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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女将军

枭无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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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容蕴欢,温于庭   更新: 2022-05-31 20: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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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容蕴欢,温于庭《摄政女将军》讲的是【女强男强+成长】容蕴欢本是天之娇女富贵无极,她爹是大将军,娘是长公主,舅舅是皇上,姑姑是皇后,这样的背景完全可以大吼一声“还有谁”她本无忧无虑,可打击却接踵而至,第一次打击,她嫁不成自己心爱的人,只能嫁作商人妇,豪门内斗她步步为营,拿捏住了南锦国的钱袋子第二次打击,爹爹战死沙场,敌国联手来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力挽狂澜,她虽身为女子但被拜为主将,披挂出征平内斗,死老公....历经万险击败敌国凯旋而归,迎接她的不是接风宴而是鸿门宴,打了胜仗就要交兵权,她这才发现,原来皇家对容家从来都是不放心的,容将军的死也并不简单她冷笑,兵权财权我都要握在手里,这天下休想有人再摆布我回头,还好有一人始终站在她的身后!

精彩节选


南锦国永德二十三年,韶光宫中正在举行一场仪式,今天是明贵妃之女玉和公主的及笄大礼。

十二名衣着华贵的少女分站两侧,她们是从各家贵女中挑了又挑的拔萃人材,专门请来为公主的及笄礼唱赞诗的。

其中锦宁郡主容蕴欢是出了名的任性,她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大热的天,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身上粘腻腻的,这织金绣银还缀着珍珠的袍子闷得她极不舒服。

她妹妹容蕴乐就文静柔雅得多,她偷偷扯了一下蕴欢的衣带,用只有双方能听到的气声说道:“别乱动了,母亲知道了又要说你。”

她的嘴唇一点儿也没动,蕴欢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练就这种绝技的。

“真不知道这仪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蕴欢虽然极力压制,但说话的声音还是被前面的人听到了,回头瞄了她一眼。

蕴乐忙道:“你别说话了,这是公主的及笄大礼,别让人抓住我们的错处。应该快结束了吧,你再忍忍。”

她还要再开口,殿中突然响起丝竹奏乐之声,不一会儿玉和公主就在女官的扶持下步入了大殿,两侧的贵女们应和着乐音轻声吟唱了起来。蕴欢微微动着嘴唇并没真唱,赞诗的内容她根本没记住。

蕴欢注视着缓步迈向高台的玉和公主,难以想象平时牙尖嘴利的她此时如此端庄。

她手握金錾花如意,头上戴着七宝花冠,金丝流苏遮住了她半张脸,她步伐稳重,那流苏半点也没有晃动。云肩由各色彩线绣出百花图样,背后一条长长的披肩直拖出丈许长,朱紫色的锦缎上用金银线交错绣着青鸾驾云纹,百花裙被腰带两侧垂着的白玉禁步压得笔直,她每走一步都要稍微顿一顿,生怕禁步被她踢得乱动。

虽隔着十数步,但蕴欢可以感觉到她的紧张,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蕴欢不停地在心里催促玉和走快一点吧,今天太热了,她的后背早就被汗沁**一大片了,偏偏这殿中一丝风也透不进来,闷死人了要。

玉和好不容易走上高台,皇后含笑而立等了半晌了。玉和在她身前的蒲团上跪下,皇后象征性地往她的发冠里插上一枚碧玉镶花如意宝石簪,又说了几句教导的话。皇后说完,贵女们随着公主齐声应是,蕴欢已是昏昏欲睡,要不是蕴乐悄悄拍了她一下,她怕是要睡倒了。

之后玉和敬茶表示领训,仪式这才结束。

贵女们恭送了皇后和公主,这才排着队从侧边的殿门退出。

一出殿门,风迎面而来,虽然带着热气,但总比没有强。蕴欢深深吸了一口,恨不得立即解下头上的礼冠,脱掉沉重拖曳的外袍。

“能为玉和公主的及笄唱赞,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呢,有些人却不乐意。”有人用小声却清晰的音量说道。

“对咱们来说自然是的。可有些人自恃出身高贵,别说是为公主唱赞了,只怕连公主本人她也不放在眼里呢。”

