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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g是今天要结束暗恋

赠我一支蓝玫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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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沈淮,宋卿玥   更新: 2022-05-27 19: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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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沈淮,宋卿玥《Flag是今天要结束暗恋》讲的是沈淮被自己爸像丢弃一只小宠物一样把他扔在清源的时候,沈淮就做好了孤高清冷的念完高中立刻逃出清源的准备,可偏偏宋卿玥恰好出现了,她好像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次次的让他这个高岭之花为她低了头沈淮就没见过比宋卿玥还能闹腾的女生,鬼点子馊主意一想就是一箩筐,上到街坊邻里下到猫猫狗狗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当然,也包括沈淮这个伪高冷怪她说他不戴眼镜好看,他就去配了隐形眼镜;她说他唱歌好听,他就为她学了吉他;她喜欢吃甜口,他就学着做糖醋小排和拔丝地瓜沈淮一个好好的学霸,硬生生被宋卿玥操磨成了一个老妈子命宋卿玥认为自己除了在美术上有点天赋之外,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其实她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少年的春夏秋冬,是沈淮所有的喜怒哀乐,是他干涸的心田上唯一盛开的花朵,是他在朦胧烟雨中见到的一缕阳光,是他深陷地域却宁愿一同沉沦的希望

精彩节选


2011年的夏天,宋卿玥总觉得和往年比起来格外的热,沈淮房间里崭新的电风扇呼呼的转着,夜晚的蝉鸣叫的正欢,好像从来没有停歇的时候。夏夜的燥热的微风穿过窗柩轻抚在宋卿玥脸上,她脸蛋被空气烫的发红,昏昏欲睡的托着下巴,半阖的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

“宋卿玥......”沈淮压低了声音忍着怒唤了一声,但又怕吵醒她似的,拿起手边的小本子在她脸旁扇了扇。

“嗯?嗯......”宋卿玥放下支着脑袋的手,迷迷糊糊的抹了一把嘴边快要滴出来的口水,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沈淮“嘿嘿”一笑。

“这道题我已经给你讲了三遍了,你到底听进去没有?”沈淮伸手推了推眼镜,看着宋卿玥抿着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小声嘀咕着题目,半晌才吐出一句差点把沈淮气的半死的话:“咱们刚刚不是讲的物理吗?什么时候变成数学了?”

沈淮握着笔的手顿时青筋暴起,再使点劲估计笔都快折断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一直都是数学。”

宋卿玥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讨好的笑着,握住沈淮攥着笔的手,眨着眼睛俏皮的说:“最后一遍好不好?”

沈淮把手从宋卿玥手里抽了出来,局促的念叨了一声:“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哎呀我的淮哥,真不是我说,你看看这蚊子,你听听外面这蝉叫,你看看现在的温度,这环境谁能学得进去啊?”宋卿玥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一条腿踩在凳子上,露出自己白皙的小腿,“你看看这蚊子包,我都快被吃了,诶,你知不知道我是O型血啊?O型血是最招蚊子的!”

沈淮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伸手捞了床上的衣服,黑着脸围在了宋卿玥的腰上。

“诶诶诶,干嘛?”宋卿玥别扭的动了动身子,沈淮立刻出声道:“别动,就你为了好看把裙子改的那么短,蚊子不叮你叮我吗?等周末把长度给我改回去。”

沈淮的鼻尖蹭到了宋卿玥的衣襟,少女身上好闻的洗衣液香气猝不及防的灌进他的鼻腔,就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恍了神。不过很快他给宋卿玥系好衣服后,就端正的回到了书桌旁,一言不发的把那张验算了三遍的草稿纸摆在宋卿玥面前。

宋卿玥重新坐好之后咬着笔头盯着沈淮看了一会,突然觉得,这岁月真是把杀猪刀,怎么就把沈淮杀的......这么好看呢?

“看题啊,我脸上有题吗?”沈淮冰冷的话语打破了少女还没开始的美好幻想,宋卿玥撇了撇嘴,好好一帅哥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沈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宋卿玥看着看着题突然出了声,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记得,你八年前,才到我这!”宋卿玥拿手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了一下,歪着脑袋瞅着沈淮愈发凌厉的下颚线。

“嘶......”沈淮皱了眉,他真的是从小就拿这个宋卿玥没办法,八年前也是,现在也是。

八年前宋卿玥怎么也没想过,沈淮的出现奇迹般的改变了她未来的生活。

沈淮爸爸做生意失败家里头破了产,公司负债累累,打个官司到处跑,实在无暇顾及沈淮,只好暂时把他寄养在清源镇的大姨家,大姨名叫梁雨,就是一农村妇女,自打离婚之后,她女儿被男方领走,膝下再也无子女,一直靠着家里的小卖铺勉强够维系生活。这大姨倒也不是沈淮有血缘关系的亲大姨,是什么他舅妈的姐姐,平常也没什么交集,过年都不带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但是沈淮来了之后,梁雨格外欢喜,她一个人寂寞惯了,突然来个小不点倒是能给她解解闷,沈淮来的第一天,就扒下了他那一身昂贵的衣服,给他找了一身十分接地气的棉麻料衬衫套上了。压箱底的衬衫放的时间久了,还泛着一股子霉味儿。沈淮当时才八岁,因为他这个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讲话的性格,愣是忍着一句话都没说,像个小大人一样沉默着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开始写作业了,衣服丑不是问题,反正也就梁雨看,课业不能落下才是正经事。

但是过了一会他就后悔了。

“梁姨~这是我爸让我给你送的西瓜!”

小女孩的声音太甜了,甜的沈淮发腻,他蹙着眉,抬眼看向个头刚过柜台高的女孩子,宋卿玥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水盈盈的泛着光,白嫩的两只小手抱着个大西瓜,几乎有些吃力地踮着脚,慢吞吞的把西瓜放在了柜台上。

“我大姨不在。”小沈淮还没到变声的年纪,但嗓音稚嫩中还带着一丝清冷,把女孩吓了一跳。

宋卿玥绕到了柜台后面,这才发现沈淮小小一只窝在后面的木桌上,攥着笔稍有戒心的看着她。

“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梁姨呢?”宋卿玥捏着裙子边,脑袋上满是问号。

宋卿玥在清源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这条街上那三瓜俩枣的小伙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简直熟到不能再熟了,沈淮这个漂亮的小脸蛋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让她好奇的很。

八岁的沈淮很白净,甚至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柔软又细碎的刘海斜斜的搭在眉眼间,深褐色的瞳孔闪烁的盯着宋卿玥,不合年纪的刻薄中沾染着像是芙蓉出水般的秀气。

“我叫沈淮,昨天刚来的,梁姨去进货了,我帮她看店。”

哦,原来是个新来的。宋卿玥默默想着,就他们这么个小破地方,年轻人都不爱呆,大多都出去打工或者念书去了,她也是迟早要离开的,居然有人愿意来,也是不可思议。

就单看沈淮这个气质,真的很像小说里写的总裁为了隐瞒自己的私生子,只好把孩子藏在乡下养着,等到长大了再杀一个回马枪,回去继承属于自己的家业的那种。

如果此刻和沈淮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他愿意带我走呢。宋卿玥如意算盘打得响,立刻眉开眼笑的走到沈淮身边,甜腻腻的开了口:“你在写什么啊?看起来你学习很不错啊。”

沈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课本,他打小就聪明,所以学东西也比别人快一些,已经开始慢慢预习下学期要学的知识了,宋卿玥看不懂很正常。

沈淮就跟一尊佛一样表情平淡,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继续学习了。

“小玥!我拿瓶酒啊!”一个粗犷的男声打断了片刻的宁静。

宋卿玥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揪住男人的衣角焦急的喊道:“花叔!你又喝!上次你赊账的钱还没还给梁姨呢!”

花叔是他们这个镇上有名的半吊子,都四十多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每天游手好闲,手脚健全的呆在家里啃老,俩个老人的养老金都被他喝没了。镇上还有人撮合梁雨跟花叔搭伙过日子,梁雨看不上他,说了好几次都没同意。梁雨也算半个新时代的单身独立女性,虽然没啥文化,但也没懦弱听街坊邻里几句劝就给酒鬼当那不值钱的老婆的地步,要真嫁给他,那她这小卖部用不了半个月就能被花叔喝的赔本又倒闭了。

花叔今天身上的酒味格外的重,呛了宋卿玥一鼻子,宋卿玥也是艺高人胆大,顾不上花叔到底是不是清醒的状态,一双白嫩的小手就那么堪堪拽住花叔的衣角。花叔在家和老头老太太受了气,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语气颇重的吼了一声:“滚开!”说罢就一甩手,把宋卿玥推倒在地,宋卿玥结结实实挨了个屁股墩儿,愣是忍住没哭,又傻了吧唧的追了上去。

“花叔,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要出人命的!”

宋卿玥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姑娘,哪来什么劲儿,就被花叔拖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花叔彻底被惹烦了,又扭身推了宋卿玥一把。

这次彻底把宋卿玥摔疼了,一身嫩黄色的碎花裙沾上路边的淤泥,她手心火辣辣的疼,膝盖也磕出了血,瘪着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沈淮初来乍到其实是不愿意管街坊邻里的这些破事的,但是他把母亲的温柔和父亲的刻薄融合的很完美,一些教养是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比如不能欺负女孩子,要乐于助人,要团结友爱。

沈淮扔下了手里的笔跑了过去,先是扶起宋卿玥坐在一旁的马路牙子上,然后又小跑着追上了花叔,倔强的抬起头,伸出双臂把他拦住。

“还钱!”沈淮无事的时候抽出梁雨的账本看了一下,花叔已经欠了起码有五次酒钱了,还有零零散散的烟和食物的钱,仔细算下来起码也得有个五六百了。

“小兔崽子,你又是哪蹦出来的?不认识你花叔?滚一边去!”花叔一脸戾气,目光有些凶狠的撞开沈淮肩膀。

沈淮也是不依不饶的,直到把花叔彻底惹烦了,花叔一翻口袋,从兜里掏出几张零碎的人民币和钢镚,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块,往沈淮身上一扔:“钱给你!别烦老子!”

一块钱的钢镚圆润的滚到宋卿玥的脚边,打了个旋躺下了。

沈淮盯着花叔的逐渐走远的背影,一言不发,蹲下小小的身子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然后又扶起捂着膝盖呲牙咧嘴的宋卿玥,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小卖部。

梁雨的小卖部虽然不大,但是卖的东西很齐全。沈淮把宋卿玥扶到凳子上,转身去货架上拿了创可贴和棉签,先是帮她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用绵软的小手撕开创可贴帮宋卿玥粘好。

粘着粘着,沈淮就看见宋卿玥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打在裙子上,小姑娘和花叔对峙的时候倒是一下没哭,反而回来了才委屈的落了泪,不知道的以为沈淮欺负她了。

宋卿玥只下雨,不打雷,咬着下嘴唇低着头悄悄哭,沈淮又是个金口玉言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酝酿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没事吧?”

他以为宋卿玥是疼哭的,没想到宋卿玥哽咽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道:“花叔......真的不能再喝了,我以前有个同学的婶婶家的三姑父的大姨夫就是喝酒喝死的,之前花叔就有一次喝多了一头杵在树坑里差点没醒过来,还是我爸连夜送到医院的......”宋卿玥抹了一把眼泪,“花叔人其实很好的......”

沈淮显然没兴趣听一个刚把小姑娘欺负哭了的糙老爷们的故事,收拾好桌上的垃圾,低着头看着宋卿玥:“你什么时候走?”

宋卿玥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她下逐客令了,她对沈淮的新鲜劲儿还没下去呢,她还想问问沈淮是从哪里来的,那边是不是每天都有从头顶呼啸而过的大飞机,每天都能吃到红色的酸甜可口的车厘子,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姑娘。

清源是个沿海的小县城,驾车一个小时就足够绕一圈。但是要想去城里,就很费劲了,这边交通没那么方便,基本得坐个小巴士晃悠半天才能进城。所以宋卿玥父母带着宋卿玥进城采购的时候通常都一次性买很多东西,宋卿玥确实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觉得除了自己县城以外的地方都是好地方,立志早晚要逃出这个小清源。

但是清源的空气和景色却是别的地方见不着的,隐藏在繁华的市井生活之中的干净和清朗使清源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

宋卿玥的邻居,卜蕙兰父母在城里做生意,回来的时候经常给她带一些好玩的好看的东西,宋卿玥每次见了都啧啧称奇,但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没见识表现得那么明显,就总是双眼放着光盯着卜蕙兰的漂亮发卡和她没吃过的各种零食,一个劲的咽口水。

但是后来遇到了沈淮,她就觉得卜蕙兰那些东西突然不入她的眼了。沈淮有精致的电子手表,晚上还能发光,还有翻盖的诺基亚,甚至还有能装在书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偶尔还能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块俄罗斯的巧克力给她。宋卿玥跟在沈淮身边,顿时觉得自己洋气了起来。宋卿玥总觉得跟着沈淮能学到很多东西,于是干脆走哪都黏着他,导致这一黏就黏了好多年。

卜蕙兰以为宋卿玥不跟她玩了,还去跟自己父母告状,说她早恋,天天就知道缠着沈淮,宋卿玥听闻之后生气的一插腰:“说什么呢!我把他当亲哥,你居然说我早恋?”

