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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难为

韩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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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韩雪韩云雪   更新: 2022-05-11 21: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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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韩雪韩云雪《长姐难为》讲的是【新书《重生九零辣妻美又飒》已发布】作为放排农家女的韩雪看着家徒四壁,望着一望无边的鸭绿江欲哭无泪,家道艰难啊父亲是个放排人,意外身亡,母亲难产而死留下一家子弱小弟妹,韩雪表示,长姐好难当女儿当自强,看小小农家女如何养活弟妹,谋得锦绣良缘...

精彩节选


  苍莽无际的深林之中,有一个灵动的身影在穿行其中。这人个子不算太高,身上穿着青灰色的衣衫,背上背了一壶羽箭,手里拿着弯弓,一副猎户的样子。此刻,他的腰间,还挂了两只兔子。

  眼前扑棱一下飞过了一只野鸡,那人弯弓搭箭,朝着野鸡飞过的方向射了过去。只听得一声哀鸣,显然是射中了。

  “小样的,谁叫你不长眼睛来着?娘亲快要生弟弟了,我正愁着没东西给娘补身子呢,你就飞出来。”那人赶紧跑到前面的草丛之中,弯腰捡起了那只已经没气了的野鸡。“正好拿你回去炖汤。”

  这人拎着野鸡,心满意足的笑了。这一笑,脸上梨涡隐现,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红扑扑的小脸,细致娇嫩,原来这个密林之中行猎的,竟然是个女子。看来应该是为了行动方便,才会扮成了男子的模样。

  这人拎着野鸡,嘴里犹自嘟囔着,“爹爹出门放排,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回来了吧?也不知道,爹爹能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野鸡用一根绳子,系在了腰间。“好了,今天的收获不错,还是赶紧回家吧,要不然娘会担心的。”

  这人摇摇头,有点无奈的笑道,“唉,看来我真是习惯了这里了,竟然真的把他们当成了爹娘了。算了,顶着人家女儿的身子,总不能不认爹娘了吧?好在爹娘真的不错,这里的日子也挺好的。”

  韩雪,不对,现在她叫韩云雪了。前世的韩雪,因为失恋跑去跟朋友喝酒,结果酒醉醒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父亲是一个鸭绿江边的放排人,常年累月的不在家。母亲带着她和弟妹们在家,除了干活,就是等待着那个出门在外的父亲。

  原主在去年冬天,染了风寒而生病。父亲在山场子干活,没能回来。只有母亲柳氏在家。这里又离着镇子太远,来不及请大夫。想当然的结果就是,原主没了,然后韩雪代替了原主醒了过来。

  韩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总算是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赶紧回家吧,今天晚上,家里的小家伙们能好好地吃一顿了呢。”韩云雪转身就要往家走。

  正在这时,一声震天的吼声传来,吓得云雪立即停下了脚步。“坏了,是老虎。听着声音,离着还挺近的。”

  接着,又是一声吼叫,这一次,却并非是虎吼。“是熊,可能是老虎遇上棕熊了。”云雪听到这声音离着自己很近,当下不敢大意,也不敢弄出大动静来。生怕那些个大家伙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到时候再来攻击自己可就坏了。

  身后就是一棵大树,云雪身形十分利落的就趴到了大树之上。“感谢上天,这韩云雪是个会功夫的,要不然,今天就麻烦了。”云雪一边往上爬,一边想着。

  趴到了大树上,云雪抱着树干,蹲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之上,然后向下面看去。

  在离着自己不到百步远的灌木丛中,果然有一只斑斓猛虎。猛虎的对面,竟然是一只体型壮硕的棕熊。

  成年的东北虎,一般是没有天敌的,但是有一种情况下,东北虎也会遭到袭击。那就是母性东北虎,带着未成年的小虎崽的时候。正常的情况下,母虎会把孩子藏起来,然后自己去捕食,但是也不排除偶尔会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的情形。而这时候若是遇到了棕熊,很有可能,就会死在棕熊的手上。

  云雪一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这只东北虎,应该是一只带着孩子的母虎了。云雪仔细的看了看灌木丛里,果然在母虎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只比家猫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

  下面的两个大家伙打到了一起,母虎因为担心孩子,总是会回头看看虎崽。而那只棕熊,倒是也十分的狡猾,总想着绕过母虎,去攻击那只小虎崽。

  棕熊,在长白山地区,人们经常称其为罴,是一种十分凶猛的野兽。在很多关于长白山的故事里,就有什么熊罴一说,指的就是棕熊了。这家伙凶狠非常,可以直立起来攻击人畜。

  眼前的这只母虎,显然不是棕熊的对手了,身上被棕熊的爪子给拍中了好几次,肩胛处好像受了伤。那棕熊也受了点伤,可是比起母虎来,要强很多。棕熊灵巧的躲开了母虎的一扑,趁着这个机会,朝着小虎崽扑了过去。

  母虎一看这情形,吼叫着回身扑向棕熊。结果却被棕熊用巨大的爪子,再次拍了一下,然后两个大家伙撕咬在了一起。

  云雪站在树上,看着下面的两个大家伙,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这种庞然大物,一个弄不好,自己的小命就没了。云雪看着那个毛都竖起来的小虎崽,不禁觉得有趣,就这么个小东西,还使什么威风啊?仔细看看,那小家伙的腿在发抖,原来,它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啊。云雪不禁莞尔。

  这时下面的两个大家伙已经分开了,母虎这次受伤有些严重,腿和腹部都受了伤了。反而那棕熊,伤的却并不严重。这个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熊一般会喜欢在松树下蹭痒痒,然后就会弄得一身松油。这样长久下去,就会使身上的皮毛上弄上了一层盔甲,倒算得上是一种保命的手段了。

  这只棕熊倒是挺狡猾的,再次绕过母虎,扑向了虎崽。

  云雪在树上看着,忍不住摇头,“算了,看那个小家伙挺可怜的,我就帮你一下吧。”这样想着,云雪弯弓搭箭,朝着那棕熊就射了一箭。

  云雪箭术不错,这一箭直接射到了棕熊的后颈之上。可惜的是,这棕熊皮糙肉厚的,羽箭只射进去了半寸多点。

  这一箭,激怒了那个大家伙。它愤怒的回过头来,也顾不上小虎崽了,朝着云雪的方向就扑了过来。野兽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它很准确的找到了云雪的位置。

  云雪在树上,看着那个大家伙怒火冲冲的朝着这边过来。“笨蛋,我还怕你不过来呢。”云雪手里的弓箭,瞄准了棕熊胸前,就在它扑过来,近乎于直立的那一刻,直接射了过去。

  这一箭,射得依旧很准,羽箭直接没入了棕熊的胸前。棕熊一声哀嚎,然后倒在了地上,此刻它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攻击任何人了。

  那边的母虎,显然被突发的状况弄傻了,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棕熊。小虎崽跑到了妈妈的身边,伸出舌头,去舔舐母亲身上的伤口。

  母虎的眼睛,一直都盯着云雪藏身的大树。它并不是不想走,可是它受的伤有点严重。要知道,棕熊的一巴掌,可以击碎成年牛的脊骨呢。母虎的情形已经算是不错了,肩胛处却是动弹不得,腿上也受伤严重。它只能半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棕熊在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带着孩子的母虎,显然也是有些时候没吃东西了。此刻饥饿和伤痛,让它愣愣的看着面前死去的棕熊,它也有些舍不得离开的。

  云雪很无奈,站在树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要是那老虎再攻击自己可怎么办啊?可是那老虎不走,自己难道要在树上一直呆着?咬咬牙,云雪硬着头皮从树上下来。反正这老虎已经受伤了,想来自己还是能跑的掉的。

  云雪溜下树,也顾不得去看地上那头珍贵的大熊了,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是裤脚上突然有东西在拽她,云雪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小虎崽。“我滴个娘啊,你这是要干啥?要是你娘突然发疯,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啊?”云雪低头看了看小虎崽,这家伙看样子能有两三个月大,此刻正咬着自己的裤腿,大眼睛看着自己。“呃?你这是啥意思啊?我已经打死了那只可恶的棕熊,救了你们娘俩了,你还是让我走吧。”

  小虎崽死死咬着云雪的裤腿,就是不放松,然后使劲的往后退,想要退回母亲的身边去。

  “喂喂,我救了你们母子俩呢,你这是干嘛?要是你娘把我吃了,你们就是恩将仇报,你懂不懂?”云雪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自己这是干啥呢?跟两个畜生说话么?

