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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扎纸先生

刘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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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易云鼎   主角: 刘垚张喜   更新: 2022-04-30 17: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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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刘垚张喜《最后一个扎纸先生》讲的是替村子里的人操办一场丧事,却害死了全村人……家族诅咒缠身,背后暗流涌动!一双黑手,一步步将他推向深渊!苗寨荒村、南海遗珠、伏岭巨龙、西域古城、雨林迷踪、昆仑之巅!辗转迂回,为求真相他不畏生死!可当最后真相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切变得那么的难以接受!比鬼神可怕的是人心,比人心更可怕的,而是你自己!

精彩节选


这已经是第七次从同样的噩梦中惊醒了!

刘垚喘着粗气,脸上汗水密布,整个后背湿透,表情狰狞,显然还没有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已经第七天了。”

刘垚喃喃自语,心有余悸,却始终想不起来,噩梦中那令他心惊胆寒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梦中,他站在奈何桥上,桥两边开满了灰色的彼岸花。桥下的忘川河水已经干枯,河床正**停放着一艘已经破烂不堪的小船,密密麻麻的黑影缠绕在破船的周围,那是想要渡过忘川河的鬼魂。

记忆中,梦境的最后,刘垚站在破船上,掀开破旧的门帘,看到了船舱内的东西!

但在他醒来之后,却始终记不起,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破船内的东西肯定很恐怖,恐怖的令他的大脑都不愿意储存这个画面。

刘垚静下心来,摇了摇头,下床穿上拖鞋,打开房门下楼。

他的住所,是农村老式的二层小楼,楼下,是一间卖纸扎和丧葬用品的门面。

刘垚就是这扎纸店的掌柜,也是十里八乡操办丧事的阴阳先生。

扎纸这门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了。

为了不让扎纸技艺失传,祖上便留下了一本记载扎纸技巧和手法的书籍,刘垚所学,全都来源于此。

然而他们这一家,也不知道是被谁给下了诅咒一般,凡家中男丁在二十四岁本命年生日当天,都会有一场躲不过去的死劫。

而七天前,则正是刘垚二十四周岁的生日。

他死了,但却又醒了过来。

到今天,整整七天。

如果说刘垚真的死了的话,那今天,便是他的头七!

…………

打开店门,刚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手机就响了。

打电话的人,是刘家村的张喜,声音显得很疲惫,只是告诉刘垚,准备一套纸扎,去他家里帮忙操办一下丧事。

还没等刘垚问清楚死亡原因和死者性别,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想打电话再去询问一番,但张喜的电话始终处于占线状态。

没办法,只好准备了一套最平常的纸扎,拿好扎纸要用的材料,准备等去到之后,看情况再定。

到了刘家村村口,就看到了在路边停放的两辆警车,刘垚也没在意,骑着电三轮,把纸扎就拉到了张喜家的门口。

还没进屋,就看到院子内,聚拢着黑压压的人群,大都是刘家村的人。

门口站着的人,见到刘垚进来,互相打了个招呼。

没一会儿,张喜从院子里出来,面容憔悴,什么话也都没说,把刘垚迎了进去。

刘垚这才看清楚,院子里面停放着一口薄棺,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

“这是?”刘垚转头向张喜问道。

张喜欲言又止,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满脸泪痕。

刘垚也不好再问,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棺材里面,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棺材里躺着的,是张喜刚过门不到三天的媳妇,身上穿着的,还是她结婚时候穿着的喜服!

自幼在刘家村吃百家饭长大的刘垚,对于刘家村人有着深厚的感情。张喜结婚的时候,刘垚也过来道贺,现在看到前几天活生生的一个人躺在棺材内,饶是见惯了生死,刘垚也忍不住黯然神伤。

“欸,干什么的,不要离尸体太近!”

旁边一**拍了拍刘垚的肩膀,示意他往后退一退。

刘垚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张喜,刚想说话,突然又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垚姐!”

一个身材肥胖的警官大喊一声,随即兴奋的叫道:“嘿,还真的是你!”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嘴巴,换上严肃的神色。

刘垚看清楚此人相貌之后,无奈一笑,没有去搭理他,而是冲着张喜说道:“大喜哥,嫂子是因为什么……?”

张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逝者不能穿着红衣入棺,得赶紧把人换上寿衣才是。”

“不是,垚姐,在你眼里,就当我不存在是么?”

肥胖的警官幽怨的看了刘垚一眼,语气酸酸的说道。

“注意点场合!”刘垚白了他一眼说道。

胖子咧咧嘴,没再说话。

他和刘垚,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名叫木易,现在是县刑警大队一支队队长。

为人处世圆滑,再加上有个比较硬的老丈人,所以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个支队长了。

见张喜如此的默不吭声,刘垚也不好自作主张,目光这才转向了木易,皱眉问道:“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凶杀案,我们就出警了啊!”木易回道。

“凶杀案?”刘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又问道:“人是在哪儿发现的?”

“在村口一个水沟里,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被装进棺材里的状态了。对了,由于是清晨,没有多少人,现场发现了几个比较有价值的脚印。”

说着,拿出一个公文包,就要把一份资料递给刘垚。

“头儿,警方的资料,不能给外人看的!”旁边一警员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垚姐不是外人,你懂啥!”木易笑着把东西递给了刘垚。

刘垚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道:“我来这儿只是帮丧者操办丧事的,办案是你们的事儿。如果丧者的遗体已经检查完毕的话,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

“不是,垚姐,这案子有蹊跷啊!”木易皱眉说道。

“有蹊跷你们就先调查,等你们调查结果出来了,我再替丧者安排丧事,只不过丧者不能就这么停在院子里,一直不入土。”刘垚说完,瞪了木易一眼,又道:“还有,不要垚姐垚姐的叫我,让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干什么的呢!”

“得令!”木易知道刘垚的脾性,所以嬉皮笑脸的应了一声。

不过在这种场合,嬉皮笑脸显然是有些不太妥当。

刘垚轻咳一声,跟张喜交代了一声之后,便要先行离去。

但此时,木易跟着他走了出来,拉着他,神秘兮兮的说道:“刚才人多,我没有敢说出来,其实在现场,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

说着,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被透明袋子装着的东西。

而刘垚看到这个东西之后,顿时一脸震惊!


