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小说> 军事历史> 明朝小相公

>

明朝小相公

半包软白沙著

本文标签:

来源:常读   主角: 沈运吴胜男   更新: 2022-05-01 16:44:54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沈运吴胜男《明朝小相公》讲的是四十年来公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沈运说:别急,我得好好想一想,这一辈子,我到底是要公侯万代,称王称霸,还是过着几亩薄田,几间草庐,顺便在钱庄里存个几亿两的简单生活……

精彩节选


沈家小相公投河了。

小小的沈家巷,这样的消息根本就藏不住,不到半个时辰,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好在沈家巷子就在在秦淮河不远,沈家小相公被人发现的及时,很快就救起来了,只是救上来之后人事不省,折腾了半天,吐了一肚子水出来,总算是回过气来了。

不过,醒了之后的沈小相公,一直有些神情恍惚,嘴里喃喃的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众人都道,这是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人回来了,魂儿还没到家呢。

“沈家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报应!”有好事者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沈家巷以前可都是他们沈家的,他那老祖宗没料到自己子孙会落魄到这个地步吧!”

“就是!”有人帮腔道:“不就是去园子里玩姑娘么,这换在太祖年间的沈家,整个南京的园子买下来都不算个事情,区区一个粉头,值得寻死觅活么,这也太丢沈家人的脸了!”

“你们少说两句!”终于有看不过去的厚道街坊,忍不住开口了:“沈小相公平日里可没得罪过你们,有些闲钱还请你们吃喝了不少,现在人刚刚救回来,你们这么编排他,这也忒不像一个巷子的老街坊了!”

“郑妈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兄弟是替沈家小相公冤屈的慌啊,咱们这小兄弟要人才有人才,要学问有学问,家世的嘛,也是有点的,没准哪一天,就重新发达了呢,现在为了个粉头一时想不开寻短见,真是不值当啊!”

说话的高家兄弟,其实也不算坏人,嘴里说着,却是也在帮手,只是嘴皮子碎的很。

一众人等将人送进了屋子,把人送到了床上,这才一个个议论着离开,谁也没有察觉到,被救起来的沈家小相公,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房梁,却是没有丝毫刚刚从水里救出来来的恍惚模样了。

我是沈运,没错,我是沈运,不过,我不是这大明万历年间的沈运啊?

沈运直勾勾的看着房梁,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之后反应过来,而脑子里一些模糊记忆好像应该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正在迅速的淡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些记忆,他必须在消失之前,将他们变成自己的记忆。

这是人求生的本能,不管他是哪个时代的沈运都是一样。

足足过了良久,躺在床上的沈运,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好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前一刻他从游轮上跌落在水中,下一刻他就被这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从水里捞起来,只是水依然是水,但是,周围的人和事,已经全然不同了。

他不再那个网络时代创业成功的小老板,而变成了南京城一个落魄之极的穷秀才,而且,刚刚听旁人的议论,好像这穷秀才穷心未去,色心又起,居然是为了一个**投河的。

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如果是这是一场梦的话,那么,这梦里唯一没变的,就是这个手镯了,这是他家传的手镯,黑乎乎的样式古朴的很,母亲去世前将它传给了他,他一直当作护身符一样带着的。

没想到,即使变成了这万历年间的另外一个沈运,这手镯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或许,这奇怪的事情和这个手镯有关系,母亲说过,这可传了几百年的宝贝,几百年间,一直是沈家的人戴在身上温养,这手镯有了神异也说不清楚,草木山石都可以成精,这手镯有点神异,似乎也说的过去。

端详了一番,手镯依然黑乎乎的,非金非木,什么变化都没有,他有些失望。

好吧,先不管手镯的事情了,想想现在的事情吧!

他整理一下思绪,如果这不是一个梦或者一场玩笑的话,他应该是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个从游轮上跌落在水中的自己,想必已经身陨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意识穿越到了这个人身上,而如果没自己的因素的话,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家伙,也应该是落水的时候,已经就死了。

这是穿越,没错,这就是穿越。

沈运看看四周,这个家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而记忆中这个沈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这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和自己曾经的生活完全没法比,如果重生一次,是过着这样的日子的话,那他还真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不过还好,这身体的主人,虽然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还是留下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了的,这家伙居然读书上颇有天份,十五岁就进学得了秀才的功名,如果这家伙的记忆没错的话,这个时代,有这样的功名,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东西比起钱财来,有时候更有用。

或许,自己可以在这条路上走一走,继续深造,然后参加科举,做个官儿什么的,娇妻美妾金玉满堂,似乎也不错?

沈运有些遐想,可惜的是,他真有这个念头之后,他搜肠刮肚,也记不起多少这个身体曾经读过的东西来,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大部分都已经消散,剩下的,大概就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了。

“吗的,十年寒窗算是白读了!”