宋卿玥的父母倒是不足为奇,他们反倒还挺高兴的,沈淮成绩好啊,人又长得漂亮,都不用动,往那一坐就是一幅画,看得宋卿玥妈妈这颗老母亲的心都化了,恨不得抱过来就亲几口然后认个干儿子天天看着欢喜。

认不成干儿子,做准女婿也不是不行。

宋卿玥的妈也是心大,别人说她女儿早恋,她就干脆跟把沈淮叫到了家里来,让宋卿玥一块听着讲起了性教育知识,楞是听得沈淮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就导致后来沈淮每次见着宋卿玥的妈都绕着道走,他倒也不是思想封闭听不得性知识啥的,就是实在受不了阿姨那热情似火的眼神。偶尔迎面撞上避不开了,就被揪着去家里给宋卿玥补习,一次两次还好,要知道世界上的妈妈都有个坏毛病,就是爱拿别人家的小孩和自己家的对比,宋卿玥的妈妈口若悬河的喷着吐沫星子都快把沈淮捧成天上的神仙了,然后再把自己家的宋卿玥踩的一文不值,次数多了,宋卿玥也受不了啊,就每次在看着她马上要开口叨叨自己的时候,自觉跑去沈淮那求补课。

他们这条街上所有人都觉得沈淮虽然年纪不大,但总跟个小大人一样,深不可测。

沈淮啊,宋卿玥第一次见到就觉得他确实长得挺惊为天人的,嗯,虽然当时她才八岁,但是就是小孩儿看事情才简单纯真呢。而且万幸的是沈淮还没长崩,不仅个子窜起来了,褪去了婴儿肥之后出落得越来越清俊了,渡过了变声期嗓音低沉了不少,宋卿玥有时候就缠着沈淮唱歌给她听,沈淮哪会唱歌啊。被小姑娘缠的不耐烦了,才勉强开了金口清唱上那么一两句。

宋卿玥有时候看沈淮真就和看自己亲哥一样,主要是认识太久了,新鲜感过头了之后,沈淮那双再漂亮的含情目都打动不了宋卿玥了。

早恋?宋卿玥没出家已经很不错了。


“宋卿玥,你这次要是数理化再不及格,估计就要滚出我们重点班了。”沈淮看着被宋卿玥画满涂鸦的草稿纸,严肃的沉下声说道。

这个滚当然不是骂人的滚,是滚动的滚。宋卿玥凭着自己三分的运气,初中升学考试竟然超常发挥了,锦鲤附身一般考进了他们县城唯一一所正经高中的重点班,重点班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每一学期期末考试之后就会滚动,倒数后十名无缘重点班,滚去普通班,普通班的前十自然就补上尖子班的空位。

别的不说,就是滚出去怪丢人的。

宋卿玥这个人,文化课学的不行,歪门邪道倒是有一手,在绘画方面极其有天赋,之前老旧街区改造,让她去外墙上帮忙喷漆画画,居然真就整了一幅日落黄昏的景色上去,问她怎么画的,宋卿玥就一扬手指了指夕阳西下的天边:“就照着天儿画的呗。”

沈淮跟宋卿玥提过几次艺考的事儿,宋卿玥每次都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糊弄道:“我这就是个爱好,你要真让我为了那么几个分数带着目的的去学,我没准还真不乐意呢,何况花销那么大,跟我妈说我妈得唠叨我好几天,还是算了吧。”

“哎呀太困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还得上课呢。”宋卿玥把书本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书页折了都不管,一拉拉锁,背上就跑。

“我送你。”沈淮站起身把眼镜摘下,揉了揉鼻梁,眼前勉强清朗了一些才看向宋卿玥。

行吧,沈淮的含情目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宋卿玥被沈淮这么一瞅,心里突然有点发慌,别扭的跟个小媳妇一样推开门就撒丫子往外冲,被沈淮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书包,拎了下来背到自己肩上。

一个大男生背个粉书包,场面还挺奇幻的。

“你......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啊,你看你......”宋卿玥从头到脚打量了沈淮一番,最后目光定格在他的鼻尖上,她不敢看沈淮的眼睛是因为她知道沈淮的眼神现在就像藏了刀子似的一下下刮她呢,于是各种词汇在大脑里筛选了一遍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你这.....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劫色劫财都是劫你,没准还得我保护你呢。”

说完她还吐了吐舌头,就跟这俩夸人的词烫嘴一样。

沈淮不露声色的斜着眼瞥她,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第二天到了学校,沈淮手里攥着个叠的紧紧的,几乎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的物件,低着头迈着一双大长腿进了班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宋卿玥桌子上。

宋卿玥正扭着头和后桌的郝毅谈笑风生呢,突然就感觉身侧有一片阴影打了下来。

“新的,别再改了,就剩最后一条了。”

沈淮说完也不等宋卿玥回话,独自回到了座位上,把眼镜架回鼻梁上又学习了。

宋卿玥抖开裙子站起来比量了一下,嘿,这腰身居然正好,她摸了一把裙边,突然摸着个硬硬的东西,翻过去一看居然是个拉锁,里面还多了一层内衬。众所周知清源一中的校服裙是没有拉锁的,更别提什么内衬了,买大了买小了也都是她们自己去改,宋卿玥就仗着自己买大了一号把裙子长度改短了,每天晾着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在校园里穿梭,低年级的男生眼珠子看的都不会转了。

宋卿玥思考了一下,这裙子明显是沈淮给她改好了的。

“连我腰围都知道?不愧是我淮哥,真贴心。”

宋卿玥笑眯眯的托着下巴给沈淮抛了个媚眼,只见原本坐怀不乱的沈淮眼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一脸嫌弃的把头扭到窗户边了。

“宋卿玥,你还没说完呢,下周黑板报大赛,你到底想好画什么没?”郝毅拿手指头戳了戳宋卿玥的胳膊,问道。

“我是谁?绘画小天才宋!卿!玥!”宋卿玥眉飞色舞的大手一挥,高马尾在脑后骄傲的晃动了两下。

“宋卿玥,有人找!”

还没等宋卿玥嘚瑟够呢,门口突然乌泱泱来了一群人,好像是普班那群整天混吃等死的学生。

宋卿玥自从上学期给她们班黑板报大赛得了全校第一之后就臭名昭著,哦不,名扬校园了,经常有女生找她让她在白花花的笔记本上添两笔,画个卡通的小猫小狗啥的,这些小事都不在宋卿玥的话下。

“你就是宋卿玥?”为首的男生剃了个寸头,后脑勺还很嚣张的剃了一个五角星。

但在宋卿玥眼里这就是十足的杀马特和乡村非主流。

“我要是理发的,我就悄悄给他画个王八,反正在后脑勺他又看不见。”

宋卿玥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扬起了标准的社交笑容,客气的开了口:“我是,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画画挺厉害的,给我们班出个黑板报呗!”寸头嚼着个口香糖砸吧着嘴,双手插在兜里嚣张的看着宋卿玥。

宋卿玥皱了皱鼻子,寸头身上一股子烟味儿,搞得走廊空气都浑浊了。她双手抱怀,阴阳怪气的说道:“黑板报大赛是公平竞争,你们班要是没人会画画,那干脆别参赛啊,请外援多掉面儿。”

寸头嚣张,宋卿玥比他更嚣张,谁怕谁啊,反正这事她占理。

寸头身后站了一个裙子比她改的都短的女生,两个屁股蛋子都快露出来了。脸上还化的跟个鬼一样,粉底液像刷白墙,眼线都快画到太阳穴上去了。这女生脾气更大,听见宋卿玥不好好讲话当场来了气,冲出一步就猛地拽住宋卿玥的马尾辫往后狠狠一扯,宋卿玥整个后背都撞到了墙上,疼的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卿玥哪是个受欺负的,正准备抬手上来给她一巴掌呢,旁边却突然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速度极快的一把打掉了那个眼线飞天的女生的手,长腿一跨挡在了宋卿玥前面。

宋卿玥嗅了嗅,沈淮身上干净的洗衣粉味儿像一堵墙一样,把空气里的二手烟味隔离开来,瞬间让人安心不少。

沈淮眼底阴鸷一片,他本来平常就不爱笑话又少,面色沉下来真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哟,沈淮,好久不见啊。”寸头挥了挥手,让飞天眼线先退下,自己迈着懒散的步子吊儿郎当的站在沈淮面前。

沈淮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紧紧皱着眉头盯着目光不善的寸头。

“于良,别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儿。”

“哦。”于良吹了个泡泡,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沈淮身后的宋卿玥,突然笑了起来。

“哥,咱不行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吧,他们人多,咱们干不过啊。”宋卿玥鼻尖挨着沈淮的蝴蝶骨,说一点不怕那倒也不可能,宋卿玥从小就是被宠大的,还没有过什么人真在她面前挑刺儿过,于良不经常来学校,今天确实是个意外。

“诶,我说上次那场比赛你临阵逃脱算什么事儿啊?”于良没等沈淮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上次没比成,小爷我觉得很可惜啊,这样吧,咱俩再比一场,如果你输了,就让你妹妹给我们班画板报,外加......让她当我女朋友?”

于良扯起一个玩味的笑,冲宋卿玥眨了眨眼,激起宋卿玥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输了呢?”沈淮沉声问道。

“悉听尊便。”

“什么于良,怎么不叫无良呢。”宋卿玥瘪着嘴,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

她觉得自己声音已经很小了,但还是被于良那个耳朵尖的听见了。

“诶~有些人把沈淮当亲哥,沈淮可不把某些人当妹妹哦~”于良拿腔拿调的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沈淮的肩膀,“这周六等你哦!”

一番折腾之后,于良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撤退了。

回了班,宋卿玥就拽着沈淮衣角叽叽喳喳的问:“啥比赛?你们俩啥时候认识的,我咋不知道呢?”

宋卿玥自认为从小到大没人比她更了解沈淮了,没想到这哥居然还偷摸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沈淮被她磨的不耐烦了,答应回家告诉她。

“哇!哇!!哇!!!”宋卿玥看到梁雨家后院停着一辆崭新的黑摩托的时候,一声比一声哇的响,人都傻眼了。

“你真行啊沈淮,这都瞒着我?太拿我当外人了吧?这也太帅了!啥时候买的?”宋卿玥认不得摩托车的牌子,但看着炫酷拽狂就完事了。

“你怎么不骑啊?”言外之意就是,你不骑不行我骑。

沈淮就是怕她有这个心理才一直不给她看,更何况宋卿玥问题太多,他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骑这个上学也太招摇了。”沈淮正准备再把布子盖回去,却被宋卿玥按住了手。

“可以不骑着上学嘛。”

“那您想怎么着,从梁姨家走到小卖部也就三分钟,我还骑个车?”

宋卿玥不怀好意的笑着:“让我上去感受一下嘛。”

沈淮无奈松了手,任由宋卿玥扶着车把,一抬腿就要往车上跨。

腿抬了一半,宋卿玥突然尴尬的停在了空中。她差点忘了自己穿的是裙子了,再抬高点就要走光了。沈淮虽然是自家人,但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啊,这脸她还是要的。

宋卿玥默默收了腿,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沈淮无奈的叹了口气,绕到车的左边,双手轻轻扶住宋卿玥的腰往起提了一下,宋卿玥顺势一撩腿,安稳的坐在了摩托车座上。

宋卿玥眼神放着光,要不是钥匙捏在沈淮手里,她敢现在就把这车骑出去绕着县城兜一圈,想想都爽的要死。

沈淮手心触碰到少女腰肢的温度还没有消散,耳边绯红一片,他往后撤了一步,怕被宋卿玥瞅出什么端倪来,不过好歹宋卿玥神经大条,又沉浸在摩托车的喜悦之中,根本无暇顾及沈淮,他耳根子红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沈淮挺根正苗红的。

“我们......可不可以......”宋卿玥突然扭过头探出手勾了一下沈淮的指头,沈淮触电般的一甩胳膊,“干嘛!?”

沈淮反应太大,宋卿玥觉得有点委屈,她眨巴着大眼:“我们骑出去绕一圈行不行?就一圈,你带我。”

宋卿玥撒娇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沈淮想要伸手去捏她的脸蛋。宋卿玥知道,沈淮最受不了她这招儿。

沈淮睨着她,咬了咬下嘴唇,克制的用指甲抠着手心,不敢再多看宋卿玥一眼,连忙转过头匆忙说道:“行吧,你往后坐坐,就一圈啊!回来就写作业!”

“耶耶耶!”宋卿玥高兴地双手举高,屁股往后一挪,沈淮腿长,都不用从后面跨,直接从前面迈上了车,插了钥匙,把头盔递给宋卿玥,自己也戴好之后一拧把就出发了。

“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宋卿玥兴奋的叫唤了一路,还试图松开拽着沈淮衣襟的双手展臂嘚瑟一下,沈淮一个急刹车,宋卿玥的头盔磕在了沈淮的后脑勺上,手也下意识的环紧了沈淮的腰。

沈淮头盔的前风镜很黑,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摸不准沈淮的情绪,但她知道刚刚那个动作再做一次,沈淮很可能把她丢在路边,然后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去。

南方小城里的行道树长得郁郁葱葱的,阳光透过枝叶打下来斑驳陆离的照到马路上,再往远望就是海边了。宋卿玥被西落的太阳晃了眼,老老实实的坐在沈淮身后,看着夏日的晚风兜起沈淮宽松洁白的校服短袖,他领口解了一颗扣子,风不听话的灌进领子里,她一低头就能看见沈淮劲瘦的腰腹,阳光把前面的少年渡了一层金边,别人看沈淮从来都是沉稳又内敛的,但是宋卿玥透过光照射的前风镜看见了沈淮扬起的嘴角,她知道,沈淮从来都是肆意而又张扬的,毕竟他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的灵魂还炙热,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兜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梁姨家门口,黑头盔吸热,戴上里面又不透风,沈淮的汗都把头发打**,他摘了头盔喘着气,整个人都热的发红。

沈淮撩了一把刘海儿,扭头问道:“能下来吗?”

“能能能,你先别回头哈。”

沈淮伸出一条腿支撑着车身,尽量把车放的低了一些,等宋卿玥稳稳的蹦下来之后才摆正了身子长腿一跨下了车。

“所以你就跟于良比这个?”宋卿玥也热,尤其女生头发长,糊在后脑勺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宋卿玥追在沈淮身后跟他进了梁雨家,一边问一边抬手把马尾拆了重新盘了个丸子头,衣襟跟着扯了上去,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小腹。

沈淮目光往下一瞟,虽然家里也就他俩,没别人看得见,但沈淮还是有点怒火攻心:“你这上衣也改了?”

