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简介
张予安,李君辞《春风依旧,月如故》讲的是那人立于高墙之上不耐烦道:“不知我派与姑娘有何仇怨?”李君辞冷声道:“从前没有”那人又道:“那姑娘为何杀尽我派三十余名弟子”李君辞冷声道:“我来带我夫君回家”“一人挡我,杀一人,百人挡我,屠尽百人”那高墙之上的人惊恐道:“你夫君是张予安?”李君辞听到熟悉的名字方才抬眼看向那人,道:“是”那人被这一看,瞬感背脊发凉,一身冷汗眼前这女子,眼底未见半分波动,却让人不敢直视那人神色复杂,不知该做何决定随着一声令下,折神山百余人齐齐冲向李君辞,李君辞紧握手中的红缨银枪,她今日必须带他回家不计代价
精彩节选
明德三十年,是高宗皇帝平定海内外战事的第二个年头,此时国家外无战事内无忧患,政治清明,国库充盈,百姓生活富足。
明德年间,因为江湖势力发展庞大且无异动,陆萧便与江湖中的头首四大家族合约——此后经年各无相管。
江湖事波及百姓,皇帝有权勒令尽快了结。
虽各无相管,但皇权大于四大家族。
(事实上,在真正意义上实现了秀丽江山、万里风光都是皇帝一人的风景。)
明德三十五年,春。
宣政殿内,群臣皆跪,异口同声道:“请陛下早立储君。”
不是陆萧不想立储君,实在是无人可立。这些大臣明知道无人可立,还日日催促他,无非就是想让他再努力生个儿子。可自从阿玖离世后,他的后宫就形同虚设,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也不愿意。他有个儿子的,只是被他弄丢了。
有人提议立肃王刚出生的儿子为储君,被陆萧当场否决,孩子刚出生就给他那么大的担子不合适;其实他是有私心,他苦了半辈子终于把这江山变成了自己所期望的那样,他想找到自己和阿玖的孩子,亲手将这繁华盛世交到他们孩子手里。
一道圣旨下到四大家族,八个滚烫灼手的金字——“江湖中事,江湖人解。”
一张白得有些病态的脸笑盈盈的细着嗓子道:“张大人,想必你们张家已然十分清楚,最近这赫赫有名的‘浮生游梦’可是发生在你们张家地界儿,已经一月有余了吧。圣上也考虑到你们张家最近家业繁忙,正是用人之际,特意给你们从另外三家各拉了一人过来协助你们”说完便把圣旨递给了张琨。
张琨恭敬的低着头接旨道“张琨接旨,叩谢隆恩。”“好了,咱家这任务也完成了,得回去复旨了,张大人也快快请起吧”张琨遂起身,道:“安公公慢走。”安公公瞟了一眼张琨身旁的白衣男子道:“想必这便是张家公子,张予安?”
张予安敛眉不言,张琨看向身旁的张予安道:“是的,张公公,正是犬子。”
“嗯”安公公细着嗓子应了一声,带着一队人马拂袖而去。
旭日初升,金岭雾山人间仙境。如何称为金岭雾山便是因为这太阳刚升起时山顶一片金色,整座山自上而下一片白茫茫,而今又是初春,雪还有厚厚一层,更是如诗如画美如仙境。
十丈之远,一道身影红衣似火,骑着飞快得好似受了惊的白马,飞奔向张予安,张予安来不及躲闪愣直的站着一动不动,那马上之人一手拍向马背,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如同一只翻飞飘然的红色蝴蝶飞向张予安,下一秒只见一只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提起张予安上马。张予安坐在那人身后只看得见那束得高高得发髻和一身红衣,还有不太宽厚的后背,与其说不太宽厚不如说有些过于瘦小了。
白马一路飞驰,马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直至到一处府邸,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张府’,大宅左右两侧各站了五六个高大强壮的侍卫,每个侍卫腰间各别一把黑金色的长剑,一把黑金色匕首。好不气派。
“张公子请下马吧”张予安身前的人发话。张予安一听身前的竟然是个女子,微微一怔,不由的有些尴尬,因为刚才他一直死死的抱住身身前的人,这马跑得飞快,要是不抱紧,他可能早就摔下马了。
张予安心想难怪如此瘦小,男子虽也有柔弱的,但是骨架断不会这般小。但刚一把把他这个还算高大的男子拉上马,就算寻常男子在那么快的速度下也有些吃力吧,心里暗暗的佩服起了这个红衣女子。
张予安看着眼前的女子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请问阁下是?”红衣女子向张予安作揖道:“在下益城李家——李君辞”
张予安虽然知道她认出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是想确认一下这女子是真的聪慧还是从别的什么地方知道自己的模样,便道:“在下张予安,有一事不明,不知阁下是如何得知我就是张家人的?”
李君辞明眸从张予安身上快速扫过,淡然道:“张公子狐裘白袄,金丝锦缎,只是粗略一眼,却也知幽河这地儿有钱者虽也泛泛,但这么奢侈的也只有张家,张家只有独子,你便只能是张予安。”
张予安淡淡一笑道:“姑娘里面请。”
进入府邸,张予安便领李君辞到‘星月涧’。“姑娘一路辛苦,今日暂且先住下,我等下叫管家领两个丫头过来,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去就好。”
李君辞点了点头淡淡道:“嗯。”
“那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张予安说完便吩咐管家找两个安静的丫头过来。
入夜。李君辞坐在回廊倚拦上靠着倚拦看着这方院里的星月山水,只觉得这里的夜晚可真是好看极了。心想张家人品味是真的好。
这样美的景色,回廊远处正走来一个算得上锦上添花的人,狐裘白袄,金丝锦缎,玉簪半挽墨发,此人不是张予安又是谁。
李君辞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来者后,又转回去看风景道:“张公子,深夜来访有何事?”
张予安走到李君辞身后才道:“想必姑娘也清楚此次发生在幽河的事。”
李君辞依旧在看风景,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嗯。”
张予安紧锁眉头负手而立:“此案已发生一月有余了,张家联合衙门也一直在查,可惜进展不过寥寥。”
李君辞不言,张予安又道:“还请姑娘明日随我走访案件,希望早日能查明真相。”
李君辞缓缓起身道:“张公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助你早日查明案件,我也可以早日回家。”
张予安道:“感激不尽。”
“奉命行事而已,张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罢。”说完李君辞便回屋了。
张予安依旧负手而立站在原地像是在看风景也像在思考着什么。
次日,天微亮。
张予安吩咐管家:“张叔,你叫个丫头去‘星月涧’请李姑娘到大堂吧。”
“不必了,我就在你门外。”门外明亮的声音答道。
张予安束好腰带,向门外望去,李君辞正对门而立抱手看着他,依旧是一身红衣似火,高高束着的发髻。而他依旧一身锦缎白衣,玉簪半挽墨发,不同于昨日的是没有狐裘,金丝。毕竟出门办事轻装上阵总要方便很多。
张予安,李君辞两人各骑一马。两人没带手下出门,这种暗访,人多了容易遭人疑心。
两人穿过幽河最热闹的大街——长明街,一路西行至第一起‘浮生游梦’事件的‘乌鸡村’。
‘乌鸡村’顾名思义这个村子多数人养鸡,以卖鸡蛋或者卖鸡为生。
两人行至小溪桥头,决定下马走进村子里,因为会显得更有亲和力一些。张予安提出来的,李君辞没问为什么,她也不在意,反正也就百十来步。张予安觉得两人一路骑行好几个时辰也没有对话,不免有些尴尬,思索一番后提议,一起走大概不会说不上话吧。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没话可聊。
行至门外栓了一头牛的人家户,张予安道:“就是他们家了,衙门里的人说村里人只有一户人家养牛,养牛那家便是最开始发生‘游梦’的人家户了。”
李君辞走上前敲了敲门,一个胖胖的满脸痦子的妇人神色疲惫的开了门,嘶哑着声音道:“有什么事吗?”
李君辞正要开口,张予安抢先答道:“我们是游历四海的道士,听说你们这有发生异事,便来看下是否能帮到你们。”
妇人一听是道士连忙请进屋,大概是病急乱投医罢,他们二人哪有道士的样子。李君辞心里想到,又看了一眼张予安,便一同进了屋。
一进屋里,放眼望去家徒四壁,一进门就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
那妇人道:“原这家里还是有些积蓄的,为了给这男人看病,家里已经该当的都当了,可是这病却迟迟不好,可怎么办呀。”边说边流泪。
“砰”——那妇人突然跪下:“求求二位道长救救他,我给你们磕头……”正要磕头,李君辞准备将她扶起,那妇人却怎么都不肯起身。张予安道:“快起来吧,我们一定会救他的。”那妇人听到肯定的话方才敢起身。
“我家这男人,原来好好的,身强体壮,从来不生病,这回却不知道怎么了。”那妇人望着床上的人流泪道。
张予安道:“你从头给我们讲一下事情的原委。”
那妇人声泪俱下道:“有一日,我出去浣洗衣服回来比较晚,一回来便见他匍匐在桌上,我心想大概是累睡着了吧,我就去做饭了,也没顾他。后来我饭都做好了,也不见醒,我就过去摇了摇他的肩,他才慢吞吞的起来,但是他看着我像不认识一样,只自顾自的说话,什么蝴蝶、花、美人…然后就走出门没两步就晕过去了。唔……到现在也没醒,都一个多月了”
张予安听到此处便去探了探那男子的呼吸,又把手放在那男子胸前。呼吸和心跳均是匀速正常的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转头对那妇人道:“你且放心好了,他并无生命危险。但,这个事情我们解决不……”
话还未说完,那妇人便又开始哭起来“那怎么办啊,你们不是道士吗………”
张予安看着那妇人继而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是没办法,我们回去请我们师父出山,他一定有办法的。”那妇人方才止住了哭声。
李君辞不由的佩服张予安这编谎能力,但是她知道,眼下也只能这样说才能拖住这妇人。既是没有生命危险,那不如暂且先去查出病原,才是万全之策。
张予安、李君辞挨家挨户的去了多个村子里询问查探但结果都不尽相同。
张予安紧锁眉头似在思考,转头看向李君辞道:“李姑娘不知你是否发现,这些患病之人虽患病时间不一样,嘴里念叨的也不一样,有的是什么钱财、珍珠、宝玉,有的是自称神仙,有的是美人,有的是羊腿、猪蹄,各式各样。”
顿了顿,张予安又道:“但有一样相同。”
李君辞不解的看向张予安,问道:“什么?”
张予安答复道:“他们缺什么,就念叨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在第一家时那妇人的长相吗?确实不能说好看,从他家养有耕牛和之前说的当铺当东西可以看出来,她们应当不是缺钱的人家,而正好那男子念叨的就是美人。还有结合后面的其他人家境来看确实他们缺什么念叨的就是什么。”
李君辞思索片刻后,道:“嗯,那名家里全是‘修仙录’的男子嘴里念叨的便是——我是山神,我掌管着山里的一切运脉,所有人都要听我的。”
张予安点了点头。
查探了一天,已经是傍晚了。
李君辞淡淡问道:“那接下来我们需要怎么做?”
张予安好像突然被点醒,发现已经入夜了。不好意思的看向李君辞“不好意思啊,李姑娘,我这给忙忘时间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这附近也没客栈。”
李君辞点了点头,道:“是很晚了,但是现在回去,等到你们家怕是已经天亮了。”
说完便径自走向一棵树,席地而坐靠在树杆上闭着眼道:“今晚就席地而睡吧。”
张予安看着李君辞心想,这样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孩子居然一点都不娇惯,真是难得。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因为他张予安从来不轻易夸别人。
张予安走到李君辞靠着的同一棵树背后,也席地而睡。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星月相伴,枕树听风而眠。张予安觉得甚好。
碎光从树叶缝里钻出来,映在白衣少年白皙的脸上,漂亮的金色光影映在少年的脸上竟是格外的好看,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李君辞竟看得有些失神,忘了手里正在烤的鱼,一股糊味飘出她才发现,连忙转动手里串着鱼的棍子。
张予安吸了吸鼻子,然后赶忙拿袖子捂着鼻子,几乎是跳起来的,然后左右四顾,发现正在火堆前的李君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干嘛。
张予安凑近一看,正对上李君辞抬头。“哈哈哈哈哈……”张予安没忍住笑出了声,眼前这个人正抬着头一脸微愠地看着张予安,脸上却是斑斑绰绰的黑影,活像一只发怒的小野猫。
张予安看着烤糊的鱼,想着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连忙转移话题,道:“鱼可不是你这样烤的,我来吧,算是对刚才失礼行为的道歉。”说着就走向溪边,在溪边左右踱步,然后讪讪地转过头对李君辞说:“那啥,我不会抓鱼。”
李君辞脱了鞋,挽着裤腿走到张予安身边兀自下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一手一条鱼上了岸。
张予安烤着鱼,李君辞坐在一旁扭着裤腿上的水。不一会儿鱼烤好了,张予安递了一条给李君辞道:“尝尝吧,应该还不错。”
李君辞接过浅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好吃。”
张予安听到李君辞说好吃,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当然李君辞是不会看见的,因为她在埋头吃鱼,吃得十分认真。
吃完鱼,李君辞站起身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张予安起身走到李君辞身边自然而然的拂掉她嘴边的鱼肉说到:“不急。”
李君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动不敢动,脸也莫名的烧得慌。
张予安看着李君辞窘迫的模样,微微勾起嘴角。张予安自顾自的走到一旁,道:“我们暂时先在附近找个居所,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了,既然这患病之人都是这附近几个村的,那么病原一定在附近。我们暂时只能被动蹲守。”
虽只是几个村,但患病数量已达数百人之多,已经惊动朝堂,必须尽快解决才行。张予安想到这里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
两人牵着两马就这么在村子里到处找住所,然而哪里有人会同意让这样奇怪的两个陌生人住进自己家,一个人脸上脏兮兮的,一个人头发凌乱。
好像这两人看不见对方身上问题似的。
就这样找到黄昏十分,终于在被拒绝无数次后找到了一个勉为其难可以称之为房子的破烂茅草屋。这茅草屋粗略估计至少得有十年没住过人了。
两人随便整理一下,倒头便睡。
饿了吃烤鱼,渴了喝溪水,两人就这样蹲守数天。终于在一天午后,一名白发道人走进她们的茅草房,对着正在咕咚咕咚喝水的张予安说:“这位公子可有什么愿望?在下可以免费帮你实现。”
张予安还未开口,李君辞便在后面说:“他没有,我有。”
老道一看不止一人,心道不妙,转身便想走,刚走到李君辞身边,李君辞一把抓住老道的袖子,道:“想去哪里?你还没帮我实现愿望呢。”老道见大事不妙,便想挣脱开跑。
李君辞一脚踢向老道的双腿,一手把老道按在地上跪着。“张公子,你看应该怎么办?”
