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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岳父是崇祯

隔壁小王本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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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阳光书城   主角: 周世显朱媺娖   更新: 2022-05-01 16:3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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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显朱媺娖《我的岳父是崇祯》讲的是一个现代军校生周世显重生大明,成为大明最后一个驸马凭一己之力建立了一支近代铁军,保江山,驱鞑虏饮马天山之巅,垂钓贝加尔湖,所到之处,皆为汉土

精彩节选


第1章

崇祯十六年,三月。

大明,顺天府。

清晨,一轮清冷的红日从东方升起。

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龙盘虎踞的紫禁城,古旧中透着斑驳。

自崇祯皇帝继位十六年来,大明天灾人祸不断,叛乱四起。

常年的战乱让这个庞大的帝国,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

这一刻,第五次入关的清军,已经大明北方腹地猖獗了四个月,连续攻陷三府,十八州,六十七县。

同年李自成,在襄阳建立大顺朝。

一北,一南,两只叛军对大明京畿,形成了夹攻之势,这一年明军全线溃败,大明帝国即将落幕,陷入了风雨飘摇。

京城内,勾栏胡同。

这里距紫禁城不远,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有教坊司,有朝阳门,也有大大小小的官衙。

“芙蓉面,冰雪肌,生来聘婷年已开,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

幽静的巷子深处,有一座四进的大宅子,高门大户,处处都彰显着主人家的显赫。

只不过因为京城宵禁,宅子大门紧闭,内外一片死寂。

清晨时分,内院。

几滴晨露挂在窗棂下的迎春花上,散发着阵阵清幽,院中心还长着一棵歪脖子柳树,树梢之上,也已生出了少许嫩芽。

“叮铃!”

一阵微风吹过,挂在树枝上的一枚铜铃,发出悦耳的脆响。

推开了卧房的门,周世显迈步走出,他样貌斯文俊美,身长玉立......活脱脱就是一个富家贵公子。

“这鬼天气!”

看着天,周世显往手上哈着热气,舒活着冻僵的筋骨。

这早春的天气寒意十分湿重,在这个没有空调暖气的时代,真是比寒冬腊月还要难熬。

“太坑了啊!”

他俊美堪比女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哀怨。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来自未来,是一名普通的军校生。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他从军校毕业,趁着暑假正在游览故宫,突然心脏病发作而死,死后灵魂穿越到了这里。

如今他的身份,是大明太仆寺卿周国辅之子周世显。

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崇祯帝之女,当朝长平公主朱媺娖......尚未成亲的夫婿!

迈开腿,周世显缓步走到院中,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俊美的脸向上抬起,七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眼中泛着哀怨的泪光。

“长的帅也是错啊?”

就是因为他长的太俊美了,才在一年前的一次宫廷宴会上,一眼便被崇祯相中了。

于是,当场在文武百官面前和长平公主订了亲,成了大明驸马。

这事还被写进了明史......

可眼下是崇祯十六年三月,距离崇祯帝吊死在煤山上,还有一年时间,这不是个大坑么!

周世显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老天爷,这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啊!”

虽说他出身于书香门第,老爹位列大明九卿之一,他这个大明驸马爷的身份是够尊贵了,可并没有实权。

大中华历朝历代,大明的驸马是最没地位,最悲催的。

大明祖制,驸马不许插手朝政,不许领兵打仗,空有一个显赫的身份,实际上就是皇家养的猪!

在这大明朝,但凡有点追求的青年才俊,也无人愿意去当这个驸马。

“唉。”

周世显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听到院门外,传来两个护院的小声议论。

“外面都在传,山东那边......德州府被建虏攻破了。”

“听说德王殿下被杀了。”

“嘶......”

几声议论过后,院外很快安静了。

周世显一时无言,只是收起了感怀,深深的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他深邃的双眸,透着睿智,看穿了时空。

他的视线越过了京城,看向北方更远的天际线。

那里乌云压顶,天阴沉沉的!

那里有着中原王朝的生死大敌满清,有三百年闭关锁国,文字狱,还有后世人耳熟能详的百年屈辱。

可是,认命吗?

“绝不!”

看着东方初升的朝阳,周世显眼睛眯了起来,崇祯十六年,这一年里会发生很多大事。

四月,清军退兵,返回关外。

五月,张献忠攻陷武昌,建立大西朝。

十月,李自成破潼关,大明督师孙传庭战死......

想到此,周世显清澈的眼中,透着一丝丝坚毅,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有短短一年!

一年里,他要想尽办法,倒转乾坤!

“**。”

此时院外传来轻盈脚步声,响起丫鬟轻柔之音:“大少爷,该用膳了。”

周世显不动声色,轻轻应了:“就来。”

匆匆净了手,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出。

正午,周府前院。

周世显快步走进前院,院内有几个穿着青色短衣之人,慌忙迎了过来。

“哟,大少爷来了。”

“给大少爷请安。”

这几个是周府里的护院,一个个佩戴着腰刀,兵器,脸上带着谄媚,打千的,请安的都有。

“嗯。”

周世显摆了摆手,快步进入正厅。

正堂里十分整洁,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碗筷菜肴。桌子一旁,长凳上坐着一个中年儒生,国字脸,四十来岁,穿一身正三品官袍,正在翻看着几张公文。

八仙桌两旁,还端坐着两位美妇人。

这两位夫人,一位雍容华贵,四十来岁,样貌和周世显有五分像。另一位只有二十七八,样貌娇美,身材窈窕,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娇柔。

“显儿给爹,娘请安。”

“二娘,早。”

周世显赶忙上前请安,这是他这一世的家人,父母,姨娘。

三品文官眉毛一扬,不悦道:“显儿,为何来迟?”

周世显低头,抱了抱拳:“回爹的话,有事,耽搁了。”

这位相貌堂堂的老爷子,便是他的便宜老爹,大明太仆寺卿周国辅,专管朝廷的马政,也管皇帝御驾,位列大明九卿之一。

周国辅虽一脸不悦,却闷声道:“下不为例。”

周家世代为官,礼法森严。

“知道了,爹。”

周世显点点头,笑了笑。

周国辅脸色稍有缓和,整了整衣衫,拿起一副象牙筷子,轻道:“用膳吧。”

“是,老爷。”

“是,父亲。”

见到家主动了筷子,两房夫人,还有周世显这个长子,才敢拿起筷子,还只敢吃自己面前的几个菜。

这朝廷九卿之一的大宅门,处处都透着规矩。

一时间,安静的膳房里,只有轻轻咀嚼的声音。


第2章

用过了午膳,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端上了热茶。

此时,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子声音:“显儿,近日可有些瘦了,可是心绪不佳?”

