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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似宝爱成瘾

莫浅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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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微阅云   主角: 陆拾染,林晴诗   更新: 2022-05-13 20: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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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陆拾染,林晴诗《娇妻似宝爱成瘾》讲的是陆拾染一朝沦为落魄千金,姐姐挖墙角,现男友成功变成前任,父亲欠债累累还成了植物人,她穷的揭不开锅,在最苦最难的时候,她遇到了封景琛他强势进入她的人生,教她虐渣,训白莲,必要时还抱抱举高高,陆拾染的人生一路开挂众人羡慕嫉妒,都说好男人被猪拱了陆拾染咬牙:“到底谁拱谁,我才是受害者好么!”封景琛摸着她的脑袋,“都这样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陆拾染:“……”当晚,封景琛拿着红本本,眉开眼笑:“染染,叫老公”

精彩节选


  黑夜。

  陆拾染一身湿漉漉地站在1314号别墅前,推了推特地戴上的黑框大眼镜,摁响了门铃。

  叮咚……

  “谁?”

  低醇的男声从乌红色的门后传出来,简直好听到没有朋友。

  “我是陆氏集团的陆拾染,想和您谈谈公司收购的事。”陆拾染抿抿唇,努力镇定。

  咔……

  门轻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昏暗的光扑出来,但门后却没有人!

  陆拾染脑子里空白了几秒,小心地用食指推开门。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淡灰色的墙,深灰色的地毯,两盏水晶壁灯弯折往上,幽暗的光充盈着整间大厅。

  她小心地把鞋子脱下来,放到门外,以免弄脏脚下奢华的地毯。再从包里拿出手帕,擦去脸上和手上的雨水。

  她的伞在船上被吹掉了,这小岛是私人领地,不通公交车,也没计程车。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酒店的车,只能冒着雨步行过来。

  “你要谈什么?”好听的男声从楼梯上方传来。

  “我叫陆拾染,陆氏集团陆长海的女儿,我想和刘总谈谈并购的事。”她询声看去,眼前光影模糊,隐隐绰绰有个高大的男子正倚在二楼的栏杆处,看不清模样。

  “收购?”他沉声问。

  “嗯,请刘总放宽期限,一个月就好。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还清这笔钱。”陆拾染努力站直,不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

  “呵,你怎么还?”他缓步下来了。

  隔着这么远,陆拾染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倾辄而来的霸道气势,她退了两步,小声说:“我会筹集资金还你的。”

  他沉默不语,缓缓走近。他这样高,陆拾染只有仰头去看他,暗沉的光线里,只见他四肢修长,肌肉紧实,肤色健康……

  天!他只围着浴巾!陆拾染眼睛猛地瞪大,视线不能控制地粘在他的小腹上。

  她又后退几步,紧张地说:“我反正会还你,你快站住!”

  “你这是玩什么游戏?”

  他低醇的笑声灌入陆拾染耳中,带着几分戏谑,还有他身上醇厚的红酒的香,都让陆拾染紧张。

  陆拾染咬到了舌尖,心跳声骤急、如狂下的雨点。全世界所有声音都消失掉了,只留这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渐渐近了,用滚烫的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眼。

  这男人很好看,暗光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的味道,尤其是眼睛,如两泓深潭,看不到底。

  不过,一个只系着浴巾的好看的男人,约她晚上来谈公事……

  这算什么?

  男子突然低笑,手指勾过下她的眼镜,淡淡地说:“你在害怕。”

  “请刘总取消明天的收购发布会,我们公司现在虽在困境,但平台不错,只要给我时间,一定能重新做起来。”她硬着头皮迎着他的视线,雨水还在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小巧的脸上全是雨水,染着红潮的水眸轻眨着,努力镇定。

  “你多大?”

  他的呼吸更近了,像滚烫的烙铁,烫着了她冰凉的耳垂。

  她一个哆嗦,赶紧推开了他的手,双瞳瞪得大大的,急声问:“你到底要不要谈?”

  “呵……”他低笑,快速撤回了手指。

  这时客厅的光突然没了,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要干什么?”她快速往墙角缩,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停电了。”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又低笑起来,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心慢慢往下,落在她的嘴唇上。

  “你放开我再说。”陆拾染挣扎几下,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动作让她人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别墅外有几束灯光透进来,落在男人如深泓般幽暗的眸子上,那眼神就像猎人捉住了小羊羔。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寂寞的游戏,酒店何时开发了新项目,我还不知道。”他嘲讽的话语和酒味儿一起钻进了她的每一个细胞里。

  “刘总,看来你根本没有诚意谈正事,如果你以此为借口找我来,想干些偷鸡摸狗之事,对不起,你找错人了。”陆拾染鼓足勇气,打掉他的手,转身就跑。这一脚迈得太急,绊到了沙发脚,她痛呼一声,往地上重重坐去。

  双手下意识地乱舞两下,抓住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半秒的石化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东西的不对劲。

  这是他的腿啊!

  她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紧张中又拽住了他的浴巾,整条浴巾都被她给扯了下来。

  她蹲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举着浴巾往他身上丢,“快系上啊,你这人怎么变态的。”

  男子唇角抽抽,眸子里寒光一滑而过,分明在强行忍耐。拽过被她抓住的浴巾,刚往腰上围紧时,一阵凶恶的狗吠声急促地响起,暗影如黑色闪电一般撞开了虚掩的大门,直接扑向二人。

  陆拾染看着白森森的尖牙,吓得魂飞魄散,抓着男人的手臂就往狗扑来的方向推去。

  他的浴巾又掉了,然后……

  陆拾染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办公桌那盆君子兰上。

  陆拾染揉揉一晚未合的双眼,满脸丧地趴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昨晚就是这样,没谈成,还招来一个债鬼。”

  “所以说,你从楼梯上滚下去,压在了他的身上,差点压废了他……还把他推去挡恶狗?最后被他的打手丢上了船,扔回了沙滩上?你战果辉煌啊!”林晴诗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

  陆拾染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说:“别笑了。”

  林晴诗笑出了声,“你大小姐和许杨泽谈恋爱这么久,也没有越轨半步吧?现在居然看了别人的光屁屁。”

  “这个怎么办啊?”陆拾染推了推面前的纸,垂头丧气地问。

  林晴诗满脸同情地摊了摊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他的……你看到了?”