见张予安久久不回应,李君辞抬头看张予安发现他正在捡地上的野果。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冷声道:“张予安,野果没了,我等下又帮你去找可以吗?你能不能搞清楚重点?”
张予安捡完地上的最后一个野果站起身道:“他一把年纪了跑不动,放心好了,主要是我现在饿了。”顿了顿又道:“把他绑起来吧。”
李君辞左右看了一下,没绳子,顺势把那道人的外衣一脱,就地取材绑了起来。
张予安吃完最后一个果子,站起身,走向茅草房外,从衣袖里左掏右掏摸出一个自家的信号棒。咻——信号棒在空中散开两个大字‘救我’。
李君辞看着这信号棒惊呆了,天底下还有这么纯朴的信号棒,真是开眼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个队伍浩浩荡荡的向他们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三步并一步走,走到张予安身前想洋装淡定却难掩气喘吁吁,开口:“真是我的好儿子,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又看向李君辞道:“这位姑娘想必便是李家幼女——李君辞了。” 李君辞点了点头默认。
张予安,李君辞跟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了张家,而那老道跟着官府的人去了牢房。
次日,张予安又换回了他那身狐裘白袄,金丝锦缎。李君辞的衣服自是不能穿了,张家人给李君辞找了一身白色罗裙,银色镶边的花纹,还非要给她带珠钗,绫罗绸缎的让李君辞有些不自在,在家里她也不曾这般盛装。但是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今天要去衙门,是正式场合,姑娘身在张家,张家人自是不能怠慢的,不然叫外人看了去,还以为我们家老爷待客不周。都这样说了,李君辞也实在不好推脱了,罢了,就穿今天而已。
张予安看着李君辞一身装扮脑海里忽而闪过曹植的诗:“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肤白雅静,清冷若兰。这八个字适合她李君辞。
等张予安、李君辞到衙门。衙门外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跪在衙门**的老道士。
殿堂上坐着的人拍了拍桌子:“肃静,肃静。”
底下的人立马安静下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
殿堂上的人问道:“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今年多少岁?”
那老道士低着头答道:“小人名叫阎冠青,没有家,飘零已久,今年五十有六。”
殿堂上那人又问:“你是受何人指使将他们变成这样的?可有法子解?”
阎冠青依旧低着头答:“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穿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纱帷帽,看不到长像,是个男子,但是身高不是很高,有些瘦弱。”顿了顿又道:“这有法子解,只要在他们耳边念‘浮生幻梦游四海’三次就可以醒了。”
张予安,李君辞走在长明大街上,各有所思。李君辞漫不经心地扯着袖子上的银线道:“不知道这老道士用的是什么功夫?确实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功夫居然为人所诱,拿来做坏事。不过他倒是招供得快。”
张予安认真答道:“这可不是什么武功,他也不算武夫,最多算个脑袋聪明却神志不清的文人。他若不招供,就是真的傻了。他未伤及人性命,坦白从宽,对他只有好处。”
李君辞抬头看着张予安的侧脸,疑惑道:“不是武功,那是什么,这般厉害。”
张予安淡淡道:“以前听说过西域有一种秘籍,可以在人极度渴望什么的时候,趁虚而入控制你的神志,使人陷入一片混沌中,不死却也不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也算是开了眼界。”
李君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老道人如今被抓,其实也并未对他人造成生命危险,倒不足为虑,但是他身后的人是谁,有何目的,又为何这样做,张予安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两人一路从衙门行至府邸,只见一名少年在与士兵拉扯,一名少年在一旁躬着身子对着面容冷漠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侍卫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君辞见此情景便加快走上前。
青衣少年道:“烦请进去通报你们老爷,我们是受朝廷之命前来……”
黑衣少年一脸怒气就要往里面冲,五六个侍卫都快拖不住了。
李君辞看着慢悠悠走来的张予安,就仿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们家门外似的。
门外的侍卫见张予安回来便恭敬问候:“张公子。”
张予安眉眼扫过那两名少年,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侍卫道:“这两位公子说是朝廷派来的,让小的们进去通报老爷,但是老爷现在在外公办,小的们就让他们拿出信物,他们也拿不出来,小的们自然是不敢放他们进去。”
那黑衣少年上下打量着张予安眼神里充满了轻蔑,缓缓开口道:“你就是张予安,这就是你们张家的待客之道?”
青衣少年用手臂推了推黑衣少年,黑衣少年拐了拐手臂不耐烦的看着青衣少年道:“你推老子做什么,老子说得不对吗?”
青衣少年向张予安作揖道:“张公子,在下是云州王家——王清泠”顿了顿见黑衣少年没准备自报家门,便又道:“我身旁这位是花城陈家——陈知。在下与陈公子的手令皆在路上丢失了,方才多有得罪,陈公子只是有些心急,并非有意无礼,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陈知在一旁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头偏从一方,故意不看张予安。
张予安道:“在下幽河张家——张予安,身旁这位是益城李家——李君辞,王兄放心好了,在下虽没有什么大气量但也不至于气量小到同小孩子置气。”
陈知听完张予安的话就要冲过来一争高下,刚举起手就被一旁的王清泠一手捂住嘴一手抱着腰。
唔—唔——
王清泠尴尬的对着张予安和李君辞笑了笑。王清泠人如其名长得十分清秀,白白净净的玉面,额上戴着淡青色的抹额,一身青衣把他衬得更是如玉般的气质,而他身前这个人此时只能用面目狰狞来形容了。
四人一同进了府邸,王清泠问道:“方才张兄是如何确定我们就是王陈二家的?在我们都无法自证的情况下,不担心我们是骗子吗?。”
张予安道:“王兄身着虽然是普通缎面青衣,但是衣领间露出来的白衫却是上好的锦缎,再者你腰间别的玉佩可不是凡物,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的貔貅,全天下都知道云州王家老爷最疼他儿子了,但也还是不能确认你就是云州王家,所以我先认出了他。”顿了顿,眼神快速扫过陈知,缓缓开口道:“他背上背的可是他们家祖传的刀,不难认出来。认出他的身份,你的身份也就可以证实。”
陈知听完,鄙视道:“我也猜得出来,有什么可骄傲的。”
王清泠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用过晚膳,张予安道:“等下我吩咐管家领二位去住的地方,二位是协助我查‘浮生游梦’事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二位既然来了,也不用忙着回去,不妨在幽河玩上几日。”
王清泠想了想起身作揖道:“多谢。”
张予安道:“应该的,二位也是来帮我的。”
王清泠突然发现身边好像少了什么,左右看了一下,正要开口,李君辞指了指门外道:“陈公子在你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跳着出去了。”没错,陈知就是一蹦一跳的出去的。
王清泠看着门外微微笑道:“他还真是个小孩子。”
平淡无奇的过了几日。王清泠对张予安道:“这几日多有打扰,明日我和陈兄便准备启程回去了。”
张予安道:“那我就不留王兄了。”
王清泠点了点头又道:“听说幽河的梅酒最是醇香,可惜一直没机会喝到,算是一大遗憾了。”
张予安轻拍额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道:“近日家父外出,家里的事都落在了我肩上,确实是忙晕头了,实在是款待不周。”虽然确实不想麻烦自己,但别人都这样说了,必须得装一下了,一抹苦笑刚好显得自己确实太忙太累了。
“这样。今日我设宴。”
王清泠道:“哈哈。这倒成了我向张兄讨酒喝了。”
张予安道:“王兄说笑了。”
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四人从屋里喝到屋顶。
李君辞喝得微醺红着脸开口道:“既然明日王兄和陈兄要启程回家了,那我们一并启程吧”
张予安点了点头。
陈知突然站起身大声道:“幽河再见了,有空我会再来的。”
张予安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还真是个二货。
李君辞已经喝醉了靠在张予安肩上,陈知吼完坐下来正准备靠在李君辞身上,张予安一把把他推开。陈知头倒在王清泠肩上醉得一整张脸都是红的,嘴里还嘟嚷着:“大家都是兄弟,靠一下怎么了……”
次日,张予安一开门就看见张管家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张予安微微皱眉,道:“怎么了,张叔,有什么急事吗?”
张管家急忙回道:“张公子,河西那边发现了一大堆尸体……”
正巧被赶来道别的三人听到,张管家看到来人后止住了正要说的话。
张予安看向三人,道:“没事,张叔你继续说”
张管家方才继续道:“尸体头身分离,像是被分尸的,听说大概有几十具尸体。”
一般案子都是衙门管,但是涉及到非普通百姓犯案的便需要他们张家出面协助调查。张予安心知这案子又落到他们张家头上了,但是眼下父亲还在外地,他必须出面解决。
陈知用手肘推了推王清泠,王清泠会意想了想,遂开口道:“既然还有案件,那我们不如留下来陪张兄把事情解决完再走。”
李君辞也道:“嗯。”
陈知抱着手臂斜眼睨着张予安,缓缓开口道:“既然王兄、李兄都留下来,那我也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吧,先说好啊,我可不是想帮某人。”
陈知还真是嘴硬啊,明明是他想让自己开口的,现在又说不想帮,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呢,想到这王清泠看着陈知莞尔一笑。陈知以一副欠揍的模样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
张予安心想他现在确实需要帮手,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便道:“那就麻烦三位了,三位在堂屋稍等,我马上就来。”
张予安,李君辞,王清泠,陈知四人随官府的人一路到河西案发现场,还不到案发现场就闻到阵阵恶臭,身后官府的士卒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吐了,看来这死者确实不少。
刚一到,映入眼帘的是粗略估计得有三五丈大的坑,上面乌压压的飞着一片苍蝇在叫嚣着发出满足的**,坑里已经堆满了尸体,甚至有些尸体因为堆不下已经高出了坑的高度,地上是一些残肢断臂,一些新的头颅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睁得大大的眼珠。而那些时间稍长一点的头颅黑森森的头发密密麻麻的盖在头上,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脸皮皱巴巴的耷拉着,尸体上穿梭着密密麻麻自由爬行的肥大蛆虫。
陈知看着这画面抑制不住的恶心涌上喉咙,跑到一旁吐了起来,吐的天旋地转,起来时没站稳一个蹑蹙摔倒,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张予安,李君辞,王清泠三人纷纷用手臂遮住口鼻,张予安紧锁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围着大坑四周观察,李君辞则跟在张予安身后,此时王清泠一动不动深怕他一动就吐了,他紧握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张予安走向官府的人,对那个身着略微不同的人淡淡道:“把尸身略微完整的带回去,腐坏的尸身就地掩埋了吧。”
说完便走到陈知身旁踢了他一脚道:“走了。”
四人到府邸时已经是夕阳挂半山了,张管家在府邸门外等候着,见四人回来便赶忙上前迎接,又从张予安手里接过牵马绳索,道:“公子还没用晚膳吧,已经叫东厨的人在做了。”
张予安看了眼另外三人,三人均摇头。张予安道:“不用了,张叔,我们都不饿。”看到这样的画面任谁都吃不下饭了,别说一天不吃,一个月可能都没办法好好吃饭了吧。
入夜,四人均毫无睡意,张予安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星月涧’,陈知看了一眼张予安仰着头道:“我和王兄离李姑娘住的地方近便过来看看,你又为何来,不是有什么歪心思吧?”
张予安淡淡道:“这是我家府邸,我到哪里是我的自由。”
陈知一脸坏笑道:“哈哈,被我说中了吧,哈哈……”
王清泠拉了拉陈知的袖子认真道:“别开玩笑了王兄,我想大家都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睡不着吧。”顿了顿又道:“张兄,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予安道:“嗯,今日尸体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堆积如山的尸体里面都是男性,且都是被分尸的。”
李君辞,王清泠均点了点头,至于陈知嘛,刚一到就吐到不行,避之不及,哪里会有时间注意到这些。
张予安又缓缓道:“但是有一点,不知各位注意到没有,从他们发色穿着身形来看几乎全是正值壮年的男性。”
王清泠想了想道:“这么多尸体,如果是几个还好对付,但是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子断不可能轻轻松松就被这么残忍的杀害,莫不是有什么组织做的。”
次日,四人一同前往殓尸房。
殓尸房内一片血腥味,白色的布透着淡淡的粉色,仵作正在给一具尸体盖上白布。
张予安道:“可有查出什么”
仵作听到有人来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见是张予安便道:“原来是张公子。”又道:“这几具尸体均是缺少舌头和股骨,且头身四肢分离,就面部狰狞表情来看,这些人死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尸的,且生生的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不知道是多大的怨仇才遭来这样的报复。”
张予安道:“可有下毒的痕迹。”
仵作摇摇头:“没有,这些人都是生生被疼死的,但不排除有下迷药的可能,如果是迷药的话我查不出来,但是这些人手腕,脚腕都有捆绑的痕迹。”
四人出了殓尸房,陈知只觉得心跳加速,不由出冷汗的症状得以缓解。陈知不解的问道:“那么多人失踪没人报案吗?”
张予安似乎想到了什么,道:“王兄,你和陈兄先回府里,我和李姑娘去办点事。”
王清泠道:“张兄是想到什么了吗?”