  “算了,救虎救到底,你大概是想让我去看看你娘对吧?”云雪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个什么意思,可是她不忍心伤害这个小东西。再者别看小家伙还小,可是力气也挺大的,拽着自己的裤脚,差点把自己给拽倒了。

  小东西还是不放开云雪的裤脚,但是小脑袋却摇了摇,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意思。

  就这样,一人一兽来到了那只母虎的身边。母虎有些虚弱的低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攻击云雪的意思。或许它也是明白的,今天要不是云雪,它们娘俩,有可能就没命了。

  “唉,我说大家伙啊,你可别抽疯啊。我给你看看你的伤,你要是敢咬我,当心我可不客气啊。”云雪觉得自己是脑子有问题了,怎么会在这跟这个庞然大物在说话。


  很奇怪的,那母虎竟然一动不动,十分的温顺。看着云雪,那表情竟然有些像是感谢的样子。

  云雪摇摇头,“我今天一定是抽疯了,竟然会觉得你在感谢我。你别动啊,我给你看看伤势。”云雪伸手,摸了摸大老虎的肩胛处。应该是骨头受伤了,不过,并没有断掉。“算你走运,我上山都会带着一些药的。”

  云雪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里面放了两个小瓶。从其中一个里面倒出些药粉来,洒在老虎的伤口上。

  那药粉刺激伤口,老虎的肌肉抖了两下,却并没有发脾气。大脑袋看着云雪的动作,低低的吼了一声。

  “喂,你嫌疼啊?张开嘴,给你吃点止疼的吧。”云雪也不管了,上前扒开老虎的大嘴,往里面扔了两粒药丸。“大家伙,我也不知道这药你吃多少能行。给你吃两粒吧,这东西可以止疼的。”云雪看着这母虎还算挺温顺的,伸手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那旁边的小虎崽,这会儿也不咬着云雪的裤腿了,而是用脑袋在云雪的腿上蹭着。

  云雪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个小东西,“喂,你是老虎啊,不是大猫,怎么还玩起这一套来了?”这哪里是百兽之王的样子啊,简直跟家里养的大猫没什么区别了。

  云雪抬头,看见不远的地方有几块大石头,“大家伙,你敢不敢动弹啊?你要是能动,一会儿就带着你儿子去那边大石头底下躲一躲吧。你这几天恐怕是没啥能耐了,尽量躲着,千万别再惹事了啊。”

  那大老虎竟然真的扭头看了看那几块石头,然后点了点头。

  云雪当时就傻在那了,“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啊?不是吧?我难道是在做梦?”云雪摇摇头,只当今天自己神经不正常了。

  既然这老虎母子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云雪就开始打那个死去的棕熊的主意了。那么大个家伙,她自己是弄不回去的。再者这老虎母子,看样子也是饿的慌。云雪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来,“大家伙,你先在这歇着,我去把那只坏东西收拾了,给你留下一些口粮。”

  云雪说着,就走到了那边棕熊的身边,动作十分利落的开膛破肚。云雪一边干活,一边叹气。前世的自己就是个女汉子,啥事都能做。结果男朋友嫌弃自己没有女人味,跟一位妖妖娇娇的女人搭上了。这辈子,爹爹经常不在家,自己是长女,结果就被爹爹当成了儿子养,还是啥都得干。云雪心里感慨着自己的遭遇,手下却没有停顿,没用多长时间,就把那只棕熊给收拾的差不多了。

  云雪将熊皮剥下,两条后腿割了下来,然后又把熊胆也摘了出来。当然少不了那几只熊掌,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呢,带回去说不定能卖点钱的。剩下的肉,云雪又用刀给分成了几下,然后拎了一份来到老虎母子的跟前。

  “大家伙,你这个样子呢,也不能再去捕猎了,这几天就将就一下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死了的东西,可是为了你儿子,你也得将就着了。好了,我要走了,你赶紧带着你儿子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这几天啊,但愿你不会遇到什么坏蛋吧。”云雪把肉往母虎的面前一扔,然后伸手拍了拍小虎崽的头,“小家伙,我要走了啊,等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说完了,云雪就将刚刚弄好的东西,用绳子捆好,然后扛在了肩膀上。“好沉啊。”云雪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那对母子,摆摆手,“我有空会来看你们的,走了啊。”

  这时已经是未时初了,这里离着家还有好远的距离呢,云雪快步往家里走去。好在自己的身子还算强壮,身上弄了这么些的东西,走的倒是也不算慢。

  云雪的家,住在长白山南麓,靠近鸭绿江边的一个小村落里,这里归属于长白县。说起这长白县,云雪有点纳闷儿。在这个叫做大周朝的地方,竟然有很多的地名跟前世很相像,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总算是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村落了。这个村子,座落在一个叫十五道沟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地名挺怪的,在长白县的地域内,有很多叫做几道沟的地方,从二十三道沟,一直到五道沟。这些沟之间,有的离着只有二三十里,有的则是隔着五六十里地,每一道沟,都会有一个或几个小村落。

  七月末,白天还是比较长的,申时中,外面依旧亮堂的很。村子里不少人正好在外面乘凉唠嗑呢,见到从远处走来的云雪,大家全都十分的羡慕。“你看看老韩家的老大啊,真是能干,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自己就敢进山去打猎。哎呦,今天可是收获不小呢,那后背上背着的是啥啊?我怎么看着倒像是熊皮啊?”几个岁数大的老婆子在那说着。

  “雪儿啊,你这背的是啥啊?”一个老婆子开口问道。

  “李奶奶,我今天进山,遇见了一头熊。好不容易弄死了,也带不回来那么些东西,就把熊皮给弄回来了。”云雪也没在意,笑呵呵的说道。

  “孩子啊,以后可不能自己进山了啊。这多危险啊。以后叫着俺家你三叔,要不就叫着你铁柱哥,总得有个伴才好的。”那个李奶奶一听云雪遇见了熊,这脸色就变了。“要不是你爹总是出门,哪里用你这么受累啊?好孩子,赶紧回家吧,你娘咋样了?要是有啥事,千万想着过来找奶奶啊。”

  “哎,我知道了,李奶奶,刘奶奶,我得回家了。”云雪笑着答应了下来,朝着这些老太太摆摆手,然后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迎面又碰上了几个三四十岁的媳妇,其中一个一见到云雪,眼睛立时就亮起来了。“雪儿啊,这是又进山了吧?呦,弄了这么些好东西回来呢。正好,大伯娘啊,也有日子没见到点肉腥了,雪儿就给大伯娘一只兔子吧。”那女人上前,伸手就要从云雪的腰间解下一只兔子来。

  云雪往旁边躲了一下,“大伯娘,你想要吃,就让云峰哥哥他们进山去打猎啊?我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才弄到这点东西,家里还有六七口等着吃呢。”云雪一见到这个大伯娘,心里就涌上来一股子厌烦。这个大伯娘,最是爱贪小便宜的了,每次都想着从自己家弄走点东西。

  “瞧你说的,我家云峰,那是要做大事的,哪能满山的跑去打猎啊?”那女人不以为意,嘴角一撇,伸手朝着云雪又过来了。“雪儿啊,你就给大伯娘一只兔子怎么了?你这弄回来了这么多呢。”

  云雪心里暗骂,可是面上却不露出来,几步闪到一旁。“大伯娘家里那么有钱,想吃就去镇上买吧。我娘怀着弟弟呢,家里几个弟妹也都好长时间没吃什么好东西了。我得赶紧回家去。”说着,云雪就朝着家里快步走了。

  “个死丫头,小气吧啦的,有啥了不起的?看你那个抠门儿劲儿的。”那女人歪了歪嘴角,扭头继续跟那些女人往村口走去。

  “韩大嫂子,你家这个侄女可是够厉害的啊。年纪不大,上山下河的,啥都难不倒她,真是能干。”旁边的一个女人笑着说道。

  “能干有个屁用?什么人什么命,她这辈子,也就这么个劳碌命了。都十四岁了,你看有哪家来提亲来着?还不是太能干了?”韩家大媳妇撇着嘴说道。

  云雪这时离着伯母那几个人并不算太远,听了伯母的话,忍不住摇摇头。这个大伯娘啊,爱贪小便宜不说,还有一张破嘴,什么话到她嘴里,就说不出个好来。笑着甩甩头,不去理会那些人说的,加快步伐,朝着前面的房子走去。

  “大姐,你回来了啊,娘都着急了,让我出来看看。大姐,下次带我进山吧,我都十二岁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站在门口。一看到云雪回来,就赶紧迎上前。

  云雪一听就笑了,伸手将背后的东西递给了二弟云震,“好啊,男子汉,帮大姐把这些东西拿进去吧。”

  云震伸手接过云雪手里的东西,那沉重的分量,让他一趔趄。“大姐,这么沉,你是怎么扛回来的啊?”好家伙,这些东西可是够沉的了。云震心里对于大姐,可是佩服的不行。

  “我啊,就是经常上山的缘故,等你再大一些,会比姐姐力量更大的。”云雪笑着安慰弟弟。

  姐弟两个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院子里的几个小孩子全都跑了过来,“大姐,大姐你可回来了。我们在家,可担心了呢。”

  云雪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小家伙,心里也是无限的喜悦。大弟弟云霖,和云震是一对双胞胎,长得却一点都不像。大妹妹云霓,一个十岁的小美人儿。三弟云霆、四弟云雷,这几个小东西,一直都是家里的开心果。

  “走了,赶紧进屋,咱们弄好吃的去,姐姐今天打了好多好吃的呢。”云雪大声的说道。


  孩子们在院子里一阵的欢呼声,这个年月里,想要见到点肉还是很难的。韩家还算好的,云雪偶尔的会进山打猎,多少都能弄回来些东西,这些小家伙们就能跟着解解馋了。

  “雪儿啊,你可回来了,娘都担心死了呢。”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来,挺着个大肚子,看样子最少也得八九个月了。这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更是上佳,温婉娴雅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农家的媳妇。

  云雪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再次赞叹着,自己这个娘,还真是个大美人呢。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跟了爹爹。“娘,我弄了不少的好东西回来,这下子,咱们能吃上点好的了。兔子肉娘不能吃,就留给这几个小的吃吧,还有一只野鸡,我去给娘炖点汤来。”

  柳氏看着面前的大女儿,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芳华锦绣的好时候,却是因为家里穷,根本就没能好好打扮打扮。不光是这样,由于丈夫不在家,这个大女儿,啥都得干,简直比男孩子还要能干的多呢。

  “雪儿啊,你累了,就让云霖他们去收拾吧。云霓做饭也十分熟练的,你歇着,让他们动手做饭就行了。”柳氏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将女儿头发上的细小树枝摘了下来。“进屋去梳洗一下吧,你这头发都弄乱了。”

