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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九零致富路

杨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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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中云   主角: 杨斐秦仙儿   更新: 2022-05-11 21:3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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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杨斐秦仙儿《重生九零致富路》讲的是一个家暴男,将妻子逼上跳河自杀之路,三十年后成为世上最有钱的人,依旧无法释怀意外重生九十年代,弥补当年遗憾,利用三十年记忆疯狂敛财,七个月让家庭实现财务自由

精彩节选


湘江小镇。
上世纪末最大的纺织重镇。
时隔三十年依旧是破旧的巷子。
传闻有人耗资四百亿元,替这座小镇挡住了三十年的开发热潮!
深夜。
镇南小巷深处。
破旧的四合院内。
一位年过五十的中年绅士,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身旁一台老式卡带机,断断续续的传来声响。
是一首90年代初的老歌。
“杨总,您总听这一首歌,不换换吗?”年轻女子正细细的打扫着院落里的落叶。
“听习惯了,换不了了!”中年绅士缓缓睁开双目,遥看夜空。
脑海里。
一个画面渐渐清晰。
相同的院落。
一样的竹椅。
她盘着发髻,穿着淡蓝色纺织工装,带着白色袖套。
怀抱婴儿,眼中尽是憔悴和疲惫。
脸上挂着泪痕,哭肿了眼眶。
家里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酩酊大醉的男人。
身边的卡带机歌声悠扬。
正是这首歌陪伴着她整个夜晚。
“这个男人也太渣了吧,她为什么不离开?”年轻女人满含愤怒。
这故事她不是第一次听,次次都会为故事中的女子感到不公。
中年绅士自嘲的笑了笑,缓缓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年轻女子也识趣的离开,继续打扫房间。
杨斐。
世界著名投资人。
富豪排行榜独占鳌头二十余年。
世界上最有钱的人没有之一。
“杨总,这盒子似乎和你故事里讲述的存钱盒一模一样?”
突然。
年轻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开什么玩笑!”
杨斐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在意。
哐当~
年轻女人费劲的打开盒子,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诶老板,确实一模一样,里面有三百块零五角,还有两张电影票。

“怎么可能呢!”
杨斐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可当他看到女人手中的盒子。
愣住了。
不错。
是那个盒子。
三十年过去。
这个盒子像是刻在杨斐心里,难以忘记,更不可能认错。
“是真的!”
“电影票上面还有字呢!”
“就是你说的大观园影院,十二元票价!”
年轻女子拿出老旧的电影票,向杨斐展示。
轰~
杨斐猛地站起身子,一把将盒子和电影票夺入怀中,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疯狂摇头。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电影票被我撕了。

“钱被我花完了。

“盒子也被我扔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
日月旋转。
星辰流动。
整个世界都动了起来。
杨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
宽阔的马路。
叮铃叮铃。
自行车铃的嘈杂声。
纺织工人们,骑着数十辆老式自行车扎堆过马路。
洗褪色的淡蓝工装套在棉衣上。
路上土灰随风扬起。
扑面而来九十年代初的那股质朴气息。
远处的五层百货大楼。
是这里最高的建筑。
而在他面前。
湘江湘棉一厂!
养活了湘江小镇一代人的几大纺织厂之一。
当年妻子就在这里上班!
突然。
一个女子推着自行车,背着未满周岁的婴儿与他擦肩而过。
“仙儿!”
杨斐一声震呼,双目已然模糊。
女人对于他的声音,似乎并未听到,对杨斐的存在也视若无睹。
只顾着匆匆走进小巷。
杨斐慌了神,奔袭追去,生怕错过!
面对这一切。
他似乎没有多少吃惊。
因为这场梦他做了三十年。
只不过今日这梦做的格外真实,就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那熟悉的院子。
落叶**净的扫成一堆。
院落中还放着冰冷的火盆。
嘎吱~
随着秦仙儿的脚步,推开厢房破旧的木门。
熟悉简陋的家具。
黑红色的立柜。
木板拼凑成的床。
红漆木的相框,里面放着几张黑白色的照片。
秦仙儿弯着腰,从黑红色立柜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铁盒子,又从口袋里取出三百块钱。
她数了又数,最后心满意足的放进了盒子里。
加上盒子里原本就存有的五角,共三百元零五角。
今天是她发工资的日子,也是一个月里为数不多能让她露出笑容的日子。
就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一个体型偏胖的妇人走了进来,也穿着淡蓝色纺织工装,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
樱桃姐!
时隔多年,杨斐再次看到这个好心肠的大姐。
这在往日的梦境中,是不曾出现的。
杨斐终于察觉了这场梦,似乎有些不同。
“小仙儿,你要的电影票我给你排队买来了。
”樱桃姐取出两张大观园的电影票递向秦仙儿。
“太好了,谢谢樱桃姐!”秦仙儿拿到电影票,开心极了,将腰间的束带解开,把背后的婴儿放到床上,扬了扬手中的电影票。
“等会儿你爸爸回来,咱们就让你爸爸带咱们去看电影。

“妈妈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电影,你这小家伙可有福气了,才出生没多久就有电影看。

樱桃姐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不满:“我说呢,你带孩子去看电影要一张票就够了,干嘛要两张,原来是给杨斐那个混蛋要的!”
“那这票我不能给你了!”
说着。
樱桃姐当真伸手去抢票。
秦仙儿急了,慌忙将电影票放进铁盒子里,藏在了身后:“今...今天我发工资了,正好我也快过生日了,看电影当然要一家人一起啊。

樱桃姐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嫁给他这两年,没少受委屈吧?”
“还死心塌地呢?”
“你累死累活上了一个月班,还不如拿这钱到镇头的服装店里给你置办一身新衣服!”
“请他看电影,简直是浪费!”
“说不定他都不记得你过几日便是你的生日!”
樱桃姐越说越愤怒。
秦仙儿苦涩一笑,低下了头。
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她又何尝不知。
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她也许不会再嫁给杨斐。
可现在呢。
孩子都有了。
诶~
秦仙儿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团子的亲生父亲...”
声音未落。
咚~
一声巨响。
门被人踹开了。
“媳妇儿,工资发了没?”
“快给我拿来。

“三儿哥的媳妇快过生日了,请我吃饭,我答应给人家到镇头的服装店里置办一身新衣服,你可不能落了我的面子!”
门外。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个大白背心,裤腿编到了膝盖,满身酒气,醉醺醺的走了进来。
看到床边的铁盒子。
想也不想。
伸手便去拿。

秦仙儿慌了,将盒子率先抢到手里,紧张兮兮的看着年轻男子,声音也没多少底气。
“三...三儿的媳妇过生日,自然有三儿给人家买衣服,咱们干嘛要花钱!”
话刚说完。
年轻男子目光立刻变得不善,狠狠的瞪了秦仙儿一眼。
“三儿是我大哥,人家能请我吃饭,那是给我面子,我给人家买一身衣服怎么了?”
“你个女人家家,懂个屁!”
说着。
年轻男子再次伸手。
秦仙儿退了一步,将盒子死死护在身后。
年轻男子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凶狠的指着秦仙儿:“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秦仙儿被吓得身躯一颤,却还是紧紧抿着嘴,不肯妥协。
“你真是找死!”年轻男子脸色一闪狠辣,猛然抬手。
“不要!”
杨斐站在一旁,眼前早已被泪水模糊,心中揪痛万分,冲过去想阻止这一幕。
可这只是梦境。
他只是个虚幻的旁观者。
根本无法阻挡。
啪~
秦仙儿摔倒在地。
铁盒也应声掉落。
“你这人怎么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仙儿也快过生日了?拿自己老婆赚的钱,给别人的老婆买衣服,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樱桃姐看不下去了,指着年轻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同时捡起了地上的铁盒,拿出电影票放在年轻男人眼前。
“看到了吗?”
“仙儿托我买的电影票,打算今天请你看电影。