只差点名道姓指着她容蕴欢的鼻子说了。

蕴乐忙道:“姐姐们说的是哪里话,谁也不会这么想啊。”

“别以我们不知道,从仪式开始她就不耐烦了。”青钰郡主苍畅月转身直视着蕴欢,她是信王的二女儿,蕴欢蕴乐的表姐,“你不就是仗着皇上皇后宠爱你吗,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你既不想来,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又没人会逼着你来。”

蕴欢懒得和她吵架,翻个白眼就要走。

这么多人看着呢,号令已经吹响,苍畅月可不能就此歇菜。她一把拉住蕴欢,道:“我和你同为郡主,还是你的姐姐,你敢无视我?你平时就不知尊卑,今天竟敢轻视公主,我非得教训你不可。”

“月姐姐不要啊。”蕴乐连忙上来挡在两人中间,“咱们有话好说嘛,我姐姐她没有不尊公主之心,更没有无视月姐姐你的意思啊,你误会了。”

“误会?锦都谁不知她任性跋扈,她在背后嘲笑我的事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畅月推开蕴乐,揪住蕴欢的袖子不肯放手。

蕴欢不耐烦道:“那你要怎么样?打我一顿?你敢吗?不敢就马上撒手,闹得这么难看你又有什么面子了?”说着猛地抬手想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

却不知谁在蕴欢背后推了她一下,她一抬手就打在了畅月的头上。

畅月忽地大怒,道:“好哇,你还敢打我。”上来就抓住蕴欢的发髻撕扯。

有人尖叫起来,“锦宁郡主打人啦。”接着和畅月交好的贵女们一哄而上,她们也不光是为了帮畅月,多少是带了点私怨,闷头盖脸就把蕴欢按住了。

蕴欢自幼习武,此时心中大怒,再顾不得什么颜面,使出平日里和跤奴摔打的招式和力气,在蕴乐叠声的劝说中把她们一个个都甩了出去。

“姐姐快住手,元常侍来了。”蕴乐眼尖,远远瞄到一片人影,连忙小声打报告。

贵女们却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被蕴欢打倒后越发激起了心里的怒火,又反扑了上来。她马上抱头蹲下,任由她们踢打,还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求饶。

“都给我住手。”皇后身边的元常侍一声怒喝,跟着他一起来的宫女内监们忙上去把贵女们拉开,“哎呦我的主子哎,你没事吧。”元常侍扶起蕴欢,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她当然没啥事,心里怪他走得太慢害她挨了两脚,但她此时头发凌乱,满脸泪痕,哭道:“常侍救我,畅月姐姐不知为何带着她们殴打我,我,我身上好痛啊。”

“你胡说,明明是你打我们。”苍畅月恨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右腿痛得钻心,这死丫头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这么多人竟然按她不住,被她全都甩了出去。

“青钰郡主,奴看得可是真真儿的,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打她,怎么反倒说她打你们呢?”元常侍道,“你们都是贵女,是金枝玉叶,奴是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的,你们还是跟奴回长宁宫,由皇后决断吧。”

贵女们平日都娇养在闺中,可蕴欢自小就在将军府里摸爬滚打,哪比得了。蕴欢见她们三三两两互相扶着才能走,心里直想笑。

但她拼命忍住,也哭丧着脸和蕴乐互相扶了,跟着她们后面。苍畅月时不时地瞪她一眼,直要吃了她一般。没人看到时蕴欢就向她扮个鬼脸,气得她头上直冒烟。

蕴乐小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你老是惹她干嘛呢?”

“是我惹的她吗?今天可是她来找我的麻烦啊。”

“还不是你到处说她字写得丑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她的字本来就丑嘛。我又没说她长得丑,她至于这么恨吗?”

