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小说> 古代言情> 公主倾国:在反派王爷心尖上撩拨

>

公主倾国:在反派王爷心尖上撩拨

枕山著

本文标签: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玉昭然,高赫   更新: 2022-05-23 20:01:25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玉昭然,高赫《公主倾国:在反派王爷心尖上撩拨》讲的是当初是怎么穿越的,玉昭然并不知道,但她现在明确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的她,已然成了亡国的公主和亲队伍除了她全军覆没,她的皇弟没了性命,她的母后失去了踪迹,曾经高贵的天月公主一夕之间一无所有复仇是她此生的使命,演戏是她周旋的方式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向来肆意,狂傲嚣张的渊国瑾亲王,最怕的是她的眼泪1V1,HE

精彩节选


“是母后无能,你弟弟又年幼,倘若你父皇还在,必定不会让你去和亲。”

玉昭然一袭火红嫁衣,在这个本就炎热的六月里,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母后的手。

“母后,此番和亲,虽然是无奈之举,但听闻渊国的陛下虽身体孱弱,但性格温润,说不定是个好归宿。这一来解决了夜国之危,二来又解决了月儿的终身大事,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玉昭然清楚,和亲公主向来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可她仍是一脸轻松地安慰着她的母后。

说起来,她还未曾好好地,细细地看过她的母后。

十七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了,若不是那一场车祸……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提那些已如尘烟般飘散的往事做什么?!

不过,她的母后真的很柔弱,像杨柳枝一般柔弱。

昭宁还这么小,她不想点办法给他时间成长,她这柔弱的母后可怎么办呢?

玉昭然看向粉团子一样的玉昭宁,他现在才六岁,在现代,是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

“昭宁,姐姐只能帮得了你一时,母后也只能帮得了你一时,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武艺,学习兵法,学习太傅教给你的所有东西,要快些强大起来,可别叫那些小国欺负了去!”

“嗯!”玉昭宁点了点头,泪珠却忍不住滚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昭宁,你怎么哭了?”玉昭然露出几分笑颜,轻轻将玉昭宁脸上的泪珠拭去。

“皇姐,昭宁不想让你走!”

玉昭然看着拉着她衣袖的小人儿,心中不禁也有几分悲凉,忽然就想起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来,许这一去,真是难以回来了。

“昭宁,等你长大了,就把皇姐接回来,可好?”玉昭宁轻附在玉昭宁的耳边说道。

“好!”

玉昭然招呼太后身边的一个婢女,接过了她呈上来的锦盒,那里面只装了一枚玉佩,是渊国送来的和亲信物。

玉昭然之前派了使者过去,渊国表示愿意接受和亲。

这和亲盛事一成,便是暂时有了依靠。渊国强大,与夜国成了姻亲,其他小国必是轻易不敢再打夜国的主意。

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满城百姓,文武百官,夹道相送。

玉昭然忽然感到一丝悲哀。

当她提出和亲时,文武百官,并无多少人反对,这些百姓,亦是看客。只是,他们可以放弃她,但她不能放弃他们,只因她是公主,那些人,皆是她的子民,是她弟弟的子民。

只是此行,玉昭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是在渊国的后宫斗志斗勇,还是被渊国陛下丢进冷宫自生自灭,她都接受。且,义无反顾。只要能狐假虎威地震慑周边小国,那都是值得的。

夜国太后恐这一路不太安宁,特意拨了四队大内禁军,他们的身手自然是比普通士兵高一些,只盼着能将玉昭然平安地送到渊国去。若是路上遇到挑事的,也好应付。当然,她希望这一路无虞。

“主子,天月公主已经出了城了。”

“嗯,”高赫点了点头,”自请和亲,倒真是大义凛然。既然如此,本王就多留她几日。先让其他人在地下替她探探路,待本王灭了夜国,再叫她们一家,不,一国团聚。“

高赫揉了揉额角,眼前似乎闪过一双盈盈水眸,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只是转瞬即逝,未等他抓住什么,就已消失不见。

倘若他此刻见到为了和亲而来的天月公主,或许能意识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然而他没有在意,没有放在心里,继续部署着一切。

高赫,渊国的瑾亲王,当今渊国陛下的十四皇叔。

说是皇叔,其实与渊国陛下高衍差不多年岁,高衍自小体弱,这渊国的大权几乎尽在高赫的手中。

……

“天月公主到了何处?”高衍询问道。

“回陛下,已经过了青河了,想必这两日便能到了。”

“过了青河了,那是快了。”

高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不知是呛到了,还是病又犯了,高衍咳了几声,侍从上前去,替他顺了顺背。

“寄尘,你明日便带人过去迎接天月公主的车架。”

“是,陛下。”

他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陛下,臣有事要奏。”

“常将军,你……”寄尘的话尚未说出口,高衍看了他一眼,他也只得闭上嘴,垂手立在一旁。

“何事如此惊慌?”

“陛下……”常将军环顾四周,高衍一向不喜人在身旁伺候,除却寄尘,此处倒也没有外人,故而也不需屏退左右。

“陛下,夜国……夜国亡了。”

“什么?”高衍一惊,随即看向寄尘,见他更是一脸的震惊。

这些天,高衍在朝堂之上,在高墙之内,竟未听得半点风声。

真是可怕!

这渊国的江山,他所坐的龙椅,如同被灭的夜国,一样岌岌可危!

“陛下……您竟……陛下,瑾亲王一向骄纵,目中无人,但怎么说也是皇室,如今却在陛下与夜国公主和亲之时,暗自出兵,灭了夜国。这岂不是要毁了渊国,毁了陛下您啊!”

“爱卿,慎言。”

高衍眉头紧锁,若不是常胜前来,他竟还不知夜国之事。

高赫,到底是有多少通天的本事?朝堂,宫中,还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

“臣……”

“今日之事朕心中有数了,你莫要再提,谨言慎行,切莫冲动,不要鲁莽行事。”

“臣,明白。”

……

“明日,你照计划,依旧带人去迎接天月公主的车架。”高衍揉了揉眉心,夜国亡国,青河那边传消息来却半点风声未漏,说明青河的官员也有问题,消息许是假的,那天月公主,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但无论是真是假,他依旧要装出什么事都不知情的样子。

高衍,明为渊国皇帝,实则……他的臣子,还有多少是他的臣子?他苦苦支撑着,做一个傀儡皇帝,他也想夺回大权,却是有心无力。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高赫此时已经有了夺位的实力,为何迟迟不动手?难不成是害怕担上篡位弑君的罪名?

不管怎样,高赫如今的态度倒是给了高衍一个机会。

等着看吧!