“你就是这么对待仙儿的?”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一把抢过电影票撕成碎片扔到了地上,同时拿起铁盒,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老子的家事你最好少管。

“晚上三儿哥还请我去唱歌呢,谁有时间看电影。

“再说了,什么叫别人的老婆?”
“三儿可是我大哥,她老婆过生日,我花点钱怎么了?”
一边说着。
年轻男人把三百块零五角装进了口袋,将铁盒直接顺着窗子扔了出去。
“你...”樱桃姐被气的脸都绿了,指着年轻男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年轻男人倒是毫不在意,正要推门离开的时候。
“回来。

“给她道歉!”
这句话。
杨斐无数次在梦中嘶吼。
却都未曾得到过回应。
他早已放弃。
梦便是梦。
摸不到,嗅不着。
然而。
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个年轻人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竟顿住步伐,突然回头看向角落。
隔空对望。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
正是三十年前的杨斐本人。
那个一步步将这个家庭搞得支零破碎的混账!
杨斐恨不得提刀杀了曾经的自己。
“你...你是谁?”年轻的杨斐看着三十年后的自己愣住了。
五十三岁的杨斐也怔了一下。
首次在梦中得到回应。
飓风突起。
一股庞大的吸力产生。
五十三岁的杨斐无法抗拒的被吸进了年轻杨斐的身体里。
再次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
已躺在了冰冷的床上。
身边的女儿团子,圆咕噜的瞪着大眼睛,咿咿呀呀。
樱桃姐离开了。
秦仙儿坐在床边,紧张的看着杨斐:“你怎么了?”
“我...”
杨斐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了皱纹,手臂也有力多了。
他匆忙拿起镜子。
三七分的长短发。
晴天霹雳。
心中响雷阵阵。
他猛然回头看向身旁的秦仙儿,颤颤巍巍的抬手,抚摸在秦仙儿的脸上。
有温度!
有触感!
实实在在!
不是做梦!
他似乎掌控了自己二十三岁的身体,真真切切的来到了1996年,那个他梦境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年代!
“你....你是在找这个吗?”
秦仙儿退了半步,站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铁盒子,眼里满是恐惧。
“一...一百块就可以买一身不错的衣服了,而且团子好几天没有奶粉喝了,这些钱你真的不能全部拿走!”
秦仙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从三百块中取出了一百块钱递给杨斐,目光中夹杂着些许哀求。
杨斐没有工作。
而她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百块。
除去水电房租,还有上个月买自行车欠别人的钱。
这个月能留下的工资其实都不够还欠款的。
若是再给杨斐一百块。
就只能再赊一笔账了。
留下的几十块正好够孩子这个月的奶粉钱。
至于大人吃什么。
秦仙儿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了。
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女人。
杨斐眼前模糊了,刚想要抬手去抚摸妻子的脸颊。
“别!”
秦仙儿吓得一怔,往回缩了缩。
杨斐的手顿在了空中。
当年。
就是这份恐惧和绝望,让这个女人长眠于湘江深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抽在自己脸上。
毫不留情。
嘴角鲜血溢出。
可杨斐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手再次高高抬起。
秦仙儿傻眼了,立刻上前抓住杨斐的手:“你疯了?干嘛打自己?”
杨斐咧嘴一笑,鲜血沾染在洁白的牙齿上,推开了秦仙儿:“我这种混蛋,该打。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
接着便听。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秦仙儿根本拦不住。
杨斐在心里数着。
一共三十七个耳光。
脸颊涨红。
血腥四溢。
才停下来。
他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三十年了!”
“我日日夜夜的数着,从结婚到你离开,你为我哭过三十七次。

“今天!”
“终于有机会还给你了!”
“不过我欠你的,此生都无法偿还!”
说罢。
扑通~
杨斐双膝跪地,扑爬在秦仙儿怀中,哭的像个孩子:“对不起!”
这声抱歉。
他等得太久。
秦仙儿的眼眶也红了。
杨斐回家除了醉醺醺的睡觉,就是问她要钱,要不就是辱骂她一顿。
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她。
更不可能跟她说什么对不起。
今天的杨斐到底是怎么了?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杨斐的额头,竟有些哽咽:“我...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对不起!”
这话。
让杨斐心中痛苦再次加深,指尖嵌入血肉。
这就是秦仙儿。
三十年前。
杨斐病重就医。
让穷苦的家庭雪上加霜。
秦仙儿为筹药费,去求杨斐身边还算混的不错的兄弟,三儿。
钱确实借到手了。
可杨斐病好之后,得到消息,说秦仙儿和三儿有染,连团子都不是杨斐亲生的。
在那之后。
杨斐对秦仙儿的态度就变了,不仅整天冷落辱骂她,甚至给不足一岁的团子断奶,断食。
直到一日。
秦仙儿不堪重负,带着团子一起走进湘江,以此明身。
她是清白的。
这一切都是三儿的诡计!
在那次借钱之后,三儿就对秦仙儿图谋不轨,企图用流言蜚语来离间二人。
杨斐得知事情真相时,什么都晚了。
后来他成了世上最有钱的人。
却被愧疚和痛苦缠身三十年。
呼~
杨斐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哭泣,抬头来缓缓看着秦仙儿。
“答应我,以后别做那种傻事了!”
“啊?”秦仙儿愣了一下。
没听明白杨斐的话。
可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的男人。
她有些恍惚了。
结婚至今。
这个男人对待她永远是最凶狠和不耐烦的目光。
何曾如此温柔过。
这个男人似乎变了。
变的如此突然,让秦仙儿应接不暇。
难不成这几年过的太苦。
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咚咚咚~
砸门声突然响起。
打破了这一瞬的温情。
“杨斐,你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兄弟们还等着你一起喝酒呢!”
三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杨斐的眼神一闪寒芒。
兄弟?
当真可笑。
既然老天愿给他一次机会。
当年那些人。
三儿。
还有三儿的帮凶们。
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你要出去吗?”秦仙儿紧张的看着杨斐,目光中有些许期待。
若是往常。
杨斐一定毫不犹豫,将她和孩子扔在家中,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今天。
杨斐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
咚~
一声巨响。
大门被人直接踹开。
“谁啊,这么没有素质!”隔壁的樱桃姐走出院子,一看来人,吓得赶紧缩回房间,将房门紧闭。
“大白天的锁着大门干什么?”
一个清瘦的汉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中分背头,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宽松廉价西装,破旧的牛皮腰带格外显眼。
正是杨斐狐朋狗友之一。
三儿!
在其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子。
三儿的妻子,黄莺。
一头卷发,带着发箍,还化了点淡妆。
在这个质朴的年代里,多了一番风情的味道。
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厢房。
看到秦仙儿也在。
三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呦,弟妹也在呢。

