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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心疾

幽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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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陈宝珠,江淮瑾   更新: 2022-05-19 19:5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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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陈宝珠,江淮瑾《美人有心疾》讲的是故事从颜控陈宝珠看上一个男人央着老父亲非要嫁给他开始......但谁知她刚过门这个男人就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动辄想生个宝宝,知道她身体不好就远赴蓬莱去寻药,难不成他知道我家富可敌国了?怕不是个阴谋,想让我感恩戴德?没门~

精彩节选


眼前是熟悉的卧房,只是增添了些许不属于原来主人的东西。

梳妆台上放着一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铜镜映出一看不清脸的女子,只见她纤纤玉手拿起簪子比量起来。“相公,好不好看?”似有笑意。

只是这场景转瞬即逝,下一刹,“江淮瑾,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秒?”榻上的女人仿佛撑着一口气,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被子,一只手支起上半身,乌黑发亮的头发顺着脸颊垂落,即使看不见脸也能感受的到她的怨,而下一秒眼眶似有血泪流下来,头上的金凤簪摇摇欲坠。

这是江淮瑾的梦。江淮瑾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妻子,死在了他官拜摄政王的冬天。

“二少爷,可是醒了?主母嘱奴婢提醒您一声,该出发去云州接新妇了。”穗禾听见声响,碎步走进卧房,倒了一杯温茶,双手捧起递给江淮瑾。

三日后,云州城首富——陈大富的女儿陈宝珠就要嫁给国公府的少爷了!这简直是云州城的大新闻,谁都知道那陈宝珠被东林寺玄隐和尚断言活不过二十!

可首富陈家却是喜气洋洋,早在三个月之前,订下婚期的那天就在准备。上好的绫罗绸缎从苏州城快马加鞭的运来,三十几个绣娘连夜赶工,怕是除了公主,连临安城的官小姐都没这个条件。

近几日更是热热闹闹,张灯结彩,来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连门口看门的小厮穿的都是新衣裳镶红边,笑的不见眉眼,抬手冲过路人上下晃晃,口中念着“恭喜恭喜,这边请,我们老爷搭了棚子,这边请吃饭。请跟小的来~”

不知这陈家老爷从哪听说的冲喜之事,此番大手笔不为别的,主要盼着陈宝珠借着这喜气冲冲病魔,让她不再犯心疾,好好活过二十,长命百岁。

陈宝珠这病弱的身体还是娘胎里带来的,早产加上难产,宝珠的娘更是因此撒手人寰,陈大富爱屋及乌,对刚出生的小女儿充满了怜惜,又因着她身体不好,在她之后的人生里更是将女儿看成了小心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真是陈家宝珠了,最最珍贵的一颗。

陈宝珠住在父亲给她修的青栀小筑,在整个院子的最南边,假山流水,奇珍异草,美轮美奂。

顺着小路一直走,路过一片鹅卵石堆砌的空地,竹叶随着风刷刷的动,足有百年龄的桃树下一贵妃榻斜躺着一冰雕玉琢的美人,身着淡青色莲步裙,外罩一件杏白色透纱长衣。映衬着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仿佛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雪白脖颈婉如⼀朵出水芙蓉,淡扫蛾眉,唇上涂着最近时兴的胭脂,头发只松松的绑了,看到的人都得称上一句绝色!

如意就没见过比自家小姐更好看的女子。打着扇子不由得看呆了。直勾勾盯着小姐没有瑕疵的肌肤。

“再看,再看口水流下来了。”陈宝珠眼睛闭着却伸手准确拍到了小丫头的头。

“哎呦。”如意缩了下头,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奴婢去给小姐拿莲叶羹。”找个借口,放下扇子飞快跑掉了。


陈宝珠年至十八从未不顺心过,连这夫君也是自己求着爹爹要嫁的。

天元299年,也就是两年前,陈宝珠曾见过江淮瑾的,在郑通判府上,因着和郑通判之女郑芷晴是手帕交,去参加宴会远远见过一面。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一个谦谦公子。

“爹爹,爹爹,我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如果能嫁给他就好了,此生无憾,就是活不到二十也值啦。”陈宝珠娇艳的脸上显现出截然相反的娇憨天真。

“瞎说什么,我儿定能长命百岁。”虽未一下承诺给陈宝珠但老父亲还是差人去打听起了江淮瑾。

国公府的二公子,虽是姨娘生的庶子,但德才兼备,颇受重视。上面有个嫡长兄江钰,已任少将军驻守边关。余下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许是国公夫人也不想给他找个在仕途能给他帮助的妻子,也或是陈大富的友人帮上了忙,总之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了下来。

“小姐,老爷叫你去前院用饭”如意打断陈宝珠的胡思乱想。

“知道了,更衣吧”陈宝珠借着如意的手站起来。

“小姐刚才想什么呢?莫不是想新姑爷。”如意边整理衣裳边朝陈宝珠飞眼,小眼睛眨眨,看起来调笑意味明显。

“好你个如意,竟敢取笑小姐我了。”陈宝珠叉腰笑骂。

主仆两人笑作一团。

总算收拾好到了正院,可谓是姗姗来迟了。

祖母,爹爹,二叔,二婶,堂兄,堂嫂连着三岁的小侄儿都落座等着这娇小姐。

人未到,声先至。

“哎呀,小景儿想不想姑姑。”冲着陈家第一个孙子辈而去,双手掐掐侄儿胖乎乎的小脸蛋儿。

小人儿冲着陈宝珠奶呼呼的笑,露出两小颗牙齿。

看的陈宝珠心都化了,啾啾亲了两口。

“这宝丫头,都要出嫁的人了,还是小女儿心性,如何在规矩森严的国公府生活呦。”陈家老太太抓着手绢儿抹了两把泪,望着陈宝珠。

身后丫鬟连忙轻抚老太太后背,“我们宝珠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到哪都能逢凶化吉。”

“只是嫁人罢了,怎的像我要跳火坑了似的,亲亲祖母,宝儿在国公府过得不开心,就回家来。”陈宝珠走到祖母跟前,弯腰抱着祖母。

陈老太太点着她的额头,笑了,“你呀,你呀,哪有嫁人了回家的理。”众人齐声附和,老太太心情这才平缓了些。

饭闭。

陈大富将陈宝珠领到了书房。

“到了国公府也要按时吃药,咱们府上的大夫你带了去,爹爹没什么能给你的,只多给你些嫁妆,谁欺负你就用钱砸他,对了,宝儿,玄隐大师给你配的药丸可还够吃?”