  “我呸!”陆拾染推开她的脸,气怵怵地说:“他变态的,谁爱看那地方!”

  “那就是看到了!”林晴诗恍然大悟,揪着她的眼皮子说:“都长满针眼了。”

  “别闹了。”陆拾染拉下她的手,举起那张纸,小声问:“他的律师正式向我索赔三百七十万,包括我弄脏了他的什么名贵地毯,沙发,还说我把他的狗吓流产了,那什么名犬……有没有这样搞笑的?”

  “你连认罪书都写下了,只能赔钱了。可你怎么会跑错地方呢?麋鹿岛是私人岛屿,要上去渡假,都得预订日期。你照着请柬上面的数字找都找错了,你太笨了。”林晴诗同情地拍拍她的脑袋,小声说:“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很难缠的,惹上了就自认倒霉吧。反正你这里也要破产了,不如就卖了楼、还了债,和许杨泽结婚了算了。”

  “我从昨天上午起打电话给他,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人。”陆拾染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

  林晴诗的手机响了,是微信,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陆拾染满脸无奈地问她,“是不是催债的律师又来了,讨债鬼的腿还真快。”

  “不是……”林晴诗缓缓把手机举到她的面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陆拾染拧了拧眉,眼睛猛地瞪大。

  微信上是一幅婚纱照,她那位未婚夫许杨泽搂着她的远房堂姐陆昕姿正在亲吻,照片下面还标着婚礼的日期——正是今天!

  “怎么可能?又不是愚人节。”她脑中嗡地一炸,夺过了林晴诗的手机,呼吸越来越急。

  “我陪你去看看。”林晴诗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外走。

  陆拾染的脑子里完全乱了,机械地被林晴诗拉着往前走。三个月前,爸爸突然中风住进医院,公司财务爆出负债累累,只能紧急把她从乙洲召回来打理公司的事。这三个月来,她一直在为公司债事焦头烂,压根没发现许杨泽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和堂姐陆昕姿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就算要结婚,为什么不告诉她?

  Vitai酒店前正在摆放花篮,挂上彩色汽球,彩屏上显示的正是许杨泽和陆昕姿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还分辩不出这是现实还是噩梦。好了三年了,正在谈婚论嫁,怎么说变就变了?

  黑色的奔驰缓缓停到酒店前,她机械地转头看,明晃晃的光线里,只见几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趾高气扬地走向她。她眯了眯眼睛,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她一直尊敬的准婆婆大人,丁洁瑛。

  “哦,陆拾染啊。”丁洁瑛不自然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走。

  “阿姨,这是怎么回事?许杨泽呢?”陆拾染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丁洁瑛。

  “你们都分手了,就不要再缠着他了。”丁洁瑛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轻蔑地瞟了她一眼,“你不能生孩子,就要有善良的心,做人不能这样恶毒。”

  “谁不能生孩子?”陆拾染愕然问道。

  “还想瞒着我们,欺骗我们杨泽?”丁洁瑛转过身,从LV手包里拿了张化验单出来,重重地甩向陆拾染,“不会下蛋的鸡,就要有自知知明,你是想让我们许家断香火吗?”

  锋利的纸布割过陆拾染的脸,她有了短暂的清醒,两个星期前她去做了婚检,但显示一切正常。怎么会多了张不孕的化验单?她缓缓弯腰,捡起了化验单,盯着上面的“不孕”二字发怔。

  这是真的?

  这是假的?

  这是怎么回事?

  “快走吧,花车就要到了,你在这里只会自己难堪。”丁洁瑛趾高气扬地驱赶陆拾染。

  “喂,你拿陆拾染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尊重点?”林晴诗愤怒推了她一把,怒吼道:“要分手,让许杨泽来,让他还钱。”

  “什么还钱?”丁洁瑛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别捣乱,不然我报警了。”

  “报啊,你报。”陆拾染吸了吸鼻子,挥动手里的化验单,小声说:“让许杨泽来见我。”

  “保安快过来,赶紧把这两个疯婆子赶走,如果影响我们家的婚礼,我要投诉你们。”丁洁瑛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指着陆拾染嚷。

  五个保安飞奔过来,驾着陆拾染和林晴诗就走。

  陆拾染昨天才扭到的脚踝,又狠狠崴了一下。剧痛钻心,眼泪漫出眼眶。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天许杨泽还和她一起散步看月亮,为什么今天就变了?

  酒店前的喷泉突然开了,冰凉晶莹的水花冲上天空,婚礼进行曲响起,一行花车渐行渐近。

  她用力甩脱了保安的手臂,跑向花车。但才跑了几步,她又被保安给拖住,这一回男人们没节省力气,直接把她甩向了喷泉池。

  她重重跌坐在池沿上,往后翻进了水池,冰凉的水淹过头顶,灌了她满嘴……


  陆拾染从小也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宝,自打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就没有再婚,一直宠她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陆拾染。”林晴诗跳进水里,慌乱地把她拉起来。

  她挣扎着站稳,隔着满眼的水珠和泪,看向那一长溜花车。粉玫瑰,白百合,小天使娃娃……她想要的一切,许杨泽都用在了陆昕姿的身上。

  陆拾染难过地摇摇头,跨过了石沿,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我们回去吧。”林晴诗拉住她,担忧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杨泽。”陆拾染用尽力气叫了一声。

  正在走上台阶的男子转头看来,但也只有一秒,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旋转水晶门。

  “许杨泽!”陆拾染脱下高跟鞋,飞奔过去,跳跃起来,手中的鞋带着她全部的愤怒,砸向了许杨泽的后背……

  哗啦啦地碎响,本应坚硬无比的玻璃门,碎了!

  惊呼声、惨叫声、救命声……

  vivita酒店前的火爆的一幕迅速刷爆了朋友圈和微博。

  陆拾染的人生,这回算是圆满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在两天之内尝了个尽,连大牢是什么滋味都尝到了。

  **给她做了口供,让她在里面呆一晚。水晶门碎开的玻璃伤到了十多个人,许杨泽没有追究,但是这些伤者都提出了各种赔偿。乱七八糟加起来,要能要赔一百多万!

  她哪有钱赔?

  公司资不抵债,若不是逼到绝境,她昨晚又怎么会大胆到一个人去见客户?

