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小说> 奇幻玄幻> 谁知相思意

>

谁知相思意

零零妖著

本文标签:

来源:追书云   主角: 陆暖音,库里   更新: 2022-05-29 20:47:25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陆暖音,库里《谁知相思意》讲的是意外救下一名失忆少年,没想到他是修行千年蛇妖,人妖情未了,为了她,引起了仙妖大战

第18章 道歉?

精彩节选


  刚下完暴雨的南城,万物仿佛被擦拭一新。沥青路边积着浅浅的水洼,橙皮公交车经过,将小股的积水溅进旁边的绿化带,有几滴留在了叫不出名字的绿叶片上,欲落不落。
  南城的夏天特别漫长,此时已是晚上六点,街灯已经亮起,天还半亮着。
  陆暖音准时下了班,绕了半天才在商圈附近找到合适的停车位。
  她今晚跟小姐妹约了吃饭泡夜店,因此下班后还特意换了了件包臀的吊带小黑裙。
  夜店是小姐妹坚持要去的,说要带她见见世面。
  但她在光怪陆离、喧嚣震天的店里,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世面来。
  她这人向来找男友的标准特明晰,要长得帅身材好的,性经历乱的不要,普通话不标准的不要。
  陆暖音有点失望。
  小姐妹对她嗤之以鼻:“你搁夜店里找纯情男呢?”
  回到自家小区时已经接近十二点。
  陆暖音头昏脑胀地在车内休息了会儿,才从地库里走出来。
  地面的街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忽闪忽闪的,在静夜里显得有些可怖。
  她抱着臂加快了脚步。
  又一次灯灭灯亮,街灯边的半人高的绿化丛突然动了动,一团阴影蓦地窜了出来。
  陆暖音短促地“啊”了声,看清了,尖叫的后半截掐灭在嗓子里。
  蹲在那里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或者说,小叫花。他身上穿的破布脏得看不出颜色,袖子更是烂成一条一条,露出麦色的肌肤,应该也不是他本来肤色,倒像是覆着一层厚厚的污垢。
  但他长得很好看。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下颔线流畅而精致,如鸦羽似的长睫掀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盯着陆暖音,看着实在不像天天住天桥下面的。
  人类总是对好看的皮囊格外宽待。
  所以陆暖音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搭话道:“你没事吧?”
  少年闻言抬了抬眼皮,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
  陆暖音静候了片刻,心里正想着要不报警吧,耳边突兀地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从肚子里发出来的那种。
  陆暖音低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小叫花,了然道:“你跟我来吧,这个点饭店都关门了。”
  少年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黑而亮的瞳仁动了动,似乎在处理陆暖音话里的意思,然后站起来,沉默地跟在了她后面。
  他身形矫健而颀长,明明离她好几步远,投下的影子仍能把她掩得严严实实。
  陆暖音暗暗咂舌,他蹲着的时候她还没觉得,现在看来得有一八五往上。
  在路上陆暖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英俊的面容闪过一丝思索的神情。
  陆暖音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他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翻翻找找,才能找出自己的名字似的。
  少年想了一会,低声道:“莫无伤。”
  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多大了?家在哪儿?”