陈宝珠被突如其来的难过淹没了,这一刻才感受到要离家的难受,抱着爹爹的胳膊,脸埋了进去,不由得泪流满面。

“爹爹,就算我嫁人了,还是要回来看你的。临安城离云州只半天的车马,你可不要不欢迎我。”

陈大富知道陈宝珠情绪不能起伏太大,忙擦干她的眼泪,轻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说了些其他小事,将她送出门去。又差如意看看药丸的库存,准备好陈宝珠日常要用的东西。唯恐宝贝女儿未来在国公府过得不顺心。

实在是心累极了,陈宝珠不怎么转动的脑子仿佛超过了负荷,回去倒头就睡了。

一大早,迎亲的队伍就到了陈府了!

陈宝珠还迷迷瞪瞪的,头上就插满了金钗。听着媒婆充满赞叹的恭维,“咱们接了那么多亲事,头一次见着如此标致的美人,瞧瞧这脸蛋,简直吹弹可破。”周围附和声一片,陈宝珠刚刚清醒,头上就披上了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配着龙凤呈祥的嫁衣,听着喜娘的祝福之语,恍惚中不知今夕何夕怎就嫁人了。


婚礼那天兵荒马乱,跟着喜娘行了拜别家人的礼,又被堂兄背上花轿,听着唢呐声声,红盖头下陈宝珠叹了一口气。

“凤冠霞帔真真累死个人了,又热,长这么大头一次遭这么大罪。”可惜没人听她在这碎碎念。就是听到了也一笑置之,哪有女人不经历这一遭呢。

陈府也是财大气粗,一百零三台嫁妆,十里红妆不为过。

送亲队伍从城头排到了城尾,浩浩荡荡,艳艳的红装点了整个云州城。这陈宝珠不愧是云州城首富的宝贝女儿,看看这气派,皇帝嫁女也就是这样吧。

估计日后的茶馆里说书先生少不了介绍这一盛况。

可是在轿子里的陈宝珠只觉得这嫁人仿佛受刑似的,连饭都不给吃一口。还捧个不爱吃的破苹果。还好夫君够俊美,不然说什么也要撂挑子,不干了。

江怀瑾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走在最前面。

路过的百姓看见都赞一句,“好个鲜衣怒马少年郎!端的是风流潇洒。”

也不乏捻酸之人:“区区商户之女怎就如此好命?”

不管别人如何想,这婚礼还是继续进行着。

一行人赶在吉时前到了国公府。

“落轿。”是喜娘的声音。略显尖细但带着笑意显得格外喜庆。

鞭炮噼里啪啦在耳边炸开。吓陈宝珠一跳,有人把红绫塞在她手里,却有只大手直接握住了她。心微微的颤了一下,手也抖了一下。但没有排斥,知道这是未来夫君的手,只顺从的跟着他。

忍不住低头去看,盖头下视线不很清晰,随着红纱的摆动,只看见这是一双骨节分明得手,不白但很有力量感,大概是习过武,指腹处有些茧子。心砰砰的跳,和心疾发作不一样,陈宝珠另一只手攥紧小拳头,心里嘀咕,“莫要再看了,这男人说不定有毒,害我又发了别的病。”

江淮瑾领着陈宝珠的小手,行了礼,总算完成典礼送入洞房。

后来陈宝珠果然没在看了,当然也没空去偷看新郎官,他是如何玉树临风。只顾着不要出差错。跌个跟头可就没脸活了。

如意扶着她跟着喜娘一路走走停停,进了一道月牙拱门,坐在了一雕花床榻上。

悄悄掀开一点盖头,打量了这间卧房。应是新辟出来的,没什么住过的痕迹。左挂一《海棠春睡图》家具是上好的黄梨木,嵌玉石屏风看着玲珑剔透。

陈宝珠小手拍拍如意的衣袖,趁如意低下头,“拿块桂花糕与我,快些。小姐我要饿死啦。”

知道小姐一路饿坏了,连忙小跑去厨房要了些刚出的点心。

手帕包了,递给陈宝珠。

陈宝珠抓紧往嘴里塞。

没等陈宝珠吃完,媒婆领着几个妇人端着些大枣,桂圆等食物念着吉祥话过来了。一样一样撒在了床上。吓得陈宝珠三口两口吞了点心,抹了抹嘴。端庄坐好。

江淮瑾并着一些公子哥也来了。

众人有起哄的,“我们也想见见新娘子,淮瑾兄不要如此小气......”

有祝福的:“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当然也有醉的不轻的酒鬼单纯想看看热闹的。统统叫江淮瑾轰了出去。“我的娘子我当然要第一个看,扰人洞房花烛可是要被雷劈的。”众人哈哈大笑离去,毕竟闹洞房也要适度嘛,轮到自己也不会太过分。

江淮瑾拿着玉如意挑开了陈宝珠鸳鸯戏水的盖头。

好似有些醉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娇俏可爱人儿,仿佛哪哪都是合着他心意长得。

“相公”看着身着红衣,丰神俊朗的男人,陈宝珠咧开嘴开心的唤了一声。此刻颜狗的心得到了异常的满足。只是嘴上还带着点心渣。陈宝珠早就迫不及待再看看江淮瑾了。

江淮瑾温润一笑,拱手淡淡道一声娘子。梦里的人终于有了脸,是如此娇艳欲滴。又有些怀疑陈大富圆圆滚滚怎生出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再想到他二人生出的小闺女.......

喜娘拿着合卺酒递给两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喝了这酒你们就是夫妻俩了。”

这酒是上好的女儿红,闻着香气扑鼻,之前从未喝过酒,宝珠是有些好奇的。

两人双手交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礼成。

婢女并喜娘也都缓缓撤下,只留两位新人。

陈宝珠迷迷糊糊,这酒仿佛烧到了心里。眼前人真是俊美极了,想伸手摸摸是不是真人,就真的伸手掐了江淮瑾的脸蛋,果然是真的,嘿嘿一笑,有些傻气。“相公,你真好看。宝儿好喜欢。”

江淮瑾蹲下身纵容她,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是这般率直天真的。当然也掺着几分愧疚。

恍惚忆起了前几天的梦,梦里她也这般巧笑倩兮,可是仅仅两年就枯萎在了国公府里。

江淮瑾笑容一僵。

陈宝珠还在觊觎江淮瑾的美貌,不停的动手动脚。

龙凤呈祥的红蜡烛烛光摇曳,映衬着陈宝珠晶莹剔透的雪白脖颈,江淮瑾的目光有片刻的晦涩,喉头上下滚动,“宝儿,你醉了。”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可以对她做他想做的任何事。甚至她身体允许的话还可以生三两个孩子。她不可以死在二十岁的冬天,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妻子,也是最满意的一个,不会有人如此喜爱他,至少做过那个梦以后这是他认定的事实。