姐妹两个嘀嘀咕咕,不多会儿就到了长宁宫中。

明贵妃和玉和公主也在,今天是公主的及笄礼,她们却闹了这么一出,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皇后娘娘给我做主啊。”蕴欢抢在所有人之前猛地跪倒在皇后身前,哭道,“畅月姐姐带着她们打我,我身上好痛啊。”

“为何打你?”皇后惊问道。

“娘娘,”不等她再说,畅月抢道,“是容蕴欢不知尊卑轻视公主在先,臣女只想训诫她两句,是她先动手打臣女的。”

蕴欢哭道:“娘娘,元常侍全都看到了,明明是她们把我围住,不停地打我,踢我,你看我,的胳膊上都青了。”说着挽起袖子给皇后看,雪白的玉臂上果然一块青紫痕迹。

皇后以眼神询问元一,他默默点了点头。畅月气得都快要哭了。

蕴欢又道:“公主及笄大礼,我怎敢轻视?月姐姐不过是为寻一个打我的由头罢了。”

“胡说,你在殿中不好好唱赞,还不耐烦,嫌时间太久,别以为我不知道。”畅月又急又气,一股脑道,“蕴乐知道得一清二楚,皇后娘娘可以问她。”

蕴乐一张小脸皱在一起,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畅月直盯着她,道:“蕴乐,我知道你素来为人端方,不是小人之辈,你可得实话实说。”

蕴乐这才惴惴道:“我姐姐一直好好地唱赞,诚心实意地为公主祈福,她还怕自己不够诚心,三天前就开始斋戒以表重视了。我实在不知月姐姐要这样说呢?我们姐妹一直在认真唱赞都没注意到别的事,月姐姐站在我们前面,又怎么知道我们在后面是什么情况呢。”

“你,好你个容蕴乐,枉我还说你与容蕴欢不同,没想到.....”

玉和公主眉头一动,正要说话。

“好了。”贵妃却道,“今天是皎儿的好日子,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才是,我想这些孩子们都是好心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皇后娘娘,还是请太医来为锦宁郡主看一下吧,可别伤着才好啊。时辰也差不多了,贵女们请先去梳洗一下,到曦光宫去用宴吧。”

皇后也道:“本宫特意为皎儿准备了一份礼物,已经送去曦光宫了。皇上今日有事要忙,可能晚点过去。皎儿,今天可要高高兴兴地,别为这些事烦心。我定好好责骂她。”说着重重地在蕴欢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蕴欢被推得歪了身子。

玉和公主对皇后行了一礼,跟在贵妃身后去了。贵女们见这架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知道不该再多说什么,便也一起告退离开。

待明贵妃走了,皇后才笑着瞪了蕴欢一眼,道:“还不起来?别人不知道你,本宫还不知道吗?她们能伤得了你?我看你把她们折腾得倒不轻呢。哎,都怪我哥哥从小把你当儿子养,没个规矩。你的及笄礼早就过了,也该要议亲了,这个样子,谁家的公子愿意娶你哦。”

蕴欢笑嘻嘻地起来,道:“姑姑,我的好姑姑,这话可千万别在我娘面前说,不然她又要逼着我练字练琴了。”

皇后笑着叹了口气,道:“出了一头的汗,快擦擦吧。元一,叫人送些清凉可口的吃食来。还是蕴乐乖巧,哪像你一样,猴子似的。乐儿明年也要办及笄礼了,姑姑一定送你一样大礼。”

蕴乐笑着行了个礼,“乐儿多谢皇后姑姑。”

皇后又道:“今日温将军入宫,皇上此时正在书房与他叙话,皇子们也都在,一会儿喻儿、羽儿定会过来,说不定小温将军也会来,你可得谨言慎行,不许胡闹。”

说到最后一句却是瞧着容蕴欢的,警告意味不可谓不浓。


蕴乐一听,忙道:“那我们还是回家吧,今天.....”

“不急嘛,”蕴欢却不愿意,回去闷在府里也无聊得很,皇后说皇子们要来,那说不定能看到苍云何,“咱们在姑姑这里刚坐下就要走,乐儿,你也太失礼了。”

皇后知道蕴乐守礼,笑道:“你们和小温将军也是认识的,没什么要紧。”

蕴欢道:“温将军大捷而归,把祁军打得屁滚尿流,实在是大快人心。”

蕴乐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可以用如此粗俗的词语和皇后说话。

皇后并不介意,笑道:“温将军这回的确是立了大功了,皇上想将允瑶公主嫁给温家长子为妻,缔结秦晋之好。”

皇上膝下三子五女,皇二女允瑶公主苍雪灵是瑾妃独女,性情温柔,一向和蕴乐要好。蕴乐听闻忍不住道:“允瑶姐姐嫁在都中就可以时常回宫看望瑾妃娘娘了,倒是很好。”

蕴欢也道:“我听说那温大郎为人端方,是个君子呢。”

皇后讶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从哪里听说这些的?”又笑道,“难不成你母亲已经在为你选婿,你偷听来的?”