是花!

灰色的花!

与刘垚在梦境中见到的彼岸花,一模一样!

花开彼岸,人去往生,这种代表着死亡的花朵,竟然在人世间出现了!

木易看到刘垚的表情,心里一喜,继续神秘兮兮的说道:“这朵花当时就在死者的头发上插着,说来也奇怪哈,当时花还是血红的,从死者头上拿下来之后,就变成这种灰色的了!”

“什么?!”刘垚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瞬间扭头问道:“你说这花之前是血红色的?”

“对的,当时花开的特别的妖艳,红的就要滴血似的,就这么直直的插在死者的头发上,还散发出一种十分奇怪的异香,盯着这花久了,就会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它。当时这东西,就是被我们一个同事,忍不住给拔下来的!一拔下来,就立马变成这种灰色的样子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现场除了这个和脚印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刘垚继续问道。

木易嘴角上翘,他知道,刘垚一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对这件事情开始产生兴趣了,那接下来要刘垚来参与此案,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暂时没有什么新发现,整理好 现场之后,我们就应死者家属的请求,把人给抬回来了。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明显伤口,表面也看不出是否中毒的迹象,我们同事已经提取死者的血液和胃部残留液了,结果需要时间。”

木易介绍了一下案件的进展,十分自然的攀着刘垚的肩膀,道:“不是,垚姐,我就想不通了,你这好歹也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又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为啥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窝到这小山村里,当什么阴阳先生。我们新时代接班人,不搞封建迷信这一套,难道你给忘了?!”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刘垚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扭头回到屋子里。

这一次刘垚的观察十分的仔细,他盯着死者的脸,看了好久,慢慢的闭上眼睛。

他拥有极强的心理侧写能力,但是这一次,却始终不能描绘出,凶手的相关特征。

“死者脖子上有轻微勒痕,勒痕自上而下,说明凶手比她要高,凶手应该是个男性……杀人之后没有留下直接线索,说明他对刘家村十分了解……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身高……从勒痕来看,一米七左右……单身……”

“相貌……”

刘垚闭着眼睛皱眉思索着,但他始终不能侧写出,凶手会有什么样的相貌。

一种眩晕的感觉充斥着刘垚的大脑,他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汗珠密布,显得十分疲惫。

“按照垚姐说的,在刘家村,以及刘家村附近找一找,有没有一米七左右,男性,三四十岁左右的单身汉。”木易连忙冲几个手下招呼道。

几个人看了看刘垚,又看了一眼木易,只得出门开始走访调查。

…………

下午的时候,一个警员急匆匆的跑进屋子,在木易耳边耳语几句,木易的眉头渐渐紧皱。

“人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还留了遗书,把自己犯罪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写了出来。”木易看着刘垚说道。

“去看看!”

两人跟随警员,来到了刘家村村尾的一座土坯房前。

房子里面正**,放着一个大缸,缸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只露出头和脚,被人折断似的塞进了缸内,在满满一缸子的水里面泡着。

“遗书呢?”刘垚问了一句。

木易一摆手,一个警员把套着防水袋的一张纸递了过来。

刘垚粗略的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是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他的杀人过程,只说他是喝了酒,临时起意,杀害了早晨赶路的张喜媳妇,但里面并没有提及棺材和灰色彼岸花的事情。

“头儿,有发现!”忽然一警员大声喊道,接着,拿出了一朵灰色的彼岸花!

“怎么这里也有这玩意儿?!”

木易皱眉问道,接着看向了刘垚。

刘垚没了之前那种惊讶的表情,只是语气平静的对木易说道:“结案吧,这案子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什么意思?”木易不解。

“怎么写结案卷宗,你应该比我熟悉。”刘垚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替人操办了丧事,这件事情也就算是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很多事儿都还没弄明白呢!这灰色的花,死者身下躺的棺材,还有这个死者,为啥会死在缸里。那么多疑点,你让我怎么结案?!”木易摊手看着刘垚问道。

他有些想不明白,以前的刘垚,对于案子,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人,怎么现在能放着这么多的疑点不顾,让他直接结案。

刘垚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而是转身,走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懵逼的木易。

…………

再次回到张喜家的时候,院子里围聚的村里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一些留下来的人,在院子里忙活着。

丧葬嫁娶,对于中国人来说,算是头等的大事。

不管人是怎么死的,最终还是要入土为安,丧主一家也要准备好一些饭菜,招待帮忙的人。

刘垚回来之后,便开始在院子里忙活着。

被人杀害的丧者,与横死之人无异,所以要准备的纸扎,肯定不能像正常死亡的人那样。

横死之人,怨气未消,自然是需要一些能够克制死者怨气的物件,能够让其安稳的下葬。

这些东西,自然是刘垚家传的东西,也是他们家,与平常扎纸匠不同的地方。

先是准备了朱砂与鸡冠血搅拌在一起,随即在扎好的纸扎房子上面,利用墨斗,把搅拌好的液体弹在纸房子上面,横八竖八,中间横向缠绕一圈,便做成了锢魂术。

这种纸扎烧掉之后,会把冤魂禁锢在里面,利用阴阳相克的道理,消磨掉死者的怨气,便能使死者再入轮回。

当然了,这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法,具体有没有这种效果,谁也不知道。

刘垚也是按照这种方法,一步一步的做着,但就在要到最后一步,在房子正中间缠绕一圈的时候,墨斗线,突然断掉了!


墨斗线突然断掉,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刘垚皱眉,但并没有声张,从背包里再次拿出一个新的墨斗线,沾染上鸡冠血,准备再次缠绕。

但这一次,墨斗线又毫无征兆的断掉了!