“我们要洞房嘛?”还没等陈宝珠说出更羞羞的话已经被压倒了。金钗从头上刷的掉落下来,带着几分急切,床上的花生,桂圆叽里咕噜的滚下来,随之是大红的外衣、裙子连着男人的裤子堆在床下,亲亲蜜蜜,好似床上的两人……

**一刻值千金。

江淮瑾在床榻上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毕竟妻子身段风流,样貌过人,还早在梦里就有了肌肤之亲。

红烛渐渐燃尽了,床榻上的两人也相拥而眠。

罗纱上的红双喜渐渐看不清了,夜深了。


新媳妇过门需给公婆请安。

国公府侯爷与世子江钰镇守边疆,非召不得归来,所以只需问候主母姨娘与世子娘子加上一众姊妹兄弟便可。

如意伺候着陈宝珠梳洗,陈宝珠只贼眉鼠眼的偷瞄她的相公大人,过于娇艳的脸上做出这个表情委实有些好笑。

惹得正在穿衣的江淮瑾笑了一下,走过去香了陈宝珠一口。

陈宝珠双手叉腰,“相公,你不知羞。”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丢脸,脸蛋气鼓鼓红扑扑的,气的跳脚。

似乎惹怒她格外的有趣,又亲了一口红扑扑的脸蛋。

陈宝珠只觉得自己已经冒烟了,看着四周的婢女好像都在笑她。

连忙大步出了卧房,脚步声踢踏踢踏。

可是根本不知道方向,左右看看抱着手臂等江淮瑾出来。

如意给自家小姐整理衣摆,“看见姑爷和小姐感情好,奴婢呀,就跟老爷有交代啦。”

“哼,谁跟他感情好。第一天就笑话我,昨天定是趁我醉酒偷偷欺负我,浑身酸痛,跟被打了似的。”

如意捂嘴偷笑。“好呀,连你也笑我。”陈宝珠作势要打小丫鬟。

“走了,宝儿,给母亲请安去。只今日在前厅用早饭,往后三天去一次即可。”江淮瑾自来熟的搭上陈宝珠的肩,也确实很熟了。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天下间最亲密的事都做了。

“好,不过说真的你昨天到底有没有偷偷打我?”陈宝珠斜着眼睛望他。

“你一大早偷瞄我就为问这事儿?”江淮瑾忍俊不禁,“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儿。”

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个看起来很端庄优雅的女人,很符合任何陈宝珠对于婆婆的想象。到了前厅的陈宝珠如是想。

如意轻轻扯了下陈宝珠衣袖,“小姐,该请安了。”

如意递给她一个花梨木茶盘,上面放着一盏茶。

陈宝珠莲步移至主位主母处,躬下身,先给主母敬茶,“母亲,请用茶。”

主母喝了,从手上撸下个镯子递与陈宝珠。“既嫁与咱们国公府,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要与淮瑾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而且最重要的是为我们江家开枝散叶。”

陈宝珠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略略略,面上恭敬非常。

除了主母还有就是林姨娘,方姨娘,以及世子娘子,四弟江淮章,三妹江蓉,五妹江月。

陈宝珠点头应是。又与其他人依次请安,与平辈见礼,娇俏的站在江淮瑾身侧。

方姨娘口中夸着:“哎呦,看看,还是姐姐上心,给淮瑾挑了个这么标致的媳妇儿。”上下左右的瞧着真没一点瑕疵。从头上拔了只簪子给陈宝珠簪在头上。

陈宝珠觉得她不像在夸人。倒像是在验货。小心的撇撇嘴,扶了扶头饰。

林姨娘在一旁搭话,“倒叫姐姐也为四公子留意着,年纪不小了,省的整日斗蛐蛐打鸟。”

方姨娘拧着手帕应是,唯一的儿子还是个不着调的,连反驳都说不出口。

江淮章是方姨娘所出,看着玩世不恭,颇有些吊儿郎当,席间方姨娘正一眼眼的弯他。

江蓉是嫡出与主母并世子娘子李氏坐一处看起来很是受宠。江月乃江淮瑾一母同胞的妹妹,虽是庶女但并未谨小慎微而是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嫂嫂。

等吃过早饭,两人跟着林姨娘回了她的住处。

“可吃饱了。”路上江淮瑾忍不住问,看她席间跟小猫似的三两口就撂下筷子。

“我身体不大好,大夫要我少食多餐。”陈宝珠低头摸摸小肚子。其实没吃饱,也没甚爱吃的,临安虽与云州比邻,但口味千差万别。

“等江邵青从楚国回来让他再给你看看。他是父亲养子习得一身好医术。”江淮瑾惦记着给陈宝珠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好。”陈宝珠晃晃脑袋,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显得心不在焉,显然没当回事。

林姨娘觉得很奇怪,往日二公子不是个话多的人。

林姨娘是江淮瑾生母。

其实林姨娘不大满意这门亲事,她的二公子文采斐然,曾被当今圣上都夸过,只等今年秋试中举。而陈宝珠只是个商户之女,除了相貌过人,没听闻有其他出众之处。而且身体还不大好,如何生儿育女。侯爷不在府上,她也插手不上二公子的婚事。心里不禁对主母生了嫌隙。可现在看起来,二公子对这婚事满意得很。

林姨娘住的院子叫汀兰苑。

因着林姨娘是贵妾,娘家条件不错,也是小官家的嫡女。这屋里也算的上雅致,虽然比不上陈宝珠家奢华,好东西也是有的。

“坐吧,宝珠。姨娘今日叫你俩来就是嘱咐两句话。”林姨娘先在梅花小几旁落座。

林姨娘看着柔柔弱弱,但不愧是生了如此俊美的江淮瑾的女人,长得也是国公府三位夫人中最美的一个。

而陈宝珠,最喜欢美人了。

盯着姨娘的脸险些痴了。

江淮瑾搂着陈宝珠应话,“姨娘请说。”

“你们俩日后要夫妻同心,和和睦睦的,你呢,要学着做一个当家主母了,把我身边的赵嬷嬷给你,你院里的人明儿个召集了让他们给你请个安,认认主子。”林姨娘说着去抽屉里取了个镶珍珠的匣子。

将里头的一整套头面拿出来,看着完好无损,再放进去,连着匣子一起给了陈宝珠。“这套头面是我出嫁时我的娘亲给我的,现在就给了你罢。”