高衍咳嗽了两声,目光灼灼,看向远处。


青河不远处有一无望崖,传说此崖之下有神仙,过往之人不可俯身看,故名无望。

等过了无望崖,不出三个时辰,便可到达渊国都城的城门口了。

这一路上,因那婚服繁琐,玉昭然换了一身便装,打算快到城门口再换上。

眼见着快到渊国都城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玉昭然叹了口气,走下马车,想在这附近转一转。毕竟一进了都城,便不会再像这般自在了。

“唉,这夜国真是惨!”

“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咱们的陛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嘘,你不想活了?!天子脚下,你也敢议论陛下?!”

“那……不说了不说了……”

“不过说真的,夜国亡国了,这天月公主可就惨了,本来嘛,是来和亲的,现在成了亡国公主……”

轰——

耳边似有惊雷炸开,玉昭然一个踉跄,差点昏过去。

飞雪扶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和亲队伍之中。

此时再去渊国,无异于羊入虎口。

“飞雪,命他们速速离开此处,改换路线。“

“公主,改到哪里?”

“只要不去渊国,哪里都行!”玉昭然已经尽力去平复心情,然而那双颤抖的手,出卖了她恐惧的内心。

玉昭然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渊国迎接她的,迎接渊国的,是明晃晃的利刀。

“公主……”飞雪握了握玉昭然的手,随后掀开帘子,正要吩咐改道,却听得一声“杀”,随即便冲进来一群黑衣人。

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杀伐果断,绝对不是普通的刺客。

如一支利剑,穿透了和亲队伍。

这一群人下手狠辣,厮杀起来,护送和亲的士兵,包括四队大内禁军。他们曾保卫皇宫,却从未上过战场,自然也就没有那些杀气,动起手来,也不如那些黑衣人刀刀破风而来。

这些黑衣人,正是高赫的部下。

一炷香,短短一炷香而已,此处已经是血流成河,残尸满地。

公主!

飞雪看向玉昭然,她尚未换上婚服,那些围杀她们的黑衣人也都还不清楚她的身份。

飞雪不敢喊出声来,便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救公主逃过此劫。

撑,是撑不住了,无可避免,全军覆灭。

飞雪找准了机会,溜到了玉昭然的身边,暗地里一掌将她拍晕。

玉昭然还未摸清楚状况,便被这一掌拍晕,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飞雪,你……

飞雪见玉昭然倒了下去,暗暗地松了口气。假装自己不敌,扑倒在玉昭然的身上,刀光闪过,飞雪的背上已是血淋淋一片。

如此惨状,必死无疑,自然也没有人去翻她的尸体。玉昭然在她的身下,倒真是躲过了一劫。

“天月公主不在队伍中!“

领头的人手一挥,示意撤退。

“先回去,禀告了主子再说。”

一个亡国公主,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本来无望崖偶尔也会有人经过,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直至月上柳梢,也无一人路过。

月上中天,方有一辆宝马香车自天上驶来。落地踏尘,又变成了普通马车而已。

“公子,大约就是前面……”

岑风正要回头,便有一白衣玉冠的男子撩开车帘,轻盈落地。

黑夜之中,看不清楚洒在乱草上的鲜血,但却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温玉皱了皱眉头。

“公子,在那儿!”

温玉闻言,一伸手,袖中飞出一根细细的丝线,将飞雪拨了过去。

玉昭然半昏半醒之际,只觉得身上一轻,虽是黑夜,但周身近处皆是沾满了血,血肉模糊的尸体,离得如此之近,在加上明月高悬,看得也清楚。

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一时经不住,竟又昏厥。

“依旧如此胆小。”

温玉飞身上前,将狼狈不堪的玉昭然抱了出来,朝她的嘴里塞了颗丹药,自己则站在一旁等她醒过来。

没多少时辰,天已蒙蒙亮,玉昭然悠悠转醒。

“你们是谁?”

“我家公子乃是杏林谷谷主,人称医仙!”岑风骄傲地说。

医仙温玉?

未等玉昭然出言,又听岑风说:“我家公子宅心仁厚,此次出谷是为了渊国都城涌进的那批难民。路过此处,见你仍有一息尚存,便在此搁置,为你诊治。”

岑风将温玉此行说了出来,而温玉也并未阻止。

玉昭然有些疑惑,医仙为何会让自己的随从对一个陌生人暴露自己的行迹?

“唉,“岑风叹了口气,似是抱怨般道:”渊国的陛下明早应当就到难民营了吧!公子却因你耽搁了……“

渊国的陛下?

玉昭然紧紧咬着牙齿,他灭了夜国,置万民于水火,对自己的子民倒是一副明君的样子!

虽说是强者为尊,可她仍是怒火难消。

她没了国家,也没了亲人。

“恩公可否载小女子一程?”

“不能。”

绝尘而去……

这里距城门不远,大约走上半个时辰便会到渊国都城的城门,可玉昭然却不清楚,只能一步一步地在未知中走着。

前面吵吵嚷嚷,正是难民营所在。

玉昭然一身脏兮兮的,便被当成了难民推搡着进去。

那个医仙的身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虽有些病态,也难掩其风姿。

他,便是高衍,渊国的皇帝。

玉昭然的袖中藏着一把匕首,那是她为了防止意外而备下的,不想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公子,她来了。”岑风附到温玉的耳边说道。

温玉轻笑,“她倒是也不慢。”

玉昭然尚未走近高衍,便觉头脑一昏,便倒在了地上。

“寄尘,去看看怎么回事。”

寄尘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尚存,看来只是晕了而已。

只见一根丝线飞来,将玉昭然卷了过去。

这女子虽十分狼狈,可这衣服的料子,可不是平民百姓穿得起的,更何况难民。

高衍正疑惑着,却见一块玉佩从那女子的衣袖中滑落,眼熟得很。

忽然一惊,那不是他送给夜国的玉佩?!

以此为凭,永结同好。

眼下这番场景,高衍心中大约有了底,便假装不知,寻了个机会放回玉昭然的袖中,命左右宫女,将玉昭然扶到马车上去。


“陛下为何将她带回皇宫?”

寄尘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了一句。

在他看来,陛下之需要命人给她些许盘缠,或者随便给她找个去处,为何将她带回皇宫,还命他不许声张?

难道是此女身份有异,还是陛下看上了她的姿色?

“朕自有打算,你只管听命行事。”

寄尘闻言,不再多问。

忽见躺着的人手指动了动,高衍挥手叫寄尘退了出去。

玉昭然睁开眼的时候,视线有一点模糊,眼前一道模糊的人影,不太清晰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色的光。

玉昭然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

“可有哪里不适?”

玉昭然微微眯了眯眼晴,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他身上穿的是绣着金龙的长袍,显然,这个面色苍白,看似孱弱的人,就是下令灭了夜国的人,是她的仇人——高衍。

“你是……陛下?”