刘垚再次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新的墨斗线,低声念道:“最后一次了,如若是在断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沾染上鸡冠血,再次缠绕上去。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的把最后一步给做完了,也不知道是刘垚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说前两次他拿出的墨斗线质量太差。

纸扎做好之后,接下来就是入棺,放置在灵堂等等。

灵堂已经被张喜布置好了,红绸缎变成白布,结婚照成了黑白照,不仅张喜,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张喜媳妇躺着的那口棺材,张喜说什么都不要,让村里人带着他,着急忙慌的找棺材铺打了一口还没有上漆的棺材,拉回家,在家门口上漆。

全部准备完毕之后,张喜媳妇的尸体也被换到了新的棺材里,刘垚招呼几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帮忙把张喜媳妇换上寿衣,随即安排在了灵堂里。

次日早晨。

张喜媳妇下葬的日子。

刘垚做好了准备,招呼了本村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抬棺便往已经挖好的坟地走去。

棺材抬起来之后,便不能再落地。

抬棺的几个大老爷们儿,轻飘飘的就把棺材抬了起来。

但刚出院门,棺材突然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几根粗壮的麻绳全部断掉,抬棺的人全都被闪倒了!

抬棺绳断,棺材落地,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

这时,一个村里的妇女率先开口,尖叫一声,道:“呀!这是秀翠不愿意入土呀!”

“刚结婚就被人给害死了,死的冤呐!”一人附和道。

顿时,满屋子里的人全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刘垚看场面快要控制不住,连忙开口道:“什么事儿都没有,是这麻绳不结实,棺材太重了。重新换一根麻绳就好了!”

“这哪是麻绳不结实呀,分明就是秀翠有怨气,不愿意入土!”最开始说话的妇女再次开口说道。

“春梅婶,话可不能乱说啊,我都说没事儿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刘垚心里对妇女十分的厌烦,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说这种话,肯定会引起骚乱。

“他婶,小垚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咱还是听人家的吧。”另一妇女解围道。

“大家都不要慌,再去找两个大的麻绳,咱们重新下葬,别误了时辰。”

刘垚招呼一声,重新绑好抬棺绳之后,几个抬棺的大老爷们儿,全都做好了架势。

“起!”

刘垚大喊一声,抬棺的人猛然往上,个个面红耳赤,咬紧了牙关,才堪堪把棺材给抬起来。

刘垚皱眉,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黄符,贴在了棺材盖子上,低声念道:“早日轮回!”

抬棺人肩膀一松,如释重负。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便往坟地走去。

棺材入土,封土之后,片刻时辰,一个不大的坟包便伫立在了田地上。

把带来的纸扎全都烧掉,安排抬棺的大老爷们儿这几天的一些禁忌之后,这件丧事,也算是结束了。

丧事结束,从张喜家出来,刘垚便直奔凶手所在的土坯房而去。

木易和几个**在昨天就已经走了,对刘家村宣称的是,凶手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临时起意杀人,随后把自己闷在水缸里淹死了,这也算是给了刘家村人一个交代。

虽说这个交代漏洞百出。

刘垚刚推开门,就发现原本在屋子正**的大缸不见了,打电话问了木易,木易却说,自己把凶手的尸体拉回了火葬场,但是并没有动那口大缸。

大缸不见了,屋子里面却多了一张照片。

一张黑白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就是刘垚自己。

黑白照片上的刘垚,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整个脸上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表情,好似嘲讽,又好似蔑视。与刘垚本人,除了相貌一样之外,一点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照片的四周,是用灰色的彼岸花围绕着,这些花朵无根,却开的煞是妖异。

照片的下方,压着一张纯黑色的纸张。

纸张上面一行白字,写道:

“你已经死了!!!”

刘垚拿着这张纸,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噩梦中的场景,但这一次,他好像看到了船舱里面的画面,他猛然回身,门口却空无一人。

我真的死了么?

刘垚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自我怀疑。

土坯房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在那里,大大的帽子把整个脸完全隐藏在其中,看不清楚面貌。

他看着屋子里的刘垚,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随即转身,消失在山上。

…………

刘家村丧事结束的第三天,刘垚拿着灰色的彼岸花,坐在躺椅上观察着。

这种花在他的梦中出现,而又在现实中出现,肯定不是巧合,这期间,一定有着什么必然的关系。

而整件事情的诸多疑点,肯定与把彼岸花放在现场的人有关,这个人,有可能并不是人!

刘垚总觉得,这个幕后的人,定然是与他做的噩梦有关,更有可能,与他们世代被人下的那个诅咒有关!

毕竟刘垚是唯一一个,过了二十四周岁生日之后,刘家存活下来的男丁!

不过,奇怪的是,从刘家村回来之后,刘垚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

这是怎么回事?

刘垚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时分,刘垚正在躺椅上小憩,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

接通,又是张喜。

他告诉刘垚,刘家村这几天,又死人了!

而这一次,同时死了四个。

这四个人,正是那一天,为张喜媳妇抬棺的那四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


同时四个人突然暴毙,并且还都是在当天为张喜媳妇抬棺的人,这让刘垚心中,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念头。

顾不得再准备纸扎物件儿,拿着背包便直接往刘家村赶去。

刘家村内。

四口黑色的大棺材,摆成一排停在了张喜的家门口。旁边或站或坐着一些哭天抹泪的,披麻戴孝的女人和小孩。

张喜一脸疲惫的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但是能够看到身上明显的被撕扯的痕迹,脸上还有一些很显眼的血痕。

见刘垚到来,几个带着白帽子的妇女率先冲了上来,直接抓住刘垚的衣领,便开始叽叽喳喳的哭喊。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控制不住,最后还是村里比较有威望的老村长站出来,才把几个妇女拉开。

“刘垚,我那天就说了,秀翠死的冤屈,不肯下葬,你不听我的,说什么你是先生,你懂得多。你懂得多,你跟我说说,我家男人咋死的,咋死的啊?!”叫.春梅的妇女又哭又闹。

“就是啊,要不是帮大喜抬棺,我们家大强子能死吗?!”另一个妇女跟着附和道。

“你还我家男人!”

“我们家就这么一个顶梁柱啊,他死了,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失去了丈夫的几个妇女,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老村长看场面就要再度失控,连忙先把刘垚拉到一旁,又吩咐村里的其他人暂时安慰住春梅等人,便将张喜和刘垚两个人暂时先带到了隔壁家里。

刚落座,刘垚还没有说话,老村长率先开口:“小垚啊,你跟我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儿啊,你们那行有啥忌讳的,咱村里人也都不懂。但这几个老爷们儿同一天去了,是不是因为那天大喜家的事儿?”