蕴欢这才微微红了脸,道:“姑姑别取笑我了,我是偶然听到下面的人闲聊说的。”

皇后甚少见她露出娇羞女儿态,故意逗她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南锦国对婚嫁一事向来不似祁人那般扭捏,改日,我让人把都中适龄好男儿的画像都搜集起来,叫上你母亲,咱们一起好好挑一挑,不管看中了谁,我都包你如愿。”

蕴欢的脸更红了,道:“越说越离谱了,我才不嫁人。”

引得皇后哈哈大笑。

容恒与当今皇后容婷是亲兄妹。容家是南锦国的望族,但他们却出自旁支,从小就不受重视。

父母本望他通过科考扬名,可他偏偏不喜读书。恰逢祁国来犯,他干脆弃笔从戎,投在了当今的天子当时的硕王麾下,屡立战功还两次救了硕王的命,又一路助硕王登上宝座,结下了非同一般的情谊。

硕王还是皇子时,就纳了容婷为侧妃。之后登基为帝,恰逢硕王妃病逝,便立了容婷为后。又把自己的妹妹闵柔公主嫁给容恒为妻,这样的亲上加亲让容家这旁支一脉荣耀无极,至今已二十三年,圣宠仍然不衰。

容恒膝下无子,皇上便破格把蕴欢封为锦宁郡主蕴乐封为珍阳郡主,这可是亲王的女儿才有的待遇。且她们姐妹从小就可随意出入皇宫,别人都惧怕天子威仪,她们却不怕。皇上既是她们的舅舅也是姑父,在皇上睡着后拔他的胡子,这种事容蕴欢都干过。

容婷育有两子,皇长子融王苍桓,皇二子霁王苍霂,都是极得皇上喜欢的。人人都说,容家的富贵是要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了。

正说笑间,数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苍桓、苍霂和三皇子惠王苍哲,在他们之后是南英世子苍云何,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少年,便是好久不见的小温将军温于庭了。

他们个个都是相貌俊美身姿挺拔的秀雅人才,可蕴欢的目光忽飘忽落地全在苍云何身上。他今天穿的这件宝蓝缎绣平金竹枝纹样的锦衫若穿在别人身上会是多么的俗不可耐,但是他穿却是无比妥帖的,华贵但不压人。

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多喜欢他,但是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住。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他面带微笑,眼睛又大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稍稍带点弧度,仿佛是一泓最清亮的春水,会把人的心融化掉。

皇后要为她选婿的话语蓦地跳进她脑海里,“不管看中了谁,我都包你如愿”。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连忙把眼神别开,转头去和蕴乐说话,免得让人看见她脸红了,那可太糗了。

“好儿,好儿,”皇后连唤了蕴欢两声,她才听到,“你们姐妹在说什么?小温将军问你话呢。”

“啊?”蕴欢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温于庭笑得彬彬有礼,道:“前年离都时,大将军来为我送行。近日回都还没来得及去看望他,不知他身体可好?”

我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当然好。蕴欢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礼貌地道:“他很好。”

温于庭又道:“欢妹妹如今可还爱看兵书?我以前听大将军提起过,这一趟我得了几本不错的兵书,改天我去府上拜访的时候给欢妹妹带上吧。世子,你可愿与我同去?”