  这一次,他漆黑的双眸中氤氲出迷茫和些许不安:“我…不知道。”
  陆暖音一时有些词穷,只好简短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
  合着还是位失忆人士。
  陆暖音自己在南城买了套一室一厅的公寓。虽然公寓的设计风格是原木极简,但陆暖音住久了,买回来数不清的毛绒公仔,随意地丢在沙发,酒柜,木地板各处,硬给弄成了个儿童公园。
  陆暖音把莫无伤领进家门之后,他就突兀地站在客厅里,沉默地打量陆暖音的家,显得有些戒备。
  陆暖音拆了新牙刷和毛巾的包装,又找出前男友遗留的短袖裤衩,从浴室的门内探出头来,招呼他:“都给你准备好了,先来洗个澡吧。”
  说完后,陆暖音耐心地等待莫无伤反应她的话,朝自己走来。她觉得莫无伤应该是大脑受过某种损伤,才导致失忆,处理语言信息的速度也比常人慢。
  莫无伤绕过地上一只特大号毛绒泰迪,走到陆暖音身边。她温言细语地一一指给他看:“蓝的这边是冷水,红的热水,小心别烫着了。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在这边,毛巾给你挂那儿了…”
  说完看着莫无伤打开水龙头,调节好了水温,陆暖音欣慰地走出浴室,顺便给他带好门,然后就去准备晚饭了。
  陆暖音不知道的是,莫无伤的记忆真的有上千年。他上次和人类打交道时,还是只五百岁的小蛇,专程来人间游历了一番。
  陆暖音手脚麻利地煮了两碗网站鸡蛋面,想想莫无伤应该很饿,又从冰箱翻找出一块速冻牛排和黑椒酱料,滚油煎了。最后掏出两个玻璃杯,倒好牛奶,一一摆上桌。做完这些还剩些时间,她就打开了电视,边看边等着莫无伤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水声渐停,随后是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陆暖音循声看向浴室。
  那一瞬间因为太过震撼,她嘴里含着的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莫无伤原本的肤色很白,是那种在灯光下泛着青的冷白。他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肌肉精瘦而紧实,大腿修长而有力。
  陆暖音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而此时某莫姓失忆人士神情自然,一边随手用毛巾擦拭着湿发,光身子朝陆暖音走来。
  陆暖音后知后觉的吞咽下牛奶,艰难喊停:“莫无伤,你连穿衣服都不会??”
  莫无伤在脑海里“哦”了一声。
  怪不得她表情跟见鬼了似的。
  他们妖怪,本来就不穿衣物的。就算用法力化作人形时,衣物也都是附带的,一时没意识到原来人类的衣物每次都要自己穿。
  莫无伤退回浴室穿衣服。
  再出来时白短袖黑休闲裤,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陆暖音和他不经意对视了一眼,突然可疑地红了脸,然后猛地疯狂甩头。
  心想,哎,怎样才能忘掉刚才的冲击性画面呢。
  两人对坐在陆暖音小小的原木方桌前。
  莫无伤低头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埋头吃得很香。这是他落入人间的第二周,他法力全失,记忆受损,又不清楚人类社会的规则,吃了不少苦头。而且如今这具躯体与人类没有半点差别,吃不得生食,也扛不得外伤。他只好先避开人类暗中观察,后来因为肚子饿了,就出来去偷去抢。
  他是妖,只有本能,从不知人类口中道德为何物。
  陆暖音隔着面条氤氲而上的热气,问他:“好吃吗?”
  莫无伤淡淡地“嗯”了声。
  他以前就听说过人间的食物极其美味,可惜妖的味蕾是尝不出的。曾经有那嘴馋的猪妖,甘愿舍去百年修为,转世成人,就为了能够品尝人间的食物。
  陆暖音闻言露出一口小白牙:“那你慢慢吃,牛排也是煎给你的。我先去洗澡。”
陆暖音洗完了澡,又到卧室里去给莫无伤找干净的枕头和被子。
把枕头和毛巾被递给他时,陆暖音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我家很小,今晚得委屈你睡沙发了。”
莫无伤扫了眼上面小黄鸭的图案,什么也没说。
这几天客厅的空调坏了,陆暖音一直懒得叫人来修,这时后悔不迭,只好又去把许久不用的台式风扇找了出来,调整好合适的角度,让风对着客厅呼呼吹。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莫无伤盯着屏幕研究了片刻,觉得还没有看陆暖音有意思。