  “大姐,你进屋歇着,晚上的饭我来做就好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云霓接着母亲的话说道。

  云雪笑了笑,“那好,今天就看咱们云霓的本事了。云霖、云震,你们两个帮着妹妹一点儿啊。”云雪回头看了看那一对双胞胎弟弟。

  “大姐,你就放心吧,这还有啥?我们经常看你弄这些,早就会了。”云霖赶紧答应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的这几个弟妹,全都懂事听话,也非常能干。云雪知道他们都是能干活的孩子,笑了笑,然后就进屋去了。今天早晨寅时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云雪也实在是有些累了。

  云雪从外间地的水缸里舀了点水,洗了洗手和脸。然后才回到了西屋,找到自己的梳子,将头发好好的梳理了一下。进山总是避免不了弄一头树叶还有树枝什么的。

  外面云霖他们,将大姐弄回来的熊胆,用线系上,挂在房檐下的阴凉地方阴干。熊掌也是一样的办法处理了。那张熊皮,云震给反着钉在了仓房的板子上,等着干了就可以拿到熟皮张的地方去熟出来了,这一张熊皮,可是能卖些钱呢。

  云霖则是拿着匕首,将两只野兔全都开了膛,将皮毛扒了下来,交给云震。然后又把那只野鸡也给处理了。“大妹,我都弄好了,你拿去洗洗,晚上你爱怎么弄都行了。”

  云霓拿了个大盆子出来,将大哥处理好的东西都装到了盆里。“这兔子挺大的,咱们晚上弄一只炖土豆吃,另外一只我腌起来,留着过阵子再吃。这只野鸡,咱们给娘炖汤喝。那些熊肉,也腌起来吧,大姐也不是每次上山都能弄到这么些好东西的。爹爹也快回来了,留着爹爹回来吃。”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今天晚上能吃到肉,已经是很不错了。

  云霓手脚麻利的将这些肉全都处理好,然后抡着菜刀,就要把兔子剁开。

  “大妹,还是我来吧,你的劲头小,到时候剁出来的肉有骨头渣子。”云震接过云霓手里的刀,然后手起刀落,非常利落的就把兔子给剁成了小块的。

  “还是二哥有劲儿,这要是我,还真就得费不少功夫呢。”云霓笑着看云震干活。

  “大姐那才叫力气大呢,我这还不行,以后还得多练。”云震剁好了肉,然后把菜刀交给妹妹。“行了,接下来我就帮不上了,我去帮你生火。”

  那边云霖早就抱进来了柴禾,生好了火。兄妹几个在厨房里忙碌着。

  柳氏坐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小的在那玩。柳氏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心里也是很满足。家里的日子过得虽然差了点,可是孩子们都很懂事。这样的日子,即便是苦了些,也觉得舒心。

  “娘,等这次我爹回来,咱们就不让他再去山场子水场子的满哪受累了。我们渐渐地都大了,不用我爹出去拼命。”云雪从屋里出来,拿了个凳子坐到母亲的对面。

  “唉,娘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家里孩子多,咱们又没有几亩地,你爹要是不出去干活,咱们可指着什么过日子啊。”柳氏叹了口气,她又何尝愿意丈夫出去放排啊,那是拿命去换钱啊。

  “要不是我生了病,家里借了好些的钱,爹爹今年就不用再放排去安东了。”云雪有些沮丧的说道。她初来的时候,虽然命保住了,可是治病也花了不少的钱。家里没有那么些钱,还是出去借的,爹爹为了还钱,今年就又去放排了。

  “好了,傻丫头,咱们这鸭绿江边的人,有几个不是吃放排饭的?你看咱们村子,不就有好几个都出去了么?”柳氏温婉的笑着,眉眼之间,却漾着一股轻愁。“雪儿还能记得以前的日子不?那时候咱们在外面,四处的流浪着。那时的日子,比现在不是更苦么?如今好歹咱们有自己的家了,咱们一家子好好的干几年,到时候,攒下几亩地,就不用你爹再出去了。”

  云雪点头,在原主的记忆里,的确是有一段四处漂泊的日子。他们一家回到这里,大概能有五六年的时间了。这几年,好歹的日子算是安稳了下来。“娘,当初我爹为什么不跟我爷爷学木匠手艺啊?你看我大伯,人家现在过得可是挺好呢。”

  “我听你爹说啊,他小的时候太淘气了,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整天山上水里的瞎闹腾,不愿意跟着你爷爷学手艺。你爹力气大,水性好,十四岁的时候,就跑到山场子,干活。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人家放排去了安东。之后啊,就在外面闯荡着,直到后来有了你们,这才一家子又回来了。”柳氏坐在那,跟女儿说起了过往的事情。记得初见面时,那个高大英武的男子,一下子就让自己芳心暗许,再也不想看别的男子了。

  云雪一看母亲的样子,就知道母亲恐怕是想到了父亲。心里一直都好奇母亲这样的一个女人,和父亲之间,究竟是一段怎样美好的爱情。不过,母亲和父亲从来都对这些闭口不提,就连父亲在外闯荡的经历,也是从来都不说的。云雪虽然好奇,却也是没有办法。

  “娘,你这是不是快要生了啊?找没找接生婆啊?咱们这里太偏僻了,要是不提前请好接生婆,到时候可麻烦的很。”他们这个村子,能有四五十户人家,并没有接生婆。而是要去相隔三十来里的十六道沟去,那边有个姓魏的接生婆。

  “还没呢,娘都生了你们这么些个孩子了,没事。过几天你爹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去请就行。”柳氏并没有责怪女儿管闲事。一般的人家,没出嫁的女孩子,是不好问这些个生孩子的事情的。可是韩家不一样,大女儿从小就操心家里的事情,柳氏也没觉得女儿说这些有啥,女儿是关心自己。

  云雪点点头,“嗯,我爹是快该回来了。他这次出去,有三个来月了吧?”

  “可不是么?四月十二走的,这都七月二十七了,还没回来呢。也幸亏咱家地少,就那么两三亩的,不费多少劲,要是那地多的,怕是什么活都耽误了。”柳氏抚着肚子,仔细的计算着丈夫离家的日子。

  屋里飘出来了饭菜的香味,云雪闻到了,不禁笑道,“别说,大妹做饭的手艺还真不错,这味道挺香的。娘,咱们进屋吧,呆会儿该吃饭了。对了,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大伯娘了,她还问我要兔子呢,我没给她。晚上,给我奶那边送点儿过去吧,要不然,我奶奶又得挑刺儿了。”

  “行,那就盛一晚送过去也就是了。你爷奶毕竟是老人,送点吃的过去是对的。至于你大伯和三叔那,以后不用理会他们。他们家里一个个大小伙子都在家呢,竟然腆着脸朝你要东西,真是没脸没皮的。”柳氏对于婆家的这些人,其实没什么好感的。

  “娘,大姐,老三、老四,饭菜都好了,赶紧进屋吃饭吧。”屋里云霓喊道。

  云雪扶着母亲,喊着两个弟弟,一起进屋吃饭去了。晚饭也没有什么好的,一人一个苞米面的饼子,多了没有,不够的就喝粥。另外也不过就是点咸菜啥的,好在今晚有云雪弄回来的兔子,加上了不少的土豆,炖了满满一盆。云霓用二碗盛出来一些,“二哥,这些送给咱奶那边去吧。”

  云震接过来,有点不太甘愿的端着走了。

  剩下这些,也不能全都一下子吃了。云霓另外找了个小盆,盛上了一小盆,端到桌子上。剩下的,则是放到了柜子里头,留着明天再吃。

  等云震回来,大家一起坐到炕上,美滋滋的吃起饭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云霖和云震就去学堂里念书了。韩家在村子的东边,靠近山根的位置,而学堂则是在村子中间,离着也挺远的。关键是这个时候的人家很稀,各家各户都离着挺远的。

  送走了云霖和云震两个,柳氏就在家教云雪和云霓做针线。云霓学的很快,云雪则是慢了很多。对于这些针线上的事情,云雪的悟性显然是不行。

  “你啊,真是随了你爹了,上山下河,练武射箭的这些东西,看过了就会。轮到这针线女红上头,还真就是差了点儿。慢慢练习着,你都十四了,再有两年,还不得说亲出嫁么?到时候当心人家嫌弃你的针线不好,到了婆家也没脸。”柳氏也不恼怒,依旧是温和的说着。

  云雪也是明白这些的,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娘三个在屋里做针线,云霆和云雷在外面玩着。小院子里面,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声响。

  “孙伯伯,你们回来了啊,我爹呢?他怎么没一起回来啊?”院子里头,响起了云霆的声音。

  “娘,是孙伯伯他们来了。”云雪听到了,立时兴奋的就下地穿鞋,往外就走。

  屋子里的柳氏一听,也是满心喜悦。丈夫出去三个来月了,如今回来,自己心里也是美得很。

  还没等柳氏穿上鞋呢,屋里就进来了几个人,正是韩勇在排帮里的几个好友。

  “孙大哥,李大哥,你们都回来了啊,俺家大勇呢?”柳氏在见到了这些人之后,奇怪的问道。往年他们都是一起回来的,今年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一个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神色凄苦,眼神闪烁。“弟妹,韩勇他,他没了。”

  柳氏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孙大哥,你说啥呢?俺家大勇怎么了?啥叫没了?”

