心里攥着邓平给的鬼差令,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劲,就准备通知他,让他过来。
也许是那个通缉犯混进来了,而我那个时间点,刚好犯困,可能就没发现。
毕竟我坐下来,低下脑袋,从柜台里面很难看到外面的情况。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通知邓平的时候,我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那声音,我听起来都觉得尴尬极了。
可我现在又不敢去后厨,生怕被埋伏了,做了冤死鬼。
我重新打开卷帘门,叫了份外卖。
尽管在餐馆里还要点外卖看起来很荒唐,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我不这样做,只能去面对那不知名的恐怖与未知的危险。
也许会丢掉性命。
大不了就是被鄙视一番,又不会有别的事。
难道外卖小哥也是什么杀人犯伪装的,然后会在我要给五星好评的时候,给我一刀吗?
人心是很可怕,可坏人终归只是少数的,比起鬼来,不知道少了多少。
我不知道鬼分不分好坏,但我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赌输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四点多的时候,外面停了辆车。
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带着我的外卖走了进来。
“您的外卖,记得要给个五星好评哦。
”外卖小哥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小哥,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嘛。
”我喊住了要离开的外卖小哥。
“田先生,您有事吗?”小哥带着职业微笑看向我。
我走到他身边,小声道:“餐馆后厨里可能进贼了,我想让您陪我去看看。

我没敢告诉他真相,万一将外卖小哥吓跑了,我恐怕只能等到天亮了,除非我舍得浪费食物,再点一份外卖。
“行,刚好我这边也没新的订单。
”外卖小哥低声应了下来。
我将笤帚扭下来,拿着棍就走进了后厨。
当然,我也给外卖小哥配了武器——皮带。
好在我穿的裤子,不需要皮带也不会掉下来,不然我只能将棍子交给小哥了。
说白了,我只是找小哥过来帮忙的,自然要保证他的安全。
外卖小哥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紧张,而我虽然面色如旧,可内心却非常忐忑。
谁知道这些东西对鬼有没有用,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后厨的除了贼之外大概只有鬼了。
而且我估计还得是个饿死鬼,不然为什么会直奔后厨。
估计是个没钱饿死的鬼。
不明真相的外卖小哥与我先后进了后厨,里面除了那些湿漉漉的脚印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那堆乱糟糟的食材少了很多。
“先生,你确定那个贼还在吗?”外卖小哥低声问道。
我摇摇头。
如果真的是贼,恐怕只能从正门离开,可如果是鬼,总会有别的方式。
也许那东西已经走了。
我和外卖小哥小心翼翼的找遍了后厨的角落,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不见丝毫人影。
“这贼真奇怪,不偷钱,只偷一些没有处理的食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外卖小哥嘀咕着。
我心想,如果告诉你真相,你恐怕会直接离开。
尽管没有收获,我还是给了小哥一张红鲤鱼作为小费。
毕竟他也不容易。
等到小哥离开后,我回到柜台。
又开始沉思着。
究竟是谁偷了我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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