说话的是方氏,周世显这一世的生母,年纪不过四十许,衣着华贵中透着秀美端庄。

周世显一呆,忙道:“娘,显儿一切都好,您不必挂怀。”

方氏温婉一笑,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关切。

一旁周世显的二娘,也关切的看着。

这时代的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性子里都透着温婉贤惠。

周世显心中不由得温暖,他的这位生母容貌秀美,性子温柔,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早已生出了深厚的感情。

或许是血浓于水吧。

娘亲对他的衣食起居,照料的无微不至,让周世显在这陌生的时代,拥有了一份罕有的温情。

方氏美目看了过来,眉头微皱,轻声道:“老爷今日上朝,可曾在皇上面前提起过显儿的亲事?”

一瞬间,周府鸦雀无声。

周世显心中生出几分期待,不论如何能有个驸马的身份,也算是有了个官身,至少可以进入大明的权力中心!

最少可以在这乱世里,有一番作为。

一家人眼巴巴看着,周国辅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良久才道:“陛下近日公务繁忙,老夫......”

看到老爹的尴尬神色,说话支支吾吾的样子,周世显瞬间明白了,他的长平公主的婚事又没戏了。

“得咧!”

他和公主这门亲事拖了又拖,从两人定亲,拖到如今已经足足一年了。一直拖到中原前线早已糜烂,建虏又在北方肆虐,估摸着那位崇祯皇帝,早就把这门亲事忘了。

如今他这个驸马,已经成了个边缘人。

“唉......”

方氏发出一声轻叹,苦着脸,周家本就人丁少,世道又如此之乱,这样拖着算怎么回事?

周世显将元青花的茶碗捧起,抿了一口。

放下手中茶碗,周世显轻声道:“父亲,朝局如何了?”

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周国辅眼皮一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猛然间,家中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如今国难当头,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肩头好像压着一座大山!

国将亡,身为大明子民又如何能幸免?

“显儿。”

周国辅沉吟良久,才决然道:“收拾东西细软,这几日与你娘亲,二娘去江南避一避。”

一句话让周家众人变了脸色,看来时局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需要逃难的地步了。

一瞬间,周家两位夫人都花容失色,娇美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方氏起身,颤声道:“老爷,朝局真的无法挽回了么?“

周国辅眉宇间,露出深深的疲惫。

他摆了摆手,意兴阑珊:“这大明......已无药可救,到了江南你们好自为之吧。”

方氏惶急问道:“那老爷你呢?”

周国辅缓缓起身,眉宇间露出几分激昂:“本官,誓与大明共存亡!”

不久,周家响起女人们嘤嘤的啜泣声。

周世显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起身告退。

“显儿告退。”

崇祯帝是指望不上了,看来还是要靠自己呀。

匆匆忙忙出了周府,独自一人,周世显快步走向内城,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午后,朝阳门。

临近朝阳门,店铺行人都变得稀少了,这里已经属于内城,有城墙,有瓮城,还有一些身穿大红棉甲的守军。

过了朝阳门便是内城重地,这里是武备枢纽,瞧着防御森严,却难以掩饰守军身上的疲惫,脸上的灰暗。

此时,已经午后时分。

时不时的有商贩,行人从朝阳门经过,城门两旁贴满了公文,悬赏公告,一旁有几个锦衣卫正在打瞌睡。

还有几个士子模样的人,正指指点点。

“荒谬!”

“唉。”

几声咒骂,几声叹气。

周世显停下脚步,看了看,眉头不由得皱起。

中间最醒目的位置,赫然贴着一张皇榜,这竟然是一份崇祯帝亲笔书写的诏书,罪己诏。

周世显皱眉道:“皇爷又下罪己诏了?”

一个年轻的士子看了看他,点点头,眉宇间多了几分羞怒。

记不清这是崇祯皇帝第几份罪己诏了,自这位皇爷继位以来,下罪己诏简直是家常便饭。

身为大明子民,读书人,大家伙脸上都挂不住。

朝阳门内外,死一般寂静。

周世显不由得摸了摸头,罪己诏这玩意,一次两次是个新鲜,下多了,人心也就淡漠了。

他摇了摇头,往旁边看,旁边另有一份悬赏告示。

“上谕,阵斩八旗真虏一级赏银三十两。”

“斩八旗三级,赏银百两,封百户。”

这是崇祯帝,朝中百官在无奈之下,征召民间武装的谕旨,这样的悬赏已经开的极高。

一个满清八旗兵的首级,竟然值三十两银子!

“赏银这么多?”

周世显往周围看了看,这皇榜之下路过的行人,却一个个缩着脖子,脚下快步离开,并未停下来多看一眼。

此时人心惶惶,如今的京城,敢出城和建虏见仗的血性汉子不多了。

连京营都只敢龟缩不出,死守着京城各门,平民百姓又如何?

在这乱世之中,百姓能保一日三餐,一家平安,已是十分不易。

周世显无言,何至于此?

一言以蔽之,无非是人心散了,在一次次的战败中,这大明上下的骨头被打断了。

这大明,已是病入膏肓。

仰起头,周世显看着城外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又看了看鲜红的悬赏告示,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冒了出来。

“杀鞑子,扬名立万!”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无法克制,他抬头看了一眼皇榜,便快步离开,很快走进了一家药铺。

晚上,周府。

匆匆填饱肚子,关好了院门,周世显一头钻了厢房。

点燃了蜡烛,安静的厢房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案板,擀面杖,筛子等物。

桌边还有一盆水,里头泡着糯米。

看上去,这里像是一个手工火药作坊!

周世显搬开桌子,再掀开两块青砖,便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摆放着一杆火枪,一牛皮袋的火药。


第3章

这是一杆西洋火绳枪,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鸟铳,八成新。

此枪长一米五十,重八斤,有照门和准星,正经八百的葡萄牙原装货,制造十分精良。

这杆铳是周世显冒着巨大风险,花费十八两雪花银,从一个京营总旗手里淘换来的。

这玩意在大明军中,数量也十分稀少。

握紧了火绳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周世显这个现代军校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娘的!”

又忍不住骂了一声,一个小小的葡萄牙国,造枪水准都这么高......早晚得造出自己的火枪!

将葡萄牙原装火枪放在一旁,紧接着将火药倒出,这一堆是大明官造的火枪发射药。

周世显将火药粉摊开,用手指捻了捻,不由得眉头大皱。

“这是火药?”

这些大明官造火药所用原料低劣,工艺十分的粗糙,为了防潮竟还加入了......石灰?

“药渣吧!”

周世显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劣质火药效能极差,用这样的火药去打仗,无异于自寻死路。

莫怪乎大明的火枪,挡不住建虏的骑兵。

让士兵用这样的药渣去打仗,简直就是犯罪!