张予安道:“嗯。”
牢狱内,张予安翻查着案犯的记录本,又让李君辞帮着清人数。
回到府邸,张予安想不明白,这么多人,若是寻常人家丢了那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报案,就算一个不去报案,没道理那么多人都不去报案,所以不可能是普通人,但是人数那么多,丢失了还不会有人找的,那就只能是牢里的犯人,但是犯人数量也是对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几日过去了依旧没什么线索,张予安决定去长明街碰碰运气,八卦最多的地方一定就是人最多的地方。
点五六个小菜四人端坐‘醉仙楼’听八卦,此处果然鱼龙混杂,人来人往,负剑的江湖人士,粉面持扇的各家公子,漂亮的官家小姐……
四人在此处坐了半天,也没听到有用的消息,不是什么哪个商铺的小姐最漂亮,就是谁和谁要仗剑天涯,隔壁老王家那位红杏出墙了,东村出了个状元……
正觉得打听小道消息无望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
甲说:“你听说了吗?”
乙道:“什么?”
甲说:“听说啊,司监家那个疯女儿,又开始发病了。”
乙道:“啊?不是听说之前好了吗?”
甲说:“是啊,谁知道呢。整夜整夜的哀嚎,住在她家附近的人都快疯了。”
乙道:“谁说不是呢。”
甲说:“也是个可怜人啊,非要喜欢个什么江湖人,哼!江湖中的人靠得住吗,大着个肚子就被抛弃了,自杀没死成,男人没了,连孩……”
“什么?你说什么?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一个彪形大汉走向那两人,抓着两人衣领就一把提了起来。
那彪形大汉质问道:“你们这叫以篇大全,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是这样的。”
甲低着头小声嘟囔道:“是以偏概全。”彪形大汉厉声道:“老子管他什么以偏大全还是以偏大全,以后别让老子见到你们。”砰——那彪形大汉把两人扔地上,抡起拳头正欲下手时陈知走上前握住那大汉的手道:“够了吧,他们也没怎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彪形大汉见不敌陈知便放下了拳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两人见得救了连忙感谢陈知“多谢大侠,多谢大侠,不知道大侠怎么称呼…”
陈知大摇大摆的走向自己那桌,大侠是不会留下自己姓名的,陈知在话本上看到的,然而却发现三人早已离开。不讲道义的一群人,陈知在嘴里念叨,脚步踏得飞快。
追上三人,陈知气鼓鼓的问道:“你们这群不讲道义的人,为什么不等我?”
张予安淡淡道:“不打扰你行侠仗义。”
陈知抱着手仰着头冷哼一声“哼。”
王清泠莞尔道:“陈兄,我们都知道那人不是你对手。”
李君辞眼睑低垂着,缓缓开口道:“司监家的女儿挺可怜的。”
张予安沉默片刻柔声道:“嗯,遇人不淑,葬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这几日他们四人几乎跑遍了长明街的大街小巷也没有收获什么可用的线索。
不过听府衙的人说最近没有再发现类似的案件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小姐,小姐,你慢点跑,你跟我们回去吧,小姐,你要是再不回去老爷会要了我们命的……”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在后面,一个穿着华丽,手里把玩着个人偶娃娃的女子从四人身边擦肩而过,那个娃娃刻得是真的精致,手掌般大小的娃娃,精致的表情,倒像极了真人,不过娃娃的脸和那名女子的脸色一样惨白得骇人。
陈知嗤之以鼻道:“不知道又是哪家小姐,真是娇纵,受罚的又是可怜的下人啰。”
虽然陈知家也算是世家大族,还是独子,但父母从来不过分宠溺他,相反家教严苛,自小没少挨打,所以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只是这话唠和二货的性格估计源于小时候朋友太多了吧。
王清泠道:“是啊”
回到府邸,已经是傍晚了,只见管家匆匆走来道:“公子,公子,刚才衙门的人过来说已经抓到犯人了。”
张予安道:“什么时候来的?”
管家道:“就刚才,他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到了。”
张予安又问道:“那他还说了什么吗?”
管家答道:“哦——还说凶手已经抓到了,就是江南,还说他已经承认画押了,后来自杀了。”
张予安不解道:“为何自杀?”
管家道:“不清楚,没说。估计是因为杀了那么多人,他也清楚他不会有命活着了。”
张予安蹙着眉心道:“走,去衙门看看。”如果是江南杀的,那么目的是什么?又为何要取掉股骨?都承认了,为何又要自杀?如果要自杀又为何要承认?这些疑问在张予安脑海里环绕。
王清泠一边跟上张予安的步伐一边问道:“江南是谁?”
张予安道:“那名仵作。”
到衙门时,司徒浩正准备离开。李君辞一把红缨枪拦住司徒浩,司徒浩一脸茫然看向一旁张予安,道:“张公子这是何意?”
张予安道:“李姑娘放下枪罢。”李君辞收回枪走到张予安身旁。
张予安道:“听说你们抓到凶手了?”
司徒浩道:“是的,凶手就是江南。”
张予安道:“那请问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作案的场所又在何地?”
司徒浩面露难色,缓缓开口道:“他是仵作,所以他想要肢解人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那些尸体,切面整齐,若不是仵作,谁能那么熟悉人体。至于作案场地嘛,不是有现成的殓尸房吗,他肯定是想,那里有血很正常,别人怀疑不到他。”
陈知抱着手一副盛气凌然的样子,问道:“那他这样做目的是什么?”说完得意的看向王清泠,王清泠对他笑了笑竖起大拇指。
司徒浩想了想慢吞吞道:“仵作天天和尸体接触,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人已经死了,他自己也承认了。此案到此为止吧。”
陈知正想说什么,张予安淡淡道:“好。”
回去的路上陈知不解地问张予安:“难道你也相信是那个仵作做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做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王清泠道:“张兄阻止你说下去是因为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但是不管是不是仵作做的,事情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张予安淡淡道:“嗯。”
王清泠道:“那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
张予安道:“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道:“等等吧。”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杀人取骨,既然杀了那么多他就不可能说停下来就能停下来,除非那个人死了。从那几具新的尸体可以看出来他就没打算停下来过。
“你听说了吗,王司监家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招家仆。”
“听说了,王司监是个好人啊,可惜了,好人没有好报,嗐!到如今几年过去了女儿还是疯疯癫癫。”
“对啊,听说他们家招的家仆都是上无老下无小的可怜人啊,来到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对啊。”
………
两个张府的家仆窃窃私语。
陈知和王清泠正准备去用膳,陈知刚迈出一只脚进御膳堂道:“王司监确实是好人,不然这样的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张予安警觉,对陈知说:“等一下,你说什么?”陈知被突然冒出的一声吓到,缓缓道:“王司监确实是好人,不然这样的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张予安又问道:“谁死了都没人知道?”
陈知道:“王司监家买的家仆啊,他们只买无依无靠的家仆。”
张予安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道:“走,别吃了。”
陈知嘟囔道:“什么啊,本大爷还饿着呢,又要去哪儿,不能先……
王清泠解释道:“去王司监家。”
陈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还是一脸懵的跟着走了。
到王司监家。
王司监一脸疲惫道:“不知道,予安过来有何事啊。”
张予安笑得一脸谄媚道:“自然是来看王伯父的。”
王司监缓缓道:“嗯,你们坐吧,我叫下人给你们端茶。”
张予安笑道:“嗯,听王伯父的”转身便对李君辞使了个眼色,李君辞会意,悄悄走开了。
张家府邸。
张予安问道:“李姑娘可有发现什么?”
李君辞道:“嗯,我开始在前院并没有任何发现,直到我走进后院,后院特别冷清,根本没人,你们还记得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位拿着人偶娃娃的小姐吗?”
见张予安三人均点头,李君辞继续说道:“我在后院看见她了,身边没有一个下人,我正觉得奇怪,就发现她对着一面墙说话,我不敢太靠近,没听见她说什么,但是那不是一面普通的墙,那是一整面墙的人偶娃娃。”
陈知道:“原来她就是王司监家女儿啊,那天看起来并不疯啊,但是听李姑娘一说确实怪骇人的。”
张予安道:“还有什么发现吗?”
李君辞想了想,眼眸微转,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嗯——他们家后院特别臭,有股像什么肉腐烂的臭味。”
张予安听完,沉思片刻道:“走。”
陈知无语道:“大哥,能不能多说一个字,这次又去哪儿啊,这三更半夜的。”
李君辞紧跟着张予安出去了,王清泠道:“去王司监家。”
陈知像鄢了的菜叶似的垂肩耷拉着双手有气无力道:“这不刚回来………”
陈知话还没说完就见张予安,李君辞两人各拿两把铁楸站在门外。
朦胧夜色,春风拂面,一片祥和之景,王府房顶上不仅有皎洁的月亮和星星,还有鬼鬼祟祟,手拿铁锹的四个人。见四下无人,四人躬着身子在地上左闻闻右嗅嗅,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四人努力半天后终于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东西——尸体。
然而此时五个彪形大汉也出现在他们身后,随着彪形大汉出现的还有一道的声音:“我的好侄儿,这夜半三更的,跑到伯父家后院来干什么呀?想要伯父这里的东西,一句话,伯父就派人送到你府上去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说完不忘露出一丝亲切的微笑,一双细长而窄的眼睛在月下显得格外瘆人。
张予安挑动眉梢,抬眼看向王司监,淡淡道:“若我想要伯父这里的尸体呢,伯父可愿意送?”
王司监微微颤抖着身体,厉声道:“张—予—安,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予安淡淡道:“侄儿今天不想吃酒。”
“给我拿下他们。”王司监说完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顿时五个大汉冲向他们,李君辞站在张予安身前,红缨银枪在手里紧紧的握着。张予安,王清泠自觉的后退几步。
李君辞足尖轻点地面,飞身一脚扫在两个大汉的头上,手里的红缨枪轻盈的抬起有力的打在其中一个大汉的手臂上,砰砰啪啪———,一阵激烈的打斗。就在李君辞快要不敌的时候,王家府邸外明晃晃的火把亮起,陈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那五个大汉只剩下两个摇摇晃晃的站着,不知所措。
张予安赶忙跑过来扶着李君辞,微愠道:“王司监,该交代的等下到衙门认真交代吧。”说完便把李君辞一把抱起回了府邸。
张府内,李君辞从床上勉强爬起身道:“我也陪你们去的,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可以……”
张予安柔声道:“没事了,放心吧。今天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就应付不来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我们去做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
李君辞听罢,红着脸点了点头,便听话的躺下了。
衙门内跪着两人,一个是王司监,另外一个是一脸笑嘻嘻,正在摆弄自己娃娃的王悦儿。
司徒浩坐在高堂上正气凛然,问道:“王司……王平之,我且问你,河西尸堆可与你有关?”
王平之低着头叹了口气:“有关,那些尸堆全是我一人做的,我承认。”
张予安淡淡道:“理由?”
王平之沉默片刻道:“嗜好而已。”
突然,原本笑嘻嘻的王悦儿面容阴森狰狞:“是我,是我杀了他们,他们全都该死,我也要叫他们尝尝骨肉分离的痛。我不仅杀了他们,我还取走了他们的骨头,做成了阿星的模样,有他悲伤的模样,有他开心的模样,有他生气的模样,我做成了很多个他的模样。我那么爱她他,可是他却想着离开我!为什么他要抛弃我?为什么?呜呜呜———”
过一会儿王悦儿又笑了:“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杀他们的吗,我先用药把他们迷晕,然后绑在台子上,哦——就是那种杀猪用的台子,然后我就坐在哪里等啊,等啊,有时候要等很久,等他们醒,我就用匕首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下来,然后用大刀砍掉四肢,最开始要砍很久很久,后来砍惯了便顺手多了,嘿嘿——然后把他们的骨头从血肉里剥出来,洗干净再打磨,最后做成阿星的模样。”
“呜呜呜——悦儿真的好喜欢阿星,真的好喜欢,为什么阿星不要悦儿了,为什么……”就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疯癫癫。王悦儿被带下去暂时关起来。
王平之看女儿被带走了,低着头缓缓开口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原本悦儿和蓝星互相喜欢,但蓝星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自小有幸和悦儿一同长大,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那样一个人卑贱的下人在一起,我便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离开这里。如果他是真心爱悦儿便断不会拿上钱离开,后来发现悦儿怀了他孩子,没办法我便派人去找他,哪知道,他一离开便被山贼抢了钱,杀了。”
“咳咳——”王平之用手捂着嘴道:“我平时都把悦儿关在家里,就是为了不让她跑出去做傻事,但还是被悦儿钻了空子,跑出去了,可怜的悦儿,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被一帮畜牲给**了,她还怀着孕啊。”
王平之低低的呜咽着,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接着道:“后来悦儿的孩子没有了,开始只是日日不说话,傻傻愣愣的,再后来开始疯癫,越来越疯。有一日我回到家,没见到悦儿,便四处找她,一进后院就看见悦儿蹲在地上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一看我便什么都知道了,我没有办法,是我把悦儿害成这样的,她做什么我都得替她瞒着,我对不住悦儿啊”
张予安冷着脸缓缓道:“你造的孽,却要别人替你还,王—平—之,你觉得合适吗。”
王平之身体微微一怔,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闭着眼,把头埋得更低了。
司徒浩:“那王悦儿为何把他们做成人偶?”