  “嫂子,俺们放排到了阎王鼻子的时候,老排起垛了。韩大哥一头扎进了水里,就再也没上来。”另外一个略微年轻些的男人说着,眼里就带了水光。

  柳氏一听,身子晃了两下,云雪赶紧上前扶住了母亲。

  “不会的,不会的。俺家大勇水性好,他哪能就这么没了啊?”柳氏脸色苍白,眼睛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孙大哥,你们是跟俺开玩笑是不是?俺家大勇,功夫好,水性好,在这鸭绿江放排也不是一两回了。哪里什么情形,他比谁都明白,要不然他也不能当上了头棹。他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滚烫的泪水,从柳氏的两颊滑落,她不停的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从众人身后出来,跪倒了柳氏的面前,“韩家婶子,韩大叔当时是为了救俺,才会没了命的。当时老排撞到了阎王鼻子的石砬子上,俺韩叔伸手把俺扔了出去,结果自己却没了。婶子,是俺欠你的,俺今后就是韩家的孩子,俺来养着婶子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男孩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个男孩,是孙长海的儿子。孙长海长叹一声,“弟妹,大勇出了这事,我们的心里都很难受。以后弟妹家里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正松以后就是韩家的孩子。”

  柳氏似乎是并没有听到孙长海的话,眼睛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孙大哥,我家大勇就这么没了?再也没看着?”

  “老排起垛,人直接就碾成了碎末子。前排除了大勇,还死了两个,伤了三个。后排看事不对,提前靠了岸。等我们安顿好了,就四处打捞大勇的尸首,然后就在江边埋了。这里,只有大勇身上的一个荷包,是大勇一直随身带着的。我们就给带回来了。”孙长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来,递给了柳氏。

  柳氏的眼神并没有焦距,神色恍惚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脑子里想的却是丈夫春天离开时的情景。“紫云,你在家好好的养着,等我这次回来,一定给你带几匹好料子回来。等着我,等我回来。”

  “大勇,大勇,你不是说要我等你的么?我和孩子,一起在家等你啊。”柳氏满眼泪水,根本不去接孙长海递过来的东西,而是直直的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柳氏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外面,大声呼喊,“大勇,大勇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啊?你可让我怎么活啊?”

  云雪和云霓两个,泪眼朦胧的跟在母亲的身边,“娘,你要当心啊,你这还怀着弟弟呢。”云雪也是伤心的,父亲对自己很好。不过毕竟云雪来到这里时间还短,和父亲的感情并不太深,这个时候,多少还能保持冷静。“娘,你就是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也该在意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可是我爹的骨肉呢。”

  孙长海等人也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云雪,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是这次放排,你爹该得的。另外还有十五两,是我和正松给你们的,留着好好的安顿家里吧。你娘现在这个样子,也听不进去我们说啥。”孙长海将一大一小两包银子交给了云雪。

  “孙伯伯,这五十两是我爹应得的,我留下,剩下的你带回去吧。都是拎着脑袋拼了命挣来的钱,这十五两我不能要。”云雪收起了那个大包的,小包的又交还给了孙长海。

  “妹子,这是我的那份儿,要不是韩叔,我早就没命了。你要是不收下这些钱,你让我可怎么办啊?”孙正松把那十五两又塞给云雪。

  云雪闪身躲开,没要孙正松的银子。这时,云霓喊道,“大姐,不好了,咱娘不好了。”

  云雪赶紧回头,正好看见柳氏瘫软在地,双手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如纸的样子。云雪赶紧上前,“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可要挺住了啊。”

  旁边的云霆和云雷岁数还小,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都在那愣愣的看着。

  “云霆,快去学堂叫你大哥和二哥回来。云雷,赶紧去老宅子找爷爷奶奶来,就说咱娘要生了,让奶奶过来帮着看看。”云雪一看这情形,怕是母亲受到了打击,要提前生产。

  “正松哥哥,过来帮我一下,把我娘扶进屋里去。”云雪喊了一下正松,让他帮忙。那边的孙长海等人,不好来碰柳氏的。

  柳氏此刻,似乎肚子疼的厉害了,捧着肚子疼的浑身发抖。正松和云雪两个左右扶着柳氏,一路进了屋子,将柳氏放到了炕上。

  “云雪丫头,你娘要生了,我们这些个大男人的也不好在这看着。你看家里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要是没有,我们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十六道沟找我。”孙长海一看这情形,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就提出先告辞了。

  “孙伯伯,麻烦你们哪位去十六道沟,帮我把接生的魏婆子请来啊。”云雪担心家里的弟弟岁数小,找不来魏婆子。

  “好,这个容易,我这就去。那个,李兄弟,你们就先回家去吧,家里也都等着呢。”孙长海领着孙正松一起,出了门就快步往十六道沟跑去。而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各自回家去了。正松出门之前,悄悄的将那十五两银子,塞到了韩家的柜子底下。

  “云霓,快去生火烧水。还有,咱娘是不是准备了一些白布啊?赶紧找出来。”云雪一边吩咐着,一边将炕上收拾了一下。铺好被单,然后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草木灰,上面又盖上了一些稻草,最后又铺上了一块被单。

  等这些都弄好了,云雪就一点点的将母亲挪到了铺好的被单上头。

  柳氏此刻已经疼的很厉害了,双手捂着肚子,口中还是念叨着丈夫的名字。“大勇,你不是让我等你的么?我在家好好地等着你啊,你为什么不回来?大勇,大勇。”

  云霆将云霖和云震都找了回来,三个男孩站在院子里,急的来回走。“大姐,咱娘怎么样了?”

  “云震,云霖,赶紧去村口找李奶奶来,她岁数大,经着的事情多,让她赶紧来帮忙啊。”云雪在屋里喊道。云雷去老宅找奶奶,老宅离着他们家很近的,按理来说早就该过来了,可是却没见到奶奶的影子。云雪心里有气,可是时机不对,只能忍着,于是就让弟弟们去请李奶奶。接生婆一时半刻的来不了,总得有个有经验的人吧?

  云霖一听,撒腿就往外跑。村口的李奶奶,是一个很慈爱的老太太,对他们家也很好的。

  云震跑去帮云霓烧水,云霓在那点了半天的火,可是双手抖得就是点不着。“大妹,我来吧。”云震接过云霓手里的火石,三两下就把火点着了。

  云雪握着母亲的手,不停的给母亲打气,“娘,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你还有我们这些孩子呢。爹爹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要是有事,我们这些孩子可怎么办啊?”云雪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两刻钟之后,云霖和两个老太太还有几个媳妇来到了韩家。这两个老太太,一个就是云雪让去请的李奶奶,另外一个姓赵,也是个不错的老太太。两家离着挺近,应该是一听到消息就一起来了。后面的几个媳妇,正是赵家和李家的媳妇们。

  “李奶奶,你来了啊。我娘要生了,我这啥都不懂,没办法才让云霖去叫你的。”云雪有些歉意的说道。

  “行了,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有事尽管找我。你出去吧,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在这里呆着。这里有我们,你放心吧。”李奶奶摆摆手,然后就把云雪给撵出去了。

  云雪领着云霖几个在屋外焦急的等着,屋里面柳氏痛苦的喊叫着。云雪只要一听到母亲的喊叫,心里就会揪着疼。母亲这辈子,为什么会这么命苦呢?云雪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大姐,咱奶说,咱娘也不是头一回生孩子,自己就能接生了。她今天身子不舒坦,就不过来了。”云雷从外面进来,将奶奶的原话说给了大姐听。六岁的云雷,学起话来,倒是有板有眼的。

  “大姐,咱娘没事吧?”云雷还不懂生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刚刚看母亲那样的伤心,心里也跟着难受。

  云雪左手搂着云霆,右手搂着云雷,“没事,咱娘会没事的。”她不是说给弟弟们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云霓扑到云雪的怀里,搂着云雪的腰,“大姐,我好害怕啊,爹爹已经没有了,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啊?”

  云霖和云震毕竟十二岁了,他们刚刚不在家,并不知道父亲的事情。此刻一听,立即询问道。“大妹,你说啥呢?咱爹不是去放排了么?啥叫没有了啊?”

  “云霖,云震,刚才孙伯伯来了。说是咱爹在放排的时候,死了。”云雪流着泪,将父亲离世的消息告诉了两个弟弟。

  云震和云霖互相看了一下,眼中尽是震惊的神色。“不可能的,大姐,你一定是弄错了。咱爹是不可能死的,不可能。”云震大声的喊道。

  云雪不语,只是用力搂紧了云霆和云雷两个。云霓搂着云雪的腰,大哭起来。云震和云霖两个看着大姐的样子,知道大姐说的是真的。两个人也靠了过来,姐弟几个人抱成了一团,哭了出来。

  “这是咋了?产妇呢?生了没有啊?”外面孙长海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进来,可能是一路上跑的太快了,那婆子气喘吁吁的问道。

  云雪赶紧从弟妹中间出来,“魏大娘,我娘还在屋里呢,您赶紧进去看看吧。我娘可就拜托您了。”

  魏婆子点点头,二话没说,直接进屋去了。

  云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了,都打起精神来,咱娘还在屋里生弟弟呢。不管未来什么样,有姐姐在,就不会让你们受苦的。”云雪赶紧去厨房烧水去了。

  在魏婆子进了屋一个时辰之后,屋子里总算是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一声婴啼,让院子里众人悬着的心落了地。

  “生了,生了,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呢。”李家的媳妇从里面出来,高兴的说道。

  不管生了什么,总归是生了就好。云雪上前来,给李家的媳妇施了一礼,“谢谢婶子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我这就去弄。”

  李家媳妇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屋里喊道,“不好了,出红了,出大红了。”出红,就是产后出血的意思,出大红,就是血崩。

  院子里的众人立时脸色发白。孙长海和儿子一直没走,就在院子里来回的转悠,一听这个,立即说道,“雪丫头,你别慌,我们这就去找大夫去。”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云震啊,领着你这位伯伯去我们家。家里有马,让他骑马去。”李家媳妇喊住了孙长海。要知道,大夫是住在离这六十多里地的金华镇上,这要是走着去,啥事都得耽误了。