周世显打算自制一些优质火药,此事他已经筹划了一个月,并且暗中收集了一些原料。

作为一名军校生,他对黑火药的制造当然不陌生,黑火药无非是以硫磺,木炭,硝石按照比例混合而成。

木炭,硝土,硫磺......硝土这东西随处可得,在猪粪,马粪堆积之处的土壤拾取后,溶解提纯便可。

紧接着,周世显拿起一块木炭。

可不要小看了木炭的重要,黑火药中每一种配料,对性能的影响都极大。大明官造火药,以廉价的柳木炭为主。

柳木炭虽廉价,然而燃烧效率太低。

周世显改用赤桦木烧炭,赤桦木炭燃烧起来更加充分,对火药的性能提升极大。

这是一种......很败家的行为。

在这个时代的大明,赤桦木可是名贵木料,价格堪比金丝楠木,甚至于,皇宫里的龙椅便是以桦木制作!

又有谁舍得将上好的赤桦木用来烧炭?

战争打的便是财富,此言不虚!

同时代的欧洲军队能崛起,靠着的就是掌握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火药原料生产地。

周世显翻箱倒柜,才在厢房里找到一张祖上传下来的赤桦木桌子,偷偷劈了烧制成炭。

接下来便是硫磺,大明官军所用的硫磺,是从含硫矿石中提炼而成,纯度极差。

同时代的英军,用的可是西西里岛活火山口出产的高纯度硫磺!

这差距也......太大了。

周世显所获得的一袋子高纯度硫磺,还是一家大型药铺中重金所得。

这袋上好硫磺产自于山东登州卫,渤海湾中的活火山,纯度极高。

紧接着,按照后世公认的最佳配方,将七成五的硝土,一成硫磺,一成五的木炭研磨,混合。

这样的配方,比同时代的欧洲火药配方,还要先进的多!

最后将糯米水,洒在火药堆里,将制成的火药揉搓成一块面饼,用擀面杖摊成薄片,再捣碎放入筛中。

“沙沙。”

不久厢房里,响起轻微的响动,周世显捧着筛子不停的晃动,火药颗粒便从底部筛出。

以此种方法筛出来的火药,颗粒约有黄米大小,且极为均匀。

忙碌到凌晨时分,周世显沉沉睡去。

“**。”

正午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门外传来娘亲的声音:“显儿,显儿,起了么?”

可是房中悄无声息,只有轻微的鼾声。

“唉。”

优雅端庄的方氏一脸忧愁,近日来,儿子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便带着丫鬟缓步离开。

一夜过后,再想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厢房中,周世显面前的案板上,又多了几十颗铅弹,一叠牛皮纸,一把精致的小秤。

竟还有一枚简易的......卡尺。

将牛皮纸卷成筒,将晒干的火药称重,倒入,制成定装火药。

再将简易卡尺伸进枪膛,量好了尺寸,周世显便取了一枚铅弹,在磨刀石上细细的研磨起来。

如何提升这杆火枪的射程,精度?

道理十分之简单,只要花费些功夫,做一些精细操作,将弹丸研磨的均匀。如此一来弹丸在空气中飞行,受力均匀了,弹道便会变得平直,这都是一名军校生的必须课。

一夜未眠,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直到天色放量,周世显吹灭了红烛,舒活着酸痛的筋骨,他面前摆好了整整齐齐的二十发定装火药,外加铅弹三十颗。

试着将少许火药放在桌上,周世显点燃了一根火绳。

“行不行?”

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书上学来的知识应是不会错的。

“嗤啦!”

以火绳引燃桌上那一小堆火药,火药猛的燃烧起来,发出一阵呛人的硝烟。

“咳咳。”

周世显轻咳几声,等到硝烟散去,看着桌子上留下的灰烬,心中止不住的狂喜!

“成了!”

他亲手制成的火药,燃烧效率极高,残留极少,性能极佳。

周世显瞬间扬眉吐气,在这乱世中,他也算有了立足的资本。

不过......他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为了制成这二十发定装火药,他耗费了一张上好的赤桦木桌子,半斤多高纯度天然火山硫磺,这造价实在是太高昂了。

穷,大明朝还真就是穷死的!

这些高性能黑火药,如此高昂的造价,以大明糟糕的财政来说,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手握这个时代最好的枪弹火药,周世显坚毅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一丝惬意微笑。

将制作好的火枪,弹药小心的,放进一个藤条箱子里,之后好好睡了一觉。

不久之后,小院里响起轻微的鼾声。

这一觉,从早晨睡到傍晚,直到周世显醒来,翻身坐起。

“叮铃!”

外头已经残阳如血,院中挂着的那枚铜铃,如约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将藤条箱子背上,走出家中,掩上院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宅子,心中竟然有几分不舍。

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紧接着,他沿着长街快步离去,心中那个大胆的念头,再一次变得狂躁起来,他要出城杀鞑子。

有些事,总是要去做的。


第4章

在这时代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威名!”

盛世文人当道,乱世草莽为王,这明末乱世便是草莽的天下!

这草莽时代啊。

周世显清澈的眼中,透出几分坚韧,甚至于还有几分期待。这乱世,又何尝不是英雄辈出的年代?

认准了方向,周世显快步离开东直门。

傍晚时分,东直门外四里,农庄。

周世显花了三十两纹银,买了一匹青马,一匹驮马,如今他的褡裢里已经底朝天,穷的就快要当裤子了。

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添了这身装备,周世显眼中透着几分坚毅,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

“杀鞑子!”

整理好行装,周世显翻身上马,迎着夕阳向西缓缓行去。

清晨,周府。

周家一行人收拾好行装,雇了马车,准备离开京城去天津卫,再乘坐海船前往江南。

家主周国辅一脸阴沉,正在对着几个护院叮嘱。

两位夫人低低的抹着眼泪,不依不舍,这一去便是生死离别,今生再武相见之日。

此时内院方向,一个护院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跑来。

“老爷,老爷!”

周国辅一脸不悦,低声咆哮:“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护院一脸惊慌:“老爷,少爷......不见啦!”

老爷子一颤,赶忙接过护院递来的一封书信,信中只有一行规规矩矩的正楷馆阁体。

“爹,娘,显儿建功立业去也,不必挂怀。”

周府门前,一瞬间陷入死寂。

周国辅高瘦的身形一晃,夫人方氏,更是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依靠,瘫坐在地。

入夜,凄凉如水。

北方的早春时节,夜里干冷干冷的,风吹云淡,皎洁月光照耀下,高大的城墙龙盘虎踞。

然而城外却早已是一片荒芜,乱葬岗,几条野狗正在扒拉着什么。

崇祯帝继位以来,旱三年,涝三年,旱的赤地千里,涝的房倒屋塌,以至于匪盗四起。

加之十六年间,建虏先后五次绕开山海关,走喜峰口,古北口入寇,早已将大明京畿的人口,财富掳掠一空。

如今的大明京畿一带,十之七八的人口被建虏掳走,兵员早已枯竭,财物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周世显抬头看了看天,这世上可真有国运这回事?

