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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贵女

海棠春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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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悦文学   主角: 柳氏李长乐   更新: 2022-05-04 17:2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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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柳氏李长乐《田园贵女》讲的是李长乐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宅斗中,为跳出李家这个巨坑,致力于当女官某天,她学院里的死对头陆归远突然上门求娶李长乐:“不嫁!我是要当大官的女人!”陆归远:“我嫁”于是,死对头变夫妻,而且,李长乐真成了大官的女人

精彩节选


  时辰还早,天蒙蒙亮,泛着天青色的鱼肚白。

  丫鬟搀扶着柳氏踏入和苑,柳氏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生的模样不俗,端庄有礼,此刻眉宇间有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心里藏着心事。

  相公之前就透了信,昨个把话说死了,她忐忑不安,认定今日的请安有的折腾。可又想想,只得咬着一口牙,凭着一口气,就算是不好办也得把事儿办了,否则长女的婚事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那厢,老太太上了年岁觉少早早便起了,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深蓝色的长衣,斜倚在梨花榻上,看着就威严肃穆,手上拨弄着佛珠,一圈一圈的转着。

  丫鬟若梅敲着老太太的腿,时不时轻声说两句逗趣的话,老太太偶尔应一声,气氛还不错。

  左右两边各陪坐着姑娘,左边二房嫡长女长安,娇小可人,右边三房嫡长女长喜高挑大方。嫡女就是特殊,剩下的庶女一个个就只能站在各自嫡母身后,各个低眉顺目,这可不是她们能说话的地方。

  二房太太赵氏和三房太太陶氏也分左右而坐,面带谦和微笑,时不时的说话。

  等着柳氏进来的时候,场面一静,她心里不安加深,快步上前行了一礼:“母亲大安。”

  老太太扫了她一眼,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没说话。

  二房太太赵氏机灵的很,立刻道:“大嫂可是身体不舒服,姗姗来迟叫我们好等,我们等一等便罢了,老太太累着了可就是我们当儿媳的罪过了。”

  柳氏抿了抿唇,眼泪和话一起:“二弟妹言之有理,是我的不是,昨个大爷说了长乐的婚事怕是……一个姑娘家家的被退婚,日后婚路定然不顺畅,当娘的心疼,还让母亲操劳惦念,实属我无能……”

  老太太眉头一拧,呵斥道:“一清早就哭哭啼啼,晦气。长乐是我长孙女,我自然也是疼爱的,可事情都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她年纪不小得早点定下亲事,否则其他姊妹怎么办?”

  “母亲教训的是,长乐的婚事还得请您来安排。”柳氏柔顺的承受着,老太太对她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驳就是顶撞,继而是不孝顺。

  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一些,儿媳妇她是真心的不喜欢,但对方柔和不顶撞,也算是一种安慰。

  “老二媳妇推荐了个人家,听上去还不错,回头你们仔细商量商量,可以就尽快把婚事定下来,生的大家心里都不安稳,拖久了对长乐和府里的其他女儿都不好。”

  “母亲说的是。”

  柳氏一直恭恭敬敬,可饶是如此连个座位都捞不到。满屋子除了庶女站着,便只剩下她了。自打她嫁进门,日日如此也习惯了。

  一般人家在怎么不喜欢儿媳妇,总归会为了子嗣给个体面,但是老太太完全没这么想法,因为她连她儿子都不喜欢,何况儿媳妇是长子一意孤行娶回来的乡下丫头,没助力不说,竟让人笑话了。快二十年了,房里一个妾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府的嫡长子叫一个乡下丫头给拿捏住了呢。

  老太太这人一向是以自己为中心,她不喜欢你,那是往死了作践。当初她相中了娘家侄女,偏偏长子死犟不同意,还娶了上不得台面的丫头。

  本来就不喜欢长子,这么一闹可以说是非常厌恶了。

  李元氏能坐稳正妻的位置,多亏了这个长子,然而儿子生下三天就被婆婆抱走,压根不是在眼前长大的。李元氏出身于小门小户,用了手段怀孕才嫁进来,以至于婆婆不喜欢,生了儿子也不能亲近,她恨的是牙痒痒,日日以泪洗面。

  好在一年后又诞下次子,手把手的养大,一颗慈母心有了用的地方,可以说爱若眼珠子。

  至于长子是在婆婆去世后才接回来的,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观念,在婆婆那样大家族出身的人教养下,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就是对她这个母亲与对旁人并无区别。亲切,但不亲密。

  上下一对比,自幼养在身边,嘴甜爱撒娇的次子可比长子强多了。每次看见长子还总能想起婆婆那副瞧不起自己的嘴脸,慢慢的就不是偏心,而是厌恶。

  李家在这远宁是名门,最风光的时候曾经有过二品大员,可惜后来卷入皇子们的争斗,被迫乞骸骨离朝,搬回了老家远宁开始教书育人。家族中的子弟也都颇有能耐,十分活跃,远宁李家远近闻名,可惜江山飘摇,各地揭竿而起,经历了改朝换代家族也渐渐没落,如今嫡系也只有两房,李章恕,李章愿。