玉昭然先是一脸的疑惑,随即又换上了震惊的神色。

高衍点了点头。

玉昭然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子,玉佩还在里面,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还是脏兮兮的。

玉昭然的心思在“居然没有给我换衣服”和“还好没有换衣服”之间转了转,虽然身上衣服脏了,但醒来时看到自己衣着未变,还是松了口气。

“民女多谢陛下的救命之恩。”

玉昭然挣扎着要给高衍行礼,被他给拦住了。

“你身体不适,不必行此大礼。”

高衍眸光闪了闪,眼前这姑娘果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他顺着她的话,也装作不知情。

“姑娘家在何方?朕差人送你回去。”

家在何方?好似兜头一盆凉水,玉昭然暗暗咬了咬牙。

“陛下,民女的爹娘都饿死了,只剩下民女一人苟活于世。如今民女已经无处可去,乞请陛下收留,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陛下的恩情。”

玉昭然瞄了一眼外面,窗户上有一道影子,像是之前见到的,站在高衍身边的侍卫。

一击不能必杀,自己也逃脱不了。

她心道不如下留下来,只要待在他身边,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世道总难太平,天灾人祸常至。既然你已经无处可去,那就留下来吧。”

玉昭然嘴里念着“感谢圣恩”,然而心中却是忍不住冷笑。

你前脚答应联姻,后脚便派兵灭了夜国,更是要赶尽杀绝,派人去截杀和亲的队伍,如今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还真是可笑!

高衍留下了她,这才命人给她安排了地方梳洗一番。

他没有让人靠近,也没有叫别人与她接触。

此时的玉照然也并不知道,她脸上的泥巴是高衍给她擦的,她自然也不知道,高衍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她环顾四周,将作为信物的玉佩拿了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总觉得不安全。

这玉佩一旦被高衍发现,他必然会知晓她的身份,可她也不能随便就将它丢了。

神思微微一恍惚,玉佩“扑通”一声掉进了铺着花瓣的木桶里。

玉昭然定了定神,一脚踏进了水里,摸索了一番,将玉佩捡了起来。

刚经历一场截杀,见过那等血腥的场面,此刻虽然身处在仇人的地盘儿上,她却难得有了些许的安定。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也只好暂且相信了。

玉昭然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靠在木桶边上。鼻子有些泛酸,即使是闭上了眼睛,却关不住决堤的眼泪。

手上温润的触感提醒着它的存在。

玉昭然攥紧这枚同心玉佩。

两个月前,她带着它出发,本想着能换得夜国一时的安稳,没想到到头来不仅是一场空,她连家都没了。

只是不知道母亲和昭宁怎么样了,是逃了,还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屏住呼吸将自己全部浸在水中,直到气息濒临崩溃之时,她才匆匆起身,换上了给她准备的衣服。

一头墨发半干不干,这样出去显然是有些失礼的,可她没有给自己挽发的经验,更不会梳侍女的发髻,一时间有些犯难。

可总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

玉昭然思来想去,最后将这尚且带着的湿意的长发用一根簪子简单地簪了起来。

她打开门,一抬眼便望见了不远处坐着的高衍。

高衍也看到了她。

好似月下披着一层皎洁白纱的昙花,美丽得惊人,也脆弱得惊人。

他知道她长得美丽,因为是他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沾染的泥污,那时她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然而已经如同月中高洁的仙子,如今活生生地站在那儿,更似仙人。

本来他们会是渊国的皇帝和皇后……这个想法刚刚起了一点苗头,高衍迅速将它压了下去。

他们现在,一个是渊国的傀儡君王,一个是亡国公主,没有资格,什么都没有资格。

两个人离得近了些,高衍看清了她还还带着湿意的黑发。

高衍带着她去了另一间屋子,玉昭然暗中打量了一下,有女人的东西。

难不成是他哪个妃子的房间?可这也太寒酸了吧!

高衍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这是我母亲曾经的房间。”

完全是民间平常百姓的语气。

“你的头发得擦干了才能挽起来,不然会头痛。”

自见面到现在,高衍所展示出来的,全是温和仁厚,好似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那翩翩君子。

真的是这样吗?

她不相信。

低垂的睫毛掩盖了情绪。

“谢陛**恤,奴婢这就擦干。”

玉昭然接过帕子,放下长发。

湿头发没那么好擦干,她擦了许久,胳膊都酸了。

“我给你擦吧。”高衍说道。

他上前拿过了帕子,仔细地擦着她的头发。

玉昭然一时恍惚,随即瞬间清醒,这是渊国的君王!

他为何会待她这般?

玉昭然的目光中含着一丝警惕。

高衍在她的身后,本来是看不见她的眼睛的,可惜她大概是演技不太好,从肩膀都看得出她紧绷的状态。

“你不必紧张,你是我救回来的,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玉昭然不知这话真假,她故意装出一副很是信任又崇拜的语气和模样,感激地道:“陛下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回报……”

高衍打断了她的话。

“擦好了。”

可以挽发了。


少女如墨的黑发好似上好的锦缎。

玉昭然不会梳宫女的发髻,可像她方才那样簪头发,又和渊国的皇宫格格不入。

高衍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自出生就被娇宠着的天月公主,自然也知道她不大可能会梳渊国宫女的发髻。

但是他会。

高衍白皙的手执着发梳,轻轻地梳过披在她身后那上好的锦缎。

“陛下……”

“我的母亲曾经是这皇宫中的一名侍女,我看过她挽发,会一些。”

玉昭然闻言乖巧地坐着,她轻声道了一句:“谢陛下。”

两个人一时无言。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玉昭然的墨发已然挽好。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而后高衍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什么时候不想留在皇宫,我也可以送你离开。”

玉昭然道:“奴婢愿意留在陛下身边。”

高衍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略一停顿,片刻又恢复如常。

之后几日,玉昭然一直跟在高衍的身后,住处安排在高衍寝宫里的偏殿。

她再一次地没能挽好发髻,又是高衍代劳。

她真的觉得他似乎有些好的过分。

一个君王,怎么能为一个宫女做到这种地步?

若说没有所图,叫她如何相信?

“陛下,您会不会觉得奴婢麻烦啊?”她故意装出了一副娇俏模样。

她想,高衍之所以对她这么好,无非就是看上了这一副容貌。

高衍边挽发边笑着道:“不麻烦。”

他眸光微闪,他这一生或许不会有什么机会迎娶她了,但二人好歹也算是未婚夫妻,倘若此生无缘,他帮她这一些又算什么呢?