他懊恼的摆摆头,靠自己脑子里的后世还记得的那点点诗词什么的,只怕没多大希望中个举人进士了,到了古代当不上官,真是令人遗憾啊!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饿了,投水之前的沈运,一整天没吃东西,只是现在,肚饿的却是他了。

他眼睛眨了眨,有些费力的坐了起来,走到床边,将床边的一块青石板翻了开来,一个小小的银锭和几十枚铜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叹了口气,如果以前不知道坐吃山空是什么意思的话,现在他算是知道了,这个沈运,在父亲去世后一直就没赚过一文钱,全部是吃的父亲留下的百来两银子的老本。

而这藏起来这些,就是剩下的最后一点银钱,这些银钱,也是他今后的存身之本了。


小银锭大概二两上下,他没有动它,只是将那些铜钱拿了出来。

拿钱的时候,手上的镯子有些碍眼,他想了想,将镯子取下,和小银锭放在一起,然后,突然之间,他就怔住了。

他以为这镯子是自己从自己的时代带来的,一直都没有多留意,他突然发现,在不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记忆里,这个镯子,也不是一个陌生东西,书呆子沈运的记忆之中,这个镯子居然也是有的,而且,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他再次拿起镯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终于发现一些差异了。

镯子上看不出新旧年份,但是,自己曾经无意之中在这镯子上留下的一道小小的划痕,此刻他翻来覆去都找不到了。

他悚然而惊,然后,就被自己想到的这个可能给吓到了。

这个沈运是自己的祖上?自己穿越到自己祖宗身上来了,镯子依然是那个镯子,但是,却是自己祖宗的镯子,还有几百年才会到自己手上来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操作?

他顿时就有些茫然了,连刚刚接受自己的身份的事情,都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外面传来有人推开他小院的门的声音,然后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他来不及多想,将镯子和银子放在一起,合上了青石板。

“沈运,沈运,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沈运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副面孔来。

吴胜男!

他的隔壁,住着一对兄妹,哥哥吴超在衙门里当差,妹妹就是这个吴胜男,年岁和沈运差不多,几乎两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平日里,这兄妹两人对沈运可是颇为照顾。

想来这吴胜男刚刚不在家,回来突然听到沈运投河的消息,急匆匆的就赶过来了。

吴胜男五官还算清秀,只是脸上的有铜钱大一块红色胎记有些碍眼,这个胎记让诸多的媒婆望而却步,不过吴胜男本人倒是不在乎,一副嫁不出去就不嫁人的样子也不是真的假的。

沈运有时候和她说笑,曾言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嫁不出去的吧,我就收了你吧!

吴胜男也不生气,大咧咧的回答:要是做妾我可不干,要做就做你的正头娘子还差不多。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两人一起长大,是当真还是说笑,心里觉得都是看得出对方的意思了,两人打小就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一个扮新郎一个扮作新娘,还扮得少了么,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唐突。

不过,此刻此沈运非彼沈运,看着一脸关切走进来的吴胜男,他除了骂自己的前身是个书呆子蠢货,还能说什么,这女孩儿明显倾心于他,他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呢。

“哎,我知道你不爱听我们唠叨,上次我哥劝你不要去那种地方,找那个女人,你还生气翻脸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沈运啊,那地方不是你这样的老实人去的地方啊,好吧,我不说你了,你不要板着脸行不行!”

吴胜男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运,发现他除了有些发怔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别的状况,心里略略有些放心。

沈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有板着脸,就是刚刚在水里泡了一下,脑子清醒了很多,你说的这些话,都对!”

“咦!”吴胜男脸色突然一沉,逼近了两步:“你是谁,沈运哪里去了,我告诉你,老娘这几天我天癸在身,可不怕什么脏东西……”

沈运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脑子里急剧的转动着:自己一开口就露馅了,有这么明显吗?

还有,这吴胜男是多么的不避讳自己,连身上有天癸这种事情,都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啊。

“你觉得我有些不同了?”他苦笑了一下,缓缓的开口道:“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同了,死过了一回又活过来,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我真傻,你放心,诗诗那里,我不会再去了,这个事情,算是过去了!”

吴超男又逼近一步,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着近在咫尺的沈运:“你真是沈运,不是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真是!”沈运点点头:“你摸摸我的手,是热的,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也清明的很!!”

吴胜男真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还有些狐疑的嘀咕道:“以前我说什么,你都要顶我几句的,偏生你是读书人,我又说不过你,今天我一说你就顺着我的话说,我都不敢相信是你!”

沈运你真是一个棒槌!

再次在心里鄙夷的自己的前身一句,沈运点头笑了笑:“算是生死之际,顿悟了一把吧,你看着吧,以后的我,比现在要好的多了!”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吴胜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忸怩起来,握着他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放开来,幸好这个时候沈运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顿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份尴尬。

“饿了吧,过去吃饭,我哥也快回来了!”

她捋了捋头发,努力装出自然的样子:“衙门里最近破了个大案子,我哥他们今天都有赏钱,没准会带点肉食回来,我去沽点酒,你们好好的喝一杯!”