  嫡系子嗣凋零,庶出倒是很有作为,在朝堂上渐渐占据一席之地,大有要回到当初鼎盛。

  如今家族族长在嫡系长房李章恕身上,可惜他只得一女,为先帝妃嫔,又只得一女,子息算是断了。

  所以承担嫡系发扬的重担就落在了李章愿子嗣上。

  李章愿共有膝下三子,二女,长子李诚,次子李源,三子李贤。三子乃是宠妾所生,其余两个庶女也是如此。

  李诚以强硬的姿态娶了柳氏,结果成亲三年无所出,老太太要求纳妾被儿子拒绝,怒气发泄在柳氏身上。

  彼时柳氏已有身孕,被婆婆“立规矩”身体虚弱,孩子直接见红流产,李诚怒急与母亲发生冲突,母子彻底决裂。

  李诚与妻子柳氏恩爱多年也只得了一女,家中小姐里排行三,人称三小姐。

  年岁比她长的,分别是二房的李长安,三房的李长喜。

  这两房庶出子女颇多,故而不一一介绍。

  赵氏用绣帕压了压鼻翼上的脂粉,绽开一抹笑道:“大嫂,这次的人家可是跟咱们门当户对,您应该听说过陆家吧。陆家的嫡长子名叫陆归远,和咱们长乐同样就读在远宁书院读书,也是个有本事的男子。”

  “陆家的嫡长子?!”柳氏非常惊讶:“二弟妹,没和我开玩笑?”

  


  “大嫂这话说的,婚姻大事哪里开的起玩笑?”

  “那也太不可能了,陆老爷子只有那一个儿子,怎么会准许他入赘?!”

  但凡是好人家的儿子,哪个会走入赘这条路?

  “嫂子这些日子照顾长乐当真是辛苦了,未曾听闻外间的事儿,陆小夫人怀孕九个月都说是男孩,陆老爷子老年得子视若掌上明珠,陆归远是嫡长子不错,可她母亲当初可是和陆老爷子和离的,闹的水火不容。他都十七了,定下的人家一个不如一个,还不如入赘呢。而且是心甘情愿,据说对咱们长乐一见钟情,陆小夫人不好违逆继子的意思,托人来问的。”

  赵氏一连串的说了一通,顿了顿,喝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其实是可以考虑的,毕竟咱们长乐被退了婚颜面上不好看。那陆家门第好,又是嫡长子上门入赘,怎么都不亏呀。”

  柳氏犹犹豫豫:“女儿的婚姻到底是大事,我做的不住,得回头问问大爷。”她吃亏在小门小户,对世家之间的事儿一知半解,总觉得他们不会好心给找一门这样好的婚事,所以想要推脱。

  赵氏脸色一变,有些瞧不起对方缩手缩脚的样子,耐着性子道:“男人有男人的事儿要处理,后宅是女人管事儿的地方,女儿的婚事娘不定,难道指望着男人问着后宅的事儿?还是说嫂子这是看不上陆家,想要个高门大户?”

  柳氏摇头道:“二弟妹误会了,既然是要入赘怎么会考虑门第呢?就是长乐有主意,且小的时候大爷应允了她自己婚嫁做主,若是贸然答应她不愿意……”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她去书院读了书,总不会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老太太阴沉沉的,老大当初要是听自己的休妻纳妾至于连个儿子都没有,要入赘么?都到了要人入赘的地步,还挑三拣四,给一家人找不痛快。

  赵氏假惺惺道:“大嫂,你还是认了吧。也是为了长乐好,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家长乐在书院就和陆家的儿子好了,陆家的儿子亲口说的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怕长乐脸上不好看才没说,哎,不得已只得说了。”

  满屋子的女孩都抽冷气,未婚亲密接触那多丢人,有辱门风,难怪太守公子要退婚,定是听说她在书院和同窗暧昧不清。

  柳氏脸色苍白,怎么可能,自己女儿是什么样子她最清楚,怎么可能无媒苟合?

  老太太一下子就震怒了:“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你做不了她的主,那我这个当奶奶的做主。老二媳妇,你回头说一声,这事儿应下了。若梅,找一个三小姐的生辰八字,赶紧把婚事给我定了,省着丢人。”

  知道老太太把话撂下,那这事儿就没回转余地了。

  她不信会有这样的事儿,何况还是一面之词,刚要开口说话,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阴森森的说累了,这事儿就敲定了。

  其他人各自回了院子,只留了两个丫头陪着说话。长安是嫡亲的孙女,长喜虽说是庶出儿子的嫡女,但灵巧会哄人,只听一阵欢声笑语。

  柳氏出了门眼泪噼里啪啦的落,替自己女儿委屈。

  赵氏撇了撇嘴,幸灾乐祸道:“这事儿假不了,陆家的嫡长子说,你女儿肩膀上有颗红痣,总假不了吧。我当初就说别送女儿去书院读书,虽然有女子当官,但少不了要吃亏的。男人力气多大呀,要是真干了强迫的事儿,女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说完就扬长而去,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她是老太太的侄女,当初老太太要将她许配给大儿子当媳妇,李诚说什么不同意,她可是气坏了呢。

  柳氏心里忐忑,难道女儿真的……肩膀上的红痣怎么会被别人看见呢。

  李长乐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抬头,双指一动书合上,她起身迎去:“母亲怎么才回来,都下午了。”

  想想都觉得自己作孽,如果不是她坚持走科举这条路,而是像寻常姑娘那般嫁人也许母亲就不用这样担忧了。

  柳氏进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凄然道:“我儿受苦了,娘没用,但有事情你一定要和娘说。”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

  柳氏像是忍着眼泪一般,将一瓶药塞了过来。

  李长乐下意识的接过:“娘,儿不苦,发生了什么,敲定了婚事儿?”