玉昭然见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挽发一事略显得亲密,心下也拿不准他在想什么。

转眼又过了数日,玉昭然渐渐发现,这位君王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他有些病弱,每日都要喝药,他身边的人并不畏惧他,可见他并不是残暴之君。

只是这皇宫之中略显得冷清,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没有一个妃子。

玉昭然跟着他来来回回见的,居然就那么几个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直到她来到渊国皇宫的半个月后——

直到这一天,渊国的瑾亲王,班师回朝。

从夜国搬回来的大军。

高衍亲自去城门迎接凯旋的大军,但是他没有让玉昭然也跟着一起去。

高赫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从城门走过。

“辛苦陛下来迎接臣了。”

高赫在马背上说了一句,站在高衍身后的大臣有几个露出不忿的情绪来,然而高赫却是看也不看,径直骑着马走过。

按着规矩,凯旋的大将应当先去拜见陛下。

高赫自认为还算守规矩,于是先高衍一步到了皇宫。

待高衍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大殿上。

“臣这一趟出征,收获不小,日前得了一物,特来献给陛下。”

他拍了拍手,有人送上一个木盒。

寄尘走过去,从那人手里接过,呈到了高衍的面前。

“怎么,陛下不打开看看吗?”

高衍顿了顿,他大概猜到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手轻轻掀开木盒的盖子——

高衍登时目露惊骇之色,后退了一步,他手中握着一方手帕,此刻忍不住覆在嘴前咳嗽了好几声。

“礼物如何?这可是夜国小皇帝的皮,我亲手剥下来的,如何?”

再问一声如何,也不知道说的是“礼物”,还是说他的“战绩”。

“陛下!”寄尘喊了一声。

高衍坐在龙椅上,没有动作。

高赫看到高衍被吓到的样子,哈哈大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大殿侧边的珠帘,随后扬长而去。

侧边的珠帘忽然响了一声,寄尘赶紧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小玉。

她此时正紧紧地捂着嘴巴,眼泪却如决堤的江河水一般倾泻。

朦胧的泪眼中,藏着哀戚。

“你出来吧。”

高衍这一句,是对玉昭然说的。

玉昭然这些天一直在猜测,是否带兵征伐夜国的瑾亲王才是她灭国的罪魁祸首。

直到此刻才明晰了她的猜想,她真正的仇人,果然是高赫,渊国的瑾亲王。

高衍虽然早就知道玉昭然的身份,但是他一直没有戳穿,他甚至想着,若是她不肯坦白,那她就永远是小玉。

今日竟是无意间叫她知晓了这等惨事……

“陛下,”玉昭然跪了下来,朝他拜了一拜,“能否……将木盒赐予奴婢。”

寄尘以为她不知道木盒里是什么东西,欲张嘴告知她,却被高衍的声音打断了。

“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分什么尊卑呢?”

他伸手拉起玉昭然。

“你拿去吧。”

“多谢。”

玉昭然捧过木盒,整整一夜未能合眼。

她与高衍仅一墙之隔,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只是怀抱着木盒,低低抽泣,整整一夜。

从今以后,她真的没了国,也没了家了。

这个世上没有她的牵挂了。

第二日一早,玉昭然向高衍坦白了身份。

“我就是夜国的天月公主,玉昭然。”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两国定亲的同心玉。

她和高衍一人一块,二者可以相合,寓意阴阳调和之道。

随后她毫不客气地道:“我此次来渊国是为了和亲,可惜你是傀儡帝王,我是亡国公主。但不管我们的婚约有没有作废,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结盟的,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高衍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你要如何?”

玉昭然道:“我要去高赫身边,寻找时机,我要亲手杀了他!”

“是一时冲动,还是真下定了决心?”

“自然是下定了决心。我与他,不死不休。”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或许高衍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存了一点心思,他可怜她与自己同病相怜,同情她亡了国无家可归,并且也确实有一些心动。

但是他确实在确认她身份的时候有了利用她的心思。

他想着该如何接近高赫,或许能助他夺权……

此时此刻,他心中竟有了不舍。

荒丛中开出的一朵极美丽的小花,却注定与他无缘。

高衍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在干净的帕子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好,我与你结盟。”

可是接近高赫……他杀人无数,或许根本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高衍将此顾虑说了出来,谁知玉昭然却是坚定地道:“与我而言,以后的每一步,都是一场豪赌。”

“如果我死了,就算我倒霉好了。”

她轻笑一声,无所畏惧。


玉昭然已经做了决定。

她与高衍也算是推心置腹了一番,除却她的报仇心切,对于高衍,她不求别的,只希望他将来得了权势,能治理好渊国,以及……已经沦为渊国国土的夜国。

她会杀了高赫,一定会的。

高衍身边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于是循着夜色,他命寄尘将玉昭然送了出去。

江寄尘,是他唯一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好在宫中认识玉昭然的也不多,且高衍很有先见之明地让她平时掩盖自己的容貌。

只要说他身边的小玉死了,也没有人会去追究。

毕竟她的身份只是高衍从难民营带进来的孤女,死便死了。

玉昭然出了宫墙,忽然想起当初他让自己掩盖容貌的事,她不明所以,问他是否嫌自己过于招摇,他只是说美本身是没有错的,她也没有错。

而今想来,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时,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应当是在之前就已经知晓了。

再想想他之前的话。

是的,她的容貌没有错,错的是她的身份。

或许高衍从一开始就有了利用她的心思。

天地茫茫,江玉然有片刻的怅然。

如此,她就更无畏了。

她现在的身份不好去住客栈,她没有明路上的户籍,也没有让高衍帮忙,这样会露出破绽。

她只好换上一身破旧的衣物,藏身在一座破庙里。

第二天一大早,她从破庙里出来,打算去瑾亲王府见高赫。

然而刚走到半路,就见到他骑着马从街上走过。

周围是闹哄哄的人群,她咬咬牙,挤进人群。

高赫径直骑着马走过,挤挤攘攘的众人与他而言,不过是一群蝼蚁,他的目光不曾有片刻停留在这群人身上。

玉昭然无奈,过了几个时辰后,她估摸着高赫应当在王府了,于是又去了瑾亲王府。

然而那侍卫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也不认识她,丝毫没有放她进去,也没有去通报的意思。

更何况没有听说过王爷和哪个女子走得近,你说你认识王爷,他不信。

好歹他没有做出什么将她丢出去这等事,只是奉劝她不要故意攀关系,然后将她“请”走。

玉昭然见这个方法行不通,只好暂时离开。

之后几天,她仍旧在离瑾亲王府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时机。

她自知貌美,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幅样貌或许能让高赫看上一眼。

于是她用清水洗净,又用一根簪子换了一身衣服。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玉昭然看着那侍卫——她之前几日也看见过,跟在高赫的身边,然而只一次,他跟在一顶轿子旁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她拾掇了自己一番,却遇上了对方坐轿子这种事情!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来都来了,不拼一把她心有不甘。

于是她挤到了人群前。

“王爷,小女子有要事禀告!”

