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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偏执

火野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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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沈昭年,苏辞岁   更新: 2022-05-25 20: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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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沈昭年,苏辞岁《他的小偏执》讲的是【偏执男主vs冷漠自卑学霸女主】一个是嘉北七中的明珠,老师心里的宝贝,一个是性格暴戾,凭着暴力让人不敢招惹的坏学生,两个极端碰撞在一起,能相安无事已经是稀奇事,但没想到不仅相安无事,沈昭年还为了苏辞岁发火了……

精彩节选


初秋的嘉北七中,梧桐树还落着将滴未滴的雨珠,校门口停着蓝色的共享单车,面包店里飘出好闻的奶香甜味,一群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的打卡进校门。

高二七班在文科楼,跟市里的重点高中不同,这里的学生都是中考最低分被录取进来的,懒习惯比比皆是,校风很差。

隔壁是二职高,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和不学无术的七中,是嘉北市教育领域的一块癣。

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墙上和其他班一样贴着醒目的名人标语,教室顶上的风扇勤恳的工作,七十多个人的教室,挤的学生有苦难言。

黑板上方挂着的正方形钟表指针划向十一点,最后一个学生进来了。

苏辞岁是最晚到班里的,眼尾上挑,睫毛浓密,皮肤很白,没有一点瑕疵,只是一双杏眼总是有一种阴郁感,藏着隐隐哀伤。马尾高高扎起,挑染了几根灰色的头发,显得很张扬。

前排几位的的目光盯在她身上,男生认识,是因为她漂亮,女生认识,多是出于嫉妒。

“她怎么在这啊?”

“谁知道呢,还以为她退学了。”

苏辞岁今天陪奶奶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时候堵车多耽误了一会,现在班里已经坐满了,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八卦的聊八卦,各忙各的。

她扫视一圈,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一个位置,虽然看不见黑板,但她本身也不太需要。

苏辞岁是中考的状元,本来应该去最好的市一中,但七中许了她丰厚的奖学金,足够她把高中读完,最后她在志愿表上填的是七中。

最后一排基本都是男生,看见她坐下眼里露出调笑的意味,几个男的凑一起挤眉弄眼小声说着什么。

苏辞岁懒得理他们,她把背包里的资料拿出来,高三复习的数学题,已经写了大半,还有一本课外书,塞进抽屉里。

整理好书包里的课本,苏辞岁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她向来是这样,尽管不学不听,一样考试拿高分,上天对她唯一的眷顾就是,给了她比别人聪明的头脑。

刚睡一会,木质的面板上传来指节的敲击,她睡觉轻,此刻睡眼惺忪,眼里带着朦胧。

抬头看到一个没有穿校服,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他留着一头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皮肤白皙,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眼睛正盯着她。

声音不掺杂任何温度:“让我进去。”

苏辞岁愣了一下,看向里面的两个桌子,上面放着几本课本,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是这两位的。

男生后面还站着一个抱篮球的男生,留着红色寸头,篮球衫上写着6,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脸看热闹的意思,毕竟没人愿意跟沈昭年做同桌,他脾气太臭。

头顶的电扇吱嘎作响,黄色的课桌脆弱的支撑着堆成小山的书本资料,还放了一个粉色的时钟,能定时,按键上有樱桃贴纸。

苏辞岁站起来,把椅子往前面桌子下面踢,站到旁边,让他们进去。

穿黑色短袖的男生坐到最里面,后门没开,窗户上若有似无的风吹进来,把系在上面的红色逢考必过香袋吹的转了起来。

傅辰东把篮球塞到课桌底下的收纳箱,胳膊放在桌子上偏过身子笑眯眯的看沈昭年,“新女朋友啊?竟然坐咱们旁边?”

沈昭年拿着裁纸刀在雕刻一块白色的橡皮,刻了一个章,擦掉桌子上的碎屑,眼皮都没抬,“ 好玩?”。

傅辰东缩缩脑袋闭嘴,拿过那个橡皮章在手里把玩,趴在桌子上看着苏辞岁笑,“怎么称呼啊,认识一下,我叫傅辰东,太傅的傅,良辰美景的辰,东西南北的东,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文化?”

苏辞岁抬头,眼睛很红,有淡淡的红血丝,眼神不耐烦,没回答。

嘉北七中高一文理不分科,三十多个班,一个班七十多个人,苏辞岁连自己班的人都认不全,一年下来也就认识一个陈思佳。

文科班不允许抢占位置,陈思佳来得早,在前面中间坐着,苏辞岁看着身边的人有点头疼,话太多,聒噪得很。

上课铃急促,走廊上的打闹声收起,迅速往自己班里跑。

一个夹着课本的带着眼镜,穿着格子短袖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看起来不年轻但也不老,手里泡着茶叶的玻璃杯上还印着“优秀教师”的字样,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李泊从,七班文科接下来的班主任由我担任。”

李泊从喝了口茶,接着说,“文科班今年安排了十四个,大家既然选了文科,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努力全在平时,考试才见本事,已经高二了,大家不要还像高一那样,每天打游戏谈恋爱聊天,没有意义!各位都是中考时被淘汰下来的学生,嘉北七中没有放弃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自甘堕落,奋起直追,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

底下有人发出不屑的声音,李泊从低头看了眼座位名册,推了推眼镜看着他,“李浩,你有什么话说?”

前排都回头看着那个叫李浩的男生,块头很大,穿着一件红色短袖,带着一个假LV的图案。

“都在七中了,还谈什么前途,假不假。”

男生一脸不屑嘲讽,说完自己坐下了。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的前途还是嘲讽在座各位的未来。

“在七中,是过去的你们,自己亲手选择的。但是,我要说,未来在哪里,你们依然有资格可以选择!不要被眼前的环境障目,要看看前方的森林,未来握在你们手中。”

李泊从一番话说的诚恳,掷地有声,许多人的情绪渐渐被带起来,眼里的迷茫 被擦掉一些。

他看着下面环视一圈,音量稍微提高,“苏辞岁同学是哪位?”

今年苏辞岁被分到七班,他深感压力大,这种天赋型学生是不需要老师来教的,在什么场扮什么相,她显然在七中太突出了,所有人都盯着她,不怀好意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伸手帮扶者少。

最后后排的角落里,正在埋头写题的女生放下笔站起来,看向讲台上的男人。

傅辰东呼一声,“你就是苏辞岁啊?”

李泊从看着她短暂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坐这么偏后的位置,“苏辞岁同学在高一期末考试中排名全市第一,成绩优异,是市里和学校重点培养的优秀学生,同学们要把握好身边的资源,多向苏辞岁同学讨教学习方法。”

后面说了什么,苏辞岁没听,坐下继续写题,班里不断响起小声的谈论,她听的皱眉。

“苏辞岁你不知道吗?中考状元,长的巨带劲!”

“来了七中也不妨碍人家拿高考状。”

“那又怎么样?你没听说她家的事吗?”

……


有捧就有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她听过的多了,但是在嘉北七中她不被喜欢,太过耀眼就会衬托出别人的黯淡,然后引起人们的消灭**。

傅辰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学霸你怎么坐这啊,老李不应该给你弄个CBD中心位置吗?”

“学霸,你怎么老睡觉,不是都说会狂刷题抄笔记的吗?你不会是有特异功能吧!”

