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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女:爱妃马甲又掉啦

沈易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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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易云鼎   主角: 沈易烟沈夕颜   更新: 2022-05-01 16:5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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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沈易烟沈夕颜《重生嫡女:爱妃马甲又掉啦》讲的是前世被沈夕颜陷害,沈家一族皆死,沈易烟从城楼一跃而下重生后,她一路向前,前一世被夺走的,她要通通拿回来

精彩节选


永康元年,寒冬腊月,正是一年岁旦。

地牢内,鼠蚁遍地,窸窸窣窣的围着,瘫坐在角落里的女子,不断啃食她的皮肤和指甲。

她脸上伤口外翻,泛着死白,一只小腿不正常的外翻,浑身上下都是让人难忍直视的凌虐痕迹。

吱呀——

牢门被打开,锁链晃动的声音传来。

沈易烟艰难的抬头,一对身着龙冠凤服的男女,携手款款而来,两人宛如神仙眷侣,华贵光彩!

她被人粗鲁的拖了出去!扔在这两人脚下,趴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

封奕嫌恶的皱起眉头,冷声问:“藏着天下至宝的地图到底在哪!”

沈易烟有气无力的说道,仍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封奕顿时耐心,抬脚踩在她的手上,狠狠碾压,直到听到手骨断裂的声音,右手软绵绵的耸拉着,血肉模糊。

“你还敢骗朕!朕需要先帝留下的藏宝图,大兴兵力,就不用怕镇不住,那些犯上作乱的小人!”

封奕嘴角泛着阴狠的笑,“看来你是嘴硬,怎么都不肯说了!”

他抬手吩咐狱卒,抓起沈易烟乱糟糟的乌发,钳制着下颚,强迫掰开嘴,露出雪白的贝齿。

“封奕,我们夫妻五载,是我和沈家步步助你登基为皇,到头来,竟养了一匹喂不熟的白眼狼!”

沈易烟不甘心的喊着,她至今不敢相信,昔日恩爱有加的夫君,为什么会如此对她!

“若非你是沈家嫡女,朕怎么可能娶你!朕自始至终爱的都是颜儿。”

封奕怀里抱着她的表妹,温润眷恋,对她是满满的憎恶。

铁锤狠狠砸了下来,沈易烟痛得呜咽一声,胸腔里呛满了血腥,她匍匐倒在地上,不断的咳血。

浑身浸在血滩里,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沈夕颜捏着帕子,抬手掩了掩鼻子,撒娇般的咯咯笑着,“皇上,姐姐的血好臭啊。”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嫡表姐,变成了卑贱如尘埃的阶下囚,她心里不知有多快意!

封奕冰冷的话再度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沈家已被诛灭九族,你留着藏宝图已是无用了,还不如早点交出来,朕会早点送你上路,去和你的亲人团聚!”

沈易烟捂着抽痛的胸口,血泪缓缓流出,低声哀鸣着,灭门二字如利刃一般,劈开她麻木枯槁的脸庞。

“沈家也是你的族亲,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族亲二字,沈夕颜讥讽的勾起嘴角。

“亲情?我不过是沈家的旁支女,要怨就怨你们沈家,手里握着宝藏图,迟迟不肯交给皇上,与我又有何干!”

“藏宝图是被贼人所盗,并非是沈家不愿交出,更没有反叛之心!”

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他从不会信她。

封奕见沈易烟仍然不肯松口,怒火腾腾而起,“果然沈家人都是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狱卒拿来一个盒子,缝隙里还在滴滴答答落着鲜血。

封奕随手翻开盖子,里边的东西骨碌碌滚落在地,转了几圈,落定在沈易烟眼前,竟然是一个鲜血未干的头颅!

“爹!”沈易烟凄声尖叫,瞠目剧烈,撕心裂肺的痛苦声,如厉鬼一般,回荡在地牢内久久不绝。

她撑着残躯,一点点挪动过去。

快要触碰到头发丝的时候,封奕毫不留情的用脚踢开,面无表情的说道:“来人!丢出去喂狗!”

“不要!”

沈易烟彻底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不顾一切往封奕身上撞去,却是以卵击石。

被封奕狠狠踹了一记窝心脚,她像一个破布袋摔跌在墙上,五脏六腑痛得如同被移位。

沈夕颜故作害怕的往封奕怀里缩了缩,撒娇般的开口,“皇上,臣妾怕。”

“吓着皇后,是朕的不好。”

封奕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满身是血的侍卫闯了进来,急匆匆的回禀。

“皇上不好了,午门被攻破,已封止寒为首的叛军,已经朝皇宫的方向涌进来了!”

封止寒……

沈易烟浑浊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是他来了么!

“怎么会这么快!”

封奕脸色都变了,不可置信的吼着。

赶紧大步离去,步伐都是慌乱的。

等走后,沈夕颜仿佛换了一张面孔,怨毒的看着沈易烟,接过狱卒递来的烙铁。

“姐姐不愧是玉祁国第一美人,这张脸担得起祸国殃民啊,都能勾得封止寒为你起兵,做叛臣贼子。”

说罢,滚烫的烙铁,径直烙在她脸上。

沈易烟痛得趴在地上,滚烫熏黑的味道,充斥在鼻翼间。

耳边却不断回荡着,封止寒起兵的消息,悔恨的闭上眸子,缓缓流下一滴血泪,她为了助封奕登基为皇,设计毒残了他的双腿。

而他却……

“先帝留下藏宝图,让沈家保管,是我将这个秘密告诉封奕,让他对你们起疑心,也是我从书房偷走的。”

沈夕颜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宛如蛇蝎子。

“既然封止寒为你而来,那就把你挂在城门上,受酷刑折磨,有了掣肘之后,就不信他还能屡战屡胜!”

沈易烟被从牢里拖了出来,带到城楼上。

下面两军交战,刀戟相向,兵戈铁马踏碎粉饰的太平,她乌发飞扬,宛如断了翅的蝴蝶,在血雨腥风中浸润。

“封奕,当初是我错把鱼目当珍珠!妄信了你这个小人,若是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定抽筋扒皮,让你血债血偿!”

沈易烟的眸子慢慢暗了下去,眼球似乎已经被血色侵染,这些皮肉之苦又算什么呢?只不过是对她的肉体伤害罢了。

尽管如此,她也绝不会忘记今日之痛。

封止寒,若有来世,我欠你的,定会还回来!

沈易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狱卒的桎梏,毫不犹疑的奔向城墙,翻身跳了下去。

就算化成厉鬼,也要日日盘旋在皇宫上空,诅咒着属于封奕的江山四分五裂!