“好!”沈运干脆利落的点点头,转身关上房门,随着她朝着隔壁小院走去。

在记忆里得知,以前两家来往密切的时候,他到对方家里吃饭的时候多着呢,偶尔他也会回请他们兄妹下趟馆子,只是一直到他迷上了那个叫做师师的粉头,这两家来往才淡了下来。

只是那时候,他鬼迷心窍,所有人的劝说都听不进去,将家里的钱财一点一点的花在那女人身上,吴家兄妹也劝过他,却是被他当场翻脸骂了一顿,自此以后,两家就差不多没什么交际了。

想来今天不是因为他投河这事情,这吴胜男也不会主动过来看他,更不会邀他回家去吃饭,如此说来,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清醒在这个时代,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谁是真心在乎他的人,而他,又需要真心在乎谁。


吴家和沈运的家,其实就是隔着一道不高的围墙,沈家巷的屋子,大多是这样的格局。

一进小小的宅子,前面是个小院,后面有些空地,四周不高的围墙围了起来,这些空地,有些人家种些花草,有些人家,则是开辟出一个小小的菜园子,种些时令蔬菜。

吴家的后院,种的当然不是那种中看不中吃的花花草草。

领着沈运进了门,吴胜男径直去了后院去采摘蔬菜,留下沈运一个人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棵桂花树,树下有几把椅子,一阵微风吹来,那些细细小小的桂花,就从树上飘落了不少,落在院子里,让院子里到处都是那淡淡的桂花香气。

将落在椅子上的细小花瓣轻轻的拂去,沈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

吴胜男从后面采摘完了蔬菜,从厨房里拎出一桶水,在屋檐下择洗了起来,沈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仿佛有所察觉,抬起来头,朝着他甜甜一笑。

“要我帮手吗?”他笑着问道。

“你还真不同了啊,这种事情,以前叫你帮我,你说什么,君子要远离厨房,还说这是圣人说过的话呢!”

“我真这么说过?”沈运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是君子远庖厨,但是,这意思可不是说男人不进厨房,你想想啊,厨房里杀鸡杀鸭的,多血腥啊,作为一个君子,不能不吃饭菜酒肉,但是,也不能看着这些鸡鸭受罪,当然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还有这种说法么?”吴胜男笑盈盈的说道:“圣人也是个实在人,又要吃又不忍看,所以才有这话说出来!”

沈运站起身来,就要去帮她,吴胜男摆摆手:“真不用,几碟小菜而已,又没大肉大鱼,就不用你帮忙了,你就坐那里歇着就好!”

似乎是因为有了沈运的关心,吴胜男的心情好了许多,一边忙乎着,一边嘴里还哼着什么,沈运仔细的听了一下,却是听不出来这哼的是什么,大概是这个时代的小曲吧,曲调很简单,却是听起来很舒服。

院子的门哗啦了一下打开来,一个健壮的身影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沈运,这人影明显的愣了一愣。

“哥,你回来了!”

吴胜男的眼光从来人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提着一个油纸包上,笑着开口:“沈运今天来家里吃饭,你带的什么回来的!”

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自己的妹妹,吴超笑着指指厨房,看着自己妹子欢快的走进厨房,他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在沈运面前坐了下来。

沈运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眼前这位。

吴超身形不高,却是很敦实健壮的样子,一身公服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他看着沈运的模样,也不是很凶恶,只是他天生的一脸横肉,绷着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凶恶的样子了。

他这模样扮相,还真是符合他衙门公差的身份,这样看着沈运,沈运都觉得有几分被人审问的意思了。

“下午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就这么点气性,你爹要是还在,非得被你气死不可!”他摇摇头:“你还是读书人呢,那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大丈夫何患无妻,真有本事,用钱,用权,将喜欢的女人弄到手就是,弄不到就寻死觅活的,死了也活该,这种没用的人在世上,纯粹是浪费粮食!!”

“哥!”

吴胜男从厨房里探出来,愠恼的喊了她哥哥一声,好不容易沈运正常了些,自己哥哥又说这些话,他受不了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

沈运垂下头,叹息了一声:“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你想的美呢?”吴超却不是他妹妹那么好打发的:“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翻了翻白眼:“你要是今天死了,这事情就真过去了,到时候你爹留给你的院子,你那债主来收走,从此沈家巷子再没姓沈的人家,这才叫过去了,但是你没死,那些欠下的银子,可就得全部还了!”

“债主?”

沈运一下就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欠了什么债,自己前身的记忆了,也没有自己欠一屁股债的记忆啊。

“你当你在胡诗诗那里吃喝花费,不花钱的啊,以前你钱给的利索,人家自然买你这个面子,不必每次都叫你会钞,但是,人家是做什么买卖的,哪怕陪你说会儿话,都是要银子的,你不知道吗?”

吴超见到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沈运读书真读糊涂了,以前多聪明的一个家伙,怎么现在这么混吝呢。

“我记得,平日里还就真只是说说话什么的……”沈运喃喃说道。

“屁,你知道她那门子是走的谁的门路么,没人照拂着,她那买卖早就被人吃了!”吴超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咱们应天府的兄弟上门收钱,人家都不买账,你觉得你在她那里的银子,赖得掉么?”

“她有那么大的后台?”沈运微微吃了一惊,敢情自己为之寻死觅活的那个粉头,还是有来历的,而听这吴超说,好像自己在哪里肆意花销了不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欠债。

想想自己床下的可怜的那个小银稞子和身上的那些铜钱,他陡然感觉到了这个时代对他深深的恶意。

穿成一个穷秀才就算了,这穷秀才还是自己祖宗,好吧,这都不计较,就是这祖宗家徒四壁不说,居然还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而这债要是自己不迅速还清的话,如这吴超说的,只怕人家直接就来收房子让自己流落街头了。

更要命的是,这债主听起来,还是很凶猛的,连应天府的公差都可以不鸟的人,那该是何等的背景啊!