“难怪锁着门。

“是不是在家跟杨斐做什么羞人的事呢?”
这话惹的身旁黄莺哄笑阵阵。
秦仙儿的脸顿时通红,目光中满是愤怒,却只敢低下头,不敢反驳。
这两条巷道和几栋单身楼里,三儿就是流氓头子。
打架斗殴。
要钱耍狠。
调侃妇女。
没有一样拉下的。
黄莺故作责怪的拍了三儿一把:“瞎说什么呢,人家仙儿是好女孩,听不了你这一套。

“是吗?那这事怪我。
”三儿嬉笑着,轻轻抬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
不过他的眼睛,一直在打量秦仙儿的身段,眼中划过一抹狠辣。
他迟早拿下这女人。
而后。
三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木椅上,拿出香烟给了黄莺一根。
本就窄小的房子。
又不通风。
烟雾缭绕。
秦仙儿有些不适,干咳了两声,却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黄莺看在眼里,故意在秦仙儿面前点燃一根香烟,将烟雾吞吐在秦仙儿脸上。
看到秦仙儿憋的脸颊通红。
黄莺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平日里。
他们来杨斐家里最大的乐子就是逗弄秦仙儿。
反正有杨斐压着。
秦仙儿哪敢反抗。
“呦呵,孟庭的海报!”
突然。
黄莺看到了床头上贴着的一张海报,一把撕了下来,拿在手里端倪。
“别!”
秦仙儿急了,伸手去抢。
孟庭是她最喜欢的明星。
这份海报也一直是秦仙儿最珍贵的物件。
“别这么小气嘛!”黄莺笑着躲开秦仙儿,把海报向三儿扬了扬:“老公,我喜欢这个。

“你喜欢?”
“那就拿着!”
三儿咧嘴一笑,饶有深意的看了眼一旁的杨斐,丝毫未将其放在眼里。
秦仙儿想伸手去夺,却还在看杨斐的脸色。
不过杨斐似乎并未有举动。
渐渐的。
秦仙儿低下了头,露出失望的神色。
一张海报而已。
她怎么敢奢望杨斐会为此与三儿闹出不愉快。
“这个发簪也挺时髦啊,小仙儿你到厂里工作,能带这么时髦带发簪吗?”
“三天后姐过生日,这发簪就当你给姐的生日礼物吧!”
一边说着。
黄莺伸手就打算从秦仙儿头上把发簪摘下来。
“不行。

“这发簪是...”
秦仙儿下意识躲了一下。
这发簪是结婚时母亲买给她的。
母亲去世两年了。
这是秦仙儿唯一能思念母亲的物件。
不过当她看到黄莺脸色变了。
顿时吓得小脸煞白。
再也不敢躲闪。
蹲在地上抹起了泪儿。
任凭黄莺从她头上拆卸发簪。
黄莺已经开口了。
若是今天她不把这发簪给黄莺。
恐怕免不了被杨斐一顿毒打。
“好难拆啊。

“小斐,你给姐拆下来!”
黄莺风情万种的看向杨斐。
杨斐恍惚了。
三十年前。
同样的一幕浮现脑海。
那时的杨斐,想也不想一把从秦仙儿头上扯下了发簪,带着几缕秀发和血丝,舔着脸交到了黄莺手里。
他永远无法忘记。
秦仙儿流着泪,却还要恭恭敬敬继续给三儿和黄莺端茶倒水的画面。
黄莺有些不耐烦了。
“姐要你一个破发簪!”
“需要考虑这么久?”
“是不需要!”一直没开口的杨斐淡然一笑,抬头看向黄莺,眼神如若冰窟般寒冷,笑容中夹杂着些许残忍。
黄莺被这眼神吓到了,愣了一下。
紧接着。
啪~
一耳光抽响了整个房间。
黄莺被杨斐直接从床上抽到了地上,嘴角鲜血溢出,惊恐到看着杨斐:“你...你疯了,竟然敢打我!”
三儿同样脸色剧变,拍案而起:“你敢打你嫂子?”
呵~
杨斐冷冷一笑,将傻眼的秦仙儿扶到床边坐着,抬手轻轻拆下发簪,又无比精细的重新戴在了秦仙儿的秀发上。
拍了拍秦仙儿的脑袋。
声音温柔。
“这一世。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你面前。

“造次!”
秦仙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这一幕。
让三儿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至顶点。
啪~
一把匕首啪到了桌子上。
“你小子真是想找死吗!”三儿咬着牙齿,凶狠的盯着杨斐。
气氛剑拔弩张。
匕首上绽放的寒芒让秦仙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地里扯了扯杨斐的衣袖。
“不就是一个发簪嘛!咱们不惹事!”
三儿是个狠角色。
这方圆十里的邻里都知道。
相比于一个发簪。
她还是不希望杨斐有事。
杨斐轻轻笑了笑,拍拍妻子的手背:“放心吧,就凭他,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三儿被气的脸都绿了。
兄弟几个。
他是大哥。
小弟跟大哥这么说话。
是以下犯上。
怎么能忍!
手中匕首一横,三儿再难忍心中怒火,直接冲向了杨斐。
黄莺吓得一声尖叫。
秦仙儿也是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杨斐胸前了。
不要~
秦仙儿在心中呐喊,同时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一幕。
片刻后。
没有声响传来。
待到秦仙儿睁开眼睛。
匕首就停在杨斐身前一寸,被杨斐死死攥着刀柄,再难向前分毫。
三儿咬着牙,使尽浑身力气。
可他本就身形瘦弱。
论力气根本无法和年轻时代的杨斐相提并论。
“怎么不刺?”
“不敢吗?”
“那我来!”
杨斐嘴角缓缓上扬。
先是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刀刃。
突然。
眼中一闪寒芒,伸手夺过匕首,将三儿按到床边。
毫不犹豫。
一刀扎了下去。
噗~
血腥四溢。
匕首刺穿了三儿的整个手掌,钉在了木床板上。
鲜血缓缓流下。
三儿第一反应是诧异。
紧着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刺啦~
杨斐将匕首抽出,一脚把三儿踹到了墙角。
三儿捂着伤口,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的指着杨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边邻居都知道,杨斐是个典型的窝里横,也就打老婆有本事,出去见谁都叫哥。
谁曾想。
这小子竟然有朝一日敢跟人动刀子。
就连秦仙儿都呆住了。
面对这一切。
杨斐很平静。
跳下床,拿着匕首,一步一步来到了三儿面前。
他本就比三儿要高上半头。
居高临下的气势。
再加上三十年身居高位的威严,以及匕首上的血刃。
吓得三儿不自觉缩了缩:“我...我告诉你,我爸可是湘棉一厂的厂长!”
杨斐摇头笑了笑,蹲下身子附在三儿耳旁。
“不急,当年那些人,我一个一个收拾,也包括你爸!”