他眼中神色更加坚定,他不信运道,只信自己。

“驾!”

轻夹马腹,马蹄声变得轻快,一人,两马,消失在迷乱的夜色中。

三日后,午夜。

保定府,距京城约一百五十里,沦陷区。

骑在马背上,沿着旷野缓缓而行,周世显正胡思乱想时,前方出现了一座镇子模糊的轮廓。

他在镇子东北角一片密林,翻身下马,将马匹藏于林中,看了看面前的卫城,从嘴角溢出三个字。

“永清卫!”

这里已是保定府地界,早先驻扎着一卫大明兵马,人数三千之众,如今早已......全军覆灭。

荒野中,还能见到一些战死的明军尸体,被草草掩埋,又被野狗扒了出来,景象惨不忍睹。

国将亡,人不如狗。

夜凄迷,从镇子里隐约传来人声,还有忽隐忽现的火光。

将身体微微蹲低,周世显将火枪,弹药从藤条箱中取出,悄然无声的潜入镇子。

午时三刻,永清卫。

借着夜色的掩护,周世显就像一只敏捷的狐狸,时不时越过一座座土丘,无主的野坟,在旷野中穿行。快速穿越了一大片开阔地,躲在了镇东头一条破旧的巷子里,先稍作休整。

背靠冰冷的土墙,周世显不饿,没什么胃口,却强迫自己撕咬着一块肉干,补充了体力。

吃着肉干,他的思绪也在快速流转。

去年秋天,建虏十余万骑兵绕开了山海关防线,从喜峰口入寇,兵锋直入河南,山东,这保定府是必经之路。

如今这里驻扎的八旗兵应是不多,八旗主力大多都深入山东去了。

数月前,德州府沦陷,登莱二州尽数沦为人间地狱。

现如今,整个大明北方成建制的部队,残余兵力都龟缩在几个人口多的大城里,动弹不得了。

在一次次永无休止的战败中,大明的脊梁被打断了。

这永清卫属于保定府外围,夜里除了不远处的堡墙烽火台上,有少量守军驻扎,竟连暗哨也没放。

足可见这伙清兵的骄狂!

夜深沉,镇子里突兀的响起女子尖叫。

“啊!”

尖叫声刺耳,凄厉,想必那女子已是绝望。

这乱世之中,女子的命运最是惨痛,尤其是一些相貌姣好的女子,更是凄惨可怜。

而周世显面无表情,此时他无能为力,只是微微抽搐的嘴角,这微微的抽搐,出卖了他内心中真实的想法。

不久之后,女子的尖叫声平息。

周世显不语,将这一切,深深的掩埋在心底。

从崇祯二年建虏第一次入关,就像是一头恶狼冲进了羊群,被这大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四处烧杀抢掠。

这一抢便尝到了甜头,短短十五年时间,五次入关,十五年来,大明男儿仅有的血性在一次次惨败中,消磨殆尽了。

这是难熬的一天。

直到午夜,黑暗笼罩了大地,周世显才再次动身潜入。

卫城,东门。

一队举着火把的汉军,簇拥着几个正牌子建虏八旗兵,放肆谈笑着。

“这些管家小姐,忒水灵!”

“哈哈哈!”

长期作战让这些投靠了建虏的汉军,从大明的士卒变成了奴才,变成了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人性便是如此,便如同狗儿尝到了腥,一发不可收拾了。

周世显就像是一只灵猫,蹲伏在黑暗里,视线越过了那一队,十几个汉军。他的眼中只有那几个正牌子八旗兵。

这几个八旗兵,都穿着厚实的红色铆钉棉甲,在衣襟处染了白边,身材矮壮而又结实,尖顶八瓣帽盔遮掩下,脸上透着狰狞。

这几人,脑后都拖着一条小辫子,金钱鼠尾,身上都背着马弓,箭壶。因为长期骑马作战,这三人,都有着明显的罗圈腿,极易辨认。

周世显眼睛微微眯起,从嘴角,溢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

“镶红旗。”

在八旗里镶红旗不上不下,没什么存在感。


第5章

周世显屏住呼吸,从腰间褡裢里,取出一发定装火药,咬开之后,取出少许倒进引药池,将剩下的火药倒入枪管,压实,放入铳子,取出火折子,吹了吹,再用手遮着光亮,点燃了火绳。

黑暗中,火绳闪了闪,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深深的吸了口气,周世显端起火枪,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呼。”

一阵夜风吹过,周世显眼睛眯了起来,将火绳绕在脖颈上,用手遮住了火头。一猫腰向前摸了过去,两百步,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摸到了这个距离,大约也就是七八十米,周世显算的很准。

那三个镶红旗兵,使的是小稍角的马弓,射不了这么远。

马弓虽说便于携带,却有着致命的弱点,它射不远。在五十步这个距离上,周世显的鸟铳拥有绝对的优势。

然而马弓的精度却极高,各有优劣。

到了这个距离,建虏与汉军的狰狞笑声,已清晰可闻。

“萨嘿,萨嘿。”

一个镶红旗兵咒骂着,勒紧了裤腰带,狰狞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生色。他脚底下,火堆旁,周世显终究是见到了,那可怜明人女子。

女子十六七岁,仰卧在地,散乱的长发挡着脸,看不清样貌。只是从沾着血污的绫罗衣衫上,可知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此刻已没了声息。

“图其!”

镶红旗兵似是有些扫兴,竟抬腿向着女子狠狠踩去。

“砰!”

黑夜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鸣响。

伴随着一阵青烟弥漫,眼瞧着那旗兵好似被万钧巨锤砸中,矮壮的身体一颤,向后跌飞,一蓬鲜血从左胸冒出。

“哒!”

一枪毙敌,周世显也不恋战,抓起鸟铳夜猫子一般,撒腿便走。

隔了那么一瞬间,或许是十几秒钟,便炸了窝。

“主子,主子!”

“明狗,有明狗!”

营地里顿时大乱,十多个汉军大喊大叫着,一个个连滚带爬。

唯独剩下的两个镶红旗兵反应极快,向着一侧的石墙后闪避,反手摘下马弓,向着周世显逃走的方向射来。

一眨眼的工夫一前一后两只箭,划破夜空,射向周世显藏身处。

“咄,咄!”

两只箭刺入土墙,尾羽剧烈的震动着,火枪发射后的硝烟散去,土墙后,周世显早已不知所踪。

巷子里,死一般寂静。

周世显一口气向着镇外的林子逃去。

“希律律!”

“图其!”