轿子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高赫撩开帘子,随后又放下。

一个貌美的女子,不是想要他命的杀手,就是攀龙附凤之辈。

孤鸿见王爷放下了帘子,于是挥手,轿子继续前行。

玉昭然不禁心生失望。

是她托大了,自以为高赫或许会对她的容貌感几分兴趣,没想到对方却是不屑一顾。

想到这,她忍不住想,或许自己长得不过一般,只是因为自己的公主身份,才叫人高看她一眼。

不过她也只是颓废了一小会儿,又抖擞精神,准备再来下一次。

命还在,就还有机会。

此刻她一心怕扑在如何接近高赫这件事上,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弱女子,一个美貌的弱女子,孤身一人是多么危险的事。

她离开此地之后,有一人招了招手,跟了上去。

其实高赫并没有回王府,下了轿子去了酒楼。

玉昭然在街上随便逛了逛,却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

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只有那一枚玉佩。

果然没了。

玉昭然又急又气,这是能在高赫面前证明她东西的物件儿,万万不能丢!

她目光锁定那个撞了她的人,疾步跟了过去。

那人是故意的。

玉昭然也意识到不对劲。

但……

她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罢了,若是在此丧了命,那真是亏了。

“怎么?小娘子是想走?”

那人转过身来,没有继续往前走。

玉昭然没有理他,这个时候应该快点离开,而不是和他废话。

“站住!”

玉昭然闻言更是脚步不停。

“你走不了了。”

她所要离开的方向又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玉昭然心下一惊。

她回头,那个撞了她的男人身边又出现一个人。

三个男人。

她没有武艺傍身,一个都打不过。

其中一人想抓她的胳膊,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

但三人确实是围着她,越来越近。

恰在此时,不远处出现了两道身影。

玉昭然心思一动。

她冲着高赫和孤鸿的身影高喊了一声:“兄长,救我!”

然后又转过目光,恶狠狠地看向这三人:“你们完了,我兄长就在前面,他不会放过你们!”

“小丫头,你觉得我们会相信?”

不久前他们可是在人群里的,虽然没能看清高赫的脸,但是孤鸿他们是看见了的。

而且这小丫头上前,人家根本就没有理会。

玉昭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又道:“哼,不过是我与兄长闹了脾气,总归是一家人,我兄长可是瑾亲王身边的红人,反正你们就等着吧!”

她故作骄横,还真有点刁蛮大小姐的意味。

不过她本身不是这种性格,多少有些别扭。

她余光注意着那边,高赫和他的侍卫没有离开。

这边的对话,高赫和孤鸿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

“你妹妹在那儿呢,怎么不去搭救?”

孤鸿跟随高赫多年,知道他想一出就一出,现在显然是有了一点兴趣。

孤鸿也是看不惯这三个人的,于是应了一声“是”,上前将三个人揍了一顿,一声哨响,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几个侍卫装扮的人,欲将这三人拎走。

“请等一下。”

侍卫们还真停了脚步。

玉昭然感激地行了一礼,然后走向其中一人。

“我的玉佩。”

那人鼻青脸肿,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拎着他的侍卫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

正是玉昭然的那一枚。

不远处站着的高赫眼睛一眯,显然,他认出了这枚玉佩。

几个侍卫朝高赫行了一礼,然后全部消失。


“方才迫不得己借了王爷的名号,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玉昭然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活泼刁蛮的模样。

“这玉佩是你的?”

“是,此为夜国与渊国和亲信物。”

玉昭然往前走了几步,“求王爷收留。”

高赫觉得有点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夜国的天月公主?现在是来求本王收留你?”

“是,国破家亡无处可去,请王爷收留。”

以前不是没有亡了国的皇室子女跑到别的国家请王公贵族收留。

只是,渊国灭了夜国,且是他亲自带的兵。

他想了想,当时天月公主和亲的仪仗队好像已经出发,她或许还不清楚?

想到这里,他颇为恶劣地笑了。

既然她还不知道,那么他就提醒一下好了。

“你难道不知,是谁带兵灭了你的国吗?”

玉昭然身子一僵,随后很快恢复了过来。

她道:“知道,是王爷您。”

高赫上前,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一双明眸蓄着泪水,措不及防就滑落在他的手上。

听夜国人说,天月公主是月中人,高不可攀,他却觉得此时的她像是刚从暖阁里移出来的娇花,真是我见犹怜。

高赫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这张脸上移开,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怎么,知道还敢来找本王?”

“昭然虽不懂朝政,但也知大将出征,须得皇帝下令。王爷为渊国臣,如何能不听从渊国皇帝的命令?”

“王爷骁勇善战,是我夜国实力不够……只是渊皇他背信弃义,毁和亲之约,灭我夜国……此仇此恨,我定然不会忘记,但冤有头债有主,昭然的仇人只有渊皇。”

高赫听着,觉得她的想法有些可笑,但指腹触碰的皮肤很是滑腻,他有些好奇地摩挲了几下,也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

“好吧。”

他松开了手。

“既然天月公主来投奔本王,本王自然是要收留的。”

玉昭然就这么跟着高赫来到了瑾亲王府,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瑾亲王府地方不小,但是人却是不怎么多。

高赫一没有娶妻,二没有纳妾,上无父母,下无子嗣,许多院落都是空的。

冷不丁地带了个女子回来,倒是让众人大吃了一惊。

回到王府之后,高赫似是把她给忘了,一时之间也没有交代她的去处。

转过头来,忽然见到这么一张俏脸。

他想起来了,这是位公主啊,原本众星捧月的天月公主。

他状似苦恼地道:“差点忘了,你的身份估计不能明说,毕竟陛下现在还在搜捕,这可怎么办啊?”

玉昭然很是上道,她接道:“一切凭王爷安排。”

“既然如此,那你就叫阿月吧。”

“是。”

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高赫命人给她找了一处院子,于是便有人领着她住进了烟波轩。

王府里的人一时拿不准她的身份,便都叫她月姑娘,还给了她两个侍女。

一个叫惊霜,一个叫摘枫。

惊霜年龄小一些,摘枫的年龄大一些,也更是沉稳,最重要的,她的武功高。

玉昭然知道,这是来监视她的。

夜间躺在床上,她才知道她要面临的事情有多困难。

本来以为来到瑾亲王府便有了办法,只是……且不说他自己是如何警惕,武功是如何高强,就是这用来监视她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侍卫可比。

玉昭然来了王府之后,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高赫。

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她索性不去想,抽空就看一会儿书。

然而看着看着,她便心绪难平。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毕竟她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但是,她在这个时代已经过了十几年。

当初阿宁出生,她很是欢喜,有事没事就去看他,粉**嫩的一个小团子,咿咿呀呀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是真可爱啊。

她教他读书,教他画画,一起荡秋千,一起喂池子里的锦鲤……

回首过往,他的一切都融在自己的生命里。

她的和亲队伍出发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一转眼……

她以前想到弟弟,胸腔里都灌满欢喜,如今回忆,一时茫然,一时心痛。

书都掉在了地上她都一无所觉。

高赫一过来就就看见她这凄凄惨惨的模样。

她怎么就这么爱哭?

