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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战神

大干脆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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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花生小说   主角: 李策上官瑶   更新: 2022-05-07 16: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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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李策上官瑶《无双战神》讲的是战神归来,国士无双

精彩节选


帝国北地开往蜀州的卧铺车厢内。

上官瑶偷偷打量旁边男子。

即便以她极为挑剔的目光来看,男子都长得毫无瑕疵。

长眉入鬓,五官深邃。

眼睛尤为好看,如星空下的海子。

只是整个人散发着冰川般冷意。

连温暖阳光浸染到他身上,都变得幽冷寒彻。

将近十小时车程,男子不看书便假寐,根本就不多看自己一眼。

眼看列车就要到站,上官瑶终于忍不住搭讪。

“你……看的什么书?”

男子抬头,瞥她一眼。

上官瑶难以抑制泛起颤栗。

好像黑暗中打盹的雄狮,被惊扰后突然睁开眼。

“自己看。”

男子把书递给上官瑶。

便把头瞥向一边、看窗外风景。

“好高冷……”

上官瑶心里泛起严重挫败感。

她众星拱月般长大,向来都是男人们围着她转。

第一次主动跟人搭讪,对方却懒得认真看她一眼。

看起那本古籍,却发现看不懂。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每个字都认识,凑起来呵呵。

合上看书名——《道藏》。

“那个……我叫上官瑶,你叫什么名字?”

把古籍还给高冷青年。

“李策。”

男子终于看了上官瑶一眼:“我不喜欢说话。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继续翻看古籍。

上官瑶,“……”

车厢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带着几个扈从,出现在门口。

上官瑶连忙低下头,却还是被发现。

青年走了过来。

“上官小姐,你好大的面子,本少好心请你吃饭,你却玩一出不辞而别,害得我在朋友面前丢尽面子。”

“杨峰……你怎么追过来的?”

上官瑶身体一僵。

她跟团去北地旅游,却被这家伙纠缠。

这家伙是蜀州大族子弟,上官瑶也不敢激怒他。

一路虚与委蛇,觑准机会便溜。

哪知还是被追上。

“只要本少愿意,这世上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杨峰笑得阴冷。

“你……你要干什么?”

上官瑶脸色发白。

杨峰冷笑:“给你些教训。”

“喂,小子,让一下。”

他满脸傲慢。

看着挡他道的李策。

李策依旧看书。

“小子,本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

李策抬眼:“你觉不觉得打扰人看书,很没有礼貌?”

“哟呵,敢这么跟本少说话。你知不知道本少是谁?”

杨峰仰头。

趾高气昂。

“谁?”

“蜀州杨家七少,你小子便是不认识我,也该知道我蜀郡杨家的赫赫威名!”

“没听过。”

杨峰,“……”

他杨家世代煊赫,在偌大蜀州、也就只比四大家族弱些,这小子居然敢么听过?!

很过分。

他很生气!

“把这小子胳膊给本少打断,看他还敢不敢跟老子装!”

杨峰下令。

几个身材魁梧、满脸凶悍的保镖,便摩拳擦掌、往李策身上招呼。

“喂,小心!”

上官瑶吓得不行。

接着车厢内大概刮起一阵风。

甚是喧嚣。

接着响起惨叫。

上官瑶本以为李策在叫,结果发现那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已经瘫软在地。

有的鼻子冒血,有的胸腔塌陷,有的脸色铁青。

上官瑶张大嘴巴。

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策起身。

俯视杨峰。

杨峰很懵。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瞳?

幽冷,淡漠。

没有一点人间暖色。

他似乎在里面——看到尸体砌成高山。

看到血液淌成河流。

“小子,本少警告你,我可是杨家七少,你敢动我一根毫毛……”

杨峰嘴上威胁。

身体却抑制不住发抖。

李策淡淡道:“你这根毫毛这么金贵,我确实不敢动。”

杨峰舒口气。

这小子装得人五人六,结果还不是忌惮赫赫杨家?!

“不过——除了你身上那根不能动的毫毛,其他地方我都打算动一动。”

杨峰,“……”

便惨叫。

声音尖锐。

好像正在被阉割的公猪。

两条胳膊,已被掰断。

很快瘫软在地。

“滚。”

李策摆手。

杨峰和他的保镖们,哪敢逗留?

互相惨扶。

屁股尿流般离去。

上官瑶看着李策的眼神,除了感激就是崇拜。

这个男人……

又有气质又能打!

帅得冒泡泡!!!

“那个……谢谢你救我。”

“我只是不想被苍蝇烦。”

李策继续翻看手中古籍。

上官瑶,“……”

又半小时,列车到站。

李策抓起单肩包,起身便走。

上官瑶拖着行李箱,跟在李策后面。

“喂,你走慢点。”

这才发现李策身材有多好。

一米八五往上的个子、魁梧匀称。

宽肩窄腰大长腿,两个完全符合黄金比例的倒三角。

完美若神祇。

只是匀速行走。

一米六八的上官瑶,却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干嘛跟着我?”

李策皱眉。

“我只是……”

上官瑶脸颊绯红,却又说不出什么话。

刚出站,就见前方路口,站着个浑身名牌、戴着百达翡丽腕表的青年,倚着一辆奥迪A6,冲着上官瑶高呼:“表妹,这里!”

“李策……你去哪里?要不要叫我表哥送你?”

“不必。”

李策摇头。

“表妹,这小子谁?”

浑身名牌、骚包如公孔雀开屏的青年,冷冷看着李策。

他虽是上官瑶表哥,关系却出五服,结婚也不会被打断腿那种。

他自小就对这个跟仙女儿般漂亮的表妹有想法。

见自己表妹跟一个非常高非常帅非常有气质的男人走在一起,当然会有敌意。

上官瑶道:“孙奕表哥,他叫李策……你那么凶干嘛?”

孙奕却满脸不爽:“小子,我警告你,别缠着我表妹。”

李策道:“是你表妹缠着我。”

“靠,就你这穷酸样,我表妹会粘着你?死穷鬼,自己坐公交车去吧。表妹,快上车,姑父和姑姑都在家等你。”

孙奕满脸嘲讽。

这小子虽说长得不是一般帅,穿着却很一般。

铁定是个穷鬼!

还炫耀式跟李策比比自己奥迪A6的车钥匙。

李策无动于衷。

孙奕很难受。

“小子,你不会土鳖到连奥迪的标志都没见过吧?那本少岂不是在对牛弹琴?我很忧伤……”

孙奕继续嘲讽。

李策白他一眼,就看到许多豪车,缓缓开来。

他微微蹙眉。

开路赫然一辆价值将近七百万的乔治巴顿。

后面跟着——迈凯伦P1。

法拉利拉法。

迈巴赫齐柏林。

太阳神阿波罗。

帕加尼风之子。

最后面八辆埃尔法断后——好像世界名车博览会。

孙奕张大嘴巴。

这些车,最便宜的乔治巴顿都超五百万。

那辆拉法更是限量版,市值三千万往上!

这么一对比,他跟李策炫耀的奥迪A6,算得上什么?

草鸡飞进凤凰窝。

乔治巴顿停在路边,两个黑衣保镖率先下车,打开车门。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

鹰视狼顾,气势很足。

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

孙奕心中又是狠狠咯噔。

看清楚了那辆最便宜乔治巴顿的车牌——蜀A00001。

这是蜀州州牧的配车!

中年男子,竟是封疆大吏、蜀州州牧张邵!

后面又跟着许多州牧府官员。

抬眼望去,冠盖云集,蔚为壮观。

张邵等人,表情严肃,翘首张望——似在准备迎接谁。

孙奕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疑是大人物。

心中疑惑到极点。

以州牧张邵为首,公卿云集,为谁而来?