嘴不停继续说着,突然后背传来一击,疼的他呲牙。

沈昭年不耐烦的声音,“闭嘴吧!”

他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此刻困得头都抬不起来。

傅辰东看着左右两侧,一边睡一个,好像课是在梦里上的一样。

一上午过去,沈昭年睡醒了,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少女,微微皱眉。

结实的手臂撑在桌子上轻轻一跃翻过去,推开后门找傅辰东他们一起吃饭。

许杰选的理科,中午才见到傅辰东, 一脸八卦,“年哥,听说你旁边坐个美女学霸啊?看上了没?

沈昭年给了傅辰东一个警告的眼神,许杰识相的不说话了。

事实证明,苏辞岁学习能力和睡觉能力一样强,直到下午放学,她才抬起头,收拾书包抬腿就走。

傅辰东叫住她,“那什么学霸!等一下!你看咱这出去也不太方便,您老一睡就一天,要不咱商量商量,你坐最里边怎么样?”

苏辞岁没回头,“随你便。”

傅辰东效率还是高的,他放学留一会就麻利给人换了,沈昭年第一次眼神里对他露出赞赏。

他们这群人不在乎升不升学,家里有钱,就算不上大学也可以回去继承家业,所以放学也不会回家,玩得昏天黑地才回家。

苏辞岁换乘两站地铁才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抽泣声。

她匆匆开门,地上一片狼藉,奶奶在屋里小声啜泣:“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这样的儿子,岁岁,奶奶对不起你。”

“他又回来问你要钱去赌了?受伤了没。”

面前的老人摇摇头:“没受伤,几千块就这么没了,这可是我攒给你上大学的钱啊!”老太太枯瘦的脸上眼泪不断。

“不用担心我,您没事就行,上大学的钱我自己可以去挣,奶奶起来吃东西,我给您带了最您爱吃的饺子。”

老太太眼里全是心疼,干瘪的手抚摸着面前少女精致的脸,“岁岁,以后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不要回来了。”

苏辞岁知道她在说什么,没点头,把勺子递给她。

回到自己卧室,给宋暖回了个电话,很快接通。

“小岁岁,开学怎么样?”宋暖和她初中认识,她那时候胆子小,被人欺负都不会还手,常常被一群社会女生围在校门口要钱。

苏辞岁看不下去,帮她打过几次架,那群女生也不敢来找茬了。

后来宋暖不想再读书,家里给了一笔钱在知川路最繁华的地方,开了个叫“遇见”的酒吧。

宋暖爱玩,圈子也大,酒吧经营的得出乎意料的好。

“还不是老样子。”苏辞岁打开卧室灯,暖白色的灯光照亮了狭小的房间,有种不合时宜的温暖氛围。

她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人?你别老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要吃亏的。”宋暖了解她的性格,不喜欢结交非必要的朋友,但是进入新的环境,拉帮结派势必会显露出她的例外。

而人们往往最擅长杀死例外,与众不同就是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有个男生”,苏辞岁顿了一下,“很像远乔哥。”

宋暖愣了一下,顾远乔,她还没忘记。

苏辞岁小时候就长在泥沼里,家里每天尖锐打骂声响彻楼道,她每次都胆怯的,躲在门口不肯进屋。

顾家人心肠好,不忍心看她这样,常常把她叫到屋里吃饭,两家人面对面住着,却是截然相反的家庭。

顾远乔那时候已经读小学,苏辞岁没念幼儿园,苏亦添说浪费钱,她五岁的时候还一个字都不认识。

顾远乔每天放学会叫她过来学习,他房间很大,书桌对着一个落地窗,暮色黄昏,晚霞可人,照在桌角洒下一片光晕,他是她昏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他拿着自己的书本教她,整理了一份专门针对她的资料,在书桌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吴音聪明学的快,赶在上小学之前补补完了知识。

平静的打破是在初一,那时候顾远乔读高三,顾家生意做得好,在市中心买了平层,打算搬家。

苏辞岁那时感觉到恐慌,一直以来,她都忘记顾远乔只是一个邻居,他的温柔来自他良好的家教和怜悯,而不是因为她特殊。

搬家那天顾远乔来跟她告别,在门口敲了很久,苏辞岁躲在门背后没有开门,声音渐渐消失,从小除了奶奶以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也也走了。

苏辞岁没去送,隔着单薄的门板听着对面忙进忙出,搬家的货车停在楼下,工人把东西用绳子固定好,何初彦跟何母一起坐上了后面的黑色轿车。

嘉北虽然只是一个市,但分十三个区,从城东到城西坐地铁都要三小时,这样大的城市,想偶遇一个人无疑是天方夜谭。

苏辞岁从初一之后就没有见过顾远乔,除了逢年过节的几句祝福,二人再无交集。

“有感觉吗?”宋暖尽量语气轻松,如果苏辞岁真的谈了恋爱,说不定还会好一点。

苏辞岁笑着骂她,“我神经病啊?垃圾堆里找糖吃”

她看不上,那人只是轮廓像,尤其一双眼睛,深邃幽暗,如果说顾远乔是谦谦君子,那沈昭年就是桀骜不驯的痞子。

嘉北市早餐文化很重,早上七点楼下的早点摊传来喧哗,店铺里穿着红围裙的女人忙碌,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拎了两个包子扫码付钱。

小孩子背着硕大的书包,被家长牵着往前走,一个城市的人群被生活推着往前走。

隔着掀开竹笼的氤氲,苏辞岁拿了一杯豆浆,她胃口小,常年吃饭不及时胃又差,早餐简单点她舒服。

人人睡眼惺忪,没有多余表情,每个人机器一样被安放在发展的齿轮上不知疲倦的转动。

苏辞岁单手提着书包,跟着人潮一起往地铁口小步挪动。

地铁车厢内拥挤不堪,她抓着栏杆站在最里面,屏幕跳动到长中站,苏辞岁睫毛扇动,眼里有了些色彩,提着书包下了车。

学校已经过了进校时间,保安拦下她登记迟到,她随手签上名字,不顾保安讶异的表情,头也不回进了学校。

教室门推开,教室门推开,沈昭年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傅辰东看到她来,推了推沈昭年起身让坐。

苏辞岁坐进最里面,傅辰东收拾的还不错,所有东西都很整齐原位移动。

“吃点吗?”

傅辰东递过来一盒蟹黄肉包,徐记的,苏辞岁记得这家的早餐排队很长,买到也就中午了。

她摇摇头.把书拿出来打算画一下今天的重点。

傅辰东脸上露出遗憾,收回那盒包子,一口一个塞进嘴里,一脸享受的样子。

不到一节课,傅辰东左右两边的祖宗已经又睡着了,他喝多了可乐憋了尿,大课间小心翼翼翻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继续打了一上午游戏。

第四节课结束,沈昭年被叫醒了,许杰买饭,他们几个去操场抢篮球场地,打了一中午。

下午上课的时候苏辞岁还在睡,傅辰东忍不住嘟囔:“这学霸真睡一天啊,饭都不带吃的。”

他说的没错,睡了一天,姿势都没变过。

下午放学陈思佳来找她,黑色短发齐肩,站在角落等苏辞岁,上半身穿着校服,下半身穿着黑色百褶裙,露出修长细白的腿。

傅辰东嘴闲不住,“你是学霸的朋友啊?怎么跟她玩上的?够有勇气的,她可是冰山。

陈思佳脸色微变,没回答他。

“得,跟学霸一样是冰山。”声音戏谑。

苏辞岁被吵醒了,看到陈思佳,揉揉脸拎着书包走,她今天穿的短裤,长腿跨过椅子跟陈思佳并肩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给身边的人。


月考成绩出来了,毫无疑问苏辞岁又是全市第一。

嘉北市所有高中的学生没人不知道苏辞岁,那是他们最强劲的对手,不在他们身边,也不在他们的圈子里,但每次成绩排名出来,她都位居全市第一。

全市第二是个温文尔雅的男生,在嘉北一中的重点班,万年老二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他来找过苏辞岁,站在七中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混混学生一脸嫌弃,拦住苏辞岁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苏辞岁当时是怎么做的?