当年?
三儿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可不等他思虑。
杨斐一只手臂扯着三儿的衣领,将其直接扔到了院落。
“滚吧!”
三儿在院子里滚了个圈,艰难的爬起身,看着眼前的杨斐有些吓傻了。
这还是以前他身边那个狗腿子吗?
“你...你给老子等着!”
“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三儿恶狠狠的瞪了杨斐一眼,手臂流淌着鲜血,带着黄莺夺门而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团子也不哭了,瞪着大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个不停。
樱桃姐从隔壁房间里探头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脸色煞白。
“你...你老公打了三儿?”
秦仙儿被吓得不轻,嘴唇毫无血色,下意识点了点头。
扑通~
樱桃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完了。

“太冲动了!”
“惹了三儿,以后这个院子再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他们是穷苦人,可怜人。
跟三儿不能比。
三儿可是湘棉一厂厂长的儿子,身后跟了一群狗腿子。
人家肯定不怕事。
可杨斐逞一时之勇,换来的只有无穷尽的报复。
听到这话。
秦仙儿原本苍白的脸颊,又一次失去了血色,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家徒四壁。
穷困潦倒。
这也就罢了。
现在惹上这么个大祸事。
可如何是好啊!
“跑!”
“对,我们得跑!”
“不能耽误时间,赶快收拾东西!”
秦仙儿匆忙打开黑色立柜,将衣物全部收拢。
看着妻子慌乱的背影。
杨斐不自觉红了眼眶,自嘲而笑。
“是我没出息。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秦仙儿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结婚两年。
她从未在杨斐口中听到过这般温情的一句话。
那个男人是真的变了!
片刻后。
她缓缓擦拭过泪水,重新抱起衣服,放在床上叠好。
“不说这个,咱们离开湘江躲得远远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杨斐轻笑了声,压住妻子的手。
“不用收拾!”
“咱们那也不去!”
“从今日之后。

“你不需再害怕任何人。

“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耀眼的女人!”
“让你站上世界之巅!”
寂静。
无声。
秦仙儿和樱桃姐两人都愣住了。
噗~
樱桃姐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斐,你脑子出问题了?”
“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秦仙儿心中感动,可也有自知之明。
现在的杨斐,连一份正式的工作都不可能找到。
谈什么幸福?
一天能少喝两瓶酒,用省下来的钱贴补家用,她就很满足了。
“行了,别闹了。

“你若真是有心,以后好好对待我和团子就行了。

秦仙儿将杨斐的手挪开,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无论如何。
必须离开!
上次三儿在路上被车撞了一下。
当夜那开车的司机就被人给打成了残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
咔嚓~
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中年妇女,扭动着身姿走了进来。
“谁在院子里杀鸡了?”
“搞了这一滩血也不知道收拾!”
“真恶心!”
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
樱桃姐缩了缩脖子,赶紧回房去了。
梁彩霞。
这个院子的主人。
也是杨斐家和樱桃姐家的房东。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我...我马上就去收拾!”
秦仙儿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只得先放下衣服,拿起扫帚去打扫。
在梁彩霞面前,她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人家一个不高兴涨十几块房租。
那就是团子一星期的奶粉钱。
“这里。

“还有这里。

“都给我打扫干净。

“下次要是再弄这么脏,就不要住了。

梁彩霞骂骂咧咧的指挥着。
杨斐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帮着秦仙儿一起打扫完院落。
院落打扫干净了。
不过梁彩霞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大大咧咧的进了杨斐家里,坐在椅子上。
看到床上整理的衣物,她皱起了眉头。
“秦仙儿,你这什么意思?”
“打算跑路?”
“我...”秦仙儿顿时紧张了起来,将包起来的衣服往身后藏了藏。
“你真打算跑路!”梁彩霞脸色变了,愤怒的指着秦仙儿的鼻子。
“我告诉你。

“欠了我的钱,就算是追到阎王爷那我都得要回来。

“你想跑路门儿都没有!”
杨斐立刻挡在两人之间,将秦仙儿护在身后,冰冷的看了梁彩霞一眼。
这眼神让梁彩霞收敛了些许。
“怎么回事?”杨斐回头疑惑道。
秦仙儿叹了口气。
上个月他们家买自行车。
杨斐又请三儿喝了几次酒。
三百块工资根本不够用。
不仅没交上个月的房租,还借了梁彩霞一百块。
算上这个月的房租。
一共还得给梁彩霞三百零二块才够。
杨斐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他。
日子也不至于过到这个份上。
看着床上的女儿。
杨斐心中已有决断。
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妻女过上好日子。
想到此处。
他不再犹豫。
从铁盒子里取出了所有的钱,交到梁彩霞手上。
“这...”
秦仙儿想要上前拦阻。
如果这些钱都给了梁彩霞。
且不说离开湘江的路费。
就是明天一天的饭钱也成了问题。
但看到梁彩霞阴沉的脸颊。
秦仙儿还是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还差一块五毛钱呢?”梁彩霞数着手里的钱,不满的质问道。
“给我一晚上时间。

“双倍奉还!”
杨斐目光平静,神色笃定。
噗~
梁彩霞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凭你?”
“只知道喝酒打媳妇!”
“别说是一块五毛钱了,你口袋里拿得出半毛钱吗?”
“这已经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了!”杨斐的声音还算平和。
不管梁彩霞多么无礼。
欠别人的钱终归是要还的。
而且杨斐也有信心。
凭借他三十年的投资经历,以及来自未来的记忆,想要在这个年代混的风生水起,不过是轻而易举。
“没钱也可以,拿东西抵吧!”
梁彩霞目光开始在杨斐家中打量。
大观园的电影票映入眼帘。
“就这个吧!”
梁彩霞伸手抽了一张。
“这个不行!”
杨斐的声音变了。
三十年前的今日。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陪妻子去看这场电影。
时光给了他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他怎么可能错过。

“你算个什么东西?”
“敢这么跟我说话!”
梁彩霞瞪了杨斐一眼。
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穷小子也敢拦她。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杨斐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梁彩霞脸颊一红,怒了。
“下个月涨租五十块!”
“若是不补齐五十块钱的房租,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说着。
梁彩霞索性将电影票扔在了地上,一副傲然之姿态。
她的房子。
她说了算!
“你...你欺人太甚!”秦仙儿涨红了脸,也只能骂出这么一句。
五十块钱对于现在的她们家来说。
简直是天文数字。
梁彩霞冷笑了声,无比轻蔑的目光打量了秦仙儿一眼。
“欺负你怎么了?”
“有本事就去住镇中心的百达宾馆,一晚上七十块钱,天天有服务生招待着。

“你住得起吗?”
“你!”秦仙儿被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百达宾馆!
湘江最高档的宾馆,三层高,大门楼。
除了湘江那些大老板。
谁住的起。
“不想涨房租也可以。

“把地上的电影票捡起来,恭恭敬敬的给我送到手里。

梁彩霞嗤笑着伸出一只手,神色颇为得意。
对付这种租客。
她最在行。
涨房租就是拿捏这种租客最大的杀手锏。
让她们往东,她们都不敢往西。
这一点。
梁彩霞非常有自信。
然而事实确实未出她所料。
迟疑过后。
秦仙儿还是咬着唇角,满负屈辱的弯腰捡起电影票,颤抖着递向梁彩霞。
她没得选择!
得罪了梁彩霞。
今夜就得住在大马路上。
她倒是无所谓。
可孩子未满周岁,哪受得了这苦。
眼看着电影票就要递到梁彩霞手里了。
啪~
梁彩霞一巴掌把电影票打掉在地上,挑着眉头,无比高傲的看向杨斐,一字一顿。
“我说的是让你送到我手里!”
“而不是你媳妇!”
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
梁彩霞畅快的笑着。
她就是要羞辱杨斐。
谁让杨斐刚刚敢阻拦她!
秦仙儿下意识挽住了杨斐的手臂。
她知道杨斐好面子。
担心杨斐犯浑。
没想到的是。
杨斐竟然笑了。
缓缓将电影票捡了起来,递给梁彩霞。
秦仙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就当梁彩霞刚刚打算接过电影票的时候。
“你想清楚了吗?”
杨斐的声音突然响起,微笑着问道。
梁彩霞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你在威胁我?”
杨斐摇了摇头,低头靠近在梁彩霞眼前,目光有些冷意。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