  此刻也不是跟客气的时候,孙长海留下儿子在这边看着,自己跟着云震去了李家。李家的人果然都是热心肠,牵出了马匹,让孙长海骑着去找大夫。云震则是又回到了家中。

  院子里的众人全都乱了起来。这个年月里,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在鬼门关外打转转。一个弄不好,就会没命的。

  赵家的媳妇从屋里出来,摇头叹气。“雪儿,你们都别离了地方。一切的事情,我们去张罗也就是了。”这话的意思,就是柳氏不好,亲人不让离开。

  果然,魏婆子也从屋里出来了,“孩子们,都进去看看你们的娘吧。再不看,怕是就没机会了。”

  云雪一听,眼泪刷的一下就溜下来了,领着弟弟妹妹赶紧进了屋。

  屋子里头,好大一股血腥味儿。柳氏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下的被单早就被鲜血浸透了,那鲜红的眼色,刺得云雪眼睛痛。“娘,你怎么样了?娘,你可得挺住啊,要不然,我们可怎么办?还有刚出生的小妹妹呢,你要是走了,她可咋办啊?”云雪哭着握住了柳氏的手。

  柳氏慢慢地睁开了眼,看见面前的儿女们,“孩子们,娘实在是太累了,娘有点撑不住了啊。你爹来找娘了,他在那边好孤单的,娘得去陪他了。我可怜的孩子们,娘走了,你们可怎么办啊?”柳氏气息极弱,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话。

  “雪儿啊,让他们都出去吧,娘有话跟你说。”

  云雪点点头,让弟妹们全都出去,然后才回头看向母亲,“娘,你有话尽管说,不管将来什么样,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柳氏似乎气息更弱了,“雪儿,这东屋的炕柜里面,有一个小匣子。里头有些东西,那是云霖的。云霖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他是我和你爹从别处抱来的。他日若是有人来找,只要能够拿出和匣子里一样的玉佩来,那就是云霖的亲人了。让他回去吧,咱们这样的人家,会耽误了他的。”

  云雪没想到,柳氏弥留之际,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个秘密。难怪自己一直觉得,云霖和云震长得没有半点相像。原来,这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双胞胎。“娘,你放心,你的话,我记下了。”

  “雪儿,娘的好孩子,娘走以后,这个家里,就全都交给你了。记住了,千万要保住你的小妹妹,那是你们的亲妹妹。还有,你爹是分了家出来的,老宅那头,咱们不指望他们。”柳氏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她的眼睛也渐渐地闭上了,“雪儿,辛苦你了,娘对不住你。”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柳氏的头往旁边一歪,就没了气息。

  “娘,娘。”云雪大喊,“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云雪的喊声,震动了院子里所有的人。云震几个,再次进屋,跪在了炕前,大声哭起来。

  李家老太太一看这个情形,立即让人将刚刚出生的小娃娃抱到自己的家里去。“老二媳妇,快把刚生出来的女娃子先抱到咱家去。老三媳妇前几天不是刚生了孩子么?正好就让她帮着先照看一下。这边这么乱,我怕大家到时候全都忘了小娃娃的事情了。”老太太经历的事情多,想的也多。

  那边的赵家老太太也回头嘱咐自己的儿媳妇,“老大媳妇,赶紧回去把我的装老衣服拿过来。先给雪儿娘穿上,不能让她光着身子走。另外,回去让咱家的几个小子,到村子里头报信儿去。这个时候,就得咱们大家伙帮衬着了。”

  两个媳妇都是挺听话的,各自按照婆婆的意思办事去了。屋里剩下的人,开始动手给柳氏擦身子,收拾屋子。

  云雪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她们伤心的时刻,首先得把娘亲的丧事给办了。“云霖、云震,去老宅告诉一声。就说咱爹没了,咱娘也没了,让他们看着办。”

  两个男孩擦了擦眼泪,听话的跑出去了。

  韩家二媳妇产后血崩死了的消息,立时传遍了整个村子。一些和韩家相处的比较好的人,全都赶过来帮忙。

  柳氏只有三十三岁,这个岁数,算不得喜丧。另外韩家还有老头老太太尚健在,所以这丧事不宜大操办,也不能在家停灵,应该立刻下葬的。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过来了,商量了一下之后,从一户姓郑的人家那借了口棺材。

  几个年轻媳妇,帮着把装老衣服给柳氏穿上,然后就将柳氏的尸体装棺入殓。因为韩勇的尸体根本就没有,所以也只能将他平日的衣服放进了棺材里,就算是夫妻合葬一处了。

  十来个棒小伙,直接抬了棺材,就这么来到了东边的山上,找了个地方给埋上。

  云雪领着弟妹们,披麻戴孝的跪在了坟前,大声痛哭。一天之内,他们就这么失去了父母,从此成了孤儿。云雪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想着父亲母亲对自己的好处,也是悲痛欲绝。

  “我苦命的勇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这么狠心,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舍得啊?你个冤家,你这是要了娘的命啊。”一个老太太,站在坟前,拍着大腿在那哭。


  柳氏下葬之后,大家全都回到了韩家的小院。

  孙长海去请大夫,可是人家大夫一听说是产后血崩,根本就不肯来。孙长海没办法,只好回来。一看柳氏真的没了,也只能安慰了一下云雪几个,等到柳氏下葬之后,就带着儿子走了。

  村长领着几个村子里的老人,还有韩家老爷子老太太,大房和三房的人也都在这。大家坐在院子里,一个个的沉默不语。

  云雪搂着云霓和云霆几个,孩子们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父母相继离世的事情。

  “咱们这几个人在这呢,就是想商量一下勇子家这几个孩子的问题。如今勇子没了,勇子媳妇也去了,剩下他们这姐弟七个,该怎么安顿?老韩啊,你是孩子的爷爷,你说说吧。”老村长看了看韩家老爷子,问道。

  韩老爷子刚想说话,老太太就拽了他两下。老爷子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说道,“他赵叔啊,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们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才好。你让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吧。”

  赵村长点点头,七个孩子,不是小事,是很大的负累来着,是应该好好想想的。

  老韩家一共三子二女,老大韩仁,老二韩勇,老三韩义。老大从小跟着父亲学了木匠的手艺,老二淘气不肯学,十五岁放排出门,就一直在外面闯荡着,几年前才从外头回来。接下来是两个女儿,老三韩义最小,今年也三十岁了。

  这韩家老两口最是疼爱老三,从小让他读书识字,指望着他能够有个好前程。可是这韩义考了好几年,到如今还没考上秀才,只是个童生。韩义成亲也有十多年了,如今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当初韩勇离家时,家里的兄弟全都没娶亲呢。等到韩义娶了媳妇,家里这老大和老三的媳妇就不对付,成天闹得乌烟瘴气。老爷子没办法,就分了家。那时韩勇不在家,大家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分家时,根本就没算韩勇的份儿。

  等到六年前,韩勇带着妻子儿女回来,家里已经啥都没有他的了。韩勇没办法,只好在村子里另盖了房子,就这样算是分出去了。

  老韩家在这个十五道沟也有些年头了,置办下了前后两个大院子。分家的时候,前面的院子给了老大,后头的给了老三,老两口跟着老三过日子。

  如今要商量二房这些孩子的安顿,老太太就扯着老爷子和两个儿子进屋商量去了。

  云霓的手一直都拽着云雪的衣襟,她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父丧母亡的打击,又哪里承受的住?“大姐,爷爷奶奶他们会管我们么?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云霓的声音有些发抖。

  云雪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安心。母亲临走时的话,云雪可是记着呢,她现在不说话,只是想看看父亲的这些个亲人,他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这时李家的媳妇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那是云雪在村子里的一个朋友,叫做李含玉。含玉一见云雪,就来到了这边,“云雪姐,我和我娘把你家小妹给抱回来了。刚刚我家小婶子已经给她喂了奶,这会儿睡着了呢。云雪姐,不是我们不留小孩子,毕竟婶子没了,孩子也不好在我家的。”

  云雪抬头,正好看见了李家媳妇怀里抱着的小妹妹,“李大娘,谢谢你啊,孩子还是我来抱吧。”云雪伸手接过了赵家媳妇手里的被子,然后低头看了看那个睡得很熟的小女娃。这女孩,倒是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粉白的皮肤,红红的小嘴,很是可爱。可惜,母亲没了,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云雪一想到这,心里一阵难过。

  这时,屋里商量的人都出来了。韩家老太太正好看见了云雪抱着的女娃,她哼了一声,“一个克父克母的贱种,还不赶紧弄死算了,抱着在这里膈应人么?还要等她把家里人都克死才算完?”老太太十分尖刻的说道。

  云震一听,立时就瞪起了眼睛,“这是我妹妹,不是贱种。她是娘生的,是我们的妹妹,谁也不许把她弄死。”

  “对,这是我们的妹妹,谁要是想害她,我们就跟他没完。”云霖也说道。

  老太太瞪了一眼这两个男孩,“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你们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我告诉你们,现在你爹和你娘都没了,你们就得听我的。我说把那个孩子弄死,就得弄死她。一个死丫头片子,没爹没娘的,这才刚出生,要拿什么养活她啊?”