宋卿玥立刻放下了手,乖巧的站在一旁:“没有呀~”

“放屁。”沈淮冷漠的丢下两个字给她,扭头去水池子旁边洗了一把脸,用手背抹着下巴上的水滴,沈淮头发很黑,鼻梁又英挺,刚被水冲刷过的唇泛着红润的光,再加上他双眼皮很明显,眼睛就像两颗黑宝石一样镶嵌在脸上,怎么看都是一气质清冷的帅哥,还带了点秀气。

“粗鄙之词。”宋卿玥嘟囔道。

“嗯?”沈淮找了块毛巾搭在脖子上,瞪了她一眼。

“哥,知不知道韩国的BIGBANG,我觉得吧如果中国也组一个那样的男团,我首当其冲推荐你去!真的!”宋卿玥咧着嘴讨好的笑着,沈淮可不领情,当着宋卿玥面儿就脱了上衣,男生发育的好,肩宽腰窄的,脊背笔直,沈淮就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宋卿玥突然意识到不能老招惹这人了,她明明记得沈淮小时候挺弱不禁风的,这男大也十八变啊,哪天给他惹急了再一拳给她抡飞喽。

“我一会把我校服洗了,你明天先穿我的去。”

宋卿玥呼吸一窒,连忙哭丧着脸:“别啊我的好哥哥,这裙子也就算了,上衣干嘛还那么严格啊,你的太肥了,我穿上一点型都没有,不好看!”

“谁看你?每天学习呢还是选美呢?”沈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说实话沈淮这个操心的老妈子命啊,也就是遇上了宋卿玥,让他跟普通人这样他还不乐意呢。

“咋没人看我?哥你学习太刻苦,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跟你说啊,咱学校最近还真举办了个选美,要选校花呢!”

“然后呢,选出来有什么用?”沈淮面无表情。

“给你长脸么不是。”宋卿玥脸都快笑僵了,期待的看着沈淮,可惜沈淮铁石心肠说了不让穿就是不让穿,“上次谁因为姨妈疼了一宿的?要不是我早上去找你才知道你都疼的下不来床了,宋卿玥你早就烂在床上了。”

“你还......你还露个肚子?”沈淮伸手揪了一下宋卿玥的衣摆,蹙着眉。

“我不抬手露不出来的......”宋卿玥声音越说越小,她都快愁死了,沈淮四舍五入就是她第二个妈,谁说他话少,她宋卿玥第一个不同意。

“明早我去接你,必须换。”沈淮不想再跟她因为这个破事纠缠了,二话不说一甩手就写作业去了。

第二天,宋卿玥极其不乐意的穿着沈淮甩给她的大校服出门了。沈淮的校服是真的大,大到把她的整个屁股都盖住了不说,一抬胳膊还能通过袖口看见里面内衣的颜色。

“你看看这好看吗?”宋卿玥鼓着嘴揪了揪宽大的校服,十分不满意。

沈淮把夏季校服给了她,自己反而没得穿了,只能套着秋季的长袖校服,在一个大夏天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沈淮当时确实没想过袖口的问题,折腾了半天,于是又让宋卿玥回去把她改良的短款半袖校服换回去了。

“给你给你给你。”宋卿玥把沈淮的衣服没好气的扔进他怀里,在前面气鼓鼓的走了。

到了学校,郝毅连滚带爬的奔到宋卿玥面前,把手里的豆浆和面包一股脑的塞进宋卿玥的手里。

“什么情况,郝毅?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给我送早点?”宋卿玥真的是大写的意外。

“不不不,你想多了,是于良让我给你的,他让我给你捂着,别凉了。”郝毅这家伙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于良欺负他......那可真的是欺负对人了。

“哦,还有信也是他让我给你的。”

信封还挺**的,宋卿玥心里有好奇这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沈淮脚底下就跟黏了502一样,杵在宋卿玥身后不走了,低着头跟着瞟于良写的信。

宋卿玥一展开就傻眼了,这哪是于良写的信,这分明是某个女生给于良写的情书,他拿改正带把名字涂了换成宋卿玥的给她送过来了,两种字体都不一样,女孩子的字体圆润秀气,于良那两笔字跟苍蝇腿沾了墨水在纸上爬一样,卿还不会写,划拉了好几次,可以说是毫无诚意,甚至有点欠揍,内容还是什么英俊潇洒,放荡不羁......

宋卿玥英俊潇洒?放荡不羁?

“搞什么啊?有病啊他。”宋卿玥把信撕的粉碎丢进了垃圾桶,又把豆浆和面包塞回了郝毅手里,“你喝吧,我气都气饱了。”

宋卿玥是没看见,本来在身后紧皱眉头的沈淮突然眉开眼笑如沐春风的,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远远跟在后面进了教室。

“沈淮。”

沈淮屁股刚沾凳子,就感受到面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淮哥,算我求你,我宋卿玥这辈子从来不求人,求你是第一次......”

“哦,某些人昨天还求着坐我摩托呢......”

宋卿玥迅速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竖在沈淮唇边,沈淮缩着脖子望着她。

“嘘,听我说,这次比赛必须赢他,我信你。你愿意把自己妹妹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吗?你不会愿意的,因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淮哥,淮哥是最宠玥玥妹妹的......”

沈淮快被神经质的宋卿玥搞疯了,他拍开宋卿玥的爪子:“起来,坐着我书了。”

“冷酷无情,薄情寡义,灭绝人性......”宋卿玥词穷了,她蔫蔫的坐回了座位上,远远听见沈淮嘀咕了一声:“我不会输的。”

这一周时间过得很快,七月初的雨格外的多,一下就是好几天,断断续续缠缠绵绵的,出太阳的日子是少之又少,搞得人心情也跟着阴郁了起来,十分的不美丽。

周六依旧是个雨天,虽然下的不大,但是空气里湿黏湿黏的,让人很不舒服。宋卿玥从早上起床就觉得气不顺,总感觉胸口堵得慌,还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子,简直相当不吉利了。

“这天还要比啊?于良可真够无良的。”宋卿玥撑着伞站在路边,远远看着一身劲装的沈淮,她还是第一次看沈淮穿皮衣皮裤,大抵这一身比较防雨吧。但是别的不说,这衣服整个县城也就沈淮能撑得住了,支着车身的腿修长,一头黑发已经被雨打**,沈淮甩了甩额前的刘海,扭头看了宋卿玥一眼。

宋卿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于良浩浩荡荡的领着他那一群小弟来了,他把车停在起跑线上,一扬眉说道:“看在今天下雨的份上,就绕一周吧,我让让你。”

沈淮都不带正眼瞧他的,把头盔戴好之后发动了摩托。

宋卿玥耳边一阵轰鸣,她知道,要开始了。

于良身边那个飞天眼线今天也来了,她学着电视里赛车比赛的样子穿了个紧身吊带和热裤,脚上还蹬了一双恨天高,估计是从她老妈那偷来的,走路还走不利索呢,一步一崴脚,踉踉跄跄的挪到于良身侧,拿着一个自制的小旗子,脖子上还挂了个哨儿,她脸上的劣质妆容明显不防水,粉底液被雨水冲刷着顺着脸庞流下一道白痕,然后滴在柏油马路上。

污染环境啊眼线姐。

宋卿玥简直没眼看妖娆扭捏又做作的眼线姐,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放到沈淮身上。

“沈淮加油!!!”宋卿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连隔壁的卜蕙兰都来了,这位大小姐平常周末就闷在家里学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六能见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沈淮朝宋卿玥点了点头,仗着自己戴了头盔,盯了宋卿玥好一会儿,才把头转回去。

为了公平起见,于良找了个水果店的大叔给他俩计时,开始前还特地花了十分钟耐心的教大叔怎么掐秒表。

“准备!”眼线姐尖锐的声音响起,沈淮和于良俩人立刻集中精力,左手捏住离合,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三、二、一、GO!”眼线姐小旗子挥下的那一瞬间,两个摩托车尾后瞬时升起两道白烟,然后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宋卿玥目瞪口呆的看着迅速远去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沈淮,她寻思这也不能追啊,只能站在原地等他回来了。

昨天沈淮带她的时候,车速最快也就六十迈,今天全力加速的话怎么也得飙到一百以上了,绕县城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回来。宋卿玥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她捂着胸口望着暗沉的天空,雨下大了,远处一道闪电劈开了云层,像是在预兆着什么。宋卿玥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今早起床她却不敢多想,尽量把脑袋放空,扯着僵硬的嘴角和沈淮谈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卿玥举着伞的手都麻了,她低头按开沈淮塞给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了。

“怎么回事,淮哥还没回来啊。”郝毅早晨没吃饭,去隔壁包子铺买了个热乎包子啃着吃,包子铺还挺红火,排队的老头老太太挺多,郝毅足足排了十几分钟才买着。

“给你一个,热的呢。”郝毅把一个包子递给宋卿玥。

“我不吃,没心情。”宋卿玥推开郝毅的手,随后又补了一句,“谢谢你了。”

宋卿玥此刻心浮气躁,又不知道怎么跟人说,就在原地干跺脚。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宋卿玥隐约听见了远处的轰鸣声。

“回来了!回来了!”

“是谁啊!”

“太远了看不清啊......”

宋卿玥却笑了,沈淮车身右侧有一抹红她记得清清楚楚,而驰来的就是那抹红。


宋卿玥笑容没持续多久,只见沈淮回来的时候速度降了很多,少了刚走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他路过宋卿玥身旁的时候松开一个车把给宋卿玥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摩托声真的太吵了,沈淮好像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

按理来讲于良不会和沈淮差太远,可是往后望去却迟迟不见于良回来。

宋卿玥看着沈淮过线之后,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支好摩托车,然后淋着大雨倒在了地上。宋卿玥十六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慌过,她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沈淮,伞都不要了冒着大雨就往沈淮那边跑。除了自己的心跳,宋卿玥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都不顺畅了。雨水沿着沈淮漆黑的头盔顺流而下,宋卿玥不知道沈淮哪受伤了,也不敢瞎碰,小心翼翼的颤抖着手把前风镜推了上去,这才听清沈淮说的:“打120,于良起不来了。”

雨天路滑,于良拐弯的时候想要趁机超车,结果车轱辘直打滑,直接把沈淮撞飞了出去,俩人在泥地里滚了一遭,于良摔得比沈淮还惨,整个人爬都爬不起来,索性是还留着一口气,就是腿可能骨折了,根本动不了。沈淮还算那个好的,胳膊和肋骨上擦破了点皮,右手无名指有一节脱臼了,但好歹还能爬上车骑回去,不然俩人烂在这泥地里也没人知道。

“你们俩真行,知不知道未成年人没有取得摩托车驾驶证是不允许骑车上路的!”

这事最后还是闹到了公安局,**叔叔义正言辞的站在俩人的病床前说教着,“我们清源是不大,但我们**也不是摆设,国家的法律更不是!摩托车扣了,叫你们监护人交了罚款把车推回去,下次再犯可就不单单是罚款这么简单了,可是要拘留的!怎么?想尝尝我们局子的饭好不好吃?”

于良和沈淮俩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也不敢出,别看于良平常是个刺头儿,真要惹火上身了瞬间变怂货。

于良脖子还扭伤了,带着一个白色的颈托,不能转头,要跟谁说句话只能转身子,显得整个人笨拙又好笑。

换了平时如果沈淮出糗了,宋卿玥起码能笑他一星期,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一下都笑不出来,她觉得沈淮的行为十分幼稚,简直不可理喻,因为以沈淮的知识面,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未成年在未取得驾驶证的前提下是不允许驾驶摩托车的,所以他为什么要和于良比,就是要面子,要自尊呗,真的很无聊,男人总是在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上争破了头。

宋卿玥今天之前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无证驾驶这个事儿的,要不然她不可能求着沈淮带她兜风,还要他赢了于良,所以这事她也有错。

宋卿玥胸腔里憋了一股子无名火,她也不敢直接冲沈淮发,就只能先站在于良旁边骂骂咧咧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全是骂给沈淮听的。

“你说你受伤谁照顾你,那还不是梁姨和我照顾你吗?”

“不是,梁姨是谁......”之前那些教训的话于良还能听得懂,结果一说梁姨,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闭嘴!”宋卿玥眼睛通红,午饭也没吃几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小时候沈淮摔跤破了皮也没见她哭过,笑还来不及呢。这次真的是急的落了泪,只不过当时雨太大了,沈淮也分不清是宋卿玥脸上是雨还是泪。

沈淮一言不发的伸出全身上下仅剩的完好无损的左手,拽过了宋卿玥的手腕,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别骂他了,骂我,我听着呢。”沈淮就像一只受伤了的大狗狗,宋卿玥何时见过他这幅模样,也只有真的惹她生气了,平时高傲的沈淮才能露出这种半讨好半顺从的表情。

宋卿玥被他盯着,那双澄澈的双眸堵的她半句话说不出来,气呼呼的一扭头,念叨了一句:“我去给你买饭,你吃什么。”

“我想吃鱼香肉丝盖饭!”于良一听要放饭了急忙高兴地的叫唤着,一点也不像骨折了的样子。

“问你了吗?给你买什么吃什么。”宋卿玥的眼神像一把冷剑,给于良穿了个透心凉。

看着宋卿玥走出了房门,沈淮才把黏在宋卿玥背影上的目光摘了下来,松了口气般的靠在床头,斜着眼看着于良说道:“这次算我赢了吧。”

“行行行,我于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你们一帮人离宋卿玥远点,板报自己出,别再来烦她。”

“好。”

“给我俩买一个月早餐。”

“一个月!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于良激动的想要面朝着沈淮和他对峙,却忘了自己脖子还扭着呢,疼得他眼泪差点飙出来,呲牙咧嘴地转正身体,忿忿不平的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吧,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嗯......让你身边那个上次抓宋卿玥头发的女生给宋卿玥道歉,要郑重的道歉。”

“沈淮,你是不是喜欢宋卿玥啊?”