天旋地转后,一切回归为死寂。


耳边浓烈的杀伐声不歇。

周身如坠冰窖,几番挣扎而不得,绝望的气息,浓浓包裹住她。

沈易烟脸色苍白,额上汗水涔涔,眉宇间拧成了一团,嘴里喃喃有声,像是被梦魇困住了。

在一旁伺候的小玉忧心不已,不断用巾子擦拭额头的汗。

“大夫人身边的赵嬷嬷不给请郎中,我们身处宝华寺,不比在家里,没有人帮衬,这可怎生是好,小姐你快醒醒啊。”

大夫人?

宝华寺!

宛若一道天雷炸响在耳际,“轰隆”一声破开黑暗,沈易烟只觉得自己不断地下坠……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亮,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小姐?你醒啦!”

小玉喜极而泣,激动不已。

沈易烟视线凝实,迟疑的看向一脸惊喜的她。

“小玉?这里是哪?”

小玉伸手探了探小玉的额头,疑惑道:“小姐,您病糊涂啦?这里是宝庆寺啊。”

沈易烟喃喃:“宝庆寺……”

她不顾虚弱的身体,从床榻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青涩而又熟悉的面孔。

白嫩的皮肤,能够活动的双腿。

是了!是了……

她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一切错误的起点!回到了让她以后悲惨一生的源地!

她乍喜乍悲。

脸上还挂着扭曲的微笑,眼眶里泪水却划了下来。

“母亲……”

沈易烟哭出声来,哽咽不止,脸上尽是痛苦,就算重活一世,也没再得见母亲一面。

“小姐这样,夫人可怎么安心走啊,仔细着身体,现在还正发热呢。”

小玉看小姐伤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此时破旧的房门,被从外面大力踹开,一个身材臃肿的嬷嬷挤了进来,看见沈易烟醒了,属实吃惊了一把。

“大小姐既然没事,那快些去佛堂跪着,诵经礼佛手抄佛经,清修之地可不许偷懒耍滑。”

来人正是大夫人贴身使唤的常妈妈。

小玉低声乞求着。

“求常妈妈怜悯,给大小姐给抓点药回来,大小姐体虚生病,哪里还能受冻挨跪。”

常妈妈磕着瓜子,呸呸往小玉脸上吐,阴阳怪气的道。

“我看大小姐面色红润,健壮的很呐,别在这给我装可怜,你主子不听话,大多是你怂恿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个小丫头片子!”

她边说着,一双布满皱纹的老手,狠狠去掐小玉脸蛋,还没有碰到时,忽然感觉虎口发麻,捂着手痛得大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沈易烟收回指尖的银光,默默垂下袖子,反应过来的小玉,后怕跑到小姐身前,紧紧护着她。

常妈妈惊魂未定。

沈易烟从破败的棉被夹层里,摸出了一枚白玉戒指,轻声开口。

“劳烦常妈妈,帮我去抓点退高热的药,一点心意请笑纳。”

见到那成色甚好的白玉戒,常妈妈也顾不得,刚刚那抹异样的痛,见钱眼开忙往怀里揣。

“大小姐早就这么听话,何必遭那么多罪,今晚就姑且让你躲懒会吧。”

常妈妈甚是满意,挪动着肥胖的身躯,离开了屋子。

“那常妈妈就是个黑心婆子,趁小姐昏迷的时候,搜刮走不少夫人留给小姐的物件,就剩那唯一的白玉戒了。”

小玉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起先她也傻乎乎的往常妈妈手里塞,值钱的物件,只求多照顾下小姐,结果每每都是石沉大海。

到最后常妈妈甚至变成了明拿明抢,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首饰,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了。

“你信不信我会让常妈妈,千百倍的还回来。”

沈易烟拍了拍小玉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顿时瞪了大双眼,几乎快要惊呼出声。

“她竟然……存了这般龌龊心思!”

七天前母亲病逝,在守丧期间,祖母累倒重病,就被大房那边的人,伙同宝庆寺的监院,说她命格主煞、五行克亲。

趁着父亲在外领兵征战,连母亲丧仪都赶不回来,无人撑腰照拂,强制性扭送到宝华寺代发修行。

就是从这时候,她一脚踏进了地狱的门口!

“祖母才把管家权放到了我娘手里,结果就糟了大伯母的嫉恨,我娘好不容易去了,她当然还要把我这个碍事的除了,才能够安心掌家啊。”

沈易烟攥紧双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敛尽了刻骨仇恨。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易烟心里已拿定了主意,重来一世,她怎会任人摆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重要的是先把常妈妈给收拾了。”

小玉看着神色坚定的小姐,总觉得她从醒来就变了,比以前更有主见也更通透了,有小姐在,她什么都不觉得害怕了。

“等宝华寺的事平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

夜晚间,常妈妈来了,连门都没有敲,端着一碗药汤,径直走到了沈易烟床榻边。

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丝丝缕缕在空气中蔓延开。

“二小姐,这时老奴抓的药,都给你熬好了,快点喝了吧!”

常妈妈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布满了不耐烦。

沈易烟假意推辞,柔声说着。

“谢过嬷嬷,只是那药太热,先放那凉着吧。”

常妈妈板着脸呵斥道:“嗐,看把你娇气的,还当是在家里的时候,爱喝不喝,不喝我倒了。”

沈易烟点头答应。

“多谢常妈妈了,定不能辜负你的心意,一滴不落的喝掉。”

常妈妈心里不屑,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个蠢货果然好糊弄。

趁这个机会,小玉悄摸摸绕到常妈妈背后,举起身后藏着的木棍就打了下去!

砰——

常妈妈哎呦一声,应声而倒。

小玉抚了抚心跳不止的胸脯,激动的跳脚。

“小姐!”

沈易烟和小玉两人合力,把人拖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然后扯乱了常妈妈的衣服。

沈易烟拿过药碗,给常妈妈灌了下去。

她的脸一寸寸变冷。

这个药,有昏睡的作用,上一世她感念常妈妈的好心,把这碗药都喝光了。

晚上昏昏之际,遇到歹人,纠缠之际,奋力用烛台砸伤,歹人跳窗而逃。

没想到第二日醒来,屋子里聚集了一堆人,指着满床的凌乱和扯碎的衣服,冷嘲热讽,唾骂不已。

从此以后声名狼藉!

这一世,绝不会重蹈覆辙!


两人躲到屋子外的大树根底下,没过一炷香的工夫,果然有一个粗鄙矮小的男人,贼眉鼠眼的溜进了沈易烟所居的禅房。

不久之后,房间里面传出了一阵阵,另人脸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小玉的脸都羞红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等明早。”

沈易烟很淡然的,拉着小玉离开。

第二天,天蒙蒙亮。

小玉先是装作被吓了好大一跳,清亮的嗓音划破天际,震得周围鸟儿,纷纷落窜。

“不得了啦!寺里有登徒子害人啦!”

