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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变

王大虎在北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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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王晓辉,杨天真   更新: 2022-05-13 19: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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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王晓辉,杨天真《蛊变》讲的是【社会悬疑+民俗恐怖+多重反转+人性拷问】电视台突发神秘连环自杀事件,到底是毒蛊作祟,还是恶人行凶?诡异离奇的现场,错综复杂的线索,超自然诡异事件背后,却深埋骇人听闻的人性丑恶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杀局,牵出一场跨越数十载的血腥纠葛,然而最终揭开的尘封真相,却比扑朔表象更加不可思议强人物反套路,开启超燃剧情!

精彩节选


在接到女上司的电话前,对王晓辉来说,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他今年二十三岁,毕业于清江工商大学传媒学院,家境普通,相貌普通,除了上学时的成绩单好看点以外,他与其他应届生没有任何不同。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幸运地赶上了清江电视台扩招,并抓住了这次机会,成为了清江电视台《清江民生》栏目的一名见习记者。

虽然近几年网络媒体和自媒体发展很快,但在清江这个地界,电视台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家里没点背景还能进去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而在这样的对比下,靠扩招“侥幸”进来的王晓辉,在台里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进台以后,王晓辉每天早九晚六地守在工位上发呆,看着台里的同事忙前忙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商家柜台上摆放着的招财猫,仅仅充当着吉祥物的作用。

而跟王晓辉一同入职的新人,也是他室友的罗飞宇,很快就通过家里的关系,搭上了部门的老记者。尽管他每天只是干些端茶送水的琐事,但能跟着老记者一起外出跑新闻,也是王晓辉羡慕不来的。

因为王晓辉心里清楚,电视台的优质新闻资源早已让老记者们瓜分完毕。新人想要存活下来,要么跟着前辈混,要么另辟蹊径,否则最终只能沦为炮灰惨遭淘汰。

没有前辈带路,又不甘心当炮灰,王晓辉只能选择另辟蹊径。

他秉承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三个月下来,硬是靠着帮老太太找猫这类无人理睬的街采新闻,将自己做成了新人业绩第一,排名甚至超过了不少老记者,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白眼。

出租屋里,王晓辉正坐在电脑前拼命地寻找选题。

作为室友的罗飞宇看不下去了,劝解道:“晓辉差不多得了,你已经很努力了,枪打出头鸟,还是不要得罪那些老记者,没好处的。”

王晓辉知道罗飞宇是好意,苦笑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哪有选择的机会,只有先想办法留下来,再去考虑关系问题吧。”

“要不我帮你去跟曹哥说说…”罗飞宇话音未落,就见王晓辉捧着手机一脸惊喜。

电话是《清江民生》的栏目负责人杨天真打来的,王晓辉进部门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这位顶头上司的电话。他连忙对罗飞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咳嗽一声润了润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天真姐。”

杨天真是清江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也是清江市副市长的千金,是个名副其实的白富美,颜值和能力兼备,不知是电视台内外多少男人的性幻想对象。不过从见到杨天真的第一眼起,王晓辉总感觉她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就好像是被一层纱笼罩着,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样子。

“来我办公室一趟,马上。”

王晓辉在脑子里准备了不同的话语应对,对方却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但这已足够让王晓辉心情激动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新人的三个月考核期临近尾声,天真姐在这时候让他去电视台,其目的不言而喻。想必是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商议转正的事了。

“先不说了,我去趟台里!”说完王晓辉便起身出了门。

到了电视台,王晓辉直接刷卡上到了九楼,见杨天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整了整着装,轻轻地扣了扣门。

“进。”

王晓辉推门进来,最先注意到的是离门口最近的李娇娇,她是王晓辉同部门里主做帮扶类新闻的资深记者。虽然年纪比杨天真大些,却少女感十足,平日里待人也毫无架子,见王晓辉进来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天真姐,娇娇姐。”王晓辉先后朝两人点了点头。

杨天真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包臀连衣裙,外搭一件烟灰色外套,把惹火的曲线勾勒淋漓尽致,她端坐在自己的椅子,右手下意识将长发的一边挽到耳根之后,将一张精致的小脸完全展示出来。

“继续。”杨天真对李娇娇说道。

见杨天真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王晓辉乖巧地带上门并站到了角落,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办公室是黑白配色的极简风,看上去干净而简洁,但似乎少了几分生机,冰冷的宛如一座牢笼。

“陈洁从去年六月份就给媒体打过求助电话,说丈夫黄轩家暴,但事后都不了了之。直到今年二月份,黄轩因赌博醉酒再次对陈洁实施家暴,陈洁不堪忍受从家里的二楼跳了下来,造成身上多处骨折,并再次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李娇娇说道。

“法院没有受理。”杨天真语气中带着肯定,脸上露出一种厌恶的神情。

李娇娇一脸愤恨地点了点头:“法院给出的解释是,没有证人证词证明是家暴,毕竟陈洁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很难在伤情上进行取证。”

“她事后就没报警吗?”王晓辉没忍住,出声问道。

“没用的,是有人在包庇黄轩。”杨天真冷冷地回了一句。

“没错,这个黄轩是银河夜总会的高管,有强东集团罩着,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而且...跟台里貌似也有些关系。”李娇娇补充道。

“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做,这次不要做成单条新闻,你以家暴为主题深挖下,改做成一个调解节目,把双方邀请到演播室来谈。”杨天真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娇娇明白杨天真这是要往大了做的意思,有些迟疑地问道:“能行吗?要不要跟徐主任提前汇报一下?”

李娇娇嘴里的徐主任,是新闻中心的主任徐冰,也是杨天真的直属领导,王晓辉曾经在面试时见到过他。

“我会去跟他说的,让他们明天下午把演播厅腾出来,你尽快安排一下。”

“没问题,但我这边可能还需要一个人配合。”

听到这里,王晓辉不免有些激动,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然而杨天真接下来一番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了王晓辉的身上。“你叫上新来的罗飞宇,让他协助你。”

“好。”言罢李娇娇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出门的时候对王晓辉笑了一下,眼里竟还有些怜悯。

王晓辉来不及多想,开门见山问道:“天真姐,你找我有事?”

杨天真放下手里的笔,一本正经地看着王晓辉,“经过这段时间我们的观察,你没能通过考核。考虑到你后面还要找工作,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明天你自己提一份辞职报告吧。”

听杨天真这么说,王晓辉如同五雷轰顶,他终于明白李娇娇离开时那个眼神的含义了。

他迅速在脑子里回顾自己三个月以来的表现,作为新人没人带没人理,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出路,捡一些老记者不稀罕做的鸡毛蒜皮的小新闻,靠走量业绩遥遥领先其他新人,可结果...还是不行吗?

这一刻王晓辉明白了,过去的三个月,他只不是做了一个看似励志的梦。现在梦醒了,没钱没背景的他要被踢出局了。这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已注定的结局,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看着他像小丑一样蹦跶着,滑稽又可笑。

“好不甘心啊...”王晓辉喃喃道。

“你说什么?”杨天真有些诧异,但也不甚在意。“我会通知财务,把你的工资结算到月底。”

“天真姐,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业绩一直很好,我可以更努力的。”王晓辉慌忙说道。

杨天真摆了摆手,打断他说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在电视台,业绩从来不是考核一个人是否留下的唯一标准。”

“所以说...所谓的考核,就是你们随意摆弄他人的手段吗?”王晓辉极力隐忍着,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杨天真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真相。

“这个世道向来是由上位者制定规则,你想要改变,就等你有这个能力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忙,麻烦你出去把门带上。”

王晓辉紧握的拳缓缓放下,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我不会走的,起码在试用期结束前...我不会走。”

见状,杨天真有些疑惑。

“规则不是由上位者制定的,法律才是。”王晓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会主动辞职的,台里如果要辞退我,就按《劳动法》的规定走正常程序,给出我不符合录用条件的相关证明。我是一名记者,在为民众发声的同时,也会为自己维权。”

杨天真惊讶地发现,在王晓辉说出我是一个记者时,言语之间竟然透着一股自豪,看起来很是中二。

看来是真的热爱,杨天真这般想着。

“离考核结束只剩一周了,有这个必要吗?”

“有。”王晓辉答道。

杨天真沉默片刻,忽而轻轻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嘴角的笑意加深,“行我就当你没有来过,希望一周内会有奇迹出现。”

王晓辉也明白,一周的时间其实根本不足以改变现状,不过是给自己的死刑上加了个缓期执行而已。可他还是想抓住点什么,哪怕机会再渺茫。


“晓辉,晓辉?”

王晓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电视台主楼的一楼大厅里,罗飞宇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罗飞宇,你怎么来了?”王晓辉沉声问道。

“娇娇姐叫我过来的,你还好吧?”罗飞宇有些担忧地看着王晓辉。

王晓辉知道自己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是调解节目的事吧,刚刚听说了,好好干。”

说完,王晓辉拍了拍罗飞宇的肩膀。

“消息够灵通的,倒是你,兴高采烈地跑出来,才这么会儿不见怎么就蔫了?被谁给摧残了?”

王晓辉此刻也想开了,反倒洒脱了,回答道:“是杨天真,她让我辞职。”

罗飞宇一脸震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过我不会辞职的,三个月的试用期还剩下一星期的时间,我会干完的,总得有始有终嘛。”王晓辉苦笑着说道。

罗飞宇突然想到什么,一脸认真地说:“我也是最近听曹哥说才知道的,电视台以前一直是内部招聘,今年却开始在全市进行巡回招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过去清江电视台的广告收入一直不高不低,自制的节目都是赔钱的多赚钱的少,钱都进了某些领导的腰包。所以台长朱成龙上台以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推行改革,台里上上下下关系复杂,要打破已有的利益格局,只好开始重用新人。像徐主任、天真姐还有宏伟哥,都是这次改革的既得利益者。”

“所以才有了今年的扩招。”王晓辉恍然大悟。

“对那些老记者来说,我们就是来跟他们抢饭碗的,明面上大家都一团和气,实际上都快打出脑浆子了。”

王晓辉冷笑一下:“你的意思是老记者们在背后使绊子让我走人的?”

“你还别不信,电视台的水深着呢。就算是朱台长也没办法完全掌控局面,有时候为了大局,就必须要进行必要的妥协和牺牲。”

王晓辉显然对罗飞宇的这套阴谋论不以为然,反问道,“合着我成了改革的牺牲品?”