  她呆坐在桌后,捏着已变形的一次性纸杯,看着面前冷硬的墙发呆。

  大牢就是这样子啊,有些发黑的墙壁,硬梆梆的椅子,一盏吊灯轻晃。她眼睛是干的,哭不出来。她甚至幻想这只是一场噩梦,醒后,爸爸还在窗边看他的兰草花,许杨泽站在阳光下冲她挥手笑。

  “狗屁。”她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僵硬地站了起来,大喊道:“我没钱赔,要命一条。”

  一名女**走到门边看了她一眼,同情地说:“冷静点吧,失恋而已。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上。你看我们这里,光棍十几个,再找一个男人就行了,至于弄成这样吗?”

  “那是他们酒店大门质量不好!我还要索赔呢,精神损失费。”陆拾染懊恼地拍桌子,拍得地动山摇。

  “得,我叫你女侠,你别把我们桌子拍坏了。年纪轻轻,这么暴燥。”女**好笑地走开了。

  “什么破鞋,是铁锥子吗?”陆拾染又跺脚,怒嚷,“一只鞋能把玻璃门打碎?不如拿去造原子弹!”

  外面传来阵阵欢笑声。

  陆拾染丧莫句,失恋失成她这样的,世间难寻吧?连**都笑她!

  “有人来保你了,出来签字吧。”门开了,女**笑着说。

  她抹了一把眼睛,抬头看门外。

  林晴诗被股市坑成了穷光蛋,天天找她蹭钱买盒饭,这时候应该还在找朋友们爹喊娘的四处借钱吧。这时候谁会出钱请律师来保她?这人五十多的年纪,办好手续已经提前走了,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胖胖的背影。

  摇摇晃晃地走出公安局,已是凌晨三点。

  她站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仰头看着星星,泪如雨下。委屈的、不甘的、心酸的……

  现在怎么办呢?收购会今天下午已经开过了,办公室也抵债了,她现在和林晴诗一样成穷光蛋了,更可悲的是,爸爸在医院里,每天都要用钱,难道她得把房子卖掉了吗?

  她拖着肿胀的脚踝,一步三晃地往前走。

  人生啊,有起有落是不错,但也别给她坐过山车,一下冲进污泥坑里啊!

  “陆杨泽,你不怕被雷劈了吗?”她一抹眼睛,叉腰指天,尖声大叫。

  轰隆隆的雷声应景,大风大雨随即浇下。

  陆拾染站在雨中,苦逼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忍不住抱着肩放声大哭,“该死的公安局,你就不能建在能打到车的地方吗?你干脆把我关到早上,现在放我出来算什么?你看看这路上,抢劫犯也没有一个啊!来抢我啊抢我啊!把我拖去卖掉啊,我不想走了……”

  黑色轿车像暗夜的精灵由远及近。

  她跳起来,伸手拦车。累的时候,她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那里有温暖的被窝,永远不会抛弃她。

  车速很快,然后在她面前猛地刹住。

  她抹抹脸上的雨水,往车里张望。侧影如雕塑,暖暖的光笼在他的脸颊上。她迷茫了一会儿,人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她昨天担惊受怕一晚,一秒没合眼,今天又粒米未进,心脏被人抡着千金铁锤锤了千万遍,已是血肉模糊。

  男子从车上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弯腰把她抱起,放进了车的后座。

  “许杨泽……雷劈你了……”她呢喃了一声,紧紧拽住了他的衣领。

  他没想到她成这样了,还有这样的力气,被她硬拽到了她的身上。这么近看她的脸,苍白的脸颊上全是雨,青丝粘在小脸上,长睫惶恐地轻眨。

  他拧眉,用力拉开了她的手指,关上车门,开着车往大雨里冲去。

  灯火阑珊的市区,霓虹还在闪耀,穿透了雨,映入人的眼中。

  新丹市的夏季,总有这样的大雨不期而来,把尘间万物都泡在它的威风里,让你逃无可逃。

  Vivita酒店对面又有一家六星酒店开张了,巨大的水晶招牌亮起了灯,偌大的碧色“麋鹿”二字让人如陷一片葱葱山林。

  大雨之后的晴天,还有人会落泪吗?

  她的失恋,还会有人放在心上吗?

  雨滴从二十九层平台外延伸的琉璃瓦往下滴落,滴答、滴答……

  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雨滴,突然清醒过来,她这是在哪里?她慢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头发,跳下床,跑向玻璃窗。

  雨雾笼罩着外面的一切,如一场濡湿的梦。

  这里太高了!她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飞快地捂上了眼睛,大步往后退。才三四步,她的背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强,她下意识地反手去摸,滚烫的肌肤烫得她一声尖叫。

  扭头看,男子身高足有一米八,瞳深如潭,唇角染着一抹讥笑。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衣,袖子松松挽致手肘上,一身慵懒霸道的气势……


  他很好看,声音很好听。

  “你……”她眸子,认出了这人,他不是那个迫她签下了三百万巨额欠债的臭土豪吗?

  慢着,她为什么在他这里?

  “衣服……”她突然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长及膝盖的白衬衣,雪白、精致,连钮扣都是精心雕琢而成的银钮扣。

  “我换的。”男子慢步走到墙边,整面墙是酒架,上面摆满了葡萄酒。他随手抽出一支,熟练而且优雅地打开瓶盖,取了一只水晶高脚杯。

  那晚光线太暗,他又……

  陆拾染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迟钝地咀嚼了他的话,他换的?一身热血如煮沸的开水,从血管里往外烫,只眨眼间,她就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你欠我三百七十万,昨晚又弄脏了我的车后座,洗车费就算了。睡了我的床,这里房价一万八一晚上……”

  “你抢啊!”陆拾染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用力一拽,酒从他的高脚杯中泼出来,如红宝石般艳丽的酒汁泼到了她的身前。

  他低眸,缓缓吐出一句:“再加十一万。”

  陆拾染顿时语结,这人简直是现代黄世仁!

  男子放下酒杯,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抬起她的脸,慢声说:“有一个条件,可以免掉你的债。”

  “你想干什么?”陆拾染脑袋里嗡地一炸,衣冠禽兽,一定不怀好意!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惊惧,不屑地轻笑,把酒杯放开,淡淡地说:“别想多了,我让你去陪一位老人。”

  她有这么不堪吗?他居然让她去陪老男人!