寺里的香客越聚越多,都被小玉的话吸引了过来。

小玉听小姐的话,只顾着先掩面痛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小丫头,登徒子在那里?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给你做主!”

小玉抹了抹眼泪,怯怯道:“在……就在这房里。”

人群中不乏有喜欢看热闹的人,凑到跟前来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的满室春光,这些个姑子婆子都一下子红了脸。

“哎呀呀,杀千刀的!竟然在清修之地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呸!偷情偷到庵里来了,也不怕佛祖怪罪了。”

嘈杂之声吵吵扰扰,常妈妈惊醒了,感受到身体里的不适,再一看身边的男人,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只是那嗓音嘶哑难听,简直像是在杀猪!

外边乱作一团,早有人去喊管事。

“哎呦!”人群里不知谁,惊呼了一声,“这,这男的不是那个麻二村头那个癞子吗!”

“是呀!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这癞子整天喝酒游手好闲,竟然还有骈头啊!还是这么个老货!”

“哎呦喂,真不要脸!竟然在庙里偷情,这得渴成什么样啊……”

一群老妈子兴致勃勃地讨论,云英未嫁的姑娘们却是羞得躲到一旁。

“哎呀,各位夫人、婶子都别说了,我家嬷嬷肯定不是故意的。”

小玉装模做样的阻拦,也拦不住众人看热闹的心。

看见禅房门前挂着的相府牌子,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听闻前些日子,相府的嫡小姐在宝华寺清修,不会就是相府家的嬷嬷吧!”

“住嘴!”

常妈妈在屋子里嘶吼,狠狠锤着床榻,绝望的想一头撞死柱子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是又恨又怕,羞愧欲死,大夫人交代的事情没办好,她又成了这个样子,大夫人的手段……

监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难掩神色慌张。

“阿弥陀佛,实在没想到我宝庆寺清修之地竟会发生这种丑闻,实在有失佛祖颜面。”

先是出面假惺惺的划清界限,赶紧撇清干系才是。

沈易烟冷眼看着,这人倒是会装模做样!

“这二位施主来此偷情,败坏佛门清净,寺里实属不知,贫尼只好将这二人扭送官府,以后,我宝庆寺再不许这二人踏入一步!”

监寺将那群看热闹的人,赶紧给打发走。

沈易烟从角落里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常妈妈已经穿戴好衣服,被人拉出来,掩面用袖子遮住脸,不敢抬头。

听到监寺的话,她恨恨的喊道:“要不是你放人进来,尼姑庵里怎么会有男客!”

“你这老奴才,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自己私德不检点,与我又有何干!大小姐,我看这等子败坏家风的东西,不如打死了好!”

监寺火急火燎的撇清干系,可千万不能牵连其中。

看着互相攀咬的两人,沈易烟开口打住了。

“此乃我相府家的奴婢,怎么处置也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说了算,何须监寺在这指手画脚。”

监寺低头诺诺称是,心里忐忑不安。

大小姐毫发无损,谁下了套谁遭殃,完全是在预料之外。

“常妈妈在本寺偷情暴露,被众人看见,传扬出去相府名声有损,宝华寺也受牵连,监寺以为还能作壁上观么?”

监寺到底是个胆小的,听罢冷都下来了,当时只怪她被猪油糊了脑子,见着黄澄澄的金子挪不动腿,这才恶从胆中生。

沈易烟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金子,扔到她怀里,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以告诉了主持,你好好想想怎么交代吧。”

昨夜她去了常妈妈的房间里,找到了她和监寺往来的金钱和书信记录,已拿给主持看过了。

“我……”

监寺大惊失色,慌急的为自己狡辩。

“大小姐属实是误会我了。”

要是用寺规处罚,轻则挨板子,重则灰头土脸的被驱除出寺,无论哪一种,她都经受不起。

“这种话你还是留给主持说吧,至于常妈妈,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夫人的手段,你跟着她那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多了,好自为之。”

“大小姐!”

常妈妈深知,将事情搞砸了,引火上身,会面临怎样的刑罚,跪下爬到沈易烟身边哀求。

“二小姐,老奴冤枉啊,老奴是真的没有想过害您啊!二小姐,您救救老奴……”

当时害她的时候,可是急功近利,步步把她往死里逼啊!

沈易烟挪开脚步,看了眼她手上的白玉指环。

“常妈妈,这戒指是我娘留给我的宝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得了的。”

常妈妈慌乱中拽下戒指,塞给沈易烟,竟吓得把手指给掰断了。

“求大小姐饶了老奴吧,是老奴该死,竟然贪图二夫人的戒指,老奴该死!所有大小姐的物件都在老奴房里,尽管都拿回去。”

边说着边磕头求饶,额头都磕出血了。

一行尼姑刚赶来禅房,就听到沈易烟冷冷的说道。

“若是贵寺想息事宁人,重惩监寺,我带走常妈妈,回沈家听后发落。”

为首的尼姑正愁烫手山芋甩不出去,连忙答应下。

“主持也是这般意思,事出本寺惊扰施主清修,皆是罪过啊。”

常妈妈和监寺被反扭捆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满是绝望,面色灰白一片。

流言如长了翅膀似的,飞向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无人不议论相府的嬷嬷,在宝华寺香艳之事,吐沫横飞。

惊闻此事的大夫人气急败坏,权衡利弊,无奈之下,将在宝华寺中的沈易烟接了回来。


将军府

宅子里的正室夫人刚过世不久,大夫人执掌管家权,将大小姐逐出家门,就连祭奠的白皤素布都扯下来了。

沈易烟归家,没有理会在正厅等着她过去的大伯母,直奔祖母的居所,慈安院去了。

“小姐总是回来了,常妈妈那个腌臜货,呸!小姐可是在宝华寺里受惊了,听说你得了高热,病得不轻。”

祖母身边的赵妈妈,迎了出来,见到大小姐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现下已大好,祖母怎么样了。”

沈易烟难掩担忧之色。

前世的时候,祖母重病不起来势汹汹,强撑了几个月之后,撒手人寰。

那时以为是生老病死,现在细思想想,另有蹊跷。

“昏昏沉沉的,总不见起色,老夫人要是见到小姐,定是高兴,或许能好些呢。”

赵妈妈边说着,边将沈易烟引进了屋子。

空气中全是流动着药香的味道,苦涩中而又泛着沉重。

沈易烟掀开厚重床幔,看到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的祖母,满脸病态之色,她将手搭在了祖母的脉搏上,静静诊脉。

“小姐这是……会医术?”