沈淮开完了条件,正好整以暇的打开保温杯喝口热水,结果被于良这句话问的整个人呛了一口,剧烈的咳了起来。

“我说不至于吧?”于良有些好笑的盯着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的沈淮。

“我很明显吗?”沈淮擦了擦嘴边呛出来的水,问道。

“傻子才不知道。”

“你骂宋卿玥......”

“......”

“老沈。”

沈淮眼角一抽,他们什么时候变得亲密到于良能肆无忌惮的叫他老沈的地步了?

“有屁快放。”沈淮没好气的说。

“我想上厕所。”于良表情有一点扭曲。

突然,沈淮敏感的鼻子闻见了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味。

“于良,你他妈是不是放屁了?”沈淮基本很少骂脏话,就算被人惹生气了多半也都是用眼神杀人,除非忍不住。

“你让我有屁快放的!”于良委屈极了,沈淮和宋卿玥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阴阳怪气的口气都一模一样。

“快点,老沈,憋不住了......”于良面如菜色,他在学校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遇到内急,什么脸面,什么尊严通通不要了。

等宋卿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病患相互搀扶着,准确来说是沈淮搀着于良,于良翘着一条打石膏的腿单脚蹦跶着往厕所挪。宋卿玥还十分贴心的多带回来俩人,一个是梁姨,另一个是于良的姐姐。

于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于嫣然更不是,她右手抱着摩托车头盔,短款上衣配黑色紧身皮裤,衬的身材火辣,还有一头顺滑的黑长直,看得宋卿玥眼睛都直了。

沈淮见了于嫣然,客气的和她点了点头,于嫣然也礼貌的回了一下。

于良狰狞的表情过分搞笑,宋卿玥的注意力都在于良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沈淮和于嫣然的眼神交流。

等到于嫣然笑容散去,她上来就掐住于良的耳朵:“你小子胆儿肥啊,我的摩托车钥匙都敢偷?今天的罚款就从你零花钱里扣!我看**就应该给你关几天长长教训!”

“姐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您再不松开我我就要拉裤裆里了!”于良被揪的五官都扭曲了,他老姐一来,简直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

于嫣然一脸嫌弃的松开手:“快滚!”

于良拉住沈淮就往厕所里钻,“沈淮!我就说让你给我借个轮椅,你偏不,你说你借上咱俩是不早进厕所了,能在这遇着我姐么?”于良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就挽住沈淮的胳膊,跟他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沈淮一脸的莫名其妙:“厕所就在咱们病房对面,等我给你借上你早拉裤兜子了。”

“于医生,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来了?”路过的小护士笑眯眯的和于嫣然打了个招呼。

“对,我老弟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他。”

宋卿玥惊讶于这世界也太小了,于嫣然居然是于良的姐姐还恰巧是他们县医院的医生?这也太有趣了,炫酷的女摩托车手套上白大褂就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白衣天使!宋卿玥眼睛里冒出了星星,一脸羡慕的盯着于嫣然看个不停。

于嫣然注意到了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女生炽热的目光,把她盯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恢复的不错啊,小姑娘。”于嫣然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宋卿玥没听懂的话,转身进病房了。

啥啊?恢复什么啊?宋卿玥一脸懵的眨巴着眼睛,本来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梁雨抓住了胳膊。

梁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知道沈淮这孩子很少给她惹事,已经是超出同龄人的懂事和成熟,有时候她去进货回来的晚了,才十几岁的沈淮还会自己给自己炒菜吃,他先把自己的那一半盛出来,剩下的装在一个新的盘子里拿锅盖盖住,怕梁雨回来菜凉了。再加上学习成绩一直拔尖,生活费他爸也会按时给他打,来之前也给了梁雨一笔钱,梁雨没要,所以每天顶多也就是花点买菜的钱,还花不了多少。沈淮有时候下了课就去把第二天的菜买好,整条街哪里的鸡蛋便宜,哪里的果蔬又降价了,他比梁雨都清楚。

这么好的孩子,她怎么舍得骂他一句。而且那辆摩托她也是知道的,是前年他爸送沈淮的生日礼物,虽然暂时骑不了,但看着也欢喜。沈淮家里欠的债他爸早就还完了,一直想把孩子接回去,却被沈淮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在这边住习惯了,而且当时快到升学考试时候了,他不想把太多学习时间浪费在路上。

当然,这是沈淮自己的说辞,其实他就是放不下宋卿玥那个调皮鬼,沈淮连跳级的机会都放弃了,还想让他回家?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他没人能治得住宋卿玥了,尤其年纪大了之后,连宋卿玥父母都管不住她。宋卿玥的父亲在县城的一个厂子里上班,白天通常不在家,晚上偶尔还会加班,一周其实见不了几次,母亲没有工作,整天就在家里坐着,或者出门和邻居闲扯家常。

“小玥啊,你也知道你梁姨没啥文化,沈淮这孩子自从领进我家的门,我就没操过心,我还嘴笨,有些关心的话说不出口,你就多帮姨照顾着点他。”梁雨知道沈淮出事了之后,铺子也不看了,拉下门帘就往派出所赶,交完了罚款,把沈淮的车推回去,这才来医院碰见了宋卿玥。

“我知道的梁姨,您放心吧,这事儿我也有错,绝对没有第二次了,我帮您看好他。”宋卿玥牵着梁雨布满老茧的手,那是常年搬货磨出来的,岁月催人老啊,仔细一看,梁姨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已经愈发明显了。

于良和沈淮两个货上完厕所又相互依偎着出来了,于良左手还打着吊水,走起路来那叫一个步履蹒跚,从他身边路过的大爷走的都比他快。

俩人叽叽喳喳的,上个厕所也不安分。

于良:“你就帮我脱一下裤子能少块肉吗!”

沈淮:“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的脸皮为什么这么厚呢?用不用我帮你扶着啊?”

于良:“没准晚上真的需要......”

“嫣然姐,我晚上之前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吗?”沈淮拍掉了于良跨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病房。

“可以的,右手三天来换一次药,吃东西记得忌口。”

沈淮听见了让自己满意的回答,都不带多看于良一眼的,独自走到梁姨和宋卿玥身边,一时不知道先哄哪位好。

宋卿玥其实早就消气了,她自己也内疚,再加上沈淮伤的还是右手,他又不是左撇子,还得拿右手写字学习呢。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得落下多少课业啊。宋卿玥这一担心,就把要问于嫣然的事情给忘了个精光。

梁姨安顿好孩子们,就先回小卖铺看店去了,沈淮要走,于嫣然怕于良那个闹腾的性格吵到新来的病人,就给他换了个单间住下了,病房里瞬间只剩下沈淮和宋卿玥两个人了。

宋卿玥也不说话,坐在窗户边的凳子上看着外面细密的雨丝,沈淮的影子反光打在了玻璃上,她看着沈淮翘着个笨拙的手指头,连筷子都不会拿了,怎么抓都不顺手,折腾半天一粒米也没吃上,宋卿玥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坐到沈淮身边抽走他手里的筷子,挑了一口菜送到他嘴边。

“这份人情算你欠我的啊。”宋卿玥看着平常自恃清高的沈淮此刻乖巧的不像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十分好欺负。

宋卿玥一口一口给沈淮喂完饭后,一伸手揉了沈淮头发一把:“我们小淮今天真乖~明天妈妈给你准备个勺子自己吃饭饭好不好呀~”

沈淮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刚刚还在想宋卿玥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给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道歉才好,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已经恢复精神开始占自己便宜了。

“我要换衣服......”沈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啦儿子?我帮你呀!”说着,宋卿玥就伸手去抓沈淮的衣领,能把蓝白条的病号服穿的这么帅的也就唯他一人了,宋卿玥手指还泛着凉意,碰到沈淮滚烫的皮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孕育而生,就像一枝毒芽突然从泥土里探出了头,张牙舞爪的想要生长,藤条甚至马上要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心脏。宋卿玥一瞟沈淮的脸,他正微抿着嘴,扬着眉,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肆虐的笑意,沈淮的刘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遮住了一边的眉眼,懒懒散散的搭在眼皮上。

妖艳贱货。

宋卿玥想着,匆匆移开了视线。

病号服的领口很大,沈淮漂亮的锁骨上长了一颗小痣,宋卿玥看见了莫名觉得有些灼眼,连忙松开了手,把衣服扔给了沈淮,局促又小声的说道:“你自己换吧。”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不好带啊,刚刚还热情似火,现在又给他来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沈淮可以说是经历了这几年最好的待遇,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走神的宋卿玥竟然认认真真的每一节课都做课堂笔记,好像生怕沈淮成绩下降一样,其实她不知道,沈淮大神早就把高一的课程学完了,这课听不听的,对他来说无所谓。

沈淮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这点小伤没几天就痊愈了。他去医院拆了石膏,宋卿玥在一旁紧张兮兮的问:“医生怎么样?这好利索了吗?”

“放心吧,小孩嘛,摸爬滚打受点小伤很正常,不用为你男朋友紧张啦!”

宋卿玥一愣:“不是......不是我男朋友!这是我亲哥!”

“是吗,那恕我眼拙喽,你俩长得可真是一点不像。”医生给沈淮交代好注意事项,转身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回了家沈淮翻着宋卿玥给他记的笔记,发现宋卿玥这个人其实就是不好好学习,她要是认真起来,保不齐能进个全班前十呢。沈淮把笔记小心翼翼的收好,算了算日子,大概还有二十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还不知道她复习的怎么样呢,再加上文理科要分班,以她那个数理化水平,多半是文科班的料子了,只不过能不能进文重那真的就不好说了。

对于沈淮来说,文理其实都一样,重不重点班也不重要,他学习全靠自觉,环境从来影响不了他,优秀的人各个方面都是优秀的,整个学校值得他惦念的只剩宋卿玥一个人了。

“今年这雨呀,多半是要涝灾了。”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沈淮身后,叹着气说道。

下雨对梁姨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她还是开小卖铺的,雨天路人行色匆匆,很少有停下来脚步买点什么的,而且食品还极易发霉,发了霉卖不出去只能扔掉,到头来亏损的还是她自己。

梁姨叫沈淮出来吃饭,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台风‘北雁’沿海登陆,今明两天南方一带有持续性的大到暴雨,市民出行需要做好防护措施......”

“唉,这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梁姨无奈的感叹着,沈淮低着头应了一声,俩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第二天去了学校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班的房顶漏雨了。清源一中的建筑布局很不合理,一共就三栋楼,一栋是初中部一栋是高中部,还有一栋正在建设,说是宿舍楼。他们高中部这边高一在三楼,高二在二楼,高三在一楼,校方的说法是为了给高三学生节省爬楼的时间,高三学生的一点一滴都是极其宝贵的。就是可怜了高一的,每天踩着上课铃在生死边缘来回挣扎,挣扎的快一点还能赶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坐到座位上,挣扎慢了只能踩着老师的鞋跟,遇上那不好说话的,没准就不让进教室了,一整节课都只能在外面站着。

这次倒好,直接房顶漏雨了,滴滴答答的,宋卿玥他们班已经把所有能接水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甚至把垃圾桶都用上了。

“我去,开什么玩笑......”郝毅捞起泡在水里的笔记本,黏在一起翻都翻不开,里面的字更是糊成一片,“这笔记明天要交上去给老王查的呀!完蛋了完蛋了!”

班里哀嚎声一片,宋卿玥也顾不上什么笔记不笔记的,她进班第一件事就是看粉笔有没有泡水,她板报还没出完呢,校领导明天就要来评选了。

“宋卿玥,你看看你的黑板报吧......”郝毅大气不敢出,用手指戳了戳宋卿玥的胳膊。

宋卿玥回头一看,她们班是最把边的一个班级,靠着外墙,后面的黑板也没能幸免于难,雨水渗了进来,扭曲着把她画了整整三天的板报冲刷的面目全非。

宋卿玥再一抓盒子里的粉笔,得,全是湿的,不管是白粉笔还是彩粉笔,全都湿透了,就这破天气,晾干估计也得好几天。

“快快快,帮我去教务处问问有没有新的粉笔,或者去隔壁班借一借。”宋卿玥推搡着郝毅的后背,催促他去帮忙,自己则是盯着逝去的劳动成果陷入了沉思。

还有什么补救办法吗?

宋卿玥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半天,脑子里也就只有一句话:重新画吧。

虽然可能做不到和之前一样精致,但至少领导那边也能过得了关,能不能得奖真就不一定了。

正当她准备踩着凳子把狼藉一片的黑板擦掉的时候,就看见沈淮拎着一大袋子各种颜色的颜料进来了。

宋卿玥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紫霞仙子的一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云来娶我。

宋卿玥的盖世英雄也可以不踩着七彩云,拎着两大袋子颜料也是可以的。

这些颜料是去年翻新老旧街区,给墙上画画的时候剩下的,沈淮总觉得能用得上,就偷偷地留下来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还真给用上了。

有了这些色彩的助力,那些个粉笔什么的都不值一提了,再加上自诩绘画小天才的宋卿玥源源不断的美术灵感,快马加鞭的赶一赶,说不定还真能再给他们班拿个第一名。因为这是班集体的荣誉,所以班主任也特许了宋卿玥体育课和自习课不用上了,可以在后面出板报,甚至还能找俩帮手一起。宋卿玥想也没想就把沈淮和郝毅叫上一起了。

沈淮字写得不错,黑板字更是飘逸潇洒,再加上他个子高,都不用爬凳子那么麻烦,郝毅就是给宋卿玥打下手,给她画的图案填填色递递东西之类的。宋卿玥精力一集中起来就干劲十足,效率特别高,基本是两个小时就把大框架画的七七八八了,就剩下一些小的细节还需要补充。

宋卿玥校服前围了一块儿围裙,是沈淮特地从家里拿的,就是怕她蹭的颜料到处都是。

“嘿,沈淮你说我这是用蓝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宋卿玥兴奋地一甩画笔,笔尖上刚沾的颜料星星点点的溅了沈淮一身。

沈淮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白半袖上的蓝点子,他之前应该想到的,站在这家伙旁边怎么可能不遭殃呢?宋卿玥憋着笑,她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盯了黑着脸的沈淮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啊淮哥,我......我这就帮你擦了。”宋卿玥说完就翘着手指头,拿手背把溅到沈淮脸上和脖子上的颜料抹去,但问题是她手也不怎么干净,给沈淮越抹越脏,如果刚开始沈淮只是脸黑而已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说是五彩斑斓的黑了。

“噗......哈哈哈哈.....”宋卿玥弯着腰下不去手了,一方面是沈淮现在就跟个小脏孩一样,另一方面是沈淮好像真的要杀人了,这哥有点洁癖,最讨厌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只见他沉着脸说道:“宋卿玥,笑够了?”