“今天你拿走的,三天之内会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而且到那时,就不是一张电影票那么简单了!”
两人对视一眼。
噗~
梁彩霞也笑了,一把将电影票夺到手中,轻蔑的撇了杨斐一眼。
“还?”
“你等着吧!”
说罢。
扬长而去。
看着梁彩霞的背影。
秦仙儿长出了一口气。
至于杨斐刚刚的话,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只当杨斐是为了面子,硬着头皮说了两句狠话。
梁彩霞的为人她了解。
出了名的吝啬鬼。
到她手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吐出来过,怎么可能还给杨斐。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要离开这里!
“等这两天我借够车费,咱们就离开吧。
”秦仙儿低着头,失落道。
片刻的沉默,无人回应。
突然。
一只手放在了她肩头。
“电影还有多久开演?”
“还有两个小时吧!”秦仙儿看了墙上的时钟,下意识应了句。
“等我!”杨斐拿着仅剩的另一张电影票推门离去。
“你干什么去?”
秦仙儿冲着门外呼喊。
可杨斐已经推着自行车,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大观园。
坐落于湘江中心广场。
去年新建成的电影院。
设备相对先进,而且经常有外国的片源。
也是湘江这座小镇第一家电影院。
今天正巧有一部外国大片在华夏首映。
门口购票的人排成长龙。
街边停满了自行车。
人们围聚在一起。
其中几名女子,风衣长靴,腿上还有仿肉色的打底棉裤。
九十年代中期,年轻人的服饰已经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藏青灰黑。
还有几个开小车来的有钱人。
一下车便是所有目光的焦点。
至于杨斐。
落在这样的人群中,几乎没人关注。
而在杨斐身旁。
一位个头不高的小胖墩,同样推了辆自行车,正瞪着大眼睛在街边来回扫视。
每过去个身形秀丽的女人。
小胖墩的眼里就闪过一抹光亮。
“杨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妞吗?”
“办好了今天的事,你想要多少妞,就有多少妞!”杨斐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
当年厮混的几个狐朋狗友里。
也就小胖墩刘顽童还算淳朴。
只可惜命不好。
没成家就坐了监。
无期徒刑。
听说是被自己亲哥害的。
而今天要找的人。
正是刘顽童的亲哥刘通天。
名字叫的响亮。
在这一片的名声也响亮。
是个狠角色。
大观园刚刚建成时就在大观园里当总经理。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哥对你和三儿没什么好印象!”
刘顽童警示了一句。
“放心吧,你只要带我见到他就行了。
”杨斐笑了笑,眼神颇为深邃。
三十年的光阴里。
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一个刘通天。
还入不了他的眼。
只不过当下身无分文。
想在这个时代抬起第一只脚,还真得用到这个刘通天。
在刘顽童的带领下。
二人顺着大观园旁边的幽暗小道走了进去。
直通大观园后门。
看门的是个六十岁老大爷,披着军绿色的厚实棉衣,端着个白色的大茶缸,一看就不是好通融的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
“看电影走正门!”
“大爷,认不出我了?刘通天的亲弟弟啊!”刘顽童舔着笑脸上前套近乎。
老头眯眼看了一阵,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进去吧。

“谢谢大爷!”刘顽童点头哈腰,带着杨斐赶紧进了院子。
三楼总经理办公室。
门大开着。
刘通天正在坐在黄皮沙发上会客。
刘顽童也不敢打扰,就带着杨斐在门外等候。
约莫过去了十多分钟。
客人离开了。
刘通天才看见二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我不是说过嘛,没事别到我工作的地方找我!”
“哥,就是有事才找你啊!”刘顽童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能有什么正事?免费看电影?”
刘通天嗤笑了声。
两人虽说是亲兄弟。
可相差了十多岁。
谈不上什么兄弟情。
如果不是挂着一层血缘关系,他还嫌刘顽童丢他的人呢。
“不是我。

“是杨哥找您!”
刘顽童将杨斐推到了身前。
刘通天打量了一眼,有些不耐烦。
“什么羊哥牛哥。

“你真把我这当做慈善的了!”
“要看电影出去买票,以后别带这种阿猫阿狗的角色来我这!”
“若是让客户或者老板看见了,我这总经理还怎么当?”
“赶紧滚蛋!”
言辞毫不留情。
听之不堪入耳。
杨斐这种角色,在刘通天眼里,那就是最不入流的马仔。
更谈不上尊重可言。

“赶紧走吧。

“我就说这行不通!”
刘顽童暗地里扯了扯杨斐的衣袖,心中懊悔不已。
真不该听杨斐的。
一个连工作都没有,只知道喝大酒的酒鬼,能和他哥谈什么大生意?
不够丢人的!
然而。
杨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刘通天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杨斐淡然一笑,撇了一眼刘通天的皮鞋。
“鞋旧成这样了,都没钱换一双吗?”
“看来这总经理也没多少工资啊!”
“你说什么?”刘通天怒了,攥着拳头直接冲了过来。
杨斐这种角色。
也敢当面羞辱他?
这不是找死嘛!
没等他迄近杨斐身旁。
“一个小时二百块。

“想不想赚?”
杨斐伸出了两根手指。
刘通天顿在了原地,诧异的看了杨斐片刻,笑出了声。
“就凭你?”
“口袋里掏的出二毛钱吗?”
“我只问你想不想赚这钱?”杨斐也不动怒,平静的看着刘通天,眼神中流露着笃定和自信。
刘通天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这小子不像是开玩笑啊。
一个小时二百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身为大观园的总经理。
一个月的工资才七百块。
“你真有门路?”
刘通天动心了。
“当然!”杨斐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就能让你拿到这二百块!”
迟疑片刻。
刘通天舔了舔嘴角,露出了笑容,一把揽过杨斐肩头:“早说啊杨兄弟,里面坐着喝口茶先!”
之前的不快。
一扫而空。
对于这副嘴脸。
杨斐从商三十年,早已屡见不鲜。
不过杨斐并不是不记仇的人。
刘通天刚刚的态度。
已经落在了他心里。
这件事就不会轻易了结。
一盏茶的功夫。
门外售票厅挂上了一个大牌子。
票已售空!
数百人的排队长龙,一下炸开了锅。
大观园可是千人大厅。
怎么可能售空呢!
就在这时。
几个青年小子,手里拿着电影票,无比招摇的穿过人群,走向大观园正门。
“小伙子。