她拿着手里喝完的咖啡杯子,抛了一个完美的弧线, 杯子从这位全市千年第二的头上越过,掉进他旁边的垃圾桶里。

路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了他一下,金贵的全市第二差点没站稳,耳边就响起一声冷冷的“滚”。

班里响起一阵躁动的嘟囔,抱怨这次考试题太难了。

苏辞岁本来想把成绩单丢掉,但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奇心让她眼睛在成绩单上扫了扫。

眉头皱起,没有?翻过来,反面有了:沈昭年350分,全市排名170090,班级排名75。

他和傅辰东,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不愧是整天混在一起玩的,苏辞岁低笑一声。

坐在角落里的沈昭年注意到了,眼神不悦的看着她:“笑我?”

苏辞岁摇摇头。

“学霸的同桌们,给学霸丢脸了?”沈昭年挑眉问。

苏辞岁扔掉手中的笔,这人没完了?回瞪过去,不甘示弱。

傅辰东此时沮丧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成绩单,虽然他们这群人不用学习,但是也不能这么丢脸啊,好歹交了不少学费,这成绩拿回家零花钱得砍一半。

但是苏辞岁不是在吗?这种大神随便传授一点,自己不就可以咸鱼翻身了吗?

傅辰东立马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转头笑嘻嘻的看着苏辞岁:“岁姐,学霸,好歹也是同桌,不能让我这么低端吧,我爸这个月要扣零花钱了,我还想买机车呢!帮帮你可怜的同桌吧!教教呗!我保证好好学。”

没回应。

他继续磨,“我知道我笨,但是我也不是甘心躺着当烂泥的对吧?全市也没几个你这样的天才,我们这些学渣有时候不是不想学,只是欠的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开始,拉我一下呗!”

苏辞岁低头,笔尖刷刷在题上写出答案,心里一空,那一瞬间她脑子不知道是不是错乱,但划过的是顾远乔握着笔教她写字的画面。

傅辰东还在央求,语气可怜。

苏辞岁眼底掀起一阵情绪,当时顾远乔是这样可怜自己吗?

她眼神复杂,语气透着不耐烦,“别叫了,我没空。”

“不用你抽时间,就每天给弄点知识和题就行,考试会出的那种!”

苏辞岁解一道函数题,脑子里不是公式,出现的是,顾远乔在日落的金光里侧脸认真,给她耐心讲知识点,她又想起当年被他温柔教导的样子。

有些东西轻易忘不了,被埋在心里深处,哪怕落了灰蒙了尘,掀起一角还是会连根想起。

嘉北七中是泥沼,是破是差。

但人家求到这种地步,她举手之劳如同当年的顾远乔一样容易,还不帮吗?

真的冷漠吗?哪怕曾经也得到过别人救命稻草般的教导,现在自己强大了,也不会帮别人吗?

苏辞岁眼里闪过犹豫,缓缓吐出一句话,“行,明天给你。”

傅辰东乐的呲牙,“岁姐,你是我的神。”

沈昭年没说话,趴着睡觉,成绩单早在桌洞里待着当垃圾了,他不在乎这些。

那天晚上苏辞岁翻了自己之前的资料,整理出来一份很全的各科知识点和题库,对她来说不难,她刷过的卷子摞起来有两米多高,所有知识点都在她心里,准备这些不费什么心力。

看了看屏幕上的资料,发给傅辰东白天给的网盘账号。

本来给了他,事情就能结束了,但是还没有。

苏辞岁又想到了那个和顾远乔很像的人,是在暗示着她,要像顾远乔当初,把她从沼泽里拉出来一样,去拉别人吗?

总之她心虚,她是顾远乔带到读书上面的,未来被悄然改变,通过高考,她被赋予可以逃离嘉北市的可能。

但当她成为了顾远乔,也不理会别人吗?这不是她小时候被顾远乔教导成为的那种....

什么人呢?顾远乔说她应该变成善良正直无私的人,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但她一直不是按照他想的那样长的,小树变形,变成冷漠无情心狠的样子。

这些是盔甲,挡住她的皮肉免受尖锐刺骨,挡住她停留片刻的尊严,看起来无坚不摧。

甩掉那些闲言碎语和讽刺欺辱,甩掉怯弱长成坚硬。

但现在她举手之劳,应该给他一份,有没有用姑且不论,图个心安,她对得起顾远乔,对得起小时候心怀感激纯善的苏辞岁

一于是指尖敲动:给他也印一份。

合上屏幕,笔记本被塞进抽屉。

好了,今晚没有做过这件事,她还是她自己,没有帮助别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清高,还是疏离。

但傅辰东可不这么认为,他点开那个文件包看了一眼,六科齐全,框架分明,重点突出,连老李看到估计也要惊叹。

他打了两份,放在沈昭年桌子上一份。很厚,跟一本字典似的。

“年哥,学霸让我给你一份。”

角落里的人闻言抬头,不经意地看了苏辞岁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怔愣了一下,声音带了点温度,“谢了。”

傅辰东不是不学,只是玩太久跟不上进度,苏辞岁给他的资料由易到难,他简单的会做难的思考片刻也不成问题。

难得一上午没玩手机,一直在琢磨那些题,有些实在不懂就抄到纸上递给苏辞岁。

苏辞岁一开始以为他三分钟热度,后来看他认真抄给自己解答,她也就详细把步骤给他写了,还列上易错点。

最近苏辞岁白天没有怎么睡,有些憔悴,陈思佳来找她吃饭,她竟然也肯去了。

“怎么了?”陈思佳端着餐盘过来,递给她一杯橙汁。

“我要是再不走,傅辰东又该给我递题了,现在都不能睡觉。”苏辞岁语气抱怨。

“那要不别管了?让他找老李问啊,交了学费还折腾你算什么。”

“算了,几道题的事。”苏辞岁喝着橙汁,神情恍惚。

不是几道题,她给的资料六科加起来有一万多道,还是删繁就简过的。

傅辰东问过之后,基本也就掌握了,沈昭年从来不问。

但是有一次,她有张卷子没带,放学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看到傅辰东正在讲题,A4纸上密密麻麻,沈昭年皱眉听着,眼神专注。

苏辞岁没进去,脚步退了退,安静的走了。

远乔哥,你没教错我,当我成为你那样的人,我也没忘记拉别人一把。

不管是出于心安还是出于对顾远乔的交代,她的行动根源无所谓,结果正确,目的达到就行。


那天宋暖她打电话,聊起近况,她又问起那个像顾远乔的人。

苏辞岁咳了一声,装作无所谓,“谁知道呢,最近学的挺努力。”屋里新换的柠檬香薰很清新好闻,她深呼吸一下,眼睛没有焦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这一句,宋暖是何等人物,精明玲珑,知道两人最近关系近了一点,不然以她淡薄的性格,是不会在意别人在做什么的。

地铁站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两边都是早餐店,徐记招牌在一众店铺里格外惹目,早上楼下的店铺人太多没买到,苏辞岁脚步朝徐记走去,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垫垫。

她戴着耳机,正听着高考英语的听力,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小老师!你也在啊!”