此时伴随着咒骂声,战马嘶鸣,马蹄声四起,两骑已从镇子里冲出,追杀而来,远远将十余个汉军甩在身后。

周世显微微色变,这两个镶红旗兵,战场应变可真够快的,他亲身领教到了这个时代,正牌子八旗的精锐。

从被袭击到上马,前后不过一炷香,临敌反应速度如此之快,这样的兵员素质,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莫怪乎,精锐冠绝天下的大明辽军,打一仗,败一仗。

这样的强敌,其战术素养已经远超同时代的明军,农民军!

“希律律!”

骑兵追击的速度极快,将距离迅速拉近。逼的周世显甩开了大步,一个翻滚,躲到了附近唯一的掩体,一口水井后头。

再取出一发定装火药,快速装填着。

他的预设战场,在千步之外的林子里,却没有料到这镶红兵,临敌时反应极快,竟让他的计划落空。

“呸!”

周世显吐了口唾沫,真对上了才知八旗兵之凶悍。

头皮一阵发麻,被八旗兵的战斗力惊住了。

“娘的。”

一声咒骂,往铳管里塞进一颗桐油麻木包裹的铅弹,拍了拍冰冷的铳管,周世显调整着呼吸。

除了他藏身的水井,周围空荡荡的无遮无掩,他的处境不妙。

然而生死关头,脑经却格外的冷静,甚至松了口气。

经过他改良后的鸟铳,五十步可以精准狙杀,有效射程可达一百步。

夜深沉,月色如水。

面临生死关头,周世显悬着的心倒放了下来。

“希律律!”

林外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个镶红骑兵十分的张狂,一前一后,疯狂的驱策着战马,嚎叫着狂冲而来,全不顾逢林莫入的禁忌。

“呼!”

再深吸一口气,周世显将鸟铳架在井口。

林外月光映射下,冲在最前头的一骑狰狞凶悍,施展着精湛到无以复加的骑术。他将身子藏在马腹一侧,随着战马疾驰,又翻转到另一侧,手持骑弓,只露出一截镶红铆钉棉甲,若隐若现的。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周世显默默计算着距离,端着火铳的手臂,稳如泰山,想要射中高速移动中的目标很难。

这样的情况在他预料中,此时别无选择,只能忍,放近了打。

“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四十步......”

马蹄声渐近,如山一般的压力扑面而来,虽然只有两骑,却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甚至于,连那清兵丑陋的面容,也清晰可见!

“稳住,稳住!”

周世显迟迟不肯发铳,在射速上,他手中鸟铳处于绝对的劣势,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射不中,他必死无疑!

“咄!”

一只箭从马腹下射出,擦着周世显的身体掠过。

那八旗兵一箭射空,熟练的用双脚驱策战马,身体竟如猿猴一般,将自己挂在马腹一侧,拔出雪亮的马刀!

“二十步,十步!”

“砰!”

十步远的距离上,周世显终于扣动了扳机,这一铳射马,不射人,战马的目标更大。

“希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一软,就像是一座小山般轰然栽倒,将那八骑兵远远抛飞出去。

马蹄声轰鸣,周世显顾不上别的,快速取出弹药再一次装填。怪叫声阵阵,另外两骑发了疯一般,加速赶来。

“尼堪!”

周世显出手击杀了一骑,另外两骑发了狂,咒骂着狂冲而来。

如山一般巨大的压力下,周世显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再咬开一发定装火药,装填,硝烟里弥漫着血腥味。

大颗的热汗从额头滴落,却腾不出手去擦。

那旗兵如离弦之箭,驱策战马高速撞来,手中马刀在月光映照下散发着,散发着森冷的辉光。


第6章

生死就在一瞬间,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砰!”

十步远,周世显完成了装填,击发了火铳,随着一团黑色硝烟绽放,铳子在空气中,爆发出尖锐的鸣响。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准度已经不再关键。

比的是谁不怕死,谁更凶悍!

高速飞行的铅弹,正面击中,战马发出惨烈的悲鸣,在高速奔驰中,看上去便好似喝下了烈酒一般,歪歪斜斜的向着井口一块巨大的青石撞去。

“轰!”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黑血漫天飞舞。

周世显慌忙向一侧翻滚,连毙两骑,起身时双腿不受控制的战栗,心中暗叫一声。

“侥幸。”

这一战他赌的是命,并且,他赌赢了。

呛人的硝烟散去,镇外安静了下来,人,马的尸体七零八落的躺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

“嗬,嗬!”

一个镶红兵伤而未死,被沉重的战马尸体压着,瞪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珠,大口吐血,他嘴角抽搐着,狠狠瞪着。

淌着血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仇恨的字眼。

“明......明狗!”

周世显快步上前便是一刀,将其了结。

“去你姥姥的!”

一声咒骂,阵斩两骑,他傲然肃立,也来不及细细清点,先脱下外袍,将两颗首级割下包好,又将两个旗兵的随身物品,马弓,马刀捡起。

最后看了一眼永清卫方向,十几个汉军骑兵,正蜂拥而来。

这伙汉军的战术素养,可比他们的主子差远了。

“呸!”

周世显朝着那些汉军,啐了口唾沫,撒开腿,如同一只狡兔,向着千步之外的密林中狂奔而去。

身后马蹄声大作,十余个汉军狂追而来!

“砰!”

一声清脆的铳响,一名汉军骑兵在高速疾驰中,猛然间飚出一蓬污血,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向前栽倒。

余下的汉军心生畏惧,慌乱间勒马减速,或是向两侧避让。

“砰,砰!”

时不时的林中爆出一团硝烟,进了这片林子,周世显的行踪更是飘忽不定,抱着火枪,狡兔一般在林中穿行。凭一己之力,打的十多个汉军纷纷翻身下马,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叫骂着。

“这狗贱人!”

“杂碎!”

骂归骂,这些汉军却已被打的寒了胆,只敢在远处咒骂躲闪,迟迟不敢入林围剿。这就给了周世显闪转腾挪的空间,将军校里练就的一声本事,尽情的施展着,便如同鱼儿入了水,神鬼难测!

“砰,砰!”

这一夜,永清卫外围时不时的响起一声冷枪。

人喊,马嘶,咒骂声响了整整一夜。

七天后,京城,东直门。

又是一个清晨,太阳从东方升起。

早春的寒意深入骨髓,一个个守军蜷缩在城墙上,身上破旧的鸳鸯战袄,代表着王朝的没落。

城墙上,站着一个中年武人,国字脸,四十来岁,穿一身七品青色彪补官袍,正在翻看着几张公文。

正七品武官,这是一位总旗,隶属于......锦衣卫。

这位总旗人称李爷,单名一个迁字,是看守东直门的将官,前些年从辽东逃回来的。

这东直门卫所里的人,都说他曾经是辽军的夜不收。

夜不收,大明辽军里最精锐的野战骑兵,除刺探情报,还肩负渗透,袭杀之责。在辽军能当上夜不收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军中高手。

只不过,辽军早已全军覆没,昔日威名赫赫的夜不收,也损失殆尽了。

李迁伸了一个懒腰,很快睁大了眼睛,随着第一缕阳光洒落,几匹马,一个人出现在远方。

在这死寂的清晨,渐渐靠近。

李迁吃了一惊,常年出生入死的本能,让他发出一声怒喝。

“来骑止步!”