“姨娘,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陈宝珠有些惶恐,连连摆手。

“给你就拿着,虽比不上你头上的南红值银子,但是姨娘的一片心意。”

陈宝珠连连摆手,说自己绝没这个意思。双手抱了接着。

“多谢姨娘,宝珠定会好好珍惜的。”

陈宝珠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还笑的合不拢嘴。

江淮瑾戳戳美人的细腰,“啧啧,小宝儿真好哄哦。”摸摸美人的肩膀,也有了些许笑意。

毕竟谁不爱美人呢。还是个容易逗乐的美人。


陈宝珠许久都未发病,都忘了自个儿身体比别人差的事儿。

本想早上叫赵嬷嬷拿其他奴婢的卖身契与她看。结果突然心疾发作。疼的起不来身。江淮瑾还一大早就出府去了,还是如意发现她躺在床上喘不上气。

心仿佛被人从胸口撕出来般。

如意赶紧给陈宝珠喂了一粒药。等着嘴唇不再发乌,才轻轻拍打顺气。“小姐,可好受点没。”

陈宝珠双目无神的瘫在床上,漫无边际的想着这般活着真是有意义的吗?随时会死亡的人生,还嫁给一个如此优秀的人,会不会过于自私?

闭上眼睛,“如意,给我倒杯水吧。”气息奄奄,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看起来竟比平日的笑真实了些。

如意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看她这个样子恨不得代她受罪,可恨老天爷怎么给了如此心地善良的小姐这样一副身子。拿着手绢抹抹眼泪,听话的去拿水。

沾**帕子轻轻将汗**的地方擦了,端着盆默默下去了。

等江淮瑾知道这事回来的时候,陈宝珠又活了过来,能跑能跳。仿佛跟没发过病一样。

“相公,你回来了,一大早做什么去了,早上起来就没见你。”

陈宝珠看起来没心没肺让江淮瑾有些恼火,但又不想跟她生气。只把她按在床上躺着。

问她有没有叫府中大夫看过,身体现在如何了,早上有没有吃饭。又答早上出门是去寻几本书,秋试就要来了,还是要多做准备。

又叫了大夫,还是不放心。

梦里她郁郁而终的样子,总归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如意领着孙大夫进了卧房。

行礼问安后隔着一方绢帕搭在陈宝珠手上。“少夫人这是先天不足引起的,应是近日奔波加剧了些,老朽开些滋补的药,煎了给少夫人喝几日。应好好注意些,切不可过于劳累。”

如意领了药方下去煎药,孙大夫看了江淮瑾一眼也行礼告退。

只剩夫妻二人。

“夫君,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在家也隔三差五要生病的,是不是吓到你了,你瞧,我还是好好的。”握起小拳头轻轻砸了两下江淮瑾手心。

其实算不上好,脸色苍白,口唇泛青,手摸着也冰冰凉凉。硬撑着笑的样子也称不上好看。江淮瑾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好像又看见她死的样子,眼角流下一滴血泪。“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种感觉糟透了,甚至说不出什么话。

“我去看看药好了没。”就落荒而逃。凳子发出自嘎的一声,转了两圈又自己立好了。

“哎。”坐在床上的陈宝珠手在空中尴尬的挥了挥,“莫名其妙......”

“干嘛去了,也不说一声,这么着急得吗?”

片刻后,如意掀开珠帘走进卧房,一手端着药碗放在案几上。

“小姐,奴婢给药晾凉了,现在喝吗?”

乌漆嘛黑,看着就苦的难以下咽。

“喝,端过来吧。”只要有机会治病,还在意什么苦不苦的呢。颇有壮士饮酒的豪迈,端过来一口闷了。

顿时脸皱的跟包子一样。如果有一天不用喝药,当个正常的人,应该会快乐很多吧。

如意往陈宝珠嘴里瞬间塞了一块蜜饯。“姑爷准备的。给你甜甜嘴。”

“那他人呢?”嘴里含着蜜饯含糊不清的问。

“书房去了。对了小姐,姑爷叫厨房娘子给你温了牛乳,煮了些鸡丝山药粥。”都是些好消化的食物,毕竟陈宝珠身娇体弱大多东西吃了都不好消化。

陈宝珠坐在梳妆台前,轻轻吹了吹雪白牛乳的浮沫,小口小口的嘬着。

选了幅湖水蓝宝石的头面,让梳洗丫头带上,又簪了金嵌宝蝶赶花簪 ,正好配水蓝拖地烟罗裙。清清丽丽,缥缈的像是随时羽化登仙的仙女。

“去将赵嬷嬷请了来,并咱们春华院其他婢子奴才包括厨房的妈子一块叫来。”如意知道小姐是要立立规矩,当下行礼告退,照办去了。

春华院丫头不算多,毕竟二公子还没功名在身,身边伺候的就大丫鬟穗禾和书童青竹,这两人是二少爷书房当差的,倒还轮不到陈宝珠来说教。

来的是内院伺候的小丫鬟四人,小厨房的张娘子和一个烧火丫头再加两个做饭师傅,负责打扫院子,采买东西等零活的外院丫鬟小厮各两个。

差两人搬了把太师椅,陈宝珠坐着,赵嬷嬷如意两人站在两旁。

“麻烦赵嬷嬷了,一会儿回去记得替我再向姨娘道声谢。如意记得将我私库的镀金喜鹊掐丝镯子拿出来,等嬷嬷回去时带上。

“谢过二娘子,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定会与姨娘如实禀告的。”

等人齐了,排排站好。

赵嬷嬷一板一眼的介绍起新主子:“这位是咱们国公府二娘子,想必诸位都知道,也务必认认清楚,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贵人,仔细你们的皮。以后这院里就有女主人了,一切吃穿用度皆由二娘子说了算,各位的卖身契也转交二娘子了。”赵嬷嬷恭敬地将手上的匣子捧给陈宝珠。

陈宝珠打开后一张张对着人仔细核对,下面的人都看似恭敬地低着头。

“以后各位的月例就从我这支出,所有公用都要单独记账。我没太多要求,只一点,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莫要多嘴多舌,咱们院里的闲话若是让我在别处听见,决不轻饶。都听见了吗?”陈宝珠抠抠指甲,心里想狐假虎威她可太会了。

“听见了,小的们谨遵二娘子教诲。”众人齐声应是,行礼不敢马虎。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吃穿用度都按以前的规矩,好好做事自然少不了好处,赏钱说不准比月银还多。”

陈宝珠一抬头冲着如意使个眼色。

如意拿着荷包上前一人分了一小把金豆子。这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众人对着二娘子磕了个头,感恩戴德的下去了。这一把金豆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啧啧,嫂嫂好大的威风。”一女子拿着手帕拍着胸脯,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一袭白色马面裙配白色轻纱,头上带了朵绢花,另一手拿着一把绣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罗扇轻扇着。

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位是......?”