傅辰东一脸兴奋,眼里放光。

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今天戴了副山茶花耳钉衬出她如玉的肩颈,线条好看。

“吃什么?”沈昭年开口。

苏辞岁不说话,打算自己买。

“全买一 遍。”他眼神看着傅辰东。

“得嘞!”傅辰东屁颠屁颠过去,直接报,服务员眼里没有惊讶,徐董的侄子,熟练麻利的给他装好盒子递过去,二十二样早餐,好几斤重,他手都要断了

苏辞岁翻了个白眼,不吃了,抬腿就走,身后的人跟上她,拉住她的手腕:“你躲什么,我吃你?”

苏辞岁没说话,从他手里抽出手,继续往前走。

“吃个早餐能要你命?”沈昭年的声音越发低沉,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显得她特别矫情,特别玩不起,题都给人家了,还不厌其烦的写详细答案了,现在又装不.....行,看起来是很矫情。

她转头,突然停住,比他矮一头,眼神盯着,露出绚丽的笑,声音带着甜,“那谢谢我的好同桌们!”

沈昭年看着她,微微皱眉,她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假的要死。

苏辞岁从傅辰东手里拿过一杯豆浆,转身要走。

沈昭年冷冷看着,声音不满,“太少了。”

他只是想请她吃个早饭而已,她在顾虑什么?一副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样子。

清高吗?有。警惕吗?也有。但是没有骄傲,只有不在乎。

这种不在乎让他心里有点难受。

沈昭年他们在她眼里和路边排队的甲乙丙丁一样,没有区别,她不在乎也不在意。

他就想看看她能装多久,装她的镇定自若百毒不侵,装她不符年龄的平静冷漠,做了好事也不会说也不承认,拒人千里之外。

苏辞岁被他眼里的探究逼的闪过目光,把刘文冬右手的一袋全拎走了,语气讽刺,“行了吧,大慈善家!”

傅辰东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无名火,合着自己打招呼还多余了?

是挺多余,苏辞岁不需要多余的关系,她独来独往,不需要同学朋友,不需要帮忙也不会示弱。

她帮傅辰东,但不希望有多余关系产生,不希望他回报善意,对她是负担,应付会耗费心力。

没有多余精力去维护或者连接这份好意,这次是请吃早饭,下次呢?关系只会越来越近,但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沈昭年眼底讽刺,嗤笑-声,“真 假!”

苏辞岁听到了,脸色有些冷,兀自离开。

接下来几天傅辰东也不敢问题了,每天在比北极还低的气压里被冻死。

沈昭年跟吴然他们去国外玩了,半个月都没出现。

他不在,傅辰东还没忘记早餐的事情,多少有点尴尬,替沈昭年给苏辞岁道了个歉,他也没问什么题,大多数都拍照搜一下也就明白了。


天气阴沉沉的,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雨丝,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苏辞岁今天戴着口罩,一直没摘,额角有一点淤青。

“小老师,戴着不闷啊?我老感觉喘不过气。”

苏辞岁没回答。

傅辰东凑近又想说什么,眼神被她额角的伤口惊到了,“你头上怎么了?下这么重的手,不想活了吧!”

“别事儿。”声音透着不耐烦,傅辰东欲言又止,忍着闭嘴了。

女生心细,但心细的后果是带来更多流言蜚语。

就连傅辰东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注意到最近苏辞岁的心情越来越差,身上多了很多淤青。

脖子下巴,手臂上,腿上肩膀上都有,被她用衣服遮住了。

颜色有深有浅,黑紫的惨痕,青色的淤积,下巴上的掐痕变淡一点,她用遮瑕遮的。

陈思佳那天吃午饭的时候,拿着纱布酒精来找她,苏辞岁站不起来,手撑着桌子用了力,靠着陈思佳起来了。

傅辰东眼里闪过惊讶,学霸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但刚刚好像是,她腰用不上力。

不是傅辰东非要八卦,但毕竟是小老师,还是有点担心的。

打球的时候他问刘烨,“苏辞岁身上,最近怎么那么多伤?”

刘烨有点娘,是班里女生的知心姐妹,除了睡觉就是八卦,全年级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刘烨诧异的张开嘴,“你竟然不知道?”

沈昭年面色阴沉,瞪了他一眼。

刘烨后脊爬上寒意,不卖关子了。

“她爸回来了,天天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上次赌博输了不是被人弄局子里蹲了几个月嘛,现在出来了,又折腾起来了,她妈就是被她爸打跑的,后来脾气更差,抓着她就打,我们那片都知道。”

刘烨说完,叹了口气,苏辞岁其实也挺可怜的。

傅辰东听到也吃了一惊,苏辞岁平时漂亮张扬,眼里谁都看不上,走路永远直着腰,吃饭头都不带低的,傲的像一只白天鹅。

谁能想到,白天鹅的脚尖是站在刀口上的。

沈昭年投球的手一滞,偏了,篮球滚落到远处,许杰去捡。

下午上课,苏辞岁的位置空着,刘文冬跑到前排找陈思佳打听,但她显然不愿意多言,回给他四个字,“别管闲事。”

她旁边的周娇娇“啪”地一声合上了化妆镜,满脸神秘,“你不知道啊?她去住院了,尾骨错位,这次还是轻的,上次她爸在雪地里把她打的眼出血,满地殷红,可吓人了!”

“刺啦”一声,教室后面的椅子飞出去了,撞上走廊外面的墙壁,变形成一块废铁,木板滚动几下散裂。

沈昭年眼神带着戾气,盯着周娇娇声音阴沉:“舌头不想要了?”

傅辰东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回到教室后面不问了。

整整一下午,教室里安静许多,没人再八卦苏辞岁的事情,沈昭年在教室后面趴着,谁敢多嘴。

想想也好玩,两个极端坐在一起,一个前途无量,老师心里的宝贝,全市的明珠。

一个七中的坏学生,凭着暴力让人不敢招惹,满身戾气,眼里淬冰似的冷。

这俩人能相安无事的坐一起就是稀奇事,以前沈昭年旁边除了傅辰东都没人敢坐。

关键现在不仅坐了,沈昭年今天还为了她发火,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旁边的人两个月没来,桌子上堆了厚厚一沓卷子,傅辰东帮苏辞岁分好类装起来。

没人在旁边睡觉,还有点心慌。

以前他看着苏辞岁这种学霸都天天睡觉,还觉得庆幸,自己这么努力刷题肯定行。

但现在她不在,他反而有点惦念,毕竟人家对自己不薄,现在住院了在医院也不知道怎么样。

想到这他有主意了,他想去看看苏辞岁,在放学之后。

沈昭年还在低着头写一道几何证明,眉头微蹙,草稿纸上已经写了两种方法,但他记得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苏辞岁教过傅辰东。

“年哥”,傅辰东也写不下去,扔下笔拿胳膊碰碰他,“ 你放学没事吧!