  韩家老爷子咳嗽了两下,然后说道,“赵村长,刚刚我们也商量了一下,让我们管这几个孩子呢,倒是也行。毕竟都是韩家的骨肉,我们也不能看着他们没人管。可是这个女娃子啊,还真就是不能要,我们可不敢要这么一个命硬的女娃子啊。”

  云雪嘴角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母亲所料,果然不差。这韩家的人,根本就是指望不上的。自己已经十四岁了,又十分的能干。在家里出两年力,然后随便的选门亲事嫁出去就好,到时候还能赚一份聘礼。云霓也十岁了,长得又漂亮,到时候一样不愁嫁。剩下几个弟弟虽说是男孩子,以后要娶媳妇,可是云震和云霖十二了,马上就能当劳力使唤,养着也不算吃亏。云霆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也都能帮着家里做事。

  唯独这个新出生的小妹妹,没有母乳的喂养,想要将她抚养长大,定然会比一般的孩子要多付出不少。这样的孩子,他们才不会想要接手呢,所以才会给孩子安上一个克父克母的名头。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舍弃了妹妹。

  赵村长听了韩家老爷子的话,沉吟片刻。“按说呢,这孩子要是没了爹才生的,就叫背生。这女娃子,不光是背生,就连母亲也没了,倒也的确是命太硬。老韩大哥啊,这也是你们的亲孙女,总不好伤了她的性命的。不如你们还是一起给养大算了。”赵村长有些不忍心。“要不然,就把孩子送走也好。毕竟是条人命,咱们可不能太狠了啊。”

  赵村长心里想说的是,这个孩子没了娘,又是早产的,恐怕是不好养活。即便是韩家留下来养着,弄不好也养不活的,根本没必要现在非得害了孩子的命。

  韩家老太太却不这么想,都说人贱命长,要是万一这女娃子命大,就是活了呢?她可不想养活这么个奶娃子。“不行,她克死了我儿子,我可留不得她。她必须得死。”

  云雪心中暗叹,原来爷奶竟是这样狠心的人。她站起来,朝着村长等几个老人行了礼。“今日多谢村里个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要不是有你们的帮衬,我们的爹娘,也没法入土为安。云雪这里替弟弟妹妹们,谢过诸位长辈了。”云雪说着,就抱着妹妹跪倒在地,给众人磕了三个头。

  云震等几个孩子,也全都跪下来,给众人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咱们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家有事,大家伙又哪能站在旁边看着啊?快起来吧。”赵村长赶紧让云雪几个起来。

  云雪抱着妹妹,站在院子的**,看了看韩家的人,又看了看院子里的这些长辈。“各位都是云雪的长辈,今日云雪请各位给做个见证。我娘临死的时候说了,让我照顾弟弟妹妹们。我们谁都不靠,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我韩云雪在这发誓,就是要饭,我也会把几个弟妹养大成人,绝对不许任何人伤了我的弟妹们。”

  云雪的话,在这小院里激起了滔天的巨浪。大家全都看着这个站在院中的女孩,此刻她笔直的站立着,挺胸抬头,神情坚毅。那个样子,竟是不逊于须眉男子。

  “雪儿啊,你可要想好了。这六个孩子,可不是一般的负累啊。你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样的重担,会压垮了你的。”那边李奶奶的丈夫劝道。

  云雪笑了,尽管此刻不应该笑,可是她还是笑了。“李爷爷,云雪不怕。我娘临终的时候,就嘱咐我了,说是不用指望着韩家的人。既然当初我爹没要家里一丝一毫都能养活了我们,如今我们都这么大了,难道还养活不了自己么?穷也好,富也好,我们姐弟七个,都要一起过日子。生死不离分。”

  那边的韩家老太太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骂道,“柳氏那个贱人,死了也不消停,她这是要干什么?想陷我们韩家于不义是不是?不行,我们可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说我们心狠,不顾孙子孙女。”

  云雪看了看老太太,“奶奶,您也别在这说好听的了。要是你们是真心对待我们姐弟的,刚刚就不用再进屋商量去了。我爹是你们的儿子,我娘是你们的儿媳妇。你要是真的拿我们当亲人,就不应该在我娘刚刚死了没有一天的情况下,还要骂她了。我是我娘的女儿,容不得任何人侮辱我娘。我也不能跟一个骂我娘的人生活在一起,你们还是走吧,这个家,不欢迎你们。”


  云雪的记忆里,他们一家从回到这个村子里,韩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对母亲有过好脸色。母亲温婉柔美,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对于韩家人,母亲从来就不会刻意的去讨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也没得到你们什么好处,也别指望着摆什么公公婆婆的谱儿。

  韩家老太太气不过,就总是拿母亲的身世说事儿。说母亲是私奔跟了父亲的,要不然不会连个娘家都没有。母亲从来就不在意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世,还有前几年父亲在外面的经历,却是闭口不谈。

  父亲不是那种愚孝的人,对于妻儿十分的爱护。老太太有的时候挤兑母亲,父亲都会护着母亲。也是因为这样,老太太对于母亲,更是恨得要命。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母亲要生孩子了,云雷过去叫他们。老太太就说自己不舒坦,来不了。后来母亲没有了,老韩家的人一直到出殡的时候,才到了跟前。老太太也只是在坟前哭了那么两声,其余的事情上,半点也没有伸手帮忙,还赶不上村子里的人呢。

  在云雪的心中,从来就没拿老韩家的人当亲人,所以对于他们,半点面子都不会给。

  “你个死丫头片子啊,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就说她是个贱人,连孩子都不会教育,目无尊长,跟长辈顶嘴。死丫头片子,你就是欠教训。”老太太一听云雪的话,立时就蹦了起来。

  云雪可是不管那些的,回头对村长等人说道,“赵爷爷,你现在也看到了。就这个样子,她可能对我们姐弟好么?我们自己家有房有地,为啥非得寄人篱下,跑去受她的气?我韩云雪有手有脚,就不信养活不了弟弟妹妹?”

  这种情形,大家还真就没见过,没有哪家的孩子,有云雪这样的勇气。村长看了看云雪,不由得叹道。“你啊,这脾气还真是随了你爹,犟种一个。老韩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

  老韩头摇摇头,“不行,这要是说出去,大家伙还不得说我们老韩家不办人事?儿子媳妇没有了,我们就撒手不管,让几个孩子受苦么?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办。”老爷子不同意。

  “好啊,既然爷爷不同意,那也有别的法子。我们姐弟还住在这边,爷爷奶奶一年给我们些粮食,供我们吃用就行。我们可不去老宅子那边,妹妹也必须得养大了。怎么样?”云雪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不信他们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那可不行,我们又不是养祖宗呢?哪家的孩子不干活来着?你们必须跟着我们住,这房子卖掉。”老太太嚷嚷起来。

  云雪笑了,“不必了,既然爹娘都不在,这个家我说的就算。我不会同意去你们那的。我不会让弟妹们,跑去给你们当奴才。”不是云雪的心里阴暗,而是前世今生,见识过了太多这种情况。那些以照顾为名,随意欺辱奴役亲人的孩子,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以目前他们家和老宅那头的关系来看,老宅的人,根本就不会好好的对待自己姐弟。那又为何要明知故犯呢?

  云雪的话,直接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气了个仰倒。老太太指着云雪的鼻子就骂,“死丫头片子,小贱种,你反了天了。不孝顺老人,你这样的,老天爷怎么就不打个雷劈死你算了。气死我了,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着,老太太操起旁边的棍子,就要朝着云雪打过来。

  云震一看就来气了,上前一把抢过棍子,瞪着眼睛朝老太太喊道,“我看你敢?有我们在,看哪个敢欺负我姐?”

  云雪把孩子交给了妹妹云霓,然后走到云震的身前来,握住了云震的手。“二弟,一边去。就你这个小身板,还不够看的。”

  云雪说着,就朝村长那边看去,“村长爷爷,各位长辈,今天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咱们不妨也把话说开。老宅生养的是我爹,可惜我爹已经死了。我们姐弟从小到大,没得到老宅一丝一毫的东西,我们也不稀罕。当初我们从外头回来,老宅那边,半点东西都没说留给我们。这个家,是我爹和我娘一点点建起来的,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如今既然我爹没了,那我们跟老宅也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从今以后,请这些人不要再到我家来。”云雪高声的说道。

  “混账,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别忘了,你们姓韩,是韩家的子孙。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直接把你们从韩家的族谱上除名。”老爷子气的脸通红,出言威胁道。

  这个年代,宗族的力量还是很大的,若是被除了族,那是一种莫大的屈辱。老爷子以这个相威胁,以为云雪会害怕。

  云雪笑了,她骨子里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会害怕什么除族不除族的?倘若云震他们兄弟以后有出息了,不用别人说,这些人也会上赶着让他们回来的。要是云震他们没出息,即便是在宗族之中又如何,也未必会有人瞧得起。

  “好,那就请来族中的老人,请爷爷将我们除了名也就是了。我还不信了,离开老韩家,我们还活不成了么?”云雪丝毫不为所动。今天她必须得把这件事弄明白了。她不会让弟妹们跟着去老宅,然后等到被人虐待的不行了之后,再想着讨公道。没那个必要,明知道没什么好下场,还非得顾及名声,而去让弟妹们受苦。

  这下子,可是把院子里这些人都震动了。谁也没想到,云雪维护弟妹的心意这样坚强。同在一个村里住着,大家其实对云雪姐弟回老宅也并不看好。韩家老太太和那两个儿媳妇的品性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孩子们回去,就是给他们出力的命了,还要顶着一个养育之恩的大帽子。不过,这个年月里,对于这种事情,一般也都是这样处理的,别人没有什么立场来说话的。

  只是大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宁愿被除族,也不愿意带着弟妹回老宅。

  “丫头啊,你可要想明白了。没有了长辈亲人,你们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没有亲人替你们出头的。等你们长大了,你们的亲事可怎么办?总不能你自己给自己张罗亲事吧?”李家老爷子劝道。