王平之沉默片刻道:“也许是因为,阿悦的第一个人偶娃娃是蓝星送的吧。”
司徒浩:“嗯,那光是仆人恐怕不够,其余的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王平之:“其实一开始阿悦只是偶尔夜间发病,所以只有仆人也足够,但是后来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即便常常买仆人也远远不够,我便想到犯人,那些死刑犯,一般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我便偷偷抹去他们的姓名,然后带回去……”
“后来尸体太多被发现,再后来的事你们都清楚了。”
“爹,陪我去死吧!”王悦儿突然跑出来拔出发簪刺进了王平之的胸口。王悦儿原本梳得还算整齐的发髻,如今凌乱的糊在她苍白的脸上。王悦儿趴在王平之肩上流着泪缓缓道:“你爱我吗,爹爹,你爱的是你自己呀。”遂拔出发簪刺进了自己喉咙。
陈知正想上前阻拦,但还是慢了一步。
“小姐,小姐,呜呜呜———”一个面容清秀白净的女子跑进来趴在王悦儿身上哭泣。
司徒浩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的衙役哆哆嗦嗦道:“方才小的押送王悦儿的时候,这位姑娘突然跑出来叫了一声小姐,然后那个王悦儿便像疯了般挣脱,跑了。”
司徒浩怒道:“养你们有何用,连个女子都拉不住。饭桶,都是饭桶。”
“呜呜———”王清泠见那女子还在哭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姑娘,请节哀。”
王清泠正准备离开,突然那姑娘拉住王清泠衣袖道:“我叫白霜。”
王清泠点了点头柔声道:“嗯。”
次日,天微亮。
王清泠、陈知二人向张予安、李君辞告别,李君辞因为伤未痊愈便决定多待几日再离开。
张府外,两名少年牵着马。道:“张兄,李姑娘有缘再聚。”
张予安、李君辞在门外看着马上的两名少年渐行渐远,直到那两抹身影完全消失方才离开。
数日过去。
“公子,公子,老爷回来了。”
张予安淡淡道:“嗯。”
张琨一进家门,便径自走向张予安的房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安安,爹回来了,快看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张予安心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安安。自己这个父亲啊,真是一辈子拿自己当小孩子看。
张予安淡淡道:“衣服、鞋袜、被褥、发簪。”每一次出门办事,张琨都会给张予安带东西回来,不过来来去去就那几种,张予安不用猜都知道。
张琨笑嘻嘻道:“嘿嘿,这次都有,怎么样爹疼你吧。”只见笑容满面的张琨身后跟着两个手持托盘的少女,粉雕玉琢的脸,玲珑有致的身段,皆衣着华丽,一位面若桃花笑脸盈盈,一位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却都生得极其美貌。
张琨走到张予安身前又唤两名少女上前,在托盘里取出一件白色衣裳,那衣裳用金线绣着细细的花纹,十足优雅华贵。
张予安半卧在小叶紫檀软榻上,一只手托着下颌,一只手搭着软榻,墨发慵懒地落在银白色华裳上,斜睨着张琨。
张琨对半躺在榻上的张予安激动的说:“安安,这次爹出去一个月就是为了帮你取这件衣裳,这件衣裳请的是最好的绣娘,用的是最细的金丝,整整历时三个月才做好,怎么样。不错吧。”
说完见张予安不搭理,便又自顾自的说:“你再看这玉簪,啧啧啧…通体雪白、冰清玉洁,这普天之下除了我们家安安,无人能与之相得益彰。”说完拿出白靴:“这白靴你别看它普普通通,实则是采用最上乘的藕线制作而成,穿上这白靴如一脚踩在云上、柔软、轻盈;哦——对了,还有这锦被…………”
李君辞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道:“张公子,今日我便启程回家了………”
张琨一听是李君辞的声音,不等李君辞说完便一把把她拉进屋来,笑得一脸慈眉善目的道:“李姑娘,这就要走了,多玩几日再回去也无妨,我们张家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李君辞作揖道:“不了,张叔,我也想尽快回家。”
张琨妥协道:“好吧,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留李姑娘了,明日就让予安这臭小子送你回家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什么?我送李姑娘回家?保护?爹这是疯了吧!我什么实力他还不知道吗!李姑娘保护我还差不多。张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得眉心不自觉得跳了两下,不理解张琨是何用意。
半响,李君辞才点了点头,脸上一片淡淡的绯红,转身离开。
张予安从榻上坐起来,缓缓开口道:“说吧,父亲的目的应该不是单纯的让我送李姑娘回家而已吧?”
张琨对两名少女摆摆手,两名少女会意放下托盘出去,关上房门。
张琨正色,从腰间取出一封信,递给张予安。
张予安正要拆开看。
啪———
张琨一巴掌拍开张予安正要拆开的手,严肃道:“这可不是给你看的,你亲手交给李姑娘父亲。”
张予安不解道:“那你直接给李姑娘让她带回去就好了,何必还要我跑一趟。”要知道张琨虽然疼张予安,但18年来却从不允许他出幽河,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金岭雾山了,还是偷偷跑去的。
张琨道:“原因有二,其一,我有求于他,只有你去了,这才显得有诚意;这其二嘛……就是你想去。”
“哈哈哈哈——”
张予安一手扶额一手推着张琨出去,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次日,张予安、李君辞向张琨告别。
张琨身后那两名少女已经换了服饰,一身轻便的玄服,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垂在腰间。与昨日相比,虽少了几分妩媚,但却多了几分凌厉,不过与之格格不入的是两名少女身边皆带了一个大包袱,包袱看起来得有三尺高。夸张,非常夸张,张予安心道这不是出远门,这是搬家。
张琨指了指身后笑盈盈的那位道:“这是银花。”又指了指面如冰霜那位道:“这是龙花。”
“此番去益城路途遥远,有她们两姐妹照顾你,我也放心。”
张予安本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去的时候李君辞可以保护自己,那回来的时候怎么办?算了算了,还是接受吧!想来这两名女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侍从。
张琨还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作罢,头也不回的转过身离开,摆摆手,道:“走吧,走吧。早去早到。”
张予安看着张琨离开背影道:“父亲,照顾好自己。”不过话说回来,他在不在好像也没太大区别,父亲不需要他来照顾;他每天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些说起来都是父亲在照顾自己。嗐!瞎担心什么。
四人连续行驶的第五日,却连‘安都城’都没到。这段路程李君辞来的时候快马也就三天的路程,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没个半个月可能是到不了益城了。
张予安看向李君辞一脸虚弱道:“李姑娘,实在太累了,我不行了,休息一下,明日再出发吧?”
李君辞点点头,缓缓道:“嗯。”
四人下马休息,龙花、银花搭好帐篷拿出被子帮张予安铺好,然后从她们巨大的包袱里面掏出干粮,递给了张予安、李君辞。
李君辞接过,道:“多谢。”
银花眯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笑盈盈的说道:“不客气,主人的朋友就相当于是我们的半个主人。”
李君辞脸瞬间通红,李君辞自己也搞不清为何最近总是容易脸红,大概是热吧。
四人就这样,行个三五时辰便停下来休息一天,再出发。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到了‘月亮湾’,过了‘月亮湾’就离‘安都城’不远了。
石碑上刻着娟秀的三个字‘月亮湾’。
张予安道:“月亮湾,果然不负盛名,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过之无不及呢。”
“春风来时百花开,月映溪面相皎洁。月亮湾有两大美景,其一是春风来时漫山遍野的花尽开,其二是夜晚溪水面上月亮的影子栩栩如生,散发着银白色光芒,倒叫人分不清天上的是真的月亮,还是水面上的才是真的月亮。”银花笑盈盈的说道。
张予安点头认同的道:“嗯。”
不多时,龙花、银花找到一间还不错的客栈,四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栈,那店小二远远的一看便登时眼睛发亮,健步如飞的跑过来躬腰欠身的说:“各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还不等他们开口又狗腿道:“看这位公子,玉树临风,貌似潘安,潇洒倜傥;想必身旁的就是夫人了,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啊,二位真是郎才女貌。”
张予安不言,甚至还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而一旁的李君辞面色绯红,解释道:“不,……不是的。”
张予安享受完这一顿猛夸,方才缓缓从袖里掏出鼓鼓的钱袋,霎时,店小二,眼冒金光。
张予安淡淡道:“给我们来三间最便宜的客房。”全然不顾那店小二投来鄙夷的目光,继续道:“你还要找我五个铜板。”
虽是最便宜的客房,倒也还行,张予安为自己省下一笔巨款颇为开心。龙花银花正在为张予安更换被褥,当然要用自家带来的锦被,带都带来了,不用白不用。
银花一边整理被子一边说:“主子,听说今日是月亮湾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不少文人墨客都会到此对月饮酒,写下诗词歌赋。今夜还会灯火通明,少女们都会穿上自制的百花服和自己喜欢的人在月亮女神下许下愿望,如果彼此心意相通,高高在上的月亮女神就会实现他们的愿望。”情到深处,双手合十,一脸痴相。
龙花见此白了一眼银花。
啪———
一个巴掌落在银花头上。
银花撅嘴道:“姐,你干嘛呢,很痛的。”
龙花道:“去帮主子沏茶。”
银花一脸委道:“喔。”
张予安要不是知道她们是孪生姐妹,打死他也不信这两人有血缘关系,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活泼好动。
大街上,银花拉着龙花一路东看看西瞧瞧,像是被关了八百年刚被放出来似的。
张予安、李君辞走在后面。张予安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李姑娘可识路,在下不巧是个路痴,若是被人群挤掉,那肯定是找不回去了。”
李君辞听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红着小脸拉过张予安的衣袖道:“嗯。”
张予安见此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反手拉住李君辞的手,李君辞微微一怔,便要挣开,半响未果,便也放弃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多数为年轻人,也有不少中年夫妇,身着不同的百花服,头顶戴着华丽的银饰,皆是手牵着手。
张予安见此景道:“如今虽说政治清明,民风开放,但这样的情景在别处几乎是见不到的。”
李君辞道:“嗯,挺好的。”
张予安低下头眯着一双漂亮皎洁的狐狸眼看向李君辞,戏谑道:“李姑娘认为这样手牵手好。”
李君辞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然没注意到张予安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李君辞道:“嗯,互相喜欢的人这样表达爱意是好的。”
张予安似一脸认真的举起两人牵着的手,眉眼带笑道:“是这样吗,李姑娘?”
李君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似有些不妥,羞红着把脸别到一边去,正想放开手,发现张予安把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见李君辞不言,张予安道:“我也认为挺好的。”张予安不知道自己这是对李君辞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声若蚊蝇,一闪而逝,可以肯定的是李君辞根本没听见。
“主子,你们走得太慢了,前面就是月亮女神的神像了,我们去看看吧。”银花激动的说道,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身旁的龙花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
数十丈的神像以飞天的姿势立于人群**,神像周围挤满了虔诚的信徒,皆是双手合十,低着头认真许愿。
人们沉浸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忽然被一阵鼓乐声打断。原来是“搭骨尸”的,唢呐声如诉如泣,哀怨至极。
伴随着漫天黄纸出现的是两名穿着白色丧服的中年男子和一群敲锣打鼓的人,后面八人抬着一顶血红的轿子,一阵风掀起轿子上的布帘,张予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轿子里的女人,惨白的脸,两边脸颊上抹着红红的两坨胭脂,那女人闭着眼睛,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诡异。
“嗐!真是扫兴。”
“谁说不是呢,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就给他们王家弄毁了。”
“太吓人了吧。”
“没事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嗯。”
……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都纷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位小姐,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种稀奇的事,银花怎么会错过。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他们王家举办冥婚吗。哪天办不行,非得挑日子挑在今天,扫大家兴。”女子皱着眉头埋怨道。
“喔——原来是这样啊。”
等那敲锣打鼓的人走远,大家也失去了兴致,都各自散了。
月光下唯有一人身着一身红依然站在神像下虔诚的祈祷着什么。张予安走过去牵起李君辞手道:“李姑娘还信这些?”李君辞点点头道:“嗯,我信。心诚则灵。”张予安自是不信这些的,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
李君辞奇怪的看了一眼张予安,张予安不明所以,颇有调戏之意道:“李姑娘,平时也是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别的男子看的吗?”
李君辞哪里想那么多,只是刚才张予安牵她手的时候她隐约摸到张予安食指和中指间似乎有薄薄的一层茧。
被张予安这么一说,李君辞瞬间慌张了:“没,………没有。”
张予安却只是对她笑了笑。
李君辞正想解释,见一直在前面的银花跑回来等着他们,便作罢。
“不如我们跟上去看看吧?”银花一脸兴奋的提议道。
“不行,万一有危险,很麻烦。”龙花严肃道。
银花噘着嘴不说话,心不甘情不愿的低着头抠手指。
张予安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道:“嗯,我认为可以去看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见见世面。”事实上,在风吹起帘子时他还看到轿子里的女人晃了一下,然而当时地面平稳,那几个大汉扛着轿子是毫不吃力的,方才那阵风吹动衣服不成问题,但是吹动一个死人,恐怕是不可能的。
银花一听可以去,扑闪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点头如捣蒜,“嗯,嗯,嗯,主子说得对。”
四人偷偷摸摸的跟在那群敲锣打鼓的人身后,张予安只觉得那群人真是尽职,自己耳朵都快震聋了。
轿子停在了王府,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老妇,把轿子里的女人架着拖了出来。幽静的夜晚,王府外面挂着大红的灯笼,张灯结彩,然而却感受不到半分喜庆,甚至十分阴森恐怖。
两名老妇把那女子架着进了一间房子里,房子里高堂上坐着一男一女,面色冷淡,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房子**站着两个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站了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活人正费劲的帮死人把身子扶正,死人低着头,垂着双臂,一身红装不合身的罩在身上,那两个老妇把女人架着站在一旁,正要开始拜堂。
“啊——救—”突然那被架着的女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吓得两名老妇一惊把女人丟在了地上,那女人躺在地上眼睛睁得极大,双眼布满红血丝,仿佛下一秒眼珠就能滚出来,嘴也大大的张着,却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砰——”还不等张予安开口,银花已经从房顶跳下去了。
银花把手指放在地上那女人鼻子上探了探呼吸,转头对刚从房顶上下来还没站稳的张予安
道:“主子,还有救。”
那高堂上坐着的男人站起来,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张予安负手而立,冷声道:“我记得,早在明德三十年皇上就下旨禁止冥婚。”
那男人眼神只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张予安,道:“那又怎么样?与你有何关系?”
张予安不理那男子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你们冥婚若是死人和死人也就罢了,但这位姑娘却还是个活人,那我便不得不管了。”
那男人冷哼一声。
张予安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三张熟悉的脸,本来还指望她们,看来指望不上了。
张予安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不会武功,我认栽,为什么你们也……”
银花委屈道:“主子,他这是搞偷袭,我们防不胜防,谁料到他会搞这出,真是小人……”
额,貌似刚才一路尾随跟踪的人是我们,还爬到了别人房顶上。嗯……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想到这儿张予安更悲伤了,救命,谁会知道他们被关在了别人柴房里。
李君辞半响后缓缓开口:“不知道那位姑娘现在如何了。”
张予安倒是把这茬子事忘了,真是帮了倒忙,人没帮到,反而把自己栽到了别人手里。
张予安看着李君辞说道:“你坐过来一点,我先帮你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两人背对着坐,张予安鼓捣半天也是没解开,看不见绳结在哪里,没办法解开啊,张予安转过身体,低下头正准备用嘴试试。
突然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主子,我来吧。”
抬头就看见龙花、银花二人已经解开绳子站起来了,正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看。
张予安佯装镇定道:“嗯。”
正要解开时,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进来的正是昨日高堂上坐着的男人,男人虽着华服,但是浑身上下毫无精气神,男人走到张予安身前道:“你们为何要掺合到这件事里来?”见几人不答,又道:“算了,都不重要了,你们走吧!”