“反正上次为你的事情,我和几个兄弟去了一趟,打算找个茬子封了这个暗掩门,没想到人家直接拿出平安牌子了,我能说什么,只能掉头就走!”吴超有些郁闷的说道:“那可是每月给锦衣卫上贡才有的平安牌子啊,你说你惹谁不好,惹那样的女人!”


这顿饭沈运吃的真是味如嚼蜡,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状况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自己的前身是如何的不堪,迷恋某个粉头要生要死这些事情,和他已经没多大的关系了,当时的沈运是什么想法,他也不想去细究,但是,这丢下的这样一个烂摊子,却是要他来收拾的,要不然他还真的没办法在这大明朝安身立命了。

据吴超说,以前沈运经常光顾的那个什么“诗诗小筑”,是有着平安牌子的。

所谓的平安牌子,是锦衣卫衙门特意制作的一些铁牌,镌刻“平安”二字,给予平日里缴纳例银给他们的一些商家店铺,作为回报,这些商家店铺的得到的是锦衣卫衙门的保护。

也就是说,沈运欠了那个女人银子,等到这女人缴纳银子的时候,是可以直接推说沈运欠债不还所以无力缴纳的。

锦衣卫们可以不管这事情,只管收钱,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们直接将这债务接了过去,然后名正言顺的将这笔银子从欠债人手中逼出来,说实话,以锦衣卫的恶名,还真没多少人敢欠他们的钱不还。

沈运真不想面对这些人,他现在就是最底层最弱势的那一拨人,他身上唯一可以作为依仗的那秀才的功名,恐怕面对来讨债的锦衣卫们,也没什么用。

喝了几杯不知道什么酿造的浊酒,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的床上,想着这些破事,一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早上起来,他在床上坐了半天,他得出一个结论,钱还是要还的,问题是,到底要还多少?他怎么去弄钱?

那么,再去一趟那胡诗诗的那里,弄清楚这个问题就很有必要了,等到人家找上门来,只怕再要好好说话,就很难了。

洗簌了一番,找了一套干净的长衫穿上,对着铜镜看了看,沈运忽然发现,自己还挺眉清目秀的,或许昨天和吴家兄妹呆的时间长了,这两兄妹一个满脸横肉,一个脸上有胎记,都不是什么特赏心悦目的那种,这一乍看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懂那吴胜男看着自己的眼神了。

按照记忆里的路径,他寻到了秦淮河边的一处民宅,轻轻的叩了叩门上的门环。

“沈相公是你啊!”门吱呀打开,一个娃娃脸的女孩子探出头来,看到沈运,女孩脸上有些纠结。

“你家小姐在么?”沈运开口问道,这是那胡诗诗的婢女小兰,平日和他相处还算愉快。

“沈相公你又犯痴病了!”小兰撅着嘴,有些肥嘟嘟的手指朝着门框上一指:“今日挂的是鱼牌呢?”

沈运退后一步,朝上看去,果然在门框挂着一个丝线做成的绣牌,上面一条大鲤鱼活灵活现的。

他微微一愣,立刻想了起来这鱼牌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想这种秦淮河边的“某某小筑”,“某某下处”,其实都是一些画舫青楼里出来的女子经营的,只不过他们和青楼女子不同,这些女子大多是赎身了出来的,虽然是乐户,但是却是可以有选择自己的客人的权利了。

只不过一女难嫁二夫,就算再出色的女子,做这种营生的时候,遇见两个客人同时上门,那就有些不大和谐了,而他们往往都是单独的做生意,可没有青楼那样,有足够多的姑娘,来多少客人都能接待。

于是,在有客人的时候,在门上挂出某个标志,那么,熟客们知道了,就不会再来找不愉快。而她们原本做的就是熟客生意,大家彼此错开,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诗诗小筑”里表示有客人的标志,就是挂上这一个鱼牌了。当然,有的地方,是挂个牌子,有客人的时候是一面,没客人的时候,就翻过来,露出另外一面,反正其中意味,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了,不知道的,就当是个装饰了。

只是沈运一时没想起这一茬,却是被这小兰直接给鄙视了一下。

不过在小兰这小丫鬟眼里,这沈公子算是花痴一类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弄的小姐难堪死了,反正小姐交代过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怎么都不会让这沈公子进门了。

“那我明日再来,劳烦给诗诗小姐说一声,就说沈某今日来过了!”

沈运朝着小丫头笑了笑,掉头就走,既然那胡诗诗有客人,自己就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了,自己是来结账的,又不是来争风吃醋的。

这就走了?小兰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她印象之中的沈相公,可没这么好说话啊,就算是上次,也是要死皮赖脸的进门来,说是哪怕等着见小姐一面也好,这次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

“沈相公,要不,你进来坐一下,客人们马上就走了!”她犹豫了一下,叫住了沈运。

“方便吗?”沈运回过头来,也是有些愕然。

“嗯!”小丫头点点头,心里却是想道,算了,看在你以前塞了不少好处给我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吧,反正今天那两位客人来,也不是**聊天作陪的,两位客人在屋子了关着门坐了半天了,小姐进去了一下,马上就出来了,我就算放进去这沈公子,应该也没大碍。

“那就有劳小兰姑娘了!”