“其实曹哥就不止一次暗示过我,要想留下来,最重要的是跟老记者们打成一片。”罗飞宇煞有介事地说道,“晓辉,你做事认真负责,这是你的优点。可你的脑子里只有工作,却不重视人际关系,这在电视台是不行的。”

见王晓辉没再搭茬,罗飞宇换了一副口气说:“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晓辉不自觉长叹一声,“还有什么打算,争取留下来呗。”

可是这话说起来有多容易,做起来就有多难。现在可不是靠着大量的街边新闻就能逆转局面了,如果说之前是困难模式,现在就是炼狱模式。顶级Boss堵门,自己一个刚出新人村的菜鸟,挥舞着拳头也无法对Boss造成一丁点的血量伤害。

一夜无话,转天一早罗飞宇因为要帮李娇娇,早早就往电视台去了。留下王晓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强打着精神向电视台九楼走去。

“灯光!快,颜色不对,重新调一下。”

“嘉宾呢?问一下嘉宾到哪了!”

“二十分钟前嘉宾已经出发了,应该快到了。”

“提词板的稿件怎么还是原来的,新的呢,怎么还没换上去?”

因为杨天真将调解节目临时调到今天,九楼办公室的部门同事们都忙坏了,只剩下王晓辉站在门口,一脸的茫然和无措。一切好像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一个充当摆件的吉祥物最终难逃将被抛弃的命运。

王晓辉正自怨自艾地想着,这时候罗飞宇突然打来了电话。

“晓辉,你在台里吗?”

“我在。”

“能帮我一个忙吗?我现在三楼演播大厅走不开,节目组的心理专家到了,你帮我去门口接一下行不?

“没问题!还有其他事吗?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安排。”

“嗯...那一会儿你也一块过来吧。对了,心理专家叫郭华,人已经到大门口了,哥们谢谢了啊!”

挂了电话,王晓辉来到电视台大门口,果然见岗亭外站着一位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的绅士风度。

“你好,请问您是郭老师吗?”

“我是。”郭华礼貌地点了点头。

“您跟我去演播厅吧。”王晓辉领着郭华走进主楼,上到三楼的演播大厅。大厅里此时已经布置得跟《鲁豫有约》现场差不多了,观众们也已经入场就坐。

舞台之上,一身深色小西装的杨天真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稿。两米之外一个男人坐在长条沙发的一侧,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应该就是黄轩了。

旁边的情感专家和法律专家已经就座,等着节目录制开始。

“心理专家呢?怎么还没到?”舞台之下,李娇娇问身后正在对导播单的罗飞宇。

“我让晓辉去接了,应该马上就到。”罗飞宇下意识地望向演播厅的门口,见王晓辉和郭华出现后,立即转过头对李娇娇说道,“来了来了!”

罗飞宇快步跑到王晓辉身边,“谢了啊哥们,录制马上要开始了,你先找地方坐着啊。郭老师,您跟我来这边吧。”

罗飞宇拍了拍王晓辉的肩膀,引着郭华走向了舞台上的座位。

剩下王晓辉忿忿地瞥了一眼坐在主持位上的杨天真,而低头看稿的杨天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回敬了他一个高傲凌厉的眼神。

这眼神吓得王晓辉一个机灵,他赶紧收回目光,正想着离开这里,回身一看演播大厅的门已经关上了,便只好在前排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等另一位当事人陈洁上台以后,节目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这要放在平时,王晓辉必然会很认真地观摩学习录制的过程,可如今他实在没什么心情了,只是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看节目。

节目录制一开始,陈洁和黄轩就吵得不可开交,基本上都是各说各的,来来去去吵了二十多分钟。三位调解专家也是个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各自从法律、心理和两性关系方面发表观点。

在王晓辉看来,每家省级卫视好像都有这么一档类似的节目,为了吸引眼球,大部分内容实际上都是编出来的,为了增加节目效果,甚至还会专门请演员来扮演当事人,在节目现场大打出手。

王晓辉认为自己都知道的事情,杨天真必定比他更清楚。他实在搞不懂,杨天真为什么要突然做这么一期没有新意的调解节目,而且在节目的录制过程中,杨天真很少发表意见,更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显得没有什么存在感。

相比之下,黄轩就表现得活跃多了,他似乎准备得很充分也很善于表达,一上来就大打感情牌,希望陈洁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声称如果陈洁愿意回来,签保证书也好,道歉也好,他都愿意。他当着观众的面一个劲儿地忏悔,甚至要给陈洁当面下跪。

陈洁似乎被黄轩的话语感动,眼泪不住地划过脸颊。看得台下的王晓辉都有些为她担心,害怕她又一次心软,落入黄轩的温柔陷阱中,然而后面的剧情走向,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做梦!你就是个喜欢家暴的骗子!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陈洁翻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伤痕,“这些伤痕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黄轩连忙跟杨天真和调解团解释道,“我当时压力太大,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那是在装病!”陈洁冲黄轩说了一句,然后转头望向调解团成员,“他就是拿精神病当幌子,甚至还借此威胁过我的家人,你们不要信他,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我装病?要不是你总背着我跟那些男人鬼混,我能得这个病吗!”

黄轩此话一出,陈洁当即抓狂,她情绪激动地问道,“你在夜总会工作,每天那些陪酒女来往我都没说什么。可从我们结婚以后,你就一直说我出轨,你什么时候抓到实锤了?证据呢?”

可黄轩并没有回答陈洁的问题,而是激动地从长条沙发上站了起来。 “难道我没养你吗?天天在家好吃好喝的,你出去工作就是要给我戴绿帽子,出门还化个妆,什么工作偏要你化妆,你早就把这个家抛在脑后了,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PUA,看着黄轩王晓辉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词。

“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坐下来好好说,现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杨天真看上去是在安抚黄轩,可王晓辉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呢,你到底怎样才会相信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黄轩表情痛苦地看了眼陈洁,再看了眼台下的众人,双手抓头坐了下来。

“今天我们既然把你们俩叫到了演播厅,就是想要调解你们之间的矛盾,而矛盾的调解讲的是两厢情愿,黄轩你确定你真心想要挽回陈洁吗?” 杨天真问道。

“我是真心的!”黄轩回答道。

可黄轩的信誓旦旦却没有换来陈洁的感动,相反却遭到了她的白眼,这搅得黄轩很焦虑。

杨天真察觉到黄轩的烦躁不安,开口问道,“黄轩,你说你愿意为她签下保证书,你确定吗?”

“当然!我愿意!” ”黄轩连连点头。

“可是保证书起不到实质的约束作用,明天你要一犯病了又会打她。这样吧,你们双方在法律专家的见证下,签订一份有法律效益的家暴协议书。一旦再出现家暴的情况,除了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外,施暴方还得为被施暴方进行一定程度的经济赔偿,今天你们俩就在节目现场把协议书签了,这样一来等节目播出以后,全市人民会帮着一起监督你!”

看杨天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王晓辉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调解类节目的录制,大致会遵循这样一个模式:主持人和调解团成员在弄清楚问题的症结以后,会默契地集中攻击有问题的一方,将其气焰完全打压下去。再对双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双方各退一步,最后达到和解的效果。尽管节目组很多时候,其实是没办法真正调解成功的,但只要双方表面上能达成和解,主持人这个时候强行收尾,让观众认为双方的关系有修复的空间,节目也算是圆满结束。

可杨天真这哪里是在做调解节目,她明明是在想利用舆论压力逼黄轩放手,甚至可以说是在故意刺激他。而让杨天真这么一带节奏,调解团的成员们纷纷称赞这个建议好,都从各自的角度逼迫黄轩签协议,这下黄轩彻底慌了。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应该让陈洁和我们看到你改变的决心。”杨天真语重心长地劝道。

“不行!我拒绝!你跟陈洁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整我!”黄轩气得再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怨恨地看着杨天真。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埋怨自己就不该来电视台,这哪里是在帮他调解和陈洁的关系,明明是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他下意识将手伸到自己的后腰之间,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

“我希望你认清现在的形势!如果你还是这样一副拒不认错的态度,就没有任何人帮你了!”杨天真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没有信心去修正自己过去造成的伤害,那还不如早点放手比较好!”

见场上的局面突然发生转变,陈洁决绝地对黄轩说道:“你放手吧,我们离婚吧,不要再纠缠缠我了!你要再逼我!我就把你帮着强东集团干的那些丑事全部公布出来!”

陈洁的这句话,似乎成了压垮黄轩的最后一根稻草。黄轩看着陈洁,看着杨天真,看着调解团成员和台下的观众,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觉得这一刻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他突然一个启动,掏出了腰间一直握住的东西,原来,那是一把发着寒光的弹簧刀。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黄轩一手抓住陈洁的头发,一手拿着小刀比在陈洁的脖颈上,大声嘶吼道:“你们不要逼我!”


现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事态竟然会迅速演变到这个地步。

陈洁被黄轩吓住,颤抖着向离她最近的杨天真喊道:“救我,他真的会杀了我的!啊!”

挣扎之下,陈洁不慎被弹簧刀划破了颈部的皮肤,几滴鲜血沿着脖颈缓缓滑落。她吓得不敢再动,整个人僵直地站在那儿。

黄轩情绪彻底失控,他歇斯底里地朝抓着陈洁,朝她怒吼着,“你别想离开我!就算死也别想跟我离婚!”