废话一句,他放学当然没事。

傅辰东欲言又止,为难着不敢说,最后眼一闭还是说了,很小声,小心翼翼问道:“学霸在二院骨科躺着,咱们放学看看她吧?”

毕竟是他小老师,毕竟对他付出过,再不济也是他的同桌,傅辰东虽然爱玩爱咋呼,但有事他也真担心。

等了一会,出乎意料,沈昭年没有生气,喉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气音,“嗯。”

下午,沈昭年周身那种暴躁感渐渐退下,甚至还让傅辰东给他讲了几道题。

下午六点,二院骨科。

病房是双人间,老太太在里面照顾,傅辰东着果篮不敢敲门。

沈昭年瞥他一眼,好像叫他来的不是他一样,伸手轻敲两声,拧开门进去。

苏辞岁在跟奶奶说话,脸上的柔和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看着门口的两个人,眼底露出惊讶。

老太太看见一个穿白色短袖的小伙子,背着书包,眼睛大大的,看着很清澈,正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旁边跟着一位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没有表情。

她了然笑道:“你们是岁岁的同学吧?进来进来!她平时孤僻,也不爱跟别人打交道,难得有朋友来看她,刚放学吧?”

傅辰东把果篮放在床头,答的热络,“刚放学,我们是她同桌,李老师也很关心她的身体,特地委托我们来看她。”

沈昭年坐在沙发上,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床头放着一些书本资料,上面有荧光笔画过的痕迹。

她穿着条纹病号服,头发散在脑后,没有平时的冷漠,多了几分娇弱。

他从刚刚进来,眼睛都没离开过苏辞岁,脸色微沉。

苏辞岁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手青肿起来,额头贴着纱布,腰上打着石膏。

老太太点头,给他们倒水,自顾自的 说道:“岁岁这么久没去上学,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成绩,好在下周就能回去了,让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奶奶说的真诚,脸上都是担忧。

沈昭年接过那杯水,“她成绩一直很好。”

苏辞岁偏过头,还说自己假,他现在装乖学生也很假。

天色渐渐黑了,医院外的车流不息,平静和繁华永远不属于她的生活,动荡和吵闹才是底色。

她和沈昭年没说话,傅辰东一个人就能把房间气氛带起来,跟奶奶有说有笑,哄得开心。

苏辞岁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来。

沈昭年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敛起,起身拿起外套。

傅辰东也跟着起身,笑道,“奶奶,我们该走了,辛苦您照顾她。”

两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漫长的一周过去,苏辞岁办了出院手续。

中午太阳隐去,乌云让天有点阴,沈昭年在篮球场漫不经心的打着。

许杰上不去分,急得要命。

傅辰东气喘吁吁跑过来,“年哥,她回来了。”

队里的人听到,都知道是谁。

许杰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被虐了,这一周过来,沈昭年都跟中邪了一样,打得又猛又激进。

沈昭年又进了几个三分,打开一瓶水顺着喉咙灌下去,眼神看着教学楼。

班里的人看到苏辞岁小声讨论,她还是那么清高,腰板直直挺起,穿着黑色的卫衣,长长的牛仔裤,两条腿又长又直,白色的口罩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双冷漠疏离的杏眼。

她走到后面,把书包往桌子上一甩,好看的眉毛皱起,谁给她换了一把薄荷绿的按摩腰椎椅,上面还有一个靠枕。

傅辰东刚好进教室,声音雀跃,“怎么样?这椅子不错吧?我亲自搬回来的!”

苏辞岁强忍住不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我只是腰受伤了,不是瘫了。”

“坐着不好?”沈昭年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她,眼里不耐烦。

刚出院又开始瞎矫情,坐以前那个破椅子有什么好?

给她买了,坐就是了,废话连篇,死不领情。

不过要是不这样,也不是她苏辞岁了,她不会给别人面子的,也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上次早餐就是例子。

沈昭年沉着脸走过来,捏着她肩膀摁下去,“坐好。”

陈思佳回头看了她一眼,迅速转头。

这些天傅辰东每天要跑来好几次,问苏辞岁什么时候回来。

当时的病房号也是她说给傅辰东的。

因为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很明确,要让苏辞岁跟他们搅在一起,跟沈昭年黑暗无光没有前途的生命搅和在一起

沈昭年在嘉北市的确没人敢惹,苏辞岁在嘉北市的确没人能超越。

那又怎么样?她要让这两个物种产生交点,看谁能同化谁,看谁会输。

陈思佳觉得苏辞岁会输,她再倔强,也抵不过顾荩的脾气,到最后,明珠不再是明珠,鱼目又多了一颗浑浊,输了前途。

她看不惯苏辞岁清高的样子,眼里没有别人,谁都看不上。

要不是她和苏辞岁是一个小区从小一起长大,苏辞岁也不会多理她一次。

从前她站在苏辞岁身边是为了风光,明珠身边的好朋友,多有面子,沾染她的耀眼。

现在站在她身边,更多的是冷眼旁观,想看这颗明珠看不上别人,孤傲一身,最后会怎么样。

桌子上的卷子一沓一沓 摆的整齐。

苏辞岁翻了翻最近的卷子,没什么能写的,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考点。于是趴倒在桌子上睡觉,卷子丢进垃圾桶。又是一天没吃饭。

秋意渐深,窗外的梧桐叶又枯黄打着旋落下,贴在窗户玻璃上。

这些天她睡的安稳,身体好了很多。

不过还是强迫自己睡一会,不然晚上会困。

是的,晚上会困。

苏亦添回家的每一天晚上,她都不会睡,坐在屋里写卷子也行看书也好,就是不会睡着。

有惊恐,也有担心,怕他再拿着把刀破门而入,怕他发火打奶奶,担心的很多,能改变的很少。

沈昭年下课拿着一盒蟹黄包子和豆浆去了食堂,让人加热了一下。

路过理科班走廊的时候,许杰也看到了,趴在窗户上探出头,“年哥,不是中午刚吃过饭?”

沈昭年没说话,径自走进教室,拉过椅子坐下,故意的,“刺啦”一声。

苏辞岁被吵醒,抬头把头发往后顺,瞅着眉头不悦的看他。

“吃点。”东西往她那边一推,放在最里面的桌面上。

苏辞岁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豆浆,把吸管**去。

就这么点东西,沈昭年看着她吃了半个小时,就那样蟹黄汤包还剩了半盒,苏辞岁把剩下半盒递给他吃。

傅辰东这下急了,小声凑过去说,“小老师,年哥不吃别人剩的。

沈昭年盯着她看,苏辞岁也对视回去,僵持着,只有对方能明白。

最后沈昭年冷笑一声,拉过来吃了,一口一个。

傅辰东不懂,但沈昭年懂。

她有破败的家庭,拿不出手的背景,浑身是伤也不肯认输。

但她有她的花,开的小,开的不起眼。

沈昭年这种人的光鲜是她不能想象的,也遥不可及的,他的花绚丽,没有干枯的瓣。

但他既然要来招惹自己,那就做好,那朵绚丽的花,渐渐不绚丽的准备。

他怕她懒得吃饭,大病初愈会拖垮身体,就去给她加热东西送过来是吗?