张邵身边,就有个扈从,往孙奕站的位置指了指,张邵便带着一众随从走来。

到了孙奕面前。

接着——张邵和州牧府大小官员,齐刷刷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李帅,接驾来迟……”


州牧张邵为首,大小官员,躬身行礼,蔚为壮观。

“下官参见李帅,接驾来迟,李帅见谅。”

姿态谦卑。

如见神祇。

孙奕差点站立不住。

封疆大吏、蜀州州牧,自称下官?!

还跟自己鞠躬?!

他浑身都是冷汗。

州牧大人,这种玩笑,咱能不能别开?

“李帅,下官在狮子楼摆下了一桌酒宴,希望李帅能大驾光临。下官及一众同僚,都准备好聆听李帅教诲。”

孙奕更懵。

教诲?

让他去教诲州牧大人?!

什么情况?

就是做梦——他也不敢膨胀到做这么玄幻的梦!

“我来蜀州,只为私事,不想叨扰地方,更不想被打扰。”

说话的——居然是衣着普通,他打心眼瞧不起的土鳖李策!

孙奕很懵。

冷汗一下子就流遍全身。

原来……

让州牧大人接驾的“李帅”,竟然是他?

能让一洲州牧对他奉为神祇,他得位高权重到什么地步?

“李帅……冒昧打扰。若有差遣,随时待命。”

张邵又对李策鞠了一躬。

再不敢逗留、带着州牧府一众官员离去。

张邵等州牧府官员走后,李策看着孙奕,眼神淡淡。

孙奕战战兢兢。

想跪下来叫爸爸。

“我确实不懂车。不过我不是牛,你用不着对我弹琴。”

李策浅笑。

如三月的风拂动春水。

就那么从孙奕面前走过。

等李策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孙奕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李帅……难道他是……”

上官瑶呆愣在那里。

脑中想起那个横空出世、如烈日骄阳、闪耀偌大帝国的男人。

拔剑出鞘,他是战场上最大的王。

走在街头,他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眼中俱是失落。

若他真是那个男人……

她便是蜀州望族嫡女,却又怎配得上?

……

蜀州天府市一栋豪宅外。

李策卓然而立。

“夏叔是义父生前挚友,义父的死,过于扑朔迷离,夏叔想必知道一些真相……”

“就是不知道七年过去,夏叔还认不认得我?”

叩开大门。

走出来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怔怔看着李策。

“夏叔。”

“策儿?”

“好久不见。”

李策淡漠的脸,浮出难得暖意。

上前给义父生前挚友夏少商一个拥抱。

……

半小时后,夏家客厅。

“夏叔,你是说义父的死,跟蜀州四大家族有关?”

李策蹙起眉头。

“我义父沈苍生一代人杰,四大家族虽强,但真有逼死他的实力?”

夏少商叹道:“策儿,你义父死后,沈氏倾覆,四大家族得利最大,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调查,种种证据也都指向他们。至于有没有幕后黑手,夏叔我能力有限,确实查不出来。”

“苍生的死,我自责了三年……那时我已经倾尽所有施以援手,却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里,夏少商已是哽咽。

“夏叔,不用自责。四大家族雄踞蜀州,根深蒂固,不是你能对付的。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四大家族也好,幕后黑手也罢,我会逐一送他们上路。”

李策拍拍夏少商肩膀。

“策儿,你也知道四大家族有多强,可千万别乱来……你义父在天有灵,也只希望你好好活着的……你离家已经七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想必吃了许多苦头吧?”

“是吃了些苦……都已过去,不值一提。”

李策浅笑,云淡风轻。

他自幼孤苦,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六岁那年,义父将他从孤儿院领了出来,待他如亲子。

后来义父生意越做越大,旁人教唆,说他有鹰视狼顾之相,将来绝对会觊觎沈家偌大家业。

义父和义母却并不在乎,说这家业本来就有他一半,还说要把义妹沈君瑜许配给他……

二老却忽略了沈君瑜的想法。

君瑜并不喜欢他这个哥哥,说就算死也不嫁给他这个‘野孩子’,还不止一次离家出走……

李策十八岁离家参军,一去七年。

一直没回来,也没有联系二老,只是不想君瑜觉得他这个哥哥会抢她的东西。

七年饮冰,终在军中崭露头角。

二十五岁便成军中翘楚,为帝国李帅。

决定回来看看。

却得知义父早在三年前惨死……

“我戎马七年,南征北战,对得起天下苍生,却是负尽父恩……”

李策整个人都变得沉郁。

嘎吱——有人开门。

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红衣,只略施粉黛,却足够惹人眼目。

“玲珑回来了?快来看看,还认得你昂哥哥么?”

夏少商道。

妙龄女子愣在那里。

“你是……李策?”

“玲珑,好久不见。”

李策浅笑。

夏叔独女,夏玲珑。

自小认识。

渊源不浅。

刚开始沈苍生打算把沈君瑜嫁给李策,沈君瑜抵死不从。

沈苍生又给李策定下门婚事。

便是夏叔独女夏玲珑。

后来李策离家参军,一去七年,音讯全无,婚约一直没有履行。

李策刚回蜀州,没有先去见义母,而是来拜访夏叔,除了问夏叔义父死亡的真相,还因为这个婚约——不是想完婚,而是想退婚。

既已从戎,便以身许国。

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前,不会考虑私人问题。

退掉婚约,免得耽误了夏玲珑。

“沈叔死了你都没有回来,现在回来干什么?”

夏玲珑看着李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来攀附我们夏家?”

李策,“……”

他素来不怎么在乎穿着,又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看起来是有些像穷困潦倒。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拆穿了心思?”

夏玲珑咄咄逼人:“你我虽有婚约,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听夏玲珑这么一说,李策倒是释然。

既然夏玲珑没打算嫁给他,那他退掉这门婚事,也就不算辜负两位长辈。

“其实我是想···”

还没有等李策说完,便被一声愤怒的怒吼声打断。


“玲珑,怎么说话的?”

夏少商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跟策儿的婚事,那是我跟苍生当年定下来的,苍生虽死,策儿看起来也确实混得不怎么样,但这门婚事,我夏少商又岂会不认?”

“爸爸!”

夏玲珑扬起细长脖颈,看着夏少商,满脸委屈。

“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夏少商不容置喙的语气,又拉起李策的手:“策儿,过阵子夏叔便让你跟玲珑完婚。完婚之后,你就到夏叔公司上班,夏叔我也老了,日后这公司啊,就让你跟玲珑来打理。”

“玲珑总归小你两三岁,不懂事,说了些气话,你别当真。”

李策,“……”

夏少商越是情真意切,他就越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策儿,你刚回来,应该也没地方住吧,就先住你夏叔这里?”

夏少商吩咐夏玲珑:“女儿,去帮策儿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夏玲珑不满道:“爸爸,李策有手有脚,就不能自己收拾?”

“你!”

夏少商又要发火。

李策连忙道:“夏叔,我不住您这儿,已经订了酒店,也在差人买房子,最多几日也就妥当……”

夏玲珑忍不住嗤笑:“李策你知不知道过去七年咱天府市的房子涨了多少倍,你买得起?”

在她看来,李策就是个刚返业的小卒。

就那点津贴,在三环内绝对买不起一间厕所!

“那是我的事。”

李策淡淡道。

真没想到,在他记忆中单纯的夏玲珑,七年后竟是变得如此市侩。

这样也好。

退掉跟她的婚事,他也就没有任何负罪感。

改明儿再找个时机,跟夏叔提吧。

便起身告辞。

“夏叔,我还有些事过几天再来看你。”

“策儿,吃了饭再走?”