  “滚你妹的。”陆拾染气得发颤,绕开他就走。

  “他七十五岁,肝癌晚期,你去陪他过完最后一段时间。”男子没转身,手指在酒杯上轻轻叩响。

  “你爷爷?”陆拾染听出他不是她想像中的意思,忍不住扭头看他,不会是狗血到长辈临终前的遗愿,让他带个孙媳妇回去了却愿望吧?

  男子盯着玻璃窗外的雨,没出声。

  “真免?”陆拾染心一横,现在债务缠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善事积德吧。

  他微微侧脸,眸子低垂,两弧浓睫遮去他眸中的微光。

  陆拾染突然感觉到很不自然,匆匆低头,只见白衬衣被红酒粘在身前,小衣上的绣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大臊,眸子怒瞪,飞快地转过身。

  “签协议。”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轻轻挥了挥手指。

  大门推开,走进一名中年男子,黑色衬衣,黑色边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文件夹,正是前晚那名吴律师。她往外看,门口还站着几名同样装扮的男子,神情严肃,身材高大……

  全都穿得黑乌鸦一样,圈内人?

  “封总,时间到了。”吴律师把文件放到桌上,放了支派克笔在文件上,走到男子面前。

  封姓挺少的!

  男子转过身,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看他那神情,简直当她是一株植物!陆拾染抱着双臂,回味他的话。她只记得昨晚冲出去拦车,后面发生过什么?他连她的衣服都换掉了,真没做过出格的事?若他真如此高尚,又怎么会黄世仁一样列出一长条帐目来让她赔偿?

  她突然开始害怕,莫名其妙地遇上莫名其妙的人,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她真有些怀疑他们会不会把她关在这里,挖掉她的心肝胃肾卖掉?

  关门声惊得她打了个激灵,耳边只有一屋深深浅浅的雨声,以及吴律师轻缓的呼吸声。

  吴律师客套地微微一笑,指着文件说:“陆小姐请签字。”

  陆拾染的视线落到文件上。她很明白,私闯他人住宅,弄坏别人的财物,若对方认真纠缠,她不赔不行。若只用抽空去看看老人,解决掉这麻烦,倒是件公平的协议。她忍不住拿起文件看,偌大张白纸,两行字:“绝对服从安排,直至服务对象离世,方可免除一切债务。”

  这叫什么破协议?绝对服从安排?让她去咬狗,她也去?

  “陆小姐放心,绝对不会超出正常范围。”吴律师看出她的猜忌,镜片后闪着精明的光。

  陆拾染哪敢签这样的东西?飞快放下,堆着笑脸说:“等我好好想想,我的衣服在哪里?”

  “陆小姐最好现在就签。”吴律师微笑着侧身,拦住了她的路。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僵持,那是她的手机。

  “染染,你出来没有?赶紧回来吧。”林晴诗拖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公司被人给占了。”

  “谁?”陆拾染激动地问。

  “张冬瓜!”林晴诗尖叫。

  “该死。”陆拾染咬牙,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高脚水晶杯一歪,砸到她的脚上,精致的杯脚断了……

  “呵呵……”她抬头明媚一笑,一脚踢开了杯子,赏了它一个粉身碎骨。

  吴律师唇角的笑容僵硬。

  “签!”她夺过了笔重重在纸上划下了名字。

  法律规定,一切不公平的合同,一切违反法律的合同,都属无效!现在脱身重要。


  银色的宾利车就在门口等着,门僮殷勤地拉开车门,用伞护住吴律师的头顶。

  封景琛坐在后座,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手里的文件,穿进车门的风拂动他的发丝,露出耳上一点细小的疤痕。

  “封总,前后找了三十多个女孩子,我感觉都比她谨慎仔细,为什么选她?”吴律师侧身把文件递到他面前,不解地问道。

  封景琛看了一眼陆拾染潦草的签名,深瞳微眯,脑中闪现出陆拾染昨晚冲到车边的那一幕。他若车速再快一点,这丫头不死也残。

  “现在去追悼会?”吴律师小声问。

  封景琛唇角轻抿,转头看向车窗外。

  酒店水晶旋转大门转动,陆拾染抱着自己的包,一手拎着高跟断掉的白色皮鞋跑出来了。从后视镜中看,她正像小鹿一样冲进了细雨中。一头及腰黑发甩动起来,转脸看向这边时,瓷白的小脸微垮,大眼睛氤氲着水雾。

  吴律师问了他好几句话,他都没反应,于是干咳几声,从文件袋里倒出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陆拾染,银国利慈大学研一学生,父亲陆长海,五个月前中风偏瘫,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公司债务重重,陆拾染赶回来处理公司事务,不过……因为错牵了一份合同,现在最后一层办公楼也不得不卖掉了。”

  封景琛面无表情,双睫轻轻合上。

  “长得真是挺漂亮。”

  吴律师又往车窗外看,陆拾染一只脚穿鞋跑不利索,正在用力扳掉另一只鞋的鞋跟,久扳不动,抄起来就往台阶上敲……

  鞋跟飞起,正砸到了吴律师的车窗上,咚的一下,吓得他脑袋猛地往后一仰,和正凑来看热闹的司机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都是一声惨叫,听得封景琛眼角轻抽。

  陆拾染也吓了一跳,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了一眼,见是一辆惹不起的豪车,心顿时凉了半截,拔腿就跑。

  “忘了说,这丫头是户外和攀岩高手。”吴律师取下眼镜,擦了擦,惊魂未定地说:“还有,她把你那只每天用的酒杯给砸了。”

  封景琛的眉皱了皱。

  “我觉得老太太说得对,您今年会破财。”吴律师伸出手指,掐着推算,“天干地支,乾坤八卦,冤家相逢……”

  “开车。”封景琛嘴角轻抽,伸手往吴律师的后脑勺上拍,“不然我让你出血。”

  司机咧嘴笑,缓缓驶向雨中。

  陆拾染匆匆赶到公司,公司的员工已经溜光了,只有林晴诗拎着一支拖把,虎视眈眈与几个男人僵持。一眼瞟到冲进公司的陆拾染,林晴诗尖叫道:“陆总来了。”

  “张总等您多时了。”男人挤出笑脸,指着会议室说。

  “谁给你们职权,让你们霸占我的公司?要收也是法院来。”陆拾染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往上一坐,冷冷地盯着几人。

  四周的男人拿出手机拍照,张王国大笑道:“拿去给陆长海看,臭老头儿上回打了我一巴掌,看他现在能怎么样?”