想到前些天她说让他收留的时候,也是留着泪水,这是怎么了,又跟雨打梨花似的?

“我这不是已经收留你了吗?又在哭什么?”

玉昭然觉察到有人过来,连忙将掉了的书捡起来,又站起身擦了擦眼泪。

惊霜和摘枫是王府的人,自然是听瑾亲王的。

她不禁有些埋怨自己太过大意,高赫过来她竟然也不知道。

“王爷。”

“我只是有些想念家人。”

高赫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家人有什么好想念的,你在这伤心伤肝,对方未必会想你。

玉昭然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是对自己不满。

转念想到自己是来投奔他的,至少表面上是,怎么还自称我?

她是亡国公主,不再是夜国的天月公主。

可她刚才正在思念亲人,这气性上头,她心中试探,面上询问:“妾身的弟弟六年来都是妾身带着的,从他出生起便是,他吃的第一饭是我……妾身喂的,他……”

想到高赫或许并不想听她废话,她问:“请问王爷,夜国已破,可知我母与幼弟下落?”

高赫对于她突然改了自称没有什么反应。

“你们姐弟感情如此深厚?”他问。

“是,所以恳请王爷告知妾身,他们是死是活?”

“你真的想知道?”

“是。”

今日的玉昭然没有涂脂抹粉,这些日子又忧思甚重,夜不成眠,饭菜少食,不沾荤腥,故而脸色苍白,眼睛下还有一些青黑。

黑而纤长的鸦羽颤抖着,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好像,还清瘦了些。

高赫有些纳闷,她怎么比前几日还要不好?

在王府里总比在外面流浪强吧,她的状态怎么反而不如之前了呢?

“你没吃饱吗?”

玉昭然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王府的膳食做得很好,妾身没有饿着。”

高赫抿了抿唇,临走前告知她:“你母亲和弟弟下落不明,或许死了,或许没死。”

倘若她没有在那珠帘后听到他与高衍的对话,或许还真会信几分。

只是她不明白,他说他亲手剥了……如今又怎么可以这样面不改色地对着她说着假话?

又是一夜难眠。

第二日上午,高赫说要带她入宫一趟,于是她略施粉黛,打扮成侍女模样,跟在高赫的身边。


高赫与玉昭然同坐在一辆马车里。

他看了一眼抿唇不语的玉昭然,询问:“你不高兴?”

玉昭然道:“奴婢不敢。”

高赫闻声夸赞了一句:“你适应新身份还挺快的。”

他又好似抓住了她话语里的漏洞,“所以只是不敢,你心里还是不高兴?”

“奴婢即将见到自己的仇人,实在高兴不起来。”

高赫皱了皱眉。

“本王带你进去看看,看你的仇人不高兴了,你应该就高兴了吧?”

玉昭然觉得自己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与高兴和不高兴。

她已经成了亡国奴,高不高兴与他有什么关系?

高赫这个人,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怪玉昭然猜不到他的想法。

玉昭然再一次踏进了渊国的皇宫。

她紧跟在高赫的身后。

高赫腿长,走得总是比她快一些。

好在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稍稍放慢了步伐。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果然是太弱了,连走路都这么慢。

高衍与玉昭然已经分别好些日子了,乍一见到,不由得吃了一惊。

一时担忧被高赫识破,二是担忧她在王府过得不好。

她清减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高赫此举是何意,但二人只能佯装不识。

高赫这次倒是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嚣张,他时不时地看向玉昭然。

玉昭然微垂着头,但高赫坐着,他能看到她愤恨的神色。

她见高赫看来,连忙收敛了表情。

不错,他心想,看来她是真的恨高衍。

高赫很是满意。

高衍身子不好,不多时便咳嗽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能一命呜呼。

高赫见时间差不多了,又看他好像真的快不行了,这才带着玉昭然离开了皇宫。

总不能真的叫他死了。

回到马车上,高赫见她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意,不由得有一些气闷。

真是比自己还难伺候。

他不高兴的时候,就爱看别人不高兴,怎么到了她这儿,看高衍那副快要死了的模样也不行?

难不成她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

“你还想见高……陛下吗?”

高赫绷着个脸,突然的一句话让玉昭然心中忐忑。

她快速将答案在心里过了一遍,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避开。

高赫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又问:“你有多恨他?”

“恨不得……”玉昭然还没有说完突然噤声。

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落。

这是她逃避问话的方法之一。

“王爷,您莫要再问了。”

“又哭什么?不想说就不说。”

一共也没有见几面,见了面她就哭。

真是水做的?

忽然想到深宫中的那个人,她似乎也总是在哭,哭着向他诉说自己的不易,哭着让他体谅……后来,又哭着让他离开。

他好像从来就不是她的选择,只是甩不掉的累赘。

思绪回笼,玉昭然已经渐渐止住了泪水,只是下唇被紧紧咬着。

真是一朵倔强的娇花。

只是再不要浇点水,就得枯萎了。

他这样想着,就给了她一杯茶水。

“喝。”

玉昭然哆嗦了一下,然后接过来,轻轻啜饮。

高赫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应该习惯。

身在虎狼之侧,得万分小心。

她暗暗安抚自己。

高赫看着她小口小口慢慢地喝着茶,顺带着看见了她泛红的眼圈,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仇人所致。

她恨高衍,那就是恨渊国皇室。

他心里有些开心。

然而转瞬一想,虽然她不知道,但自己是清楚的,高衍不过是他的傀儡,一个用来放在朝堂上的摆件儿。

和亲是他破坏的,夜国是他灭的。

她该恨的岂不是自己?

他又没那么开心了。

差点忘了,她本来是要和高衍成亲的。

“你觉得陛下的样貌如何?”

“妾身方才没有看清。”

作为侍女的身份,她自然是要低着头的。

高赫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那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不看清呢?”

他又道:“下次再带你来,一定得看清楚。”

“是。”

高赫这下满意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缓缓前行。

回到王府之后,高赫特意叫她来和自己一桌吃饭。

玉昭然自那日知道玉昭宁的死讯之后就吃不下肉食了。

高赫是不知道这些的,只知道她一口荤菜都没有吃,吃的都是素菜。

他瞥了一眼给她布菜的惊霜,对她这么伺候玉昭然很是不满。

惊霜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吓得手一抖,菜掉在了桌子上。

“王爷饶命。”

惊霜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颤抖。

“你觉得呢?”

高赫没有管她,而是看向了玉昭然。

玉昭然微微抿了抿唇,这是他王府里的人,问她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给她求了个情:“她也不是故意的。”

高赫看了一眼玉昭然身后的另一个侍女,摘枫。

“你,给她布菜。”

“是。”

摘枫上前,依旧布的是素菜。

高赫手一紧,手中的筷子“咔嚓”就断开了。

站在一旁的人赶紧又递了一双过去。

高赫不悦,冷声道:“瑾亲王府穷到吃不起荤菜了吗?”