那就他也吃一半,跟她上一条船,产生连接,被人一起指点。

前排那群女生又眼神里充满讶异,看着沈昭年吃完了那半盒,捏扁了盒子投到垃圾桶,又拿过她面前剩下的豆浆。

眼底都是挑衅,揭开塑料盖子,一饮而尽。

苏辞岁眼神闪躲,不看他了,耳根泛红。

她没想到,沈昭年用行动告诉她,他玩得起,不怕跟她这种流言蜚语泥沼里长出来的人排在-起。

傅辰东更紧张了,不知道两人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沈昭年声音带着玩味,“满意了吗?怕什么?”

苏辞岁平静的看着他。

“我听你说,不会听别人说。”他言辞凿凿,轻而易举说出她想听的。

就是怕,怕沈昭年和傅辰东跟大多数人一样,在知道她不堪的过往后,面露鄙夷,和那群人站在一起,站在她的对立面,朝她身上砸石头。

所以一开始就不接受主动和好意,忽视傅辰东的讨好和感谢,忽视真诚的早饭和座椅,忽视病房探视的关心....因为怕输,才一直不敢当真。

沈昭年看到她眼尾的紧张,“ 你也要听我说,不能听别人说。”语气威胁,毫不客气。

这才是他的风格,刚刚差点忘记他的本色,可不是乖学生。

苏辞岁没说话,装没听见,但浑身的疏离和抗拒似乎少了一点。


放学,她去了宋暖的酒吧,酒吧还没什么人,她靠在宋暖身上舒服的闭上眼睛。

“最近怎么样?”宋暖替她拢了拢头发,搂着她的肩膀。

她和宋暖是最亲密的朋友,做这些事情很自然,原始的动作表示着彼此的想念,只是友谊,无关爱情。

苏辞岁抬脸回应,压着她头往下,“ 还好,不过那个同桌有点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

“他站在人们的对立面了,你知道,我也在人们的对立面。”

宋暖声音含笑,“ 那倒挺有趣,你的城邦有群众了。”

“滚蛋!”她拉着宋暖的手把玩。

宋暖的小拇指很长,捏了两下。

她心虚,前段时间住院,宋暖不知道,不然又要掀起一场闹剧。

苏辞岁欠她的太多了,不想再拖累她。

宋暖十几岁出来闯荡,就算背后有后台,但该吃的苦一样没漏,走过很多难熬的路,才有今天光鲜的她。

但那些难熬的日子,宋暖从来不不跟她说,也不会跟她抱怨。

只有一次,宋暖为了谈一个合作把胃喝到出血,她阴沉着脸到医院,一手往她胃上摁。

宋暖拉住她的手求饶,说自己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但苏辞岁知道,这样的时刻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好在,好在宋暖站到了山顶。

“我昨天给你打了十万。”

宋暖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小拇指,

“嗯。”苏辞岁的脸贴在她肚子.上,闷闷的说道:“你别太辛苦。

宋暖每个月都给苏辞岁打十万,她不收宋暖也会换着方式让她收下。

一个怕对方辛苦,一个怕对方受苦。

苏辞岁坐了一会打车走了,酒吧开始忙了,宋暖还要招待客人。

下班高峰期,高架堵起长龙,平时半小时能到家的路程,现在多花了一个小时。

老旧的小区里回荡着警笛的回音,苏辞岁心底突然一沉,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出租车稳稳停下,苏辞岁推开车门匆匆往上跑。

跑到三楼,老太太头上流血跪坐在地上,脆弱的像一根易折的竹节,烧水壶台灯椅子砸在地上散架。

两位男**正在控制苏亦添,楼道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苏辞岁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上帝从后脑勺重击了一下,只是晚一会回家,奶奶被打成这样。

如果**没来呢?如果没人报警呢?那今天她是不是不用再活下去了,后怕,泪水不知觉划下一行。

苏亦添隔着人群看到他,突然用尽浑身力气挣脱,像一只恶鬼朝她扑过来。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苏辞岁看见他冲过来,朝旁边躲。

还是来不及,苏亦添手里的铁片擦过她嫩白的脖颈,血珠迅速渗出,上面的锈迹埋在翻起来的皮里,刺痛的像火烧一样。

苏亦添被套上手铐带上警车,临走时如同地狱的恶鬼瞠目,诡异的朝她一笑,大骂道,“苏辞岁!我一定会弄死你!你一定得死!”

他记恨苏辞岁当年在七中拿到的奖学金,没有交给他,从那之后对她动辄打骂,说养了个白眼狼。

警笛声渐渐消失,苏辞岁想检查奶奶的伤,发现已经被救护车拉到医院。

满屋都是碎片,她锁上门,跪坐在房间内,头发散落,被脖子上的血粘住。

侵袭全身的无力感,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破败不堪的生活是吗?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变成暗红一片,精致的脸上眼神空洞,无声落泪,鼻子都哭红了。

不折腾了,太他妈的没劲了,没人放过她,也没有未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了,凌晨四点,天色灰暗。

脖子上还透着隐隐刺痛,火辣辣的,苏辞岁照照了镜子,在侧颈划过四厘米长的伤口,冲着要她命来的,血已经凝住,发炎了。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纱布还有一张,想到绕脖子包一圈的样子,苏辞岁皱了皱眉,拿出几张创可贴。酒精往上捂了五分钟,疼的鼻翼冒了细密的汗。

撕了两张创口贴遮住,把头发散下来,长发垂在肩膀上,衬得脸特别苍白娇小。

从校门口到教室,一路上都有人在偷偷看她。

苏辞岁头发垂下来,多了点妩媚和娇弱,让男生特别有保护欲,少了平时的清高和傲气。

陈思佳看见她也愣了一下,第一次见她在学校里散下头发,但整个人都透着颓劲,给人一种谁惹谁死的感觉。

关键还真有这么个找事的,路过隔壁实验班时,一个穿露脐装的女生在旁边跟别人嚼舌根,“她是不是同性恋,你还不知道啊?昨天还在酒吧看见她!”

换做以往,苏辞岁不会理会这种臭鱼烂虾,但是今天不一样,她满眼都透着怒意,两个响亮的耳光伺候过去。

“你在狗叫什么?下次要叫到我面前叫”。她语气狠厉。

女生也不示弱,一脚踢中苏辞岁的膝盖,疼痛感顺着传上来。

走廊两边围满了人,窗户里也探出不少脑袋,眼里都是戏谑,看苏辞岁反抗。

她一手把女生甩到地上,力度很大,踩着她膝盖过去,地上的女生小声呜咽,不敢吱声。

还回去,她不高尚,也不做圣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还手,别人就要踩一脚。

你还手,别人就骂你下手狠毒,不在乎,谁稀罕别人怎么看,她舒服就行。

傅辰东进班,就看见苏辞岁又趴在桌子上睡觉,耳边还回响着刘烨刚刚跟他讲的战况。

沈昭年眼神突然定住,看着她脖子上的创口贴,头发歪向一边没遮住,这时露出两张粉色的无纺布。

“谁打的?”