  柳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女儿在书院里被人欺负,细细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带泪道:“敲定了,老太太定了婚事,是陆家的嫡长子陆归远,你将这药收好。”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白瓷瓶,问:“这是什么药?”

  “这是七星草,其中毒药配方,能叫人穿肠肚烂痛不欲生,无药可救。最美妙的是这药能延迟发作,三日后才会突然吐血而亡,而症状上就像是刚刚中毒一般。”柳氏娓娓道来,细细讲解。她出去一个上午就为了买这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毒药。

  李长乐呆住了。

  母亲出去一上午,怎么黑化了?自家娘是出了名的柔弱善良,难道被附身了,否则平白买毒药做什么?

  柳氏泪珠滚落:“回头陆归远进门,你就下毒,对外宣称暴毙而亡。”

  长乐冷清的面容出现犹豫之色:“就算不想娶,也不用杀人吧。”

  柳氏哭的越发厉害:“你不用在娘这遮遮掩掩,你老实说,那陆归远是不是欺负过你?你二婶说,陆归远讲你们两个私定终生,有肌肤之亲,还说你肩膀上有个红痣,闹着要当上门女婿。”

  李长乐冷笑一声:“陆归远心高气傲独来独往,虽然一身杀星转世的架子,但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我未曾和他有过任何接触,何来肌肤之亲。”

  “真的没有?”

  “自然,至于我肩膀上的红痣,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

  柳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捂着脸道:“那就好,娘真怕你叫人给欺负了。那陆归远好黑的心肠,居然这样污蔑你的清誉。”

  


  李长乐漠然道:“玷污吧,反正婚事也定下了。而且我觉得应该不是陆归远做出来的事儿,说不准是二婶故意这么说的……”

  柳氏反应过来:“对对对,我糊涂了,当时她一说这话,我六神无主。第一门婚事是咱们自己做主的,没想到生了变故,老太太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匆匆给你定了人家,娘怕你委屈……”

  李长乐对自己的婚事本来就没什么期待,态度淡然道:“总要有个男人进家门,是谁都一样。”

  “若是能有个好的……”

  “哪个男人都不如我爹靠谱。”李长乐打断了娘的话,岔开话题问道:“我爹身体怎么样了?”

  柳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红的楚楚可怜:“大夫说在修养些日子,下床是没问题的。”

  李诚是他们娘俩的依靠,这座大山险些到了,捡回一条命算是求神拜佛抢回来的。

  “长乐,你一辈子要强,可惜爹娘不好害了你。”

  李长乐是李诚的独女,自幼请了名师,十岁送到书院读书,第一次参加童生考试便得了案首,可如今十六,还是个童生。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多讽刺的一句话,就用在了长乐身上。

  多少风光过眼云烟,如今只有满地苍凉。

  科举考试每逢三年一次,每三年她必定要出一次事故。

  十三岁那年上吐下泻,今年十六岁恰逢父亲外出堕马,腿骨骨折,她又没去参加,而是在父亲身前尽孝。

  父亲总算是被救回一条命,却无法下床,还要在修养些日子。

  “父亲今日感觉怎么样?”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药,伺候父亲吃。

  李父身形消瘦,憔悴,但带着微笑:“好多了,刚才搀扶着我走了一会,定然会好起来的。”

  李长乐心中踏实了一些。

  他嗓子有些哑:“方才出去走走,听见有人说三道四,说你有了陆归远的孩子。”

  她眉头微微一蹙,想到了母亲回来说的那些话,神色幽幽,拿了杯水递给父亲让他润了润喉咙,又接过杯子道:“父亲信了那些话?”

  李诚摇头:“这事儿我不信,不过若真有一日你只管生,我巴不得养个孩子呢。”

  李长乐:“……”

  他哈哈笑道:“不过要是真有那天,陆归远应该也是养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李长乐:“……”

  她听不下去了,嘴角抽动道:“父亲应该大怒的。”

  “是啊。”李诚神色忽然一冷:“都盼着我动怒,养不好身子,盼着我死呢。”

  否则消息怎么会添油加醋的传到了他跟前。

  两人沉默片刻,心中皆是难受。至亲血脉就算闹得难堪,也不该到了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那还是他娘呢。

  李长乐不是没怀疑,无论是自己还是父亲都是遭受到他人毒手,毕竟李家族长之位首要人选就是父亲,父亲一旦出事儿,那么二房三房的人捡便宜。

  还有她的婚事,是父亲当年和同窗好友定下的,对方是远宁太守之子。随着她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对方已经退了婚事。转而像二房李长安提亲,因为李长安的长兄,家中大少爷十有八九是今年的秀才,太守那边给露底来着。

  为了退婚他们出去败坏自己的名声,说自己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和男同学私交甚密之类的话,恶心到了无耻的地步,趁着父亲示弱落井下石。