李策婉言谢绝,起身离去。

“爸,我去送送他。”

夏玲珑跟着李策出门,到了门口,将李策叫住。

“说吧,要多少钱你才愿意退掉跟我的婚事?”

她冷冷看着李策:“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跟他比起来,你就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钱?”

李策统御北境,有开府建牙之权,麾下产业,遍布帝国。

这玩意儿,早就多到数不清……

“找个时机,我会跟夏叔退掉跟你婚事的。”

李策看着夏玲珑:“你我自幼相识。在我记忆中,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现在……让我觉得丑陋。”

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本小姐……丑陋?!”

夏玲珑呆愣在那里。

少女时代,她其实很喜欢李策。

毕竟李策生得好看。

但她现在已经长大。

知道男人光长得帅是没用的。

那不过是绣花枕头。

男人最重要的是出身和能力。

沈苍生若没死,李策作为蜀州第一首富义子,倒是勉强配得上她这个夏家大小姐。

但现在沈苍生已经死去三年。

至于能力——瞧李策穷酸样儿,铁定在军中混得极差,说不定就是在部队喂了七年猪。

她夏玲珑堂堂夏家大小姐,可能嫁给这么个破落户?

“李策,你会主动跟本小姐退婚?”

“只要入赘夏家,你便能少奋斗三十年,你这个破落户、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方才那番做派,故作冷淡,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真是幼稚!”

想到这里,夏玲珑心中对李策,更是不屑。

……

黄昏光景。

山雨欲来风满楼。

盛天酒店,天府市地标性建筑,位于**大道。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驶来,卷起满地枯叶。

李策下车,军靴踩在枯红枫叶上,发出沙沙声音。

“李帅,外面风大。”

跟着下来的红衣女子,眉眼温柔,给李策披上一件黑色军氅。

“上面的风更大。”

李策遥望盛天酒店的天台。

大厦高达一百二十八层,抬眼望去,就如一柄利剑直插云端。

“三年前,义父被四大家族所逼、从这里一跃而下,全尸都没留下。三年后,四大家族中的李家,竟是选在这里,给嫡长女订婚。”

“李家很嚣张,我很生气。”

李策嗓音低沉,带着金属质感。

嗤!

一枚落在他肩头的枯叶,瞬间化作齑粉。

“李帅,节哀。”

红衣女子眼眶微红。

这个男人,十八岁参军,二十岁便成男儿楷模……

现年二十五,便执掌北境,权倾天下。

在她心中——这个男人是永远不会流露出任何软弱的战神之王。

什么时候,如此沉郁过?

她很心疼。

“我没事。”

李策摆手:“红叶,影卫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李帅,沈先生的死,从明面上看,只跟蜀州四大家族有关,不过从种种蛛丝马迹揣测,幕后铁定还有黑手,影卫还在调查。”

红衣女子压低声音:“四大家族逼死沈先生后,便瓜分沈氏,这三年是愈发鼎盛……不过李帅要动四大家族,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化作齑粉。”

“让他们痛快的死,怎能解我心结,抚我义父在天之灵?”

“要他们命之前,我先诛他们的心。”

李策解下军氅、缓步走向盛天酒店。

风乍起。

卷起满地枯叶。

大风如鼓。

天地肃杀。

“小郭,跟上。若有人对李帅僭越……”

红衣女子比了个手势,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喏!”

一个身材瘦削的寸头青年躬身领命,潜入盛天酒店。

……

今日傍晚,盛天酒店有场晚宴——四大家族中李家嫡长女在此订婚,盛大隆重。

蜀州诸多大人物,都将出席。

此刻离晚宴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宴会大厅,便是人头攒动,宾客满堂。

男人们西装革履,器宇轩昂。

女人们穿金戴银,竞相斗艳。

李策缓步走进大厅,没有刻意高调,却吸引许多目光。

“这年轻人谁啊,长得好帅。”

“这气质,孤云出岫,卓尔不群……可真是少见!”

“应该不是咱蜀州的吧,没见过……”

“难道是来自北方大族的世家子?”

众人纷纷议论。

李策不为所动。

或者说早就习惯。

随意找个角落坐下。

等着李家的人进场。

他要借李家这个订婚宴,告诉四大家族——他已归来。

过去的账,该算了。

李策再怎么刻意低调,也有睥睨天下的气概流露。

这种气质,最为招惹女人。

大厅中有个一袭白色礼服、亭亭玉立的女子,端着高脚杯,往李策走去。

“是秋雅小姐……”

“看来这个英俊青年,就是秋雅小姐今晚选定的猎物。”

“嘿嘿,秋雅小姐本身就是万种挑一的大美人儿,身份更是贵不可言,许巡抚的独女……这样的尤物,没有男人会拒绝她的吧。”

满堂宾客,压低声音,窸窣议论。

许秋雅在蜀州贵族圈颇为出名。

因为美貌。

因为出身。

更因为放浪形骸。

喜欢找英俊的陌生男子,来场露水姻缘。

这些男子,也大抵以被她看上为荣。

譬如此刻——看着许秋雅走向李策,不少男子,都颇为艳羡。

……

许秋雅越走近李策,就越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横绝八荒的独特气质。

“这个男人……可比本小姐曾玩弄过的所有男宠,都要优秀许多……”

“也不知道那方面的实力又如何?”

她媚然一笑,春心荡漾。

到了李策面前,身体微微前倾,有意无意,乍泄几点春光。

“帅哥,喝一杯?”

李策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这个骚媚入骨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个下巴尖到能戳死人的女子,拿着酒杯。

鼻翼阖动,闻到刺鼻香水味。

忍不住打喷嚏。

连忙掏出白巾,捂住鼻翼。

瞥了许秋雅一眼。

没有掩饰眼中嫌弃。

“怎么,不赏脸?”

许秋雅心中泛起怒火。

“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李策摇头。

“你——”

许秋雅那颗骄傲的女王心,被狠狠刺痛。

“我叫许秋雅,蜀州巡抚便是家父,现在你知道了么?”

李策无动于衷。

许秋雅更为恼怒。

她都暴露身份了,这家伙竟敢没什么反应?

难道不该立马跪舔她吗?

“本小姐要跟你喝几杯,这是你的荣幸,更是对你的恩赐。”

许秋雅扬起尖削下巴,像是世间最骄傲、最高贵的女王:“还不把你的酒杯端起来?”

李策摇头:“我平生只喝三杯酒。”

“哪三杯?”

“上敬天上的英灵,下敬地下的忠骨,中间敬世间的良心。”

李策看着许秋雅:“你不配与我喝酒。”

便掏出一盒粗烟草,取出一根点上,慢悠悠抽起。

雍容到极处,又从骨子里散发出难言优雅。

许秋雅愣在那里。

大概三秒钟。

然后勃然大怒——她堂堂巡抚之女,还不配跟这小子喝酒?!

端起酒杯,就往李策身上泼!


优雅是吧?

雍容是吧?

本小姐不配与你喝酒是吧?!

泼你一身酒,看你还装!

许秋雅这杯酒,终究没能泼出去。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寸头青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瞬间擒住许秋雅的手。

吃痛之下,酒杯坠落,一地狼藉。

“你干什么,放开我!”

许秋雅痛的大叫。

寸头青年冷声道:“破鞋,你算什么货色,也敢骚扰我家先生?”

“你是这小子的同伴?敢叫本小姐破鞋?我杀了你们!”

许秋雅破口大骂,极尽抓狂。

她确实是破鞋。

却无法容忍被人叫破鞋。

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

于是寸头青年放开许秋雅。

许秋雅还以为这两人忌惮她的家室,又变得嚣张,正想继续讽刺。

寸头青年便抓起一个酒瓶,就那么拍在许秋雅脑袋上。

啪。

声音清脆。

酒瓶粉碎。

猩红酒液,将许秋雅浇透。

脸上瞬间爬满血污。

也不知是寸头青年拍得太正,还是许秋雅比较抗揍,这下没有让她晕厥。

她捂着咕噜冒着鲜血的脑袋,跳脚大骂:“你们……你们居然敢打我!”