傅辰东看着沈昭年突然沉下来的脸,“也不能是刚那女的吧,听说音姐打的人家!”

沈昭年挑眉看着傅辰东,“那还要等着被打吗?”

护短,真护短!

傅辰东跑过去叫醒苏辞岁,“小老师,你脖子?”他指指苏辞岁的侧颈。

”没事,小伤。苏辞岁没看他,翻身继续睡,拿头发遮住脖子。

过了两天,苏辞岁又把头发扎的高高,身上那股颓的气场又消失了。

傅辰东一早来吃早餐,苏辞岁马尾扎的高,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化了淡妆,又 一副气场强大的样子,兴奋地拍手,“岁姐又回来了!

苏辞岁挑挑眉,回了他一个日常假笑。

“哎,脖子怎么有纹身了?”

傅辰东盯着她的脖子看,是一只蝴蝶。

苏辞岁没理他,快期中考试了,她一般都是提前两天复习,平时睡觉。

那是一道新生的疤,她皮肤嫩,稍微折腾一下就要受伤。

苏亦添下了死手的一划,势必要留疤。难看的**增生,凸起一道肉痕。

她自己画了图案,拿给纹身师帮她纹,做的不疼,纹的也立体,倒是给她雪白的脖颈增添了一丝说不出的美感。

老李看见她脖子没说话,苏辞岁从来特殊,要是真按普通学生的标准去管,那她简直不能要,但要按成绩标准去衡量,那就是璀璨夺目,学生的榜样。


七中虽然不是什么重点中学,但是碰上期中考试这种大考,还是很重视的。

教学楼和教室里,都拉满了励志横幅,校长开召考前动员大会,讲得慷慨激昂。

苏辞岁不是形式主义者,不在意这种考试形式,卷子交给她满分还给你,就这么简单。

最后一科,数学考试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她检查了两遍,确认都没漏写后,背上书包走人。

宋暖穿着短袖中裤,碎发柔软的搭在额前,看见她出来,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出去。

路过实验楼,正好看见沈昭年靠着墙抽烟,仿佛在等谁。

看见苏辞岁,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眼神幽暗,低声道:“女朋友?”

宋暖是短发,人也高,脸不像一般女生那样娇媚,五官立体分明,带着点英气,如果她不说话,估计很多人会以为她是男生。

苏辞岁没回应,挽着宋暖就走。

一双大手有力的抓住她胳膊,挣脱不开,“问你话。”声音比刚刚更冷。

宋暖看着沈昭年笑的得意,“新同桌啊?挺识货!”

沈昭年眼神冷了下来,松开手。

宋暖还嫌事情不够乱,低头亲了亲苏辞岁的脸颊。

苏辞岁抬头,沈昭年已经走了,“行了别演戏了你,人已经走了。”

“看来你这个新同桌对你有点意思啊,他刚刚的眼神,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宋暖把头歪靠在苏辞岁肩膀上。

她本来是打算睡到交卷,宋暖约她今晚去驻唱,酒吧那个小姑娘请假了,今天没人唱歌了。

苏辞岁嗓子有一种清冷感,尤其是那一双饱含故事的杏眼,唱歌很带感。

酒吧还没到上客的时候,小威他们在试灯光,跟团队沟通,见到她面露喜色,“岁姐今天来驻唱啊?”

苏辞岁含笑点点头,这些都是跟宋暖一起打拼过的人,个个都是真朋友,对她很客气。

晴子递给她一个紫色的麦,是她很喜欢的一款。

去后台换了身衣服,黑色吊带丝绒黑裙,胸前是水钻勾勒的波形花纹,长摆落在光洁的脚踝,头发随意扎高,露出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扑扇。

宋暖站在台下,苏辞岁看着她唱起了一首《光》,眼里没有了冷漠和疏离,多了几分柔情。

这首歌和酒吧的氛围不符,但台下还是引起热潮。

她声音空旷,唱的时候睫毛低垂,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悲凉感,情真意切,台下的人都沉浸在这首歌里。

苏辞岁的声音太有感染力,声音空灵却有力,眼睛出神的望着宋暖。

苏辞岁唱了一晚上,凌晨四点才回家,还好第二天是周末,她睡了一天,晚上被陈思佳的电话吵醒。

“辞岁,你快去看看成绩!”陈思佳语气着急,像是有什么等着被揭开,迫不及待。

“我成第二了?你这么着急?”

“哎呀不是不是,你自己去看看吧!

苏辞岁挂了电话,打开班级群里的微信文档,嘉北七中期中考试成绩。

加载很快,姓名,苏辞岁,成绩679, 排名,双第一。

还是第一,陈思佳急什么?

往下瞟了一眼,手指顿在屏幕上,眼睛闪过讶异,沈昭年,总分,556,班级排名,第二,市排名, 80049。傅辰东,总分,512,班级排名,第五,市排名,110703。

跟上次的倒一倒二比起来,进步之快像是假的。

但苏辞岁知道他们得之无愧,知道傅辰东草稿纸是一箱一箱往教室里搬。

知道那些她解答过的题,他都是提前思考过的,不止能写出一种方法。

知道他偷偷背英语单词,练习发音,还不好意思让她知道。

知道很多,沈昭年这个成绩,一定是比傅辰东多付出了一些。

没有平白无故的进步,两个月提高到这个成绩,对别人来说是天方夜谭,但对于一直在努力的人来说,是嘉奖。

“叮咯”微信提示好友申靖,傅辰东。

苏辞岁关了手机,没点同意,哪怕他们是一类人,但终究不属于一个世界,还是离得远些好,止步于同桌这个关系。

老李的心情在周一进班的时候就出奇的好,嘴乐的都没停下过。

全年级上五百分的人两只手数的过来,七班占了三个,而且有两个还是大众意义上的纨绔子弟。

校长开总结会的时候专门表扬了一下老李的教导有方,如春雨般细无声的润物,培养了一批优秀桃李阳光学生,让学生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老李在全校老师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第一次感觉到做老师这么爽。

全校老师都知道社会头子在老李的班里,三天两头老李就被周围职高八中的学校叫过去,问沈昭年是不是他班里的,又打架了。

大家以前认识他老李,要么是因为苏辞岁这颗全是明珠在他手底下,要么就是祸害在他手底下。

全是看笑话的意思,明珠成绩降了一点,那就是他传授无方,误人子弟。

祸害打架惹事了,那就是他管教不严,助纣为虐。

但是今天,明珠和祸害竟然一起,给他争了光,以往那些事都可以忽略不计。

“咳咳,我说两句,咱们班这次的成绩,我个人表示,非常满意!”

讲台下发出欢呼!满意就行,不然要写五千字反省总结了。

“咱们苏辞岁同学,还是一如既往,披冠斩桂,值得大家学习,同学们有不会的知识可以多多请教她!”

老李说得面色红润,拿起杯子喝两口水,“还有两位同学,进步非常大,在这次期中考试中,像两匹黑马一样杀出了重围,身为老师身为班主任,我感到十分骄傲!”

“但是学习这条路,肯定是不容易的,下面请这两位同学上台讲授一下,自己的学习心得,这次的经验是从特殊性里面展现普遍性,同学们要认真记录,认真学习!来,请沈昭年同学讲两句!