  “住手,你们在这里闹什么?”几名**从门外快步进来,拖开了几人。

  “警官,我们是朋友,闹着玩玩,先走了,拜拜。”张王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带着人扬长而去。

  陆拾染长舒一口气,她知道这些人难缠,所以进大楼前就报了警。

  “染染,你能不能再借我几百块钱?”林晴诗干笑着看她。

  “炒股炒股,我看哪天非把你衣服裤子全炒光了。”陆拾染气不打一处来。

  林晴诗干巴巴地笑,眼睛往天上翻,“你没炒,鞋子都没了。”

  陆拾染低头看脚,苦笑,“算了,等我换衣,一起清算一下这里的东西。”

  林晴诗嘴扁了扁,抱住了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我晚上得去……求芝公司上班。”

  陆拾染飞快抬头,林晴诗的眼神左右躲闪。求芝公司也是竞争对手,林晴诗可掌握着公司好多大客户的资料啊!

  “算了。”陆拾染把钱给她,光着脚,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染染对不起啊,我得吃饭还债,你的钱我都会还的。”林晴诗在她身后放声大哭。

  生活就是这样,逼得你不得不低头!一些你觉得绝不可能违背初衷,你都低头了。

  “没事的,傻孩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陆拾染扭头看她,想洒脱地挥挥手,却僵硬得抬不起来。

  细雨又开始飘,洒得她心里全都是雨,冷冰冰的。

  可是,到底谁是傻孩子呢?她从来没有这样灰心过,撑着黑色的伞,沉默地走在雨中。

  手机突然响了,上面显示着许杨泽的名字,她想也不想,直接挂断。莫名其妙的情变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毫无反手之力。

  黑色沃尔沃在她前面停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染染。”许杨泽钻下车,一手摁住了她的肩,长眉紧锁,“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新婚愉快,早生贵子。”陆拾染抬抬眼皮子,牵强地笑了笑。

  砸了人家酒店的玻璃门,已经够了,她不想让自己成了一个泼妇。

  “染染……”许杨泽手指紧了紧,眸中痛苦的光轻轻滑过,“我有苦衷。”

  “哦。”陆拾染甩了甩手,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昨天我让人保你出来,给你叫了车……”他艰涩地解释,“我会替你处理好债务的事。”

  “然后呢?”陆拾染抬眼,轻轻地问他。

  他沉默了半晌,手指扣得更紧,一字一顿地说:“等我……”

  陆拾染勃然大怒,“我凭什么要一个别人睡过的男人?”

  雷声轰隆隆的炸响,大雨倾盆倒下,又有两辆车停到了二人的身边……


  “杨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昕姿从黑色宝马上下来,一袭紫色长裙,撑着一把紫色的伞,姗姗走近。手臂挽上了许杨泽,眼角媚意轻扬,轻蔑地看着陆拾染,红唇轻弯。

  “原来是染染啊,我们婚礼没有请你,请你多多原谅啊。爱情这种事作不了假,我和杨泽是真心相爱的。杨泽和你完全因为伯父当时威胁他,他根本就不爱你,而且你又不能生孩子……”

  “够了……”

  许杨泽脸色难看,用力抽回被她挽紧的手臂,动作太大,打到了陆拾染的伞。

  黑色的大伞从她的手里跌落,滚动几下,停在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前。雨噼啪滴落在陆拾染的身上,她轻轻吸气,走过去捡伞。

  “染染……”许杨泽大步过来,抢先捡起伞,递给她。

  陆拾染一把夺过来,死死握住伞柄,抬眼看他。

  当时的爱情成了虚假,她愤怒、抓狂、伤心……在大雨里,在他和陆昕姿面前,她狼狈极了。

  “上车。”身边的车,车窗打开一条细缝,一把低醇的声音传出来。

  陆拾染匆匆扭头,这声音……是混社会的土豪?

  “先走了,祝你们……早生贵子,祝你早早归天……”陆拾染咬牙,脑中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用力拉开车门,飞快地钻了上去。

  “呀,宾利?这是谁的车?染染还挺厉害的嘛,居然还有备胎。”陆昕姿眼睛一亮,飞快地走过来,猫腰往车窗里看。

  车轮碾碎了路边积水,飞溅到陆昕姿的身上,她尖叫着往后退了几步,愤愤地踢了一下脚。

  陆拾染扭头看外面,许杨泽站在雨里,面孔模糊。她抹了抹鼻子,呜咽了两声,随即用袖子捂住了嘴。

  车里很安静,只有她强忍压抑的抽泣声。

  封景琛眉头微皱,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低垂着头,绑紧的马尾从肩头搭过来,一缕发丝粘在她纤白的脖子上。

  “去、去哪里……”她突然抬眸看向前面。

  封景琛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到了就知道了,从明天起你自己过来,每天七点准时赶到。”

  “要工作到几点?”这是什么工作时间?难道还要住在那里?陆拾染不解地看着他。

  “老爷子睡了就可以回去了,试用期一个星期。如果通不过,债务依旧履行。”封景琛冷漠地说道。

  陆拾染握拳,这人真没爱心,明明看到她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好想有个沙包打一打,出出气!

  封景琛不再出声,脚底油门踩紧,车轮压过投在水洼上的灯影,停在了“星星小区”前。

  陆拾染下了车,扯了扯弄皱的衣角,仰头看高楼。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门楼都有些陈旧了,和这土豪的气质不符啊。

  “17楼。”他淡淡地说了句,抬步走进了大楼。

  陆拾染双手握紧伞柄,这是唯一的武器了,情态紧急时,冲着他的后脑勺来这么一下!或者猛地抬膝,使劲打他……

  视线往他腰下挪,突然不争气地想到了前天晚上,被雨水浇得冰凉的小脸开始发烫,活到23岁头一回看到了……

  不过,他怎么一点都没有显得不好意思?脸皮真厚!都不知道捂一下!