毕竟她是鲜活的,近在眼前的。
她穿了件梨白的吊带睡衣裙,卧躺在沙发的另一端,小腿蜷起来,给两人中间留出了约莫半人宽的距离。她一直紧盯着电视,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小腿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让整个沙发都在抖。
风扇送来她身上的香气,和他现在身上的很像,他知道是那个叫沐浴露的香料,但又有些不同,是属于她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气味。
莫无伤突然觉得,人间的夏夜还是太热了,远没有他几百年前占山称王的洞穴中凉快。他觉得体内有些燥,下意识的动了动腿。
又过了一会儿,陆暖音看了眼挂表:“很晚了,睡觉吧。”
她站起来,回卧室时经过他身边,小腿外侧几乎擦到他膝盖。
莫无伤抬了抬眼皮,喉结轻微上下一滚。
陆暖音不知他眼神何意,友善地笑了笑,继续道:“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带你去添点生活必需品。晚安。”
第二天,陆暖音先开车带莫无伤去了趟商场。
莫无伤还穿着昨天那身,虽然是平平无奇的白短袖,也被他穿的煞是帅气清爽。
陆暖音一次性选了好几套,丢给莫无伤去试。
莫无伤抬起眼皮扫她一眼,似乎在说“好麻烦”。
陆暖音轻轻推了推他手臂:“去吧,试完这些就不试了。”
莫无伤手里捏着十几个衣架去更衣室了,一旁的导购乘隙非常自来熟的与陆暖音搭话:“两位是情侣吗?两位看起来感情很好。”
陆暖音礼貌地笑了笑,刚想回答,或许是因为“情侣”二字象征的亲密而私人的关系,她脑海中突然划过昨晚某个画面,登时面红耳赤,急匆匆道了句“不好意思”,也往更衣室走去。
莫无伤正准备合上门,就看到陆暖音冲过来,脸贴近门缝,神情非常严肃地冲他小声道:“莫无伤,穿好衣服再出来。”
莫无伤微微皱眉,想跟她解释,有些灵长类的妖也会拿花草和石头装饰自己,以在求偶中获胜,他完全理解人类的这种行为,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毕竟人妖殊途,她没必要了解妖的想法。
两人的下一站是超市。
陆暖音兴致极其高昂,主要因为有莫无伤做苦力,她得以免于推购物车的劳累,一身轻松地走在莫无伤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把金枕榴莲抱进购物车的时候,还心虚地瞥了一眼莫无伤的表情。
莫无伤和她对视一眼,倒没觉得重,只是被气味呛得皱眉:“有点臭。”
陆暖音趴在购物车的边缘,看他皱眉嫌弃的模样,笑的见牙不见眼。
“能帮我拿一下吗?最最顶上的那个!”陆暖音转眼又发现了想买的。
是那种装在透明书包里的果冻,正在搞活动,送一只挂坠史努比。
莫无伤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问:“哪个颜色的?”
两人一前一后站得近,陆暖音堪堪到莫无伤胸前,她想跳起来看看一共有哪几种颜色,又怕跳的太猛,磕到莫无伤的下巴。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估摸了下距离,没蹦哒,只全力地踮起脚,柔软的发顶拂过他下颌和脖颈:“要蓝色的。”
莫无伤轻松地取下来,把那只小书包递给她。手臂不可避免地虚拢着她,远看像是拥抱。
“暖音?”这时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
陆暖音有些困惑地扭头,看见不远处的货架边,沈杜寒双手插袋,正望着自己和莫无伤。
她一时有些尴尬。
沈杜寒是她的初恋和前任,一位小二世祖,两家生意上有过交集,还没在床上滚一遭,她就光速提了分手。原因是在他手机里发现了许多约炮软件和聊骚记录,但她与旁人解释时,给这段失败的感情作出了更加宽容的注脚,说是三观不合。
沈杜寒走过来,先上下打量了莫无伤好几眼,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好半会儿才收回目光,对陆暖音道:“看来你考虑清楚了?”
陆暖音闻言十分茫然:“考虑什么?”
沈杜寒捏了捏眉心,似乎在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叹了口气道:“我刚旅游回来。之前你说分手,我叫你考虑下,现在你考虑好了吗?”