刘垚皱眉,道:“坤爷爷,我现在连丧者都没有见到,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啊。但是那一天,确实是没出过什么岔子,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能确定你那天真的是没出什么岔子吗?我现在很担心啊!担心这个事情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你明白吗?”老村长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刘垚,脸色凝重的说道。

刘垚眉头紧皱,咬牙道:“我得先去看看那几位叔伯是怎么回事。”

老村长叹息一声:“走吧!”

等老村长带着刘垚等人出来,又见到了木易,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带着警员过来,而是一个人开着私家车,叼着烟站在张喜家门口。

“你怎么来了?”刘垚有些讶异。

“早上我们就接到报警了,说是这刘家村死人了,但是经过我们同志调查,都排除了他杀。我估计你也会到这儿来,所以就过来看看。”

木易的大肥脸上表情也很凝重,虽说不是他杀,但是几个死者的死亡原因,都是心肌梗塞,这让他也有点想不明白。

更重要的是,碰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的老友,木易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刘垚听到木易所说,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来到几口棺材面前。

哭丧的妇女和孩子大都被村里人安抚好了,见到刘垚也都没有之前那么强的敌意。

丧者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都跟睡着了一样,就这么躺在棺材内,身上穿着的,大多都是睡衣,估计是家里人根本没有换衣服,就把人放到棺材里,拉到张喜家里了。

她们认为,就是因为替张喜家里抬了口棺材,才使得这些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更有甚者,说这是张喜媳妇的冤魂出来报仇来了,到时候整个刘家村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老村长担心的,就是这个。

虽说现在封建迷信已经被认为是装神弄鬼了,但是对于一直在乡下的农村人来说,他们对于这种事情,是深信不疑的。

正当刘垚皱眉不解的时候,木易把他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垚姐,早上我们调查的时候,排除了所有他杀的可能性,造成心肌梗塞的原因你也知道,我有个怀疑,这些人,是在睡梦中,被梦境里的东西给吓死的!”

现实中也确实有做梦把自己吓死的案例,所以木易的这个说法,并不是很荒谬。

但是四个人同一天,都是心肌梗塞而死。难道这四个人做了同一个噩梦?

刘垚猛地一惊,忽然想起自己前几日的时候,连做了七天的噩梦。

他们的死,是否跟自己做的那个噩梦有关?!

并且死的四个人,都是给张喜媳妇抬棺的人,难道,也与张喜媳妇的死有关?!

略微思索了一番,刘垚冲老村长说道:“坤爷爷,我要去秀翠嫂子的坟地看看。”

“你有什么头绪了吗?”老村长问。

“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应该去那里看看。”

“走,我陪你一起去!”

木易说着,与刘垚一起,前往埋着张喜媳妇的坟地。

但两人刚到坟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十分破烂的人,站在张喜媳妇的坟前。

这个人的打扮比较的有意思,大概六十来岁的年龄,一身灰色的道袍上尽是补丁,头上歪歪扭扭的带着一顶道巾,身材消瘦,留着一抹发白的八撇胡,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的黑色墨镜,右手拄着拐棍,左手竟然拿着一串佛珠,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张喜媳妇的坟头。

此人的打扮如果再加上一个‘摸骨算命’的招牌,活脱脱的就像是个跑江湖的骗子。

见到刘垚他们前来,这老头也都没有动弹,只是笑吟吟的说道:“这座坟埋得好啊!好一个断子绝孙绝户坟!”

刘垚皱眉看着他,摸不清来人来历,所以也没有接话。

“这坟再存在个百十天的,怕是刘家村的人,都要死绝了吧!”老头再次说了一句。

“您是?”刘垚问了一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自己知道么?”老头又这么没头没脑的说道。

“哪儿来的江湖骗子,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呢!赶紧走赶紧走,这儿办案呢!”木易看到刘垚的脸色有些不好,开口催促道。

“我要是走了,怕是这刘家村,可就挽救不回来咯,呵呵。”

老头嘲讽似的说道。


“哟,这么说,你还能挽救整个刘家村啊?怎么着,你是菩萨转世,要把爱与和平撒向人间啊?”

木易平日里待在警局,同志部门经常会在社会上抓各种各样的跑江湖的骗子,所以对于这种打扮的人没有任何的好感,说话也是极其的不客气。

在他认为,这种满嘴玄乎话的人,大都是故弄玄虚,为的就是让人顺着他说的话,最后被这种人给骗了钱。

刘垚却不这么认为。

虽说面前的这个人打扮另类一些,但浑身散发的一种气场来说,可能真的有两把刷子。

所以他拉了拉木易,语气带着尊敬,道:“这位前辈,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老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年轻啊,还是太年轻了!”

“你哪儿那么多的废话?!”木易忍不住说了一句。

老头也没有生气,而是指着面前的坟头,道:“这丧者你下葬送葬的方法都没错,但是下葬之前,你有没有看出来丧者有什么不一样呢?”

“还请前辈指点。”刘垚道。

老头道:“丧者死于非命,所以自然而然的会有怨气,怨气未消,自然是不肯下葬。下葬当天,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抬棺绳断!”刘垚如实回答。

“还有呢?”老头又问。

刘垚皱眉,想了想摇头道:“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了,我们重新换了抬棺绳之后,就下葬了。”

“那在此之前,就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老头盯着刘垚的眼睛。

刘垚想了想,始终不得其解。

“你们家,是世代扎纸的吧。做纸扎的手艺和忌讳,你不清楚吗?”老头提点了一句。

刘垚一顿,猛然想起来,忙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带有怨气的丧者入棺,我们在做纸扎的时候,都会用墨斗封纸房子,那一天,我的墨斗线,断了两根!”

老头嘴角翘起,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因为不光是丧者带有怨气,而丧者肚子里的死婴,也有极大的怨气!”

“死婴?!”

刘垚和木易听到这句话,全都呆愣住了,尤其是木易,他十分惊愕,因为他们对死者的尸体进行过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妊娠状态。

“对,就是死婴!死者腹中胎儿已经成型,这种事情,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么?”老头说着,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质问。

“不可能!我们对死者进行过检查,死者在死亡之前,没有受到过任何的性侵犯,更没有任何的妊娠状态,不可能有胎儿!”木易完全不认同老头说的话。

“而且丧者跟大喜哥结婚才三天不到啊,怎么可能肚子里有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了!”刘垚也紧跟着说道。

“我说它是人的胎儿了么?!”