江淮瑾在书房看书一不小心打了个盹。

梦境又来了。他清楚自己站在一旁旁观,别人看不到摸不着,像是一道孤魂。

表妹林婉盈站在书房门口颇有些歇斯底里,“你就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吗?她已经死了一年了,我十六岁就想着嫁给你,现在我都十九了,凭什么她仅仅嫁给你两年你就恋恋不忘,我三岁就认识你了。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林婉盈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男人,左右摇头,走上前咣的一声将笔筒砸落在地,哗啦散落了一地。“也对,你没有心,不然她也不会郁郁而终,我没有输,哈哈哈,我没有......”说着神经质般笑着离去了。

他看见他坐在书桌前画画,笔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描画,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只一眼就知道画的是他的妻子。

多情总被无情伤。

冰山一角的故事,谁又说得清全貌呢。

连他自己都才看清宝儿的脸呢。

江淮瑾梦醒之后咳嗽了两声,好似没受到什么影响。起身带着青竹去了宝儿的院子。正碰见找茬的林婉盈。

“这是表小姐,借住在国公府一段时日,是林姨娘堂弟的女儿,名为林婉盈。”

倒是林婉盈见着江淮瑾扭捏了起来,“见过表哥,我远远看见表嫂教训起下人崇拜的紧呢。我母亲还未教我如何执掌中馈,我呀,什么都不会呢。”眼睛瞄着江淮瑾,双手绞着手帕,睫毛忽闪忽闪,一副小女儿姿态。

陈宝珠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没见过这般表里不一的女子。当然她连人都没怎么见过就是了。

“原是表妹呀,是与我请安来了吗,我这倒也没甚规矩,日后倒也不必特意来请安。”

林婉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是来请安来着,我不是来找茬的吗,话噎在嗓子,还没说出来。

青竹在江淮瑾身后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头一次见表小姐吃瘪,开心得很。表小姐没少折磨这些下人,总想知道二少爷的行踪,又娇纵任性府上没人喜欢她。

江淮瑾没等林婉盈说话就截住话头:“既然你没学过,那我就禀明林姨娘,将你送去女学吧,正好我与湘王府的世子有些交情,应有名额与你,里面都是宫里的嬷嬷,想必你能学的很好。”折扇刷的合上,敲了下林婉盈的额头。

林婉盈捂着头没等反驳自己才不是来请安的,气鼓鼓着脸颊正准备说话,就听见爱慕的表哥说让自己去上学。心里觉着表哥还是向着自己的,这女学可不容易进呢。面上也带了几分得意:“表哥你真好,我回去就将这好消息告诉我娘。”冲着陈宝珠翻个白眼,步伐欢快的跑掉了。

陈宝珠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人脑子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是该上上学。

打发走林婉盈,像是请走一位小神,让人松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江淮瑾随手将折扇拍到青竹胸口,小书童手忙脚乱的接住。

“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回门的,看你这样明天岳丈可要拿我试问了,回去再歇歇。”面前无波无澜,但是手却扶着人向卧房走去。

“怎么突然送你表妹去女学?”陈宝珠有些好奇。

江淮瑾是有些私心,总觉得那个荒诞的梦就是他们的上辈子,对梦里的林婉盈有些偏见。总觉得陈宝珠的死跟她也脱不了关系。“还不是想让她少来烦你,顺便让她吃吃苦头,在家如此任性,还跑来你这撒野。”

“吃苦?上学怎会吃苦?”陈宝珠不解。

江淮瑾解释道:“女学里的嬷嬷规矩多得很,她去了要是不磨磨这性子,嬷嬷们可有的是办法给她正正规矩。”

“奥,原来如此,你这个相公坏的很哦。”陈宝珠嘻嘻的笑,步伐有几分轻快。

“还不是为了给你撑腰,日后有麻烦都来找相公解决好不好,不要憋在心里,你身体不好,莫要想些烦心事,知不知道。”

林婉盈倒也没做些坏事,只嘴巴坏了点,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夫君说如何就如何吧。

传了饭食,只两人用饭,菜数也有八样,今日倒是多了些陈宝珠爱吃的甜丝丝的菜,吃的心满意足。

下人们收拾好残渣后,江淮瑾叫青竹拿明日回门的礼物清单给陈宝珠过目。

一目十行,小件略过,就看看给亲人着重准备的。

给陈大富拿了对金丝掐珐琅珊瑚摆件,堂兄的是一柄剑,堂嫂是一副祖母绿宝石头面,连三岁小侄子也准备了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都是家里人会喜欢的东西,定是早就打听好的。

被重视家人的感觉让陈宝珠有些感动,和江淮瑾相处这几天真的有感觉到他想成为一个好丈夫。“改天我们一起去礼佛吧,我想许愿跟你在一起久一点。”倒也不是没人对她这么好,只是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呢。

江淮瑾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怎么能只是久一点呢,是长长久久。”他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长长久久。

下人识趣的都下去了,这是小两口的独处时间。

这还是新婚后第二次同房,又没有喝酒,同时陈宝珠也终于知道新婚那天没有人打她,只是一个乌龙。但一样有点可恶,只是换了一种欺负的法子,也没有轻松很多。

“话说,我之前还以为小娃娃是从咯吱窝出来的。哈哈哈哈,好不好笑。”陈宝珠咯咯地笑,笑的浑身颤抖。她穿着红色的小衣,绣着牡丹花,衬得皮肤像雪一样,摸起来滑滑腻腻,令人爱不释手。

江淮瑾正抱着陈宝珠左亲一口右亲一口,闻言停在陈宝珠胸口笑,“娘子果真天真可爱,那我们快点生一个出来好不好。”

“好啊,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不是说我傻。才不要给你生呢~”陈宝珠推开江淮瑾头,转过身睡觉去了。

江淮瑾摇摇头,抱着貌美娘子的细腰也去见周公。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去了主母那道别,又知会了林姨娘。

林姨娘见小两口和和睦睦,陈宝珠看着也算温顺,最主要的是二公子高兴,她也就对这亲事放宽了心。只嘱咐着:“路上慢些,没事儿的话多待些日子也不打紧,陪你岳丈多说说话。”扶着江淮瑾的衣袖,整理了衣裳的对襟。左右看看还算满意,点点头。

江淮瑾:“知道了,姨娘,你在府上也要多注意身体。”

这次回云州坐的是马车。

陈宝珠扶着如意的手慢慢的上了马车。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铺着真皮毛的毯子,连茶点都准备好了。

江淮瑾并五个带刀家奴骑着马走在两侧。

路途不算遥远,不然陈宝珠可坚持不了太久。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有时候还有些颠簸不太舒服。一开始路上的风景还能吸引她,后来发现都长得大差不差。百无聊赖,没什么打发时间的活动,索性咪了个吨。

未时三刻,到陈府了。

一大家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知道小心肝今日回来,陈大富还特意穿了身新衣服,就为着让小宝儿多看两眼。

老太太都住着鸠杖在门口焦灼的望来望去,“我眼神不太好,巧儿你看看小姐到哪儿了。”

“到了,到了,小姐和姑爷的马车到门口了!”