见四人都站起身了,男人先是一惊,很快又恢复平静。
张予安起身本准备走了,但还是忍不住冒着又要被晕倒的风险问道:“那名女子呢?”
“我没事。”随着一声清冽的声音,除了那男人,四人均看向来者,只见进来的是一位身着一袭淡粉色纱裙,面容秀丽的女子。四人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昨日那化着鬼妆的女子原是这般长相,那妆真是化得连三分相像都没有。
银花一身浩然正气,从腰间拔出软剑指着那男人,道:“可是他们逼你与那死人成亲?”
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银花一脸疑惑道:“那……”
那女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道:“我叫林雪瑶。”
林雪瑶半阖着眼眸,一阵清风拂起耳鬓的柔发,把众人的思绪一同带到了五年前。
明德三十年,四月初一,百花节。林雪瑶在‘落茗轩’阁楼上弹了一曲《凤求凰》,玉指忽疾忽缓,引人着迷。一曲毕,楼下皆是一片掌声和夸赞,只是这样的掌声和夸赞林雪瑶早已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太多在意。
下阁楼后,一位公子拦住林雪瑶,道:“他们都道你弹得好,我却知道有一处你弹错了。”林雪瑶十分清楚自己确实弹错了,却毫不在意,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弹的,没人在意的。
那人却追着喊:“我会,我教你啊。”林雪瑶只当他是一时兴起罢,并没有搭理他。谁知道他后来经常出现在林雪瑶面前,追着要教林雪瑶那曲《凤求凰》。
四月十四,卯时。太阳隐入山中,天边一片夕阳色,几只白鹤正往天边飞去。红墙琉璃瓦上还残留着几丝太阳的味道,不过已经所剩无几,就快散完了。
林雪瑶坐在‘落茗轩’阁楼上,两手做花瓣状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边,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想得出神。
“林姑娘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是他。
林雪瑶并没有转过头看那人,只道:“我不想学,也不愿学,你走吧。”
“可我很想教林姑娘呢。”
林雪瑶还没作答,只见有一人从容走到琴桌前快速俯下身,两人额头相距不到一寸,林雪瑶明眸里闪过几分惊慌失措,轻咬朱唇,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这人,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林雪瑶竟觉得他笑得最是温柔了,思此有些懊恼,脸也不自觉得泛红。
突然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落在了林雪瑶唇上。
轻啄便离开了。
林雪瑶一双杏眼睁得像一颗夜里的明珠,格外突兀。
那人做了坏事,背对着林雪瑶道:“我叫——王—柚—白。”说到名字时一字一顿,生怕林雪瑶记不住似的。
如果此时林雪瑶站在王柚白身前,一定可以看到有一抹红比夕阳还要更艳。
当王柚白转身时,林雪瑶已经离开了。
王柚白再来找林雪瑶时,林雪瑶并没有拒绝。
但王柚白此后也并没有再提过那曲《凤求凰》,林雪瑶只当那是王柚白接近她的借口。王柚白会带着林雪瑶骑马踏水去漫山遍野的花丛中。林雪瑶跳舞,王柚白弹琴,在溪边赏月饮酒。林雪瑶觉得奇怪,王柚白应该是很熟悉《凤求凰》这曲子,才能发现她那微小的错误,可王柚白却从未在她面前弹过《凤求凰》。
时间一长,林雪瑶觉得自己与王柚白在一起的时间就像偷来的一样,满心忐忑。想想也是,自己不过就是’落茗轩’的一名舞姬而已,他可是家世清白的世家公子,自己怎么配喜欢他;后来林雪瑶便开始躲着王柚白,故意不见他,他也不怒,此时的林雪瑶只当他是脾性好,也没在意。
终是林雪瑶忍不住想见王柚白,不再挣扎。
林雪瑶想若是他家里人容不下自己,做妾自己也是愿意的,为了和他在一起,自己什么都愿意。
明德三十五年。林雪瑶,王柚白相伴的第五年。
林雪瑶不是王柚白的妻亦不是他的妾,王柚白不提,林雪瑶便也不提。林雪瑶想终有一天王柚白会娶她的。
明德三十五年,三月十六。林雪瑶在街上遇到歹徒,那歹徒想抢走她腰间的玉佩,那是王柚白送她唯一的东西,林雪瑶怎么可能会让旁人拿走。林雪瑶死死握着玉佩,不放开,王柚白去买糖葫芦回来,见林雪瑶与歹徒争执,一刻也没迟疑便跑去护住林雪瑶,为了一块玉佩王柚白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我抱着王柚白冰冷的身体在街上哭了很久很久。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有,连他的人我也留不下。”
“其实就算只得到他的人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的。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爱的人从来不是我。他那么拼命救我,不是因为他多爱我,多在乎我。只是因为,他曾经有个那么爱的人,在从前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离开了他,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再发生在他眼前。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啊。”林雪瑶笑得苦涩的说道。
顿了顿,拭去满脸的泪水,道:“整个‘月亮湾’的人都知道,他王柚白爱着一个喜欢跳舞的女子,喜欢弹《凤求凰》的女子,但是那个女子不是我,我只是碰巧和他喜欢的女子一样总是在那个音调上出错。”
“我想既然不能同生,那共死也很好。他生前我不能嫁与他,死后我就可以做他的鬼新娘了,我便求王柚白父亲为我们办冥婚,但是他不同意。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服毒,王家二老遂办了这场冥婚。可能是我药量服得不够吧,居然没死成,大概我也没那么爱他罢,才会在死前还期盼有人能救我。”
林雪瑶走了,她说此生都不会回来了。
王柚白的房里铺满了灰尘。
再不会有人看到从凌乱的书桌上,被风吹起翻飞的书页中飘出一页纸。
一抹远山夕阳,三五白云飞鹤。
金色凤冠,一身红装。
甚好。甚好。
次日,四人又踏上了行程。
夕阳下,太阳慢吞吞的落下,四匹马也悠闲的在踱步。
银花道:“主子,你说他们俩是互相喜欢吗?”
张予安道:“谁?”
李君辞道:“林雪瑶和王柚白。”
张予安沉默片刻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银花仿佛问了个寂寞,转头问李君辞。
“李姑娘,你觉得呢?”
银花可不会自找没趣的问龙花,因为她根本都不会理自己。
李君辞愣了一下,缓缓道:“我认为王柚白是喜欢林雪瑶的,若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断不会一刻也不犹豫的就豁出自己性命保护她。”
银花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嗯,我认为李姑娘说得很有道理。”
张予安心道:“要是我喜欢一个人,我真的会为她献出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吗。”张予安摇摇头,大概率不会,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可能你为之奉献全部的人,压根就不值得。
张予安看向李君辞,夕阳暖黄色的光照在她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冷淡。自己确实喜欢李君辞,但也未到,为之愿意奉献出自己全部那般喜欢。
终于到了安都城,不愧是礼朝的国都。光是街道都让人为之惊叹。
大概四五十丈宽的街道两边林立着不同的茶楼、酒馆和作坊,除了这些大的店铺,在空旷的位置上也井然有序的罗列着一些小商小贩,卖茶水的,,卖小吃食的,看相算命的……
大街上各种声音,叫卖声,吆喝声,打闹声……
安都城确实是繁华又热闹的都城,这一趟没白跑。张予安心道。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仙术’。”
叫唤的白衣老道四周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银花一听‘仙术’,精神百倍的拉着龙花迅速混入人群中。
表演开始。
只见白衣老道左手肘上立着一只鸽子,右手伸过去,那鸽子便落下一个蛋在老道士手里,老道士放飞左手肘上的鸽子,两只手随意晃两下,咦!那个蛋居然变成了一只鸽子,又随意晃两下变成了两只鸽子,接着飞出五六只鸽子。
老道士表演完,拿起手里的盘子走向周围的人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大家。”
“谢谢,谢谢……”三两个人扔进去几个碎银子,弹得盘子叮当响。
走到银花她们面前时,银花看向张予安,笑嘻嘻道:“主子。”
张予安见状,摇摇头,无奈的从袖里掏出钱袋,摸出上次去住客栈找的铜钱丟了一个进去,那老道士仍一动不动,张予安又丟了一个进去,那老道士倒是动了,抬起头,眯着眼假笑着看着张予安,张予安一副害怕了的表情,后退半步,又丟了三个进去,那老道士见要不到更多的了,对张予安翻了个白眼道:“穷鬼,穿得那么好,几个铜板都舍不得。”便走开了。
银花正想冲过去跟那个老道士好好理论一番,被龙花拉住了。
张予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银花气鼓鼓的道:“哼!!这个臭道士,居然还嫌少,虽然是很少,我们主子确实很抠门。但是,不是他自己说的吗,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们捧个人场不行吗,谁规定有钱就———”还要继续说的银花被龙花捂住嘴,手舞足蹈。
丝毫没意识到她哪里不该说。事实证明张予安根本不介意别人说他抠门。
四人选了一家名为【嘉和】的客栈住下,看上去较为普通,最重要的是价位合适。许是客栈修建的时间比较久了,虽然各处都比较干净整洁,但房间隐隐有潮湿发霉的味道。
“啊—————”
“啊———啊———
“救———救————”
“命”都还没喊出来就没声了。
被这一惊,熟睡中的张予安吓得一下子蹦下床。
“砰———”只见龙花,银花二人站在那歪歪斜斜的门中间。
房里的张予安,被这随之而来的响声吓得一脚抬起护在胸前,两手交叉护住头。
见没了响声,方才抬起头,一看是龙花,银花二人。才放下防御姿势,一只手还惊魂未定的放在胸前顺气。
半响道:“你们二人是想吓死我吗。”
银花讪讪道:“嘿嘿,主子,不好意思,用力过猛,用力过猛。”
龙花单膝跪地,道:“方才是奴婢鲁莽了,还请主子责罚。”
张予安见龙花这般认真,笑道:“无妨,无妨,起来吧,护主心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就是下次可以不要那么用力的,摔坏了咱们还得赔钱。”无时无刻不在心疼自己钱袋。
李君辞手里握着长枪走来,见这歪歪斜斜挂着的门。疑惑道:“出什么事了吗?方才听到求救声了,但应该不是从这里传来的吧?”
张予安右手握成半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道:“没什么事,我们去楼下看看吧,那个声音好像是楼下传来的。”
张予安正准备动身走,李君辞把头别到另一边,指着张予安道:“张公子,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张予安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个里衫,刚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龙花、银花给吓懵了。
等张予安,李君辞四人到时,那间房外已经围了五六个人,都伸长脖子踮着脚尖往略微打开的门缝里看,但不知里面情况也不敢轻易进去。
张予安四人还未走进房间,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踏进房间只见房**有一大滩污血和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不明物体。
走近一看,只见那不明血肉乱作一团。四人见状出奇一致的蹙着眉心,用手捂住口鼻。
银花道:“主子,这是什么东西。”
张予安道:“这不是什么东西。”
李君辞不确定道:“这是——人?对吗?”
张予安点点头,道:“嗯。”
银花忍住强犯恶心快要吐了的冲动,指着那不明物体,道:“这——这——是人。”
张予安道:“对,这是人,你看他四周散落的衣服,他当时,一定是十分难受,才脱掉衣服。”
其实只要细看,就不难发现,头发,眼珠,四肢,还有那千疮百孔的皮肤,都是人的形态。
张予安正准备凑近一些看仔细。
龙花一把拉住张予安袖子道:“主子,危险。”
张予安转头看了一眼龙花,道:“无妨。”
乍看尸体上无利器所伤痕迹,细看尸体身上尽是密密麻麻细孔,这是何物所为?从他惊叫到停止不过一瞬间的时间,这尸体简直不能用恐怖来形容,诡异!十分诡异!!!
正当这些疑问在张予安脑子里盘旋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只见六个捕快前面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一脸凶相的看着他们。
张予安缓缓站起身,微微一笑转过头道:“我是郎中,她们都是我的徒弟,我们来看看这人还有得救不。”
那名身穿官服的男子,上下打量着他们,半响开口道:“那这人可还有救?”
张予安瞬间严肃,满脸悲伤溢于言表,似十分悲痛道:“没救了。嗐!”
那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厉声道:“给我拿下他们!”
李君辞,龙花,银花正准备拔刀,张予安向他们使了个眼神,三人作罢。四人被五花大绑。
从人群中,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穿黑色长袍,挎着木箱的仵作,作揖道:“左侍郎,小的来晚了。”
左侍郎招招手,示意他直接去看尸体。
那仵作刚走到尸体旁就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左侍郎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仵作微微转过身,道:“启禀左侍郎,小的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尸体,这———”
左侍郎负手,蹙眉走向尸体。
一瞬间的惊吓,遂跑到一旁吐起来。“你们——呕——把——呕——这东西——抬走。”声音越说越虚弱。
四人被关到牢狱里,张予安独自一间,李君辞、龙花、银花一间。
银花两手抓着牢房的铁柱,似乎想把头生生挤出去,无奈头太大,铁柱缝隙太小,只好细声道:“主子?主子?听得到吗?你在哪儿?”
张予安淡淡道:“我就在你们隔壁。”
银花听罢,连忙跑去靠着墙侧耳,一手挡在嘴前,道:“主子?主子?你听得到吗?”
张予安淡淡道:“嗯。”
银花兴奋道:“主子,你没事吧?”