赵妈妈感到有些吃惊,小姐何时有这等子本事了。

“略懂一些而已。”

前世为了封奕,征战沙场经常受伤,久病成医,闲来无事之时,学会医术,没想到这时会派上用场。

沈易烟面色渐渐变得凝重,祖母的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祖母是中了慢性的毒素,此毒很高明,非寻常郎中能诊治的出。”

赵妈妈捂着嘴,失声叫出声,不可置信的说道。

“怎么可能!老夫人的膳食,都由我用银针试过的,从无遗漏之处。”

沈易烟环顾屋内,细细打量着,秀眉蹙在一起。

“有时候,毒并不只是存在于膳食中。”

从打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她就闻到在药味掩盖中的一缕缕异香,虽然很细微,但让她灵敏的捕捉到了。

沈易烟打开熏炉,用银耳针挑起来一块熏炭,放在鼻翼下细细闻着,正好有婢女端来祖母的补身汤药,经过沈易烟身边的时候,她给拦住了。

用银耳针蘸了两滴汤药,滴在熏炭上,瞬时滋滋作响,冒出浓烈的黑烟,飘散在空气中,令人作呕,银耳针发乌黑。

沈易烟将熏炭递给婢女,让她赶快丢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熏炭是谁采买的!”

赵妈妈慌神了,厉声质问着。

“是……大夫人送来的,说是此香最能安神凝心。”

林芝秀果然是你!

沈易烟沉静如水的眸子里,荡出浓浓恨意。

“汤药中有一味药材,与熏炭中夹杂的料相克,产生慢性毒素,能活活将人拖死。”

这也是为什么十多个郎中,都诊不出来病症的原因。

众人惊骇万分,大夫人竟然做出这等子害人的事!

简直是恶毒至极!

赵妈妈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开窗通风,将屋子里的味道驱散个干净。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甚是嚣张。

“大小姐身负不详,怎能来老夫人的院里,本来老夫人病着,再仔细冲撞了,大夫人还在前厅等着呢。”

赵妈妈见状,气冲冲的想要上前理论,被大小姐给拦住了。

“我走一遭就是了。”

沈易烟示意小玉带上汤药和熏炭,低声的和赵妈妈叮嘱了几句。

“去我房里拿沈府令牌,进宫找与祖母交好的韩掌事,务必求她找个太医过府,祖母的病情耽误不得。”

此毒烈性,她也没有把握能把毒素给完全清掉,祖母年事已高,也经受不起折腾。

韩掌事是太后身边的人,与祖母是手帕交,自然能将太医给请来。

“大小姐千万小心。”

赵妈妈忧心忡忡的嘱咐道。

沈易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心,转身和大房那边派来的婢女,离开了院子。

还没有进正厅,娇媚的谈笑声传入沈易烟耳朵里,那个声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认识。

沈夕颜!

心里疯狂的叫嚣着恨意,几乎被吞噬掉,指甲深深抵在掌心里,痛意袭身,她勉强稳住心绪,推门而入。

谈笑声戛然而止。

嚯!屋子里坐满了一堆人。

大房的大伯母坐在主位上,身旁紧挨着沈夕颜,其他旁支的女眷分列在侧,都带着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烟儿,去了几天宝华寺是把规矩忘了么,见着大夫人为何不行跪礼。”

先开口的是三房家夫人,最是无脑且沉不住气。

“大伯母还没挑烟儿毛病,三伯母着急个什么劲。”

三伯母被噎了回来,支吾半天也没说上句话来,气得拂袖作罢。

沈易烟径直走到沈夕颜身边,所坐的位置,原本是属于她的,拽着沈夕颜胳膊拉了起来,往旁边一推。

在众人注视下,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沈夕颜先是怔懵了一下,杏眸打了个转,眼泪说来就来,簌簌而下。

“姐姐好大的手劲,把妹妹的胳膊,拽得生疼,差点脱臼了。”

沈易烟瞥了一眼她,眼神冰冷彻骨。

“找不准位置的人,就应该让她长长记性。”

此位置倒似意有所指。

大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半抬着眸子说道。

“佛门应是最沉静不过的地方,怎么烟儿去了趟回来,脾气更加见涨了些,满屋子的长辈都在等你,你去老夫人那,冲撞了不说,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接连两顶帽子扣在沈易烟头上,不愧是‘能说会道’的大夫人啊。

“论起来宝华寺,大伯母身边的常妈妈,可闹了好大阵仗,满城风雨啊,将军府的名声都被毁于一旦了,这就是大伯母教下人的规矩么?”

沈易烟字字珠玑。

大夫人刚刚掌管内宅,就出了荒唐的丑闻之事,属实是打自己的脸面。

“常妈妈尚且未有定论,今将诸房中人召集到一起,就是为了商论你的命格,才是最为要紧的。”

自己的奴才犯错,倒是知道遮掩。

看来今日阵仗,像是在审问犯人了。

“我的命格是什么样子的,不就是凭大夫人一张嘴么,刑克之命的慌随手捏来。”

沈易烟拍手,小玉带着捆成一团的常妈妈走进正厅。


常妈妈见到大夫人,脸上扬起了一抹希翼,挪动着肥胖的身躯,爬到大夫人脚下,鼻涕眼泪的糊满整张脸。

“大夫人救救我!救救我啊!”

大夫人抬脚将常妈妈踹到一边,嫌恶的皱起眉头,划清界限。

“诸位婶婶们,请看看我手里的这些书信。”

沈易烟将监寺和常妈妈来往书信,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以及监寺所收取办事的金银钱。

“这是相府的金银不假,上面还有专属的小字篆刻呢。”

“信里的内容,也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家的女眷们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咳咳。”大夫人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们猜测。

她们看向大夫人,心思各异。

三房的沉不住气,直性子的问出来。

“咋回事啊?烟儿的命格是胡乱编造的,大嫂不是我说你,为了个掌家权,至于么。”

沈易烟的亲娘,二夫人过世,她也生了惦记掌家权的心,可也没像大夫人做得那么损。

“这只是常妈妈与监寺之间的勾当,我毫不知情。”

大夫人阴沉着脸开口。

狠狠剜了一眼常妈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哟,那可是你的贴身使唤奴婢,说不知情就能划清干系了?”