“好啊。”云何笑咪咪地点头。

她在温于庭笑意满满的眸子中发现了一丝捉弄,脑中灵光一闪,刚才自己的窘态必然被他看见了。

苍桓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聊得来。”

云何笑道:“温校郎必是听说我近日得了一本古琴谱,闵柔长公主好琴。谁不知道讨了长公主的欢心就是讨了大将军的欢心。温校郎想是怕大将军怪他回都之后许久不去看望,拉上我做垫背的呢。”

苍桓不过一句戏言,他就解释了这么一大通,蕴欢不禁为他感到难过。身为纶王的嫡长子却被困在宫中,皇上说得好听是以慰太后思念纶王之心,实则不过是皇上忌惮纶王手中兵权压他儿子在宫中做质子而已。他言必称温校郎,也只是想表明自己和温于庭之间无甚私交。

温于庭如何不懂,笑道:“我这点小心思还是没逃过世子的法眼。多谢多谢。”

众人又笑言几句,三皇子苍哲起身告辞,道:“今日是皎儿的及笄礼,母后,儿臣这就去曦光宫了。”

皇后笑意和煦,道:“去吧,你母妃一定等你多时了。”

苍哲行礼告退之后,苍霂才道:“温将军此次得胜回朝,本带了十几只鹞鹰回来,可惜路上死了好些,只剩下六只,四只白尾鹞两只白头鹞,都是极好的,儿臣想要两只父皇却不肯,偏赏了三弟一只。”

皇后和蔼而不失严厉地道:“你三弟读书读得好,先生都夸他勤勉用功,自然该赏,你多学学他你父皇也会赏你的。”

苍霂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苍桓笑道:“你要喜欢,我那两只你带回去就是了,这点小事值得同母后念叨么?”

温于庭笑道:“霁王还像以前一样直言快语。”

皇后道:“他就是喜欢摆弄这些鸟兽玩意,让他多读两本书好像会要了他的命一样。云何,你结识的文人才子多,也该带着他一起去长长见识才学,免得他父皇总是说他不成器。”

“娘娘玉言,臣本该领旨,只是.....”苍云何又为难又暧昧地笑了笑才道,“太后并不喜臣与那些人交往,总说他们是浮浪油滑之辈,臣已与他们断交多时了,只怕不能带霁王去见识什么了。”

都中早有传言说苍云何喜欢出入行院戏坊,那些所谓的文人多是浪荡公子。此时他竟亲口在皇后面前承认,多少有些不成体统。

蕴乐面上一红,蕴欢却不以为意,她才不信苍云何是那样的人,他的目光那么清亮,哪见半分孟浪。

皇后微微一笑,转脸对苍桓道:“喻白,你从川南专门给妹妹们带回来的礼物呢,快拿出来给她们看看。”

苍桓怔了一下才从袖中取出两串手链。

一红一绿,红的是红玉髓,每颗珠子雕成樱桃模样,晶莹剔透。绿的那串却是六只拇指盖大小的玉兔,兔子与兔子之间用小小的月牙玉片相连。

两串手链都极其精巧可爱,蕴欢一看就喜欢上了。虽然两串她都喜欢,但她见蕴乐摸着那几只小兔子不肯放手,大方地道:“我红你绿,好不好?”

蕴乐连连点头。

皇后笑道:“喻白,快给你妹妹们戴上。”

苍云何道:“有名的玉雕大师桑桐好像就住在川南,殿下可见过他?”

苍桓道:“见过,这两串手链就是出自他手。可惜不是新作,他这人有些古怪,说什么最近的天气他不喜欢,没办法雕刻。雕刻东西么,还分天气喜不喜欢的。”

苍云何笑道:“有真本事的人总是有些怪脾气。”

姐妹俩得了新手链,各自爱得不行。蕴乐的性格内敛些,看上两眼也就用袖子盖住了。蕴欢却是看了又看,她的皮肤本来就白,更衬得鲜红的珠子光彩夺目。她把手腕转来转去,像有宝光在眼前流溢。

众人都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也不去管她。

有一道目光却始终盯着她看,她看回去,发现是温于庭,他狭长的眼眸中有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气。他在打量她,眼中的精光几乎有点刺人。在南锦国还没有人敢这样看她,她收起笑容,把手放回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一副端庄凌然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他要是敢再这样看她,她一定要瞪回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目光射了过来。

她眉头一挑,果然狠狠地瞪了回去,可这次却是苍云何。他对上她带着怒气的眼神,先是一愣,马上把目光别开了,看样子他觉得自己惹到她了。

她心中暗骂一声,狠狠地刮了温于庭一眼。他似乎感觉到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起来。

“真讨厌。”她小声骂了一句。

蕴乐听得真切,她又嘴唇不动地说起话来,“你在说谁?”