随后,沈淮一伸胳膊用手扣住宋卿玥的后脑勺,让她从上而下的直视自己,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宋卿玥能清晰的感受到沈淮在盛夏里发烫的呼吸。他的眼睫毛那么长,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眼睛干净的像一颗漂亮琉璃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卿玥,沈淮眉心还微微蹙着,好像藏了很多委屈。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宋卿玥瞠目结舌,沈淮像一只大猫一样傲娇的用自己的被抹花的脸在宋卿玥脸上轻轻蹭了一下!宋卿玥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对上沈淮眸子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好像就空白了,她从小到大也没和男生脸贴过脸,顶多也就是小学和同班男生比过顶牛,脑门都给她顶红了。

宋卿玥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整个人就像马上要沸腾的开水壶,头顶上冒着蒸汽,再加上瞳孔地震,眼神都没办法聚焦。宋卿玥的脸蛋软绵绵的,沈淮也不清楚自己发什么疯,反正脑子突然就抽了一下,他蹭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抚在宋卿玥后脑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拿下去,胳膊都僵硬了。

“宋卿玥,我买水回来啦!你喝......”郝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淮和宋卿玥极其暧昧的对视着,他脚步一顿,一瓶子矿泉水就从手里滑落了下去,砸到他的脚上。

郝毅大拇脚指被砸的生疼,也不敢出声叫嚷,沈淮有些尴尬的放开宋卿玥后脑上的手,摸了摸鼻尖,红晕从耳尖开始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他轻咳了一声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到郝毅的身边,拿起地上掉落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我去洗把脸,太脏了。”然后自认为很潇洒的扭头走了,但在郝毅眼里这就是落荒而逃。

郝毅推了一把鼻梁上比酒瓶底子还厚的眼镜,踉踉跄跄的走到宋卿玥身边,嗓子都破了音:“刚刚什么情况啊!”

宋卿玥瞪着他:“能有什么情况?赶紧回来干活吧你。”

宋卿玥加快了速度,体育课马上就要下课了,她想给班上同学一个惊喜,让大家都看看她宋大画家的杰作,绝对是第一名的水平。黑板的正**她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了“梦想”两个字,然后左右两边画了大大的翅膀,在她的脑海里,翅膀不应该只有白色的,每个人的梦想应该都是五彩缤纷的,不拘泥于一种单调的白色,青春就是要绚丽就是要张狂,周围的空白处画着向阳而生的黄色葵花,一朵朵一簇簇的在同学们的心田上盛开着。

等沈淮回来之后,把字写上就大功告成了。沈淮硬笔书法从小练到大,他爸从小就跟他讲字如其人的道理,别家小孩在院子里疯跑疯玩,他就只能坐在椅子上拿着钢笔练字帖,时间长了之后慢慢就养成习惯了。老师夸他的字不连笔的时候就像书本上的印刷体,一连笔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就像水底的蛟龙突然跃出了海,腾空而起向九天而上,潇洒又飘逸,把骨子里藏着的那股子嚣张劲全释放出来了一般,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快快快,就等你了。”宋卿玥从凳子上蹦了下来,笑意盈盈的把笔递给沈淮。

宋卿玥确实是心大,明显已经把刚刚那个事儿抛之脑后了,别扭的只剩沈淮这么一个始作俑者了。

他接了笔,拿起之前写好的文案,一字一句的抄了上去。等沈淮写完之后,整个板报算是彻底完工了。

宋卿玥站在远处欣赏了一下,尤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你说今天晚上还会不会下雨啊?小雨也就算了,要是还像昨天一样下那么大,雨水再渗进来,那我们这黑板报岂不是又白画了?这可不行,这次简直太完美了。”

“那你的意思是......”郝毅问道。

“要不我们晚上在班里睡一宿?”宋卿玥看着沈淮的脸色,试探的问道。

“被抓住怎么办?学校晚上可是不允许留人的!”郝毅胆子小怕惹事,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你问沈淮,他指定也不同意!”

令郝毅没想到的是,沈淮深思了一会开口道:“我觉得可以,我们是合法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又不是干什么坏事,让我平白无故在教室里住一晚我还不乐意呢。”

郝毅后退了一大步:“要睡你俩睡,我反正不陪你们了,再见。”说罢就一溜烟的跑了。

宋卿玥和沈淮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

正如宋卿玥所想,同学们下课回了班之后看见壮丽的后黑板,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一个个就跟夸夸群毕业的一样,围着宋卿玥夸了好久,宋卿玥表示很受用,甚至还想再听点儿。

“这绝对是第一名的水准!宋卿玥,我们班有你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对对对,等一会云杨飞看见了肯定高兴坏了......”

云杨飞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刚三十出头的年纪,教英语的,索幸是宋卿玥英语成绩并不差,和数学老师比起来,云杨飞对她并不算刻薄无情。

“哈喽大家!我于良出院啦!”

宋卿玥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一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于良滑稽的拄着拐,明明一条腿还打着石膏,还非要耍帅的抱着怀靠在宋卿玥他们班的门口。

“回哪来了?你怎么不回你们班啊!”宋卿玥没好气的看着于良。

“害,我这不是想念我们家老沈了,我和老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宋卿玥鸡皮疙瘩掉了一点,她下意识觉得这俩人是不是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摔个摩托还摔成好哥们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吊桥效应?或者患难见真情?

“长期饭票来了。”沈淮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嘶,什么就饭票了,真难听。”于良挪到沈淮面前,在他前面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干嘛来了?”沈淮眼皮都不带抬的,翻着作业本问道。

“给你们家宋卿玥道歉呗,我能干啥啊,说了好几次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我是那会反悔的人吗?哟,黑板报出完了?画的真不错啊!”

“你不许看!别剽窃我的创意成果!”宋卿玥一步迈了过来挡在于良身前,于良还贱兮兮的偏要探着头去看,俩人在沈淮课桌旁撕扯了起来,就当于良正准备去抓宋卿玥掐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的时候,被沈淮眼疾手快的拍掉了,然后拖着宋卿玥的衣角让她往后站站,离于良远一点。

“你俩耽误我写作业了。”沈淮轻轻转了一下手里的笔,不动声色的说。

“还有你,没事赶紧滚回你们班,别来我们班闹腾。”

“怎么会没事呢,要不是因为有事,你们班我还不乐意来呢,重点班就是压抑,只知道死读书,你看看我们班每天多活跃啊。”于良趴在沈淮桌子上,拿手捏了捏沈淮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太厚了,太厚了,这得写到哪辈子去......”

沈淮终于被他的碎嘴皮子磨得失去了耐心,眼神射出了冷冽的光,表情不言而喻的写着一个“滚”字。

“我真有事,你等会再赶我,诶,那个......阿然?快进来。”

阿然就是于良身边那个飞天眼线姐,她都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仿佛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机器,只听于良的使唤。但是阿然今天没化她的飞天眼线妆,而是素着一张脸,像宋卿玥一样扎了一个高马尾就来了,宋卿玥差点没认出来。阿然真不适合化大浓妆,女孩子,尤其是上高中的女生,纯天然就是最好看的。阿然其实长得并不丑,就一正常的秀气小姑娘,还有点高挑。

“宋卿玥,对不起,上次我不应该揪你马尾辫的,我郑重的像你道歉。”说完,还朝宋卿玥深深地鞠了一躬,宋卿玥受宠若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不知道说啥可好。

“我今天也扎了马尾,你可以揪回来。”说罢,阿然还转过身去把后脑勺冲着宋卿玥。

宋卿玥哪经历过这种道歉方式啊,连忙摆手道:“没事了,我已经不介意了。”

“听到了吧?你家小姑娘可是原谅人家了。”于良碰了碰沈淮的胳膊,沈淮轻轻“嗯”了一声。

“早餐呢?”

“我的沈大爷,我今天才刚回来,明天开始就给你俩买行吗?”

沈淮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淮哥我走了哈!”放了学,郝毅笑眯眯的和沈淮打了招呼,背上书包脚底抹油般圆润的离开了。

班里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最后一个同学以为沈淮和宋卿玥还有板报上的问题没处理完,于是叮嘱好了沈淮让他走之前记得锁门,沈淮点头答应了。

“沈淮,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宋卿玥抱着书本坐到了沈淮同桌的位置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给杜阿姨打过电话了,我跟她说......”沈淮合上自己的练习册,抽出另一本摆在桌面上。

宋卿玥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沈淮这边来,下巴枕着胳膊,歪着脑袋眼睛里放着光。

说实话沈淮这人就是靠谱,有一些事情都不用她开口,沈淮就跟能未卜先知一样全给她办利索了。

沈淮被宋卿玥炽热的眼神盯得有点受不了,别扭的往后坐了坐身子,把目光放在摊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说什么啦?”宋卿玥甜甜的问道。

“说......呃......”沈淮竟然忘词了,他佯装淡定的推了推眼镜,抓起桌上的笔在手上转了一下,半晌才继续说道:“我说你放学要来我家补课,到时候晚了,我就打电话说你在我家睡着了,暂时不回去了。”

“还是你有办法啊,淮哥。”宋卿玥眼睛很大很圆,但是笑起来眼睛就变成了一对月牙,可能眼睛太大了,显得整张脸精致又小巧,鼻子也挺翘的正好,简直就是按着比例长大的,小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小时候有多甜,现在只会比那个时候翻倍的甜,就像从蜜罐里捞出来的一样,无忧无虑的,要说宋卿玥的烦恼,大概只有写不完的作业和睡不醒的觉。

“那你跟梁姨怎么解释的?”

“实话实说,跟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啊,那你别让梁姨跟我妈说漏嘴。”

“放心,我叮嘱过了。”

“嘿嘿,淮哥办事,我放心。”

宋卿玥又盯了沈淮一会儿,突然伸手把沈淮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沈淮近视的度数并不深,大概也就二百多度左右,其实不戴眼镜也看得清,就是偶尔看黑板离得远了有点费劲。

“沈淮,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宋卿玥说道。

沈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宋卿玥叫道:“沈淮沈淮!快看彩虹!”

宋卿玥无意瞥了一眼窗外,突然发现雨后的天边正好赶上夕阳西下,绚丽的彩虹光晕挂在蔚蓝的天空上,天上的乌云暂时散去了,宋卿玥推开窗户,让清凉的夏风吹拂着自己的发梢,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沈淮并肩站在她身边,胳膊有意无意的擦过宋卿玥的肩膀,眼神却望向了远方。小的时候孩子们总天真的以为彩虹是一座桥,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愿望就可以实现,大家朝着彩虹的方向奔去,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跑累了,彩虹也渐渐消失了。

宋卿玥说,那是神明给人们的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只有站在桥上的人才能得到真心,可是世间太多人心已经被染黑了,神明觉得很失望,所以收回了机会,人们也再也没办法得到真心了。

当年的宋卿玥年纪也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沈淮当时不愿意搭理她,现在再想起来竟然觉得这丫头文采奕奕的。

可是为什么要去彩虹桥上获得真心呢,真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沈淮那颗火热的,鲜活的,一尘不染的心啊,就**裸的摆在宋卿玥面前。

宋卿玥赏景赏着赏着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十分的煞风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不争气的肚子。

“给你。”沈淮从书桌里掏出两个汉堡,塞到宋卿玥手里。

“哪来的?!”宋卿玥确实是有点饿了,拆开一个还热乎的汉堡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吐字不清的问道。

“刚放学那会你还睡着呢,我出去买的,买回来了你才刚醒。”

“那你吃吗?”

“我吃过了。”

“哦。”

宋卿玥实在顾不上跟沈淮说话了。她吃的又猛又急,没怎么嚼就往下咽,果不其然很快就噎住了,她看也不看抓起桌子上的水拧开就往嘴里灌,觉得食道通顺了,把卡在喉咙处的一口鸡肉顺下去了,才发现喝的是沈淮的水。

她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把瓶盖拧紧,又放回了原位。

吃饱喝足的宋卿玥悄悄瞥了一眼沈淮正在写的数学卷子,突然眼前一亮,也装模作样的从书包里翻出来皱了吧唧的数学卷子,在桌子上摊平了,拿起笔,瞟一眼沈淮的选择题,抄到自己卷子上,再瞟一眼。

沈淮一开始不打算理她的,但是次数多了,宋卿玥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头都快扎到他这边了。

“填空题第五题是根号什么啊,看不清呢怎么......”宋卿玥嘟囔道。

“宋卿玥,你能不能先自己写写?不会的问我,我教你,你总这样抄作业,怎么能学得会?”沈淮真的很无奈,宋卿玥明明很聪明,可就是不愿意动脑子,每天说着努力努力,可是这都快期末考试了,她也没开始努力。

“我知道啦,你不要凶我嘛。”宋卿玥嘟起了嘴,她知道沈淮在她学习这件事上操碎了心,她也不想的,可是数理化真的太难了,她宁愿画十个板报也不愿意写一张数学卷子。

“我没有凶你。”沈淮放轻了声音,他简直拿宋卿玥一点办法都没有,还骗杜阿姨宋卿玥在他家补课呢,补半天数学还是不及格,一世英名全被这个小姑娘毁了。

“我发誓我不抄了,再抄我就天打雷劈!”宋卿玥并起几个手指头放在额头上,信誓旦旦地说道,可惜话音刚落,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随即雷声轰鸣。

宋卿玥尴尴尬尬的放下了手指,嘶了一声:“完蛋,被老天爷看穿了......”