三房阴阳怪气的讥讽着,好不容易抓着个大房的把柄,哪里舍得轻易放过。

“三伯母,说话要讲证据,这些东西哪里直接表明,是我娘亲做的?姐姐受尘蒙难,娘亲也是心疼的,直接将姐姐接了回来。”

沈夕颜直接呛了回去。

三房的小姐沈宁珠拉了拉娘亲衣袖,摇头示意少说两句,三夫人的急性子脾气这才收了收,气哼哼的住了嘴。

“诸位也看到了,刑克之命是子虚乌有,常妈妈偷情,也是她与监寺联合想要败我名声,结果是她自己中招了。”

说到这里,沈易烟顿了顿,眼眸中锋利尽显。

“若是不重罚,不以正家风。”

沈氏一族女眷都在这了,重拿轻放无法说服众人。

这一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夫人沉吟了片刻,闭目冷声言。

“常妈妈所行之事我并不知情,之前她曾数次在身边抱怨,二夫人在世时苛责下人之类的言语,我没有放心上,没想到酿成今日之祸。”

沈易烟紧紧攥起了拳头,强忍住恨意。

故意将事情由头引偏,她母亲分明对待下人友好和善!乃所有人都公认。

可人走茶凉,无一人帮衬说话,真是凉心。

“如此,便拔了舌头,重打八十大板,扔出将军府门,也能平息外面的流言了。”

八十大板下去,人就算侥幸不死,也是残了,哪有郎中敢去医治,被将军府驱除出去的罪奴呢。

常妈妈不断的摇头,吓得浑身都打哆嗦。

“大夫人不要!求饶了奴婢吧,奴婢是听了……”

大夫人阴冷的眸风一扫,带着浓浓威胁之意。

常妈妈话说了一半,不敢继续说下去,她的兄弟儿子,都在大夫人手下当差,若是不认下,会祸连到他们。

很快就像拖麻袋似的,拖了下去。

一声声尖利的惨叫声,刮在众人耳边。

没过多久,空气中又恢复了死寂。

“常妈妈已处罚过了,烟儿可是满意了?”

大夫人忍痛自断一臂,用了多年的心腹,如此折损了,就如同吃了死苍蝇,不知有多膈应。

“烟儿和祖母的命都握在大伯母手里,顺你者生逆你者亡,怎敢说一个不字呢。”

大夫人心头一紧,彻底坐不住了,长长的指甲指着沈易烟。

“你什么意思!忤逆犯上多次顶撞长辈,我看就该把你关进祠堂,好好静思己过。”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大夫人了。

小玉呈上托盘,熏炭在汤药旁缓缓燃着,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沈易烟用银耳针拨弄,直到针尖发黑。

“这两样东西相撞影响,会散发出慢性毒素,是导致祖母真正生病的原因,而熏炭和补药都是经大夫人之手,到祖母跟前的。”

沈家的女眷们纷纷惊呼出声,像是炸锅了一般,议论之声沸沸扬扬不已。

大夫人脸色变了又变,与沈夕颜相顾对视一眼,渐渐稳住了心绪。

“烟儿所说信誓旦旦,也拿出了证据,大夫人这……总得给个说法吧。”

有人率先开了口,其余跟着一连串的附和着。

银针乌黑显然是有毒的征兆。

“老夫人卧病在榻,我怎能不尽心看顾,自然事事亲力亲为,熏炭本是助眠安神的,药是治病,都是为了老夫人好。”

大夫人先是解释了一通。

“相克之类的荒唐说辞从未听闻,烟儿可不要信口雌黄,何必在银耳针上做手脚,惹得家宅不宁。”

只需一口咬定不知情,将脏水再泼回沈易烟身上,又有谁能奈她何?

“既然如此,那就请府衙的人过府,从头到尾的彻查一遍,看看烟儿所言是否为真,揪出谁是害祖母的真凶。”

沈易烟字字掷地有声,气场震慑直逼大夫人。

“要是闹到官府去,便真成了满京都的笑话,此事尚且还无定论,一大家子人的,再伤了情分,姐姐可别太着急啊。”

沈夕颜笑着开口打着圆场,却言语中意有所指。

沈将军府的老夫人,涉嫌被儿媳投毒,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别说大房祸事临头,整个将军府都要沦为笑柄。

无论家事丑事,自然是藏着掖着,关上门来自家处理。

“我说烟儿啊,可不能乱来,你表哥马上就要科考了,你的宁珠妹妹正议亲呢,这个节骨眼上可别没事找事啊。”

三房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祖母的一条人命在你们眼里,竟然还不如名声重要?“

沈易烟看着她们一张张事不关己的嘴脸,透满了凉薄。


厅内的气氛霎时一僵。

三夫人嘴角正欲往上勾的动作凝滞住,轻微抽动几下后方才解释道:“我可没说不管老夫人......可你执意要将此事捅破,难道就不要沈家的名声了?”

“烟儿,你一心只在乎老夫人,我们谁又不在乎?”三夫人语带不满的劝道:“到那时不仅是你表哥跟宁珠妹妹,连你自己,整个沈家都会成为京都的笑话!”

如今二夫人刚过世不久,掌家之权谁不眼红?沈易烟的视线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他们纷纷低垂着眉眼,压下的脸庞上无不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祖母还缠绵于慈安院的病榻之上,可这些人!她的血肉至亲,竟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管她的死活!沈易烟一颗滚烫炙热的心脏迅速涌入大批的寒意,她掩在广袖中的手臂不住轻颤,像是在极力隐藏着冲动情绪。

寒气溢满全身的同时,她也知晓,沈家几十年的基业不能毁掉。

她的视线如刀子般锐利,一下一下的狠钉在大夫人身上,“大伯母,此事待祖母醒来再请你亲自去向她解释。到时若还心存侥幸想着狡辩,我可不会再管你们什么名声!”

那盆熏炭跟每日送来的汤药已是最有力的证据,这些人再想做小动作她绝不会留情!上辈子正是她的软弱才害得她最后落得一个惨烈的下场,所谓人善被人欺,她一味的忍让,换来的却是这些人变本加厉的毒害!

大夫人被沈易烟的话震得面色铁青,她双眼往下一塌,不愉道:“我从不知那黑炭会跟药物相克,烟儿,你便是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将毒害老夫人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她苦巴巴的叫冤,“我送东西给老夫人,还不是因为关心老夫人,我用得着去害她吗!”

是无心之失,还是别有所求,若是上辈子的沈易烟自然不知道大夫人是如何想的,然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有两辈子的经历跟记忆的沈易烟。

她毫无预兆的站起身,稍稍侧过头,眼角的余光落到大夫人身上,“大伯母,原来这世上的事情仅仅只凭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洗脱关系?”

“这会儿便不要再说此事与你无关,我只知害得祖母病种的东西全都出自你手,你别想着为自己辩解!”