摘枫虽然心中有些惧意,但到底是比惊霜强一些。

她知道月姑娘不吃肉食,这几日吃的也都清淡得很,一点肉丝也不曾沾过。

可王爷这边……她是王府里的人,王爷和月姑娘,她应当以王爷为重。

于是将一块排骨放在了玉昭然的面前。

玉昭然胃里有些翻腾。

人与动物何其相似,剥了皮,都会露出血肉来。

“王爷,妾身不爱吃肉。”

高赫皱眉,只吐出一个字来。

“吃。”

玉昭然忍了又忍,将面前的这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飞,一时是弟弟那张稚嫩的脸,一时是母后的身影,一时又是那夜她抱在怀里的木盒……

嘴里的肉仿佛有着腥味。

眉头紧蹙,她忍不住地干呕。

高赫这才察觉出来她是真的不对劲。

“当真吃不了肉食?”

“是。”话一说完,她忽觉心口一痛。

“那……”那就别吃了还没有说完,高赫就瞧见她双眼一闭,身子往一侧歪去。

高赫一把将她揽过,比摘枫更快地接住了她。

他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摘枫,怒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摘枫后退几步,急匆匆离开。

太医院离瑾亲王府有些距离,在摘枫带着人来之前,高赫已经叫王府里的大夫给她看了一遭。

太医所言与府中大夫所言相似,都是忧思过重,脾气郁结,有伤心脉。

二人又开了张药方,便有人上前接过且去抓药煎之。

太医不敢说瑾亲王,只得交代一边站着的惊霜:“悲喜忧思,最致心病,这位姑娘体虚,平日里莫要让她受刺激。”

而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只有一丸药。

他对王爷说道:“此药是杏林谷主所赠,入口即化,可以缓解心痛之症,但姑娘心病未愈,平日里还是要喝药。”

高赫抬了抬下巴,示意惊霜接过去。

惊霜心中忐忑地接过,将这唯一的药丸送进了玉昭然的口中。

太医松了口气,杏林谷主交代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给玉昭然吃完药,高赫屏退了其他人。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躺着的玉昭然。

忧思过重。

高赫离她近了些。

她眉头紧蹙,显然即使昏倒了也依旧难以放下心事。

他心神一动,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间。

紧蹙的眉头有片刻的抚平,然后又恢复了忧愁的模样。

他又拂向她的眉心,却总是不能抚平。

“是在想家人吗?”他喃喃自语。

另一边,太医已经回转。

本想着今日已经够受惊吓的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又有事找上了他。

他来到了高衍的身边。

听说皇帝又病重了,不过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

还是病弱模样,但也没有江侍卫说得那么严重。

“听闻爱卿今日去了瑾亲王府?”

“回陛下,微臣是去了瑾亲王府。”

“是皇叔病了吗?”高衍又咳嗽了几声。

他的皇叔,正是瑾亲王高赫。

说起来还真是世事无常,他只比高赫小了几岁,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

他是不受宠的皇孙,高赫是先皇喜爱的儿子,没想到最后他当了皇帝,却也成了高赫的傀儡。

太医照实说了:“瑾亲王无事,是王府中的一个姑娘,府中众人唤她‘月姑娘’。今日用餐时晕倒,据说是食用了一块肉食。”

“她怎么样了?”

“月姑娘得的是心病,若是心病不除,微臣也无能为力。”

高衍沉默半晌。

太医在低着头,等着他开口吩咐,然而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一个个都找上了他。

还都是因为一个姑娘。

这月姑娘到底是何方人士?

当然,他的疑惑没有获得回答。

高衍唤了一声寄尘,江侍卫得到了授意,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了太医。

太医恍恍惚惚地接过瓷瓶,还以为是在王府里的那个。

不对啊,他已经给王府里的人了,怎么又到了陛下的手里?

“你若是有机会再入王府,将此药交给今日你诊治的那位姑娘。”

里面也是只有一丸药。

太医明白了,看来陛下的药也是杏林谷的谷主温玉给的。

他就说着小瓷瓶怎么这么相像。

高衍目光沉沉地看向太医。

“你告诉月姑娘,倘若她后悔了,就吃下此药。”

太医瞬间一身冷汗。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还请爱卿保守秘密,否则,于你于朕,都将会是一场祸事。”

“微臣只忠于陛下,此事绝不会告知他人。”

太医磕了个头,收起了药退下了。

寄尘犹豫了片刻,问:“陛下,您是后悔了吗?”

高衍摩挲着扳指,许久,他道:“或许吧,仇怨难了,倘若她背负的东西太沉重,又太艰难,忘却过往,离开渊国或许更好。”

他想起才见一面的玉昭然。

她好像很不好。

想杀高赫何其艰难,连他都做不到。

又是月明星稀的一夜。

寄尘抱着剑在殿外守着。

高衍在窗边站了一夜,只见月亮越来越亮,衬得周围的星辰更加黯淡。

偶有风吹来,未束的发丝松散地飘着。

无边夜色给他留下的,只有孤寂。

玉昭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高赫早就离开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惊霜和摘枫。

摘枫见她醒来,立刻上前扶住她,而惊霜则去准备饭菜。

她喝了摘枫递过来的茶水,将嘴里有些发苦的味道给冲散了。

到了晚上,高赫过来看她。

玉昭然半坐在床榻上,对于他半夜入女子闺阁这种无礼的事也不吃惊。

他随心所欲惯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失礼不失礼。

“你为什么不肯吃肉?本王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天月公主不能吃荤。”

他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吃了一口肉便晕倒了叫他耿耿于怀,还是是他要求她吃的叫他耿耿于怀。

“妾身以前是能吃荤腥的,只是听闻夜国亡了,母后与弟弟下落不明,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吃饱穿暖,所以自己便食不下咽,只能吃些清淡的了。”

玉昭然眼眸低垂,温顺地回答着他的问话。

高赫沉默。

半晌,他抿了抿唇。

“本王帮你去找,你好好在王府里待着。”

玉昭然的手紧紧攥着。

“真的吗?”她仰起头看着高赫。

“王爷真的会帮妾身找到母亲和弟弟吗?”

她想,这般柔弱的姿态,最是能让人心软了。

高赫喉头动了动,仿佛一瞬间不知道要答什么。

随后他有些羞恼地“嗯”了一声,伸出手将她摁进了被子里。

“好好休息。”

他说完便离开了。

带着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待他走远后,惊霜和摘枫才进了屋子。

惊霜忐忑地问了她一句:“月姑娘,王爷没有为难您吧?”