沈运在怀里摸了摸,拈出两枚大钱来,塞在小兰肥嘟嘟的手里:“拿去买糖吃!”

小丫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将两枚大钱塞进了口袋,领着沈运朝里走去,却是再也不愿意和沈运说话了。

我就知道,这沈相公还是那个发痴病的穷书生,一点都没变过!

走在前面的小丫头,咬牙切齿的嘀咕道,两枚大钱,还买糖吃,拿我当小孩子吗,活该小姐看不上你这痴货。

小院里竹影婆娑,在竹影的缝隙里,一道目光从不远处的二楼好奇的透了过来,在二楼的某扇小窗前,一个丽人正眼波流转,有些好奇的看着楼下正在小兰引领下走进院子的沈运。

“这纠缠不清的家伙,今日怎么又来了,难道我昨日还没和他说清楚么?”丽人喃喃自语道,一想到对方的那股黏糊劲儿,她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疼起来。


一楼花厅里,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正在和一个身穿团裳的中年男子在说着话,门口站立着一个小厮。

小厮见到有人进来,眉毛微微一蹙,露出不悦之意,旁边角楼脚步声微微响动,却是那胡诗诗从二楼走下楼来。

小厮正要上前询问胡诗诗,却听见屋子里说话声音停了下来,那穿着团裳的男人站了起来,正在拱手和老者告辞,于是他按捺下心里的不快,只是狠狠的瞪了沈运两眼。

“刘大人这就是要走了么,不再坐一会儿?”

胡诗诗笑盈盈的和那中年男人打着招呼,那中年男人走出门来,正要答话,一眼就看见了沈运,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来。

“不是叫你不要让闲杂人等放进来么!”他板着脸对那胡诗诗说道:“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胡诗诗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起来,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不过是平日来的一个熟客,落魄秀才而已,不算是闲杂人等!”

这刘大人还待说话,屋子里的老人慢悠悠的开口了:“好了,忙你的去吧,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处清静所在,你还在这里闹腾什么,去吧,我说的事情你放在心上就好!”

这刘大人应了一声,居然不再纠结这事情,只是伸出手指,朝着胡诗诗指了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然后带着门口的小厮,匆匆的走出小院。

这客人脾气还很大?

沈运撇了一下嘴,看这胡诗诗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没准还有些身份,大概是个什么小官而吧,不过,这关他什么事情呢?

只是看到对方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他忍不住朝对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料胡诗诗一看到他笑脸,脸色顿时又变了,狠狠的朝着小兰瞪了一眼,也不说话,腰肢一扭,就朝着花厅里去了。

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宁愿去招呼屋子了那个看起来快要断气的老头子,也不给我一副好脸色?

沈运有些悻悻的,明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这个女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这女人如此对待“自己”,还是觉得很是郁闷。

屋子里胡诗诗和老人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是那老人在问自己的事情,沈运张大耳朵,想听个清楚,没想到脚步声响,那胡诗诗又走出门来,居然还对他招了招手。

“沈相公,请到花厅一叙!”

你不怕难堪,难道我还怕难堪不成?沈运微微一笑,就朝着花厅里走去,在屋子里,那一头白发的老者,正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碗正在喝茶,听得他进来,老者放下茶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诗诗姑娘,我这次来,是想和你结算前些日子的花销,想来我也在这里有些日子的花销没有结算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数目,劳烦姑娘告知一下,回头我筹齐了银钱,给姑娘送来!”

沈运开门见山的说道:“以前是沈某荒唐了些,对姑娘有些非分之想,不过昨日里想通了许多,以后沈某不会再来叨扰姑娘了,还望姑娘放心!”

胡诗诗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大相信这话是从沈运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刚刚这位冯老爷说请这沈相公进来坐的时候,她还担心这呆子又在这里吃醋什么的,给自己难堪呢?

“银钱么,也不大清楚有多少,我得问问小兰……”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回答道,“应该不会很多,沈相公是个雅人,每次来小筑,不过是听听曲儿,说说话,花销不了多少,想来一两百两银子应该是够了!”

一边的那位冯老爷,眉角含笑的看着沈运的脸色变得锅底一样,觉得十分的有意思,刚刚这女孩儿说这秀才相公是这里熟客,又据说是沈万三的后人,他还以为不知道是多么奢靡的一个人呢,谁知道一听到一两百银子,这家伙的脸色好像是别人挖了他家祖坟一样。

有意思,真有意思,看起来是个穷酸小子,迷上了这里的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刚刚这小家伙也说了,是打算结算清楚费用,以后再也不来了,倒是有点迷途知返的意思。

“能不能缓一缓,这银钱暂时有些不就手……”沈运有些艰难的说道:“要不,我立下借据,改日再来奉还?”

“这个……”胡诗诗看一眼冯老爷,心里有些纠结,昨日里刘大人就已经说了,这院子连同自己主仆,都已经送给了这冯老爷,而自己只要忠心服侍这冯老爷,自己的案子刘大人做主给撤了。

沈运说的这事情,昨日之前,她倒是可以做主,但是,今日就不行了。

“沈小相公!”冯老爷收敛了起了脸上的一抹笑意,淡淡的开口了:“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不能随便打个借据就算了,到时候你若不还,逃之夭夭了,哪里找你人去?”