“你就是罪魁祸首!”一句话,直接将大夫人定了罪。

沈夕颜手中的茶盏蓦地从她手上跌到地面,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让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愈加强烈。“姐姐......”沈夕颜怯怯的抬头看沈易烟一眼,脚下的步子不安的往后动了一下。

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让其他几人流露出心软的迹象,三夫人突然冷哼一声,旋即说道:“我说烟儿呐,就算事情跟大房有关,你也用不着这副态度吧?瞧把你夕颜妹妹吓的。”

从进门起沈易烟对这些人便没有过好态度。三夫人这话一出,其他其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外间猝不及防的响起一串脚步声,引得沈易烟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小丫鬟停在正厅门外,她脸上沁出大片汗珠,一边喘着气一边朝沈易烟喊了一声,“大小姐......”

沈易烟当即与后侧的小玉对视一眼。不顾其他几人,小玉迈着步子行至那小丫鬟身边听她说了什么,而后脚步匆匆走回俯身在沈易烟身边说道:“小姐,韩掌事被大夫人的人拦在门外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眼神冷厉的刺了大夫人一眼。

整个沈府上下不会有人不认识太后身边的韩掌事,大夫人派人把韩掌事拦下,简直直接向其他人宣告她的心虚!沈易烟在心中大骂了一声“蠢货”,而后寒着脸带着小玉跟那名小丫鬟一起离开正厅。

正厅位于整个沈府最中心的位置,穿过几条长长的道路,才终于见得沈府巍峨的大门。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连韩掌事都敢拦下不成!”大门外,一道充满怒气的女声吼道。

沈易烟远远看见门外的几道人影,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从门槛跨过时,只听那守门的小厮无动于衷的朝说话的女子说:“你说是韩掌事就是韩掌事?今日府内出了事情,管他是谁来了都不许进!”

小厮完全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出现的人,反倒是那名女子先看见了沈易烟,“沈大小姐!”

有些失控的嗓音吓得小厮身子一僵,他转过身见真的是沈易烟,立刻说不出话来了。小厮哆哆嗦嗦的颤抖身子,惊恐的喊道:“大......大小姐......”

顾忌着祖母的病情,沈易烟只分给了小厮一个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她走近那女子,朝女子行了礼,“翠翠姐,府上下人不知礼数,冒犯你了。”

台阶下,停着一辆马车。沈易烟隔着车帘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知道那位就是韩掌事。她蹙着眉吩咐道:“将大门全都打开。”

韩掌事是长辈,又是太后身边的人,沈易烟不敢怠慢。然而她话已说出,小厮却没有任何反应。守在门边的其他几名士兵更是连脚步都不曾动过分毫。

说出的话散在了空气中。沈易烟虚握成拳的手突然被捏紧,她胸脯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下一瞬,众人被一道突然亮起的白光刺了眼!

小厮忽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最脆弱的脖颈处一凉,他睁大了眼睛往下一刻,立刻被吓软了腿,“大......大小姐!”小厮闭着眼睛尖叫一声,害怕沈易烟手中的剑会突然落下去!

沈易烟满身皆是山雨欲来之势,“开门!”

“是是是!”小厮吓破了胆,紧紧闭着眼睛逃出,立刻让几名士兵将大门彻底打开。

漆红的大门被尽数打开,门内的景色落入眼中。沈易烟面露歉意,而后跟在翠翠身后到了马车前。

车帘被掀开,接着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下了马车。

沈易烟认出这位就是韩掌事,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大礼,“韩掌事。”


韩掌事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袄,头戴同色调的珠钗,一身收拾的简洁大方。她虽已经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腰背也不向同龄人那般佝偻着。

“沈小姐。”韩掌事亲自将沈易烟扶起,问道:“你祖母如何了?”在说话时,马车里又下来一名身穿官服的太医。

沈易烟礼貌的朝太医颔首,方才转身回答道:“祖母她老人家还没有醒过来。”说着,她将韩掌事跟太医往将军府里领,“具体如何,还需要太医先为祖母瞧瞧。”

如今老夫人昏迷不醒,掌家大权还落在大夫人手里,她是绝不敢让其他人再接触老夫人的,韩掌事是她还可以相信的几人之一。

少时,一行人行至了慈安院。沈易烟将紧闭的院门推开,一直焦急等待着的赵妈妈立刻迎了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赵妈妈的视线在沈易烟身上巡视一圈,关心道:“大夫人可有欺负你?”

沈易烟摇了摇头,然后主动介绍道:“赵妈妈,这位是韩掌事,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赵妈妈见过了韩掌事,想到房中的老夫人,情绪不可抑制的低落了下去,她低声叹道:“老夫人现在还没醒呢......也不知道他们是给老夫人下的什么药,难道真如此狠毒想要害老夫人!”

说话间,赵妈妈已经推开了卧房的房门。房间中仍充斥着一股药味,层层叠叠的床幔后,榻上躺着的人毫无声息。

“薛太医,你且仔细瞧瞧。”韩掌事浑浊的眼眸里流露出水光,吩咐道。

随行的薛太医立刻应了一声“是”,他将自己带来的药箱放置于地面,找出一张手帕搭在老夫人右手手腕上,而后薛太医以食、中、无名指三指齐平置于老夫人手腕寸口处。

卧房内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交谈声,情绪各异的等待着最后结果。数息后,薛太医将自己的手跟手帕撤下,转而观察了老夫人的舌苔、脸色、眼珠。

眼见诊断结束,沈易烟的呼吸不由慢了几分。

比起沈易烟的紧张,韩掌事就显得沉稳多了。韩掌事直接问道:“薛太医,可看出沈老夫人是什么病症?”

薛太医停在原地似在沉思,数息后,他回答道:“沈老夫人脉象迟缓,脸色苍白无血色,舌苔暗紫,若老臣没诊断错的话,这乃是中毒的迹象。”

“只是这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还需要再仔细看看。”

最后的结果跟沈易烟先前给的答案完全一致,赵妈妈在一旁听得是又急又怒,主动说道:“之前我家小姐看出是屋中的熏碳跟老夫人每日喝的汤药有关,薛太医可要检查一番?”

查出的熏碳跟汤药一直被小玉收着,见此,沈易烟当即便让小玉去将东西带了上来。被查出中毒,事情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简单。

沈易烟沉默的看着薛太医检查,心中却早已被痛恨的情绪侵袭。每一个线索都指向大夫人一房,这次若是轻饶了她们,便对不起她自己更对不起疼她爱她的祖母!

她眼中带泪,正恨不得将大夫人母女手撕了时,薛太医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错!正是这两物造成了沈老夫人中毒!”