  “李爷爷,没关系的,弟妹们没有着落,云雪是不会考虑亲事的。这些眼前还用不着想,那是以后的事情。云雪现在,一个是要保住小妹的命,另一个,是不能让弟妹们手欺负。其余的,以后再说也赶趟儿。”云雪心里挺感动的,这李家的人,对他们家真的很好。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赵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罢了,既然是你们不愿意,咱们谁也不能强拧着。那就这样吧,云雪啊,你以后可是要受累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办不了,尽可以来找爷爷,爷爷一定会帮你的。”老村长对于云雪的这股子劲头,其实也是很欣赏的。

  “老韩大哥,就这么样吧。这事是云雪自己提出来的,那就随她。年轻人嘛,总是顾前不顾后的,总得让她吃点亏,才知道自己错了。你也不用生气了,咱们都回家吧。”赵村长回头又劝了一下老爷子。

  “罢了,从今往后,这几个孩子,不是老韩家的种。以后她们有什么事情,老韩家一律不管。”老爷子气的站起来,领着家人走了。

  韩家大房和三房的人,今天都没说话。他们的心里,其实也不想让云雪过去的。不管怎么样,这六七个孩子,光是吃饭,也得不少的粮食呢。

  大家就这样全都散了,只剩下云雪带着弟妹们站在院子当中。

  “走吧,咱们进屋。”云雪抱着孩子,和弟妹们一起进了屋。这小妹妹才出生一天,就这么来回的折腾,还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养活了。云雪抱着孩子叹气。

  大家进屋,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大家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温柔的母亲,几个人忍不住掉眼泪。

  “云震,云霖,云霓,你们会不会怨恨姐姐?怨姐姐不肯让你们去老宅那边啊。”云雪开口问道。

  “大姐,你说啥呢?他们哪里有那么好心,会养我们?他们一准是算到了,家里还有咱爹放排挣的钱。再者大姐这么能干,大妹又长得好看,他们心里,还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呢。我们才不会上当呢,别说他们要害了小妹,就是他们想要养着小妹,咱们也不能去那边的。离开了这个家,到那边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还得让人说,咱们是他们给养大的。”云霖哼了两声,然后说道。

  “到时候,养育之恩,会压得咱们直不起腰,抬不起头,一辈子给他们当奴隶的。”云霖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心里想的,竟然跟云雪差不多。


  云雪长出一口气,笑了。“你能明白就好,我就怕你们不懂,以后会怪我。放心,有大姐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咱们姐弟,不管再苦再难,也要昂首挺胸的过日子,绝对不去给人家当奴才。”

  云震多少能够明白大姐和哥哥的意思,云霓一直是信任大姐的,就剩云霆和云雷两个,还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大姐说的,就不会错。几个人全都上了炕,一起挨在大姐的身边。“大姐,我们都信你,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这一天之中,大家经历了太多,也都累得够呛。云雪打起精神来,领着云霓先去做饭。

  “好了,咱们先弄点吃的吧,肚子要紧。大妹,你煮点稀粥,小妹没有奶水吃,恐怕是得喝米汤了。”云雪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养活妹妹。“咱们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养羊的,要是能弄只羊回来的话,就能给妹妹喝羊奶了。”

  云霓摇摇头,“没听说啊。”

  云雪再次叹气,但愿能够想出来什么办法吧。要不然,小妹妹恐怕真的是很难养活的。

  姐妹两个很快就做好了饭,然后大家一起吃饭。那个小东西可能是在赵家吃的挺饱的,倒是不哭也不闹,就是一个睡觉。

  晚上,云雪和云霓睡在一铺炕上,云雪的旁边就是小家伙。晚上小东西醒了,哭闹起来,云雪就抱着孩子,不停的哄着。后来没办法了,弄了点温乎的米汤喂给小家伙。这小东西倒也有趣,吃的十分香甜,等她吃饱后,不多时就睡着了。

  “还好,这个小东西很好养,要不然,我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雪把孩子放到了炕上,然后大家又睡着了。

  第二天,云雪先去了村子里面。昨天母亲用的装老衣服,还有棺材什么的,都是从别人那借来的。如今母亲已经安葬,总得去还给人家钱吧?自己也没那个能耐弄回来东西,也就只好多给点钱,让人家再重新预备了。

  赵家的人还是挺热情的,老太太一个劲儿的说暂时不用云雪还,可是云雪还是留下了三两银子给赵家奶奶。“奶奶,昨天谢谢你把寿衣借出来。我知道,那应该是姑姑和婶子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做出来的。我也没什么能耐,不能重新给奶奶做一套。奶奶拿着这些钱,麻烦姑姑和婶子们费心,再重新做吧。”

  “你这丫头,哪里还能用的上这老些钱啊?你们家如今的情形,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孩子啊,你赶紧拿回去吧,奶奶不要你的钱。”赵家老太太推让着不要。

  “奶奶,你要是不拿这钱,我可就跪在这不起来了。奶奶对我们家是大恩,云雪没能耐,报答不了奶奶的恩情,难道连点钱奶奶都不肯收么?”云雪直接跪在了赵家老太太的跟前,哭了出来。

  “唉,你这孩子,真是个倔脾气。好好好,奶奶收下,奶奶收下还不行么?”赵家老太太赶紧的扶起来云雪,然后无可奈何的收下了钱。“丫头啊,你抽空把小东西给抱过来,让你二婶给喂一遍奶。你二婶的孩子,刚刚三个月,奶水还不错的。这孩子太小了,不吃点奶是不行的。”

  这个年月里,产妇生孩子折损了的很多,那些孩子也有养大的。一般都是吃百家奶,谁家媳妇正奶孩子呢,就顺道给口奶吃,渐渐地也能养大了。赵家老太太心好,不忍心看着孩子受罪,所以才会让云雪把孩子抱过来。

  “哎,听奶奶的。”云雪一听,立时高兴起来,“谢谢奶奶。”

  云雪从赵家出来,又去了郑家,给那家留了十五两银子,这棺材的价钱,可是十分贵的。再者,一般都是家里有老人,才会提前预备这东西。如今借给了自己的母亲用了,万一人家有点什么事情,可就来不及了。云雪特意多给了些钱,让郑家的儿子们赶紧的再重新准备。

  就这样,孙长海送来的五十两,已经花出去了将近二十两。剩下的,还要去还当初自己生病是欠下的饥荒。等到这一圈走完之后,云雪的手里,就剩下了二十两多点儿。云雪叹了口气,这挣钱不容易,花钱可真是太快了。父亲拿命换来的钱,也就这么没了大半。

  回到家里,告诉了云霓,抽空把孩子抱到赵家去一趟。云霓答应一声,就抱着孩子出去了。好在这七月的时候,还是很暖和的。云霓担心孩子受了风,用被子包的挺严实的才出去了。

  云霖他们在外面劈柴禾呢,云雪趁着这个机会,将母亲这屋的柜子打开,将母亲的东西都归拢一下。尤其是母亲说的那个小匣子,必须得好好地放起来。

  在衣柜的最底下,果然找到了一个檀木的匣子。没上锁,云雪直接就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块玉佩,这块玉佩质地精良,雕工也是精美异常,恐怕价值非凡。这云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母亲从来都不说以前的事情,要不是昨天母亲说了,家里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原来云霖不是韩家的孩子。

  云雪将匣子再次放到了衣柜的最底层,然后上面盖好了一些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父母平日里穿的。农家人,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连连又三年。一件衣服,就是穿到最后实在不行了,也要留着打补丁,或者是粘鞋底子,就没有浪费的。

  云雪没有动这些衣服,以后都可以改小了给云震他们穿的。如今家里,能省就得省着了。云霖和云震还在学堂念书,小妹还小,喝米汤也得用点好米,家里只有两亩来地,粮食根本就不够吃。这过日子一样样的,都是需要用钱,一时间,云雪就坐在炕上发呆。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云霖从外面进来。

  “没啥,我在想应该怎么挣钱呢。”云雪勉强的扯出来个笑容。

  “对了,大姐,我和云震商量了,我们不去学堂念书了。家里如今的情形,根本就供不起我们读书的花费。”云霖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不容反驳的认真。

  “不行,不能因为爹娘没了,我就不让你们念书。云震还差些,他在这方面没什么脑子,也不过就是认些字,不做个睁眼瞎子罢了。你不同,你聪明,学的也好。先生经常的夸你,说你以后一定能有出息的。姐不能同意。”云雪不同意云霖的提议。既然当初韩家把云霖给抱来,就得对他负责,不能毁了这孩子的前程。

  云霖看了看外面,然后才说道,“大姐,昨天娘的话我听见了。”

  云雪十分震惊的看着对面的男孩,“啥?你听见什么了?”

  “大姐,你不用瞒我了。从小,我就觉得奇怪。我和云震是双胞胎,可是一点都不像。我不像爹,也不像娘,根本就和咱家人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有一次,我听到了爹娘在说话,说是什么万一人家还不放弃,还要来找我怎么办?那时我就知道了,原来我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后来我又听到了两次,似乎是当初咱爹娘受了别人的嘱托,才会将我抱回来的。大姐,你也不用瞒我的,我知道的,比你还多呢。”云霖看着云雪,眼神一片清澈诚挚。

  “大姐,不管我是谁家的孩子,在我心中,我永远都是韩家的云霖。如今这情形,我不能再说要去念书了,那样会累垮你的。我还小,再等两年,要是咱们家的日子过好了,那时候我还会去念书的。”云霖十分坚定的说道。

  云雪吃惊的看着弟弟,从来没想到,这个云霖,温文的表面下,藏了一颗坚忍的心。十二岁的年纪,却能够将秘密藏的那么深。如果不是为了劝服自己的话,恐怕他今天不会说出来吧?“云霖,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后你的路要怎么走?如果你想去找你的亲生父母,我不拦着。只是不知道,你的父母,他们在哪?都是什么身份?”