  如今又给定了这个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的婚事,也不相信自己的清白,急急忙忙的成亲,就怕挡了其他几位小姐的路。

  老太太知道长房对婚事不上心,甚至于抗拒,干脆就把事情拿过来自己打理,纳采等等,为了表示对陆府的尊重,送上活雁。

  陆家在门第上比李家差,是后起之秀,入赘也是上赶着,各方面一算一敲,定了下月初五,日子很赶。

  面对外人老太太还是很要脸面的,婚事弄的不小,该准备的一样不缺,聘礼也没少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知道陆家为了讨好,肯定会给更加丰厚的嫁妆,回头扣下来充公就是。

  于是就到了迎娶的那一天。

  入赘是女子娶男人,李长乐坐着马,一身红色嫁衣艳若桃李,她生的眉目冷清,冰与雪碰撞擦出无限的火花。

  “李家的三小姐这么漂亮,居然会被退婚。”

  “太守的公子可不仅仅看漂亮,还要看能力,李三小姐之前凭借才华进了书院,得到院长的夸奖,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嘛……”

  “所以说女人何必读书呢,有兄弟读书厉害能帮衬就行了。可惜孤身一人,并无兄弟。”

  柳氏陪着女儿迎亲,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李诚牵着夫人的手,轻轻拍打安抚,他从始至终面带从容平和的微笑。夫妻二人表情各异,也是有趣。

  李长乐仍旧神色淡淡,名字里带了个乐,却不见笑。

  倒是其他人喜滋滋的,毕竟长乐成亲了,太守才好在像二小姐提亲,不然多尴尬,像是他们欺负人一样。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喜庆热闹又喧腾。

  长乐下马,跟随媒人进了正堂,陆归远的父母在高堂稳坐,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奉上迎亲帖子。

  陆老爷子满脸带笑的接过帖子,鼓乐声起,吵闹异常。

  李长乐那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事到如今只能认命了。

  那陆归远是自己的人了。

  她对他的印象在一次书院举办的辩论会上。

  问,白起之降赵卒,诈而坑其四十万,岂徒酷暴之谓乎?

  杀降为不详,天下人不齿,毕竟国家征战,兵卒无辜。

  “秦将白起,战功济济,拔城如山,杀人如水,至于长平,残犹莫比,四十万人,一夕坑尽,应侯受知,武安失意,及败请之,坚卧不起,士卒先迁,杜邮受死。”李长乐顿了顿,道:“虽君寡恩,实天报理。”

  众人齐声附和。

  唯有一人站出来说:“白起为秦平赵,乃被昭王所杀……乃君之过也,非臣之罪焉。”

  那人便是陆归远,生的棱角分明,双眸寒月射江,俊美无双,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拔剑而出的戾气:“胆力绝众,材略过人,是谓骁雄,白起、韩信是也。”

  当时鸦雀无声。

  


  李长乐摸了两把,道:“过关。”

  陆归远捏着她摸自己的手腕,压在了床上,眉头一挑道:“就算是你娶我,到底是我上你,新婚燕尔的羞怯呢?”

  她不耐烦道:“男女之间无非那么回事儿,我本就毫无期待何来羞涩。现如今我需要的是一个孩子。”

  无论怎么样,父亲都是大爷爷最看好的人,如今父亲已经恢复一些能下床,大夫也说了不影响将来,那么过继就刻不容缓。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庇护。

  李长乐只要诞下孩子延续血脉,那么过继大房名下没有任何问题。

  相比起万事不管的亲爷爷李章愿,还是李章恕更靠谱一些。

  “我成了你的生育工具了。”

  “你要是能生,我不介意这么叫你。”

  两人就算是在床上也不忘记斗嘴。

  他干脆叼住了她的嘴唇,唇齿相依,气息流动,发誓要让她晕头转向。

  不知不觉衣衫褪去,恰似红烛高高燃起一抹红光。

  她擦拭赶紧躺下,倒是累却睡不着,还惦记着他许诺的第二次。

  陆归远伸手进了一直没脱的红肚兜,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我听说了你家的事儿,你要由着人摆弄?”

  她懒懒的说:“之前你们陆家的小夫人没孩子,待你还算和善,我家这边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我好几次被人下手,愣是查不出来。其实就算是查出来也没办法……”

  “明的不行,可惜暗着下手。先把你家老太太弄死。”

  “老太太完了,我二婶,二叔,三叔,三婶,还有那一连串的姐姐妹妹,死的过来么?”

  陆归远原本就是出馊主意,听她这么说笑了:“你总算不是一副孤傲正人君子的样子了。”

  “你还是孤傲小人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灰白色像蒙了一层雾气,还是很好看。她忍不住痛惜道:“妇人愚昧不知自己毁了是什么,若你上了朝堂,好官坏官先不说,肯定是个能干实事儿的。”

  他哈哈笑了,趴在她的颈窝处好半天,一片湿润。

  理想,梦想,都没了。

  就因为后妈想让自己的孩子当嫡长子。

  他道:“这次科举你没参加,我参加了,肯定是秀才乡试第一名。”

  李长乐默然不语。

  上次乡试他也参加了,正好题目是一片论霸道王道的文章,他夹带私货,大肆阐述自己的论点,最后的结果是被考官叫过去一通批评,又被太守叫过去批评。

  大家都当个笑话看。

  只有院长摸着胡子说,此子不可限量。

  陆归远有些不大高兴,沙哑的嗓子有些尖锐:“你不信?”