“给小姐,姑爷请安。”一众丫鬟仆人欢喜的行礼问安。

“小姐回来了!”恨不得奔走相告。

江淮瑾淡笑点头,看着有些矜贵,不愧是国公府家的公子,庶子都如此气派。

陈宝珠早就跟小蝴蝶似的飞出去,左一句,“爹爹,几日不见可有好好想我。”右一句,“祖母~宝儿几日没见你,怎觉得你瘦了许多。”

众星捧月般迎着往里走。

“在国公府过得如何呀?”“婆婆可好相处?”“兄弟姐妹对你可尊重?”七嘴八舌的问题接踵而来。

陈府不愧是云州城首富之府,门口大石狮子眼睛一闭一睁,活灵活现。入了府门,庭院深深,足有五进五出。

现下正是初秋时节,满院金桂飘香,路两旁栽着一丛丛的木芙蓉,当然这主要是因着陈宝珠喜欢,花草树木栽种的也没什么规律可言,夹杂交错也有些乐趣。

穿花拂柳,陈宝珠忙的不亦乐乎,往日熟悉的院子,如今看来当真可爱!

“姑姑,咘咘”小人儿话都说不清楚,走路跌跌撞撞,张着手臂向着陈宝珠扭来。

是陈宝珠三岁的小侄儿,身着红色对襟小袄,脸颊处还有些毛毛,长得与陈宝珠有三分相似。可喜人极了。

陈宝珠从前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他的,姑侄俩感情好的不得了,忙蹲下拉着他的小手。“快给姑姑亲亲,都学会走路了我们,好棒好棒。小阳儿好棒。”

小家伙想躲开姑姑的亲亲攻击,两个小手推着姑姑的脸,嘴里咯咯地笑。陈宝珠继续对着他左右齐手,摸他莲藕似的胳膊。

等笑闹够好容易进了正厅,陈宝珠才想起被遗忘的夫君。还好老爹靠谱,早和姑爷聊得热火朝天,贤婿,现在读什么书呢?何时秋试?等等.......搞得像人家回答了他就听得懂一样。陈宝珠有时候的装模做样估计都是跟她老爹学的。

差几个小厮将马车上的礼物拿了下来。如意将盒子一一给到众人,“礼物都是相公准备的,爹爹可不要挑剔。”

陈大富:“果然女子外向啊,宝儿嫁了人就不是爹爹一个人的小棉袄了。”傲娇撇嘴。

陈宝珠撒娇:“说什么呢,爹爹,宝儿就是你一个人的小棉袄。宝儿最最最喜欢爹爹了。”

弯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陈大富就喜欢他女儿拍的马屁,果然撒娇的宝儿在她老爹这战无不胜。

陈大富妻子死后,他只喜欢两样东西,一是宝贝女儿陈宝珠,二就是金灿灿的金子。

所以江淮瑾只要做好两件事,一是对陈宝珠好上加好,二是给他送金子。

目前为止他两件事做的都不错,是个让陈大富值得和颜悦色的好女婿。

“淮瑾哪,我这不懂事儿的女儿在国公府可有惹祸,她呀,可被我惯坏了。”陈大富揉着滚圆的肚子,笑呵呵的问。

“未曾。娶了宝儿是小婿的福气。”江淮瑾拱手行礼,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嗯,也是,我家宝儿是最好的。”陈大富心里赞同的点点头。当然在他这里女儿做的事就没有不对的。

这边丫鬟井然有序的上菜,陈府早备了席了。

陈宝珠亲手将长命锁给小侄子带上,教他向江淮瑾问好,“小阳儿,这是姑父,啊,叫姑父。”

“姑父~”小孩子嘴巴甜甜的喊人。

江淮瑾伸手抱过小人儿,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个拨浪鼓,咘浪咘浪~小人儿瞬间被吸引了,无齿小儿瞬间被第一次见面的姑父收买了。

食不言寝不语,陈家商户出身倒没这些规矩。席间陈宝珠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讲着国公府这几天的见闻。和在国公府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江淮瑾眼里手舞足蹈的陈宝珠是如此的鲜活。她还活着,她如此年轻,她也本应该就这样欢快活着,像只自由的鸟儿。

吃完饭小两口就去看陈宝珠未出阁前的闺房去了。毕竟只这两人新婚燕尔,其他人没有假期,还得该干嘛干嘛去。

曲径通幽处,陈宝珠的竹林被人照顾的很好,还是青翠欲滴。桃花树下的美人榻一尘不染,看来主人没在也有丫鬟细心地打扫。推开厢房的小门还是老样子,还是熟悉的那个家,比国公府有归属感多了。甚至有想掉泪的冲动。

“知道吗,宝儿,我挺羡慕你的。”江淮瑾从背后抱着陈宝珠,几乎咬着她耳朵告诉她。

陈宝珠疑惑的回头,“为什么,国公府苛待你了?”