  “进来。”封景琛眉头微皱,手在电梯键上摁了半天了,她还站在外面不动。

  “我们签合同的事,我都向家里人说了,若你心怀不轨……”

  陆拾染尽量让语气凌厉一些,他的身子突然往前一俯,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往电梯里一拽。

  陆拾染结结实实地撞进他的怀里,吓得一声轻呼。惶惶仰头看他,深遂的眉眼染着几分冷漠,分明在告诉她,她就是个二缺,人家看她根本就像看一株植物。

  封景琛收视线,长指摁亮17楼的键,这是顶楼。

  真是个怪人!陆拾染揉着被他握过的手腕,小声嘀咕。

  电梯打开之后,一个完全出乎人意料的世界出现在眼前。按楼的布局来看,应该是四个单元,但这里完全打通,单独安装了电梯,用花草相隔,不见别的房间。

  土豪的世界,就是这样任性。

  装修很古朴,素净。白玉兰开在墙角,吊兰在窗口上,铃兰正含苞欲放,还有蝴蝶兰、墨兰……许多万金难求的兰花品种,这里都有。

  古朴的木窗前有个中年妇人,见二人一前一后过来,笑眯眯地说:“封总来了,这位就是新来的吧。”

  “我叫陆拾染。”陆拾染勉强笑笑。

  “小陆,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中年妇人温和笑道,引着二人到了花丛深处。

  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躺椅上,双眼紧瞌,手里抱着一串念珠,腿上放着一只穿花格子裙的小熊。陆拾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老人、小熊,都像在哪里见过!

  “念。”封景琛指指放在椅子边的报纸,走到一边的藤椅坐下来。

  陆拾染硬着头皮坐下来,这是一张晚报,社会新闻版。

  幽香萦绕,暖光朦胧。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二人。突然,他眉毛抖了抖,弯腰去摸陆拾染脚边的一株小兰花,粗声粗气地呵斥,“你快把她弄干净,你看我的小兰,都打**。”

  陆拾染被雨浇过的头发还是湿的,在往下滴水。她拧了一把马尾辫,忍气吞声地往后退了点。

  “她是小陆,我回去后,她照顾您。”中年妇人端着两杯茶来了。

  “小鹿?”老人眉毛紧锁,锐利的视线盯紧陆拾染。

  陆拾染的心肝都拧紧了……


  “在那边。”老爷子不耐烦地指高抵屋顶的兰花架子,催着陆拾染过去。

  陆拾染身上的衣裳半湿半干,也不舒服。但是这屋子连个房间也没有,四处大敞,怎么好洗?

  “去呀,不想拿工资了吗?每个月给你三百块,你去哪里挣,我才一个月四百块!年轻人不好好珍惜工作,以后想靠谁?靠老天?”老爷子手掌在椅子扶手上用力拍,大声责备。

  三百块一个月的岁月,那是二十年前吧?陆拾染突然发现老爷子的手在轻轻颤抖,这是帕金森症,老爷子在慢慢失去记忆呢!

  “去洗。”封景琛的眉眼间却渐渐舒展,指着兰花架子沉声说道:“算你通过试用。”

  “不去。”陆拾染抱紧双臂,警惕地看着他。

  封景琛瞳仁微缩,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推到了架子后面,淡淡地说:“不想让我给你洗,就赶紧开始。”

  见过恶劣的土豪,没见过逼人洗澡的土豪!而且她也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浴池,兰花丛中隐藏着一池花朵形状的水池,碧蓝的水轻轻荡漾,雨花石在水底静卧着,氤氲的水汽在池子上方萦绕。

  “你偷看怎么办?”陆拾染戒备地瞪着他问。

  “有人愿意偷看你?”封景琛唇角挑着一抹讥笑,转身走开。

  陆拾染气得半死,她只是衣服颜色黯沉一点,这脸,这身材,那可是百分百的好!土豪,你有眼光吗?

  陆拾染又看老爷子,正背对这边,弓着腰颤微微地给小兰花擦叶片。灯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让陆拾染想到自己去世的爷爷。爷爷和爸爸,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人,爷爷那年病逝前也是这样,记忆模糊不清,有时候又把她当成了三岁的孩子,非要喂她吃饭……

  人都会老、都会走。人生路越往前,身边的人就会越少。陆拾染眼眶有些湿,她不想失去爸爸。

  架子上放着全新的蓝色的护士服,足有十多套。陆拾染抹了抹湿滑的脖子,没敢跳下去洗,换了套护士衣,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老爷子已经抱着小熊睡着了,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陆拾染拉起毯子给他盖好,轻手轻脚地退开。土豪虽然高傲恶劣,但他好像很听老爷子的话,是个有孝心的人。有孝心的男人品质都不错的,如此一想,她对土豪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她可以回去了吗?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走向站在窗口的他。

  一手在裤兜里,一手端着青瓷茶杯,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柔辉。听到动静,他缓缓转头。陆拾染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拍,就是这姿势,就是这转脸的角度……

  是他吗?

  “你、你是不是在……”她嗫嚅着问。

  他眉心微拧,抬手摸了过来,陆拾染呆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是碧悦,很贵。”他的手擦过她的头发,伸到她的脑后,把一片兰草叶子扶正。

  陆拾染闻到了他指尖兰花的香,肚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真是他吗?十八岁那年,她偷看了整整半年的神秘男人!那晚她十八岁生日,喝醉了酒给自己壮胆,悄悄爬窗进去,想看清他的脸,结果被他抱在怀里,稀里糊涂把初吻奉献出去的男人!

  那是她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什么后果都没有想,就是想知道他正面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他每周六晚上八点都出现在白色的栏杆那里,端一只青瓷茶杯,优雅而且神秘。

  不过,应该是她认错了吧!那个人已经死了,整栋别墅都被大火吞没了,**抬了四五具尸骨出去,宣称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她回国的时候,在那堆废墟前哭了十分钟,哀悼那个侧面好看至极的男人,还有莫名其妙没了的初吻。

  十八岁的青葱时光早就消失了,外婆走了,爸爸倒下了,许杨泽背叛誓言了,她拥有的东西正一件一件地从她的生命里离开,唯独回忆还在她的脑海里深深镌刻,葱翠如新。

  “赔不起就赔不起。”她扭过头,嘴角轻撇:“老爷子睡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他放下茶杯,淡漠地转开视线。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雨越下越大了,陆拾染有点害怕,一个人怎么走?她不指望他会开车送她。

  “那边有床。”他转身走向电梯,丝毫没有要带着她的意思。

  偌大的厅中,只有她站在花丛里,眼睁睁看着电梯下去。

  要疯了!陌生的地方,满脑子的心事,她要怎么睡得着?古色古香的床在另一个兰花架子后面。陆拾染倒下去,一挥手,拍死了一只专食花汁的蚊子。

  老爷子睡得很安静,从花叶的缝隙看过去,小熊正对着她的床头。

  是他女儿小熊吧?在哪里见过?