“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嗷嗷大叫,歇斯底里。

神色狰狞,好似厉鬼,丑态百出。

“两位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秋雅小姐动粗,可有把我李家放在眼里?”

传来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循声望去——人群中,走来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

他走到许秋雅身边,拿出白巾,细腻温柔,将许秋雅脸上血污擦拭干净。

“秋雅,这口气,本少帮你出。”

“是李家二少李少阳!”

“作为东道主,李二少肯定不会放过这俩小子!”

李少阳走到李策面前,指着李策脑袋:“狗东西,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立马跪下给秋雅道歉,再从本少胯下爬过去,否则本少让你们两个狗东西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李策悠然吐了个烟圈,看着李少阳:“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用手指着我脑袋,我最讨厌被人指脑袋。”

李少阳嗤笑:“狗东西,那倒是巧了。你最讨厌被指人脑袋,而本少最喜欢指别人脑袋。”

李策蹙眉:“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要是再指我脑袋,我就拧掉你的脑袋。”

李少阳哪里把李策的话放在心上。

他大笑道:“当我吓大的?本少脑袋就在这,你来拧一个试试?”

挥挥手,身边几个彪悍保镖,便都把手搭在腰上。

显然都配了枪。

李策若敢动,他们就敢开。

“那便试试。”

李策将手中粗烟草掐灭,从衣兜中掏出一副白手套,缓缓戴上,接着起身。

“别动!”

那几个保镖,就要掏枪。

然后——没有然后。

大概是刮起了一阵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电光火石,这几个实力惊人的保镖,就都瘫软在地,胸腔塌陷,不住咳血。

连掏枪都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完。

“你……”

李少阳看着李策,完全懵逼。

“你死了。”

李策浅笑。

手臂抡圆。

一巴掌打在李少阳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

然后李家二少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因为发力方式的缘故——这巴掌,让李家二少的脑袋,在脖颈上将将旋转一百八十度,脊椎折断。

轰!

李少阳摔倒在地,身体痉挛,双腿蹬踏。

却无可避免,走向死亡宿命,变成历史尘埃。

他眼睛犹自睁圆,里面充满了不甘、悔恨和荒诞。

显然不敢相信,他堂堂李家二少,千金之子,居然就这么死去,死得这么草率,像个开过了头的玩笑。

许秋雅,“……”

满堂宾客,“……”

很懵。

很错愕。

很玄幻。

李家二少,居然就这么没了?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被这人杀死?!

怎么会?

怎么敢?

法治社会,杀人不用偿命?

这可是赫赫李家的嫡子,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商界诡谲,政界龃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那都是放在暗处。

哪有人敢一言不合,便血溅五步?

此人做派,是对这个世界所有规则,最直接、最残酷的践踏!

李策杀了李少阳,却好像只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

缓缓褪下白手套,扔在李少阳尸体上。

接着又坐到椅子上,端起一杯红酒,缓缓抿了一口,接着吐掉,放下酒杯,满脸嫌弃。

他平时只喝烈酒,红酒对他而言,寡淡无味,还泛着股酸味,当真难喝。

而他这个做派,在众人看来,那就是写在脸上的嚣张!

“你……你居然敢杀李少爷?”

“天啦,你怎么敢?”

“快,快报警!”

人们石化十多秒后,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便惊天骇浪。

有人嗷嗷大叫,有人手足无措,自然也有人偷偷报警。

一个身披华贵晚礼服、身材曼妙窈窕的女子,自二楼缓步而下。

她脸色微白,却还维持着雍容气度,走到李策面前。

“你到底是谁,居然敢公然杀我弟弟?”

宴会的女主角,李家大小姐,李凤玲。

“我叫李策,大概在二十年前,一个男人,把我从孤儿院领了出来,将我抚养成人。”

李策看着李凤玲:“这个男人,叫沈苍生。”

满堂皆寂。

沈苍生,前蜀郡首富。

一介寒门,白手起家,二十年风起云涌,终成蜀州首富。

却于三年前突然亡故。

就是在这盛天酒店的天台,一跃而下,全尸都没留下。

然后沈氏诸多产业,便被韩李孙孟四大家族侵吞。

沈苍生为何会自杀,扑朔迷离。

但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跟四大家族脱不了干系。

此刻沈苍生的义子,突然现身李家大小姐订婚宴,悍然杀死李家二少。

其间意味,不言而明——这个叫李策的男子,是为复仇而来!!!

在场诸多名流,都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他们中不少人,三年前都有参与瓜分沈氏的那场饕餮盛宴!

“你是沈苍生的义子?”

李凤玲死死盯着李策:“沈苍生是自杀而亡,跟我李家有什么关系?”

“算了,说这些也再无意义。”

“**马上就来了,杀人偿命,你等着挨枪子吧!”

李策又掏出跟粗烟草点上,慢悠悠吐了个烟圈。

“怎么会没有意义?”

“你们四大家族,害我义父,吞他家业。如此滔天血仇,哪里是杀区区一个李家子弟就能解决的?”

“我今天来这里,是想通知你们——”

“我要你们四大家族嫡庶子弟的八百颗脑袋,给我义父殉葬!”

李策这番话,平铺直叙,并无多少杀气。

但所有人都不自禁打寒战。

要四大家族八百颗脑袋,给沈苍生殉葬?!

这是焚天之怒!

李凤玲哪里把李策话语放在心上。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是有些本事,又可能跟四大家族的滔天权势抗衡?

又怎来的实力,无视帝国律法?

“我懒得再跟你这具尸体废话。”

她看着李策,唇角挂满冷笑,眼中俱是不屑。

她已经听到警笛声——


不过顷刻,酒店门口,便开来十多辆警车,将近百名刑警,飞速下车,将酒店所有门口封锁。

接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多个配枪外勤,走进宴会大厅。

此人便是天府**署的署长,帝国从五品官员,王启年!

“不准动!”

“举起手来!”

许多枪口,瞄准李策。

“大庭广众,公然行凶,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启年走到李策面前:“小子,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则我有权利将你就地击毙!”

李策没有理会这位官威赫赫的**署长。

他随手抓来一个果盘,慢条斯理剥着葡萄。

他的手很好看。

手指颀长,青葱美玉。

他的动作很温柔。

抽丝剥茧,细腻优雅。

这一幕,在王大署长看来,就唯有二字能够形容。

嚣张!

嚣张到突破天际!

“小子,我在跟你说话!!!”

他雷霆震怒。

李策依旧没有理会。

扔了颗葡萄进嘴里。

还好——这里的酒难喝,葡萄倒是不错,汁甜味美无核,日照很充分,品种很优良。

“你——”

王启年拔枪对着李策脑袋,打开保险。

“我数三声,你再不站起来——”

“我听到了,吼那么大声干嘛,能不能有点素质。”

李策白了王启年一眼。

王启年,“……”

“带着你的人滚,你没资格抓我。”

李策不耐烦摆手。

王启年怒极反笑:“你谁啊,我没资格抓你?”

“自己看。”

李策掏出一块令牌,抛给王启年。

王启年狐疑打量。

令牌入手极沉,材质非金非铁,正反两面都镌刻龙纹,另有三个大篆。

“令策天……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胖子,念反了。”

“天策令……”

王启年终于念对。

便悚然一惊。

浑身汗毛,倏然炸起。

再仔细看,大篆之下,还有小篆。

“神将天策,国士无双!”