“这个,好像不关老人家的事情吧!”沈运有些牙痒痒的,这老头阴阳怪气的,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大喇喇的坐在哪里,一副要死的样子,偏生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一样。

而此刻居然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起来,简直是叔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当然关我的事情!”冯老爷古怪的冲着沈运笑了一下:“这园子是我的,连这小姑娘也是我的,你欠的可是我的银子,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情,嗯,我想想啊,你来这院子里不少次了,欠下的银子,本金加上利息,算一千两好了,你不是这应天府沈家的后人么,我可是听说,你沈家有聚宝盆的,这区区一千两银子,算不了什么吧!”

“你这是在讹诈!!”

沈运义愤填膺的喊了起来,刚刚他就觉得这老头不像个好东西,现在对方这话一出口,果然印证了他的预感,这老头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对啊!”冯老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居然很不要脸的承认了:“对,我就是在讹诈,你想怎么样,去告官么?”

“这天底下还是王法的!”沈运狠狠的说道:“我就不信南京城里,没人管这种事情!”

“当然是有王法的,也肯定是有人管的!”冯老爷嘎嘎笑了一声,有些得意的说道:“但是,没人管得了我啊,刚刚走出去的那一位,忘记给你介绍了,他叫刘守有,官儿不大,南京北镇抚司千户所千户而已,这园子还有这小姑娘,就是他送给我的!”


“如果再跳一次秦淮河,不知道会不会再穿越回去?”

沈运怏怏不乐的走出诗诗小筑,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己的四周,大明朝对他简直是太不友好了,亏他还想着好好的在这里活下去,好好的活出一个人生来,眼下看来,他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北镇抚司千户所,原来就是锦衣卫千户所,那个快要断气的冯老爷,就算没有棺材本,也不应该讹到自己头上来,他有那个锦衣卫千户撑腰,看来自己是没活路了。

一千两银子啊!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得完,按照他出门的时候花了三个大钱买了一顿早餐来算,这大明朝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差不多相当后世的六七百人民币了。

也就是说,他眨眼之间,就背上了差不多后世六七十万的债务,而且,只怕不还还不行。

很是委屈的在那冯老爷手里留下了借据,他倒是不想留呢,但是那冯老爷身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一个彪悍汉子,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为了避免眼前吃亏,他捏着鼻子写了下借据。

算了,还是回去问一问那吴胜男,愿意不愿意和自己私奔吧,自己那破院子加上自己这百十来斤,反正绝对是值不了一千两银子的。

他来的时候,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淮河两岸的行人景色,此刻回去的时候,这副景色在他的眼里,几乎变成了一副黑白画,怎么看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回到沈家巷,大抵是众人都知道了他昨日里投河的事情,见到他耷拉着脑袋怏怏的回来,有人和他打过招呼,见到不理,也就算了,只道是他心情不好,他也没心情搭理这些闲人,直接奔着自己的家里而去。

开门,关门,进屋,掀起床前的青石板,他伸手就朝着记忆中的小银锭摸去,就算是要私奔,多少也得带点钱,他可就这么一点家当了。

“咦!”

小小的银锭依然在那里,可怜巴巴的躺着,在他旁边,和它放在一起的镯子,也是昨日放进去的模样,只是他拿起镯子,镯子上传来一股温热,这和他平时的感觉可是大不相同啊。

他将银锭放进了怀里,将镯子戴在了手上,只是镯子上的那股暖意,贴着他的皮肤,正在急速的消褪,速度之快,感觉可是相当的明显。

有点意思!

他纳闷的将镯子再次褪了下来,拿在手里,就这片刻功夫,镯子上的温热已经消褪干净了,在手里,就是冷冰冰的一片。

他心里一动,将怀里的银锭拿了出来,和镯子一起放在手里,果然,那种淡淡的暖意又出现了,没有刚刚那么明显,但是,这镯子的确是变得温热了些,而且, 很确定,这不是自己掌心的温度。

这玩意对银子有反应?

他脑子急速转动一下,果断的将镯子放回了床下的青石板下,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如果这手镯对银子有反应的话,那么,刚刚从青石板上拿起来的时候,反应可是大的多,如果这么推算,一小锭银子这么一丁点儿反应,那么,很多银子,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

自己是应天府沈万三的后人,不管他自己信不信,但是,别人可都是这么说的,这院子不知道是沈家的祖产还是后来沈家落魄后购置的,但是,富家天下的沈万三,在自己的产业里,到处藏点金银财宝的,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的人,觉得将钱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挖个坑埋在地下。

他的心砰砰跳动起来,若是放在他曾经生活的年代,一个小小的金属探测仪就能解决问题,但是,这里是大明朝啊,可没什么金属探测仪,若是真的这镯子有这个功能的话,倒是也应该算个宝物了。

自己这家里,不会真的藏有金银吧,要是这样,自己的困境可就解决了。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他再次拿起镯子来,果然,镯子又变得温热了起来,比起和小银锭放在一起的热度,那是天壤之别。

他兴奋的将镯子戴在手上,走出门去,将大门关好,然后从侧屋里翻出一把铲子,回到自己房间里来。


一个时辰之后,沈运带着笑容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铲子丢在一边,哼着小调在院子里洗干净了自己的手。