卧房里顿时沸腾起来,沈易烟身子一晃,及时撑住了身后的木柜方才稳住了脚步。一股凉意直从脚底蹿至头顶,复又听到薛太医向他们解释道:“这熏碳制作时混进了藜芦,藜芦可用来灭蛆、蝇。老夫人喝的汤药中恰恰又用了人参,人参虽是大补药,可跟藜芦药性相反。”

“这两味药乃是十八反中的配伍禁忌,混杂在一起便能产生毒性!”

听到这个有所意料的答案,沈易烟仍是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若是......若是她不曾细想,恐怕祖母当真会遭毒手......

“小姐!”赵妈妈惊叫一声,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沈易烟抓着自己的衣襟朝赵妈妈做出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她脑子里混乱不堪,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向薛太医问道:“此毒有解法不?”

“用毒之人恐怕是不想让人发现,但这毒并不难解。好在及时发现,要是再多等几日,毒性入体,那时才是无药可解。”

话闭,薛太医开出两张药方交给沈易烟,叮嘱道:“今日先用麻黄、生姜水煎让沈老夫人服下暂缓毒性,明日起用另一服药方为老夫人解读,一日三餐,直至老夫人清醒过来,再用些养身子的药补身体,便可好转。”

听了薛太医的一番解释,沈易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丫头,你过来。”韩掌事朝她招了招手,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方才进门时韩掌事叫她为沈小姐,这下一声“丫头”却是直接将她当做普通小辈。

一个称呼的转变无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沈易烟闻言走近韩掌事身边,韩掌事干枯瘦弱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说道:“以后千万要照顾好你祖母。”

交代了一句话,韩掌事也不要沈易烟送,带着翠翠跟薛太医离开了将军府。

韩掌事从头至尾不曾问过一句老夫人为何中毒,但有时不问缘由却并不代表着不知道。

将军府在整个玉祁国都是举足轻重的一户人家。若是肯开口,京都之中哪家医馆敢不应?宫中太医医术高超,但民间也不缺能妙手回春之人。

分明有人能医,却求了韩掌事,一开始就无声的告诉她将军府中无可信任之人。

沈易烟止住了自己越想越深的心思,她转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夫人,一颗心仍旧悬着。

“小玉,让人准备好马车。”

小玉听罢后离开,不多时沈易烟坐上了马车。

整个将军府她除了赵妈妈跟小玉,其他的人一概不信。老夫人的药更是不敢交给其他人,只有她自己亲力亲为才能安心。

马车突然一停,外面的车夫说道:“小姐,药房到了。”


亲眼看着药童抓了药,沈易烟不做停留,径直回了沈府。

她回来时不过午时,前前后后忙活着一番事情,唯余一轮残阳还挂在天边,云层四周浮动着一大片火红的晚霞。

她先动手煎了用来清毒的药,喂老夫人喝下后,老夫人的脸色很快就好转了一些。

“小姐,老夫人真的变好些了!”小玉掩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激动的说道。

仅仅只一方药便轻易让老夫人的病情好转,看来那位薛太医确实有些本事。

确认了药方的疗效,沈易烟总算安了心,“需要用的药你先用小火水煎一服,明日一早先让祖母试试效果。”

她迫切的希望能老夫人能尽快好起来,她还没有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她要老夫人平安快乐的度过剩下的日子,而不是像这次一样死于他人毒手!

厨房门口,小玉将装好药材跟水的小药罐放在炉火上面。

她拿着一柄扇子不时的扇扇火,一股带着药香味的白烟渐渐从药罐中散出。

煎药是最耗费时间跟精力的事情。

天色彻底黑下来,药罐中的水被烧得沸腾,白净的水在药材的作用下已经化作浓郁的褐色。

药香味中夹带着一股苦味,小玉闻得捂住鼻子,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便将水煎好的药放到灶台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揉揉自己泛酸的脖子,见厨房里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便放心的走了出去。

灶台上一盏烛火如豆,投射在台面上的药罐影子忽然一晃,而后多出一道人影。

人影掀开了盖子,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你在做什么?”

昏暗的厨房里一瞬间灯火大亮,说话的人几步走到了灶台前,一把抓住人影的手,将她还来不及加进药罐中的东西夺过,“好啊!这下被我逮了个正着吧!”

“欢儿姐……”

人影的主人是一位约莫十几岁的小丫鬟,她面孔还很青涩稚嫩,这会儿脸色却已被一股煞白倾覆。

小丫鬟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渗出,可是夜里天气寒凉,必不可能是因为热的缘故。

名叫欢儿的人就像不曾看见她的脸色一样,只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我在三夫人身边见过你,你是她的人对吧!好,好!”

欢儿不住的点头,脸上是跟她全然相反的狂喜,“跟我去见大夫人!人赃俱获,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欢儿拉扯着小丫鬟强硬的往外走,小玉进来时正好撞见这副画面,她脚步不由一滞,意外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问完话之后,她脑中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不再管这两人,越过她们往里跑,见药罐还好端端的放在上面才松了气。

再回头时,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小玉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儿的时间就有人过来,药罐里的汤药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倒掉了这份,不得不重新煎一服。

小丫鬟一路挣扎不断,最终还是被带到了大夫人房中。

明亮的灯火让小丫鬟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听罢欢儿的禀告,大夫人眼神复杂的她几眼。

“大、大夫人……”还没有遭受刑法,小丫鬟却先吓得哭了起来。

随着大夫人一步一步的靠近,她也不住的跪着往后退。

整间房中只有她们三人,这下才真是应了那句孤立无援。

小丫鬟哭的凄凄惨惨,好不感人。

“我先给你一个机会,”大夫人居高临下的站在小丫鬟面前,徐徐说道:“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没……啊!”

刚一个字说出,大夫人脸色浮出一抹狠厉的神色。

她一把扯住小丫鬟额前的刘海,再开口时语气森然,“别跟我说没有,你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狠毒!”

大夫人转头瞥一眼身后的人,喊道:“欢儿。”

欢儿躬身行了礼,消失几分钟后,再次出现的她手上多了一根藤条。

大夫人用藤条轻拍小丫鬟的脸颊,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啊!”惨叫声迭起,纤细坚韧的藤条抽于人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几鞭落下后,小丫鬟的脸上被一片伤痕覆盖。

那藤条打出的伤口不大,却能打得人皮肉翻开,一滴一滴的鲜红血液掉下。

那血液湿热,还带有一股腥气。

小丫鬟痛得倒在地上不停颤抖,呜咽惨叫声从藤条抽在她脸上起就不曾停歇过。

她被抓着头发强迫的抬起了脸,大夫人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却又向远隔几十尺那么远,“你是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对吧。告诉我,是她指使的你对不对?”