“这……”

“你……你是……”

王大署长结巴,声音大半冻结在喉。

瞬间汗流浃背。

李策淡淡道:“自己知道就行,泄露我的身份,你会死的。”

又剥好一颗葡萄,看着王启年:“挺好吃的,来一颗?”

王启年终于知道李策身份。

神将天策,国士无双。

在朝百代帝王师。

在野一言天下法。

是那位爷!!!

噗通!

王大署长,毫不犹豫,便跪在李策面前,以最谦卑姿态,行三跪九叩大礼。

其他警员,见顶头上司都跪了,哪敢不跪,跟着行礼。

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

看着这一幕——李凤玲很懵。

许秋雅很懵。

满堂宾客都很懵。

王大署长,帝国正五品官员,红顶加身,贵不可言!

居然给李策跪了?

这小子……

到底是谁?!!!

李策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淡淡,逡巡一周,目光所及,满堂名流,纷纷低头,无人敢跟他对视。

“我宣布一件事。”

“三月之后,我义父三周年忌日。”

“三年前他身死,草草下葬,连个抬棺人都没有,更连祖坟都不让他进。”

“生为人子,我自然得替他做点事。”

“三月后,我给义父迁坟。”

“我要四大家族的家主,给他老人家抬棺抚灵,然后割四大家族八百颗脑袋,慰他在天之灵!”

“另外——当年凡是参与害我义父的,这三月我慢慢的挖,有一个算一个,咱把账都算清楚。”

依旧平铺直叙,并无丁点杀气。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李策蕴在心中的焚天怒火!

“小子,你说你义父是我们四大家族害死的,证据呢?”

李凤玲质问。

李策反问:“谁告诉你我杀人需要证据?”

“你——你敢目无王法?!”

“我只求公道,不管其他。”

李策看着盛怒又惶恐的李凤玲:“李大小姐生得千娇百媚……到时我会给你留具全尸。”

“王大署长,麻烦处理好这里,替我背口锅。”

“最后……打扰了大家这个美妙的酒会,我很抱歉。”

他微微躬身,优雅迷人,便从容退场。

哒哒哒。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交击声。

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众人心脏上。

看到李策完全消失,李凤玲再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

身体更是完全湿透。

方才李策明明没有流露出丝毫杀气,她却被那种无法形容的气势,压得近乎喘不过气。

她是聪明人。

从李策只言片语中,就知道他想干嘛。

这个男人,不仅要杀他们四大家族的身,还要诛他们的心!

是要让他们细细品味临死前的绝望。

看着他们挣扎!

再看着他们绝望!

最后挥动屠刀,送他们上路!

李凤玲不寒而栗的同时,眼神也变得无比怨毒。

“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我们四大家族联合起来,是什么样的实力!”

“我们四大家族背后,又站着怎样的存在!”

“本小姐倒是要看看,当我们将你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时,你又会是什么模样!”

李策那种高高在上的雍容,把她堂堂李家大小姐看成蝼蚁的姿态,狠狠刺痛了她那颗高傲的心。

她从走路姿势就看得出来,李策来自军中,能这般有恃无恐,想必还手握实权。

否则也不可能把王启年震慑住。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年纪轻轻,便是一路平步青云,又能爬到多高的位置?

中校?

大校?

即便他能在三十岁年前封少。将,对四大家族来说,也仅是稍微有些棘手。

……

李策从盛天酒店走出。

天上不知道谁在燃放烟火,抬眼望去,嫣红姹紫,浮光妍态,如漫天星辰陨落。

他仰头,看着这样的绚烂。

花开如火,也如寂寞。

人们因为喜庆燃放烟火,看烟火的他,却只是觉得孤单。

“先生,没事吧?”

一袭红衣的高挑女子,缓缓自夜色中走出,又给他披上军氅。

“没事。”

李策摇头。

收回远眺目光。

“你啊……”

红衣女子叹气。

她当了这个男人五年侍卫长,又怎会不了解他?

这个男人,太过吝啬。

总是把自己的脆弱,掩埋在内心最深处,从不给任何人看。

“肚子饿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李策突然说。

红衣女子问:“是先生家乡的美食?”

李策答道:“小时候常吃的,至今想起,仍是回味无穷。”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哇,能让你这挑食的家伙评价是好吃的,那想必是人间美味吧?”

李策郑重点头:“当然。”

……

李策带自己侍卫长商红叶去的地方,却只是个很普通的路边摊,卖各种面食。

老板是个上了年岁的老者,慈眉善目。

李策点了两碗牛肉面。

客人不多,很快也就上桌。

泼上油辣子,点缀着香菜,加上色泽诱人的几块牛肉,只是一碗普通小面,却有几分精致。

“红叶,你知道的,我有挑食症……吃不惯义母做的饭菜,很多时候宁愿饿着也不吃饱。”

“小时候呀,义父便经常带我偷偷出来,来这里吃小面。说来奇怪,我哪里的面都吃不下去,偏偏就喜欢这里的。”

李策抓起筷子,边吃便跟自己侍卫长推荐:“你快尝尝。”

商红叶抓起筷子,尝了一口,发现跟其他地方卖的面,并无什么不同。

再看李策,素来挑食的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吃下最后一口面,又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她终于明白。

先生吃得不是口味,而是回忆。

那些生命中过去了就再不能有的美好。


第二天,李策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毕,商红叶拿着买好的早餐、敲门而入。

“先生,今天行程如何安排?”

“上午去给义父扫墓,下午去看看义母和君瑜……”

“那先生先吃东西,我安排人备车。”

……

沈苍生死后,沈族怕四大家族迁怒,不要他这个沈族数百年最杰出的人物葬入祖坟。

所以葬在极为偏僻的西山墓园。

商红叶开车,辗转小半日,才到地方。

李策将一束白菊花放在义父坟前,抚摸墓碑,目光深沉难言。

爷俩一别七载,再见天人永隔。

本以为有好多话想跟义父说,看着长满荒草的坟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唯有苍凉。

终究没有哭。

世间悲伤不尽相同,却大抵分两种。

有人放声大哭,有人沉默如石。

李策是后者。

他克制悲伤。

他很悲伤。

跪在义父坟前,磕足九个响头。

又把准备的两瓶好酒,都倾洒在坟前。

“义父,孩儿回来了,以后义母和妹妹,由孩儿照顾。”

说完便走。

哭泣是女人的事情。

男人——做出承诺,履行承诺。

……

沈苍生死后,李策义母苏兰和义妹沈君瑜,便搬回了沈苍生还没发迹时住的小楼。

下午。

李策带着些礼品,到了地方。

黄龙镇,银杏巷。

将车停在巷口,李策让商红叶待在车上,自己独自下车,提着礼物,往记忆中的旧楼走去。

小巷种满银杏,深秋季节,叶子已经枯黄,有风吹来,便如蝴蝶翩跹舞动,景色别致。

时间在这座古镇,似乎并没有留下太过痕迹。

旧旧的街,横竖交错的电线,不时掠过的飞鸟。

一切都还是幼时模样。

昨夜有场秋雨,巷子的道路,还带几分湿意。

“七八七,马兰花开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一二三,木头人!”