辽东汉子粗狂的嘶吼声,就像一面破锣,将睡在城墙上的守军惊醒,纷纷爬了起来。

“李爷,李爷,出事了?”

“鞑子杀来了?”

一阵惊慌,城墙上炸了锅。

李迁胡子拉碴的脸上,十分难堪,这还是大明的兵嘛,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险些上演了一出炸营。

“慌什么!”

李迁大怒,穿着薄底快靴的大脚丫子,狠狠踹了过去,将这些不中用的守军弹压。

城门外,一个人,三匹马缓缓停住。

一脸血污的周世显,挺直腰杆,向着城墙摆了摆手:“自己人。”

李迁定了定神,沉声道:“将牙牌扔上来。”

周世显依言取出牙牌,扔了上去。

李迁接住牙牌,打眼一瞧,便小小吃了一惊,这不是周大人府上的贵公子么。

很快,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个人,三匹马满载着缴获来的战甲,马刀,骑弓,进入城门。

城墙上李迁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来。

他行走间带着几分恭谨,陪笑道:“周公子这是......”

话音未落,周世显已翻身下马,一屁股瘫坐在地,这一番血战过后,仿佛失去了所有人的力气。

李迁一惊,忙道:“小心。”

他快步上前,想要扶住周世显。

哗啦一声响,马背上带血的战甲,马刀,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落一地,竟还有一颗染血的首级,从褡裢里滚了出来。

“哗!”

城门洞里又炸了锅。

李迁傻了,毕竟是辽军出身的夜不收,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等到他定了定神看过去,那颗狰狞的首级还在滴血,脑袋后头拖着一条丑陋的金钱鼠尾。

“啊?”

李迁张大了嘴巴,又傻了。

好半天才憋住几个字来:“真,真虏啊?”

这样貌的真虏,他再熟悉不过了。

晌午,周府。

诺大的周府冷冷清清的,下人们都被遣散了,大大小小的包袱,箱子都堆在前厅。

几个重金聘用的护院,在外头走来走去,厅中愁云惨淡。

“老爷,显儿他?”

方氏一开口,眼泪便扑簌簌的往下掉。儿子是她的心头肉,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个舞文弄墨的书生,说是建功立业去了。

这几天她成日里,以泪洗面。

周国辅心情烦躁,低低道:“够了!”

他是朝中大员,喜怒不形于色,可事到如今也不由得焦虑万分,家中独子出了事,一时让他六神无主。


第7章

周国辅又气又急,在厅中转了几圈,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自从半年前显儿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这性子也就变得让他当爹的也有些陌生了。

“建功杀敌,建功杀敌。”

他口中喃喃自语,脸色不由得铁青,一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成天想着杀敌建功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可是......如今的朝局啊,让周国辅更是心中煎熬。

“咚咚咚!”

此时有人重重的敲击大门。

敲门声就像一记记重锤,锤在周家人的心头。

周国辅强自镇定,不悦道:“来人,去问一问。”

一名护院抱了抱拳,打开厚重的大门,便瞧见一个身穿锦绣服的兵丁,站在周府门外。

“锦衣卫?”

护院面色一凝,不由得握住了刀柄。

周府贵为三品大员,书香门第,对锦衣卫是天生的排斥。文,武不合,在大明由来已久,甚至势成水火。

瞧见锦衣卫登门,周国辅微微皱眉。

他整了整官袍,缓步上前,沉声问道:“你有何事,为何滋扰本官府邸?”

敲门的锦衣卫赶忙抱了抱拳,恭敬道:“回大人的话,令郎可是上周,讳世显?”

周国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瞬间血色褪去。

院中,夫人方氏几乎崩溃,带着哭腔战栗道:“显儿他......如何了?”

锦衣卫脸上却露出喜色,忙道:“大人,夫人不必忧心,令郎立了天大的战功,阵斩真虏三名,如今正在北镇抚司叙功。”

“小人奉总旗之命,特来通传一声,免得大人和夫人担忧。”

这名锦衣卫口齿伶俐,不停的恭维。

周国辅,方氏,几个护院一瞬间呆滞了。

“战功,阵斩......”

“真虏?”

这一个个吓人的字眼,钻入耳中,就像一颗颗炸雷,把周家上下硬生生震傻了。

“啊?”

纵然周国辅身为当朝九卿,也大吃一惊,茫然道:“我儿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立了战功?”

锦衣卫喜气洋洋道:“错不了,大人可真是教子有方啊,令郎文武双全,胆识过人......”

一通恭维话,让周家人集体石化了。

好半天,周国辅才回过神来,仍是有些呆愣,堂堂当朝三品大员,心中惊喜交加。

他身旁夫人方氏则喜极而泣,为人母,她只要儿子平平安安的便是了。

同时间,锦衣卫,北镇抚司。

破旧的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建立在紫禁城一角,由永乐大帝当年一手建立,如今早已年久失修。

说起来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开始裁撤厂卫,这北镇抚司指挥使,也就成了一个虚职。

如今这锦衣卫的地位,连狗都不如。

这地方如今就是个不管事,也管不了事的清水衙门,职责从稽查百官,变成了看守城门的杂役。

威名赫赫的锦衣卫,为何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说起来可笑,厂卫是被崇祯帝亲手废黜。

崇祯帝为何自废武功,废黜厂卫?

因为被东林党忽悠瘸了。

东林党说厂卫是鹰犬,祸国殃民,崇祯便听信东林党的谗言,废了厂卫。之后崇祯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从此失去了对朝局的控制。

如今这里的指挥使是骆养性,这可是个很人,锦衣卫世家出身,其父便是大名鼎鼎的上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

不过时到今日,这狠人也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变得越发小心谨慎了,夹着尾巴做人。

李迁引着周世显,牵着那三匹马,停在卫所大门口。

“站住!”

几个正在打瞌睡的锦衣校尉,迎了过来。

李迁抱拳,亮出腰牌:“劳驾,我带这位周公子来报功领赏。”

几个校尉看着他,一脸狐疑。

周世显也懒得啰嗦,一伸手将马背上驮着的战利品取下,随手往地上这么一扔。

“哗啦!”

带血的镶红甲胄,甲片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李迁也将褡裢打开,露出了......睁着死鱼眼的两颗首级。

“姥姥的!”

同样的,北镇抚司衙门就像是,马蜂窝被捅了一棍子,顿时整个衙门里一片鸡飞狗跳。

“呸,呸。”

“晦气!”