沈淮左手攥着拳放在嘴边挡住宋卿玥的视线,偷偷笑了起来。每次他想要生气的时候,宋卿玥的可爱总能把他的怒气冲的烟消云散。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再一看表,已经八点半多了。

“我机灵吧,幸亏咱俩留下来了,不然我感觉这雨还能把我的板报毁了。”宋卿玥话音刚落,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头顶的电灯闪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能支撑得住,寿终正寝了。

“哎呀我去,咱们班这灯管几年没换了?”

“好像整个学校都停电了。”沈淮走到窗边关了窗户,“我看门口保安亭都黑了。”

宋卿玥闻言也趴到了窗边往外瞄了一眼:“还真是哦。”

忽然,静谧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手电筒的光一晃一晃的,在这漆黑的雨夜显得格外恐怖。但是宋卿玥知道其实就是保安来巡楼了而已。

“别说话。”沈淮按着宋卿玥的头蹲下,俩个人挤在桌椅中间,大气也不敢出。

“呀......”房顶又漏雨了,正巧滴在了宋卿玥的脑袋瓜上,她一出声,门口刚溜达到他们班门口的保安突然停住了脚步,往教室里照了几下,乌漆麻黑的一片什么也没看见,这才怀疑自己听错了,晃晃悠悠的又走了。

沈淮伸长了胳膊,从书桌里掏出来自己的秋季校服,展开盖在了宋卿玥的头上,宋卿玥的肩膀都被雨水打**,白校服一沾水就容易透,宋卿玥穿的还是个黑色内衣,这要是白天,估计早就走光了。

俩人贴的很近,沈淮的手还搂着宋卿玥的肩膀,宋卿玥被捂在校服褂子里不知道外面的形势,但她知道自己离沈淮很近,几乎是半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周身萦绕的都是沈淮的味道,让她不由又想起下午画板报的时候被沈淮蹭脸的那一下,想着想着耳朵就发起了烫。

听着保安大叔的脚步逐渐走远,沈淮才拉着宋卿玥站了起来。

“不行,估计雨太大,电路出问题了。”沈淮试着打开电灯,多次尝试之后无果,遂放弃。

“板报板报,看看我的心血,千万不能毁了。”宋卿玥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留校的任务是什么,拽着披在身上的沈秋季校服,连忙跑到教室后面,让沈淮打开诺基亚自带的手电筒,照了照房顶有没有渗进来雨。

“还好,吓死我了。”宋卿玥被这雨吓得一惊一乍的,把心吞进肚子里之后随意拉开后排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没有了灯,也写成不成作业了,沈淮坐到了宋卿玥的旁边,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你文理分科表交了吗?”沈淮突然说话,雨声是最好的白噪音,催眠的很,把快要睡着的宋卿玥吓了一跳。

“没呢。”

“再不交云杨飞就要亲自管你要了。”

“你不也没交?”

“我在等你。”

“我有什么好等的,你肯定是理重......”

“我学文。”

宋卿玥听见这话,都不敢继续趴在桌子上了,她直起身子瞪着眼睛:“你学文?你学文咱们班秃头老黄不得骂死你啊!”秃头老黄是他们班数学老师,天天在班里夸沈淮是他带出来的最出色的学生,没有之一。本来他们这个小县城教学质量就不怎么高,其实全凭沈淮自身好学,跟老黄没多大关系。

“所以你学文吗?”

黑暗里,宋卿玥看不清沈淮的脸,他的声音轻飘飘的钻进了宋卿玥的耳朵里。

“我肯定学文啊,我学理估计大学都考不上。”宋卿玥说完又趴了回去,整个人蔫蔫的。她也想和沈淮继续呆在一个班里啊,可是学理还不如把她杀了算了。

“你真的不打算和杜阿姨说说走美术的事儿?你要是实在不敢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决定,我觉得杜阿姨不一定不会答应。”

“可是那么多钱啊,美术真的好费钱好费钱,颜料,画纸,画板,铅笔橡皮,全都是消耗品,报班学费也不低啊,我爸这几年腿脚也不利索了,他前几天回家我听说好像想给家里添辆车,到时候还得还车贷,我妈又没工作,经济负担更重......”

“宋卿玥,你听我说。”

沈淮转过身子,板正宋卿玥的肩膀,严肃的说道:“我爸这几年给我的生活费只多不少,我都攒着呢,如果你真的有负担,我可以先把钱给你。”

他说的是给你,而不是借你。其实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宋卿玥真的用沈淮的钱走美术了之后考上了好大学,这钱她不还也对于沈淮来说也没关系。

“我......”宋卿玥正准备回话的时候,黑暗之中沈淮的手机突然响了。

宋卿玥一看见是自己妈打来的,二话不说就把耳朵凑了上去,耳尖轻轻蹭到沈淮的手背,蹭的沈淮心里跟猫抓一样。

“喂,杜阿姨,对,宋卿玥在我这呢,我看现在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如让她在我家睡下吧,她也困了,好,我知道了。”

“什么?我妈说什么了?”宋卿玥迫不及待的问道。

“让我好好辅导你的数学。”沈淮推了推眼睛,平淡如水的说道。

“......”宋卿玥瘪了瘪嘴,果然是她亲妈,自己家姑娘在异性同学家过夜都不担心一下的。

以前吧,她从来没把沈淮当成异性对待过,看他都是当做自己亲哥哥,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些曾经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她心里渐渐生根发了芽,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沈淮是对自己最好的人,而且是不求回报的对她好,好到让她甚至陷入了一段时间的迷茫。

这大概就是每个青春期少年都有过的,美好又甜蜜的烦恼吧。


黑板报大赛评选结果出来之后,宋卿玥班毫无悬念的获得了第一名,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市里来了人选拔本次全国青少年美术比赛的优秀学生,一眼就看上了宋卿玥的黑板报,连连称赞她的绘画天赋,还和学校要来了宋卿玥的个人资料,惊奇地发现这孩子居然小学和初中县里的绘画比赛都得过奖,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型选手啊,如果拉出去比赛,说不定还能给捧回来个奖杯之类的。

校方也是非常重视,云杨飞第一次觉得成绩平平宋卿玥居然这么给他长脸,还没比呢,就仿佛奖杯已经捧在手里了,高兴地不得了。

“如果你这次能拿了奖,我觉得杜阿姨一定会让你走美术的。”沈淮手里攥着宋卿玥的报名表说道。

“难啊,我都没系统的学过美术,也就和咱们县城的比过,他们是什么水平我一清二楚,但是出了这个地方外面的世界可就大了,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说实话我没什么信心。”宋卿玥绞着手指头,她也不是不想参与这次比赛,如果市级比赛能得奖,那么全国大赛离她也不远了,但是前方的希望又过于渺茫,宋卿玥这个人还不愿意想那么多,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先比了再说,咱们不能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不是?”

比赛时间定在了八月初,度过了艰难的考试周之后,宋卿玥终于能收拾行李向市区出发了。沈淮本来是想和宋卿玥一起去的,但是梁姨去进货的时候店又不能没人看,只能在把宋卿玥送上大巴之前严肃的告诉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宋卿玥本来是没有手机的,但是这次去市区就她一个人,她那和她一样心大的妈原话是这么讲的:“小孩子出去闯一闯是很正常的事情,妈给你买个新手机,你就有事随时联系妈,妈呢,就不跟着去啦,毕竟山高水远的,折腾起来怪累的。”

宋卿玥握着崭新的手机,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她也才十六岁而已啊,她的亲妈居然放心她一个人进城。

“我的电话号码记住没?”沈淮看宋卿玥站在原地出神,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记住啦。”宋卿玥回了神,应道。

“背一遍?”

“136...64......”

“64什么?”

“嘿嘿......”宋卿玥抓紧时间咧着嘴笑了笑,然后就见沈淮从兜里摸出一沓子裁剪整齐的小纸条,上面清楚的写了宋卿玥的名字、年纪和家庭地址,还有宋卿玥父母以及沈淮自己的电话号码,他绕到宋卿玥的身后,把纸条塞进她的书包夹层里,又把剩下的几个分别放在她的衣服兜里。

“这不是给老年痴呆的老人准备的么,怕他们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宋卿玥看着在自己面前忙乎的团团转的沈淮,抬眼问道。

“你傻起来跟老年痴呆也没什么区别,如果有青少年痴呆,你绝对是国内第一例。”沈淮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嘴毒又腹黑。

宋卿玥本来前一秒还挺舍不得沈淮的,被他这么一怼,顿时就想眼前这个人立刻消失在空气里。

“还有五分钟就要发车了啊!没上车的抓紧上车!”司机师傅抽干净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晃晃悠悠的转身上了车。

“我走啦!不要太想念我!”宋卿玥生气归生气,她还是能感受出来沈淮心情有点沉重的,于是为了活跃气氛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冲沈淮挥了挥手上车了。

大巴缓缓开动了,沈淮站在原地,盛夏的风滚烫,像火苗吐着舌头燎过他的发梢和衣襟,他忍不住的皱眉。看着天边飘过来的乌云,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沈淮努力将心里这股不安压下去。清源的特大暴雨好不容易停歇了一阵子,给这个小城一丝喘息的时间,可是这才过了几天,台风“北雁”就像游走于人间的恶鬼猛兽,它撕扯着、啃食着、疯狂地挑战着人类的底线。

清源的汽车站离沈淮他们街区驾车起码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等沈淮坐了公交回家,天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等沈淮吃完饭,暴雨如约而至。梁姨有风湿骨病,一到这种天气腿就疼的受不住,沈淮断断续续的帮梁姨看了好久的店了,今天依旧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后沈淮就去了店里,让梁姨先早点休息下了。

沈淮写完作业大概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又帮宋卿玥整理出来一份错题集,想趁暑假给她好好补习补习数学。文理分科表他已经交上去了,最后还是跟着宋卿玥学了文。老黄因为这件事破天荒的把他的宝贝学生训了一顿,问他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还说现在把表要回来还来得及,只要没交到校领导那边,现在改也是没问题的。沈淮却斩钉截铁地摇了头,瞬间让秃头老黄心灰意冷,他唯一的得意门生就这么飞走了。

沈淮把书本收起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宋卿玥上车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她差不多应该也到市区了。宋卿玥第一次拥有手机新鲜的很,用QQ给他发了好多表情和废话,一开始沈淮总是耐心的回她,后来她实在是骚扰的太过频繁,沈淮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学习,跟宋卿玥说了一声之后就暂时把手机搁置在一旁了,宋卿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内容是:“沈淮,我好像有点晕车,呕......”

沈淮无奈的给宋卿玥回道:“你看看你的书包,我给你备了晕车药。”

过了大概十分钟,宋卿玥还是没有回消息,沈淮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雨虽然是比之前小了一些,但是也断断续续下了起码三个小时了,道路上积了不少水已经没过马路牙子了。沈淮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他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是忙音。

宋卿玥绝对是把手机玩没电了。沈淮轻轻地磨了磨牙,伸手按开了电视。

“由于持续强降雨的影响,清源县至长井市区的道路遭遇了泥石流,现在全部车辆禁止通行,搜救人员第一时间赶往受灾现场......”

后来播音员又说了什么,沈淮没再听见了,他满脑子都是宋卿玥临走前那张俏皮的笑脸,一颗心突然就悬上了嗓子眼,他六神无主地站起身,抓起身边的雨伞就跑了出去,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又回了店里,给梁姨写了张纸条压在桌子上,关了店转身又陷入了雨夜之中。

可是他怎么去找她呢?他去哪找她呢?三年前的那一幕又像洪水猛兽般向他涌来,他明明答应自己不允许宋卿玥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的,却还是放任她一个人坐车去了市区。从清源到长井有一段很长的盘山路,如果想要快一点进市区的话只能走这条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故,怎么这次就这么巧呢?

沈淮喘着粗气,脑子被雨一浇好像清醒了一些,他给于良打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呢?”

“在家啊怎么了?”

“你姐今晚值夜班吗?”

“不啊,她今天是白班,她......”

“我去你家找你。”沈淮说完就挂了电话,雨伞拿在手里就没撑起来过。

于良很震惊,沈淮从来都没有主动来找过他,尤其是这种下着暴雨的深夜,于是早早就打开了防盗门,倚在门口等沈淮,直到看见沈淮跟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他家门,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鸡蛋了。

“我需要麻烦你姐一些事情,很紧急。”沈淮上气不接下气,头发还滴着水,整个人狼狈到连于良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你要不要先擦擦换身衣服啊。”

“来不及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嫣然刚准备睡觉,听见有人找她于是出来看了一眼。

于嫣然把沈淮迎进了门,给他找了一身于良的干净衣服先换上,然后又给沈淮倒了一杯热水,沈淮实在是没空喝了,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嫣然姐,宋卿玥出事了,我不在她又出事了......”

于嫣然心里一惊,忙问道:“怎么了,你先别急。”

“清源到长井的盘山路发生泥石流了,宋卿玥还在车上呢,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她......”说着说着,沈淮低头把脸埋在了手心里,但他很快就抬起了头,少年眼眶通红,语气几近恳求:“嫣然姐,我能想到的最快的上山办法就是你骑摩托带我了,而且你是医护人员,他们一定不会拦你的对不对......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你也可以拒绝我......”