前方几个稚童,正在玩游戏。

是他熟悉的乡音。

李策忍俊不禁。

熟悉的歌谣,好像风儿,吹开尘封的童真。

这个游戏,他其实不爱玩。

他小时就喜欢刀枪棍棒。

拿木头削把剑,悬在腰上,雄赳赳气昂昂出门,然后把无数别人家栽种的花草,化作刀下亡魂。

回家就被义母一顿揍。

在花草面前,他是寂寞如雪的绝世剑客。

在义母竹条下,却每次都被揍得好惨。

绑着羊角辫的君瑜,就在旁边咯咯直笑。

这个小丫头啊,自小就喜欢看他吃瘪,更不曾管他叫过哥哥。

七年前李策离家参军,沈君瑜对他不喜是最直接原因。

李策还记得,义父刚把他领回家,五岁的沈君瑜,绑着两条羊角辫,怒气冲冲的对他说,你走开,我才不要什么哥哥。

或许是小女孩觉得,自己的出现,会分掉她本该独享的父爱和母爱。

一起生活十年,沈君瑜跟他这个哥哥,始终罅隙。

不过对现在的李策来说,曾经种种,早就不值一提。

走到爬满爬山虎的旧楼,李策深吸口气,叩响破旧的木门。

开门是个上了年岁的妇人,鬓发花白,略显憔悴,但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想必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义母,苏兰。

“先生……找谁?”

苏兰七年不见义子李策,很难将眼前气质孤云出岫、雄伟如战神的男子,跟她那个孤僻、瘦削的义子联系起来。

“义母……”

“你……你是策儿?”

“孩儿……不孝。”

李策上前,将苏兰拥入怀中。

感受着义母佝偻的身体,心中蕴满苍凉。

时光如一匹无鞍的野马。

奔驰起来像闪电。

即便是最好的骑手,也没有办法驾驭。

他现在只希望这匹野马能跑慢些,好让他去弥补这七年空白带来的亏欠。

……

“义母,你是说,义父的死,除了四大家族逼迫,还因为吴伯……吴刚的出卖?”

旧楼客厅,在跟苏兰了解一番三年前义父之死的始末后,李策蹙起眉头。

吴刚,沈府大管家,义父发小。

在李策记忆中,一直是个慈眉善目、有些微胖的中年人。

绝想不到,他会出卖义父,给义父一记绝杀背刺。

“策儿,吴刚算是苍生最信任的人之一,沈氏许多商业机密,对他都没有隐瞒。哪知道他会拿着这些机密,去换一场滔天富贵?”

“可义父对吴刚素来不薄……”

苏兰叹道:“策儿,知人知面不知心。”

“吴刚的出卖,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氏很快陷入大厦倾倒、难以挽回的局面……”

“你义父自杀前那晚……还跟我喝了些酒,说了好些话,尤其是咱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的琐事……”

“对了,他还狠狠臭骂了你一顿。说你小子呀,一离家就是七年,音讯全无,真想狠狠踹你屁股!”

李策道:“我倒想义父现在狠狠踹我一顿。话说回来,义父浑身书卷气,信奉言传身教,可不会踹人。小时候我犯事儿,都是义母在揍我。”

苏兰嗔了李策一眼:“臭小子,以为老娘我想揍你?还不是恨铁不成钢。打在你身,疼在娘心。”

李策便笑。

笑着笑着,却又喟叹。

“义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他所谓的挽回危局的法子,便是跟四大家族达成协议……以他的死,换来义母跟妹妹的生。”

“义父常说,男人在外顶天立地,在家庇护妻儿……他呀,倒是做到知行合一,却让我这个当儿子的,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李策看着苏兰:“义母,那时家中这种局面,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离家七年,一直不曾跟家中联系。

但联络方式其实偷偷给了苏兰的。

三年前,他虽刚在军中崭露头角,还未如现在这般,贵为北境军主,裂土封疆,权倾天下。

但真豁出去,未必就收拾不了四大家族。

苏兰拉起李策的手:“策儿,别怪你义父。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他说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不能陷在沈氏的泥潭里。”

李策又是长叹:“这倒是义父素来的作风。他总是喜欢把所有事都自己扛起来。”

“也怪我,若我早些归家……”

他可以想象,那时义父,同时面对身边人出卖,四大家族联手逼迫,或许还有幕后黑手的操盘——身边却只有老妻幼女,不可能替他分担什么,是多么的孤独。

他这个儿子,本该和义父一起,撑起这个家的。

“傻孩子,你又有什么错?那时你义父的面临的对手,太过强大,你便是回来,又能改变什么?”

苏兰看着李策:“策儿,你以后可千万别提什么报仇的话……你义父在天有灵,也只希望我们娘仨,好好活着。”

“义母……”

李策便想告诉义母,他现在已是权倾天下的北境军主,要四大家族覆灭不过弹指。

还没开口,木门就被推开,一对青年男女相伴而入。


女子是沈君瑜。

七年不见,她眉眼依稀,却出落得愈发水灵。

“你是……李策?”

沈君瑜眼中有呆滞,更有错愕。

她也很难把眼前这个雄伟男子,跟自己记忆中瘦削孤僻的“哥哥”联系起来。

“君瑜,好久不见。”

李策看着沈君瑜,挤出一个笑容。

当初罅隙,他早就放下。

在义父坟前做出的承诺,他也一定会兑现。

自今而后——义母和妹妹,由他照顾。

“你……你还有脸回来?”

沈君瑜眼中激动一闪而逝,变成冷漠和愤怒。

“君瑜,你什么态度,策儿是你哥!”

苏兰指责道。

“原来我还有个哥哥?”

沈君瑜冷笑:“那我倒想问问我哥——”

“哥,爸爸死时,你在哪里?”

“哥,妈妈随后生了大病,那些讨债的人,差点把咱娘俩逼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李策,“……”

他本就不善言。

加上问心有愧。

沈君瑜越是咄咄逼人,他心里就越刺痛。

“李策,还真是你、还记得我不?”

跟沈君瑜一同进屋的青年说道。

他衣着不俗、长得也算英俊,典型富家子弟。

“你是……住在街对面的萧海?”

李策不确定。

“可不是我?还记得不,小时候我欺负过君瑜,你就把我一顿揍,你小子啊,下手也忒黑。”

萧海拉起沈君瑜的手:“李策,没想到吧,我现在是君瑜的男朋友,以后咱可就是一家人,我还得管你叫大舅哥。”

“萧海,李策还跟你打过架?”

沈君瑜疑惑。

“君瑜,你居然不知道?”

萧海反问:“小时候咱银杏巷但凡有孩子说你坏话、欺负你,李策都会把别人揍一顿。他打架是真厉害,一个打七八个,都能把人家全都揍趴下。”

“这……”

沈君瑜再仔细回想。

记忆中,是有许多次,李策浑身伤痕跑回家,问他跟谁打架也不说。

只是像头孤狼般躲进房间,默默舔舐伤口。

往往第二天那些欺负过她的大孩子,就会跑来跟她道歉。

她当时没多想,反而生气。

李策动不动就跟人打架,真是个野孩子。

现在才知道真相——可这许多年,他为什么就不跟自己解释?

“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妈妈吧。我……我去炒菜。”

沈君瑜眼中有了些歉意,换上围裙,走进厨房。

苏兰说道:“策儿,你义父走后,冒出来许多小角色,拿着所谓的借条,来找我跟君瑜要债,逼得我们近乎无路可走,是萧海这小子帮了我们许多……”

“我去帮君瑜洗菜。萧海,你跟策儿聊聊。”

便也进了厨房。

客厅就只剩李策和萧海。

萧海眼中温润不见,变得阴冷。

“李策,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暂时不走,有些事要做。”

“我看你这架势,也没打算走的。我记得沈叔在时,不止一次说过,要把君瑜许配给你,你不会贼心不死,还惦记着这事儿吧?”

李策蹙起眉头。

“萧海,君瑜是我妹妹。”

“你觉得我会信?”

萧海看着李策:“刚退役回来吧,不知拿了多少津贴?在咱天府买得起一间厕所么?”

“你个大头兵,也没文凭,怕是找工作都困难。配得上君瑜?”