“没谁。”


容蕴欢的小名叫好儿。

她出生那天容大将军抱着她直乐,有下人不开眼地说道:“真是好相貌啊,看这鼻子嘴巴,真是和长公主一模一样。来年再舔个大胖小子,将军膝下一儿一女,正是个好字呢。”

容恒眉头一挑,高声道:“谁说必得一儿一女才是个好字?明明女子二字就能写出个好字来。我有女儿就够了,谁要什么小子。哈哈哈哈!”笑声直破天际。

闵柔长公主自小体弱,和将军成亲四年后才有了喜。太后膝下三子一女,自小就把闵柔捧在手心里怎么都宠不够。一得知喜讯就派身边最亲信的嬷嬷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稳婆也挑了最有经验的,早早送进她府里住着,太医更是每天早晚来给她看脉,样样精细无不小心。

公主这头一胎怀得很辛苦,总是吃不下睡不着,心里容易燥闷,都说必定是个活泼爱动的男孩,谁知生下来却是个女儿。

第一胎没给将军生下儿子,公主心里难免觉得遗憾,毕竟就她这个身子,以后怀不怀得了还另说呢。

将军却极高兴,丝毫不以为然。

一年后公主又怀孕了,这一胎就怀得轻松多了,胎儿很安静,孕期的公主甚至光彩更甚从前。与第一胎如此不同,大家又说这一定是个极体贴母亲的儿子,谁知生下来又是女儿。

此后太医诊断公主五年内都不能再生了,否则母体受损,难离汤药。

她始终为没能给将军添子感到遗憾,竟然劝他纳妾,容恒为此还生了好大的气,说道:“我看这世上的男人已经够多了,我容家两个女儿比全天下的男儿都强。日后谁要是敢拿这事饶舌,我定不绕他。夫人,你自己先不要放在心上才好。你为我生了这么一对宝贝儿,我已知足。纳妾的事以后可万万不要再提,我这一生有你和女儿们足矣。”

听到他这样的话,不光公主感动,全南锦的女人都把这话拿来教训夫君。

“看看人家大将军的胸怀,再看看你,没生儿子怎么了?等着你儿子长大继承你家里这些破铜烂铁吗?过得下去过,过不下去咱们就去合离。”

当年太后本不同意将闵柔嫁给容恒,虽然他立了大功,但毕竟是旁支庶出,又是出入沙场的莽夫,怎么配得上秀雅娇弱的闵柔?当然,最后还是嫁了。一来容恒高大英伟,确实是一表人才。二来,容恒军功卓著,彼时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笼住了他,皇上的江山才坐得稳。但后来太后见容恒对闵柔是真心爱护,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容恒并不是不知进退的人,皇上待他好自然是好,但他心里自有一把尺,君臣分得很清楚。娶了闵柔公主后,他渐渐把兵权都交出去了,一心只在公主身上。

后来有了女儿,更是连政事都不过问,每天就是看看书,练练武,带带孩子,有时一家四口四处去玩一玩,就差在脑门上写上“皇上请放心”几个大字了。

但容恒在军中威望很高,皇上怕落个卸磨杀驴的名声寒了将士们的心,于是给了容恒一个统军大将军的名号。听着很威风,可是容恒手下的人马早就打散分入了别的兵营,而且兵符也早已分交到其他各位将军手中了。容恒就是挂个闲职,当个吉祥物而已。

追随容恒的将士心中不满,容恒却说:“你们不管到了谁的手下,只要好好干,前途都是光明的。你们要谨记,带领你们的人不是我不是任何人,是皇上。”

这话传到皇上耳中,他这才安了心。

容恒把两个女儿直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

大女儿容蕴欢的脾气像他,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从小喜欢的不是刀就是枪,偏对女孩们的玩意不感兴趣。