  “信,所以我看着都心疼,你说你爹知道了要后悔成什么样?”

  陆老爷子不是个有远见的,到了晚年听了枕头风,居然把这么一个儿子拱手相让。她都能遇见科举考试结果下来,对方后悔的样子。

  陆归远讽刺的笑了:“他看不见那天。”

  哦,忘了那几首意图谋反的诗句。

  她突然好奇,“你写的什么?”

  “清风不识字,偏爱乱翻书。”

  当朝太祖皇帝凭借一身武功乱世得天下,开国清国,还真就不识字,开国元勋也多是大老粗,为了弥补脸上不好看,先帝特意纳了世家女儿,李家的女儿就在先帝宫中为妃,如今是贵太妃,还帮如今的天子抚养了一个皇子。

  所以说这句诗,太毒了。

  当今皇帝也不是什么好搞文字狱的人,只是最近四处不太平,有这种似乎想谋反的诗句,不管怎么样都要查一查,顶上的人吩咐查一查,底下的人要严肃的办一办。

  “陆归远。”她幽幽的叫了一句。

  陆归远挑眉得意:“怎么,羡慕我的聪明才智?”

  “谁管你那个?”李长乐往下面摸了摸,语气更加幽怨了:“休息好了么?”

  他啧了一声,翻身上来,又是一场翻云覆雨,时间果然很长,让人吃饱了酣然入睡。

  日上三竿不愿意起。

  丫鬟六六闻着空气中残留暧昧的痕迹,忍不住脸红,在床边叫了好一声:“小姐,姑爷,该起了。”

  李长乐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眼中清明一片,推了推搂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坐起身来,面带浅笑。

  六六平日伺候小姐知道,自家小姐自治力极强,寒冬腊月也按时起床,未曾想姑爷也是这样,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梳洗打扮过后,两人来到正厅。

  柳氏和李诚坐在上首,等着女婿敬茶。

  李家人口多,地方很大,正院是老太太居住的地方。李诚一家三口在东苑,东苑内又画分各个小院子。

  比起其他房里人口复杂,他们人员,住的也比较近。

  柳氏早早就收拾好等着,下眼乌青,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显得忧心忡忡:“大爷,你说长乐她……”

  “长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李诚手中端着茶碗,轻轻地吹着水面,茶叶吹散:“就算是没抓到一手好牌,我信她也不会打乱。”

  柳氏也信,可她还是心疼。长乐没兄弟帮衬,自小就努力读书要强,偏偏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助力都没有,只能看着女儿一次一次的受到伤害。

  


  李诚脸色还是苍白,身体还在恢复当中,仔细看的话他的手微微发抖,说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可这个时候在说担忧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爹,娘。”李长乐大步踏进啦叫了一声。

  陆归远紧随其后,用那沙哑的嗓音也叫道:“爹娘。”

  至少表面上还是入赘女婿的乖巧。

  这是第一次看见李诚,对方生的颇为儒雅,身上透着温和的气质,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笔直的坐在那,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带着微笑,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在看旁边的柳氏,柔柔弱弱真如杨柳一般,巴掌大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有忧愁而让人怜惜。纵然三十多岁,岁月对她还是格外宽容,保留她的美丽,又添加了韵味。

  陆归远是听说过这对夫妻的,柳氏只是庄子管事的女儿,被李诚一眼相中说什么都要当妻子,两人恩爱多年。

  如今见着了便知道为什么。

  因为柳氏生的美,长乐继承了她的美,但长乐更加的冷,傲气十足,用那淡淡的君子礼仪遮盖着。

  陆归远想,他还是喜欢长乐这种冰雪下藏着刀子的女人,非要用一把火把她烧化了才行,才带劲儿。

  丫鬟拿来蒲团,二人跪下敬茶。

  六六端来一杯温度适中的茶碗,陆归远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道:“请父亲喝茶。”

  李诚接过抿了抿,和蔼道:“夫妻二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二人顺顺利利,同舟共济。”顺便还给了个红包。

  陆归远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给爹敬茶完了,还要给娘敬茶,步骤是一样的。

  柳氏接过茶杯的手都在颤抖,一味的看着陆归远的眼睛。

  成亲的时候有红盖头,谁也没看见这人的眼睛是个什么样子。

  她宝贝了这么久的女儿,居然跟了一个瞎子。

  李长乐怕娘哭出来,陆归远不舒服,开口道:“娘,娶了归远也是我的福分,他今年参加了科考,回头你派人去门口等着,估计会有人来报喜。”

  柳氏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思,抿了口茶,借着吩咐人的机会出去擦拭眼泪。

  李诚道:“你别见怪,你娘就是这个性子,弱了一些。我听太守说过你,说此子不是池中物,风云变幻,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陆归远笑道:“爹过誉了。”

  那边柳氏也回来了,神色已经恢复寻常,她嘱咐道:“以后长乐就交给你保护了。”

  李长乐插嘴道:“他嫁给我,自然是我保护他。”

  陆归远笑眯眯的不吭声。

  他其实不爱笑,总是冷冷的站在一边,便是笑了也是讥笑。此时的笑容多半是不怀好意,琢磨什么坏点子。

  只是旁人不懂他,还以为俊俏少年在微笑呢。

  “咱们家不兴这个,什么嫁娶的,就是两个人到了一块过日子。为了交差第一个孩子肯定是要跟咱们家姓,可你们以后要是有能力,第二个三个跟谁姓都没关系。”李诚看着自己的女儿,慈父和蔼:“不许欺负人,知道么?”