萧海他爹二十年前就身家百万,现在资产数亿。

这番话,他说得十分有底气。

李策蹙眉。

刚想说什么。

苏兰就在叫准备吃饭。

沈君瑜厨艺还是不错的,一会儿工夫,就烧了四菜一汤,都是简单家常菜,却也做得精致,色香味俱全。

便开始吃饭。

素来挑食的李策,这餐饭吃得极香。

对他而言,这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策儿,还走么?”

“义母,暂时不走。”

“那就好……你小时候住的房间,可都还给你留着,每天我都在打扫。”

“义母,我有住的地方……孩儿会常来看你的。”

“那工作呢,找到了没?”

“没……”

“萧海,你家公司都快上市了吧,要不给昂儿安排一个工作?”

李策、沈君婥和萧海,都停下筷子。

萧海为难道:“伯母,我们是正式公司,只招收本科毕业的员工。大舅哥,似乎……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就不能通融通融?”

“倒不是不行,我记得门卫处还在招人。这工作轻松,又不需要高学历,倒是挺适合大舅哥。”

“看大门的工作?”

苏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妈,萧海也有他的难处,你就别为难他了。”

沈君婥看着李策:“你觉得呢,别看只是看大门,但会买五险一金,每个月工资也有三四千。就算你有别的想法,作为过渡也是不错的,再说这也是妈妈的一番苦心。”

萧海跟着道:“大舅哥,你确实也没文凭,很难安排什么好的岗位。”

“不必。”

李策直接拒绝。

这餐饭,他很难再吃下去。

“君瑜,今天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义母,好好保重身体,孩儿过几天再来看你,若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

便起身告辞。

“伯母,大舅哥明显对我有意见。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替他安排工作!”

萧海颇为不忿。

苏兰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妈,我去送他。”

沈君瑜在门口追到李策。

天色已暗,长天之上,挂着一轮弦月。

月光清冷,在地上投下两道影子。

兄妹相对无言。

“李策,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这工作是妈妈撇下脸面给你求来的,你为什么要拒绝?”

沈君瑜打破沉默。

“你刚退役回来,一时半会,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是不是觉得萧海一番话,刺痛了你的自尊心?”

李策摇头。

“那是为什么?”

“我还没有退役,只是休长假。我这次回来,是要给义父复仇的。”

李策温润眼瞳,蕴上一抹冷色:“三月之后,义父忌日。我打算给义父迁坟重葬,再割他们四大家族八百颗脑袋‘筑京观’,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君瑜,这三年,你想必吃了许多苦。沈氏虽说倾覆,但只要有我在,别说这蜀州,便是这天下,也再无人敢让你受半分委屈。”

“复仇?”

沈君瑜凄然一笑:“李策,爸爸死得那么惨,你以为我不想复仇?”

“但是四大家族那么强大,是我们能够撼动的?”

“你说这些风凉话,是几个意思?”

“君瑜,我没有说风凉话,其实……”

就要跟她表明身份。

沈君瑜却冷笑摇头:“李策,我本以为你会变得成熟些。没想到你在外面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口出狂言。”

“放下你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她转身便回屋。

只留李策一人,站在清冷月光下,沉默又孤单。


“先生,君瑜小姐有些过分了,这世上没人有资格这么对您。”

商红叶从阴影中走出。

看着沉郁的李策,她很心疼。

“做哥哥的,哪能跟妹妹较真。”

李策摇了摇头,驱散心中沉郁。

回到下榻酒店。

洗了个冷水澡,倒床便睡。

第二天,他便吩咐商红叶去查吴刚现在何处。

四大家族是敌人。

李策选择先诛他们的心,再杀他们的身。

吴刚是叛徒。

叛徒就该立马去死。

……

李策有开府建牙之权。

府为天策府。

麾下密探机构,名为天策影卫。

遍布帝国各地。

商红叶除了是李策侍卫长,还是天策影卫大统领。

她吩咐下去,下午时候,影卫那边,传来确切资料。

吴刚出卖沈苍生后,得了笔滔天富贵。

现在已是天府市知名富商。

今晚六点,他将出席一场慈善晚会,还要拿出一副赵孟頫的《浴马图》来拍卖。

“赵子昂的《浴马图》?我记得这是我义父最喜欢的一幅画藏,没想到落到了吴刚手里。他还有脸拿出来拍卖?”

李策没有掩饰眼中杀气:“拍卖会在哪儿,几点开始?”

商红叶答道:“先生,在明珠酒店,下午六点开始,现在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那便过去。”

“我去备车?”

“红叶,这两天你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让小高陪我去。”

……

李策有七大亲卫,此次回蜀州,带了两个。

小郭是一个,另一个便是小高。

车上。

比小郭长得更秀气些的小高边开车边道:“先生,您吩咐买的房子已经选好了,待会儿忙完了,带您去看看?”

“懒得看,全部弄好了,我直接搬进去。”

小高哦了一声。

便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一首歌。

“明明是觉寒冷,假装何其温暖,悲悲欢欢角色都盘旋,星光背影与流年……”

是个缱绻女声,绵绵入耳,娓娓道来。

“谁的歌,倒是挺好听。”

“先生,你连她都不知道?南水儿啊……国际大明星!十四岁出道,已经火了十年,整个帝国的男青年,超过一半都是她的粉丝。她的歌声很治愈的,都说她是帝国的白月光,长得也漂亮,跟先生挺般配……”

“小高,你又欠削了,没事乱点什么鸳鸯谱?”

“先生,那弟兄们都担心您的终身大事啊,翻过年关,您都二十六了,搁我们北方那儿算虚岁,就是二十八,妥妥大龄男青年……”

李策正色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此身已许国,暂不考虑私人问题。”

弟兄们想什么,他知道。

都想他尽快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他若无后,天策府的人心,安稳不下来。

找个女人容易。

结婚生子不难。

问题是谈得来。

戎马七年,饮尽风沙冰雪,他早就忘了该怎么跟异性相处。

小高撇撇嘴道:“先生,你就是太宅。没事儿就该多出去,多跟姑娘们接触……”

“烦不烦,我眯会儿,到了叫我。”

不再理会跟八婆一样的小高,闭目假寐。

很快也就到了地方。

明珠大酒店。

位于府江之畔,寸土寸金之地,天府三个五星级大酒店之一。

停好车,看看时间,五点半,距离拍卖会还有半个小时。

带着小高,进了布置在酒店一层的拍卖大厅。

此时慈善酒会已经开始,抬眼望去,人影幢幢,得有数百人,各自落座。

男人们西装革履,谈吐不俗。

女人们穿着名贵晚礼服,风情款款。

都是天府贵族阶层。

李策还是长风衣配军靴的装扮,一进场却吸引诸多目光。

蜀州人,长得像他这么魁梧的,并不多见。

更别说他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毫无瑕疵,完美如神祇。

近处有个身材高挑、颇为漂亮的红衣女子,目光也放在李策身上,她打量半响,迟疑道:“你是……李策?”

身边还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

目光也纷纷集中到李策身上。

“还真是像……”

“不过李策可没他这么强大的气场……”

“是啊,应该不是吧。”

议论纷纭。

高中时的李策,瘦削孤僻,寡言少语。

成绩不是特别突出,样子也没彻底长开,是很容易被忽略那种人。

眼前男子,雄伟如神,举手抬足,都是气吞万里。

跟他们记忆中的李策,千差万别。

李策看着这群面容依稀还有些印象的年轻男女,缓步走了过去,浅笑道:“洛璃,你倒还记得我。”

“李策,还真是你?”

林洛璃眼瞳一亮。

热情地招呼李策坐过来,给他介绍当年同学。

“李策,你高中没毕业就去参军,一晃七年,在军中混得怎样,再差也是个尉官吧。”

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问道。

他叫张东。

“不是。”

李策摇头。

张东眼神立马变得鄙夷:“那是士官?”