陆暖音眼角跳了跳,拉了拉莫无伤的衣袖示意离开。临转身前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沈先生,我以为我们三个月前已经分手了。”
沈杜寒笑了笑:“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怎么,不想嫁进沈家想包养鸭子了?那也不能给人家穿我不要的衣服吧。”
莫无伤默默思索着“鸭子”是什么意思。总归是侮辱性的词,因为听到这话的陆暖音面色铁青,回头狠瞪了一眼沈杜寒,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晚上熄了灯之后,莫无伤躺在沙发上,隔着木门能听见一点细微的、压抑着的呜咽。
他翻了个身。又过了一会儿,睁开眼,暗自施了个法术,没有任何反应。
黑暗里一阵窸窸窣窣,随后啪嗒一声轻响,是莫无伤打开了客厅的灯,不太熟练地倒了杯温开水,放在了卧室门前的地上。
原木方桌上,白瓷碟盛着鸡蛋三明治,旁边摆着两杯牛奶。
莫无伤仰头喝了口奶,喉结上下滚了滚,脖颈至锁骨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陆暖音看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来:“昨天谢谢你的水。”
莫无伤眼睫微动,算是回应。
“对了,我昨晚考虑了一下。”
陆暖音有些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无波,才继续道,“待会儿带你去趟派出所,或许你的家人在找你。而且,你和我长住在一块儿,确实不太合适。”
莫无伤抬起眼皮,极快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了。”
陆暖音的车一路开进派出所的停车场。
在大厅说明来意后,很快有专门的民警接待了他们。
民警对陆暖音道:“我们刚才调阅了全国联网的内部系统,没有发现有符合特征条件的失踪案件。如果想找到这位朋友的家人的话,可能需要他自己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陆暖音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莫无伤:“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似乎一概不记得了。”
民警想了想,给她出主意:“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我们有线索之前,可以让这位朋友暂时住到**或者民间慈善团体开办的收容机构去。”
陆暖音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嗯,谢谢您,我们商量一下。”
莫无伤跟在陆暖音身后,两人一同走出派出所。
陆暖音察觉到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
她回头,尽量自然地笑了笑:“怎么不走了?上车吧,我们去趟医院。”
莫无伤顿了顿,生硬地开口:“我没有病。我走了。”
他本没有道别的习惯。
陆暖音盯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怔了怔,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抓住他手臂:“你去哪儿?”
陆暖音最终还是成功地把莫无伤带到了医院,美其名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说这话时莫无伤坐在副驾,一手支着胰,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做脑电图的科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面是医生问诊的办公桌,里面用帘子隔开,帘后是一张医用床,旁边摆着几台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医生确认了莫无伤的名字后,指了指小推车上的东西,跟莫无伤和陆暖音解释:“这个是导电膏,待会儿要涂脑袋上的。”
陆暖音点点头,笑了笑:“跟浆糊似的。”
医生摆弄好五颜六色的电极片后,用刷子沾了把导电膏,朝莫无伤走来。
莫无伤抿了唇,显得有些戒备。
人类是何其脆弱的生灵,却得以手握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器,并称之为“科学”。
导电膏触到头皮,沁出一阵酥骨的凉意,莫无伤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
陆暖音抬手,覆住了他的手背,凑近他耳边:“别担心,我不会害你的。”
莫无伤抬眼,看见清澈的眼波中映出自己的脸。
导电膏均匀地刷在脑部各处。医生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把电极一个个贴在莫无伤脑部特定的位置。电极连着五颜六色的电线,另一端导向监测仪器。
图像开始产生变化。
盯着显示屏的医生突然困惑地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
莫无伤眼皮一跳,脑后突然一阵锐痛传来,仿佛针刺入头皮。
余光瞥见陆暖音放在床沿的手,反手抓住,指甲一瞬间陷入皮肤,陆暖音痛叫起来。
陆暖音的痛叫响起时,莫无伤下意识的松了些力道,但他向来锱铢必报,加之被背叛的愤恨,自己痛一分,要她十分来还。
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是医生和护士冲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镇静剂被强行打入手臂,莫无伤挣扎了片刻,渐渐失去力道,众人终于得以合力把陆暖音拉开。她握着溢出血珠的手腕,脸色苍白地站到了人群后面。
  伴随着刺骨的疼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延绵不绝的云层之上,坐落着恢弘壮观的宫殿建筑群,金光缭绕,几乎令人难以直视。
  这份宁静被远处传来的杀伐之声撕裂,无数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是正在驾云赶往南天门的诸天神佛。
  天际突然传来强到令人窒息的威压,一道声音响彻云霄:“大胆蛇妖!天道有常,岂容尔等造次,还不速速就擒!”
  那兵戈中冲锋陷阵的白净少年闻言,阴戾一笑,倏地化作了一条遮天蔽日的大蟒。
  “我莫无伤,偏要破一破这天道!”