张予安道:“听你这口气,你很开心啊。”
银花讪讪的挠了挠头道:“嘿嘿,没有啦,只是第一次进监狱,还蛮新奇的。”
隔壁张予安默默抽了抽嘴角,无言。
啪——
龙花又是对着银花头上一巴掌。
“姐,你干嘛呢!”银花委屈道。
龙花没理银花,对隔壁张予安道:“主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张予安淡淡道:“没什么打算。”
龙花道:“明白。”
次日,平静的牢房里传来一小行人的脚步声,走在前面那位步履沉稳、从容,却又有一种遇喜事般的轻快感,后面的人昂首挺胸般的姿态脚步声啪啪作响,似在渲染严肃紧张的氛围。
“阿辞。”一个温润的声音洋洋盈耳。
李君辞顺着声音看过去。
“齐修哥。”李君辞看着齐修瞬间双眸中充盈着闪烁如晨露般晶莹剔透的泪水。
“快把门打开!”齐修赶忙对狱卒道。
狱卒一打开门,李君辞便整个人扑到齐修身上,抱着齐修微微颤抖着身体小声的啜泣。
齐修抱着李君辞轻拍着她的肩似诓慰般,嘴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半响,李君辞抬起头看向齐修,齐修也看着李君辞。齐修亦如三年前分别时一般温润如玉,一双似挤得出水的大眼睛,还有那女子都羡慕不来的双眼皮,白净如玉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从前他也只比李君辞高出一个头,如今李君辞只及他的胸前了。
“齐修哥,你好高呀,如今阿辞都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齐修哥的脸了。”李君辞撇撇嘴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
齐修摸了摸李君辞头,莞尔一笑道:“傻阿辞。”
“那啥……”银花发出一点点声音,极力想找一点存在感。
一旁的龙花依旧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张予安死死盯着铁门,仿佛要将这铁门生生盯出一个洞,奈何意志不能左右物体。谁能理解他能听得到隔壁的声音却完全看不到隔壁的愤怒。
一出牢狱,李君辞挽着齐修走在前面,张予安独自走在第二排,龙花、银花走在第三排,两个侍从走在最后。
张予安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只觉得心烦意乱,特别是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非常想揍他一顿。
齐修将四人安顿在府邸后,又为四人大摆家宴,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家宴主要是为李君辞,也都看得出来齐修对李君辞只怕是超过平常喜爱之情的。
饭桌上齐修时不时的为李君辞夹菜,细心的剔完鱼刺后再夹给李君辞,而李君辞头也不抬的吃着齐修为她夹的菜,看得出来每道菜李君辞都爱吃,且吃得心安理得,仿佛齐修为她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此时对面的张予安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脸上虽是波澜不惊,眼里却是暗流涌动。看得银花背脊发凉。
半响,张予安薄唇微抿,开口道:“齐侍郎,不知【嘉和客栈】凶手是否已缉拿归案。”称呼官名侍郎,可见张予安对齐修并无亲近之意,其实凭借齐修将四人带出牢房,称一声‘齐兄’也是应该的,但是张予安并不想和这个人称兄道弟。
“没有,这个凶手可能不简单。”齐修面露难色,神色凝重。似乎丝毫不在意张予安的称呼。
“哦!齐侍郎可是查出了什么?”张予安轻挑眉头,面色肃然问道。
齐修摇摇头,道:“案子是由左侍郎全权负责调查的,我身为右侍郎也不好过问太多,不过听仵作说这尸体丢失了全身的骨头———尸体里有大量类似蚂蚁的虫子,虫子取出来洗净,通体雪白,外壳坚硬无比。只是——这些虫子也全是死物。”
银花心里暗暗道:“主子这是故意为难齐公子吧,只一夜,这第二天也才午时啊,哪会那么快。”银花在心里默默对自家主子翻了个白眼。
许是对翻白眼的歉意,银花对着张予安眉眼弯弯嘴角咧开笑得像个没长脑子的傻子美人。
张予安看着银花这奇怪的笑疑惑了一秒,迅速恢复如常,对齐修刚才的一番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张予安思索片刻,站起身作揖道:“齐侍郎,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是否可以让在下一同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
齐修疑惑的看了一眼张予安,起身回礼道:“张公子不必多礼,只是案子现在在左侍郎手中,恐怕有些麻烦,左侍郎这个人好大喜功,怕是不愿假手于人。”顿了顿又道:“张公子坐下说吧。”
张予安点点头,二人一同坐下。
齐修道:“不知张公子为何对此案如此感兴趣?”
张予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似毫不在意一般:“一点小嗜好罢了。在下自小便喜爱看诡异离奇的书籍,加之这事就是发生在身边,自然就更想了解了。”
齐修微微点头,沉思片刻,似下定决心般说:“既是这般,那不如我去试试看,能否把案件转到我手中,到时候张兄亦可随我一同调查。”正好缺一个可以留阿辞多玩几天的理由,这个理由倒是现成的。而且这桩案子若是能由自己查明,对将来仕途前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很多年了,这样的大案还是头一回。
齐修带着张予安等一行四人拜会左侍郎,张予安不由有些惊讶,同为侍郎可这府邸气派是相差甚远的。左侍郎的府邸三个加上怕才同齐修府邸一样大。
左侍郎见到齐修时并没有好脸色,连客套话都省去了,只随意打了个招呼,冷脸问道:“不知右侍郎光临寒舍是有何要事?”
齐修脸上依旧挂着三分清水般的微笑,道:“不知陈侍郎可愿把【嘉和客栈】的案子转交给在下?”
李君辞看着齐修,心道,齐修这大傻子,总是这样文质彬彬的模样,也就自己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旁人看了去还以为他多忍气吞声呢。他总是这样不管别人对他如何,他都会把礼仪放在第一位,有时候家教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李君辞微蹙眉头,脸上尽是不高兴的神情。张予安腹诽,齐修是完全不在意了,可李君辞却替他委屈上了,她倒是心疼齐修得紧呢。
张予安负手而立,冰冷细长的狐狸眼轻飘飘的扫过眼前三人,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
李君辞似听到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见三人面色如常,心道,难道是自己幻听了。摇摇头,便又把头转回去了。
左侍郎神色复杂的看向齐修,搞不懂他为何要认下这桩案子,自己弃之不及,他却上赶着来要,又侧眸扫了一眼齐修身后的四人,难道与他们四人有关?不重要,他要自己给他便是。
“可以。但是弄不好,你也别甩给我!”
齐修嘴角微微上扬,道:“那是自然,这案子既已交到在下手上,便与陈侍郎无关了,陈侍郎尽可放心。”
“嗯!你去找五百吧,让他把相关物件给你。”陈侍郎说完头也不回拂袖离开,连茶也没叫他们喝一杯。
齐修望着远处的人,道了一声:“多谢。”
齐修侧身看着李君辞微愠的小脸解释道:“陈侍郎就这脾气,没有什么坏心思,不是针对我的,放心吧。”
李君辞努努嘴,不太开心,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齐修哥那么好的人,谁都不会针对你的。”
齐修看着李君辞笑意又多了几分,对别人是清风般的笑,对李君辞却笑得如同春风般温柔,饶是一旁的银花看了都忍不住有点脸红,而李君辞却全然不知,认为齐修这笑没什么不妥的,他不是一直都这样笑吗。
张予安原本就冰冷的脸色,如今又沉了三分。
五人走在朱雀大街上,各怀心事,张予安自离家起便隐约感觉有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人在跟踪自己,方才似乎又看见了,轻咳一声,对四人使了个眼神,四人会意加快脚步,绕进了巷子里,五人贴墙而立,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十步之远时,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张予安赶紧示意龙花、银花,二人健步如飞跑了出去。
没跑两步,银花折返回来了。
张予安皱眉道:“你怎么回来了?”
银花道:“龙花让我回来保护好主子,我觉得有道理,就回来了。”
张予安恨铁不成钢,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这个跟踪自己数天的人,这傻姑娘怎么分不清重要性啊,况且自己不是有李君辞护着吗。想着想着便一个没注意直接说了出来:“眼下抓人要紧,况且我不是有李姑娘护着吗。”
说完,张予安感觉自己说得太理所应当了,就像李君辞吃齐修夹的菜一样理所应当,想到此,突然有丝烦闷涌上心头。
银花看见自家主子耳根微红,正想偷笑,结果冷不防对上了一双幽恨的眼神,一种熟悉的感觉爬上背脊,身体微微一颤。
李君辞看着银花打了个冷颤,颇为关心的问道:“银花姑娘,你冷吗?”
银花赶紧道:“不冷,不冷。”
李君辞点点头,不再多言。一旁的齐修看着身前的三人神色复杂。
不到一柱香时间,龙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拱手道:“请主子责罚。”
张予安看了一眼龙花,道:“罢了。无妨。”
食过午膳,齐修带着张予安去牢房里见昨日‘嘉和客栈’案发时在场的除去张予安一行四人的其他人,若是平常小案子,这些人交代清楚自己所见所闻,解除嫌疑,便可自行离去,但这个案子的涉案人行径已经算是十分恶劣了,便得拘留到找到犯人为止,若不小心放出了杀人犯,这样的失误一但造成,便无法弥补。谨慎为上。
当时在场的总共十人,除去张予安一行四人,牢房里的六人口供也都是大同小异,和张予安一样,基本都是在听到呼救声后赶到的。
客栈不大,只有三层楼,一楼是客堂,二楼三楼是客房,客房共八间。三楼从右到左分别为天、地、玄、黄,二楼自右到左分别是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是三楼,尸体是在玄字号房发现的,天字号房里只住的是一名叫单黎的中年男人,也是最先到玄字号门外的人,据他所说,他到时门便是开着的,但自己也不太敢进去,所以便一直在门外站着。
后面到的依次是黄字号的一对夫妻安卓和李芸芸,宇字号的曹岳,客栈的店小二江小白,客栈的老板余涛,宙字号的李君辞,洪字号的张予安,荒字号的龙花、银花二人。
齐修道:“如今只能逐个提审他们了。说不准能问出点什么。如今这也算是唯一可查的了。”
张予安点头,道:“嗯。”
齐府内。
李君辞,龙花,银花三人埋头于一地的书籍中寻找那诡异虫子的身影。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在书房找了一整个下午。诺大的书房里烛火的光因为油脂的炸裂微微跳动着,翻动的书页啪啪作响,倒与三人一致的动作形成一片和谐之景。
“龙花,李姑娘你们快过来看。”
“是不是这个。”
李君辞,龙花走到银花身旁顺着银花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书页中画着一只白色甲壳的蚂蚁,然后是几行字———
“ 白驹者,蛊蚁也。”
“刨肉挖心,食骨,只在弹指间。”
“百炼得一,络绎不绝,生生不息。”
“就这么几行字。”银花泄气的说道。
李君辞安慰道:“这几行字已经告诉我们很多信息了。其余的得靠我们自己去探索了。”
银花点点头,心有不甘却毫无办法。
李君辞刚打开门,便对上正要开门的张予安和齐修二人。
李君辞道:“齐修哥,李公子,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齐修摇了摇头,道:“收获颇微。”
“阿辞,你们这边查得怎么样了?”
李君辞拿出《炼蛊》,将记载了‘蛊蚁’的那页翻好越过张予安递给了齐修。
张予安面色冷淡的走进书房,跨过堆积如山的书海,径自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那扇子上的图案是一簇兰花,非精细之笔,却将兰花描绘得神韵十足。
龙花跟在张予安身后。银花见气氛不对,一把抱住正在同齐修说话的李君辞的手,道:“李姑娘,齐公子,不如我们进去说吧。”一边说一边把李君辞拉到张予安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李君辞倒没说什么,只是齐修看了一眼银花。银花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谁让自家主子心热面冷呢。还不得仰仗自己多帮他守着点。
齐修拿出客栈的图纸道:“按作案距离看,从听到呼救到众人赶到,最有可能逃跑而不被发现的人。”
“有以下五人”
“黄字号的安卓、李云云,她们距离死者仅一墙之隔”
“天字号的单黎,离死者住所只隔了一个空房,跑个来回若动静小也很难被发现”
齐修看了一眼龙、银花,略带犹豫道:“剩下的有嫌疑的是龙花姑娘和银花姑娘。”
银花猛得抬头,正想解释。
张予安停下拨弄扇子的手道:“不会是她们,因为她们二人在呼救声响起后,仅片刻的时间便到了我房间。”
张予安用冰凉的狐狸眼看了一眼李君辞又道:“李姑娘可以作证。”
李君辞点点头道:“嗯。我到李公子房外时,龙花姑娘和银花姑娘已经在那了。”
最近总感觉张公子有些莫名冷漠了。想到此李君辞狐疑的看了一眼张予安,谁知正对上张予安一双冰凉的眼神,吓得李君辞马上转过了头。怎么回事?这眼神怎么还带了点幽怨的意思,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
“阿辞。是想到什么了吗?”齐修道。
李君辞摇摇头,“没有。”
齐修点点头又继续道:“按杀人动机来看,暂时嫌疑人只有安卓和李芸芸,但几乎可以排除。”
张予安道:“齐公子,还是暂时不要排除他们二人得好,毕竟之前按作案距离来看他们二人的嫌疑可是站首位。”
“再者说,人心不可测。”
齐修点点头道:“嗯。也对。”
“接下来我们按他们口供分析。”
“据安卓和李芸芸交代,隔壁的住客,昨日与往常一样十分安静。并未听到有任何异响,因为李芸芸睡眠不是很好,在家时住隔壁的下人夜间起夜脚步声都会吵醒李芸芸。”
“所以,如果他们二人并未撒谎,那么刚才推断的所有嫌疑人都不成立。”
“死者只能是自杀。”
银花道:“不会是自杀吧,谁自杀会让自己死无全尸还死前那么痛苦。这人得多变态啊。”
“如果抛开李芸芸睡眠不好这件事,根据其他供词来看。”
“据客栈老板讲述,案发时,他正在一楼柜台算账,店小二江小白正在擦桌子。他们是在听到楼上呼救才赶上去的。”
“据他所说,宇字号曹岳整天阴森森的,半张脸都被头发遮盖着,而且他是和死者在半月前一同住进客栈,二人都足不出户,所以他怀疑他们认识,是‘宇字号’的曹岳杀的死者。”
“据曹岳交代他怀疑是单黎杀的死者,因为单黎住的离死者近,而且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怀疑他最有可能杀掉死者。”
“据单黎讲,在案发当日早晨,他听到客栈老板余涛和‘黄字号’的二人争吵,大概是那二人在夜晚总是听到隔壁传来打鼾声,要换房,但客栈老板不同意。所以他怀疑有可能是那二人因为换房的事心存不满所以杀的人。”
银花道:“为了换个房间就杀人,太牵强了吧,这理由。”
齐修道:“嗯,这里面疑点还很多。我还需要好好理理。”为何他们夫妻二人明明听到鼾声,却又说隔壁的十分安静。为何客栈老板分明和那夫妻二人争吵过,却又对此事只字未提。
李君辞倒了一杯茶递给齐修,道:“齐修哥,先润润喉吧,刚你一直说话,等下喉咙该不舒服了。”
齐修笑着接过茶道:“多谢阿辞。”
殊不知,二人在张予安眼中有多郎情妾意。
张予安站起身道:“今日先到这里吧!剩下的明日再说。”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龙花自然是跟上张予安脚步。
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凌晨,天光微亮。
齐修书房里。密探带回五封信,其中四封让齐修愁眉不展。
【曹岳:出生于云滇雷山“苗疆圣地”,雷山族长曹蒙幼子,曹岳自小没有炼蛊天赋,故整个家族深以为耻,亦不被他父亲曹蒙所喜爱。】
【单黎:折神山二当家,杀人如麻,受命来安都杀人。】
【余涛:惯偷,以客栈之便,行偷盗之事。】
【江小白:家住安都城外十里的花游村,家中只有年迈的老母。】
【安卓、李芸芸:本为流落街头的孤儿,后被富商收养。五日前,富商家中失火,除安卓、李芸芸外其余人无一生还。有弑父杀母之嫌。】
此时,齐修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狼藉,这样看来,除了江小白之外,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最恼的是凶案已经过去两天了,却连死者是谁都还不知。
再这样一愁不展,自己可能真的乌纱帽不保了。
思此,齐修浅浅的叹了口气。
李君辞见齐修又是单手抵着太阳穴,又是叹气。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张信纸,知道齐修可能遇到什么难事了。
“齐修哥,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李君辞试探性的问道。
齐修听到是李君辞的声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起身走向李君辞,道:“阿辞何时到的?”