容恒也由得她去,她想玩枪就玩枪,想弄刀就弄刀,甚至带着她去演练场,让她看军士们练兵。

要不是有长公主压着,逼着她学些礼仪规矩,女红诗书,只怕真要养出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来。

饶是长公主极力挽救,可容蕴欢的刁蛮名声还是传得无人不知。

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早有好事的人传回了大将军府,姐妹俩一回府就见长公主端坐正堂,一脸严肃。

容恒在她身后向姐妹俩打眼色,公主头也不回道:“将军累了一天也辛苦了,快回房休息去吧。”

公主平时性情温柔,但是对女儿们的要求很严格。容恒不愿惹她不高兴,只好对姐妹俩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闪人了。

“跪下。”公主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姐妹俩对视一眼,默默跪下。

“今日是玉和公主的及笄大礼,你们进宫前我是如何交代的?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在宫里惹祸。皇后和贵妃仁慈,不忍责罚你们,可是儿不教母之过,我却是要罚你们的。”

“不是父之过吗?”蕴欢嘟囔了句。

公主的脸色又冷了两分,道:“你以为我是说说的?去祠堂里跪着抄《女戒》,没我的吩咐不准吃饭,不准喝水,不准离开。谁是敢偷偷地帮她们,别怪我不客气。”

她目光凌厉地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大家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蕴乐道:“看来娘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两人跪在祠堂里,一边抄书,一边说着话。

蕴欢道:“娘亲心软,只要爹爹一劝,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我看不会,你没看到她的脸色,我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话?非得拱火。”蕴乐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蕴欢气道:“都怪苍畅月找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皇后和贵妃都不在意呢,娘亲非得这么计较。”

蕴乐叹了口气,道:“也不能怪娘亲。皇后是我们的亲姑姑,自然是也向着我们的。可是她越向着我们,外面的人就会越记恨咱们。你真当贵妃不怪我们呢?不光是贵妃,这次我们连那些贵女们的家眷也一并得罪了。娘亲罚得重些,是为了平息旁人的怒火。依我看,这次不会轻松,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蕴欢看她一眼,道:“你又知道了?”

她叹口气,道:“你和爹爹一样,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统军大将军和闵柔长公主之女,皇上既是咱们的亲舅舅又是咱们的姑父,皇后既是咱们的亲姑姑又是舅母。连太后对我们也是格 外宠爱。全天下都想要的金尊玉贵,可若有一天抛开这一切的身份头衔,你我又算什么呢?”

蕴欢白她一眼,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舅舅姑父,姑姑舅母的,你都把我绕晕了。我们当然是最尊贵的啊,这是生来就有的,怎么会万一没有呢?”

蕴乐道:“咱们有这一切全赖皇上爱重,可万一有一天这爱重不在了呢?你且看南英世子,难道他的出身不尊贵吗?纶王嫡长子,皇上的亲侄子。可他却要处处隐忍遮掩,行差踏错就会招祸。还不是因为皇上不爱重,对纶王有猜忌吗?”

蕴欢默然,这些事她从没想过,却不知蕴乐何时想得这么深,道:“这些都是母亲告诉你的?”

蕴乐抿嘴一笑,道:“这些还用得着谁告诉我?看一看想一想也就知道了。哎,你真是心里不放事的人,这样倒也好。”

蕴欢也忍不住笑了,“不知你在夸我还是损我,怎么说得我像个傻子似的。”

蕴乐笑道:“你当然不傻,只是没到那个份上不会去想罢了。当然了,希望我们一家子都平平安安地,永远不会到那个份上吧。”


蕴乐猜得没错,长公主这一次罚得可不轻,直把她们在祠堂里关了三天,只给水不给饭,姐妹俩饿得都晕倒了才肯放出来。

容恒心痛,却又不敢非议夫人半句,只能把最好的汤药补品流水似地送进姐妹俩房中。

公主身边的扇嬷嬷当时就笑着都给拦下了,这些东西太补了,这要吃下去,非得补上天不可。

公主并非不心疼女儿们,扇嬷嬷就是她派过照料郡主们的。

苍畅月得了消息好不快活,立刻去找玉和公主,笑道:“还是长公主识大体,这两姐妹就该好好管教管教。”

玉和笑道:“容蕴乐倒罢了,我看容蕴欢是个不记打的,她说不定会把这笔帐记在你头上,下次见着她你可躲远些。”

畅月嗤笑一声,道:“我才不怕她呢。”

玉和喝着茶,眼神轻飘飘地从茶杯边缘望向她,道:“前日...信王妃进宫了?”