空气静止了一两秒之后,演播大厅里的观众瞬间乱作一团,纷纷惊慌地朝出口跑去,而台上的调解团成员也吓傻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杀人了!”观众里有人喊了一句。这一声喊叫完全点燃了现场的恐怖情绪,让四散逃窜的观众更加慌乱。

导播室里的罗飞宇吓得脑子当机,延迟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电话来报警。

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的王晓辉楞了一下,脑子里快速闪过各种不同的应对方法。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太慌乱,甚至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一幕或许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目前他是离舞台最近的人,如果能趁着杨天真吸引黄轩注意力的同时,从背后偷袭黄轩,趁机夺下他手里的弹簧刀,或许就能救下被劫持的人质。

想到这里,王晓辉甚至开始想象着杨天真被吓到腿软,看到他从天而降解救她时惊愕的画面。然而事实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此刻的杨天真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从黄轩突然发作到劫持住陈洁,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

舞台之上,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几秒钟,杨天真缓缓地朝黄轩走去。 她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豹子,不动声色地一点点靠近猎物。

在王晓辉看来,她正极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嘴角甚至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你别过来!这是我跟陈洁的事情!你们谁都管不着!”黄轩如凶兽一般狂吼着,身体却下意识地不自觉往后退。

可杨天真好像没有听见黄轩的警告一样,继续朝他走了过去。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说到做到!”黄轩的情绪变得更加狂躁,他用刀抵住了陈洁的脖颈,身体却被杨天真一点点逼退。眼看就要被逼到舞台的角落,杨天真才停下了脚步。

“你真的会杀人吗?”杨天真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时两个保安逆着人潮冲进了演播大厅,两人显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保安拿起对讲机慌忙向后方求援,另一个直接愣在那里不知所以。

见有保安冲了过来,黄轩本能地想要逃离,他四下张望,发现舞台连接着后台,于是挟持着陈洁快速往后台走去。

这一幕变化得太快,王晓辉压根来不及思考,就见杨天真跟着黄轩进到了后台。

“管不了这么多了,救人要紧!”来不及多想的王晓辉一个箭步冲上舞台,跟着杨天真的步伐朝后台走去。

另一边,杨天真跟着黄轩、陈洁两人走到后台深处。后台的走廊上堆满了各种舞台装饰物,显得有些杂乱。

光线越来越暗,每隔几米远才安装有一盏绿色的指路灯,绿色的光芒照着走廊两边漆黑的小房间,透着一股幽暗阴森。

两人密集的脚步声,和陈洁带着恐惧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杨天真跟着脚步声,很快就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借着昏暗的光线,杨天真能勉强看清两人的轮廓。

“亲爱的你答应我,你乖乖的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黄轩一改刚才的凶狠,带着哭腔央求着陈洁。

“黄轩你放了我吧,求你了。”陈洁表情痛苦地哀求道。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你,你这辈子都必须跟我在一起!”黄轩温柔地抚摸着陈洁的长发。

“我真的受不了了,黄轩,你已经疯了!”陈洁哭喊道。

“我没疯!是你疯了!如果你非要我们分开的话,那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黄轩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声。他那抚摸着陈洁长发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疼得陈洁哭喊出来。

“疯够了吗?”背后传来杨天真清冷戏谑的声音, “你怎么不去死呢?”

黄轩转过身来,见杨天真冷冷地看着两人,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个疯婆娘还敢跟过来!你不怕死吗?”黄轩冲着杨天真大喊道。

“我过来了,你要怎么样?”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黄轩一边叫喊着,一边拿着刀在陈洁的颈边比划。

“猪狗不如的渣滓!”杨天真冷笑一声,“我倒想听听你准备怎么杀她?”

这个问题从这样一个美女主持人的嘴里问出来,让黄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浑身颤抖地看着对面这个精致的女人。

“杀人的首选要是心脏,一刀毙命不会有太多痛苦。其次是颈部,用刀割开喉咙,鲜血会像喷泉一样一股一股地涌出来。但有一个坏处,就是血可能会喷溅得到处都是,清洁起来会很麻烦。对了还有肾脏和肝脏,这个很考验技术了。下刀必须要精准,不然很容易抢救回来。”

每说到一个部位,杨天真就准确地用手指着相应的位置,就好像在介绍一套自己总结的生活小妙招,这彻底激怒了对面的黄轩。

“你这个疯婆娘!”说着黄轩一把推开陈洁,径直冲向了杨天真。

趁着黄轩冲向杨天真的同时,陈洁立即转身往外逃去,她原本以为杨天真死定了。却不想黄轩还未到杨天真跟前,就被杨天真一脚准确地踢中裆部,两脚一软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弹簧刀也掉落到一旁。表情痛苦的黄轩翻身想去捡地上的弹簧刀,可手指还没有碰到刀把,一只尖利的高跟鞋就从天而降,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掌上。

一阵手指骨折的声音过后,是黄轩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脸色煞白的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另外一只高跟鞋又直接朝他的脸踩了过来。一下又一下,疼得他只是本能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护头,嘴里不停发出惨叫声。

跟着进来的王晓辉刚进到后台,就见头发凌乱的陈洁一脸狼狈地从走廊深处冲过来,嘴里一边大喊着“杀人了”,一边朝演播大厅的方向跑去。几乎与此同时,王晓辉隐约听见走廊深处传来黄轩的叫喊声,不由得加快脚步朝走廊深处跑去。

“不好,杨天真有危险!”可当王晓辉循着声音冲到走廊尽头,却发现眼前的场景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只见杨天真非常冷静地一脚又一脚踩向黄轩的头部、背部、腰部。

从他这个角度仅仅能看到杨天真的侧脸,那张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兴奋时而冷漠,整个场景诡异极了。杨天真嘴里不断重复着歇斯底里的低声咒骂,仿佛进入到一种入魔的状态。如果不加以阻止,黄轩很可能会被她活活踩死!

“别打了!”王晓辉不自觉喊了出来。

杨天真应声转过头来,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新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先是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随后将右手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吵,我在惩罚坏人呢。”

王晓辉被杨天真的样子吓得愣了神。

“救命!救命!这个疯婆娘要杀了我!”见有人突然出现,躺在地上的黄轩哭着求助道。此时此刻黄轩心里竟然觉得十分委屈,他甚至萌发了报警的冲动,希望人民**能够替他做主。

“快去报警!”

可黄轩这句话刚说出口,杨天真又是一脚狠狠地了踩向了他的腰间,疼得他再次发出惨烈的叫声。而这狠狠的一脚,似乎花了杨天真不少力气,她终于停了下来,轻轻喘了一口气,笑了笑问道:“你要报警?”

如果说现在经历的一切,已经完全超越了王晓辉对这个女上司的理解的话。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足以完全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彻底怀疑人生了。

只见杨天真冷静地用刀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两道口子,还顺势将地上的血涂抹到了她的身上,然后突然发力一巴掌朝自己的脸上扇去,一边打着自己,嘴里一边发出惨叫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紧接着她将自己的衣服扯开,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似乎有人在暗中施了黑魔法,将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变成了一个只会自残的提线木偶,让她自己将她的身体甩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不光看呆了站在一旁的王晓辉,也看呆了躺在地上的黄轩。

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两种解释:这个女人不是被鬼上身了,就是有严重的自残倾向!

如果将黄轩算作精神病的话,那杨天真此时此刻的反应,算是精神病晚期了!

“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一脸无辜的黄轩急忙对王晓辉哭喊道。

杨天真转过头来看着王晓辉,脸上还保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微笑:“王晓辉,你会说出去吗?”

杨天真这一笑,让王晓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底也不禁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恶人是不是该这么笑?

几秒钟过去了,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前来救人的保安。

王晓辉的脑子被如此反套路的怪诞情节搞得乱糟糟的,可在心底他似乎又很冷静,竟然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想要留在电视台!”

就连王晓辉自己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在跟一个疯子讲条件,还真是嫌命长了呀。想到这里他有些恐惧地看了一眼杨天真,身体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

“你这是在跟我提交易吗?你在害怕什么?”杨天真朝王晓辉的位置探了探身。

王晓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问道:“你同意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晓辉和杨天真两人相互对视,谁也没有闪躲。

“有点意思!我喜欢!”杨天真那欣喜的语调,就好像是在玩一个充满童趣的游戏。

王晓辉看着眼前的杨天真,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喂我还在这啊!你们俩竟然在我面前谈什么交易!这个婆娘是疯子,你他妈也跟着发疯啊!她是不会信守承诺的!”躺在地上的黄轩彻底崩溃道。

这时成群的保安已经冲到了跟前。见有人过来杨天真就好像突然转变了人格,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一般,一脸惊慌地往王晓辉的身后躲。

保安们蜂拥而上,迅速将黄轩制服,任凭他嘴里狂乱地哀嚎着。

“放手!放手!我是冤枉的!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啊!”黄轩奋力挣脱保安,一把向王晓辉扑来,可随即又被后面的保安摁住。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王晓辉哀求道:“你一定要帮我作证啊!我是冤枉的!”

看着被摁住的黄轩,王晓辉只觉得背后一凉,整个人仿佛被冰冷的蛇盯上了一样,他知道这个目光来自躲在他身后的女人。

“黄轩疯了,他要杀了陈洁和天真姐!”王晓辉对保安喊道。


清江市人民医院的VIP病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电视台的高层领导和《清江民生》的同事们基本都来了,此外还来了很多王晓辉不认识的人。

记者们簇拥在杨天真的病床周围,王晓辉和一些同事只能在门边站着,远远地看着杨天真回答着记者们的问话。

“当时我没想太多,他们都是我邀请来的嘉宾,我不能眼看着他们出事。”

“您是如何救下陈洁女士的?能详细说一下吗?”一名记者追问道。

“我没有那么厉害,我只是转移了黄轩的注意力,给陈洁制造了一个逃跑的机会。结果你们看到了,幸好我的同事王晓辉及时赶到,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天真的话让所有人将注意力转向了王晓辉,面对众人的目光,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幸记者们对王晓辉这个无名小卒不感兴趣,反而继续追问杨天真在后台发生的细节,直到有医生进来提醒患者需要休息,记者们才不舍地离开。

站在门边的王晓辉,看着杨天真那张天真无害的精致脸蛋,越加觉得这个女人很恐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记得刚刚医生处理完杨天真的伤口,说她身上的伤虽然有十几处,但好在都是皮外伤,而手上的刀伤也只伤到了表层皮肤,结痂以后是不会留疤的。如果她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能够如此自残却又不给身体带来任何副作用,没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是不可能掌握如此完美的分寸的。”

见王晓辉晃神,身边的罗飞宇用手肘碰了碰他,“天真姐是市长千金,还能挺身而出英勇解救人质,媒体们肯定会大肆报道,你这是赶上了大新闻。”

听罗飞宇这么说,王晓辉不自觉想起杨天真虐打黄轩的那些画面,摇了摇头。

“天真,你这几天好好在这儿休息,台里的事你不用管,我帮你盯着。”送走了记者和领导们,新闻中心主任徐冰凑到病床前对杨天真说道。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我可不敢耽误了工作。”

“那可不行,现在已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要再出点问题,杨市长还不得处分我呀,你确定不用通知杨市长,或者至少跟你爸爸得说一声吧?”徐冰问道。

“不用,本来就没多大的事。”杨天真回答道,“我妈这段时间本来就忙,我爸心脏一直不是很好,算了。”

“那行。”徐冰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对王晓辉竖了个大拇指,“小伙子做得不错!”