  “不了,我是韩家的孩子,不管我的亲生父母是干什么的,我都不会去找他们。我要陪着大姐一起,把弟弟妹妹们养大。咱们一家人,一起过好日子。”云霖挨到云雪的身边,搂住了云雪的肩膀。

  “好吧,你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大姐不勉强。要不这样,你暂时就不去学堂了。正好咱们家业快要收地了,等到过了这阵子,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去念书。”云雪不想让弟弟们放弃读书。她是现代的灵魂,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要想过上好日子,读书是十分重要的。

  “好,那咱们就暂时搁置,等咱家的情况好一些了,我会回去念书的。”云霖笑了,就知道大姐会听自己的。

  “大姐,我们回来了。妹妹今天吃的很饱,她又睡着了。”云霓抱着小妹妹从外面进来。“大姐,是不是该做饭了啊?我都有点饿了。别看这个小东西还小,抱时间长了,还真挺沉呢。”


  三天圆坟之后,韩家的日子也就恢复了正常。都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不可能像大人一般,总是垂泪伤心的。云雪在忙碌之中,偶然抬头,却少了一个始终温柔注视自己的人,心里免不了一阵难过。可是想了想眼前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也就顾不得伤心了。若是她只顾伤心,却忘记了照顾弟妹们,想来母亲知道了,也未必会开心的。

  云霓每天都把孩子抱去赵家和李家,两家的媳妇,每人给喂两次奶。其余的时候,孩子也就只能吃米汤了。小娃儿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没有娘了吧?从来都不挑拣,给啥都能吃。按说月子里的孩子是不能抱到外头的,可是不出去,上哪有奶吃啊?就这么天天来回的折腾着。也许是这孩子的命大,就这样,也是半点毛病没有,一天除了吃,就是睡。

  等柳氏烧过了头七,也就进了八月了。地里的庄稼开始黄叶子,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地了。

  云雪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了趟离村子一百多里地的县城。将上次弄回来的熊掌和熊胆、熊皮,全都卖掉,一共也才卖了十两银子。云雪一边叹气价钱太低,一边无奈的拿着钱,去买了不少的粮食、布匹,还有一些过日子必须的东西。

  家里这也叫七口人呢,虽然都是孩子,可是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云震和云霖正是能吃饭的时候,云雪也是一样,饭量都不小。这样一来,光是吃饭,就能花去不少的钱的。

  十两银子花去了一少半,换回来了不少的东西,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云霖他们看见大姐回来,都十分的开心。

  “明天我还得进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再弄点猎物回来。要不然,咱们光指着地里那点东西,怕是根本就不够用的。”云雪把肩上的东西放下,这才抹了抹头上的汗说道。

  “大姐,你明天也带我去吧?我也想跟大姐一起进山打猎的。”那边云震哀求道。

  “云震,不是姐姐不让你去,你得在家好好的看家。咱家现在都是一群孩子,你的功夫比云霖好,力气也比他大,你得在家好好的保护弟弟妹妹。咱家如今还有爹娘留下来的二十多两银子,还有姐姐今天剩下的钱,要是万一来了贼,以后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云雪舍不得弟弟进山受累,也只好这样劝他了。

  “这样,等咱们家小妹再大一大,不用云霓整天抱着了。大姐就让你进山,行么?”云雪给了云震一个希望。

  云震想了一下,只好点头同意了。“那好,大姐进山,一定要当心啊。”

  第二天寅时初,云雪就收拾好进山了。

  北方的男人,一般都会些拳脚功夫的,所以也就有不少的人进山打猎,用来贴补生活。村子里就有不少人,平日里没事就会进山。所以想要打到猎物,就不能走的太近了,那样根本就弄不到什么好东西的。

  云雪走了三个多时辰,身上倒是挂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这东西留着改善一下生活还是不错的,但是却并不值钱。这附近的百姓都挺穷的,县城里头也只有那么一两家酒楼,人家才不会要这些个东西呢。最好是能遇到鹿啊,熊啊,或者香獐子之类的,这些东西可是上好的药材。要不然就是狐狸、貉子、紫貂这一类的动物,可以卖皮毛。这些才是能换来钱的东西呢。

  走啊走的,云雪就发现,这里好像是上次来过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对老虎母子如今怎么样了?云雪想起了那天救了的老虎母子,就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其实云雪的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的,这都过去有十天了,那母虎要是伤好了,恐怕早就带着孩子走掉了。要是没好,恐怕这母子两个,不是被别的动物吃了,也会饿死的。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天的那棵大树下,那里还有一些肉类腐烂的气味。云雪摇摇头,看样子,老虎母子应该是没在这了。

  云雪刚要转身走,旁边传来低低的虎吼声。云雪抬头,只见从前面那一堆大石头的后面,一大一小两只老虎走了出来。

  小老虎撒欢的跑了过来,小脑袋在云雪的腿上来回蹭着。

  “呀,你们竟然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呢。”云雪弯腰抱起小老虎来,用手摸了摸它的脊背。

  那边母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云雪注意到,它的右前腿落地的时候,多少还有一点不太吃力,想来是伤势还没完全好。“大家伙,你这阵子怎么样啊?伤好了没?来,让我看看。”云雪把小老虎扔到了肩膀上,然后弯腰看了看母虎的伤势。

  “还行嘛,恢复的不错呢,大家伙,你的体格挺棒的。”云雪笑着拍了拍母虎的头。心里却是感叹,毕竟是野生的动物,身体机能就是强悍。那天受伤挺严重的,没想到竟然恢复的不错。

  母虎发出轻微的吼声,好似很满意云雪的话一般,然后也用自己的大脑袋,蹭了蹭云雪的身子。它的个头比较大,脑袋正好在云雪的腰部,弄得云雪痒痒的,不禁笑出声来。

  “大家伙,你跑来跟我撒娇的么?”云雪被这母子俩逗的笑了起来。“既然你都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能放下心。我还一直惦记着你们呢,就怕你们再出点什么意外。好了,既然你们娘俩都没啥事,我可要回家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呢。”云雪伸手,摸了摸那母虎的头,感受着那如同上好锦缎一般光滑柔顺的感觉。

  母虎摇头,张嘴咬着云雪的衣服,不让她走。

  “呃,我也想多陪你们一会儿的。不过呢,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太小,我要是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好了,有空我再来看你们成么?”云雪有些无奈。她从来没想过,这老虎竟然有如此的灵智,就因为自己救过它们母子,竟然就对自己这样的依赖。

  云雪弯腰,低头和那母虎对视,看着大家伙一对黄绿色的大眼睛,云雪不禁笑了。“你有儿子,我呢,也有弟弟妹妹,我放心不下他们啊。等我有空了,再回来看你们。”说完,再次揉了揉母虎的头。

  云雪将肩膀上玩的挺开心的小老虎放到了母虎的脖子上,摆摆手,转身走了。可是没走多远,云雪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回头一看,这对母子,竟然跟在自己的后面。

  “喂,大家伙,我是要回家呢,你们跟着我,当心被人家看到了。你也知道,你这浑身是宝,当心猎人会抓了你卖掉的。”云雪觉得,自己一见到这对老虎母子,智商就变低了,竟然跟它们说话,难道它们还能听懂不成么?

  母虎摇摇头,却坚定不移的跟在了云雪的身后,并不听云雪的。云雪有些无奈,这要是它们两个跟着自己回家,还不得把家里的弟妹们吓出个好歹来啊?“那个,你们真要跟着我啊?”

  母虎看着云雪,就差点头了。

  “呃,那要是你们真的想跟着我,可有一样,不许伤害我的家人啊。他们可是我的亲人呢,你要是伤了他们,我可饶不了你。”云雪拿这老虎母子没辙,她哪里能比得过它们的扭劲儿啊?

  就这样,云雪在前面,那对老虎母子在后头,一起往回走着。有它们在,云雪上哪还能打到猎物啊?别的动物,早早地就跑掉了。云雪只能叹着气,绕着路往回走。开玩笑,要是不绕路,进村子的时候,还不得把村里人给吓死啊?要是让人知道她领着老虎回来了,她家就不用消停了。

  这一绕路,可就远了很多,等到他们从东山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暗了下来。

  “喂,你先领着你儿子在这待会儿啊,我回去跟家里人说说。要不然你直接进去,他们非得吓死不可。”云雪看了看身后十分老实的母虎,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母虎发出了很舒服的一种声音,然后就领着儿子趴到了地上,不再跟着云雪了。

  云雪已经被这对母子弄得不会惊讶了,摇摇头,走进了不远处自家的小院里。院子里头,云震他们等着着急了,正要出门找云雪呢。一见到云雪回来,一个个全都高兴的跑了过来。“大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出去找你了。呀,大姐,你今天收获还不错嘛,咱们又有好吃的了。”

  云雪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弟妹们,满心的欢喜。“对了,咱们家要来两位客人,你们见了它们,可千万别害怕啊。”

  “大姐,哪里来的客人啊?在哪呢?赶紧让人家进来。他们是谁?咱们家的亲戚么?”云霓有些奇怪的问道。

  云雪笑了,“不是咱们家的亲戚,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哦。它们不是人,它们是两只老虎。”这件事,还是跟他们提前说明白了才好,要不然,一定会吓到他们的,那可就不好了。

  “老虎?”几个孩子们瞪着眼睛看着云雪。

  “对,老虎。”云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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