  ……
  时钟的指针按部就班地前进着,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在蓝白条纹的被单上,伏在床边的女孩枕着胳膊,一截细腕上缠着几圈绷带,正在梦乡。
  莫无伤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感觉到修为恢复了大半,正如潮水充溢着四肢百骸,令他无比安心。
  视线落在沉睡着的女孩,和她细腕处的伤口上。
  陆暖音很快就醒了。
  她直起腰来,顺手将掉落的一缕鬓发别到耳后,轻声道:“你好些了吗?”
  莫无伤点了点头,错开了视线,有些不自然:“对不起,我以为…”
  “以为我在伤害你,是么?”陆暖音笑了笑,刻意换了话题,“有个好消息。医生说,从脑电波最后的结果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实只是生理上没什么问题而已。
  让莫无伤镇静下来之后,医生特地找陆暖音谈了话:“陆小姐,按照您的描述,从专业的角度,我无法下确切的精神诊断。但我个人提醒您,莫先生目前的状态,有一定的危险性。”
  陆暖音回想起自己初遇莫无伤的那天晚上,莫无伤蹲在路边惨兮兮的样子,还是情感占了上风。于是模棱两可道:“谢谢您,刘医生。我会考虑。”
  刘医生温和地笑了,送她出门时随口与她攀谈:“莫先生是您的男友么?您对他似乎十分上心。”
  陆暖音眨了眨眼,认真思索了片刻后,真诚地笑道:“好感的话,应该肯定是有的吧。”
  从初遇那一刻开始。
  陆暖音还是把莫无伤带回了家。
  刚回到家,陆暖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哀嚎了一声:“今天又没有修空调。”
  莫无伤心中也划过一声小小的悲鸣。
  蛇喜阴凉,而南城的夏日少说也有三十度以上。
  陆暖音瘫倒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然后很真实地打开了美团。毕竟累了一天,她就不信有谁还能坚持做饭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吃外卖。
  陆暖音点了梅菜扣肉,但是因为怕胖,她把每块扣肉上肥肥的白边都撕下来,塞到莫无伤碗里,美其名曰:“莫无伤,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儿。”
  莫无伤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抬筷子扒拉了几下,就着饭把那几条肥肉边给吃了。
  陆暖音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莫无伤之前一直没回答的问题:“哎,你到底,多大了?”
  莫无伤盯着她圆溜溜的眼,停下筷子,突然有些邪气的笑了:“大概,一千年?”
  “这样啊,”陆暖音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睛,顿了顿,才扑哧一笑,“那你岂不是妖怪。”
  莫无伤眸光一闪,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复杂。
温度太高,风扇非但无法予人慰藉,反倒制造了一股又一股的热浪,直冲面门而来。
陆暖音忍无可忍地走过去,“啪”地关掉了它。
回头见莫无伤坐在沙发上,陆暖音歪了歪头,试探地问:“你来我卧室凉快会儿?”
后来陆暖音回想起来,这可能就叫做引蛇入室吧。
陆暖音的卧室不算大,一张铺着白底碎花的双人床,旁边是原木小矮几,贴墙放着衣柜,梳妆台和全身镜。当然,卧室的地上也有许多毛绒玩具。
陆暖音是个很容易寂寞的人,自知没能力饲养好宠物,便把玩具当作无声的陪伴。
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开了空调的卧室清凉舒适,陆暖音坐上床,点开mac上下好的电影。
莫无伤坐在陆暖音身边,发梢照旧滴着水,他拿着毛巾,漫不经心地擦。
电影正放到沃伦斯基前来赴宴,安娜站在二楼,两人遥遥对视,一见钟情。
莫无伤瞥了一眼屏幕,兴趣缺缺。
陆暖音突然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指腹划过他颈侧,停在锁骨之下,随后向上一抹。
她把指腹上的水迹给他看:“水都滴进衣领里去了。我帮你吧。”
陆暖音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在他发顶铺展开,随意地擦拭,注意力还落在电影上。
余光瞥见她手腕上的绷带已经解了,露出五道新月形状的指甲痕,已经止了血,表面结着一层痂。
莫无伤牵着她的手放下来,特意避过伤口:“你别弄了。”
陆暖音趴在从床上看电影。
莫无伤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孤男寡女,青春的躁动,两人升起莫名的情绪,莫无伤主动向她压去……
他若是神,定是于世不容、而又蛊惑众生的邪神。
他若是妖,定不甘为妖。
命运早已注定。
只有这场相逢,是意外。
…………
俩人昨夜腻歪到深夜,难免一觉睡到接近中午。
陆暖音醒来时,便看见莫无伤躺在身边,睡相十分老实。反倒是她,几乎整条空调被都盖在她身上,她却伸出一条腿和一只手臂,八爪鱼似的搭着莫无伤。
她讪讪地放下手脚,看了一眼莫无伤安静的睡颜。
指尖在虚空中顺着他高挺的鼻梁骨滑下,停在微抿的薄唇之上,将落未落。
他长睫轻颤,突然睁开了眼。
陆暖音莞尔:“吵醒你了?”