“走吧。”于嫣然话听了一半就明白沈淮是什么意思了,她转身回了房间换了自己那一身皮衣皮裤,抓起桌上的摩托车钥匙,朝沈淮挥了挥手。

深夜十一点的清源,连路灯都已经灭了,整个街道上寂静一片,倾盆的暴雨砸在地上,街边的流浪狗夹着尾巴可怜兮兮的努力爬上更高的台阶避雨,在天灾面前,一切生灵都显得那么渺小。

沈淮坐在于嫣然的摩托车后座上,头盔前挡风镜上的雨水哗啦啦的顺着往下流,滴进他的衣服领子里,再被风一吹,整个人冷的一激灵。于嫣然拧着把加了速,拐弯时溅起路边一片水花。沈淮攥着手机一刻也没放下过,他就怕宋卿玥突然给他发消息或是打电话他收不着,手都被的雨水打的冰凉,也不肯把手机揣在兜里。沈淮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这一段路漫长到好像要把他一辈子都耗在这里了,挡风镜上都是水,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只觉得忽明忽暗,过完最后一节隧道,应该已经快进盘山路了。

于嫣然骑摩托的速度比开车的都要快,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清源县医院的医生也全部都出动了,于嫣然比他们先走一步,已经马上要到受灾现场了。

“前方道路发生了泥石流禁止通行!”公安看见于嫣然骑着摩托缓缓在路障旁停下,拿着发光警棍挥着拦下。

“我是清源县城派来的医护人员,接到通知说车上有一名被困的高血压患者,先来这边看一下情况。”于嫣然从兜里翻出身份证和工作证给**看了一眼,她说的确实是实话,这堵住的一排车里不乏有很多是赶去城里看病的。**疑惑的瞄了一眼于嫣然身后的沈淮,于嫣然解释道:“这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实习生,我带他来前线涨涨见识。”

来事故现场涨见识,真是嫌自己命长。**以一边想着,一边放了他们进去,但是摩托车不能再往前骑了,就目前的天气状况来看,不确定会不会发生二次泥石流。

明明是一段只有三十分钟的盘山路,却因为泥石流堵满了要进城的车辆,有的车开着车大灯,男人骂骂咧咧的坐在驾驶座上抽着烟,有的孩子窝在后车座上困倦的早已经睡着,有的女人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看见路边来人了,一把抓住沈淮的胳膊就问道:“您好,我问一下前面的路还有多久才能疏通啊,我家小孩发烧了,我想进城带他看看......这孩子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吃什么吐什么......”说着就急的哭了起来。

沈淮无措的扭头去看于嫣然,于嫣然连忙上前安抚道:“姐姐您好,我是医生,您能让我上车看一下您家孩子的情况吗?”

沈淮和于嫣然一人套了一件巨大的深色雨披,只堪堪露出帽檐下的一双眼,于嫣然拍了拍沈淮的胳膊:“我觉得应该快要找到宋卿玥他们了,你也不用太着急,我刚刚问了**他们说未发现伤亡人员和受损车辆,应该是没问题的,诶,你记住宋卿玥他们大巴车的车牌号了吗?”

沈淮点了点头,于嫣然继续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先看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

“行,嫣然姐你也小心点。”话音刚落,沈淮转身就跑了起来,合着这小子刚刚走那么慢是等自己呢。于嫣然无奈的笑了笑,摘下雨披,一头钻进了车里。

沈淮的身影穿梭在黑夜里,如同一道鬼魅,他心里默念着宋卿玥所在大巴车的车牌号四处寻找着,沈淮的鞋子里进了水,走起路来就跟脚上绑了两个沙袋一样沉重,他却还在倔强的向前奔跑着,虽然沈淮已经累得很想随便躺在地上喘口气歇一会,但是心里那股念想还在支撑他,找不见宋卿玥就不敢停下。

天实在太黑了,尤其走的越远,车辆被困的时间越久,很多车为了省电都把车灯关了,沈淮看不见脚下的路,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有些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太疼了,怎么会这么疼呢。沈淮从小到大也没少摔跤,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但唯独这一次,他手脚冰凉,心就像坠到了深渊,沉在了海底,眼前的路望不到尽头,黑暗像从地狱钻出来一只怪物,马上要将他吞噬,沈淮一身的骨头架子仿佛就快要散架了,他撑着地面喘着粗气爬起来,紧紧握着拳,他的指甲并不长,被他修的又短又干净,却生生把手心抠出来一个血印子。

沈淮感觉自己好像要晕倒了,天与地之间的界限突然模糊了起来,他掐住自己的太阳穴,头痛欲裂,周围不带一丝温度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就在他眼前一黑,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两个字的女声在他耳边炸响。

“沈淮!”


宋卿玥上车之后就只剩后排的位置了,她倒也不挑,随便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然后把书包抱在怀里,透过窗户朝沈淮招了招手。

临发车前,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气喘吁吁的上了车,她环顾四周,最后坐在了宋卿玥旁边的座位。这女生穿了一身白色的碎花裙,手里拎着一个大画板,长得十分秀气,小鼻子小嘴圆眼,标准的江南美女。

宋卿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平无奇的粉色宽松大T,配上平平无奇的牛仔阔腿裤,一双厚底的小黑皮鞋勉强算是这一身的点睛之笔了。宋卿玥偷偷瞟了一眼旁边女生的胸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吧,更平平无奇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沈淮还没有离开,眼神都不带拐弯儿地盯着她看。风吹起少年的上衣,兜着他薄薄的脊背,又吹乱他又密又黑的短发,乱糟糟的散在眉眼间,沈淮一个人寂寞的站在原地,西下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拉的纤长,宋卿玥看了一会儿,竟然莫名看出一种凌乱的美感。

宋卿玥心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让沈淮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着实也是苦了他了。

车子缓缓驶出县城,走上了去长井的路,宋卿玥一开始还挺兴奋,用手机上的QQ新奇的给沈淮发着消息,沈淮一开始还认真地一条条回她,到后来回的越来越慢,宋卿玥一想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学习,就自觉地不去打扰他了。

晃晃悠悠开了快两个小时之后,宋卿玥因为长时间玩手机又坐在后排,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直犯恶心,她掏出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漆黑的窗外,想再给沈淮发个消息,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信息还停留在刚刚她说自己晕车的这件事上。

“嘶......”宋卿玥一捂小肚子,心里暗道不妙,算下来应该正好到了她该来姨妈的日子,她临走前在家里就垫了一个小小的护垫,当时觉得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第一天应该不会很多,可是随着小肚子越来越疼,她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大概是因为雨天受了凉,所以格外的凶猛。

大巴开上了盘山路,绕的宋卿玥更是全身上下冷汗直冒,她把头靠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直到司机师傅突然踩了刹车,她先是往后仰了一下随后由于惯性一头撞在了前面的靠背上。宋卿玥皱着眉面露痛苦,正准备发火,却见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看着窗外。

“师傅!出什么事了?”坐在前排的男人问道。

司机一开始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就是前面开的好好的小轿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他也就跟着停了下来。司机师傅拿了把伞下了车,去前面了解了情况,又回来安抚道:“听说是因为雨太大发生泥石流了,有几辆车追尾了,一时半会走不了。”

司机话音刚落,车上就抱怨声四起,有说自己明早赶着开会的,有说自己要去参加考试的,还有说去给朋友当伴郎的,反正七嘴八舌热闹得很。

宋卿玥被吵得头更疼了,她叹了口气,如果说倒霉也可以评级的话,她现在简直就是满级,没人能比她更倒霉了,晕车加上来例假,又遇上十年难遇的大暴雨和泥石流把她堵在了这鸟不拉屎的盘山公路上,往旁边一望就是悬崖,只有一个半米高的护栏将公路和悬崖隔开。

旁边的白色碎花裙似乎看出来宋卿玥不怎么舒服的样子,于是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宋卿玥脸色惨白无力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不好,很不好。

车里的空气很沉闷,甚至有人饿的吃起了凉透的饼子,瞬间让车里原本就不怎么好的空气添了几分浑浊的气息。

宋卿玥一闻更想吐了。她匆忙的站起身,碎花裙识相的给她挪开位置,宋卿玥捂着嘴紧跑了几步,连伞都顾不上打,下了车之后蹲在路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吐出来之后就好多了,头也没那么疼了,只不过肚子依旧不是那么舒服。

宋卿玥被淅淅沥沥的雨淋的受不住了,正准备转身赶紧回到车上,后面被堵住的小轿车突然开了车灯,明晃晃的照的宋卿玥睁不开眼。她用手挡了一下,然后从指缝当中模模糊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沈淮逆着光站在雨中,就像被雨水无情抽打的柳枝,仿佛轻轻一碰就随时都能倒下。

宋卿玥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沈淮!”

沈淮的瞳孔瞬间紧缩,他咬着牙往前猛跑了几步,摘了雨披想也没想,一把就把宋卿玥拥进了怀里。

沈淮原本冰冷的,只剩残骸的身躯渐渐有温度了起来,他这才感受到血液从支离破碎的心脏缓缓淌出流向僵硬的四肢。在找见宋卿玥之前,他的感知一度麻木了,沈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偏执的想要立刻见到她,见到完好无损的她。

宋卿玥被这一抱弄得手无足措了起来,她拍了拍沈淮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吗?”她感觉到沈淮在颤抖,那么高又那么好看的一个男生,在平日里骄傲且内敛,他明明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又礼貌,却因为骨子里带出来的那股清高让人望而却步。就是这么一个从不肯低头的人,此刻因为一个她,在雨夜里奔走了不知道多少里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沈淮的所有心理防线全部土崩瓦解,自尊心和那些没有用的骄傲,全部从少年的躯壳里随着山上落下的碎石抛了出去,扔下了悬崖。

宋卿玥肚子阵阵的痛感唤回了她的思绪,宋卿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们要不先上车?”

沈淮这才反应过来,他木讷的“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的沙哑。

宋卿玥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实在不知道男女主为什么非得在雨里抱着,今天遇了这么一遭,她突然明白了。

宋卿玥拉着沈淮上车,走了两步突然拽不动了,她疑惑的回头,只见沈淮拿下她的手,把自己半湿不干的外套脱了下来,围在了宋卿玥的腰上。沈淮里面穿的还是于良的衣服,于良一个不正经的小混子哪有什么正经衣服,一到了夏天不是花衬衫就是花裤衩,反正整天打扮的就跟一只要开屏的花孔雀一样。但这花衬衫到了沈淮身上竟又不是那个味儿了,愣是被他穿出了七分清冷中带着三分风流倜傥的气质。

“怎么了?”宋卿玥问道。

“你......”沈淮刚刚抱完宋卿玥,还有点没缓过神儿来,一时竟然不敢直视宋卿玥的眼睛,“你姨妈蹭到裤子上了。”沈淮就跟这句话烫嘴一样,以前批评宋卿玥来着姨妈吃雪糕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怂过。

“不好。”宋卿玥一拍脑袋,赶紧上了车。

找见位置的时候,宋卿玥发现碎花裙拿了几张卫生纸铺在自己的座位上,宋卿玥用后脚跟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给人家公共交通上弄脏了椅子,大概是要赔钱的吧。

宋卿玥还在为椅子发愁的时候,碎花裙却是红着一张脸,偷偷瞥宋卿玥身后的沈淮。沈淮头发已经湿透了,他用手把刘海全都撩到了后面去,把整齐的发际线和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有几撮头发不听话的掉下来,支棱在眉前。他凌厉的双目四下环视了一圈,在对上碎花裙之后,目光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背头再加上花衬衫的点缀,沈淮简直就是从奶狗直接无缝衔接到了霸道总裁。

“哎哟不行不行。”宋卿玥皱着鼻子,伸手扶住了座椅靠背,一手叉着腰,她的小腹仿佛有一台绞肉机在里面,一会这捅两下一会那怼两下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要投胎当个男的,凭什么她们女人又要痛经又要生孩子,这也太不公平了。

沈淮的手从碎花裙的身前越过,拿了宋卿玥的书包,找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熟练的拉开宋卿玥书包的夹层,翻找了起来。

“我给你备的布洛芬和......”沈淮看车上那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就光明正大的把那几个字说出来,他拽过宋卿玥在身旁坐下,“你临走之前没有换上吗?”