小丫鬟全身疼得小幅度的抽搐起来,她捂住自己不停流血的脸,脑中发白,却将大夫人的问题听懂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她的手被扒开,让她恨不得死掉的藤条在她脸上轻拍了拍。

“说!”大夫人吼道。

“是!是!”小丫鬟缩着身子往后躲,“是三夫人叫我去给老夫人下药的!”

得到回答,大夫人这才满意了。

她将藤条往旁边一放,优雅的转起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同时头也不抬的朝欢儿说道:“东西呢?”

欢儿立刻将刚才从小丫鬟手里缴来的东西交给大夫人。

那是用黄纸包好的一个小药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大夫人用手捻了捻,却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不过此时她也不需要知道这粉末的用处了。

她将药包还给欢儿,无动于衷的欣赏了地上出自于她手的杰作几眼。

“今天算你听话。”她伸手似想拍拍小丫鬟的脸,却发现那张脸已经没有能让她落手的地方了。

这个认知让她不得不选择换一个方式,“下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别再这么不小心了。”

她抬脚踹了小丫鬟一下,然后对欢儿说道:“将她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我佛慈悲,可别就这么死了。”


入夜后的世界陷在一片黑暗中。

西院内亮起昏黄的灯火,将站在门边的中年女人衬出几分清冷孤高的气质。

她手中一圈佛珠以缓慢的速度转着,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停住了动作。

“大夫人。”欢儿低着头,脸上的神色被投下的阴影遮盖。

紧闭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夫人没什么表情的收回视线,问道:“那死丫头还活着?”

若是这话被旁人听到一定会觉得心惊,然而欢儿却没有露出一丝惊恐慌乱的反应,她语气如常,“只是皮外伤,刚才已经晕过去了。”

今夜上天送他们这么大一个礼物,如果不尽快用她做该做的事情,恐怕等沈易烟处理好老夫人的事情,就会想着法子收拾她了。

大夫人想的清楚,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世界,蓦然道:“让人将那死丫头看好!”

“三夫人手底下的丫鬟被你抓个正着,今日咱们就替天行道!来人!”大夫人高声喝道:“同我去东院一趟!”

东院是三夫人一家所居住的地方,大夫人的话音落后,院内的小厮纷纷应喝出声。

小厮手上举着燃烧的火把,一行人拥护着大夫人浩浩荡荡的向东院走去。

到达东院外时,里边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显然一院的人已经就寝睡下。

“她们倒是睡得好。”

大夫人语带讽刺的说了一句,立刻命令跟来的小厮,“给我把门砸开!”

砸门的“嘭嘭”声响惊天,很快就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院里传出一阵慌乱声,片刻后便有人在门里边问道:“什么人!大晚上砸门,这府中是没有家法了么!”

说话的是一道女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她。

砸门声仍在继续,一扇完好的木门此时已经被砸得摇摇欲坠。

大约是看出了外边的人来者不善,木门很快被人拉开了。

开门的人快步往后一退,木门砰然倒地。

丫鬟看清了外边砸门的人,怒道:“你们想做什么!”

丫鬟的声音怒急,一片火光的映照下,她白净的脸上气得绯红。

视线猝不及防的扫到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全身的表情动作堪堪一僵,“大……大夫人?”

“外边怎么回事!”

最里边的正屋里发出三夫人尖锐的嗓音,光是叫人一听,便不由颤抖几下。

看清楚大夫人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丫鬟拔腿朝后面跑去。

东院的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出现的大夫人让所有人都变得慌乱不安。

丫鬟扑到正屋门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三夫人一脸的怒气跟不耐烦,她张着嘴正想大骂下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然后面前神色惊恐的丫鬟叫她想要出口的话一顿。

抬眼朝外看去,只见东院的大半天际都被火光照亮。

三夫人微张的嘴里发出嘶哑的一个音节,“你……”

见三夫人出现了,大夫人朝里走近几步,她伸出手做了一个手势,命令道:“将她拿下!”

小厮听从大夫人的命令,瞬间就扑上还愣在门前的三夫人!

“林秀芝!”三夫人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了神,吼道:“你敢抓我?你疯了!”

已经有小厮碰上了她的手臂,她手脚乱舞,一旦有人靠近,她就会疯狂的往那人身上抓,“老夫人现在可还没醒了!你以为这将军府真是你在当家不成?”

三夫人怒急攻心,“老夫人走了,还有老二在,你一个寡妇你凭什么!赶紧滚回你院子去!”

“好。”

大夫人被她的一番言辞取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扯着嘴角笑起来,“很好。抓住她!”

她眼眸里淬出一抹狠毒,如狼般紧紧擒在三夫人身上,不愿放过她。

夜里的东院只有几名守夜的丫鬟在,跟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比,她们的战斗力为零。

东院里惨叫呼喊声顿生,三夫人疯狂的动作已经抓伤了好几人。

“滚——”三夫人鬓发散乱,五官因为滔天的怒气已经被挤得变形。

守夜的几名丫鬟被抓到了一边,六七名小厮一步一步的逼近三夫人!

“放开我!”两行热泪滑出,转睫之间,三夫人已被几名小厮牢牢控制住。

她一动,被抓住的手臂就会被残忍的弄出一股痛意。

自嫁进将军府起她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围在面前的小厮散开,一双颜色鲜红的秀鞋出现在三夫人跟前。

一抬头,正对上大夫人那张被岁月留下痕迹的脸。

三夫人从她脸上看出了几分得意,骂道:“林秀芝,你胆大包天!我一定不要你好过!”

如今三夫人在自己手上,大夫人对三夫人的话置之不理,只朝其他人吩咐道:“去祠堂。”

片刻后,三夫人被压着进入了祠堂。

祠堂是供奉沈家先祖的地方,一盏一盏的油灯彻夜不眠的燃着。

三夫人被眼前的发展弄得昏了头,她被小厮推到了祠堂正**,面前几步远之外的地方便是沈家先祖的牌位。

那些牌位似乎在无声的盯着她,她全身毛骨悚然,想起身逃走,反而被小厮压着肩膀重重往地上一跪。

三夫人只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尊严都被狠狠的打在了地上,林秀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面前,两边站立着身材强壮的小厮。

“林秀芝,你什么意思?”

就是再傻,三夫人这会儿也隐约猜到了即将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被抓到这里来,这林秀芝当真要跟整个将军府撕破脸皮吗!

她此时出离的恨面前的这个女人。

林秀芝丈夫早逝,整个将军府全凭沈正之一人扛起了整个沈家的荣宠,她林秀芝现在凭什么!

祠堂里站满了人却无人说话,静得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大夫人手上仍把玩着她的佛珠,佛珠完整的转过一圈。

她有些好笑的挑起了眉,像是不理解三夫人的话,反而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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