  李长乐老老实实的说是。

  一家人要去正堂给老太太请安,出了门。

  小辈落后在后边。

  陆归远悄悄与她说:“你父亲是真君子,你是伪君子。”

  李长乐嗤笑一声:“你是真小人,谁替你说话,你说谁好话。”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生在世,该是如此。”

  李长乐无语,半晌道:“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去应付那帮女人吧,我每次见了都头疼,基本上装哑巴,不然装病不去。”

  陆归远啧了啧舌:“你可真是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堂堂女人家居然连宅斗都不会。”

  她下颚一抬,似笑非笑:“这不是娶你进门了么?”

  陆归远也笑了,开始蓄力发飙。

  ……

  “若梅,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儿,来的这么迟?”老太太不高兴了,还是歪着身子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佛珠飞快,耐心似乎要磨光了。

  看着天色,其实还要一会儿时间才到时候呢。

  若梅不敢说这话,应了声是便要出去瞧瞧。

  榻上放着一张小桌子,老太太在左边。

  右边坐着李章愿,他对家里后宅的事儿一向是不在意,面无表情,手里转着两个核桃。

  老太爷老太太都在,大家都是屏气熄声,静静等待,只能听见核桃来回碰撞的声响。

  这样的寂静在若梅迎着长房一家来才结束。

  一家四口上前行礼。

  “儿子(儿媳妇)给爹娘请安。”

  “孙女(孙儿)给祖父祖母请安。”

  四个人同时行礼,一声免礼,大家抬起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归远的身上。

  那眼睛看愣了众人。

  紧接着抿嘴发笑的不在少数,遮掩一点的用秀帕掩嘴,不遮掩的明晃晃就问。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眼睛何时伤到了?”赵氏惊呼一声,眼中带笑。

  陆归远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娘不是和赵婶子说的很清楚,我眼睛坏了么?”

  赵氏可不知道,陆家瞒得严严实实。她一听这话不对劲儿,毕竟是自己保的媒,陆归远这么一说,旁人以为赵氏知道却隐瞒下来,故意坑自己侄女。她可不想背负这样的罪名,连忙辩解道:“你娘可什么都没说,我怎么可能坑害自己的侄女?”

  陆归远神色顿时一冷,眼神幽深跟条毒蛇似的:“什么意思,你看不上我?”

  陆家是后起之秀,不如李家有底蕴,他父亲陆老爷子在京中侥幸得了个四品官当,后被撸了下来,也不算什么特别厉害,但陆老爷子的老师是当朝丞相,丞相门徒三千不在意其中一个,但能搭上关系总归是好的。

  陆家在远宁这地也算是不错。

  根基深厚如李家,权势颇重如太守,后起之秀如陆家,这三家在这颇有名。

  陆家的嫡出公子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向往白起杀神之流,能入赘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此时此刻他一副随时要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活脱脱一条毒蛇要蹦起来咬人。

  


  赵氏身子往后靠了靠,一脸不自在:“我可没这么说。”心里暗骂起了陆小夫人什么都不说,害得自己背黑锅。

  如今大家也明白了,什么一见倾心,根本就是儿子成了残废下辈子没指望,不如早早扔个地方去。

  老太太脸色一沉道:“不过是你长辈,问一问话而已。”

  陆归远下颚一抬,显得目中无人:“问话问人伤痛上去,长辈就是这么当的?”

  老太太在家里作威作福许久了,自打她婆婆去世,就没人给她气受,如今被长房的小辈顶撞,气的骂道:“你一个小辈还敢质疑长辈,一个入赘的也这么嚣张?”

  他立即便笑了:“要不您现在给我个休书,我立马就走,我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听说婚事是您敲定的,您不知道啊?”

  老太太气个倒仰。当时只想着让长房赶紧成亲,别耽误了长安,毕竟她年纪不小了,谁曾想这个杀星居然连长辈的面子都不给。

  其他人也是惊讶,没想到第一天敬茶就这么横,长房这是招了个什么上门女婿,一点规矩都没有。

  李长乐假意怪罪道:“那么多人说亲,祖母就相中了你,还是二婶给保媒,她们自然都喜欢你,你就别在这没事儿找事儿了,是不是二婶?”

  赵氏胡乱应了一声。

  李章愿最不耐烦这种事,挥了挥手,一针见血的道:“别胡闹了,上门女婿不是媳妇,还真要拿捏啊,赶紧敬茶,我还有事儿呢。”

  家里最大的人发话了,自然要听从。

  这孙女婿的茶喝的叫不情不愿,草草了事。

  一杯茶喝完,李章愿便要起身离开,便在此时外边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喊道:“放榜了,放榜了。”

  赵氏立即站起身来追问:“如何?”