  陆拾染摸出手机,飞快百度姓封的土豪。本市实在没有一个姓封的有钱人呢,对了,找林晴诗,她是八卦大王。

  “染染。”林晴诗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正要找你呢,你知道新的六星级大酒店是谁开的吗?我们正好做他们的广告,看到他的资料了。天啦,好帅好帅,你知道吗,他就是麋鹿岛的主人!这得多有钱啊,买得起小岛!”

  “叫什么?”陆拾染好奇地问。

  “封景琛!”


  “啊?”那个吴律师不是叫他封总吗?是他!

  “我这里有好几个丫头正打听他的事呢,听说未婚,这些丫头正涂脂抹粉,准备赶过去参加酒会,要把他拐回去,哼,一群不要脸的臭丫头。”林晴诗语气恨恨。

  “你自己也想去吧。”陆拾染戴着耳机,在屏幕上翻找封景琛的资料。确实是他,除了公司介绍,没有别的消息。

  陆拾染关上手机,满脑子都是封景琛。这是一个挺好看的、标准的有钱人。小气巴拉,生怕别人抢他的钱,这一点和爸爸一样!陆拾染叹气,那么怕钱被陌生人拐去的爸爸,现在只能躺在医院,任凭陌生人把他的大把大把地花掉了。

  下周的医药费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一朵兰花从木头床栏里伸进来,扫到了她的鼻尖,她仿佛又闻到了封景琛指尖上的香。

  手机响了,是许杨泽发来的微信,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染染,你在哪里?我会向你解释。”

  陆拾染胸膛里又被怒火填满,很想痛骂他一顿,但捏着手机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悲哀和痛苦让她感觉到肺都快爆炸了。

  她捏紧手机,又缓缓松开,重复了二十多次之后,把他的名字划入了黑名单。

  他已选了别人,再骂再恨再悔再怨,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大姐说的,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她陆拾染就找不到好男人了吗?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京剧高亢的唱腔吵醒了陆拾染,一睁眼睛,花白的头发正在她眼前晃。

  “懒虫,你应该去准备早餐。”老爷子瞪着眼睛,怒视着她。

  陆拾染摸出手机看,才六点半而已!

  天啦,这点债可真不好还!她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坐了起来。

  “你苦着脸干什么?你属苦瓜的吗?年轻人不早早起来干活,迟早要当肥婆。”老爷冷笑,拎着小熊去一边坐下,晃着脑袋听京剧。

  陆拾染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跃而起。她昨晚的湿衣服已经烘干了,就挂在一边。是昨晚的那位阿姨帮忙烘干的吗?她换好衣服,找到厨房。厨房就在花房一角,欧式开放式厨房。最奇葩的事是,冰箱里全部放着面条,各种品牌,意面,挂面,手擀面……

  她打了个鸡蛋,放了点葱花,煮了碗热汽腾腾的面条过去,可是老爷子居然开始打鼾了!

  陆拾染好想揪着他的鼻子让他起来吃面啊!她忍了忍,把面放到一边,准备再去睡会儿。

  “你,把面给琛琛端去。”老爷子突然睁开眼睛,冲着她的背影嚷嚷。

  我去……这诈尸一般的惊魂一刻,把陆拾染的魂都快吓飞了。她猛地转过身,深深吸气,挤出笑脸说:“琛琛在哪里呀?”

  “他八点要游泳,现在六点五十五分,你去把面端过去,他吃了正好游泳。”老爷子板着脸,指着电梯说:“去楼顶上。”

  这一对神一样存在的爷孙!

  陆拾染对着空气挥了几拳,端着面上楼。楼顶另有一间房间,外面是蓝盈盈的游泳池。

  有钱人就是任性!陆拾染面无表情地敲着门,大声喊道:“琛琛吃面。”

  一连敲了十多下,门终于打开了。

  封景琛眉头微皱,一身干净整齐的灰色衬衣、长裤出现在陆拾染的眼前。

  什么?她为什么叫他琛琛?大早上的她睡不好,也得好好恶心恶心他啊!她面无表情地把面往他面前一递,大声说:“老先生说,让你赶紧吃面,吃了就去水里划拉几下,上班去吧。”

  他早点走了,她才能溜走去看爸爸!

  封景琛的神色更加古怪,房间里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

  “景琛,是谁啊?”

  陆拾染楞了一下,往他那边张望,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正一边放下袖子,一边缓步走出来。这女子漂亮,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眉眼里染着沧桑,微厚的下唇,让她看上去风情万种。尤其是一身真丝睡裙,白皙的皮肤上还印着指印,让人忍不住遐想……

  是他太太?陆拾染没回过神来,女子已经主动接过了碗,温柔地说:“哦,这是给琛琛的吧,谢谢你。”

  “不客气,我的工作。”陆拾染笑笑,原来是两夫妻住在这里。

  “大嫂,我先走了。”等她进了楼道口,封景琛扭头看向房中,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伸懒腰,趿着拖鞋往外面走。

  “你就走啊?”女人面露不舍,把面放下,拿过了他的伞,“我送你下去吧。”

  “不必了,诚诚,以后你妈妈半夜发病,要先给医生打电话。”封景琛叮嘱道。

  “知道了,叔叔。”男孩点头,坐到桌边开始吃面,哧里呼噜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景琛。”女人抱着伞,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一直送他到了电梯,眼巴巴地看着他问:“晚上还来好吗?哦,老爷子时间不多了,我们多陪陪他。”

  “看情况。”封景琛眸子里黯光闪了闪。

  “那,我做晚饭等你?”女人仰头看着他,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晚点吧,我让吴秘书打电话给你。”封景琛没有抽回袖子,只用手捋开了她脸颊边的头发,语气温和。

  “好,我做饭,我去买菜。”女人满脸欣喜,主动替她摁开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拾染瞪着眼睛看外面……她不是有意偷听外面人说话,而是这破电梯,到底怎么下去的?