前排的目光齐刷刷的往后看,没人,座位空荡荡。

老李尴尬的扶额,咳了两声,“傅辰东呢?在不在,上来讲几句?”

班长将楠戴着厚厚的眼镜片起立,声音有力:“报告,他们两个今天都不在!”

老李喝水的手顿了一下,干笑两声,“好,咱们班长这次成绩也有进步,那请班长上来讲几句,大家欢迎!”

闹剧结束,苏辞岁睡醒了,脸上被本子硌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她看了看旁边的位置,傅辰东跟沈昭年都没来,不过也好,难得清净。


旁边的人一上午都没来上课,傅辰东也按照惯例逃课了。

中午吃饭,苏辞岁去食堂,排队的人看着她小声议论,和平时不一样,此时他们眼里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语调嘲讽。

陈思佳递给她手机,“你看,我刚刚刷到的。

苏辞岁放下筷子接过来。

点赞数已经三百多万,是她在酒吧里穿着黑色裙子低嗓唱歌的视频,不知道被谁录下来,当时她正看着宋暖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没有平时的傲气,全是脆弱哀伤的气质。

评论里,说祝她们长久,说她们才是真爱,短发小姐姐好酷,说她好漂亮,眼神好深情,也有人认识她,七中苏辞岁,说她爸是个赌鬼,她妈跟别人跑了。

苏辞岁把手机关掉递给她,语气平静,“就这?”

陈思佳低头咬着筷子,“周娇娇她们造谣,说你男女通吃,是变态。”

“我?”她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不过是

帮朋友唱歌而已,哪来这么多戏。

食堂人多,声音嘈杂,分不清脏话和谩骂出自谁口。

但不用陈思佳跟她转述,也不用她难以置信了,她听见了。

“就她那样,以后去女厕所我都害怕。”

“不行让学校开除她吧,真变态,我记得她初中还有个小学弟男朋友呢!”

“怪不得整天冷冰冰的,清高什么,原来是要洁身自好,不方便跟别的女生讲话啊哈哈!”

……

很多很多,听不过来。

嫉妒在此刻终于有口子可以宣泄,借着一个不知真假的视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她们手持真理和正义的至上宝剑,一刀一刀斩断她的肉身,唾沫淹没她的灵魂。

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会去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苏辞岁“啪”地一声摔了筷子,白衫上的项链随着胸口起伏一晃一晃,一口没吃走了。

倒霉的事永远不会单独发生,出门刚好撞到刘文冬,后者看清来人一脸诧异,“岁姐也来吃饭?”

“那女的不错,学霸好眼光。” 沈昭年语调嘲讽。

苏辞岁微眯着眼,冷笑一声,“ 多谢夸奖,我也觉得。”

手气的微微颤抖,走出去好远才放慢步子。

今天是撞邪了吧,一个两个都跟她过不去,沈昭年也来凑热闹,她干什么关他们什么事?

别说没跟宋暖搅和到爱情里,就算她真和她在一起了,关别人什么事,瞎操什么心?

人们对于侵犯别人的**,从来没有愧疚心,只为满足自己浅薄的好奇心。

苏辞岁自嘲的笑笑,今天也用不着在教室待着了,不能自己找气受。

午间教室没人,她从后门拿了背包和充电器去办公室,老李的假条她自己签了一张,交给门卫离开。

嘉北新开了一家菜馆,好久没吃过了,她打车过去,店里古色古香,门口菱形木牌上写着店名——佳肴。

店在苏礼古街,对面是嘉北最高的建筑,里面是精英白领梦寐以求的地方。

取闹市于静地,一边是城市梦想,一边是返璞归真。

一位穿着唐装的服务生引她入席,她一个人来,房间很大,难得有一个人的时间享受。

菜色很家常,但味道很惊艳,松鼠桂鱼的汤汁鲜而微甜,酸而回甘,肉质外脆里嫩,没有一根刺,全被刀工仔细挑过,

桂花米酿,枣花蒸糕,清蒸羊肉,糖醋里脊,苏辞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歪在椅子上闭眼小口喝着。

“文苡,这里装修的很古雅,在嘉北竞争度很高,没几家能做到这样的设计,不用多久就能成为网红餐厅了。”

女人穿着白色的连体套裙,脖子_上挂着一条翡翠项链,整个人透着贵气和优雅,银铃般的笑声漾开,“顾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没吃过我家的特色吧,快请!”

苏辞岁手突然一滞,脚步虚晃,推开了门,脸上带着醉酒的酡红。

木色的门被猛地拉开,发出一声闷响。

里面的男人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到,抬头面露诧色,又看了一会笑道“小岁?你也在这!”

顾远乔面露喜色,起身走到她面前。

文苡也愣住了,没想到顾远乔会和面前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客人认识。

旋即露出优雅得体的笑容,“你们认识啊?那一起坐,请坐。”

多年不见,顾远乔长高了不少,儒雅稳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文苡今天找他也是为了第三轮融资,“佳肴”是嘉北第一家唐代主题餐厅,不论是装修还是菜色都是一流的,顾客订位的门槛也很高。

苏辞岁用的是宋暖的会员,不然两个月预约也未必能挤上。

顾远乔大学毕业去英国历练两年,回来继承了家里的投资公司,二十二岁,年少有成。

看着和小时候不一样了,鼻梁高挺,戴着金丝眼镜,身上有股成熟稳重的气质,轻声寒暄。

苏辞岁进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她以为再次重逢会是热泪洗面,会是欢呼雀跃,会是促膝长谈。

但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缅怀曾经,顾远乔已经有了新的事业新的生活,他漫长的人生中多的是人比她精彩。

再怎么努力追赶也沾不上边,就像今晚,如果不是自己来这里吃饭,也不会再碰见他,出入高档场所的少爷怎么会跟旧居民楼赌鬼的女儿有交集?

他们一个生活在尘埃里,一个像星星星一样耀眼,她不该试图去触碰这颗星星。

“远乔哥,好久不见!”苏辞岁收起思绪,脸上又恢复平静,笑的眼睛一闪一闪。

顾远乔也举杯,“小岁在哪读书?高二了吧!

苏辞岁点点头,“七中。

“我记得你成绩很好,怎么去七中了?”

“奖学金比较高。”苏辞岁微笑,又喝了一口。

穷人没有选择,她要生存,要念书,就要去低头,选择将就的学校。

好像是一个诅咒,她喜欢的人,喜欢的学校,都不能得到,最后唯一的选择,只有退而求其次的那个PlanB。

宴席没有进行多久,苏辞岁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顾远乔跟文苡告辞,提出先送她回家。

黑色的卡宴停在小区楼下,晚风习习,故人在侧,暮色浓重。

苏辞岁酒量很好,脸上虽然看着是醉态,但脑子是克制的清晰,“远乔哥,我到了。

顾远乔要送她上楼,苏辞岁拒绝了,说自己没事。

她脚步走的慢,但是稳,顾远乔看着她上楼才离开。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情绪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先是同桌取得佳绩,后来酒吧视频疯传,沈昭年不遗余力的讽刺,最后,最后是美好的完结,她和顾远乔重逢了。

那天晚上她难得睡的安稳,没有噩梦追赶,没有惊醒在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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