老头的一句话,再次让刘垚和木易瞪大了眼睛,不是人的胎儿,那是什么?

鬼胎啊?!

“草,我看你这老头,故意的吧,拿话在这骗我们玩呢!人肚子里怀的不是人,能是啥?”木易回过神来,觉得老头完全是一派胡言,拉着刘垚,道:“走了,这老头我看就是个骗子,故意说这些东西忽悠人呢!什么玩意儿!”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跟你们说,只是想帮你把这件事情解决罢了。”

“你跟我们无亲无故的,帮我们解决事情,图啥?”木易摆手,道:“行了行了,瞎特么忽悠,垚姐,走了走了。”

说着,就拉着刘垚,要离开坟地。

“话已至此,县城松江街44号,我等你来。”老头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句。

刘垚忍不住回身,老头仍旧站在坟头,脸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别看了别看了,这人估计就是个骗子。依我看啊,那几个人死,还真不一定跟张喜家的事儿有关系,万一是巧合呢,对不对。”木易一边拉着刘垚,一边说道。

“我总觉得他知道点什么。”刘垚皱眉道。

“哎呀,跑江湖的骗子,骗人之前都会说一些话,让你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其实他刚才说的,都特么是废话。他们就靠这个忽悠人呢,你还真信啊?!”

木易始终觉得,老头就是故弄玄虚罢了。

回到村子里,张喜家门口的棺材已经被拉走了,门口只剩下老村长和张喜两个人,在等着刘垚。

“怎么样,小垚,真是因为秀翠吗?”张喜沉声问道,妻子都已经死了,如果再背上了害人的名声,对他来说,是很不能接受的。

刘垚脑子里还在思索着老头刚才说的话,他的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但还是出言安慰道:“嫂子都已经入土为安了,怎么可能会出来害人,大喜哥,你就别多想了。”

“真的不是因为秀翠?”旁边的老村长也出言问道。

“坟头都好好的,人家都已经死了,出了事儿怎么能赖个死人呢?那以后你们村出个什么事儿,是不是都怪死人啊?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那么迷信呢!你干了一辈子村长了,还信这个?”木易摆手说道。

听闻不是自家媳妇的原因,张喜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

老村长一听木易这么说,尴尬的笑了笑,道:“只要不是坟地出了问题就好。只是这事儿有些奇怪,人心里总会有些胡思乱想嘛。如果真不是这个原因,那我也好跟她们交代。妇女嘛,一辈子没什么见识,家里就老爷们儿是个顶梁柱,自然会接受不了,这些工作,我来做。”

“这就对了嘛,不要什么事情,都往牛鬼蛇神上面去想,人生老病死说不定哪一会儿,这说不定真的就是个巧合而已。”木易打起了官腔,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道:“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您了,我局里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扭头又问刘垚:“垚姐,跟我一块回去吗?”

“你先走吧,这边办丧事,我得留下来。”刘垚回道。

老村长神色有些尴尬,道:“那什么,小垚,你要是没事儿,就先跟木队回去吧,他们这几家的丧事,说是已经找了先生来操办了……”

刘垚一愣,不过也没有说什么,骑上自己的电动车,跟木易一起,离开了刘家村。


对于刘家村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刘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与木易分别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店铺里。

关上店门,上楼靠在床上,刘垚的脑海中思索的,仍旧是老头在坟地里所说的话。

这个老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越想越是烦躁,脑子里一团乱麻,最终刘垚决定,是不是真假,跑一趟县城不就知道了!

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刘垚站在松江街,按照老头所说的地址,开始寻找起来。

松江街是县城比较破败的街道,找了一圈,仍旧是没有找到44号的位置在哪,不得已的情况下,刘垚只得向附近的人求助。

但是几乎所有人听到刘垚打听这个地址之后,都是露出了一种看傻子的表情,随即躲得远远的。

最后还是一个坐在门口晒暖的老太婆,告诉了刘垚44号的位置。

刘垚按照老太婆所说的,找到44号的位置之后,不由得一阵苦笑。

这地方藏在一个小巷子的后面,而且门口,就挂着两条黑白相间的麻布。

这是个小型的陵园!

陵园入口处有一个小屋子,刘垚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轻轻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直接打开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桌子,但是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黑白画像。

画像上的人就是今天刘垚看到的那个老头,只不过他并没有带黑色的小圆镜,漏出了绿豆似的小眼睛。

老头的表情仍旧是似笑非笑,嘴角勾起,猛然一看,倒是有几分阴森恐怖的感觉。

人还没死就挂上了黑白照,着实是有些奇怪。

屋子里没人,刘垚也没有进去,把门关好之后,刚一转身,猛然吓了一跳。

身后,那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刘垚的身后,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走吧,进屋。”老头手里拿着一坛酒,还有几个熟菜。

跟随老头进了屋,刘垚忍不住又瞄了眼墙上的黑白照,又看了看面前的老头,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坐,屋里简陋,没什么东西。咱爷俩喝点啊?”老头率先开口道。

“那什么……”刘垚本来想拒绝,但是看老头酒都已经倒上了,也只好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头始终没有提起在坟地里的事情,不过喝起来之后,刘垚倒是知道了老头的身份。

据老头自己说,他是天师道第三十代传人,道号袁真人,因为经常带着这个小圆镜,很算命瞎子似的,所以人送外号袁瞎子。

刘垚也不知道面前这个袁真人到底有什么本领,到最后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提起了坟地里的事情。

袁瞎子看了一眼刘垚,道:“刘家村的事儿,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但不至于整死你。你要做的,就是待在村子里,防止再有别的事情发生。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至于那母子墓,我已经帮你给破了。”

“袁老,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么?”刘垚问出了内心最想问的一句话。因为袁瞎子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刘垚身边,真实发生的。

“其实吧,我和你一样。”袁瞎子没有正面回答刘垚的话,眼神却不自觉的瞄上了,墙上的黑白照。

刘垚皱眉不解,却也没有再问。

…………

从袁瞎子那里回来之后,刘垚果真的就直接待在了刘家村,跟张喜暂时住在一起。

张喜因为自家媳妇的事情,对于刘垚是有感激的,所以十分愿意接纳刘垚。

但是就在刘垚住进张喜家没有几天,刘家村子里,接连有人暴毙!