“我也没做什么。”王晓辉内心复杂地笑了笑。

“怎么会没做什么,要不是你,我现在至少躺ICU了。”杨天真打量着王晓辉,见他目光躲闪不禁笑了出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

王晓辉不禁打了个冷颤,硬扯出一个笑容:“不用谢,应该的。”

“好了我们都回去吧,让你们老大好好休息。”徐冰招呼王晓辉等人说道。

王晓辉正盘算着找借口离开,徐冰这话一出,他立刻拉着罗飞宇往外走。可还没踏出病房,就再次被身后的杨天真叫住了。

“王晓辉你留下,派出所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要给我们做笔录。”

王晓辉转过头来,见躺在床上的杨天真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后背他沁出了冷汗。

他正想借故推脱,护士已经引着两名穿着宝蓝色制服的**走了进来。

徐冰开始招呼大家:“那我们快走吧,别妨碍**同志做笔录。”

而让王晓辉万万没想到的是,来做笔录的两位民警中,其中一位竟然是自己的前女友黄瑾瑜。

黄瑾瑜与王晓辉是大学时期的校友,在学生会里相识、相知、相恋。可随着交往的深入,两人遭到了黄瑾瑜父母的强烈反对,黄瑾瑜的父母在体制内干了一辈子,希望女儿以后也能嫁一个工作稳定的公务员,而不是干传媒的体制外人员。

一开始两人还能顶住压力偷偷在一起,可随着临近毕业,专业不同的两人终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王晓辉的未来飘渺不定,而黄瑾瑜选择了接受父母给她的安排。两人的矛盾也越来越激化,最终只能遗憾分手。

这是两人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黄瑾瑜剪短了黑色长发,像是跟过去做了告别,一身利落的宝蓝色警服显得英气十足,全然没了往日的样子。

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自己的前女友,让王晓辉感到意外而尴尬, 联想到自己今天的经历,简直可以用魔幻两个字来形容了。

“你好,我是老城区派出所的民警黄瑾瑜,需要找两位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干净清脆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转过头来的王晓辉正好与黄瑾瑜的脸对个正着。

王晓辉压制住内心的百般感触,定了定心神说道,“你好。”

整个尴尬过程不超过两三秒钟,但却被躺在病床上杨天真尽收眼底。

等病房里的访客们陆续离开,杨天真开始给黄瑾瑜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或许是因为做主持人的缘故,杨天真的思路清晰表达流畅,两三分钟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当然,进入到后台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她添油加醋编出来的。

“当时黄轩手里拿着刀,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劝说他放下刀。可我刚说没几句,他就情绪失控朝我冲了过来。”杨天真说到这里,像是想到当时的画面,浑身不住的颤抖,双臂也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

她的演技顺利骗过了与黄瑾瑜同来的胖民警,对方甚至还作出一副要为杨天真打抱不平的姿态,“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黄轩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真的谢谢你们了,我主要担心他会伤害到其他人,尤其是他的妻子陈洁,还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杨天真双目含露似泣非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又怜又爱,足以融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面对这样一个弱女子的恳求,不明真相的胖民警立即拍了拍胸脯,回答道,“你放心,我们已经对陈女士进行了保护,绝不会再让黄轩骚扰她。”

反观同为女人的黄瑾瑜就理性了很多,她仔细观察着杨天真说话时的表情,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转头看向站在病床边上一声不吭的王晓辉,“晓辉,说说你看到的情况吧。”

王晓辉下意识地看了杨天真一眼,哪里还有柔若无骨的楚楚可怜,他分明看到那鲜红的唇角下带着戏谑的笑意。

这笑容让他想起了《聊斋故事》里的那些女鬼,平日里伪装成落难的弱女子,享受将书生玩弄在股掌间的快感,可一旦被拆穿就会原形毕露,把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与虎谋皮,焉能全身而退。如此浅显的道理王晓辉当然知道,可他如今早已没有了退路,想着与杨天真之间的交易,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和天真姐说的一样。”

“确定吗?”黄瑾瑜看着王晓辉。

王晓辉咽了咽口水,头上不禁冒出一层薄汗。

见王晓辉不说话,黄瑾瑜和胖子民警交换一下眼神。他们当然不知道面色苍白的王晓辉,此时心中正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压力,他的嘴角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晓辉应该是受了惊吓,你们就别逼他了。”杨天真开口解围道。

“确定。”两三秒后王晓辉终于开口了,可话刚说出口就感觉到一阵浑身不自在。

听王晓辉这么说,杨天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她问黄瑾瑜,“**同志,你们准备怎么处理黄轩啊?”

“这个还说不好,不过他今天的行为已经涉嫌绑架和故意伤害,我们之后会对他做精神鉴定。如果他真有病的话,就会送他到精神病院进行强制医疗。”黄瑾瑜答道。

听到黄瑾瑜这么说,王晓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是故意杨天真问给他听的。

为了不坐牢,黄轩就算没病也会说自己有病,可一旦他承认自己有病,就得送去精神病院进行治疗。这样一来,陈洁就能完全脱离黄轩的控制,还能以对方隐瞒精神病史起诉离婚。

王晓辉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杨天真布下的局。他转过头来望向杨天真,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晓辉你帮我送一下两位民警同志吧。”杨天真脸上带着微笑,透出一种得逞的感觉。

王晓辉自认为看过很多悬疑惊悚小说,也见识过不少变态反派,可像杨天真这样的精神变态,他还是头一回在现实生活中见到!

从病房进到电梯的这段距离,王晓辉跟在黄瑾瑜和胖子民警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三人进了电梯,黄瑾瑜见王晓辉一脸心事重重,以为他还处在惊恐的情绪之中,主动开口道:“没想到你进了电视台。”

“我也没想到,你进了派出所。”

“是我爸让我考的,我本来报考的岗位是市公安局的法治科,但报到以后被分配到了派出所。”

“我知道,你一直很听爸妈的话。”

说完王晓辉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生生把天给聊死了。果然,此话一出电梯里一下就安静了。

幸好电梯即将到达一楼,胖民警在电梯门开启瞬间走了出去。

王晓辉低垂着头,看着脚下刚抠出来的三室一厅。两人先后走出电梯,此时的胖民警已经走远,想必是看出两人的关系,特意给制造独处的时间。

“英雄救美,挺厉害的嘛!”黄瑾瑜调侃道。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王晓辉赶忙摆手解释道。

“我又没说你们有其他关系,你怎么还不打自招呀?”

“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只想提醒你这个女上司不简单,跟她相处你要小心点。”黄瑾瑜打断道。

王晓辉怎会不知那女人的可怕,但黄瑾瑜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想女人的直觉到底有多恐怖。

“好了,我该走了。我的电话号码没换,你如果想到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

王晓辉点了点头,目送着警车驶离医院,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消息。

“明天早上来台里报到。”

简单明了,不用点开他就知道,这是杨天真发来的。


王晓辉从清江市人民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来钟。

人民医院与电视台之间隔着清江大桥,大桥两岸属于老城区的中心位置。十几年前,这里是清江市最繁华的地段。可最近十年,清江市凭借优美的自然风光和独特的少数民族风情,经济发展很快,城区的板块得到迅速扩张。

随着企业商家和**单位陆续搬到新区,老城区就因为老破小格局不好,加上农村人口的大量涌入,便迅速没落下来。如今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一些外地务工的人,或者坐等拆迁的老住户。

盛夏的傍晚残阳如血,清江的风景如同一幅瑰丽的油画。可王晓辉却无心驻足欣赏。他从清江大桥下来,拐进了一条名为观音巷的小巷。

虽然名字听上去很高雅,但观音巷却脏乱不堪。一进巷道就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垃圾臭味,路边的垃圾桶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了,装在塑料袋子里的各种生活垃圾堆在一起,时不时还有蟑螂爬出。

小巷两边大多是廉价宾馆和无证发廊,发廊的大门上大多张贴着性感的比基尼女郎,粉色的门脸配上暗红色的灯光,半透明的门内人影浮动来去,几名浓妆艳抹的女人衣着暴露地坐在半掩的门后。

王晓辉路过几家发廊,不时有坐在里面的女人向他招手,他加快脚步穿过观音巷,走进小巷尽头一个破旧的小区。

说是小区,实际上就是一栋满是斑驳的小楼。此前是清江电视台的员工宿舍,作为福利房分给了当时的电视台员工。后来因为城区改造,加上老城区的环境越来越差,绝大多数人都选择转卖并搬走了。小楼一共四层四个单元,每层两户,都是格局一样的两室一厅。

三个月前刚刚入职的王晓辉和罗飞宇,找遍了电视台附近所有的小区,最终搬进了这个小区的4单元401。因为租金低离台近且结算是月付,对于他们这种刚刚工作的年轻人再合适不过。

王晓辉走进四单元,楼道里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杂物,两边的墙面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和各种涂鸦,地上沾着各种污渍。楼栋的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时不时能听到夫妻吵架和小孩哭闹的声音。

他捂着鼻子上楼,环境差一点其实都还好,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觉得楼里的人都怪怪的。尤其是每次经过三楼的时候,他老是觉得301的房门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着他。

算了,克服一下吧。反正都是暂时的,等到了今年年底,新区的电视台大楼装修完毕后,电视台就会搬到新区去。王晓辉一边想着,人已经走到了401门口,正要掏出钥匙来开门。突然他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一回头,一张绿色的人脸几乎怼到了他脸上,差点没把他吓得叫出声来。

几秒钟后王晓辉才反应过来,这是住在对面的房东张英,她脸上敷着一种绿色的面膜,应该是专门用来治疗她脸上成片的粉刺和痤疮的。

刚搬进来时,王晓辉对张英的印象并不差。她年纪四十岁上下,发质干枯,额头高窄,一脸的油疙瘩,一双三白眼总是布满血丝。她人虽然看上去有些面容可怖,但作为房东其实还算认真负责。可日子久了以后,王晓辉渐渐发现自己的房东精神似乎不太正常,行为举止很是诡异。

“张阿姨。”王晓辉稳住心神,笑容有些勉强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养猫养狗了?”张英两眼发直地盯着王晓辉。

“没有,绝对没有。”王晓辉连连摇头。

张英明显不信,刚要开口就听到自己家里传出的咳嗽声。王晓辉循着声音望去,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对面402的客厅里,坐着正在看电视的汤婆婆。汤婆婆是张英的婆婆,患有老年痴呆,听说自从张英的丈夫去世以后,汤婆婆就一直跟着张英一起生活,由张英负责照顾日常起居。

那汤婆婆头上裹着一条泛黄的白毛巾,满是褶皱的脸上有一个显眼的鹰钩鼻,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慈祥和蔼。可突然间,她似乎察觉到了王晓辉的目光,眼神温和的双眼猛地聚焦,恶狠狠地盯向王晓辉,嘴里还发出咯咯咯咯的怪笑声。

汤婆婆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王晓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死老太婆!”张英咒骂了一句顺势关上402的房门,走回到王晓辉身边,“别想骗我,我分明听到你们屋里有声音!”