果然和他的猜想一样,在床下还真有收获,一个小小的瓦罐里,十几枚金锭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已经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了。

金锭是什么人埋下的,埋了多久,这个已经无从考究,沈运猜测,大概是沈家的先人在富裕的时候,做的一些预防后人落魄的措施,当然,这种措施还有多少,他是不知道的,他知道的是,仅仅就是这一点收获,就足够他解决自己的麻烦事情,然后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他还能剩下一些银钱可以在大明朝安稳的渡过一段时间了。

美滋滋的将金锭包了起来,将屋子了恢复原状,他打算出门,去银号里将这些金子兑换一下,不管哪一朝那一代,这金子都不是流通的货币,甚至有的朝代,连银子都不是,最为常见的还是铜钱。

不过大明朝他倒是知道一些,虽然当初朱元璋弄的大明宝钞,意图以纸币代替金银流通的措施,彻底的以失败告终,但是,民间的银号也是因此大为繁荣兴起,在同一家大型银号里,他们开出来的票据,是可以在各地直接兑现的。

这已经有些后世私人银行的雏形了,等到清朝,这银票之类的,就已经非常的流行了,甚至进入了寻常百姓家。

临走之前,他甚至戴着手镯在院子了慢慢走了一遍,既然床下可能埋着一坛金子,那么,院子也万一有点收获,也是正常的不是。

可惜的是,这次真是他想多了,在院子里溜达了一遍,镯子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看来,当初埋金子的那位也想到了,只怕这金子,还是埋在屋里比较安全一点,这巴掌大的一个小院子,实在不是一个可以藏点宝贝的地方。

“沈运,你最近在做什么,整日在家不出门的!”

将自己好好的梳洗一番,在街上转了一趟,他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沈家巷,当日里从秦淮河里搭救他的街坊们,他一一都走了个遍,送了些礼物。

礼物不贵,但是很实惠,一两斤猪肉,几尺花布,或者是一盒子糕点,一斤老酒。总之,街坊们喜好什么,他就送什么,一时间,沈家巷里喜气洋洋,都道沈相公经历这一劫,终于清醒过来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以后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

一边和街坊们打着招呼,一边笑嘻嘻应付着有些八卦的婆婆姨姨们,沈运的精气神明显有了变化,所有人的看在眼里。

而倚靠在小院的门墙上,看着沈运一家家走来的吴胜男,更是看在眼里。

等到沈运走到她的身边,她赫然发现,沈运身上可什么都没有, 不管是花布,还是糕点,似乎,他将她给忘记了。

“我的呢?”她微微鼓起嘴,伸出自己的手:“连高家兄弟都有礼物,你不会忘记给我买礼物了吧!”

“你的和他们的不同!”沈运微微一笑:“我想起来,从小到大,我还真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带着他的体温,放在吴胜男手上:“看看喜欢不喜欢!”

吴胜男朝着手中一看,脸颊顿时微微一红:“你又乱花钱,你爹留下的那点银子,你别折腾光了,以后饿死了,我可不管你!”

话虽这么说,她却是将手中的小小的金钗收了起来:“我先替你保管,等以后你没钱花了,我再还给你!”

“不会的!”沈运微微笑道:“昨日我做梦,我那死去的老爹托梦说,我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若是这一劫我渡过了,日后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你放心好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有那一天了!”

“净知道吹牛!”吴胜男啐了他一口,将身子让开:“你这么厉害,去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啊,沈老爷,请进!”

一声沈老爷,说的两人都笑了起来,小院里,一时气氛有些旖旎起来。

“胜男啊,我今日去太医院那边问了问,像你脸上这样的天生胎记,是可以用药除掉的!”沈运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将这胎记去掉!”

吴胜男虽然人前说不在意自己脸上的胎记,但是女孩儿家哪里有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沈运手上一充裕,立刻就将这事情放在了首位,特意去太医院打听了一下。

“你是嫌我难看么?”果不其然,一说道这一茬,吴胜男的脸,唰的一下就垮了下来。

沈运没搭理她这一茬,自顾自的说道:“太医院的刘太医,专精此道,听我说了说,觉得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找个时间,去他那里,让他看一看,诊金我都已经给了,而且,在刘太医那里,预定了三枚复颜丹……”

吴胜男开始还是一脸的恼怒,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脸上胎记是她的心病,这些年,她也问了不少的郎中,太医院的那刘太医专精这一道,她也是听说的,不过,那诊金可是高的吓人,就别说是那诊金,就是那复颜丹,也是动辄几十两银子一枚,绝对不是普通百姓用的起的。

这呆子,是将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自己的身上了么,他以后怎么过活啊!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哒掉了下来。

“好好的,说着说着怎么就哭了呢!”沈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若不喜欢我多这事情,你骂我就成,不要哭嘛,待会你哥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吴超回来,的确是将沈运臭骂了一顿。

不过,吴超是笑着骂的,这么多年,终于看见这小子开窍了舍得在自家妹子身上花银子了,只是他花销这么多,哪怕将来一分钱彩礼都不给,他要娶自己的妹子,他这个大舅哥,也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那诗诗小筑的花销有多大,吴超还是多少有点数的,沈运投河,他估计都是沈运将自己的家底都折腾完了,然后在那粉头那里受了冷遇,一时吃不消才发生的事情,他可没想到,沈运居然还能留下不少家底,这对沈运和他妹子来说,当然都是好事。

尤其是这沈运经过这么一遭,也算是大彻大悟了,以后估计这烟花风月之地,也不会多感兴趣了,以后自己妹子若是跟着了他,也不担心这方面受委屈。

“手上有钱,也不是这么乱花的,胜男脸上的胎记,十几年都过了,也不在乎这一时,若是有些闲钱,自己开个铺子,胜男也可以帮着打理,免得在家里坐吃山空!”