“电影票都售空了。

“你这电影票是在那买的啊?”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好奇问了声。
“那当然是有门路啊!”青年小子神色高傲,故意扬声应了句。
“能否指点一二?”中年男人堆着笑容,递上一根香烟。
今天带着亲人朋友来看电影。
若是连门都进不去。
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青年小子故作犹豫片刻,又四处打量了一眼,贴在中年男人耳旁细细聊了两句,指了指远处的拐角。
中年男人眼前一亮,连连道谢,而后匆匆走向青年小子所指的拐角处。
没多久。
也拿着几张电影票,兴冲冲的带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进了影院。
一看这情况。
排队的人急了。
四处打听门路。
才知道拐角处有个胖子,手里攥着大观园的内部票,一张十三块。
只贵了一块钱。
对于这些有闲钱看电影的人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四百多张票。
最后卖的就剩下了四张。
楼上窗户。
刘通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有些轻蔑。
还以为多高明的手段。
不就是个倒爷嘛!
但不得不说。
如果没有杨斐今天这一提醒,他还真想不起可以利用职权赚这种钱。
渐渐的。
刘通天露出了高深的笑容。
明天开始,将杨斐踢出局,随便叫两个小弟去做,赚的钱就都是他的了。
楼下。
刘顽童手里攥着一沓钱,数了一遍又一遍,除去五千多块的票价本钱,净赚四百三十二块钱。
“别数了,等会钱都搓烂了!”杨斐无奈的笑了笑。
胖子有些不舍,却还是将钱递给了杨斐,比了个大拇指:“杨哥,这办法你是从那学的,真是高明!”
“投机取巧,心术不正,算什么高明可言!”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迎面一阵香风袭来。
两个芳龄二十出头的女子。
一位身着白色大衣,灰色高领毛衫,披肩长发,化着淡妆,背着单肩皮包。
另一位则是波浪大卷,红色毛衫,黑色皮衣以及黑色皮短裙,脚上蹬着一双过膝的长靴,大腿裹着肉色**。
容貌而言。
两人风格不同,却都称得上是美女。
装束来看。
也不是穷苦人家。
开口说话的正是那白衣女子。
可如此当面的辱骂。
杨斐怎么能忍,轻笑了声,看向一旁的刘顽童,故作扬声问道:“你可知我爷爷为何能活到百岁高龄?”
“为何啊?”刘顽童没听明白,下意识应了声。
“因为他老人家,从不多管闲事!”杨斐冷笑道。
“你!”白衣女子的脸颊登时通红一片。
皮衣短裙的女子则是掩面而笑,饶有兴致的看了杨斐一眼。
只有刘顽童许久之后才反应了过来,知道杨斐在暗讽那白衣女子多管闲事。
噗~
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
他还是干咳两声,暗地里戳了戳杨斐。
“少说两句。

“你也不看看这俩妞开的啥车,根本不是咱能得罪的!”
听到这话。
杨斐才注意到两个女子身旁停着的一辆深紫色虎头奔!
在九十年代。
家里能有一辆虎头奔。
那绝对是当地最有势力的人之一。
而在杨斐后来的记忆中。
湘江有如此财力的不外乎三人。
百达集团董事长慕容风。
丽彩百货大楼的第一大股东纪平朔。
夜莺连锁娱乐幕后老板仓镇海。
在杨斐从商的三十年里,与这三人都曾有过合作。
不过对杨斐而言。
他们依旧只能算作小角色。
只是不知眼前这两名女子,与那三人是什么关系。
“看什么看。

“眼睛都看直了。

“不学无术的臭流氓!”
白衣女子将高龄毛衫的领口紧了紧,俏脸红晕的呵斥道。
杨斐从回忆中抽出,不再关注两名女子,也懒得多事,带着刘顽童准备离开。
“站住!本小姐有说过你可以离开吗?”
杨斐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事吗?”
“电影票给我两张!”白衣女子伸出了手,毫不客气。
原来也是买票。
杨斐放下了警惕,正好剩下四张,除去他自己用的两张,确实还能卖给这女人两张。
“两张二十六!”
杨斐将电影票递了出去。
白衣女子一把夺入手中,却没有要付钱的意思,反而警告的看了杨斐一眼。
“这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惩戒,下次再被我看见你赚这种投机倒把的钱,别怪我把你送去警局!”
说罢。
白衣女子带着闺蜜,得意离去。
“你!”杨斐被气的不轻。
玩了一辈子鹰的**湖,反倒被鹰给啄了眼,栽到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手里!

“算了杨哥,咱今天都赚这么多钱了,不差那两张票钱!”
刘顽童安慰着。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杨斐无奈道。
现在的他,还不足以跟慕容风或是纪平朔这样的人物对抗。
也只能忍着。
两人带着钱重新回到了刘通天的办公室里。
在这个西瓜两毛钱一斤的年代。
三人今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离开时。
刘通天一路送杨斐到了影院门外。
“大哥,明天的票你可记得留给我们啊,这生意可以长久做下去的!”刘顽童尝到了甜头,心怀喜色。
“明天再说吧!”
刘通天含糊其辞,没有应下。
这让刘顽童眉头皱了起来。
赚钱的事这么不积极?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刘通天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若是这两个小子不识抬举,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哥,你不会是想过河拆....”刘顽童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杨斐抬手直接打断了。
杨斐深深的看了刘通天一眼,微微拱手:“以后在湘江还要仰仗刘哥照顾!”
“哈哈,好说好说!”刘通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杨斐眼神渐渐眯起,自知这笔生意不是长久之道,但是刘通天这个人现在还不能得罪。
羊毛得张长了再薅,猪也得养肥了再杀才行。
三人拱手告别要离开的时候。
迎面而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梁彩霞挽着一个身形黑瘦的中年男人,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向电影院走来。
杨斐嘴角缓缓上扬,还真是冤家路窄。
刚刚他给刘通天留了面子,这会儿也是时候收点利息回来了。
“站住!”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梁彩霞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到杨斐,正要呵斥时,再一看杨斐身边站着的刘通天,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目光中满是诧异。
这小子何德何能跟刘通天站在一起?
“刘哥。

“我记得电影院里坐满了啊!”
杨斐轻笑着开口。
刘通天这种人精,一个眼色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即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的走向梁彩霞,将二人手中的电影票一把夺过。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梁彩霞变了脸色。
“里面坐满了。

“你这票是假的!”
刘通天甚至连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都懒得想,随口搪塞了个理由就把票没收了。
“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坐满了!”
“我们是正儿八经买票看电影的!”
梁彩霞急了,惊声反驳。
四下不少目光汇聚过来。
刘通天的脸色沉了下去:“让你滚蛋就赶快滚蛋,还敢在这里跟我叫嚣,当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
一个眼色。
影院外的两个安保直接冲了过来。
抬着梁彩霞扔到了台阶下。
哎呦~
摔得梁彩霞几声哀叫,躺在地上捂着腰,打了好几个滚儿。
身旁的黑瘦男子吓得瑟瑟发抖。
当着刘通天的面。
连上去扶起梁彩霞的胆子都没有。
“是你!”
“一定是你小子!”
梁彩霞坐在地上,指着杨斐,满腔愤怒。
“不错,是我!”杨斐与梁彩霞擦肩而过,只是冷冷的看了其一眼,便蹬上自行车和刘顽童匆匆离去。
“你...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不会放过你的!”梁彩霞指着杨斐离去的背影,愤怒的嘶吼。
声音刚落。
啪~
刘通天上去一巴掌抽掉了梁彩霞半颗牙齿。
“电影院门口,别给老子瞎喊叫,吓走了客人你负的起责任吗?”
“你...”梁彩霞惊恐的看着刘通天,脸颊苍白,再也不敢多嘴。
“杨哥。

“我哥打算把咱俩踢出局,你怎么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
刘顽童思虑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杨斐眼中颇为惊艳:“看不出来你小子还能想明白这一点。