李君辞道:“刚到。”
“齐修哥,你昨夜可是没睡好。要不你休息会吧。”
“最近两日,你太累了。”
齐修走到李君辞身边,轻轻揉了揉李君辞头发,道:“傻阿辞,我不累。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吧。”怎么会不累,最近两日,四处奔波,双脚就没有个停歇的时候。可身为公职人员,这些本就是本分。哪能说累。最重要的是,不想让阿辞为自己担心。
“对了,阿辞你过来看。”齐修领李君辞到案桌旁,让李君辞看那五封密信。
齐修见李君辞的眉头越皱越深,好笑道:“傻阿辞,莫要再皱眉了,这眉毛都该拧成麻绳了。”
李君辞抬头看向齐修道:“这……”
“齐小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门外管家叫道。齐修现在虽有官职在身,但底下的仆从都是从家中带来的,所以都习惯称齐修为齐小公子。
齐修道:“好了。阿辞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先用早膳吧。”
李君辞乖巧的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后。张予安,齐修二人又一同前往牢房。
牢房内,被关了两天的几人早就不耐烦了。
“你们什么意思?”
“这是要将我们关到几时?”
“赶紧放老子出去!!”
“你爷爷我还有要紧的事没做。赶紧的!!”
“这位大人。何时放我们出去呀?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再不放我出去,我的店可怎么办呦。”
………
………
齐修道:“只要一查明真凶我便放各位出来。我齐修向各位保证。”
“但是。也请各位向我坦白。不然各位就在里面待到成为一捧白灰再出来吧。”齐修说这话时,仍是十分亲和的,但里面的众人却都不敢再言。
整个安都城,可以不知道最好的酒楼在哪里,甚至可以不知道如今这皇帝是谁,但必须知道,有一个叫齐修的侍郎。据说他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一个犯人能四肢健全的出牢房。年纪轻轻就当上侍郎,没点手段谁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哥哥。
几人在听到对方是齐修后,不敢再言。
“我知道诸位都有秘密,我现在给诸位一个机会,要么我当着大家的面揭你们的老底。要么你们自己和我谈谈。我给诸位半柱香的时间考虑。”齐修道。
张予安架腿而坐,认真的把玩着自己扇子上的流苏、玉珠,颇有两分慵懒之形,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与自己无关的杂事。
齐修则站在一旁,挂着一抹清水般的笑容,审视着牢房里的几人。这笑,还不如不笑。叫牢房里的几人感觉背脊发凉。
“诸位。半柱香时间已到。不知道各位考虑得如何了。”齐修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的整理自己的衣裳。
“哼!我倒想知道你有我们的什么老底!”单黎嘲笑道。
“噢。呵呵。大家信不过我。那不如这样好了,既然这位大哥已经开口了,我便讲讲这位大哥的背景。”
牢房里的一众人似乎在等着看好戏,除了单黎。
“不知道诸位是否知道有一个杀手帮会。叫‘折神’。”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帮会可是出了名的狠辣至极。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来大家都知道。”
齐修慢吞吞的抬起手,指向单黎,道:“他,便是折神山上的二当家。”
众人听到此纷纷把目光投向单黎。
单黎知道,‘折神’帮多年来早已树敌无数,他若暴露于此,必死无疑。
慌忙解释道:“你撒谎,你凭什么说我是折神山二当家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凭什么信你。你肯定是想引起我们内斗,然后渔翁得利。”
齐修不以为意,向前两步走到关押了众人的牢房门口,故作小声道:“你们扒开他衣服,看看是否左臂上纹有一口棺材便知晓我是否在说谎喏。”
齐修见单黎身子微微一颤,嗤笑道:“诸位请便。”然后便走到了张予安身旁,用背抵着桌沿抱手而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众人也没让齐修失望,都纷纷跑去抓单黎的衣服,然而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里是单黎的对手。不到三两回合,几人便被单黎打倒在地。
齐修好笑道:“倒是我低估了这二当家的了。”
咻———
众人齐齐看向张予安,齐修也是没料到,也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张予安。
只见张予安墨发披肩。原本半挽起的头发,如今正慢慢往下滑落。
玉簪已经飞出去划掉了单黎的袖子,头发却还没滑落完全,可见速度之快。
张予安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眸看向众人,道:“你们看我做什么。”张予安本就长得极美,此前玉簪挽着头发,倒有几分英气,如今头发悉数披肩,与一旁五官硬朗的齐修对比,却像极了位美人。魅惑至极。
众人微愣。纷纷转而把目光投向单黎。果然左臂纹有棺材。
单黎原本狠烈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凶狠的眼神如今已暗淡无光。他自知即便能出了这牢狱,也无法活着离开安都城了。
牢房里关着的几人,此时,眼珠子骨碌的转,各有所思。
齐修趁热打铁,道:“怎么样,有谁想和我合作吗?”
“我们交代。”安卓、李芸芸率先开口道。
“好,你们二人出来。”齐修正色道。
“张公子可要一起?”齐修问道。
“自然。有好戏,我怎么能错过。”张予安用颇具几分玩味的语气说道。
齐修将二人领到另一边审讯的地方。
“说吧。”齐修严肃道。
安卓、李芸芸相视一眼。
李芸芸道:“齐大人,小女与相公家住怀州安化,家中父母都去得早,便寻思来安都谋求生计。”李芸芸说到此时,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齐修双眼眯着,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那封关于安卓、李芸芸的密信,放于桌上。
“看来,二位是在试探我!”
“我得警告二位,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芸芸狐疑的拿起桌上的信纸,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安卓注意到李芸芸的变化,立马凑上去看。
半响。只见二人脸色煞白,齐齐跪于地上。
“齐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原谅。但是家中失火确与我们二人无关。还请大人明察。”安卓颤抖着身体说道。
“此事,再论。”
“今日你们要坦白的是【嘉和客栈】的事,我已提醒二位数次,若二位再想欺瞒本官,别怪本官没给二位机会!”齐修面色严肃道。
“是…是…”二人声音颤抖道。
“你们二人起来吧。”齐修道。
二人起身坐于齐修对面。
“案发那日,我们确实睡得很早,但由于隔壁的呼噜声,我们一直未睡着。”
“奇怪的是,隔壁那人平日里呼噜声一直持续到子时,但那日持续到亥时的样子就停止了,我们正纳闷今日怎的这么安生,结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了隔壁传来的惨叫声。”
“不怕大人笑话,我相公你别看他长得也还算壮实,胆子却小得很。我们俩虽一早就听到了异响,却在门内壁听着,一直等到有人出现了,方才敢过去。”李芸芸说罢还用眼神狠狠剜了一眼安卓。
安卓心虚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嗯。你们仔细回想,看是否还有遗漏的细节。”齐修道。
二人作沉思状,半响。
“啊!”
“我想起来了。就在呼噜声停止后,我还听到有布料撕扯的嗞啦声。”安卓猛然抬起头说道。
一旁的李芸芸也点头,道:“嗯。是的。”
齐修道:“好。你们二人可还有什么未交代的?”
夫妻二人一致摇头,表示没有了。
“好。你们将他二人先带下去吧。”齐修吩咐门外的侍卫。
等屋内没有其他人。
齐修道:“看来二人并未说谎。据陈侍郎讲,当时除了阿辞你们四人外并没有其他人进过房间,所以他们二人并没有看到地上的破碎衣块,应该是根据声音来推测的。”
张予安食指轻点木桌,发出微不可闻的砰—砰—
继而,把手肘支于桌上,一手撑着下颌道:“还有一种可能。”
齐修微皱眉头,侧头看向张予安。道:“噢?张兄,不妨说说看。”
张予安淡淡道:“若他二人是凶手,便不难知晓。”
齐修点了点头。
“曹岳,你隐藏得够深呀。呵呵。”齐修半开玩笑道。
曹岳似乎毫不意外齐修知道他底细。
“我可以帮你们找出凶手,但是你们现在就得放我出去。我不想同那帮人再待一刻。”曹岳道。
下一秒,只见曹岳右手手指微微张开,整个手上瞬间爬满虫蚁。让人头皮发麻。
齐修身体微不可查的向后倾斜半分。
略紧张道:“你赶紧收起来。”
曹岳嘴角勾起一丝阴郁不屑的笑。收起了手上的蛊虫。
“嗯——嗯—。说吧。你要怎么帮我。”齐修清了清喉咙道。
“那蛊名为【噬骨蚁】,养此蛊需日日取自身骨血喂之,若是想要此蛊听话,养蛊之人还需喂养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婴儿骨血,把它当自己孩子养着,方才能使它顺从。”
“因为养此蛊残忍至极,而且稍有不慎,便会夭折而死。故很少有人愿意花费心血去养。”
“这天底下能养出此蛊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齐修听完曹岳的话,只觉得十分恶心,这天底下还有如此毫无人性的父母。
齐修道:“我可是听闻,曹小公子,不擅养蛊。看来传言非真。不可信。”
曹岳道:“那帮蠢货。懂什么。学个皮毛,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在我眼中他们还不如我的蛊虫活着有意义。”
说罢,一只蛊虫,悄然爬上了曹岳的手臂,曹岳轻柔的把那毒蝎拿起,继而收紧手中的力道。那毒蝎未发出一丝声响,便被捏碎在曹岳手中,指缝中流出那毒蝎的粘液恶心至极。
张予安,齐修一致紧锁眉头,看着几乎癫狂的曹岳。
“我没办法答应你放你出去,但可以单独给你一间房。”齐修道。
“也行。”曹岳道。
若非惧于四大家族势力,曹岳是绝不会任官府的人将他关押的。正因惧四大家族才会给齐修面子。与其说给齐修面子不如说是给张予安面子。曹岳此前在幽河找稀罕蛊虫时,偶然见过张予安。如果伤了张予安恐怕自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一条路了。
曹岳离开时对张予安笑了笑,是尊重善意的笑。
齐修纳闷的看了一眼张予安,道:“张公子,你与曹岳相识?”
张予安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又道:“也可能是我不记得了。”
齐修不再追问。
逐个提审完,回到齐府时已经是申时。
银花惊恐道:“我们且不是住进了贼窝,连老板都是惯偷之人。”想想都有些后怕。
齐修道:“嗯。好在大家都没事。”话间看了一眼李君辞。心道,万幸阿辞没事。
又道:“据那老板交代,他当时正是因为去偷死者东西,被死者抓了个正着,无奈才让死者一直在那里白吃白住。”
“当那夫妻二人抱怨的时候,老板就在心里盘算不如让他们夫妻二人去把那位赶走,谁知那夫妻二人却息事宁人。”
李君辞道:“那夫妻二人分明听到了隔壁声响,为何选择隐瞒不报?”
张予安淡淡道:“他们二人身上本就背了案子,自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齐修点点头,道:“嗯。”
“倒是让单黎捡了便宜,本是下山追杀叛徒,没想到自己还未动手,被人捷足先登了。”
“据单黎交代,原来死者是【折神山】叛徒,本为了躲避追杀,才整日闭门不出,没想到没被自己人杀,反倒被别人所害,留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齐修心知,若非自己派人去收集他们信息来诈他们,恐怕他们也不会如实交代。可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亦有待确认。
..
“不好啦!不好啦!齐小公子。你快醒醒。”
砰——砰—砰—
齐修在半梦半醒之中,揉了揉眼睛。随意披了件外衣,开门道:“发生何事了?”
齐管家急忙一边拖着齐修往外走,一边道:“着火了。火势现在烧得很旺。恐怕一时半会儿灭不……”
齐修突然一把挣脱管家的手紧张道:“阿辞呢?阿辞在哪里?”
齐管家道:“齐小公子,李姑娘没事。着火的不是咱们府上。”
齐修长舒一口气,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不是咱们府上着火,那是何处着火?”
齐管家道:“牢房。听说现在火势烧得很大,可能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了。”
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了一起。齐修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裳,坐上马车赶去牢房。
齐修到时,正巧看见曹岳从火势猛烈的大火中跑出。稍晚一步,倒塌的房檐便尽数砸在了曹岳身上。曹岳跑出后,后怕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火。
“诶!余涛呢?他不会还没出来吧?”李芸芸惊恐道。
李芸芸跑过去扯了扯曹岳的手臂,道:“里面最后只剩你们俩人了,他呢?你说啊!你说啊!”