“我自小跟着奶娘长大,国公府所有姨娘生的孩子是不允许抚养在姨娘身边的,到了十二岁才能回去,为了避免与姨娘过于亲近。年幼时倒也承欢父亲膝下,但他要留守边疆,一年能见三两回都不易。”

“那,你是羡慕我家有人情味儿?那以后宝儿来疼你。”陈宝珠垫脚去拍江淮瑾毛绒绒的头,像个小妈妈。

江淮瑾失笑,宝儿还是孩童心性,怎能妄图用示弱求她怜惜,她还不懂这世间的七情六欲。

这两人抱在床上温存,渐渐的失去了思绪,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陈宝珠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本是醒的挺早的,但是,不知是不是床过于合她心意,又来了个回笼觉,如今才起。

反正陈府没人管她。

江淮瑾大概早都起来了,摸摸左边被褥已是凉的透透的了。

梳洗完就有丫头将膳食端来,显然早就热着了。陈宝珠在家一贯如此,对她来说随心所欲便可,想何时起床都行,规矩在她这形同虚设,毕竟陈府都以她这个大小姐为先。

“走吧,去前厅瞧瞧相公干什么去了。”吃完东西,陈宝珠向着前厅走去。姿态慵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捂着嘴打了个一点都不淑女的哈欠。

进了前厅一眼就看到陈大富和江淮瑾在闲聊。大约在聊些政事,总归不是陈宝珠感兴趣的。

陈宝珠走到她爹跟前。

冲着她爹爹撒娇:“爹爹,我要带我相公去街上转转,他大约还没仔细逛过云州的大街小巷,我要带他去吃梅花糕。”

“你是自己想吃了罢,去吧去吧,再晚点,人家都收摊了。”陈大富无奈摇头。

如愿的陈宝珠牵着她相公的手兴奋的出门逛街去了。第一次和相公逛街的小心思完成,人生成就加一!

江淮瑾:“怎没见你在国公府有如此活泼?”

“不要这样斜着眼睛看我啦,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国公府当然不能这么活泼啦,万一被人抓住小辫子怎么办?我知道他们本就瞧不起我是商贾之女。”陈宝珠抱着膀子辩驳。

欢快的步伐就知道这人心情不错。

“我不想因为我娶你,就让你失去自由,我希望我带给你的是快乐,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开心的活着,不会有任何人看轻你。”

“干嘛突然这么严肃......我现在就挺快乐的啊,是我自己选择嫁给你的,你不必有任何自责的啊,这本就与你无关。”

江淮瑾的眼神里有陈宝珠看不懂的坚毅与复杂。

但陈宝珠很愿意相信他的承诺。尽管她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也就一笑置之。

云州大街上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其实陈宝珠也没来过几次,但不妨碍她假装自己很熟悉。

摊贩们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看的她眼花缭乱,比起江淮瑾她倒像是刚来云州城的。

一看陈宝珠周身的打扮就不是差钱的,绫罗珠宝,环佩叮当。小摊贩们吆喝的更加卖力,力求光顾。空气中夹杂着各式小吃的香气,陈宝珠是一路看一路买。

还好小厮带了几个不然仅仅江淮瑾自己的话,怕是两人现在就得回府上了。

陈宝珠又见着好玩的了:“江淮瑾你快过来,你瞧这糖画,画的多好啊。”

确实不错,各式的小动物画的栩栩如生,还有些奇异的,像龙啊凤啊的。

江淮瑾抬首:“那你也让这位老人家画一个吧。”

陈宝珠正有此意。等前一个人画完拿着走了,连忙上前。

有可以自己选图案的,也有转轮随机转的。

陈宝珠给自己选了个兔子图案。“给我画这个吧。”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

那老者应是,很快化了糖,三两下就成型了一只胖兔子。

拿着糖画边走边吃。吃了两口就腻了,随手递给了江淮瑾。

江淮瑾拿着兔子糖画嘎嘣嘎嘣的咬了,“我们宝儿的喜爱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哦。”

陈宝珠当然听不见,因为她正忙着挑面具呢。

“相公相公,你快看我戴着狐狸面具怎样?你还认不认得出?”

江淮瑾:“傻瓜,当然认得出,一眼就看出是你了。”随手也带了个兔子面具。

两人像孩子般玩闹着。

天色有些暗了。

这才发现街上很多人都带着面具,随手问了人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上巳节。大概最近忙着筹备婚礼,忘了注意时间。

“一年一度的上巳节是追念伏羲氏的。你有没有听过伏羲和他妹妹女娲的故事。”陈宝珠的珍珠耳坠晃来晃去,可见她十分想卖弄一番自己的学识。

江淮瑾点点头:“愿闻其详,娘子请讲。”

“传说啊,算了,我不想说了。他和他妹妹结合是因为天意,又是为了繁衍,这个故事算不上好。所以不说了。”陈宝珠思考了一下故事的脉络,又放弃了想讲故事的冲动。

其实江淮瑾当然知道这个故事,天地初开的时候,大地上没有人类,又发生了洪水,兄妹俩在一段朽木上求生,两人上山用滚石磨的方式占婚,石墨果然相合,于是两人结成夫妻繁衍了人类。

不知道陈宝珠怎么想的,不过江淮瑾也觉得这个故事不怎么样,有些荒诞,又有违人伦。大概是杜撰的,当不得真。

街上热闹起来了,天空中飘着成百上千的孔明灯,这场景看着就有些梦幻。

果然,陈宝珠被吸引了视线。

陈宝珠指着天上的孔明灯说;“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听说会被上苍看见,进而实现。相公我们也去买两盏灯。”

江淮瑾:“好,娘子的愿望是什么?”不论娘子有什么愿望都会实现。和方才在心里吐槽故事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陈宝珠俏皮一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湖边有很多卖孔明灯的商人,仅几十文钱一个,买了两个。陈宝珠还特意背过身去,害怕江淮瑾会偷看。

很快,写着愿望的两盏孔明灯缓缓升上了天空,飘飘摇摇的,暖黄色的灯光闪烁,映在陈宝珠黑白分明的瞳孔里。

陈宝珠不知道江淮瑾写了什么,但她的愿望倒是蛮简单。

一愿自己活过二十,二愿爹爹身体健康财源滚滚,如果老天爷只让爹爹选一个的话,那她替她爹爹选身体健康。三嘛就是江淮瑾了,他是个好人,如果第一个愿望失败了,那她希望江淮瑾不要悲伤,再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

陈宝珠闭上眼在孔明灯飞的快看不见的时候,又在心里虔诚的默念了一遍。

江淮瑾揽过陈宝珠的肩膀:“该回府了,夜风还是有些凉,你身体受不得风。”


距离那天上街都有段时日了,回国公府也有五天了。

距离江淮瑾秋试只还有十日光景,所以这些时日他几乎每天都待在书房温书,陈宝珠也不敢打扰他,在春华院待得都要发霉了。

连之前找茬的表妹都不来了,大概在学堂忙着。

在临安也没认识的玩伴可以串串门,真是无聊极了!