清亮的眸中有片刻的戒备,看清是她,眸光微闪,柔和下来。
他抬手抓住她作乱的手,送到唇边,在她指尖啄了一下,而后侧脸在枕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阖上了眼。
陆暖音的手还被他握着,暖融融的,掌心抵在他心口的位置,敏锐地感知到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
她留恋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手,下了床:“我要去上班了。冰箱里有食材,午餐你随便吃点。”
见莫无伤没回答,她临出卧室时又杀了个回马枪,扑到他身上,在他耳边恶声恶气道:“一定要吃哦,不准偷懒。”
莫无伤撩起眼皮,随手揽住她后腰
嗓音带了点清晨未醒的哑,微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知道了。几点回来。”
她歪歪头,想了想:“五六点吧。”
陆暖音任的是个闲差,提早下了班,不料路上堵车,只好匆忙在家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菜,然后驱车返回家中。
她家楼下不远处就是小区的公园,除了假山榕树凉亭之外,一角摆放着许多健身器材和儿童游乐设施,是以每次傍晚时分,公园格外热闹,有很多带娃的老人或是年轻保姆带着幼儿园放学了的小孩在此玩耍。
陆暖音靠边停好了车,一眼就看到了混迹其中的莫无伤。
这属实有点过于明显了。
莫无伤又高又瘦,站在人群中,突兀得像p上去的。
他目光落在远处,气场有些阴郁。
这时突然一个奶娃娃从斜刺里冲出来,身高与他膝盖齐平,两只肥肥短短的小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莫无伤低头,仿佛腿部挂件一样的奶娃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漂亮哥哥…和我玩..”
他没说话,甩了甩腿,奶娃娃仍抱着他不撒手。
他微不可见的拧起眉,不再理会,迈步便走。奶娃娃被带的身子一歪,手没抓牢,直接跌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草地上。
几乎同时,惊呼声四起,有人谴责道:“哎哎哎,你这么这样?”
一个年轻妇人匆匆赶来,慌张抱起放声大哭的孩子,在怀里温声安抚,随后抬头怒视莫无伤。
莫无伤眸中冷意不改,周身散发着浓郁的低气压,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沈清咽了咽口水,一瞬噤了声,怒骂的话梗在喉间。
“莫无伤!!?”
听到这个惊惶的声音,莫无伤眸光微动,终于有了点反应。
刚刚远远目睹了这一切的陆暖音惊呆了,赶到时还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得指责莫无伤是不是没有心,忙蹲下查看孩子的伤势,好险没有大碍,只是孩子白嫩的下巴被擦破了点皮,泛起淡淡的粉。
而且,这奶娃娃和沈清,陆暖音都认识。
陆暖音心疼的不得了:“又又,对不起。”
孩子怕疼,而且心理怕是落下了点阴影,这会儿哭得巨响,精致可爱的面孔皱成一团。在打哭嗝的间隙睁开了哭得红通通的眼,认出了陆暖音:“呜呜呜,小舅母..”
这是沈清的孩子,周又。
作为沈杜寒的姐姐,沈清也不好对陆暖音横眉冷对,但总归有点怨言,抿着唇道:“又又今天下午学编程,路过你这里,哭着闹着说好久没见到你了,要来看看你。”
没想到左等右等,等来这么个煞星。
沈清悄悄瞪了一眼莫无伤。
陆暖音也撇了眼莫无伤,后者抿着唇,视线冷冷地和她对上,半点没有道歉之意,甚者莫名有点“你竟然要因为这个怪我”的委屈。
陆暖音颇为头疼地暗叹了口气,别开目光,有些尴尬地对沈清道:“清姐,非常抱歉,我弟弟为人有些孤僻,我待会儿一定好好说他,要不我先送你们去医院吧?”