宋卿玥揉着肚子无力的说道:“布洛芬我吃了,不知道咋回事这次没起作用。”

沈淮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了,就是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疏通,卡在单行道上更别提有什么公共厕所了。沈淮抓了一把宋卿玥冰凉的手爪子,干脆也不松开了,死死的握住。

说起来还是沈淮的身体素质好一些,他的身上很快就没那么冷了,手早就暖和过来了,宋卿玥被沈淮捂着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但是阵痛又让她每次快要和周公会面的时候折磨着她,睡觉都睡不安稳。

已经马上要凌晨一点了,自始至终没停下过的雨给救援队伍增加了疏通道路的难度,宋卿玥一开始本是枕着沈淮的肩膀,慢慢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头一栽就理所应当的枕到了他大腿上,还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腿放到了座椅上。最后一排没有人坐,也就随意宋卿玥自由发挥了,就是苦了沈淮,被挤在靠窗的角落里不说,他原本也要睡着了,突然感觉肩膀一空,腿上突然落了一个重物,他迷迷瞪瞪的睁眼,才发现是睡姿不雅的宋卿玥已经开始拓展领土侵占地盘了。沈淮无奈的笑着,他本来是攥着宋卿玥的手,到了后来反而是宋卿玥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沈淮的手腕搭在宋卿玥的脖颈上,宋卿玥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好像这样可以获得一些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宋卿玥的鼻息轻轻地打在沈淮的指尖,沈淮动了动手指,碰到她右眼长长的睫毛和带着温度的眼皮,像是怕吵醒她一般,沈淮碰了一下之后就没敢在碰,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卿玥宁静的睡脸,大抵是布洛芬发挥作用了,宋卿玥没有再因为痛经醒过,睡的很安稳,仿佛她枕的是家里的枕头,而不是沈淮的大腿。

宋卿玥的颈窝暖呼呼的,沈淮睡意全无,好似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自己接触着宋卿玥皮肤的手腕和掌心上。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车上几乎所有乘客都睡着了,只有挖掘机在前方工作的声音,机械声盖过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凌晨两点内心的躁动,沈淮心跳的飞快,他搭在宋卿玥腰上的左手握住了拳,轻咬着下嘴唇,然后就像下了很大决定一般,低下头在宋卿玥柔软小巧的耳朵上啄了一口。

宋卿玥动了一下,吓得沈淮立刻抬起头,“咚”的一头靠在窗户上闭眼装睡,过了半晌,感觉到宋卿玥没有动静了,才睁开一只眼瞅了一下,松了口气,又开始肆无忌惮的盯着宋卿玥柔美的脸蛋看了起来。

宋卿玥也是长开了,小时候脸蛋上还有点婴儿肥,现在脱去了稚气,长了一张标致的鹅蛋脸,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每次就像会说话一样,无论看谁都是一副撒娇的模样。小女孩的腰肢也细了,沈淮又拿手轻轻掐了一下宋卿玥的腰,简直不堪一握,他上次给宋卿玥围衣服的时候顺势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她的腰围,他知道她瘦,可是裙子改出来,才更直观的发现她的腰竟然细到了这种程度。可是简单看一下吧,又觉得这小姑娘该有的都有,好像把营养都吃到了该吃的地方。

当然,在沈淮眼里,宋卿玥已经不错了,只是宋卿玥不满意自己罢了。女人的对某些地方的执念就像人类对金钱的贪婪一样,总希望多一些,再多一些。

沈淮蹙了蹙眉,他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的,简直太羞耻太变态了。沈淮抬头盯着车顶,发誓再看宋卿玥一眼他就是狗。

“汪汪汪。”五分钟后,沈淮自己在心里叫了三声。


不知道清晨几点雨停了,道路也终于疏通,宋卿玥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她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脑子里混沌一片,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沈淮大腿上睡了整整一宿。

她本来想趁机给沈淮擦擦裤子上的口水印子,一抬头却吓了一跳。沈淮就跟一晚上没睡一样,眼底的黑眼圈比国宝大熊猫还黑,怨念颇深的盯着她,看的宋卿玥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你你......什么情况?你晚上没睡吗?”宋卿玥心虚的问道。

沈淮好像石化了一般,僵硬的动了动身子:“嘶,我腿好像麻了......宋卿玥,你知道你打呼还说梦话吗?”

沈淮不是不想睡,他也是人也会累,到了后半夜沈淮困意袭来,他靠着窗户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宋卿玥突然一抬手,上来就朝他眼睛打了一巴掌,然后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差点滚到地上去,还是沈淮手疾眼快揪了她一把,这才把宋卿玥捞回她原本的位置。

“沈淮,你煮的猪蹄子咋没味儿啊,是不是忘了放盐了?”凌晨四点,宋卿玥抓着沈淮的手,二话不说就把他的食指塞到了嘴里,又是舔又是啃的。

他之前冒出来的那些春意盎然的遐想就像初春的小草,刚探出一个头来,宋卿玥的行为就宛如给沈淮的草原燃了一把大火,把他心里这点苗头瞬间烧的一干二净。

宋卿玥啃着啃着还咂巴咂巴嘴,把沈淮的手指头拿出来撇在一旁嫌弃的说了一句:“不咋好吃。”

很好,最后一点**也没有了。

沈淮这个人天生感情就没有别人那么丰富,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藏在心里,对谁都是平平淡淡的,导致他朋友很少,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于良勉强算是不打不相识,但于良的性格又可谓跟他大相径庭。沈淮觉得自己可能是近墨者黑了,被于良那个吊儿郎当的货传染的居然敢对宋卿玥动手动脚了。他这点儿稀有的情感啊,几乎全都给了宋卿玥了,也就是宋卿玥自己不争气,每天神经大条不说,还没一点女孩的样子。

沈淮想了一下,如果换一个人,换随便一个女孩子跟他一起长大,他会不会也喜欢那个人?答案理所当然是否定的,宋卿玥身上有一股他没有的劲儿,干净、纯粹、漂亮,她的灵魂就像盛开后娇艳欲滴的花,让人见了也不忍心采摘。而沈淮就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十几年也无人问津的稀世药草,清冷又危险,却无比珍贵。

车上的乘客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沈淮活动了活动肩膀,去给司机师傅补了一张票,下车转了一圈,确认前方的车辆都开始缓缓移动了之后,才扭头上了车。

“都回来没有啊,要发车了啊!”司机师傅朝乘客们喊了一嗓子,然后插入车钥匙启动了大巴车。

宋卿玥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沈淮扬了扬眉问道:“又饿了?”

“怎么就又?我昨晚吃的那点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过,你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吗?”宋卿玥以为沈淮嫌她吃得多,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解释自己为什么饿,沈淮听了半天也是不知道饿了和怜香惜玉究竟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宋卿玥耳边响起:“你......你们要是没吃的,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面包。”碎花裙虽然脸朝着宋卿玥,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瞅着沈淮,还没等宋卿玥说话,就一把把面包塞进了沈淮的手里,红着脸坐了回去。

宋卿玥有点无语,看着碎花裙的白色荷叶边裙摆轻飘飘的搭在女生细瘦的小腿上,背影好看的就像一只马上要起飞的白蝴蝶。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什么疯,一把抢过沈淮手里的面包,撕开就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这美貌关键时候还是顶点用的啊。”

沈淮听见之后权当宋卿玥这是吃醋了,略感愉悦的轻扬起嘴角。

大巴到站之后,沈淮和宋卿玥需要自己打车去比赛的地方,宋卿玥下了车就往厕所奔,留沈淮一个人站在门口拦车。太阳难得的从云层里钻出来露了个面,明晃晃的晒着沈淮,沈淮眯着眼,一手遮在头顶,一手拎着着宋卿玥的画包。

碎花裙远远见了沈淮,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话,纠结了半天,看见沈淮马上要打上车走了,这才下定决心迈着小碎步,拨弄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儿走到沈淮面前,站定了害羞的说道:“你好,我是在车上给你面包的女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沈淮礼貌的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还记得,但我不想与你再有其他什么交集了。

碎花裙女孩可看不清沈淮心里在想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们......你们去哪里呀,是不是也去市区参加美术比赛的,我也是,如果顺路的话咱们不如一起走?”

宋卿玥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碎花裙站在沈淮面前,一张脸憋得通红,羞涩又腼腆的笑着和沈淮谈笑风生。她的火蹭一下就窜到了头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宋卿玥腰上还系着沈淮给她的衣服,脸拉的又臭又长,往街边一站活像不好好穿衣服的无良少女,她紧跑了几步,扯住沈淮的胳膊拉到身后,一仰脖朝碎花裙说道:“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他是我哥,不管事儿。”

宋卿玥比碎花裙矮一点,迫不得已还得抬头看她,显得自己很没气势。

沈淮反手握住宋卿玥的手腕,轻声道:“车来了,走吧。”

宋卿玥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就一头雾水的被沈淮塞进了车里,他坐在副驾驶位上,然后碎花裙坐在了宋卿玥左边。宋卿玥鼓着嘴表示很不爽。她虽然女生缘一直不错,但这个碎花裙她却是格外的不喜欢,大抵是在车上宋卿玥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她刚挂了一个称之为“男朋友”的电话,却又掐着嗓子接起了另一个“老公”的电话。

可能是宋卿玥年纪还太小了,见识的少,被碎花裙的这波渣女操作愣是弄得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品过味儿来,这不就标准的脚踏两条船,两边来回骗吗?这碎花裙太心机了,不仅心机,还总是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盛世白莲样儿,宋卿玥看了就想作呕。

沈淮可不能被她虚伪的表面骗了啊,宋卿玥刚想掏出手机给沈淮发个消息,突然想起来手机昨天早就没电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出租车里闷热,憋得人喘不过气来,碎花裙突然开了口:“我叫林易烟,你叫什么?”

宋卿玥头一次觉得社交这么困难,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叫宋卿玥。”

“好诗意的名字,送你一轮清月。”林易烟眯着眼笑道,宋卿玥“呵呵”了两声,诗意个屁,她妈随便在村口找了个算命的给起的。

“真是太巧了,我也是去参加美术比赛的,咱俩还在同一辆大巴车上,不过说起来,昨天晚上真的是太惊险了,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

宋卿玥本来不想和她搭话了,林易烟却滔滔不绝的叭叭个没完,不搭理人家还显得她不礼貌,就一直干笑着,十分敷衍的“嗯、啊、哦”着。

宋卿玥简直觉得这一段去比赛的路,比昨晚堵在盘山路上更为难熬,她为了逃避交流,只好闭着眼装睡,可是林易烟见宋卿玥闭眼了,更是大胆了起来,拿着手里的诺基亚递到前面,在沈淮脸旁晃了晃,“可以留你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你妹妹交流交流关于美术方面的事情。”

宋卿玥原本瘫在座位上的身体就跟诈尸一样弹了起来,声音高了八度:“不行!”

沈淮和林易烟纷纷吃惊地扭头看她,宋卿玥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尴尬的说道:“留我的就行了,我也有手机,你要交流什么跟我讲就好了,不用麻烦他,他不懂艺术方面的。”说罢还用手指了指脑袋,“他没那艺术细胞。”

沈淮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他本来也不想给,现在倒好了,宋卿玥常年宕机的大脑突然活泛了起来,还知道帮他挡桃花了,值得表扬,回去多给她整理一本错题集作为奖励吧,沈淮捏着下巴想到。

宋卿玥此刻如果知道沈淮因为自己给他挡了这烂桃花,要给她一本错题集作为奖励,估计现在就能把沈淮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给林易烟听。

开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了比赛的地方,地点是一个专业的美术培训机构,一栋楼只有两层,一楼是上课的教室,二楼是宿舍。

宋卿玥被人领着先是上了二楼,主办方给从县城赶来的参赛者安排了住的地方,四个人一间,到了宋卿玥这儿,加上她只剩三个人了,其中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林易烟,另外一个是长得略显喜庆的胖胖的女孩,叫谭语柔,眼睛小小的,一跟人说话就脸红。

宿舍的东西大多都是一次性的,待遇很好,环境也很干净,除了床是个铁架子的上下铺之外,也没啥缺点了,宋卿玥不挑剔,反正就住一晚,明天比完赛就走了。

沈淮不是参赛者,只能住外面的宾馆,他安顿好宋卿玥就走了,说是找见住的地方之后带宋卿玥出来转一圈,给她买好吃的。宋卿玥高兴得很,她上一次来长井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宰沈淮一顿,顺便买身衣服,她到现在还穿着那蹭了血的裤子呢。

宋卿玥给手机充上了电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沈淮来电话了叫她下楼。

“不得不说,这城里的商场是比咱们那儿的好啊,你看看人家这裙子,这......”宋卿玥摸着衣服料子,随手捞出标签看了一眼价格,然后又讪讪地把标签塞回去了,“这价格也是真贵啊。”

宋卿玥转身欲走,却被沈淮逮住了手腕,“你不试试?”

宋卿玥摇了摇头:“价格不是很美丽,我突然觉得这裙子不是那么好看了。”

沈淮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冲店员大手一挥:“您好,给她找一件s码的。”

那是一条淡黄色的长裙,刚好过宋卿玥的膝盖,还是个收腰的设计,从腰部往下有一层蓬蓬的欧根纱,在服装店的白炽灯下泛着光,纱上还绣着精致的小白花,袖子是泡泡袖,宋卿玥身材不差,把一条裙子穿的跟模特似的,而且还在发育,再过几年成年了说不定比这还亭亭玉立呢。宋卿玥在休息日里不喜欢扎头发,就任由一头带着点自来卷的长发散落在肩上。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女生穿裙子啊?”宋卿玥站在镜子前,一回眸看向沈淮,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那倒也不是。”沈淮虽然嘴上回着宋卿玥的话,但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比如这裙子真的太适合宋卿玥了,她穿上有点过分好看了,如果有人追她可咋办......

“平常把头发扎起来。”沈淮说道。

“嗯?为什么?”宋卿玥不解。

沈淮没理她这句话,怕说出来宋卿玥要膨胀的飞了天,于是反问道:“怎么样,喜欢这裙子吗?”

宋卿玥很不诚实的摇了摇头。

“好的,麻烦您给她装起来,还有这套衣服,让她直接穿上走吧。”沈淮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身儿淡粉色的运动套装,他递到宋卿玥的手里,“把那条脏了的裤子换了去。”

“那买条裤子就行了,还买个外套干什么......”

“好看。”沈淮不想再跟她废话,推搡着宋卿玥就进了试衣间,咚的一下给她关上门,然后转身去收银台结了账。

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什么,一就是为她牵肠挂肚的,二是会因为她接触别的异性而感到生气,三就是愿意给她买买买。

市区的物价是高了点,但是沈少爷怎么说以前也是个富二代,虽然现在破产了,但从来也没缺过钱,这点花销还是承受得起的。

宋卿玥从头到脚一身粉,气质超然,有点那小仙女的味道,沈淮在一旁反倒成了拎包陪衬的,颇有小说里那种“落魄少爷为了打工还钱只能给恶毒的女主当跑腿的使唤”的既视感。

宋卿玥这“恶毒女主”可是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出来了还揪着沈淮问他花了多少钱,把沈淮缠的不耐烦了,脑子都不过就冒出一句:“这钱要是你还不上难道要以身相许?”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他自泥石流山体滑坡那次事故之后,就有点压抑不住自己这颗不安分的心脏了,什么话都敢说。

刚刚路过一辆刚起步的公交车,再加上风大,耳边呼呼的,她没听清沈淮说的话,呆头呆脑的问了一句:“你说啥?”

沈淮误以为宋卿玥要嘲笑他了,有点恼羞成怒的拎着几个袋子就大步走在了前头,只留宋卿玥在原地一脸懵逼的喊道:“诶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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