  她儿子参加科举,这次能不能考上秀才可是至关重要的。

  小厮飞快的说:“恭喜二夫人,贺喜二夫人,大公子榜上有名,第九名秀才。”

  “恭喜二嫂,也要祝贺长安得好姻缘了。”

  满屋子的人瞬间喜气洋洋,方才被陆归远气到的怨气瞬间消息。没人还记得新婚的人,只沉浸在大少爷的美事儿当中。

  李章愿也露出了喜色:“老二家的孩子真争气。”

  老太太扫了一眼长房一家,道:“那是,又能干又孝顺。”

  李长乐就是那不争气的孩子,谁叫她十岁过了童生就每个功名了。她似笑非笑,望着那小厮。

  小厮喘匀了气,又欣喜若狂的道:“恭喜三小姐,三姑爷榜上第一,案首,待会仪仗队便要到了。”

  此话一出,场面一静,地下掉了针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长乐由衷开心道:“夫君好厉害。”

  陆归远懒懒散散的说:“眼皮子真浅,一个秀才而已,看把你高兴的,什么大事儿么?”

  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众人脸上。

  李长乐也不觉得疼,笑眯眯道:“你这不是第一名嘛。”

  他撇了撇嘴,更加的孤傲不屑:“第一名很难么?”

  她揉了揉脸,淡淡的说:“我觉得不难。”

  李长乐童生案首。

  陆归远秀才案首。

  第一不难不难。

  第九名的大少爷:“……”

  这下子谁都开心不起来了,一个个活像是被喂了好几只苍蝇。

  小厮看赵氏脸色难堪,也没敢要赏赐,心里嘀嘀咕咕,大少爷名词不如三小姐夫婿也不是他的错,怎么连赏赐都没有。

  好端端的一桩喜事,愣是笑不出来。

  李诚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寂静:“赏。”继而对陆归远道:“从前就听过你,都说你年轻气盛,如今收敛锋芒,大有作为。”

  陆归远行礼道:“爹谬赞了,不过是区区秀才而已,举人才是分水岭,可惜儿子没机会尝试,不过还有长乐在,她更胜于我,总能填补遗憾。”

  李家大郎是这一辈第一个男丁,还是嫡长子,深受看重,偏偏自幼被妹妹压一头,好不容易妹妹不行事儿,妹夫居然又来压自己一头。他不像一开始那般老僧入定般带着谦虚的微笑,而是忍不住开口道:“妹夫为何认定三妹比你强?”

  “我与她一同下场,童生考试我是第二名,第一名便是她。书院辩论她永远压我一头,就连拜院长为师,也是她师姐,我师弟,自然她比我强?”陆归远慢悠悠道。

  李大郎一怔,他与二人并非一个书院,却也知道远宁书院是这地方最好的书院,院长是进士出身,震惊道:“拜师这等事情,为何没人知晓?”

  “我区区童生,有何脸面自称院长徒弟,不提也罢。”李长乐不以为然。

  她从不曾把这些拿出来说,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怕老太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仅是动手脚,而是要自己的命。

  父母在不分家,他们只能在李府住,李府被老太太把控多年,她是真的怕。

  可今日陆归远有意捅开此事,那么必然有他的用意,干脆顺着说就是了。

  长房好久没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他们一直谨小慎微,尽量减低存在感的活着,可也没逃掉迫害。

  柳氏有些担心:“咱们这么得罪娘,会不会……”

  陆归远顺口解释道:“得不得罪她都不喜欢咱们。而且我说出来不是给他们听的,是给听的大爷爷听的,咱们家之前走的是隐忍路线,顺从长辈,但从你大伯角度来看,他想要的是一个和他一条心的儿子。”

  李诚若有所思,忽而一笑:“有道理。”

  长乐翻了个白眼,有什么道理,娘是要在老太太面前走动的,娘的性子软,肯定会吃亏,否则她早就闹一场了。可偏偏父母都在,父亲也不说,她只能闭嘴。

  那陆归远得了爹的夸赞,越发卖力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并且道:“后宅都被老太太把控着,咱们院子里除了贴身丫鬟可信任,其他的都是眼线,我有一信任的小厮略懂些医术,不知可否带入府内?”

  


  若不是那小厮先给清理毒血,他压根坚持不到大夫来。

  只是这上门女婿讲究一个规矩乖顺,赤条条的进来,赤条条的走,小厮压根带不进来。

  李诚道:“既然是你亲信你的人就带进来,左右多个下人而已,不会惊动谁的。”

  陆归远甜甜的笑了。

  李长乐见他那样子一个寒颤,道:“你可别把心思都放在后宅上面,学业为主。”

  陆归远斜睨她一眼:“你何时见我因为后宅事耽误了学业,我没娘自然要两手抓,谁也别想让我吃亏。”

  柳氏有些心疼道:“孩子年纪小吃了苦头,长乐你好好待他。”

  长乐满口应下,但显得漫不经心。

  等着人都离开,老太太气的将茶杯往地下摔,质问道:“你不是说那陆归远因为考试文章写的差,太守和监考好一顿的斥责么?”