“不可能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死不承认!听没听错,我进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说完张英不管不顾地拉开401的门就往里钻,吓得上身**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罗飞宇猛地坐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

“你你你!”罗飞宇有些语无伦次地大喊道。

“就你那二两肉挡什么挡。”张英不屑地瞥了眼罗飞宇。

王晓辉强忍着笑意,拿起椅子上的衣服朝罗飞宇丢了过去。罗飞宇快速穿好衣服,看着张英在屋里转了两圈,傲娇地扭身离开,砰的一声门狠狠关上了。

“她没事吧?她没事吧!溜溜梅吃多了吧!笑什么笑!你也不知道拦着点,我差点被看光了!”罗飞宇大喊道。

“拉倒吧,你那点肉人家根本就瞧不上。”

“那是我最近没锻炼,等我腾出空的,什么肱二头肌,马甲线人鱼线的,一样不差好吗!”罗飞宇说道,“为老不尊!我要没穿裤子怎么办!”

王晓辉刚要开口调侃,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涌向后脖颈,脑袋有些僵硬地转向房门的方向。

“这栋楼的隔音差,可关上门后并没有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除非…”

罗飞宇注意到王晓辉脸色不对,连忙问他怎么了。只见王晓辉突然转过身一把拉开门锁,接下来的一幕让两人都非常惊讶。

随着那张干到起皮的绿面膜随风飘落,张英刻薄的一张丑脸露了出来,一双无神的倒三角眼正死死地盯着房内。

张英显然也没想到王晓辉会突然开门,房门内外的三人都沉默了。

王晓辉虽然涉世未深,但是平日里酷爱看惊悚悬疑小说的他,看过无数个变态房东猎杀房客的故事,他迅速脑补出张英这个人的情况,长相丑陋的病态中年女人,从小可能因为相貌丑陋而内心极度自卑,因为长年照顾老年痴呆的婆婆,而没办法跟社会和外人接触,使得她的性情愈加古怪,渐渐的萌生出一些邪恶古怪的念头。

“张阿姨,你在门口干什么?”王晓辉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

“我看看你们是不是把猫狗藏起来了。”

“你在偷听我们说话!”罗飞宇不客气地质问道。

“谁说我偷听你们了,我是来警告你们,没事不要去顶楼。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已经把顶楼的门锁上了。”张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王晓辉只感觉右眼皮快速的跳了几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要出事啊!

王晓辉小心问道,“张阿姨,顶楼有什么啊?”

“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说完张英转身离开,没有回到402的房间,而是朝着楼下走去。

王晓辉关上门后又静静地听了许久,确定张英离开才松了口气。

张英走后,罗飞宇就缠着王晓辉让他讲英雄救美的详细内容,王晓辉有心将真相告诉他,但考虑到罗飞宇‘大嘴巴’的名号,就将对**说的那番话重新对他说了一遍,听得罗飞宇懊恼不已。

“可惜我当时被线绊住了脚,不然这样的好事就轮不到你了!但这样也好,天真姐也许看在你救了她的份上,让你留在电视台了呢!”

入夜,王晓辉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感觉浑身疲惫却毫无睡意。脑子里全都是白天里发生的事,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太不正常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脑袋里糊成一团,时而开心,时而懊恼, 时而低落,时而兴奋。

辗转反侧,再看手机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楼里的住户都已入睡,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王晓辉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困意也慢慢袭来。

猛然间,王晓辉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声音来自顶楼,很像是小孩的哭声,音量不大却异常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大半夜的,谁家孩子在哭啊?”

他翻了个身用枕头压住脑袋,但那声音似乎有着某种诡谲的魔力,不断钻入他的耳中。而且他很快听出那声音的来源不止一个,而是两三个。

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婴儿哭声,王晓辉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一个孩子哭不足为奇,可是深更半夜两三个孩子步调如此一致的哭泣,那就很瘆人了。”

王晓辉猛地起身,仔细听那声音,“不是猫叫春,猫叫春的声音没有这么细碎。”

他下床推开了卧室的门,正想寻找那声音的源头,就被罗飞宇的鼾声打断,不禁佩服他的睡眠质量。

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听声音是从楼顶下来的。

楼顶不是上了锁了吗?”王晓辉踮着脚轻轻走到门边,立即闻到一股浓浓的铁锈味。他轻轻放下脚,趴在门板上顺着猫眼往外看,想看清楚门外的人是谁。

王晓辉屏住呼吸,模模糊糊看着黑暗阴森的楼道上站着一个黑影。他双眼眯起,身体往前一靠。

“这大半夜的是谁啊?”

可就在这时,外面的声控灯却亮了起来,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只见猫眼的另一边,是张英那张满脸是血的一张脸。她带着血丝的双眼正注视着猫眼这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门之隔的自己。


看到这一幕,王晓辉差点一嗓子没喊出来!

他背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听到有钥匙**了锁孔。是备用钥匙!差点忘了,张英有这个房子的备用钥匙!

王晓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借着罗飞宇的鼾声做掩护,一边用身体抵住门,一边用脚勾住旁边的椅子,用椅背卡住了门把手。

几秒钟之后,王晓辉就听到门外拧动把手的声音,但由于房门被椅子卡住,张英尝试了几次,见门打不开便放弃了。

可根据白天的经验来看,王晓辉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并没有离开,她应该正贴在门边听屋内的动静,王晓辉甚至能听到她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想着自己深更半夜和房东隔着房门相互偷听,这画面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王晓辉才听到张英离开的脚步声,在听到对面402的房门缓缓关上后,王晓辉才放松了下来,但依旧不敢挪动卡门的椅子,谁知道张英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呢。而且张英的动作如此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也许她早就进来过呢。

越是这样想着,王晓辉越是觉得后脖颈上一阵冰凉,他立即来到罗飞宇的房间摇醒了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哭声,我没听到啊,你是不是做梦了?”罗飞宇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现实和做梦的差别我还是分得清的,早知道就给你录下来了。”王晓辉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小孩的哭声已经消失了。

“那等你下次录到再说吧,晚安。”罗飞宇刚躺下再次被王晓辉摇醒。

“你清醒一点!要不是我,现在站在你床头的就是张英了!而且我刚刚看到她脸上好像有血!

“你都说是好像了,又没有证据你要我怎么相信?我看你就是让黄轩的事给吓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在不行你就在家多休息两天,天真姐应该会理解的。”

罗飞宇打了个哈欠说道,“快睡吧,我真的好困啊!”

王晓辉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过一会儿,罗飞宇的鼾声就再次响起。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王晓辉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意识也终于模糊下来,缓缓地睡了过去。

转天一大早,王晓辉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移开抵着房门的椅子,警惕地朝猫眼处望去,发现来人竟是身穿警服的黄瑾瑜!

打开门一看,两人都是一惊。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王晓辉问。

黄瑾瑜闻言抿嘴一笑,“想什么呢,我是接到报警过来了解下情况。”

“哦,请进。”王晓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谁啊!”罗飞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穿着大裤衩从厕所里出来,见来人竟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漂亮女警,一下慌了手脚,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换了身打扮出来,重新用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问到:“原来你们认识啊?”

“这是…”王晓辉略显尴尬地看了一眼黄瑾瑜,然后继续说道,“这是我大学同学黄瑾瑜,他是这是我的室友罗飞宇。”

王晓辉一边介绍,一边将黄瑾瑜引到餐桌边坐下,从冰箱给她拿了一瓶饮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楼有住户在楼栋前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四只死鸡。”黄瑾瑜一边说着一边滑动手机,给两人展示着自己拍摄的照片。

“死鸡?”王晓辉和罗飞宇相互对视一眼,表情瞬间疑惑起来。

“我们这栋楼鱼龙混杂的,有的人素质低,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罗飞宇也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

“一开始我主要是担心,如果家禽是病死的,尸体很可能会携带病毒,于是联系了区卫生防疫站的人过来。可经过他们检查发现,这些鸡并不是病死的,血已经被放干了,四只死鸡的脖子上都有很清晰的刀伤。”

听黄瑾瑜这么说,王晓辉不由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会不会是房东干的,可是大半夜的她杀鸡干什么?而且还杀得鬼鬼祟祟的,难道就为了纯粹享受虐杀带来的快感吗?

王晓辉想想都觉得诡异,问黄瑾瑜:“调监控了吗?”

“这栋楼根本就没装监控。”黄瑾瑜摇了摇头。

“没有监控!”王晓辉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转头看向旁边同样一脸惊讶的罗飞宇,“看来我们有必要自己安一个了。”

“我挨家挨户问了,二楼的一位住户说他一个月前,就在垃圾桶里发现过四只死鸡。”黄瑾瑜拿出手机来,“另外他还传给我一个音频文件,说是昨天晚上录到了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罗飞宇一脸疑惑地看着黄瑾瑜,再看了看王晓辉。

黄瑾瑜播放手机里的音频文件,只听到一阵类似婴儿哭声的怪叫声。那声音从手机里放出来,显得更瘆人更刺耳,而且还频繁爆音,但可以明确分辨出这声音的来源不止一个。

“我昨天晚上就说听到奇怪的声音了,你还不相信!”

“你也听到了?”黄瑾瑜问王晓辉,王晓辉点点头。

“可是居民楼里听到婴儿的哭声,也算是正常吧?”罗飞宇问。

“但如果是一群婴儿的话,是不是就太反常了?”王晓辉说完看了看黄瑾瑜。

黄瑾瑜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怀疑是有人弃婴,但我问遍了这栋楼的住户,他们都说在这栋楼里根本就没有婴儿,最小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那就是猫叫春!我经常在附近看到野猫。”罗飞宇很肯定地说。

“不是猫叫声,我很确定。”王晓辉说道,“声音应该是从顶楼传下来的,但你还记得吗,昨天房东就说过,顶楼已经被她锁上了。”

“房东?”

“她就住在我们对面的402,她家也没有小孩,只有一个老婆婆。”罗飞宇抢先答道。

“你问过她了吗?”王晓辉问。

“还没有,我上了四楼首先找的就是你们这一户。”黄瑾瑜摇摇头。

“我觉得你很有必要问问她,而且应该去顶楼看看。”王晓辉说着就将昨天晚上那一幕,告诉了黄瑾瑜。虽然王晓辉到现在还想不通,死鸡和张英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但他认为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三人来到402的门口,敲了敲门。停留了一分多钟,就在三人以为不会有人开门时,402的门缓缓开了一半,露出门上反锁的锁链,和张英阴暗的半张脸来。

“您好,我是老城区派出所的民警黄瑾瑜,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见来人穿着警服,还出示了警官证,张英的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半天没有开口。

黄瑾瑜注意到张英背后的客厅里,一个老人坐在沙发边的轮椅上,正盯着电视咯咯地笑。

见黄瑾瑜看着自己身后,张英也跟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我婆婆有点老年痴呆,不方便见人,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问吧。”

“是这样的,我接到住户报警,在楼下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四只死鸡,您有注意到是谁扔的吗?”黄瑾瑜问。

“是我扔的。”张英想也没想回答道。

黄瑾瑜身后的王晓辉和罗飞宇,没想到张英会如此大方地承认,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英看了一眼401门口的王晓辉和罗飞宇,将目光转向黄瑾瑜,“怎么?杀鸡也犯法?”