陈宝珠转转眼睛,想着能去哪转一圈还没人说闲话的。

陈宝珠:“如意,临安可有灵验的寺庙,若我没记错今日是十五了吧,去通知王府的管家,备车,我要去礼佛。”

去寺庙总没人管吧。

如意想想,灵机一动:“回小姐,香火最旺的应是大国安寺,这是皇家寺庙,听说太后娘娘经常过去清修的,很多少爷小姐都在那礼佛。”

“好,那就去那,给我找件素色的衣裳。”

如意去陈宝珠衣柜翻出一件简单的只有些暗祥云纹的。又给陈宝珠梳了个堕马髻。

再朴素的衣裳穿在陈宝珠身上都多了三分艳色,这张娇俏的小脸儿一点都不像久病之人长得出来的。豆青色的袄裙,配上两支低调的白玉簪,果真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出府之前先去了林姨娘那。这日常出府是不用知会主母的,但林姨娘是江淮瑾生母,陈宝珠做事之前总要问问她,以示尊敬。

陈宝珠给林姨娘问好后,告诉她:“姨娘,相公快要科考了,宝珠想去大国安寺为相公祈福,特来告知您一声。”

林姨娘点点头,看来这小娘子对二公子很上心。“去吧,也替我给佛祖上柱香,香火钱已叫嬷嬷准备好了。”

待陈宝珠走后,跟赵嬷嬷夸赞,“虽是商户之女,但做人处事很有规矩,倒像是世家出来的。”

赵嬷嬷受过陈宝珠恩惠自是不会乱嚼舌根,“姨娘说的是,奴婢也觉着这二少夫人秀外慧中,贤良淑德,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待二少爷中举自立出府,想来二人定能举案齐眉~”

林姨娘仿佛被夸得是自己,生了个如此出息的儿子不知比方姨娘的儿子强多少倍呢。

陈宝珠这厢又坐上了晃晃悠悠的马车。

大国安寺得向南山的方向走,陈宝珠坐了一会儿就撩开帘子看,临安比云州是要繁华些的,毕竟天子脚下,寸土寸金。

大街小巷商铺林立,正值辰时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三两外邦人结伴而行。

“如意,你看见没,那女子竟露着手臂,那是舞裙吗?花花绿绿,还怪好看的。”陈宝珠略感惊讶,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穿法。

如意笑着回道:“那是胡姬呢,小姐,听说那儿的人都这么穿,那儿的女子甚至可以娶夫呢,是不是很奇怪。”

“听起来还真有趣,下次我要与相公讲讲。”

马车匀速行驶着,渐渐出了南城门。

一路上鸟语花香,日头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陈宝珠的心情也被着天气感染了,渐渐放晴。

可怜的相公见不到如此好的太阳,等他考完试定要领他出来放风。

美滋滋的由着如意往嘴里塞葡萄,这样的日子让她怎能不贪恋人世呢。

陈宝珠咂么咂么嘴漫无边际的想着。

说不清多长时间,大概是眼睛一闭一睁吧,大国安寺就近在眼前了。

大国安寺建在半山腰,说是心诚则灵,得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佛祖面前。

马车是爬不上台阶的,陈宝珠给了马夫几两银子,让他去喝点凉茶歇歇脚。马夫点头哈腰的停马车去了。

这银子不止够他喝茶,还够他赌两把的,哈哈二少夫人可真大方。

陈宝珠站在台阶下不由叹了口气。这山在她眼里简直高耸入云。

“喂——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又没有人逼你来,你这般在佛祖脚下唉声叹气,好晦气!”齐承煊本就心气不顺,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传来叹息声,更是暴跳如雷。

连太后姑姑来礼佛都毕恭毕敬,这丫头居然对佛祖毫无敬畏之心!

陈宝珠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一番才看到大喊大叫的人,不确定的问:“你是在与我说话吗?”食指指指自己。

齐承煊看到陈宝珠的相貌却瞬间熄了火,但是不想落入下风,还是磕磕巴巴的回:“不,不是你,还有谁。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漂亮,小,小爷就不跟你计较。”

心里却震惊的想,世间怎有长成这样美貌的姑娘,怕不是个妖精,不行,不能被美色迷惑,这肯定是是菩萨来考验我的心智。

拳头击了下手掌,对,定是这样。面上不由带了些警惕。

“你怕不是在海里长大的吧——管的如此宽。怎没见你去卖盐。”陈宝珠才不要吃亏,嘴皮子利落着呢。脖子一扭,提着裙角要开始爬台阶了。

如意不敢插嘴,只拽着小姐的袖子,阻止她说出些不合身份的话。

陈宝珠没在怕的,反正朗朗乾坤,总不至于打人吧他。继续走。

啪——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可能是一个不会顶嘴的少男的心吧。

“哎,你——”

陈宝珠才不管他说不上话,像只骄傲的孔雀般往台阶上走去。

其实她叹气只是怪自己身子不好,这般走上去,可真的够虔诚了,为了相公,拼了!

大国安寺不愧是皇寺,来上香的人大到耄耋老翁,小如牙牙学语的稚子儿童,更有三叩九拜来求所愿的,陈宝珠也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

天地多缥缈,众生如蝼蚁。

爬一刻钟,歇一会儿。还有个倒霉蛋一直跟着。总算在巳时末爬到了殿门前,接引的小和尚早就伫立在门前等着各个香客。

看她喘的要背过气去了,齐承煊倒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行不行啊,不会死掉吧。”

口不对心极了,明明想好好说的。

陈宝珠白他一眼:“没事。看到你,我死了也会活过来。”好不容易喘过来气,跟着小和尚进去了。

“阿弥陀佛,小僧广智,这厢有礼了,请跟我这边来。”

“有劳小师傅”陈宝珠跟着双手合十,行礼。

佛门圣地,禁止喧闹,就是太后侄子的齐承煊也不敢造次。

据小和尚介绍这大国安寺足足有十余座殿阁,现在去的是正殿,正殿左侧还有钟楼,右侧有古塔,整个寺院纵深展开,殿宇重重,错落交叉。果然有第一寺的底气。

到了正殿门口,小师傅没有多停留,告别后就又回去接引别的香客。

正殿名为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

陈宝珠请了三炷香,双手捧香,安置胸前,以香头对准菩萨,后举至眉前,再恭敬的插在香炉里。

从殿门右侧入殿,跪在拜垫前。

心里默念了愿望,还是放孔明灯那天的三个愿望。信女陈宝珠不怎么贪心的,所求只有三件。

至于为什么没给她相公求中举,因为她坚信不疑她家相公定能中举,就不浪费许愿的机会了!

如意扶着她站起来。

“走,尝尝这的斋饭和东林寺有什么不同!”小手一挥,找斋堂去了。刚严肃拜佛像佛祖座下童子的样子在如意眼里瞬间消失。

果然眼花了,这还是她的亲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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