曹岳挣脱开李芸芸的手,狠狠瞪着她,眼底的杀意倾数显出。
李芸芸害怕的后退了两步,转头看向齐修,继而跑到齐修面前带着哭腔道:“齐大人,你救救余老板吧。余老板还在里面呢。”
“这女人怎会突然这般好心?傻子也知道,这火这么大,神仙去了也救不出里面的人。”齐修心道。
齐修拂开李芸芸拉着的袖子,走到曹岳身前。道:“余涛为何没同你一起出来?”
曹岳闭眼,道:“他没办法出来?”
齐修道:“何故?”
曹岳嗤笑道:“呵。噬骨蚁。”
在火海中发生的事,曹岳记得太清楚了。
曹岳因为单独关押的一间房,火势烧起来时,大家都慌忙出逃,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一个人被单独关押着。
幸亏曹岳懂得一点开锁技巧,若非如此,此时葬生火海的冤魂,便要多加一人了。
曹岳模糊中看见余涛在捡地上的东西,便道:“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余涛道:“诶。好。马上。”
曹岳知道余涛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但后来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没了。
曹岳一转头,便见着余涛停止不前。正纳闷,生死关头,怎么还如此呆滞。
正要叫余涛赶紧跟上,恍惚间,曹岳看见一只白色的虫子从余涛眼中爬出,又瞬间钻进了脸皮之下,继而一群白森森的虫蚁迅速布满余涛的整张脸,此时余涛的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血孔。
在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中,还夹杂着格格响。咔嚓。咔嚓。
余涛软塌塌的倒地。
曹岳方从震惊中醒来,赶紧逃出火海。
扑灭大火后。
“解释解释吧。”齐修对曹岳说。
“不是我做的。”曹岳冷漠道。就同自己是置身事外的人一般淡定。
“你得拿出证据。”齐修颇为无奈。
齐修隐隐觉得不是曹岳杀的余涛。若是他要杀余涛,为了摆脱嫌疑,直接说余涛葬身火海就好,或者说并没有见过余涛也好。可他却直接说出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事实。实在是没必要。
曹岳道:“没有。”
齐修摇了摇头,无奈道:“罢了。你再仔细想想。明日我再来问你。”
其实若换作是齐修自己,亦拿不出任何证据。这人死后,一捧骨灰都不剩了,怎么查。
最可笑的是,居然要证明自己没杀人。怎么证明。
总不能说自己伤残,病弱没能力杀人吧。
齐修觉得毫无道理可言,又无可奈何。
齐修回到府邸时,见众人都在大堂坐着。
略微惊讶,道:“你们起那么早吗?”
“还是说你们在等我?”不确定问道。
张予安一手抵着桌子,食指与中指一并放于太阳穴位置,紧闭的眼皮轻轻抬起,看了一眼张予安,眼皮又闭了回去。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道:“齐小公子怕是不知现在几时了。”
齐修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急忙道:“回齐小公子,如今已是卯时。”
齐修拍了一下额头道:“嗐!倒是我迷糊了。”
齐修见张予安一旁的桌上趴着一人,睡得正香。
管家见齐修看向李君辞那边,道:“哎呦。齐小公子,李姑娘自你走后,便说要去找你,幸好被张公子拦下。然后便一直坐于此处等你。这不,刚趴下睡着了。你就到了。”
早膳后。齐修将昨日夜间发生的事告诉张予安,李君辞四人。
张予安道:“不会是曹岳。”
齐修笑道:“我也这样认为。”
李君辞不解道:“那是谁?这里面不是只有曹岳会养蛊吗?”
张予安道:“几人中并非只有曹岳会养蛊。”
李君辞道:“那……”
齐修解释道:“张公子的意思是,目前承认会养蛊之人只有曹岳,但并不代表只有曹岳会养蛊。”
“是这个意思吗?张公子。”
张予安道:“嗯。”
“耶。怎么今日不见龙花,银花二位姑娘。”李君辞道。
张予安道:“我有事让她们出去办了。”
李君辞点点头,道:“噢。”
“齐小公子,这是门外一位姑娘让给你的。”管家一边说一边将信件呈给齐修。
齐修奇怪的拆开信封。
【曹岳五年前,有一妻,育有一子。妻、子莫名失踪。】
“呵呵。看来有人要致曹岳于死地啊。”齐修说罢,把信纸递给张予安看。
张予安道:“不管如何,这件事值得一问。”
曹岳看到这封信时,先是愤怒,而后瞳孔微微颤动,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簌簌流下。
曹岳握拳放于桌上,手指关节因拳头握得太紧而泛白。
半响。
曹岳开口道:“没错,五年前我确实有妻儿。”
“他们也确实死于我手。”
见张予安、齐修二人惊讶的神色。
又道:“我确实养过噬骨蚁,但没成功,养成了慢食尸”
“我并没有用我妻儿的骨血。我用的是自己的。”说罢拨开头发,露出了一直遮挡住的半张脸。
那半边脸上爬满了白色的蚁蛊,血肉模糊,眼珠早已不知所终,只剩下个凹陷的眼窝。
看得齐修头皮发麻,赶紧将头别到另一边去。心道,难怪平时用头发遮盖了还要戴半张面具。
曹岳苦笑道:“齐大人莫怕。此蛊与那噬骨蚁虽是同支,但却大不相同。”
“他们啊!不吃别人,只吃我。”
齐修腹诽,这是什么大病?养虫吃自己?
齐修道:“不痛吗?”
齐修戴上面具,扯着一抹难看的笑,道:“痛么。早就痛过了。如今早已经麻木了。什么感觉也没有。”
齐修道:“言归正传。你妻儿不会是被你用来养这蛊了吧?”
曹岳突然狠烈,冲齐修咆哮道:“我说了,这蛊只吃我。只吃我。你听不懂吗!”
齐修盯着曹岳不说话,实则在心中对曹岳翻了无数个白眼。如果翻白眼犯法的话,就像齐修自己说的,他得在牢房里面待到成为一捧白灰才有机会出牢房了。
半响,曹岳又压低声音,道:“我只告诉你们,我的妻,我的儿,是被我养的蛊不小心咬了,中蛊毒而死。信不信由你们。”
“我平生,有两爱。一爱我的妻,二爱我的蛊。”
“我的妻因为我养的蛊而死,自此后我便再不养蛊,所以就有了传言,说我不会养蛊。”
张予安问道:“你这脸上的虫蛊不能除去吗?”
曹岳好声好气道:“不。我等着他们慢慢吃掉我呢。”
张予安回之以微笑。
齐修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十分尊重曹岳了,为何这曹岳对自己一个态度,对张予安一个态度。莫不是自己吃了长相的亏。
张予安,齐修二人刚下马车,便遇到迎面走来的三位身着玄服的女侠,人手一把铁锹。
齐修正纳闷,这三位是去挖土了?
李君辞走到齐修面前问道:“齐修哥,今日可有进展?”
齐修不言,拍了拍李君辞肩上的泥土道:“阿辞。下次,再有什么事,不可瞒我。”
李君辞看了一眼张予安,对齐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下次一定告诉齐修哥。”
龙花将手中的陶罐递给了张予安,张予安往罐里看了一眼,道:“果然。”
张予安指了指齐修方向,示意龙花将罐子里面的东西给齐修看。
齐修狐疑的接过罐子,往里一看,手一哆嗦,罐子差点落地,好在被龙花接住了。
齐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予安道:“这便是养那噬骨蚁的婴儿骨血。”
齐修看见罐子里只剩下一颗小小的头颅和一些内脏,看来这些是被遗弃的。
张予安点点头道:“嗯。”
齐修不解道:“张公子,这是在何处找到的?”
张予安看了一眼龙花,龙花道:“在【嘉和客栈】后院。”
齐修道:“张公子是如何断定这东西在【嘉和客栈】的。”
张予安道:“进去说。”
齐修点点头。
张予安道:“在曹岳说此蛊的养法时,我便猜想,行凶之人应该会将此物随身携带。”
“我其实是让他们找了三个地方。其一,是【嘉和客栈】的每一个房间;其二,是【嘉和客栈】后院;其三,是牢狱外的林中。”
“其实他的蛊也是刚养成。在第一次杀人时,那人还有机会呼救;而第二次,明显蛊要成熟很多,当时曹岳说,在没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余涛时,余涛便已经死了,说明余涛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死了,明显他的蛊又有精进了。”
“那蛊是需要随时喂养骨血的,自然只能随身带着。”
“不过,我以为那东西会出现在离牢房不远的地方呢。”
“这样看来,他最后喂养的应该是自己的骨血。”
五人一同前往牢狱。
先是去看了独自关押的曹岳,裸检完后,曹岳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除单黎一身旧伤外,其余几人也是,身上并无伤痕。
“你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很难看”李君辞问李芸芸。
李芸芸摇了摇头,道:“没有。”
又在李君辞耳边轻声道:“我来月事了,受凉,肚子有些疼。”
李君辞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等会叫人给你送点姜汤来。”
李芸芸笑了笑,道:“多谢姑娘。”
马车上,张予安、李君辞、齐修坐在马车里,龙花,银花则坐在车前板上负责驾车。
“难道凶手不是他们?”李君辞道
“不会,只有他们有机会。”齐修道
又道“张公子,你怎么看?”
张予安摇摇头。
齐修道:“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了。”可眼下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本只死了一人,如今又搭进去一人,恐怕再不尽快查出来,其余人也不安全。
突然,轿子摇晃了一下。
砰——
李君辞往前一晃,头撞到了轿子上,张予安与李君辞、齐修对面而坐,所以当李君辞撞向张予安背靠的那面轿门时,张予安本想抱住李君辞的,但不知为何停止了正要伸出的手臂,以至于李君辞直挺挺的撞了过去。
李君辞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两手趴在坐沿上,双膝跪着,像是在拜大神。
齐修正要过来扶起李君辞,张予安急忙道:“别动。”
李君辞,齐修二人一动不动。
只见张予安拔下李君辞发间的珍珠发簪。李君辞的头发瞬间悉数落下,披于肩上。
张予安拨开李君辞后脑勺的头发,取出那粒刚才因为剧烈撞击导致掉落的珍珠。
齐修道:“张予安,你干嘛!”
张予安不理会齐修的话。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
然后拨开马车门帘,对龙花、银花二人道:“回牢房。”
李君辞此时已经坐在了齐修身边,对张予安道:“张公子,可否将发簪还与我。”
张予安将发簪递给了李君辞,李君辞三两下随意挽了个头发,露出了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小脸。
“希望张公子能解释一下,方才是什么意思。”齐修一边心疼的看着李君辞撞得肿了起来的额头,一边质问张予安。
张予安不理会齐修的话,对上李君辞的眼睛,道“疼吗?”
李君辞道:“不疼,好得很。”很明显是生气了。
张予安看着李君辞生气的样子,嘴角不可抑的漾起一抹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下次不会了。”
李君辞快要被这人气死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牢房里的几人疑惑的看向复返的五人。
同样,刚来的五人,有四人也看着张予安,等张予安解释。
张予安道:“拨开他们的头发,便知分晓。”
众人惊讶,这是做什么?
只见李芸芸一人,后退两步,眼神惊恐。
银花道:“主子,你们快来看。”
银花检查的是李芸芸。众人纷纷过来看,只见李芸芸后脑勺已经有半个拳头大小的坑。里面有只白色的蛊蚁正在吃血。
齐修道:“看来就是你们二人在养这蛊。”
李芸芸猛的推开众人道:“那又怎样?”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众人齐齐向声源处看去,只见安卓已经软塌塌的瘫倒在地。
众人赶忙撤出这间牢房外,生怕惹上这恶心的东西。
“还不赶紧拦下,她要自杀。”本是单独关押的曹岳在听到异动后,跑了出来,恰巧撞见正要自杀的李芸芸。
龙花,银花赶忙将李芸芸擒住。
曹岳走过来道:“此蛊,若只有蛊母时,是不致死的,除非把它捏碎,这样才能分解成无数个蛊蚁。”
曹岳走上前来一把抢走李芸芸手中的蛊母,丟于火盆中烧尽。
李芸芸发疯似的想要扑向曹岳,由于龙花,银花二人押着,便只能吼道:“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芸芸被铁索捆着,架于铁柱上。
啊!!!!!啊!!
啊!!!啊!!!
李芸芸似疯了般不停的尖叫。
像李芸芸这般亡命之徒,弑父,杀母,杀子,杀夫手都不软一下的人会有什么害怕的。齐修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套出她的真话。
张予安走到李芸芸身边,道:“死对于你来说很轻松吧,但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活着,别忘了这里可是天下能人最多的安都城。”
“噢。对了,你一定不想死后还和你那可怜的养父母埋在一起。若将你们二人埋在她们一旁,那你们二人岂不是生生世世都是他们的孩子。”
“啧啧,这可怎么办。”
李芸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予安,浑身颤抖,她不要再去那户人家做女儿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李君辞见张予安在与李芸芸嘀嘀咕咕,就知道,指定是在忽悠李芸芸了。
李芸芸道:“是。是。是。是我杀了我养父母,是我杀了我孩子,是我杀了我相公,是我杀了【嘉和客栈】我隔壁的住客。是我杀了客栈老板余涛。”
“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李芸芸冷漠说道
齐修道:“为何要杀他们?”
“你们以为我那养父母是好人?呵呵。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们试过在雪中跪一夜,躺个十天半月,周而复始吗?你们试过在夜晚被铁索捆着抽打吗?等伤口都好了,又继续。你们试过同狗抢食,只为博他人一笑吗!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好人啊。”
“我杀我相公,杀我孩子都是为了他们好。这人间疾苦他们不必再受了。”
李芸芸扯着开裂的嘴角笑了笑,道:“你们不是问我,为何杀【玄字号房】的人吗。”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他。整夜整夜的打呼噜,吵死了。死了便安静了。”
众人看着李芸芸不可置信。
李芸芸突然睁大眼睛道:“怎么!你们不信?”
“哈哈……哈哈……”
“可惜了。可惜他死后我还是没能睡个安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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