“杀鸡的确不违法,但虐待动物也是不道德的,而且您这么随意将尸体丢到垃圾桶里,让左邻右舍以为是病死的瘟鸡,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的,希望你以后注意点。”黄瑾瑜义正言辞地说道。

“左邻右舍?你指的是他们吗?”张英指了指黄瑾瑜身后的王晓辉和罗飞宇。

“您以后注意点吧。”黄瑾瑜刚当上**不久,也没有足够的经验面对张英这样的人,只是赶紧结束了话题。

见张英点了点头,黄瑾瑜又拿出手机,“你昨天晚上有听到过这个声音吗?”

听了黄瑾瑜播放的音频后,张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晚上睡觉前一般都会吃安眠药,睡得很沉,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王晓辉看来,张英明显是在撒谎,昨天晚上听到奇怪声音的时候,张英根本就没睡。

“**同志,你不会认为这声音是我杀鸡杀出来的吧?”张英笑着反问道。

“我问什么,您就答什么好吧。”见张英口气揶揄,黄瑾瑜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您婆婆昨天晚上有听到这个声音吗?”

“妈,你昨天晚上有听到小孩儿哭吗?”张英不耐烦地转头问了一句,可里屋的汤婆婆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继续对着电视机傻笑。

黄瑾瑜只好放弃,咳嗽一声说,“另外还有个问题,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私自锁了顶楼的露台。”

“我要是不锁起来,万一有人从楼顶跳进我家怎么办?而且当时我们买这里的时候,是在房产公司的默许下封顶楼的。”说着张英又望了一眼对面的王晓辉和罗飞宇,见两人有些心虚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群众举报?群众怎么一天这么闲啊!就知道举报!”

“你带我上去看看。”黄瑾瑜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张英盯着黄瑾瑜,见黄瑾瑜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只好放下门上的锁链从门里出来,锁上门后引着黄瑾瑜往顶楼走去。

王晓辉和罗飞宇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打开阳台的门,楼顶显得很是杂乱,搭着一个巨大的塑料雨棚。

到处堆着废旧的建材、一些旧家具和花盆等杂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但很快王晓辉就注意到蹊跷,楼顶虽然看似杂乱,但中间的空地上却显得格外干净,地面上残留着四团黑漆漆的印记,明显被人打扫过。

看来昨天晚上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就立即打扫了现场,可眼下没有证据,还是不要再惹麻烦了。

巡视几圈后黄瑾瑜见楼顶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对张英说:“以后顶楼就不要锁上了,万一发生火灾,天台是逃生通道。”

见张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黄瑾瑜就转身往楼下走去。

“张阿姨,您可别误会我们,这事儿可不是我们俩举报的。”罗飞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跟着黄瑾瑜一起下去了。

见只剩下自己,王晓辉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也往楼下走去。

王晓辉前脚刚刚迈进门内,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他转过身来,见张英直勾勾地看着他,干枯如柴的手死死揪住他不放,想要用力往外挣脱,手上却丝毫不动。

王晓辉尽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恐情绪,看着门外似笑非笑的张英, “张阿姨…你还有事吗?”

张英死灰色的脸被紧紧贴着门边,脸上带着一种王晓辉无法理解的奇怪笑容。她的眼睛绿幽幽地闪着光,脸上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银绿色的光。

“听我一句劝,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王晓辉已经忘记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抽身离去,他赶紧加快脚步,跟着罗飞宇送黄瑾瑜下了楼。

“那行我先回所里了,你们如果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两人目送黄瑾瑜离去之后,罗飞宇突然凑过来问:“你们俩的关系,不仅仅是大学同学吧?”

“你怎么知道的?”王晓辉有些惊讶地问道。

“废话,你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对,说说呗,当初为什么分手啊?”罗飞宇打量着王晓辉。

“你怎么这么八卦,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买个摄像头吧。”王晓辉赶紧转换话题,指着单元门前垃圾桶里的死鸡说道:“昨天晚上奇怪的哭声,还有这些死鸡,不管这些跟咱房东有没有关系,我们很有必要马上在大门口安装一个摄像头,还有大门的锁也应该要换一换了。”


半个小时后,王晓辉跟罗飞宇一起来到电视台九楼《清江民生》的大开间办公室。

电视台不比常规的企业单位,新闻都是在外面跑出来的,记者们也不用考勤打卡。你如果能完成每个月的业绩,哪怕不来上班也没事,所以办公室里一般没什么人。

两人刚到办公室坐下,曹一鹤就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罗飞宇招了招手,“新城区进城的高速公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马上拿机器跟我走!”

罗飞宇闻言立马起身打开设备柜,取出摄像包跟着曹一鹤后面要出去。临走时转过来对王晓辉说了一句,“摄像头你不用管,一会儿我回来就顺道买了。”

目送着罗飞宇和曹一鹤离开后,王晓辉打开电脑浏览当地的新闻。他发现昨天录制的调解节目竟然已经播出去了,而且引发了热烈的讨论。黄轩录制节目过程中殴打杨天真的新闻已经上了头条,并迅速传遍了整个清江市。

新闻的留言区里,网友除了一边倒地骂着男嘉宾黄轩,还纷纷要求严惩他,并且对女主持人杨天真英勇冲进后台的行为点赞。而且随着媒体和网民的不断深挖,关于黄轩渣男的诸多负面新闻被爆出。

王晓辉知道这条新闻的热度居高不下,杨天真在其中的作用自然不可小视,极有可能就是她一手操办的。想想这黄轩固然可恶,可杨天真这样的人,才真让不寒而栗啊!”

正寻思间,一个肤色阴沉的黑胖汉子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晓辉,“新来的?

他一副破竹嗓子,一开口就跟七八个人合唱似的。

王晓辉知道这人是部门政法线的暗访记者周小刚,于是礼貌地笑了笑:“小刚哥你好,我是部门新来的记者王晓辉。”

“没听说过。”周小刚眼镜背后的小眼睛眨了眨。

“小刚哥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面暗访,所以我们一直没见上面。”王晓辉打着圆场解释道。

周小刚“哦”了一声,转身坐到自己工位上,接了个电话以后朝王晓辉招了招手,“喂?你叫?”

“我叫王晓辉。”王晓辉恭敬地答道。

“你帮我一个忙,我现在要赶着出一篇稿子,你去大门口帮我取个外卖。”

周小刚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我这段时间都在外出差,有一些快递存放在门卫室老杨那,你也帮我拿一下吧,谢谢了。”

这周小刚虽是前辈,可说起话来颐指气使的,着实让人不快。但王晓辉突然想起前日里罗飞宇的教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答应下楼去取外卖和快递。

等王晓辉扛着一大包快递和外卖,回到办公室交到周小刚手里时,办公室已经来了不少人,包括昨天见到的李娇娇。

“喂!周胖子你又欺负负新人啊!”

“小刚哥没欺负我,我刚好没什么事。”王晓辉连忙跟李娇娇解释道。

“这怎么叫欺负他啊?我这是让他快速融入部门环境。”周小刚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拆了快递,从盒子里提出一袋包装精美的茶叶礼盒递到李娇娇桌上。

“我下乡采访的时候,当地人送的特产,说是对女生特别好,有瘦身美容的功能。”

“谢谢你啊胖子,但是我不喝茶。”说着李娇娇把礼盒放到王晓辉桌上,“晓辉,要不然给你吧?”

还未等王晓辉说什么,李娇娇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王晓辉尴尬地看了周小刚一眼,感觉周小刚脸都要气绿了。

周小刚来到王晓辉面前,伸手将茶叶礼盒提了回去,“给你提个建议,刚进电视台一定要学着夹起尾巴做人,不然迟早会吃亏。”

见对方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王晓辉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却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转过头来,见杨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正用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这边,她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但那股自信干练却没有丝毫变化。

一见到杨天真,这周小刚立马跟换了个人一样,笑盈盈地喊了一声老大。

“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下乡的条件很艰苦,一般人待几天就受不了,你一待就是几个月,真是难能可贵。”

“我吃苦吃惯了。”周小刚讨好地笑了笑。

“是吗,可有人跟我反映,说你每次下去点名住星级酒店,晚上还要按摩洗脚。”

听杨天真这么说,周小刚立即摆出一脸冤枉的表情,“老大这不晓得是谁在乱说啊!”

“你什么德行我会不清楚吗?”杨天真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茶叶礼盒,“再出现这种吃拿卡要的情况,你立马就给我滚蛋,听清楚了吗?”

杨天真的声音不大,但强大的气场震慑得周小刚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王晓辉,你跟我来一下。”

见杨天真突然叫他,王晓辉的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有些惶恐地跟着杨天真进了办公室。

杨天真示意王晓辉将身后的房门关上,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天真姐。”

“坐吧。”杨天真说道:“上周徐主任找到我,让我把你开除了。说一位台领导的侄子马上要毕业了,想来台里工作,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在新人中增加一个淘汰名额。”

王晓辉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杨天真,实在没法将她跟后台那个殴打黄轩的疯子联系在一起。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淘汰你吧?因为你风头太盛,你知道你做新闻得罪了多少老记者吗?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让你转正。”

“是因为在黄轩的事情上我帮你圆谎了吗?”王晓辉鼓起勇气问。

杨天真看着坐立不安的王晓辉,内心似乎正在冷笑,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王晓辉身边,将身体靠在桌子的边缘,凑近问道:“你看我打黄轩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很过瘾很解气?”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王晓辉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他感觉那个疯女人突然又回来了。

见上司表现得如此诡异,王晓辉心底虽然是恐惧的,但还是努力表现出坦然自若的神色,他冷静地问道:“以后我还需要为你做什么吗?”

王晓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甚至能闻到杨天真身上的香味,这让他感觉到有些喘不上气来。

“之后的事情,之后你就知道了。”杨天真答道。

“我不想干这种伤害别人的事情。”王晓辉的口气显得有些犹豫。

杨天真转身坐回自己的座椅,反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选择当记者?”