毕竟这身子还虚着……

玉昭然摇了摇头,“没有。”

而后又违心地补充了一句:“王爷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收留我,我恐怕还流落街头呢。”

惊霜和摘枫都沉默了。

王爷是不是好人她们不知道,但肯定没有那么好心随便收留人。

二人此时不约而同有着同一个想法,月姑娘这般出色的姿容,大概王爷是有什么想法。

偏姑娘好似那小白兔似的……

又过了几日,玉昭然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这几日玉昭然没有和高赫同在一桌吃饭,她只知道自己所用菜肴变得更加精致,却不知这些给她用的饭菜要比给王爷用还要花心思。

给她看病的大夫也说了饮食之时,她不知道,但是高赫是听见了的。

于是王府里的厨子按照王爷的想法,把肉食的味道和口感都做得跟素菜似的。

还真是,要是不说出来,还真瞧不出是荤菜。

玉昭然吃了几天,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期间太医院的太医来过几次,今日又来了。

他左右没瞧见王爷,去给玉昭然问诊的时候又想法子支开了两个侍女,这才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他压低了声音:“这是陛下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您若后悔了,便服下此药。”

“敢问这是什么药吗?”

玉昭然将此药握在手里,不解地问道。

“假、死、药。”

玉昭然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这三个字。

若不是此处安静,且二人离得不远,她大概只能靠太医的口型去猜了。

太医完成了任务,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王府浑身轻松。

唉,真一个个都是大佛,吓死他一个老头了。


玉昭然在两个侍女进来之前,把药瓶放在了枕头下。

她的心突突地跳。

所以,这是高衍给她的退路吗?

如果不想继续,随时可以结束。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来瑾亲王府不是为了高衍,只是为了国仇家恨。

这一点,高衍应该也清楚。

那为什么把假死药给她呢?

如果她成功了,对高衍来说是一桩好事,他不用废一兵一卒就可以除掉一个心头大患;如果她失败了,对高衍而言,也毫无损失。

回忆之前与高衍相处过了那些日子。

最终,玉昭然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确确实实是个仁善的君王。

这些日子她确实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过,来日方长,她还没有打算选择退缩。

另一边,高衍正在查看新一批的官员名单。

品级高的官员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动,看来看去,也只有从品级低但可以有实权的入手。

他没在纸上勾画,只是看着几个名字,谨慎而认真。

虽然瑾亲王府是高赫的王府,玉昭然却常常见不到他的身影。

高赫虽然是瑾亲王,但实际上基本上就是摄政王了,大小事务他心血来潮都要插插手。

小到御花园里种什么花,大到征伐、选官,甚至皇帝的任免。

譬如高衍。

高衍的生母原只是太子宫中的一个侍女,就连生下高衍之后,也没能在东宫中立有一席之地。

先皇是高衍的祖父,先皇死后,不到一日太子就去了,根本来不及登基。

于是这皇帝之位就落到了太子的子嗣上。

大概也有人想在先皇的儿子里挑一个,不过这些人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就斗不过最小的十四皇帝,高赫。

然而高赫却并没有什么当皇帝的心,他将自己幼年时好好相处过几年的玩伴高衍给推上了皇位。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瑾亲王要力保新皇的时候,谁知高赫翻脸便不认人。

嚣张,霸道,跋扈,朝野内外,无不风声鹤唳,个个都想法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谁也不知道瑾亲王为何突然有如此转变,且他曾是先皇最钟爱的儿子。

然推举他为皇帝之时,他却是轻嗤着拒绝,毫无对皇权的贪念。

一朝风云变幻,他却成了渊国的真正掌权者,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也有人觉得十分疑惑,甚至有人猜测,瑾亲王是否是只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烟波轩新做了秋千,太阳好的时候玉昭然会过来坐坐。

阳光温暖,玉昭然心情却是复杂万分。

她时常觉得迷茫。

她是要杀了高赫的,却毫无进展。如今她住进仇人的王府里,竟然还能悠闲地坐着秋千晒太阳。

她烦躁地将书往脸上一盖,思索着如何接近高赫,如何骗取他的信任,如何,一击必杀。

然而她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能在一个没有其他人在场,且高赫对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也想不到如何能在他反杀自己之前杀死她。

烦躁,恼怒,无助,羞惭……无数种情绪拉扯着她。

此时此刻,她的一切都落在了高赫的眼里。

当然,她盖住了脸,高赫没能分析出她的情绪。

他朝这边走来,放轻了脚步。

直到走得近了,玉昭然才听出来。

素手将书卷从她的脸上拿开,露出一张美人面来。

最近她吃的都是王府厨房精心琢磨出的菜肴,喝的药也见了几分疗效,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高赫看着她略显娇媚的脸,觉得这才是天月公主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之前那种凄凄惨惨的雨中小花。

夜国?

她是夜国的天月公主。

高赫呼吸一窒,心口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还尚未分辨是什么,就听见玉昭然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妾身见过王爷。”

嗯,虽然还是柔柔弱弱的,但明显中气足了些,比之前好听了不少。

风轻轻吹起薄薄的纱幔,又缓缓地放下。

两道身影出现在亭中。

玉昭然慢斯条理地给他沏了一杯茶。

“你的母亲和弟弟长什么样子?”

玉昭然身子微僵。

她撑起一抹笑,问:“王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高赫饮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

“不是你说不知道母亲和弟弟如何,你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吗?”

“本王答应了你,当然是要问个清楚。”

问个清楚?

是要问个清楚赶尽杀绝吗?

“王爷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高赫绷着脸,“没有。”

他看向玉昭然,又缓和了脸色。

“只是有几幅二人的画像,不知道像不像。毕竟是旁人画的,不如你熟悉。”

画像是之前带兵攻打夜国的时候命人画的。

他还真不知道像不像。

“妾身可以看看画像吗?”

高赫点头。

孤鸿突然出现,手里捧着两卷画像。

画卷徐徐展开。

母亲的面容和弟弟的模样都出现在她的眼前。

像,很像。

她想起被放在渊国皇宫里的木盒,那是她拜托高衍帮她收着的。

她若是有机会回到夜国的故土,就会带着木盒葬入夜国的土壤中。倘若她回不去,便请高衍帮她,把弟弟送回家。

她再也见不到小粉团子了,也等不到他来接她回家。

她不是专业的演员,也不是经过训练的间谍,她做不到轻易收放自己的情绪。

前生如梦,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她从小被捧在掌心长大,最大的变故是父皇的蹦逝。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不幸都在一夕来临。

眼泪凝聚,落如珍珠。

她看着画像,编织着谎言。

“不是很像,”她的手抚上画上母亲的眼睛,“这双眼睛画得有些小了,两颊画得略宽,耳朵小了些……”

画改完之后,依旧是个美人,不过却与她的母亲长相并不相似了。

看着玉昭宁的画像,她倒是没有提什么意见,因为她知道,弟弟已经……没了。

只希望母后能平平安安,躲过搜捕。

这是她唯一能为母后做的了。

亭中的轻纱飘动着,仿佛天上无依无靠的浮云。

-

《公主倾国:在反派王爷心尖上撩拨》资讯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