而这些暴毙的人年龄都在二十四周岁,与刘垚同龄。

一时间,刘家村炸锅了!

紧接着,不知道从谁的嘴巴里传出来,这些人都是刘垚克死的!

因为刘垚家里世代男丁,都是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死掉的。

刘垚突然变成了克星,整个刘家村的灾星。

他被堵在了张喜家里,出不了门,门外,是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哭骂声。

张喜堵住了大门,把刘垚保护起来。但毕竟抵不过门外的人多势众,村民们破门而入,要求着要把刘垚赶出刘家村,从族谱除名。

看着曾经对自己亲如家人的村民,如今一个个都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刘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最终,他实在忍受不住,决定离开刘家村。

但是就在他做出决定的当天夜里,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出现了。

夜里,张喜已经入睡,刘垚站在院子里发呆,门外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慢慢走了进来。

他的脸完全隐藏在帽衫里面,声音嘶哑的对刘垚说道:“你若是离开刘家村,刘家村村民必将全部死亡!”

他的话语坚决且冷漠,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要走。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刘垚出声问道。

“我只是在转告你,没有必要让你相信我。”黑衣长袍男说完,便走出了院子。

刘垚站在院子里,眉头紧皱,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瞎子让自己留在刘家村,但自己在刘家村这几天,村子里的二十四岁的青年,几乎死了大半,自己也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村民们驱赶的对象。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告诉自己,离开刘家村,刘家村的人都会死。

我到底该相信谁?!

刘垚的脑子很乱,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好像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他而起,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事情。

呆呆的在院子里站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闹着要驱赶刘垚的人再次上门,这一次,他们的阵仗更大,叫喊更厉害,似乎是刘垚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

最终,老村长站了出来,他咬了咬牙,拿着族谱,当着众人的面,撕掉了刘垚一家的族谱。

递给刘垚,眉头紧皱,叹息一声:“小垚,你……走吧!”

看着面前一众冷漠的嘴脸,刘垚最终点头。

“好,我走!”


刘垚没有任何的留恋,拿着自己的东西,从张喜家出来,往刘家村口走去。

“小垚,等等我!”

突然张喜追了上来,走到刘垚身旁,咧嘴一笑,道:“反正我在刘家村也没什么亲人了,倒不如跟你一起走,两个人还能有个伴!”

刘垚看着张喜,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他这一次,是真的被伤透了心,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最后却成了刘家村眼中的克星,让他彻底心凉的是,老村长把他们家所有人,全从族谱上撕了下来,这代表着,他们家世代人,都被刘家村人所抛弃了!

既然你们不仁,我又何必再为你们着想?

无论黑衣长袍男的话是真是假,现在都不能阻挡刘垚离去的脚步了!

两个人走到村口,看着古朴的‘刘家村’牌子,转身回望。

霎时间,刘家村上方突然乌云密布,遮蔽了艳阳。

‘咔擦!’

雷声响起,接着下起了急促的暴雨。

奇怪的是,除了刘家村,其他地方仍旧是朗朗晴天,根本没有一丝乌云。

刘垚的嘴角动了动,最终扭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刘家村。

…………

离开刘家村后,张喜暂时就住在了刘垚的店里,他现在也算是扎纸店里的帮忙的,平时里就跟着刘垚学习一些纸扎的做法,帮忙给附近的人送一些纸扎之类的活计。

刘垚自从刘家村出来后,便没有再做过那种噩梦,这让他很奇怪,不过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会每天夜里都被吓醒了。

日子好像就这么平常的过着,直到过年前一天,农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有生意上门了。

这天半夜,凌晨两点多钟,刘垚和张喜两人,还没有休息,正在收拾着还没有做好的纸扎,准备明天的时候,好好过个年。

屋外面下着大雪,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整理着东西,忽然被这声音吓得一惊,打开门后,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十分的消瘦,头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身上穿着一款老式的长款雨衣。

他没有进店里去,而是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做死人买卖生意的人,自然是不会先去问来人需要点什么,但男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纸递给刘垚。

刘垚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电话,没有其他东西。

男人把东西递给刘垚之后,便扭头转身,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什么人呐?生意?”张喜问了一句,走到门口。

刘垚点点头,道:“可能是,给了地址和号码,但是没写丧主的信息。算了,明天一早打电话过去问问吧!”

“小垚。”

这时,张喜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刘垚,指着门外,小声的说道:“你发现什么了么?”

刘垚看向门外,什么都没有,不解的看着张喜。

“外面怎么没有脚印?!”张喜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垚看了一眼店门口,果然,没有一点来过人的痕迹!

下雪天,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子雪,人走过去肯定是会留下脚印的,但是现在店门口的雪地上,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

虽说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把脚印给覆盖住。

一股寒意直冲张喜的脑门,他毕竟跟刘垚不一样,从小在农村长大,听说过很多老一辈人讲的奇闻异事,所以对于这个世界上有鬼的事情,是深信不疑的。

他吓得身子都在发抖,指着门口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刘垚给拉回了屋,随即直接关上了店门。

“大半夜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哈,那人说不定是沿着墙角过来的。下大雪,外面冷,没看他头上都是雪嘛!”刘垚出言安慰道,但是他自己的心里,也是有些发虚。

张喜抿嘴,好几次都想开口说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行了,大喜哥,天也不早了,咱们收拾的也都差不多了,早点上楼休息了,明一早,打这个电话问问,看看是不是有生意。”

两个人把地上剩余的纸扎又收拾了一下,随即上了楼。

楼上只有一间房子,两个人又都是大老爷们儿,所以张喜来了之后,刘垚又买了个单人床,两个人暂时的睡在一个房间。

刘垚的床是靠近房门的,贴着东北角,而张喜的房间,是靠近窗户,在西南角。

两个人洗漱过后,便上了床睡觉。

没有了噩梦困扰,刘垚睡着的很快。但是张喜,因为刚才的事情,一直都没有睡着。

刘垚家里的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户,没有扯窗帘,而是贴了窗户纸。

窗户纸的透光性很好,再加上外面白茫茫一片,大概能看清楚窗户外的影子。

深夜,整个房间内只有老式钟表走针的声音,张喜睡在被窝里面,脑子里浮现出的,仍旧是那个消瘦的男人的身影。

他很想强迫自己睡着,但越是这样,就越睡不着。

迷迷糊糊之间,张喜就觉得仿佛有人站在自己的床边。

人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附近有东西在靠近自己,或者说在看着自己,这种感知很奇妙,但大多数人都具备。

感觉到有人就站在自己的床边,张喜就更加的不敢睁眼了,十分紧张的抓着被子,大气不敢出一个,一动不动。

接着,他觉得自己耳边猛然刮过一阵凉风,顿时全身的鸡皮疙瘩炸起,心跳剧烈加速。

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袭遍全身,张喜实在忍受不住,猛然坐了起来。

睁眼一看,屋内什么东西都没有,黑不溜秋的,刘垚正躺在床上熟睡。

呼!