“因为记者…追寻公平正义。”

“这句话对你来说,可能不过是大学教材里的一句空话,而我对黄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把这句话付诸实施罢了。”

“这句话对我来说不是空话。”王晓辉摇头辩解道。

“是吗?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证明。”杨天真笑着打量着王晓辉。

对于自己在后台突然抽风,跟杨天真提出交易这件事,王晓辉一直有些后悔。不管他愿不愿意,杨天真如今已经兑现了承诺,他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台里,也可以选择不管不顾去揭露她的真面目。王晓辉任凭脑子里两个完全不同的念头拔河,不过最终他蠢蠢欲动的利益心稍微占了些上风,他选择了点头。

“谢谢,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的。”

“恭喜你。”说罢杨天真拿起桌上王晓辉那份辞职报告,直接撕成了碎片丢进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临近下班,王晓辉见曹一鹤跟着罗飞宇回来了,不过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你以为还是在学校啊!就你这样的一点小事都做不了!还干什么记者啊!”曹一鹤一边骂着,一边将拿在手里的摄像机放下。

面对曹一鹤的吐槽,罗飞宇不敢作出回应,只是回到自己位子上埋头不语。

“怎么了,老曹?”旁边赶稿的周小刚问道。

“拍摄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注意摄像机的现场收声和话筒收声的切换。等好不容易采访完,回来的路上我检查素材,才发现声音出了问题!一下午拍的素材全废了,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曹哥我承认今天是我大意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你也用不着否定我这些天以来的努力吧。”罗飞宇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有理了!”曹一鹤瞪眼看着罗飞宇。

一直在旁不吭声的周小刚突然开口说道:我就搞不懂了,朱台为什么要招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不是成心给我们添堵吗!”

见周小刚竟然当着全办公室这么说他,罗飞宇气得一下站了起来。“喂!你说什么呢!”

曹一鹤没想到罗飞宇态度如此强硬,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你想干嘛!难不成你还想打人!”

罗飞宇气得胸前激烈地起伏,指着周小刚说道,“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见罗飞宇来势汹汹,周小刚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嘴上却一点也没有退让。“就说你怎么了!你打我啊!你打我一个你试试!”

王晓辉只觉得罗飞宇要气得原地爆炸了,他生怕罗飞宇会管不住自己。可就在罗飞宇要爆发的瞬间,他猛地一转身冲了出去。

“反了天了!”曹一鹤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王晓辉不自觉缩了下脖子。

“曹哥你消消气,实在不行就让宏伟哥给你配一段音当新闻简讯发了,起码也算是有个交代。”李娇娇赶紧打圆场说道。

“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曹一鹤感觉像受了委屈似的说道。

“这些新人就是欠收拾!”周小刚狠狠骂了一句。王晓辉注意到周小刚骂这句话时,还望了自己一眼。

就这样,周小刚和曹一鹤两人又骂了几句,才跟着李娇娇一起去了机房。

王晓辉赶紧掏出电话来打给罗飞宇,问道:“喂?你在哪啊?”

“天台。”电话那头传来罗飞宇十分丧气的声音。

王晓辉来到顶楼,见罗飞宇一脸气馁坐在一面巨大的广告牌下,夕阳的余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到罗飞宇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就是觉得自己特别不值,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用的着我的时候就当驴一样使唤,用不着了就卸磨杀驴。他们俩不过就是比我们早来几年的老油条,神气什么啊!” “罗飞宇惨笑着说道。

“你刚刚那副模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动手呢。”王晓辉说。

“我差点就没忍住!”罗飞宇长出一口气说道,“哎,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经历今天的事情,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一定要做出自己的业绩,不然永远是给别人做嫁衣,永远会被这帮老顽固踩在脚下。”

“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曹哥平时对你挺好的,换位思考一下,后辈的一个失误让一天的努力白费了,你要是他也会发脾气的。”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帮这些老记者说话了?”罗飞宇白了一眼王晓辉,“对了,天真姐找你什么事啊?是不是台里给奖励了?”

“她说帮我转正,我答应了。”王晓辉没有把罗飞宇当外人,觉得还是不要对他隐瞒比较好。

“行啊,你小子运气真不错!可怜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罗飞宇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你的排名在新人中本来就靠前,肯定没问题的,走吧,吃火锅去,我请客。”

“算了,今天的事搞得我没什么心情,我现在就想去网吧放松一下,一会儿下班了你先回吧。”罗飞宇说道。


下班后,王晓辉先是去电视台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吃了饭,然后又在附近的一家电子用品店买了智能监控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刚刚在快餐店吃完饭的时候,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暗盯着自己,从电子用品店出来开始,他就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一直在偷偷跟着自己。

他不时回过头去看,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根本分辨不出来。直到走入观音巷,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被盯上了?难道是周小刚?毕竟也是老牌记者了,不至于气量这么小吧?可除此之外,他自认没再得罪过谁。

王晓辉正想着是谁在跟踪他,只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更近了,他猛地回头一看,却只见到身后几个大爷大妈正围着一个卖小菜的商贩讨价还价,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能坐以待毙,这种脏乱差的小巷本就是案件多发地,要真等对方摸到了家里可就危险了。

于是王晓辉决定埋伏在巷子的拐角处,计划来个先下手为强。只听得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有人在跟踪!王晓辉心里腾地就燃起了怒火,还未等对方冒头,就握紧在墙边拾起的木棍,直接一把抡了过去。

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对方竟然是一个从没见过的老头,老头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手里拿着几本书散落一地。

老头个子中等偏上,理一个板寸平头,从穿着打扮来看像清江大桥桥下那些算命先生。

见老人半天没起来,王晓辉的心凉了半截,暗骂自己太过冲动,这一棍子下去怎么也得四位数起步。王晓辉赶忙蹲下搀扶着老人起来,看着老人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心底只盼着对方是个身体健硕且明事理的老人,不然指着自己那点工资,怕是要卖肾保平安了。

“对不起,您没事吧?”王晓辉连连道歉。

“你看我像没事吗?我的头..”老人表情痛苦地回答道。

完了,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

也许是王晓辉的眼神太过明显,老人竟看出了王晓辉的心思,语气不善地说道,“诶小伙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老头我讹你不成?”

“没有没有。”王晓辉连连摆手说道,“您怎么可能会讹我呢,一看您就是个高风亮节的文化人,才不会干出讹人这种事的。”

老人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我好好在路上走着,你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是把我当坏人了?”

“都是误会,我以为有人跟着我,所以...”王晓辉赔笑道。

老头情绪激动地指了指不远处老旧的电视台公寓楼,说道:“我就住在这儿!谁跟着你了!”

见对方不像是那种讹人的老头,又跟自己住一个小区,王晓辉这才放心下来,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说是老头,只是因为他的头发全花白了,对方眉毛浓重,下巴圆润,从皮肤的光滑程度来看,应该只有四十多岁。他看上去很是面善,可能是因为经常笑的缘故,脸上有些许的细纹,也算是保养得当。

见冤枉了对方,王晓辉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连忙道歉道,“实在抱歉,我也住这儿,还以为是有人跟踪,没想到竟是顺路。”

对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王晓辉弯下身子帮着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书,《清江民俗采访录》、《田野民俗志》、《民俗与巫蛊》…

王晓辉注意到这些书全跟民俗方面相关,而且全都出于一个叫谷子秋的人,心想着如今的算命圈子都这么卷了,都开始进行民俗方面的文献研究了。

“您是研究民俗方面的学者?” 王晓辉将书递回到谷子秋手里。

谷子秋点了点头,没好气地回答道:“称不上学者,在清江大学教民俗学!”

没想到对方竟还是位大学教师,这让王晓辉心底越发愧疚,此时也不心疼钱了,郑重其事地说道:“谷老师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我陪您去趟医院吧。”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刚踏入社会也不容易,能省则省吧。”谷子秋的话让王晓辉感同身受,感激之余还多了一丝亲近之意。

“谷老师我送你吧。”王晓辉态度诚恳地说道。

见谷子秋点了点头,王晓辉扶着谷子秋往破旧小楼走去。“谷老师不瞒您说,我是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平日里对民俗学就很感兴趣,有时间能不能去听您的课啊?”

“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了小楼跟前。

“谷老师您住哪?”

“四单元三楼。”

听到谷子秋这么说,王晓辉猛地想起自己每次路过三楼时,都感觉301门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再联想刚刚自己被跟踪时的感觉,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警觉了起来。

“巧了我也住四单元,就住在401。”王晓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谷子秋。

“我知道啊,你跟另外一个年轻人一起住,我见过你。”谷子秋似乎看穿王晓辉的疑惑,“这栋楼的住户成分比较复杂,这附近的治安不太好,我这个人防范心又比较强..。”

如此看来,谷子秋很可能就是前几天打电话报警的人。

“谷老师,您住在这多久了?”

“十多年喽。”谷子秋笑着答道。

“您在这这么久,没发现楼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王晓辉怕自己说的太抽象,继续解释道:“我觉得我对门的房间有些奇怪。”

谷子秋突然停住了脚步,打量王晓辉:“你相信鬼神吗?”

“不相信。”王晓辉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不相信很正常,可张英就不一样了。”谷子秋豁达地笑了笑说道:“人之所以选择相信鬼神,很多时候就是为了找一个寄托,或者说是活着的理由。”

果然,谷子秋对张英应该有些了解。

王晓辉环顾四周,沉声道:“昨天夜里,我看到她脸上有血。”

“被吓到了?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情绪,喜怒哀乐贪嗔痴恨,谁也逃不掉。 ”谷子秋面带笑意叹了口气说道,“她也是个苦命人呐,好容易在城市里买了房,安了家,夫妻和睦,婆媳亲近,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可许是命里无福,一场大雨,张英的丈夫出了车祸,父子俩都没了,汤婆婆受不了刺激,没过多久就病了,偌大一个家就剩下她一个女人苦苦撑着......”

听谷子秋这么说,王晓辉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愧疚,他没想到张英的命运竟然如此悲惨,后悔自己不应该把张英当变态一样看待。

真是可怕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王晓辉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呢?”

“然后...为了照顾生病的汤婆婆,张英丢了工作,两个女人就靠那点低保和保险金过日子。那时候,经常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嚎哭声,开始时邻里邻居的也都能理解,可时间长了,大家也不干了,我就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毕竟人活着总要往前看嘛。”

谷子秋在讲述张英的往事时语气很平淡,但王晓辉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为了贴补家用,张英将401租了出去。但是她这个人很敏感,经常会跟房客发生矛盾。闹过几次不愉快之后,对租客也就越来越挑剔,房子也变得越来越不好租了。”

让谷子秋这么一说,王晓辉觉得心中的阴霾消散了一大半。

“后来社区的工作人员特意拜托过我,平常留心着她们婆媳。毕竟这一带鱼龙混杂,万一要遇到什么坏人...她们家可再经不起折腾了。”谷子秋长出一口气说道。

难怪谷子秋要躲在门后偷看,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次能租给你们,我就觉得挺好的,你们看着就是那种积极向上的年轻人。”

见谷子秋这么说,王晓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三楼。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王晓辉连连摆手,“不不不,都怪我,要不是我失手打了您,也不会...谷老师你后面要是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啊。”

“行!楼上楼下的,跑不了你。”谷子秋不想气氛太沉闷,打趣着说道。

“那我留您个电话可以吗?方便联系,我还想去清江大学听您的课呢!”