总算都是锦衣校尉,胆子比普通人大,几声咒骂过后,几个锦衣校尉看着亮闪闪的甲胄,拖着金钱鼠尾的首级,一个个面色大变。

“真,真虏?”

不久,院中又是一片哗然。

大明士卒是真的被八旗兵打怕了,虽是死的,也吓得几名校尉战栗发抖,若是遇到了活的,只怕是当场便跪下了。

哗然中,院中聚集的锦衣卫越来越多,将周世显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真虏,是真虏镶红旗。”

“嘶,这还是个马甲兵呢!”

惊呼声四起,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一双双眼睛里,看着神态自若的周世显,渐渐的浮现出一丝敬畏,一丝敬佩,甚至还有一丝羞愧。

这看上去,像是个......文弱书生啊。

一个文弱书生能阵斩镶红旗马甲,还杀了两个?

同时间,北镇抚司官厅内冷冷清清的,还算整洁。

骆养性斜靠在梨木躺椅上,闭目眼神,此人身材瘦长,尖下巴,白面无须,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看上去不像个武将,倒像是个精明的商人。

外面响起一阵喧哗,一个锦衣百户匆匆步入官厅,将他惊醒。

骆养性翻身坐骑,不悦道:“何故喧哗。”

百户行了一礼,忙道:“回大人的话,有人,有人阵斩真虏两级,被城门官带着来叙功了。”

骆养性一愣:“哦?”

他也只是稍稍有些意外,这年月,这京城里敢和八旗兵硬碰硬的汉子,真的不多了。

骆养性点了点头,摆手道:“难得,难得,赏银照给,不得克扣,再给他一个总旗的官身,下去吧。”

这样的忠勇汉子,他是要留在手下当差的。

只不过,站在他面前的百户脸上,神情古怪,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骆养性眼睛眯了起来,不自觉露出几分狠辣:“怎么,还有何事?”

他手下的百户嘴唇微微颤抖,低低道:“此事怕是不妥,大人,来叙功的是......驸马爷。”

骆养性并未放在心上,愣了一愣才狐疑道:“谁?”


第8章

“回大人的话,是当朝驸马爷,周国辅周大人家的公子。”

“谁?”

骆养性又是一愣,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呆滞了良久,他才慌忙道:“请,快快将驸马爷请进来。”

过了不久,看着一众手下,簇拥着一个白面如玉的书生走了进来,骆养性忍不住摸了摸脑门。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是个人精,见周世显走来,忙堆出一脸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他也是三品官,和九卿之一的周国辅平级,可他是个武将。

三品武将在三品文官面前,还不如一只鸡。

“周公子,久仰,久仰!”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三品大员,此刻满脸堆笑:“骆某久闻驸马爷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周世显微微一笑:“幸会,幸会。”

“快请,里边坐。”

“上茶!”

“哈哈哈,驸马爷到了这北镇抚司,就当是自家宅子,不必拘谨。”

此人不愧是锦衣卫世家出身,人精里的人精,说话时滴水不漏,让人如沐春风。

周世显客套两句,一时间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冷清的北镇抚司官衙里,响起久违的豪爽大笑声。

午后,周世显将缴获的战利品留下,画押,叙功,便起身告辞。

骆养性不敢怠慢,亲自送到衙门口。

“周公子,常来呀。”

“一定,一定。”

几声寒暄,互道珍重。

骆养性回到了官厅,拿起战利品清单,口中喃喃自语:“真虏两级,上等甲胄两副,骑弓,马刀......”

又一次他忍不住摸了摸脑门。

“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张老脸火烧火燎的,一个书生,当朝驸马竟如此骁勇,让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情何以堪啊?

不由得一声长叹,骆养性又犯了难,当朝驸马爷他可不敢赏,他若赏了......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么。

官职可就更不敢给了,驸马爷跟着他当锦衣卫?

骆养性打了个寒噤,怕是要被皇爷扒皮拆骨。

“得咧!”

老骆拍了拍脑门,这事他可做不了主,还是交给皇上定夺吧。

傍晚时分,朝阳门外,周府。

周世显一瘸一拐的走进府中。

几个护院一呆,忙迎了上来:“大少爷。”

“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周府又是一阵热闹,炸了锅,开水一般沸腾起来。说来奇了,周世显所到之处,总能带来一股火热的氛围。

在这即将亡国的明末,这或许是一种异像。

入夜,周府一片欢腾。

周国辅命人将遣散的丫鬟,婆子又找了回来,看样子举家搬迁这事是走不成了。

方氏喜极而泣,命厨娘做了一席好菜,为爱子接风。

一时间,周府里不时响起欢声笑语,没有什么比大难不死还让人动容,惊喜交加了,这一刻的周府,与死气沉沉的京城是两个世界。

用过晚膳不久,家中来了一位传旨太监,宣读了圣上口谕。

“宣,驸马都尉周世显,入宫面圣!”

周世显起身,笑了笑,这也在他预料之中。

京城,夜色如水。

“驾!”

从勾栏胡同到紫禁城,不到两里,快马一炷香便可赶到。

此刻,宫门早已紧闭,周世显在宫门外翻身下马,跟随着传令太监,从偏门进入宫中。

此时的乾清宫,诡异的一片死寂。

几个御前侍卫,都有气无力的。

传旨太监躬了躬身,轻道:“驸马爷在这等着,奴婢这就去通传。”

周世显点点头,随着将一块碎银子塞了过去。

传旨太监一呆,终还是将银子收入怀中。

不多时,乾清宫大门敞开,露出了幽暗的红色烛光。

周世显撇了撇嘴,这位崇祯皇帝还真是敬业,大晚上的还在批阅奏折,只可惜......这是个志大才疏之人。

周世显心中,浮现出关于崇祯帝的种种传说。

这位皇帝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杀大臣,一言不合就杀督师,杀内阁重臣,杀恩人,也杀仇人。

用一句刻薄寡恩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为人君者,又岂能气度如此狭窄?

大明之亡,他要分一半锅。

“宣,驸马都尉周世显觐见!”

周世显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终于他要见到传说中的崇祯皇帝了。

殿内,龙椅上。

瘫坐在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干瘦的中年人,他是当今大明天子崇祯皇帝,他眼窝深陷,气色也很差。他身旁站着几个太监,宫女,还有白天见过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听到宣召,周世显快步入殿。

“站住!”

殿内,一个老太监上前,要搜身。

却听见上首龙椅上,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罢了,不必搜。”

周世显上前,咬了咬牙便单膝跪地,行了一礼,低低道:“小婿周世显,叩见皇爷。”

乾清宫内,顿时一片死寂。

老太监白眉一挑,大发雷霆:“大胆!”

敢在皇帝面前自称小婿,妥妥的君前失仪。

站在一旁的骆养性,吓的嘴角直抽,赶忙上前一步,冲着周世显猛使眼色。

“不得无礼!”