可能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张喜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缓心里的情绪,重新躺在了床上。

刚想要睡个安稳觉,忽然眼睛撇上了旁边的窗户。

“啊!!”

顿时,屋内响起了一声尖叫。

在窗户的玻璃上,紧紧的贴着一张人脸,显得扭曲恐怖!


张喜的尖叫声差点没把刘垚给吓掉地上。

这是刘垚从没做噩梦以来,第一次大半夜的睡觉被吓醒。

“怎么了,怎么了?!”刘垚还没从懵逼中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下床问道。

张喜的心态完全炸了,二话不说就往刘垚身上扑,紧紧的抱住刘垚,浑身发抖,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有鬼……鬼……”

张喜一边说着,一边恐惧的躲在刘垚的身上,手指着窗户的方向。

刘垚往窗户上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艰难的打开灯,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

“哪儿有鬼,你坐梦呢吧!”

用力的推开张喜,刘垚皱眉看着他问道。

感受到了光亮,张喜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一看到自己以一种很尴尬的姿势缠着刘垚,连忙摆正身子,咬着牙小声说道:“真的有……就刚才,那窗户上,有张脸,跟之前来的那个男的,一模一样,特别恐怖!”

“你做梦呢吧,窗户上哪儿有东西?!”

刘垚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喜。

张喜听到这话之后扭头,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窗户,随即笃定的点头,道:“就是在窗户上,就在那,我明明白白的看到了!”

“当真?!”刘垚看张喜语气坚决,问道。

“真的,我骗你干嘛啊,我没睡着!”张喜坚定地点了点头。

刘垚慢慢走向窗户,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随即推开了窗子。

一阵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冻得刘垚一个哆嗦。

往外面看了看,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刚想转头,忽然眼角撇见一个黑影。

黑影站在店铺斜对面的一个墙角里,一动不动。

还真的有东西?!

刘垚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仔细盯着黑影看了好久,除了看着像个人之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算那里站着的是个人,但是这间屋子是在二楼,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怎么上来?

为了不让张喜害怕,刘垚关上窗子,道:“行了,别大惊小怪的了,外面什么都没有啊!要不这样,你睡我床上,我睡这边,行吧?”

“我有点害怕……”

张喜这一米七八的大老爷们儿,此时委屈的表情就跟个娘们似的。

“那咋整,咱不睡了啊,明一早还有事儿呢!”刘垚有些无奈的看着张喜。

“要不,今天晚上,咱俩挤挤,凑合一晚?”张喜看着刘垚,最终还是憋出了这句话。

“嗯?!”

刘垚瞪大眼睛看着张喜,心里一万个拒绝。自小就比较独立的他,根本没有跟别人同床而眠的习惯,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大老爷们儿。

但是看到张喜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所以咬咬牙,也只好同意下来。

两个人睡一张床,那必须得两个被窝,但是刘垚仍旧是浑身的不舒服,现在轮到他睡不着了。

………………

迷迷糊糊的挺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刘垚便早早起床,开始准备纸扎。

先是给电话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对面显得很懵逼,不过也确实是需要纸扎,便直接在刘垚这里订了一套。

刘垚又询问了丧者的死亡原因和性别,是一位淹死的男性。

准备好要准备的纸扎,刘垚带着张喜,两个人拉着纸扎,冒着风雪,往地址上的地点赶去。

丧主一家所在的地方,并不在刘垚所在的白镇附近,而是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一个叫包李镇的镇子上。

包李镇靠近县城,比白镇要繁华许多,两个人按照地址,来到了一座看起来比较气派的三层小楼的院门前。

门口已经搭上了白布,屋内也准备好了灵堂,一口黑色的棺材停在灵堂正中间,棺材盖子已经盖上。

屋内来来往往的人头上,全都带着孝帽。

见刘垚拉着纸扎前来,屋内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他是这家宅子的主人,也是丧者的父亲。

丧者名叫李伟,今年四十来岁,前几日跟几个朋友到水库钓鱼的时候,失足滑进了水库,由于不会水,被淹死了。

那个水库很奇特,常年四季都不会结冰,就算是有些河里面的冰都能踩着玩了,这个水库,始终是不结冰的状态。

老李头说,李伟是被他捞上来的,捞上来之后,他发现李伟肚子干瘪,完全没有溺水的情况,并且在他的脚腕子上,还发现了像是手捏着的印记。

刘垚一听丧者的父亲这么说,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脚上有黑色印记,难道丧者落水之后,被水鬼给缠上了?!

传说在水中淹死的人,都是灵魂得不到转世的,只有等待下一个落水的人,把这个人淹死,自己的灵魂才能够转世投胎。

这只是个传说,至于是不是真的这样,谁也不知道。

但是刘垚世代传下来的规矩,淹死之人的纸扎,要在丧者被淹死的地方烧掉,并且家中还要用黄符贴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并没有说明。

就在刘垚思索的时候,灵堂内忽然一阵骚乱。

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人拿着一张黑白照片,放在了灵堂的供桌上面。

看到画像上的人之后,刘垚和张喜两个人,全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画像上这个脸型消瘦,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是昨天深夜敲门,给刘垚地址和电话的那个人!

难道昨天,他们真的见鬼了?!