“当然可以。”说着谷子秋将自己的电话给了王晓辉。

跟谷子秋分别之后,王晓辉回家装了监控,本想等罗飞宇回来告诉他张英的事情,可一直等到半夜罗飞宇都没回来。

一夜无话。

转天下午,部门所有的记者都被通知去办公室开选题会,王晓辉发现罗飞宇坐在角落,闷声不吭的看起来很颓废。

等记者们轮番报完了选题,杨天真突然宣布道:

“强东集团旗下的民族文化主题公园马上要开业了,《热点追踪》的宏伟哥做了一期高层访谈,对话强东集团的董事长李强东,片子今晚就播,导播临时有事请假了,王晓辉替一下。”

话音刚落,王晓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发现整个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

杨天真看了一眼王晓辉,继续说道:“你不需要有压力,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

王晓辉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故意移开视线不敢与杨天真对视。

不过以周小刚为首的老记者很快就转过弯来,一个劲地为这个决定拍手叫好,说新人就应该找机会锻炼一下。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王晓辉心里想着,一定要争取把这次的工作做得漂亮,才能改变周围异样的眼光。

选题会结束之后,杨天真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说道:

“对了新人的转正名单已经出来了,已经群发到了你们各自的邮箱。留下来的人自己去人事那里办手续,没能留下来也不要泄气。”说完杨天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晓辉,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晓辉并不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等杨天真走后立马点开邮件确认,却发现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自己,但却没了罗飞宇的名字。

“怎么会没有呢?”王晓辉转头望向旁边工位上查看名单的罗飞宇,发现罗飞宇的脸已经煞白。

“牛叉什么啊,说是走正规程序的校招,台领导的侄子要来,这不马上就得腾出名额来吗。”周小刚嘲讽地说道,认命吧,你再努力也没用,也抵不住有些人暗中使劲。”

罗飞宇瞬间理解了周小刚话里的意思,复杂地看着王晓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晓辉忙解释道:“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自己可能被留下,但我不知道会把你挤掉啊。”

“呵呵,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拿我当垫脚石,我真是看错你了。”说完罗飞宇愤愤不平地冲出了办公室。

罗飞宇一句话把王晓辉怼得一时语塞,半天没支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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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女上司的电话前,对王晓辉来说,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他今年二十三岁,毕业于清江工商大学传媒学院,家境普通,相貌普通,除了上学时的成绩单好看点以外,他与其他应届生没有任何不同。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幸运地赶上了清江电视台扩招,并抓住了这次机会,成为了清江电视台《清江民生》栏目的一名见习记者。

虽然近几年网络媒体和自媒体发展很快,但在清江这个地界,电视台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家里没点背景还能进去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而在这样的对比下,靠扩招“侥幸”进来的王晓辉,在台里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进台以后,王晓辉每天早九晚六地守在工位上发呆,看着台里的同事忙前忙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商家柜台上摆放着的招财猫,仅仅充当着吉祥物的作用。

而跟王晓辉一同入职的新人,也是他室友的罗飞宇,很快就通过家里的关系,搭上了部门的老记者。尽管他每天只是干些端茶送水的琐事,但能跟着老记者一起外出跑新闻,也是王晓辉羡慕不来的。

因为王晓辉心里清楚,电视台的优质新闻资源早已让老记者们瓜分完毕。新人想要存活下来,要么跟着前辈混,要么另辟蹊径,否则最终只能沦为炮灰惨遭淘汰。

没有前辈带路,又不甘心当炮灰,王晓辉只能选择另辟蹊径。

他秉承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三个月下来,硬是靠着帮老太太找猫这类无人理睬的街采新闻,将自己做成了新人业绩第一,排名甚至超过了不少老记者,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白眼。

出租屋里,王晓辉正坐在电脑前拼命地寻找选题。

作为室友的罗飞宇看不下去了,劝解道:“晓辉差不多得了,你已经很努力了,枪打出头鸟,还是不要得罪那些老记者,没好处的。”

王晓辉知道罗飞宇是好意,苦笑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哪有选择的机会,只有先想办法留下来,再去考虑关系问题吧。”

“要不我帮你去跟曹哥说说…”罗飞宇话音未落,就见王晓辉捧着手机一脸惊喜。

电话是《清江民生》的栏目负责人杨天真打来的,王晓辉进部门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这位顶头上司的电话。他连忙对罗飞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咳嗽一声润了润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天真姐。”

杨天真是清江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也是清江市副市长的千金,是个名副其实的白富美,颜值和能力兼备,不知是电视台内外多少男人的性幻想对象。不过从见到杨天真的第一眼起,王晓辉总感觉她身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就好像是被一层纱笼罩着,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样子。

“来我办公室一趟,马上。”

王晓辉在脑子里准备了不同的话语应对,对方却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但这已足够让王晓辉心情激动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新人的三个月考核期临近尾声,天真姐在这时候让他去电视台,其目的不言而喻。想必是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商议转正的事了。

“先不说了,我去趟台里!”说完王晓辉便起身出了门。

到了电视台,王晓辉直接刷卡上到了九楼,见杨天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整了整着装,轻轻地扣了扣门。

“进。”

王晓辉推门进来,最先注意到的是离门口最近的李娇娇,她是王晓辉同部门里主做帮扶类新闻的资深记者。虽然年纪比杨天真大些,却少女感十足,平日里待人也毫无架子,见王晓辉进来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天真姐,娇娇姐。”王晓辉先后朝两人点了点头。

杨天真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包臀连衣裙,外搭一件烟灰色外套,把惹火的曲线勾勒淋漓尽致,她端坐在自己的椅子,右手下意识将长发的一边挽到耳根之后,将一张精致的小脸完全展示出来。

“继续。”杨天真对李娇娇说道。

见杨天真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王晓辉乖巧地带上门并站到了角落,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办公室是黑白配色的极简风,看上去干净而简洁,但似乎少了几分生机,冰冷的宛如一座牢笼。

“陈洁从去年六月份就给媒体打过求助电话,说丈夫黄轩家暴,但事后都不了了之。直到今年二月份,黄轩因赌博醉酒再次对陈洁实施家暴,陈洁不堪忍受从家里的二楼跳了下来,造成身上多处骨折,并再次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李娇娇说道。

“法院没有受理。”杨天真语气中带着肯定,脸上露出一种厌恶的神情。

李娇娇一脸愤恨地点了点头:“法院给出的解释是,没有证人证词证明是家暴,毕竟陈洁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很难在伤情上进行取证。”

“她事后就没报警吗?”王晓辉没忍住,出声问道。

“没用的,是有人在包庇黄轩。”杨天真冷冷地回了一句。

“没错,这个黄轩是银河夜总会的高管,有强东集团罩着,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而且...跟台里貌似也有些关系。”李娇娇补充道。

“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做,这次不要做成单条新闻,你以家暴为主题深挖下,改做成一个调解节目,把双方邀请到演播室来谈。”杨天真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娇娇明白杨天真这是要往大了做的意思,有些迟疑地问道:“能行吗?要不要跟徐主任提前汇报一下?”

李娇娇嘴里的徐主任,是新闻中心的主任徐冰,也是杨天真的直属领导,王晓辉曾经在面试时见到过他。

“我会去跟他说的,让他们明天下午把演播厅腾出来,你尽快安排一下。”

“没问题,但我这边可能还需要一个人配合。”

听到这里,王晓辉不免有些激动,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然而杨天真接下来一番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了王晓辉的身上。“你叫上新来的罗飞宇,让他协助你。”

“好。”言罢李娇娇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出门的时候对王晓辉笑了一下,眼里竟还有些怜悯。

王晓辉来不及多想,开门见山问道:“天真姐,你找我有事?”

杨天真放下手里的笔,一本正经地看着王晓辉,“经过这段时间我们的观察,你没能通过考核。考虑到你后面还要找工作,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明天你自己提一份辞职报告吧。”

听杨天真这么说,王晓辉如同五雷轰顶,他终于明白李娇娇离开时那个眼神的含义了。

他迅速在脑子里回顾自己三个月以来的表现,作为新人没人带没人理,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出路,捡一些老记者不稀罕做的鸡毛蒜皮的小新闻,靠走量业绩遥遥领先其他新人,可结果...还是不行吗?

这一刻王晓辉明白了,过去的三个月,他只不是做了一个看似励志的梦。现在梦醒了,没钱没背景的他要被踢出局了。这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已注定的结局,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看着他像小丑一样蹦跶着,滑稽又可笑。

“好不甘心啊...”王晓辉喃喃道。

“你说什么?”杨天真有些诧异,但也不甚在意。“我会通知财务,把你的工资结算到月底。”

“天真姐,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业绩一直很好,我可以更努力的。”王晓辉慌忙说道。

杨天真摆了摆手,打断他说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在电视台,业绩从来不是考核一个人是否留下的唯一标准。”

“所以说...所谓的考核,就是你们随意摆弄他人的手段吗?”王晓辉极力隐忍着,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杨天真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真相。

“这个世道向来是由上位者制定规则,你想要改变,就等你有这个能力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忙,麻烦你出去把门带上。”

王晓辉紧握的拳缓缓放下,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我不会走的,起码在试用期结束前...我不会走。”

见状,杨天真有些疑惑。

“规则不是由上位者制定的,法律才是。”王晓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会主动辞职的,台里如果要辞退我,就按《劳动法》的规定走正常程序,给出我不符合录用条件的相关证明。我是一名记者,在为民众发声的同时,也会为自己维权。”

杨天真惊讶地发现,在王晓辉说出我是一个记者时,言语之间竟然透着一股自豪,看起来很是中二。

看来是真的热爱,杨天真这般想着。

“离考核结束只剩一周了,有这个必要吗?”

“有。”王晓辉答道。

杨天真沉默片刻,忽而轻轻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嘴角的笑意加深,“行我就当你没有来过,希望一周内会有奇迹出现。”

王晓辉也明白,一周的时间其实根本不足以改变现状,不过是给自己的死刑上加了个缓期执行而已。可他还是想抓住点什么,哪怕机会再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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