刘顽童脸颊一黑:“杨哥,我只是憨,但我不傻!”
刺啦~
一道急刹。
杨斐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
刘顽童也赶紧停下了自行车,疑惑道:“怎么了杨哥?”
杨斐没有回应,而是回头看向远处闹市,霓虹灯火。
九十年代。
华夏经济蓬勃发展的十年。
各行各业前景无限。
而他。
下个世纪最伟大的商人。
在这个年代,更是如同游龙入海。
几乎瞬间。
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宏伟蓝图,在杨斐脑后徐徐展开。
“信杨哥吗?”
“杨哥带你去**!”
杨斐突然抬手放在了刘顽童肩头。
刘顽童愣住了。
杨斐的目光很平淡。
可他却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光芒。
“信!”
毫不犹豫。
刘顽童重重的点头。
“那就行,回家!”
“晚上电影到家里来候着我!”
杨斐摸了摸刘顽童的后脑勺,蹬着自行车率先离开。
“好嘞!”刘顽童咧嘴一笑,跟了上去。
家中。
樱桃姐搅拌着一锅米糊。
秦仙儿盛了一碗,用勺子捣碎,一口一口的喂给团子。
没有奶粉。
只能用这个给孩子充饥。
别的孩子都是一天比一天白胖。
团子却在日渐消瘦。
秦仙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无可奈何。
就连米缸里的米都已见底。
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该如何熬过去?
不自觉间。
秦仙儿低下了头,红了眼眶,愁容满面。
就在这时。
“媳妇。

“我回来了!”
杨斐推门而入。
两袋秦皇牌奶粉扔在了桌上。
一袋十五元。
算是奶粉里比较不错的牌子了。
秦仙儿愣了一下:“这奶粉谁给的?”
“我买的啊!”杨斐咧嘴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五花肉,足足三斤。
不仅如此。
他肩头还扛了满满一袋米。
二十斤装。
空荡荡的米缸,瞬间被灌满了。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
秦仙儿恍若观梦,难以置信。
“这...这些都是你买的?”
“对啊!”杨斐点了点头。
“你哪来的钱?”秦仙儿不敢相信。
突然。
她的脸色变了,惊恐的指着杨斐:“你...你可不能干傻事啊!”
“怎么可能!”杨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将手里的电影票扬了扬。
“收拾收拾去看电影吧,快开场了!”
“电影票也是你买的?”秦仙儿瞪大了眼睛,吃惊万分。
她无比肯定。
出门的时候杨斐是身无分文的。
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十块了。
“你不会是把咱家自行车卖了吧!”
秦仙儿猛的站起了身子,放下孩子冲向门外。
自行车原封不动的停在门口。
秦仙儿恍然了。
难道这些钱真的是杨斐出去这一个小时赚回来的?

许久的沉默。
秦仙儿低下了头,神色有些失望。
“你又去打牌了吧!”
“啊!”
杨斐傻眼了。
这从何说起?
“这种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戒了这习惯,咱们赚安安稳稳的钱就好!”
秦仙儿期待的看着杨斐。
打牌这个习惯杨斐很早就有了。
输输赢赢也是常有的事。
短短一个小时能赚来五六十块。
以她对杨斐的认知。
除了打牌赢的,别无其他可能!
杨斐张口想要解释,可最终还是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换做一个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记住了!”
“不说了,吃饭吧!”秦仙儿轻声道。
只要杨斐肯改她都很开心。
至少比以前要强的太多了。
樱桃姐今夜也跟着蹭了一顿肉,当场就揽下了看管团子的重任。
让杨斐和秦仙儿二人单独去看电影。
两人赶到时电影还没开场。
能听到人们稀稀落落的笑谈声。
杨斐留给自己的正好是前排第五排的最佳观影位置。
带着妻子艰难的穿过人群。
马上就到他们的座位了。
咳咳~
几声干咳响起。
“就不能换个衣服再来看电影吗?”
“飘得漫天都是棉絮!”
开口说话的是一名女子。
大卷发,大红唇,粗眉毛,妆容格外浓郁,带着不耐烦的目光。
“彩铃!”秦仙儿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眼前这女子是她厂里的工长,比她小两岁,虽然厂子里二人几乎没说过话,不过秦仙儿是知道彩铃的。
可她的热切,换来的却是一个厌恶的眼神。
“彩铃是你叫的吗?别搞得好像咱俩很熟的样子!”
“对...对不起,对不起”
秦仙儿吓得赶忙上前,想帮彩铃摘下落在其肩头的几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棉絮。
“别碰我,我这衣服可是在丽彩百货里新买的,碰脏了赔得起吗?”
彩铃抬手一把推开了秦仙儿,无比高傲的抻了抻衣领。
秦仙儿一个趔趄,险些从台子上摔下去,幸好身后有杨斐扶着。
一股滔天怒火从杨斐眼中缓缓升腾,正要上前质问彩铃。
“别,这是我工长,得罪不起!”秦仙儿突然攥住了杨斐的手,示意其不要惹事,而后不断冲着彩铃鞠躬弯腰。
“这...这事儿是我不对,实在对不起!”
说着。
秦仙儿将纺织工装脱了下来,把所有飘散的棉絮兜在衣服中。
想要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换来的并非彩铃的原谅,而是全场哄笑。
只因她穿在里面的破旧毛衫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是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这么破的衣服!”
“这衣服给我奶奶,我奶奶都不一定愿意穿!”
“能看得起电影,就没钱给自己买身衣服吗?穿成这样,换成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议论四起。
第一次进影院秦仙儿本就紧张。
发生这样的事。
更是让她烫红了脸颊,脚下加快步伐想要离开这灯光之下。
可彩铃像是故意刁难,翘起二郎腿,挡住了秦仙儿的路,面带戏谑笑容。
“大娘。

“出来逛,好歹穿点像样的衣服啊。

“这里是电影院,又不是菜市场!”
声落。
又是阵阵哄笑。
秦仙儿站在原地,紧紧攥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吞吐着想要反驳,可嘴里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眼前这位年轻女子比她也不过小了两岁,周身鲜艳的衣物,精致的装束和妆容。
再看看她,纺织工装,破旧毛衫,袖套还粘着几缕棉絮。
年龄相仿,却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
也不怪人家瞧不起她!
渐渐的。
秦仙儿眼中满是落寞。
“你的衣服很贵吗?”
突然。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杨斐居高临下,眼神锐利无比。
年轻女子愣了一下,见杨斐是个魁梧汉子,神色收敛了些,不过目空一切的傲然毫无改变。
“怎么?看不出来吗?丽彩百货大楼的衣服,你说贵不贵?”
“呵!”杨斐嗤笑了声,牵着妻子的手突然抬脚,一脚落下。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影院大厅。
彩铃疼的瞬间缩回了脚,捂着脚掌疼痛哀嚎。
杨斐视若无睹,带着妻子安然走过坐在了女子身旁属于他们的座位。
“你故意的!”彩铃怒然起身指向杨斐。
“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你自己把脚放到我脚下,怪得了我吗?”
杨斐嗤笑了声,不再理会。
“你!”彩铃被气的脸都绿了,可她一位独身女子,面对杨斐还是有些怯的。
“穷鬼,一辈子都只能穿破毛衣的穷鬼!”
最后彩铃只能愤然怒骂了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杨斐撇了撇嘴,拥有过世上最庞大财富的他,又怎么会被这句话所影响。
可秦仙儿就不同了,坐下后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肯抬头,双手紧紧抱着,企图遮掩身上这件破旧的毛衫。
也许。
从今以后,秦仙儿不会再来这里了吧!
对于看电影,她再也没有了任何期待。
突然。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轻盈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过两天咱们去丽彩百货五层,给你买身新衣服!”
“真的吗?”秦仙儿愣了一下,像个孩子一样,嘴角难以抑制的流露出笑容。
结婚两年。
因为生计。
她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
可那个女人不喜欢光彩照人?
若是之前。
听到杨斐说这样的话。
她最多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只当杨斐又在说大话了。
可今天杨斐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不由得心中便生出了憧憬和期待。
“当然!”杨斐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句话让秦仙儿终于放开了手臂,也仰起了头,笑的格外甜美和自信,将耳旁的声音尽数屏蔽,挽住了杨斐的手臂。
“谢谢老公。