吴超一边数落着沈运,一边给他出着主意,突然想起诗诗小筑的事情来:“对了,那个粉头那里,你没什么手尾了吧,银钱结清了,以后就不要去那边了!”

“还没结清呢,在他们东家那里打了借据!”沈运随口答道,见到吴超脸色一冷,他急忙解释道:“银钱都准备好了,正准备去结清了,不过我一个人去,有些担心,吴哥你是公门中人,我正准备开口问你有没时间陪我走一趟呢!”

“你这是怕他讹诈你?”吴超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借债还钱,咱们银子给到了,借据拿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你考虑的也有道理,你一副文弱的样子,人家没准真会讹你,明日吧,明日我叫几个衙门的兄弟陪你走一趟,将这事情彻底了结吧!”

“那就有劳吴哥了!”

“说什么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情么?”吴超脸一板,那满脸横肉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看得旁边的吴胜男一阵好笑。

自己哥哥这恶形恶相的模样,也就吓吓外人了,在沈家巷了,连三岁小娃娃都吓不到,他居然还在这里吓唬沈运。

她看着沈运,沈运也看着她,两人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沈运还没起来,吴胜男就过来叫门了,吴超和几个衙门里的人,已经早早到了他门前,他稍事梳洗了一番,就带着他们几个,朝着诗诗小筑那边走去。

算起日子,距离借据上的一个月时间,还有着几天的时间,想来这个时间去还钱,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折了。

一千两银子,他可随身带不了,都换成应天府最大的银号四海银号的银票揣在了他怀里,几个衙役笑嘻嘻的和他打过招呼,一路就跟着他朝前走,这种帮同僚兄弟的一点小忙的事情,对这些衙役来说,都是平常事,谁也不觉得奇怪。

诗诗小筑门口,今天没挂什么鱼牌,沈运上前叩响了门环。

开门出来的,不是小兰,却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青衣汉子,见到外面一个读书人带着几个公人在门外,这青衣汉子明显就是一愣。

“敢问诗诗姑娘在吗?”沈运开口发问。

“不在!”那青衣汉子回了一句,伸手就要关门,

吴超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门拉住:“话都没说完,你关什么门,我们又不是来逛窑子的!”

“你……”那青衣汉子一副想发作的样子,看了对方身上的公服,终于没有发作,强忍着怒气:“诗诗姑娘病了,不见客人!”

“你这么说不就完了!”吴超哼了一声,却是不缩回手。

“那敢问冯老爷在吗?”沈运再次问道。

“你们是谁,什么冯老爷,我不知道?”那青衣汉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们找错地方了!”

“我这兄弟别的地方会走错,这里绝对不会走错!”吴超见到这家伙矢口否认,心里也有些恼火了,这是想故意不认账等超过还钱的时日了好收利息么,这种伎俩,市井里可是不少见。

有些庆幸今天自己陪沈运来了,要不然,这家伙肯定又要被人坑。

“你去通报那冯老爷一声,就是这诗诗小筑的东家,就说沈小相公前来还银子了,这送钱都不要么,还是说冯老爷想耍什么花样?”他大声的说道。

“你等着!”那青衣汉子看了他们一眼,吴超将手收回去,门啪哒一声关上了。

一会儿功夫,门再次打开,那青衣汉子出现了在门前,手中拿着一张借据:“借据在这里,银子呢?”

沈运掏出银票,递给地方:“四海银号的银票,七省通兑,一千两纹银整!”

那青衣汉子拿着银票看了看,将借据递给了他:“好了,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门啪哒一声关上,门外几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连正主儿都没看到,这可是一千两银子的进出啊,就这么和一个下人说几句,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你看看这可是你当日留下的借据?”吴超提醒道。

沈运看看手中,的确是字当初留下的借据,自己那几个狗刨一样的字,估计也没人仿冒得过来。

“那就没事了,毁了这借据吧,今日的事情,有我们几个兄弟见证,应该没什么后患了!”吴超拍拍他的肩膀,比沈运脸上还要轻松的样子:“早点回去,我们兄弟几个还要去上值,就不陪你了!”

“那好,辛苦几位兄弟了!”沈运塞了一个小银稞子到吴超手里,“吴哥你中午带这几个兄弟去吃点酒饭,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省着点!”吴超瞪了他一眼:“请兄弟们用点酒饭的钱我还没有么,早点回去,以后别来这里了!”

沈运点点头,目送他们几个沿着秦淮河远去,正待转身,身后诗诗小筑的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这一次出来的不是那面无表情的青衣汉子,而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那个胡诗诗。

“沈相公,请留步……”

《明朝小相公》资讯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