沈清没好气地打断她:“去什么医院,回家就行了。”
陆暖音讪讪说“好”,牵着抽噎的周又往车里走时,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莫无伤:“无伤,你先回家等我吧。”
莫无伤没作声,而是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暖音回头看他。
  他紧绷着下颔线,面上神情更加阴云密布,手下的力道让她有点痛。
  他不想她去。
  陆暖音完全没有安抚情感缺失却莫名对自己有占有欲的问题少年的经验,此时又有沈清在旁边直勾勾看着,她强硬地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生硬道:“你先回家。”
  莫无伤没动。
  陆暖音牵着周又上了车。
  天色完全暗下来,五彩斑斓的城市灯火从车窗外不断流逝。
  沈清带着周又坐在后座,突然问道:“暖音,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陆暖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语气平静无波:“嗯,最近从榕城来找我的。”
  “对哦,你家本不是南城的来着。”沈清没有再深究。
  这时本来一直在低头玩飞机模型的周又突然出声道:“那个哥哥,一直在等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从我们去之前就在了。”
  而且好像很焦躁,他想上前安慰来着,结果惨遭对方嫌弃,扑了狗吃屎。
  周又小天使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掬了一把泪。
  陆暖音愣了愣。
  视线扫过车载导航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接近九点了。她心情复杂地对周又道:“又又,谢谢你告诉姐姐这些。”
  周又眨了眨眼,马上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不是我小舅母了,对吗?”
  陆暖音从后视镜里对上他清澈的视线:“对。”
  “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儿吗?”
  “当然能呀,就算不是小舅母,姐姐也一直喜欢又又。”
  周又满意了,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琢磨玩具去了。
  到了沈宅,沈清问她要不要进去坐坐,陆暖音干脆地拒绝了。
  沈清坐在后座,没动弹:“我弟弟年轻,玩心重,以后自然会收心的,何苦做绝呢?况且你难得过来,就进去吃餐便饭,就当让二老高兴高兴嘛。”
  陆暖音无奈地笑了笑:“清姐,这绝对没可能的事儿,断干净了,才是对彼此的尊重。再说了,不清不楚的,不挡了杜寒的桃花嘛?他也不乐意的。”
  她这话算是很客气的了。
  沈清没法,从车上下来,隔着窗还想再劝,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什么挡了我的桃花?”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别墅中走出来,手插裤兜,指尖夹了一只烟,有些吊儿郎当:“姐,这谁啊?”
  隔着半摇下的车窗,陆暖音礼貌地和弯下腰探视的沈杜寒对视:“好久不见。”
  沈杜寒挑了挑眉:“陆暖音。怎么,来吃饭?”
  “不了。”陆暖音笑了笑,“这就走。”
  等陆暖音的车没影儿了,沈清迫不及待地翻了个白眼。
  人是这祖宗授意引来的,她和自家儿子都是工具人,结果两句话给人气走了,这是什么毛病?
  沈杜寒重重吸了口烟,吐出一一团烟圈,脸色很不好看:“成天不知傲个什么劲。”
  沈清白了他一眼,转身进门,临走时丢下句话:“也不是傲,人家就是没看上你。弟弟,我提前劝你一句,这你前结婚对象,没缘分就算了,别把在外面学的那些下三滥手段使在人身上。”
  沈杜寒猫在花圃边抽烟,没搭理她。
  烟头很快逐渐燃尽,他随手用脚踩了,开走了辆超跑。
  引擎启动的声音很大,惊动了别墅里面的人。
  沈家的长辈问:“杜寒这个小兔崽子,吃饭的时间又跑去哪儿了?”
  沈清赶紧跑到落地窗边看了一眼,只见超跑的屁股转了个弯儿,瞬间没影了。
  她按捺下一丝莫名的不安,随口答道:“我怎么知道。” -

《谁知相思意》资讯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