张喜一看到这个黑白遗像,立马躲到了刘垚的身后,他是对于这张脸,真真的是怕了,产生阴影了。

“这位小兄弟是怎么了?”丧者的父亲,老李头不解的问道。

刘垚脸上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没事没事,他刚入行,看到这些东西,难免有些害怕。”

老李头点点头没说话,招呼刘垚等人进屋,没过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一个刘垚很熟悉的人。

袁瞎子。

袁瞎子仍旧是他那一副经典的行头,带着黑色的圆镜,住着拐棍,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见到刘垚等人之后,并不惊讶,露出了与这种场合十分不搭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来了啊!昨儿没睡好?”


刘垚刚想说话,袁瞎子又开口道:“你看你们两个,个个顶着个熊猫眼,一夜没睡吗?”

“啊,忙的太晚了。”刘垚点头,有些想不明白,袁瞎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没一会儿,刘垚就知道了。

原来袁瞎子是丧主家里,请来主持丧事的阴阳先生。

袁瞎子来了之后,先是安排好了丧主一家,随后又招呼刘垚和张喜两个人,说是要一起,去丧者淹死的那个水库去看看。

前往水库的路上,袁瞎子看似随意的冲刘垚问道:“怎么样,刘家村没什么事儿吧?”

“不知道。”刘垚摇了摇头。

“怎么?出什么事儿了?”袁瞎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刘垚再次摇头。

“我们让刘家村的人赶出来了!连族谱都撕了!”一旁的张喜忍不住说了实话。

“什么?!”

袁瞎子顿时止住脚步,皱眉看着张喜:“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啊!老村长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小垚一家的名字,全从族谱上面撕下来了,然后把我们赶走了!”张喜愤愤不平的说道。

袁瞎子目光又看向刘垚,质问道:“这是真的?”

刘垚点了点头,自嘲的笑了笑,没说话。

“造孽啊!”

袁瞎子咬牙愤恨的说道:“这刘家村的人,真的是不知死活啊!”

“你们走之后,刘家村有没有什么异样?”

袁瞎子摘掉眼镜,死死的盯着刘垚又问道。

刘垚看到他的神色不对,有些奇怪,不过也如实说道:“我们走出刘家村之后,刘家村就变天了,下了暴雨,后来怎么样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再也没回去过!”

听到刘垚这么说,袁瞎子沉默了好久,才叹息一声,道:“算了,那地方,以后也不要回去了。这样也好,也好。”

“袁老。”刘垚叫了他一声,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袁瞎子又戴上了他的那个黑墨镜。

“那为什么你对我的这些事情都那么关心呢?”刘垚又问。

袁瞎子一笑,慢慢向前走着,说道:“因为我说过,我们是一种人啊!”

“哪种人?”刘垚问。

这一次袁瞎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

到了水库旁边的时候,三个人就看到不远的地方,停着两辆警车,许多穿着制服的**,正在忙活着。

刘垚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木易穿着厚厚的棉服,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正站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看着。

他的心里很郁闷,十分的郁闷。

今年本来是大年三十,局里面也已经给他批了假期,本来想着好好的回家过个年,然后去找刘垚热闹热闹,但是大清早的醒来,就接到了局里面的电话,说是包李镇水库发现了一具浮尸,要让他带队出警。

大冬天的,浮尸又飘在水库中间,又是找船又是捞人的,一早晨几乎都没有停过。

又累又饿,还要面对冻得邦邦硬的尸体,木易的心里,说不出来是有多烦躁了。

“干什么的?这边办案呢!”

手下人的话引的木易抬头,本以为是围观的群众,烦躁的刚想骂街,抬头就看到了刘垚。

“呀,垚姐!你咋来这儿了呢?!”木易看到刘垚,就像是饿了好久的饿狼,看到了又大又肥的绵羊一样。

浮尸在水**发现,尸体冻得邦邦硬,要查出死亡时间需要费点力气,更何况尸体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这让木易很是头大。

刘垚的能力他自然是了解的,所以刘垚来了之后,他立马眼睛就冒着绿光了!

“来有点事儿,你们这是?又有案子了?”刘垚看了一眼地上被盖着白布的尸体问道。

木易点头,忙说道:“是啊,这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了,真的是!你来看看,这死者也奇怪哈,整个人没有一点溺水死亡的样子,身上也没有任何被钝器所伤的痕迹,从哪儿查都不好下手啊!”

“是吗?那你慢慢调查着。”

刘垚压根没有要接木易话茬的意思,说完扭头,便要继续往水库边上走。

“不是,垚姐,你等等啊,我还发现了一个东西,你感兴趣的东西!”

木易得意的笑了笑,拿出一个防水袋,递给了刘垚。

刘垚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又是那朵灰色的花。

“怎么样,垚姐,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调查一下啊?”木易像是抓住了刘垚的命门一样,得意的笑着说道。

刘垚看了一眼木易,撇了撇嘴,道:“没兴趣。”

一旁的袁瞎子看着刘垚手中拿着的灰色的花朵,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从刘垚手里拿过来之后,仔细的看了看,摆手说道:“这花的颜色是染得!”

说完,随手丢给了木易。

木易脸上漏出尴尬的神色,吃了瘪不说话了。

这花确实是假的,是他找的跟灰色的花差不多的种类,然后用染料浸泡的。

上一次看到刘垚对这朵花的反应那么大,立马就答应了配合他办案之后,他这次想用同样的套路,但谁知道,竟然被识破了。

刘垚没有再搭理木易,三个人站到水库边上,转了转,袁瞎子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袁瞎子道:“这地方,有点奇怪啊!”

“什么意思?”刘垚问。

“三面环山,一面闸口,整个水库呈现出一种葫芦的形状,风水里来讲,只进不出啊!”袁瞎子缓缓说道:“怪不得这里常年不结冰,阴气全都聚集在这一个地方了,想结冰都难啊!”

“阴气聚集?”刘垚不解,虽说他也是个阴阳先生,但对于风水之类的,是一窍不通的。

“是啊,这是个大好的聚阴之地啊,水主阴,而这水库又三面环山,闸口常年不开,这种水里面,放多少条鱼进去,都活不成啊!”

“那也就是说,这水里面没有鱼?”刘垚大致明白了袁瞎子的意思。

“对啊,没有鱼,那丧者,来这个地方,钓什么鱼?”袁瞎子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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