  女人也楞了一下,微笑着问:“小姐,下班了?”

  “是,现在可以走了吧?我这都算加班了。”陆拾染瞟封景琛,小声嘀咕。

  “嗯。”封景琛往电梯键上摁了组数字,电梯门缓缓合上,把满脸期待和兴奋的女人关在外面,把陆拾染关在了他身边。

  陆拾染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想什么呢,陆拾染,眼睛能看别处吗?她一手摁着自己的脸,往右侧摁。

  封景琛从电梯墙上的镜子里看她,眉头微微皱起。

  电梯里的气氛很怪异,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陆拾染侧过身,挤了满脸的笑看他,“老板先请。”


  封景琛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陆拾染轻舒一口气,记好地址,径直跑向公交车站。她有自知知明,未经邀请上他的豪车,弄脏什么东西,还得赔!

  宾利从公交车前不急不徐地驶过,她脑中有一首旋律突然响起:到哪里找这么吝啬的人……

  先赶去医院看爸爸,他现在没意识,削瘦如柴。陆拾染给他擦洗完脸脚,累得满身是汗,坐在走廊上,握着一杯凉茶,看着走廊上的斑驳阳光发呆。公司现在倒了,债务累累,她迷茫,不知所措,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肩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喘口气都累。

  咚咚,高跟鞋的响声从前面传来。

  抬头看,是爸爸的老同学、刘律师拎着公文包、一脸忧色地过来了。

  “刘律师。”她挤出笑脸,起身相迎。

  “染染,你不能坐在这里,求芝和大通公司要求偿还债务,你们公司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司法拍卖程序了。”刘律师担忧地说道。

  “全权委托您吧。”陆拾染无奈地说。

  “还你家的房子,无限责任公司就是这样,你也是公司的大股东,个人财产都得用来清偿全责,你的房子也保不住。”刘律师把文件拿出来,列出最大的几笔债务给她看。

  陆拾染看了会儿,忍不住头疼。她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好端端的公司,那么精明的爸爸,怎么突然就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之中?可惜她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倒下了,她一直在求学,对公司的事也不熟,无力挽回,所以公司一败再败。

  “您看着办吧。”她长叹,苦笑道:“大不了睡桥头下面去。”

  “我还有套小房子在出租,正好还有半个月租期就到了,先给你住着,不要你们租金,就是位置偏一点。”刘律师抚了抚她的头发,关心地说:“你还年轻,慢慢来,会好的。”

  “谢谢刘律师。”陆拾染眼眶有些红。

  “公司这边的事我全权给你办,你把委托书签好。”刘律师飞快地拿出笔,让陆拾染签字,“振作点,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我毕业的时候,可真睡过车站呢,是你爸把我接到你们家,帮我熬过了那段时间。”刘律师感概地说。

  “你们怎么就没结婚呢?说不定我就是你的女儿了。”陆拾染打趣地问。

  “哎,有些人太熟了,就是成不了夫妻。”刘律师推了推眼镜,收好了东西。几份彩页从她的公文包里滑落出来,上面有醒目的麋鹿岛酒店几个大字。

  “这是家新酒店,有个同行问我愿不愿意进入他们的律师顾问团。你爸公司的事确实古怪,你爸爸的吴秘书已经进了麋鹿岛酒店工作了。所以我决定加入他们,看看这吴秘书捣什么鬼。”刘律师见她看彩页,索性递给她。

  陆拾染呼吸一紧,她何尝不想知道真相?

  麋鹿岛酒店。

  奢华的大堂弥漫着复古气息,一篷绿油油的植物中,中古时期的战甲立于大堂中间,一只小鹿标本仰头看着盔甲,让人仿佛穿越千年时光。

  独树一帜的风格!

  刘丽已经替她约见了人事部经理,所以她可以直接上楼面谈。陆拾染轻吸气,踏进了电梯,她没有打过工,不需要,父亲也不舍得她屈于人下。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人事部在三楼,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张叶林,瘦高瘦高,眼神矍铄,看到陆拾染的那一刹那,眼中亮光一闪。

  “先去大堂实习吧,这两天有个会议在我们酒店召开,会有很多外国朋友,你英文好,正好用上。”张叶林飞快地填好了表格,把胸卡给她,微笑着点头,“去十楼领工作服。”

  “谢谢。”陆握着胸卡,感叹人熟好办事。

  银色的电梯正好抵达这一层,电梯门打开,封景琛独自站在电梯里,眸中微露愕然。

  陆拾染硬着头皮走进去,不知道要不要打声招呼。电梯上显示是去十九楼,没记错的话,是前晚她留宿的楼层。

  她摁了十楼,硬梆梆地靠着左边站着,等着他问她为什么来这里,琢磨一些铿锵有力、且充满正能量的词句,准备反击他。

  可惜,他一声不吭。

  电梯到了九楼时,陆拾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看电梯门就要打开了,他突然出声了。

  “跟我去楼上。”

  “啊?”陆拾染一楞,飞快地扭头看他,难道要把她弄去那屋里严刑拷问,他不会觉得她是为他来的吧?

  “我只是找一份工作。”她小心措辞。

  “给你工作,跟我去楼上。”他低眸看她,黑黝黝的瞳仁仿佛能吸魂夺魄。

  “简直戴美瞳了。”陆拾染小声嘀咕,不甘心,可又不好拒绝。从现在起,他不仅晚上是老板,白天也是!

  为了真相,豁出去了!

  这是他的办公室,通层打通,视野开阔,摆着兰花隔架,阳光从整面玻璃幕墙投进来,满室温暖。

  他解开领扣,转头看她,干净的下巴有些高傲地抬着。

  陆拾染被他这性感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赶紧退了一步,紧张地问:“干什么?”

  “给你一个小时,把文件翻译出来。”他拿起桌上的一撂文件,丢到她的面前。

  她的成绩还算过得去,英文流畅,翻译这些文件没问题。

  她小声问:“要写出来?”

  “电脑。”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往皮椅上一坐,专心办公。

  陆拾染的手机不停地响,都是陆杨泽用别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要与她见面。

  “把手机关掉。”他头也不抬地说。

  “不能关……”陆拾染赶紧说:“我爸爸还在医院里,我怕有什么事。”

  “拿过来。”他还是不抬头,直接向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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