噗~
一声嗤笑传来。
正是秦仙儿身旁的彩铃。
“百货大楼五层都是引资海外的奢侈洋货!”
“你一个纺织工人还想买衣服?”
“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她终于抓住了报复的机会,自然要狠狠的讽刺。
秦仙儿紧咬唇角:“你不也是纺织工人嘛!”
彩铃脸颊一红,傲然道:“我...我能跟你一样吗?咱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仙儿低下了头。
对啊。
彩铃不仅是工长,听说还是车间主任的女儿。
人家和她有什么可比性。
秦仙缓缓儿低下了头,俏脸微红,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面对这一切。
杨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妻子自幼生于乡村小镇。
进城后就一直在纺织厂里工作。
生活也是两点一线。
从小没读过多少书。
只知道要做一个贤妻良母。
确实纯朴了些。
可这绝对不是任何人能看不起她的理由。
啪~
一声巨响。
杨斐拍着扶手猛然起身,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些嘲笑他妻子的声音。
全场安静了下来。
“在你们眼中。

“百货大楼的奢侈洋货昂贵无比。

“可在我眼中。

“那些东西,不及我妻子的一缕秀发!”
声威阵阵。
回荡在影院的角角落落。
四下笑声戛然而止。
人人瞠目结舌。
噗~
彩铃捧腹而笑。
“你装也要找对时机啊!”
“我姐就是丽彩百货大楼五层的售货员!”
“你知道开业至今整个湘江,能在那个地方消费的都是何人吗?”
众人立刻竖起耳朵。
“湘江百达集团的幕家。

“夜莺娱乐连锁集团仓家。

“丽彩百货大楼第一股东纪家。

“除了这三家之外,剩下的也都是临近城市的名流豪绅!”
“就连一件最便宜的鞋子都是四位数!”
“就连我也只能在一层消费!”
彩铃依靠在椅背上,高傲的注视着杨斐。
“现在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可笑了吗?”
嘶~
“这么贵!”
秦仙儿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丽彩五层的衣服很贵,却没想到能贵到如此地步!
上千块。
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了。
用来买一件衣服。
怎么可能!
杨斐哑然失笑,拍了拍妻子的额头,有些无奈:“这有什么贵的,老公以前的衣服,光手工费都要七位数。

声音不大。
可临近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鸦雀无声。
目瞪口呆。
七位数?
在九十年代的华夏,那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这只是一件衣服的手工费?
哈哈哈~
几个年轻人笑的合不拢嘴。
就像看傻子听猴戏一般。
有人甚至冲杨斐比了个大拇指。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已经不简单了。
至少脸皮得厚!
四面八方的嘲笑和讥讽,杨斐视若无睹,只是淡淡看着秦仙儿,声音温柔:“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秦仙儿低下了头,咬了咬唇角,突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相信你,只要你肯努力,以后你一定是最棒的,一定可以给我买得起丽彩的衣服!”
她当然不相信。
别说是她了,即便是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这么可笑的话。
可她能点头应下如此荒诞之事,只因她要维护杨斐的颜面。
纵使所有人看不起杨斐的时候,她也从未放弃过杨斐。
这便是秦仙儿。
杨斐鼻头一酸,眼眶顿时红了,攥紧了秦仙儿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要你还愿意信我,就好!”
说罢。
杨斐猛然回身,离开座椅席位,来到了荧幕前的工作台。
众目睽睽。
人人带着疑惑。
这小子要干什么?
“可否借我打个电话?”
杨斐指着工作台上的大红色座机,低声问道。
“这...”工作人员有些为难,每一通电话都是要收费的。
“让他打一个!”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正是大观园的总经理刘通天。
一席喇叭裤,双手插兜,饶有兴致的看着杨斐。
他也很好奇杨斐要做什么。
“那好吧,我帮你拨号!”工作人员拿起了电话手柄。
“拨丽彩百货公司的电话!”
杨斐刚说完。
全场顿时安静了。
工作人员的手也顿在了空中,诧异的看着杨斐:“你确定?”
“拨吧!”杨斐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还是没敢拨号,而是试探着看向了一旁的刘通天。
直到刘通天点头,她才迟疑过后,拨通了丽彩百货的号,将电话手柄交到了杨斐手里。
“您好,这里是百货,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
“叫孙经理接电话!”杨斐声音冷淡。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您是...”
“叫孙经理接电话!”杨斐再次重复。
影院里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
不少人笑出了声。
“真当自己是根葱呢,孙经理能接你的电话?”
话音未落。
“先生,我是丽彩百货孙笑天,请问您是...”一个恭敬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
不过这些围观者是听不见了,只有临近杨斐的影院工作人员听的一清二楚。
“一个小时后电影结束,来大观园影院,给一位名叫秦仙儿的小姐量身,会员码7438!”
嘟嘟嘟~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杨斐直接挂断了电话。
片刻的沉默。
人人目瞪口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杨斐。
噗~
年轻女子率先发笑,接着便是满堂哄笑。
“小子,你不会以为打个电话我们就能相信了吧?”
“丽彩百货到家量身的服务只有高端会员才能享有!”
“等会要是没人来量身,你得多尴尬?”
“我要是你,趁着电影没开场就赶紧灰溜溜的离开吧,别等会丢尽了颜面!”
稀稀落落的风凉话。
杨斐低头一笑,环视全场,声音淡然却恢弘有力:“拭目以待!”
说罢。
杨斐回到了妻子秦仙儿身旁。
就在这时。
灯光暗了下来。
电影也开场了。
人们的目光从秦仙儿和杨斐身上挪到了电影屏幕上。
秦仙儿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攥着杨斐的胳膊,低声道。
“趁着灯黑,咱们要不就先走吧!”
“等会....”
后面的话秦仙儿没好意思说,也是怕打击了杨斐。
可她心里清楚的很,丽彩百货的人是肯定不会来的。
反观杨斐平静异常,还冲她笑了笑:“你不是相信我吗?”
“我那是...”秦仙儿欲言又止,看到杨斐如此的坚持,暗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我是夫妻,就算丢人也一起丢,又有何惧!”
杨斐心中一震,抬手刮了下秦仙儿的鼻头:“傻瓜,我不会再让你丢人了!”
角落里。
两个女人关注着这一幕。
正是之前从杨斐手中拿走两张票的女子。
“阿离姐,这小子真是你们家会员?”白衣女子慕容楠诧异的问道。
“怎么可能。
”纪小离摇头笑了笑。
一个黄牛党。
还没资格成为丽彩百货的高端会员。
“那等会可有好戏看了!”慕容楠皱了皱鼻头,对于杨斐今日的戏弄言语还耿耿于怀,能看到杨斐出糗,她自然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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