然而这一声小婿,却让崇祯呆了呆,竟然从瘫软中打起了一丝精神,枯瘦的身形也挺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死灰一般的眼中,亮起一丝光泽,干裂的嘴角微微抽搐,先冲着老太监摆了摆手。

良久,竟然露出一丝苦笑:“知道了,起来吧。”

“谢陛下。”

看着他枯瘦的脸,周世显心中竟然有一丝不忍。

殿内,一片古怪的安静。

过了一会,响起崇祯沙哑的声音:“没有冒功?”

听口气,他是真的将周世显,当成了自家晚辈,此言一出,骆养性先松了口气。

周世显笑了笑:“小婿不敢欺瞒圣上。”

崇祯微微皱眉,淡淡道:“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阵斩建虏八旗?”

果真是个性子多疑的,言语间蕴含着几分凛然。

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了过来,又道:“朕,最恨欺瞒。”

这场面,答错一句便是人头落地。

心脏狂跳,周世显却并未躲闪,坦坦荡荡的看回去:“回陛下的话,小婿擅使火枪。”

君臣两人对视,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一阵,死寂。

看着崇祯眼中的寒芒消散,周世显松了口气,这一关过了。


第9章

过了这一关,周世显心中轻松。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崇祯眼中缓和了许多,淡淡道:“投笔从戎,好,极好,你便在北镇抚司当差吧。”

“王承恩,拟旨。”

肃立一旁的老太监赶忙上前,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空白圣旨。

御笔,朱批。

“钦命驸马都尉周世显,为锦衣亲军指挥同知,赐飞鱼服,金鱼袋,可直奏君前。”

老太监王承恩拿起玉玺,轻轻盖了上去!

周世显眼中泛起异彩,躬身道:“小婿遵旨,谢恩。”

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武将,官不小了。有了这个从三品官身,他在这个时代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他更看中的是直奏君前这四个字。这直奏君前,可是连他老爹周国辅,也没有的权力!

拟好了圣旨,崇祯脸上露出几分疲态,冷道:“下去吧。”

说完他蹒跚起身,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走向后宫。

周世显低头,不语。

看的出来崇祯帝心死了,就像是一具被抽干力气的木偶。

哀,莫大于心死。

这位大明烈帝累了,烦了,已经无药可救。

片刻后,殿内又响起崇祯沙哑的声音:“周世显,你是个忠心的,你......好自为之吧。”

周世显忙道:“卑职,遵旨。”

一炷香后,乾清宫外。

周世显与骆养性两人,缓缓踱着步子,四周围,这威严的紫禁城里,处处都透着萧条,阴森有如坟墓。

骆养性脸上堆着笑,寒暄道:“从今往后,驸马爷......咱们二人可就是同僚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也就是指挥使的副手。

周世显微微一笑,抱了抱拳:“下官拜见总宪大人。”

骆养性忙道:“不敢,不敢,你我二人同殿为臣,都是兄弟,兄弟。”

两人边说边走,倒是脾气,性子都十分投缘。

正说着话的时候,两人路过金水桥,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从桥下传来奇怪的叫声。

“喵。”

一声猫叫从桥下传来。

骆养性向桥下看去,沉声呵斥:“好胆!”

怎么说也是武将世家,他将腰刀拔出一截......向着周世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走了过去。

深更半夜的,有人竟敢擅闯金水桥,这还了得!

周世显也沉声喝道:“出来!”

月色下,微光里,一个娇俏少女有些拘束的爬了出来。

周世显微微错愕,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穿着一身水绿长裙,样貌秀美,十五六岁大的年纪,精致的巴掌小脸上有些苍白,却难掩皇家贵气。

她黑白分明的秀目,惊慌的看着周世显,骆养性两人,虽有些慌乱却透着倔强。

还没有长开的小身体,微微战栗。

被两个大男人盯着看,少女呼吸急促起来,她清澈秀气的眼中,透着一丝惊慌,却还要故作镇定。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只......猫。

骆养性失声叫道:“公主?”

少女有些尴尬,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一打眼,周世显眼前一亮,看着羞不可以的娇俏少女,便呆滞了片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美!

他这个现代人,见过的美女何其多,也不禁感到惊艳,心中自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清水出芙蓉,秀色可餐,让人一见到便忍不住想抱抱她。更动人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皇家优雅。

“长平公主朱媺娖。”

真见到了,才知道这位大明末代公主,如此可人。

这是他的未婚妻?

耳边响起朱媺娖,轻柔的声音:“骆大人,辛苦了。”

说着她俏生生的转身,矜持的溜走了。

一阵呆滞,石化了。

“咳咳。”

骆养性发出一声轻咳,脸上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微笑。

周世显被惊醒,心脏竟不争气的狂跳起来,心中仍在留恋那双钟秀的眼睛,楚楚可怜的俏丽影子。

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畜生啊!”

周世显有些尴尬,她还是个孩子......

深夜,周府。

骆养性带着亲兵,亲自将周世显送回周府。

临别两人互道珍重。

周世显步入自家大门,便看到正堂中,彻夜未眠的娘亲方氏,正担忧的看着他。

而老爹周国辅脸上,如今已是一片铁青。

快步上前,周世显轻道:“显儿行事莽撞,让父亲,母亲担忧了。”

方氏嘴唇微颤,周国辅却沉声道:“不敢当,你如今长大成人了,这个家,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言语中,透着深深的羞恼。

周世显无奈,只得肃立一旁,这天下间当爹的都一个样,不分古今,从来都是如此。

方氏在一旁赶忙劝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周国辅大怒:“慈母多败儿!”

周世显也恼了,不悦道:“显儿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周国辅冷笑:“愿闻其详。”

挡在娘亲,周世显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低低的咆哮起来:“爹,你出去看看!”

深夜里,他的咆哮声在周府之中回荡。

“你去朝阳门看看,那些食不果腹的乞丐!”

“你去东直门看看,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

“你去永清卫看看,那些死不瞑目的大明士卒!”

周世显动了真怒,破口大骂:“我们这些锦衣玉食的,读四书五经的,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不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

“这大明是我们的,我们不拼命,谁拼?

一通大骂,活生生把周国辅这个当爹的,当朝三品大员骂傻了,骂的他张口结舌。

一顿怒骂,发泄,周世显的咆哮声,良久才渐渐平息。

“生逢乱世,命运如蝼蚁,别的人我不管,我周世显此心不改,仍心向光明!”

扔下了最后一句话,他愤然离去。

“咣!”

华贵的枣木大门,被狠狠摔上。

富丽堂皇的正厅中,方氏睁大了美目,周国辅被骂的老脸铁青,夫妻两人在风中凌乱。

良久,周国辅发青的老脸上,一阵紫,一阵白,亲生的儿子这通骂,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只是,只是......任他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又是国之重臣,此时此刻竟然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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