其他人也看着李策。

“也不是。”

李策再次摇头。

“不会吧,你参军七年,居然还是个大头兵?!”

“你不会是在部队上养了七年猪吧!”

张东大笑。

其他人也跟着嗤笑。

心中满是鄙夷。

“张东,少说几句。”

林洛璃冷声数落。

“李策,你别多心。”

李策笑了笑,没有当回事。

亮出身份,打张东这家伙的脸,然后让他跪舔?

他没那么无聊。

戎马七年,无数次险死还生,他早就学会荣辱不惊。

他身上的军功章是荣耀。

不是拿来炫耀的资本。

便在此时,大厅错落坐着的人群,窸窣讨论起来。

“吴董事长进场了……”

“此次慈善拍卖会,最有价值的卖品,便是吴董事长拿出来的、赵子昂的《浴马图》,据说这幅画是沈苍生生前最喜欢的画藏……”

“哎哎哎,提沈苍生那个死鬼干嘛,不知道现在这个名字是咱蜀州的忌讳?”

曾经的沈氏集团,雄踞蜀州,几可与国字号争锋。

沈氏最鼎盛的几年,也是蜀州最繁荣、百姓生活最好的几年。

可惜——随着沈苍生凄凉死去,四大家族上位。

曾经的黄金时代,烟消云灭。

今时今日,连沈苍生三个字,在蜀州都是忌讳。

看着刚刚进场、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吴刚,李策温润眼瞳,缓缓蕴上一抹杀意。


李策目光集中在刚刚进场就成为焦点的吴刚身上。

边上张东道:“松雪道人的《浴马图》啊,这可是国宝级的名画。沈苍生这人,蠢是蠢了些,品味却是真真不错。”

“张东,别人骂沈爷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骂沈爷?”

另一个叫陈科的青年怒视张东:“你小子当年还是靠沈爷名下的助学基金上的大学吧?”

张东嗤笑道:“那又怎么样?我凭自己本事拿得,跟沈苍生有屁关系。他机缘巧合,成了咱蜀州首富,却一直在损害世家和贵族的利益,给那些屁民谋福祉,这难道不愚蠢?”

陈科怒声道:“张东,你算什么狗屁,也配评价沈爷这样的人物?”

张东反驳道:“老子就评价了,怎么着?”

“陈科说的不错,你确实没有资格侮辱沈先生。”

李策看着无比嚣张的张东:“人活着,当有敬畏之心。”

“你得过沈先生的恩惠,不求你感恩戴德,至少别落井下石。我觉得……你该给沈先生道歉。”

“你觉得?”

张东乜视李策,嚣张发笑:“你算老几?”

“我就觉得沈苍生是个二货。”

李策淡淡道:“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你千万别后悔。”

张东嗤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

有恃无恐。

他根本不觉得李策一个养猪的大头兵,能拿他如何。

舞台上的司仪,拿起话筒,开始讲话。

“诸位来宾,欢迎莅临本次慈善酒会。酒会开始前,将有一幅国宝级名画拿来拍卖,便是松雪道人的《浴马图》,持有者乃是长风集团董事长吴刚先生!”

“吴刚先生说了,本次拍卖所得,将拿出百分之五,作为慈善!”

掌声雷动。

吴刚站起来挥手,春风得意。

司仪很快宣布拍卖规则。

底价一千万。

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三千万。”

许多人开始竞价。

“五千万!”

传来一个清冷声音。

出价之人,是个西装革履、身材颀长的青年。

许多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此人气度雍容,拱了拱手。

“是孟家二少孟无咎。”

“风传总督大人很喜欢这幅《浴马图》,孟二少参与此次竞拍,想来是要拍下来,送给总督大人?”

“孟家乃是咱蜀州四大家族之一,财大气粗,底蕴丰盛,孟二少既然出手,想必没什么敢跟他竞争的吧。”

众人窸窣议论。

韩李孙孟,蜀州四大家。

都是传承数百年的望族。

三年前吞下沈氏后,四大家族愈发鼎盛。

就是盘踞在蜀州的四株参天大树。

又是同气连枝、互为倚仗。

偌大蜀州商界,没有人敢不给四大家族面子。

“孟二少出价五千万!”

“一次!”

“两次!”

司仪洪亮的声音,响彻舞会大厅。

松雪道人这幅《浴马图》,价值绝不下于一个亿。

孟无咎只喊了五千万,在场诸多名流豪绅,却无一人敢出价。

司仪举起竞拍槌,就要拍下。

便传来一个清冷声音。

“八千万。”

林洛璃、张东、陈科等人,都吓了一跳。

出价之人,居然是李策!

在场名流豪绅,也都哗然。

都看向李策。

很面生。

“这人谁啊,居然敢跟孟二少叫板?”

“看他穿着,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啊,真拿得出一个亿?”

孟无咎也看着李策。

“你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跟我竞价?”

他眼中饱含讥诮,冷冷吐出两个字:“一亿。”

“两亿。”

李策淡淡开口,直接把价格抬高一个亿。

“你……”

孟无咎被彻底激怒。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

偌大蜀州,居然有人敢挑衅他这个孟家二少?!

“小子,你知不知道挑衅我孟家是什么后果?”

他眼中俱是冷冽:“我再加五百万,你若敢跟……”

“三亿。”

结果他威胁的话都没说完,李策就直接加到三个亿。

孟无咎脸色阴沉到极点。

“你他妈故意来捣乱的?”

“我有钱,任性。”

李策淡淡一笑,看着孟无咎:“你不服?”

“不服!”

“憋着。”

“你……你他妈!!!”

孟无咎暴跳如雷。

这哪儿是在竞拍?

这是在他妈打脸!

满堂寂静。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他们感受到了孟二少的雷霆震怒。

偌大蜀州,谁不知道孟家有多强?

李策此举,是对八百年孟家最直接的挑衅!

先别说他有没有三个亿。

他便是有,怕也买不走这幅《浴马图》。

孟无咎怒极反笑:“小子,装到本少头上来了对吧。行,我倒是要看看,你凭什么拿得出三个亿。主办方,我要求验资!”

司仪心领神会,看着李策:“这位先生,我们要先查账……”

李策便要掏卡。

边上张东就怒骂道:“李策,你真他妈疯了,你有没有三万都是问题,拿得出三个亿?”

“你自己作死,得罪孟二少不打紧,别他妈连累我们!”

“你认识这小子?”

有人问张东。

张东答道:“他叫李策,一个在部队上喂了七年猪的大头兵!”

“二少,虽然和这小子坐在一起,但我跟他可没关系,他就是个大二货。”

连忙撇清跟李策的关系。

生怕就被连累。

“是啊……”

“李策,你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没逼数?你拿什么跟孟二少争?”

“你是真他妈疯了!”

“二少,咱跟这二货,当真不是太熟……”

身边那群同学,除了林洛璃和陈科,其他人也连忙撇清关系,生怕待会儿孟无咎迁怒他们。

“养猪的大头兵,开口就是三个亿,他有没有三亿欢乐豆都他妈是问题。”

“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没想到是个缺根弦儿的二货……”

“兄弟,你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报个地址,我做个好事把你送回去?”

在场豪绅名流、名媛贵妇,抑制不住嗤笑。

空气中充满了欢快气息。

“先生,麻烦出示资产证明——”

司仪催促。

出乎意料——李策真的掏了张卡出来,递给主办方请来的银行经理。

此卡通体赤金,镶嵌九颗紫钻。

银行经理接过,起先不以为意,仔细一看,眼中就充满震惊。

他发抖着在掌上终端输入卡号,便直接石化。

这张卡,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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