  赵氏委屈,她一个后宅女子也是听人说的,被申斥了的确不假,谁知转年居然中了,还压了自己儿子一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不要庆祝儿子中了秀才。

  她道:“中了也没用,陆归远一生止步于此,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个残废。”

  老太太心情这才好一点,“废物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眼下你可盯好了李长乐的肚子,李章恕一直想要过继老大,要是李长乐生了儿子,这事儿妥妥就成了。”

  赵氏用力点头:“娘您放心,府里都是咱们的人,只要您不同意,长房别想翻出风浪来,那就是断子绝孙的命,熏香一直点着,绝对不会有问题。”

  “我就知道有问题。”

  陆归远冷笑一声,娘生了孩子之后养了这么多年一儿半女都没有,肯定是谁动了手脚,否则不可能一点信都没有。

  他留了个心眼,特意让自己小厮找了个借口进来检查,果不其然,熏香有问题。

  小厮名唤英武,父亲曾是个大夫,自幼耳濡目染,可惜父亲死的早,他的东西都被叔叔伯伯霸占,他被撵走流落街头,被陆归远给捡到了。

  “你倒是被捡,这么得力的人我也想要一个。”李长乐夸了一句。

  六六不高兴了。

  英武很羞涩。

  李长乐对于娘屋里被动手脚倒也不意外,道:“我那的熏香早就停了,我爹让的,所以我猜爹是知道,但之所以不要孩子嘛……估计也是怕我娘身体吃不消。”

  两人私下探查,爹有事儿出门,娘被支了出去。

  这种事儿两个人下意识的就想瞒着,怕娘想起没儿子伤心,怕爹被他娘伤了心。

  “咱们屋里也好好检查一下,我娘这就别动了。”

  “好。”

  这么一检查才发现屋里被人动了多少的手脚,自己平日的茶壶底部被人涂了一层麝香,日日喝茶难有子嗣,除此之外新婚置办的枕头和被子里面都掺了麝香,甚至就连她的发簪都被人撬开里面扔了个麝香丸,生怕她有孕。

  “看看我的祖母和二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什么身上,阴险手段,坑害子侄辈。真不是我看不起我祖母,我太祖母在世的时候,家中嫡长子入朝为官卷入争斗被迫退下,但在远宁经商也是一方雄厚霸主,嫡次子不争气暂且不谈,三个庶子得到教养,入朝分别为官是家族助力。可是到了她这,除了我是个童生,只有大哥中了秀才,对庶出子弟打压的这样狠,恨不得整个家族都烂了。”她冷笑一声,咬牙切齿。

  到难得从她脸上看见愤愤不平的色彩。

  陆归远挑眉一笑:“大家族都是自内而外烂掉的,也别怪女人,你祖父不也那个样子么,万事不行,万事不管。”

  她叹了口气。

  恨归恨,并未惊动任何人,却是觉得这家里是呆不得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李长乐急于有一个孩子延续血脉,拉着陆归远在床上好一阵的翻云覆雨,接连三日都未停下。

  六六早晨进屋又闻着那股味道,脸稍微红了红,叫道:“小姐,今个要早起,是回门的日子。”

  新媳妇嫁进来三天后回门,上门女婿也是如此。

  陆归远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着精瘦的上半身道:“我家还没死绝?”

  李长乐打了个哈欠:“动作慢了些,不过也可以理解,上报等旨意也需要时间。”

  六六低头,小姐从前只是冷淡,如今有些沾染了姑爷的品性,私下口不择言呢。

  两人起身,丫鬟们进来伺候穿衣,仔细打扮一番,在家用了早膳才出门上马车。

  礼物在小厮手里提着,只是些轻薄的礼,也是临时准备的。

  陆归远没想到朝廷的人动作这样慢,害得自己仍要拎出去点东西,就是脏了的肉包子给了那夫妻他都心疼。

  李长乐笑他小家子气,但也没添置东西。

  马车停在陆府门口。

  只见门口蹲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中间台阶缓步而上,平台上立着红漆柱子,延伸向上看房檐拴着红灯笼,依次排开,写着烫金大字的陆府。灯笼后面的大门是黑漆木质,门上有匾额,黑面金子,陆府果然气派。

  李长乐压低声道:“听说你爹当年进的是户部做侍郎,户部尚书被陛下查了贪污严重惹得震怒直接抄家处斩,你爹不知抱了哪路大神的腿,居然安然无恙的乞骸骨回家了。早听说你家有钱,果不其然呀。”

  陆归远嗤笑一声:“是有钱,我娘可是首富王百万的女儿,当年我娘要与他和离,他死活不肯,后来娘将嫁妆都留下换的和离。”

  感情不仅仅是贪污,还有嫁妆的钱。

  陆府占地广阔,内院布置奢华,步行用了一刻钟才见到了主人家。

  陆老爷子坐在正堂内,他已经五十多岁,浓密的胡须夹杂着斑白,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与他同坐的是一位貌美的年轻女子,满头珠翠,素面朝天仍旧艳冠群芳,挺着大大的肚子,就只有肚子大而四肢纤细,正应了怀男胎一说。

  李长乐进门行礼,淡淡道:“陆老爷。”

  这么叫看上去像是不给陆老爷面子,实际上连陆归远的面子也没给,毕竟如同不承认婚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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