畅月的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笑道:“是啊,母亲进宫陪太后说说话。”

玉和压低声音,轻笑道:“只是说话?太后是不是想让你做南英世子妃?”

“公主。”畅月脸陡地红起来,扭捏地扯着腰间带子。

玉和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常在宫中来往,和世子也不是没见过。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哎呀。”畅月跺一跺脚,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好在宫女们为了不影响主子说话都站得远,“太后是有那个意思,但还没有挑明呢。公主这样问我,传出去可太不像话了。”

“你我私房话,怎么传得出去?”玉和道,“说嘛。”

畅月偷偷瞟她一眼,玉和眼中闪着急切而又关心的光,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哪个男子,如今却对她和南英世子的事这么关心,莫非.....

“我才不喜欢他呢。”畅月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和。果见她的神色松了些,心中了然。

玉和道:“那,太后有意撮合,你们总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吧。”

畅月笑了笑,道:“太后可不光见了我母亲,枢密院掌使的夫人,太学院院司的夫人,还有闵柔长公主河阳长公主.....家中有适龄千金的,太后基本都见过。世子自小养在太后膝下,这回太后是要好好地为他挑上一门亲事,哪有这么快就定下我了。”

玉和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倒没注意太后竟唤过这许多人。

畅月把她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联想到她以前的种种行为,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猜得没错,笑道:“礼部尚书的二女儿叶欢欢听说极有才学。我见过她,虽说不上倾城之貌吧,但也是上佳的人才,和世子十分般配呢。”

玉和轻哼一声,道:“一个尚书的女儿如何配得上云何哥哥?”话一出口才觉不妥,笑道,“我是说太后既然要精心挑选,自然有更好的。”

畅月又数道:“嗯,这些女子中若要论尊贵,谁又能比过容家两姐妹呢。不过,容蕴欢刁蛮骄横,世子一定不喜,容蕴乐倒是不错。若再要往上挑,可就得是公主们了。”她说着捂嘴轻笑,“太后再看重世子,也总不至于为他娶一位公主吧。皇上皇后也定是不同意的。”

这句话倒是点了玉和一下。

皇上忌惮纶王,把他的嫡子收在宫中。皇室婚嫁本就关系重大,他是一定不会让苍云何从这方面得到什么助力的,这样一来公主郡主恐怕都不行.....她心中默默盘算,若想嫁给云何哥哥,怕还得先过父皇这一道坎才行。

玉和没有说话,畅月也不做声,只默默观察着玉和的神色。畅月对苍云何本就无意,她心中爱慕的是皇三子苍哲,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思讨好苍皎儿和明贵妃,明贵妃对苍畅月也是满意的,若能与信王家联姻,对惠王的未来也是一大助力。

蕴欢捏着绣花针,半天都不落针,蕴乐一幅扑蝶图都快绣完了她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绣好。

她无精打采地在绣布上瞎刺,蕴乐绣完最后一针,把她的绣样拿过去,帮她绣。

“我们出去玩玩吧。”蕴欢摇了摇妹妹的胳膊。

蕴乐只当没听见,目光只放在眼前的绣品上。她手腕上戴着那串碧玉小兔子,翠绿的颜色衬着她雪白的肤色真是赏心悦目。她还在手链的尾端加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铃铛,轻轻一动就有悦耳的声音。

蕴欢轻轻拨了拨那铃铛,随口道:“你给我也加一个嘛。”

蕴乐笑着点头应好。

蕴欢的目光微微一闪,道:“不如我们去积珍阁吧,定做两只小铃铛,在上面刻上我们的名字,全天下独一份儿的。”

蕴乐见她变着花样想诱惑自己出门,又板起了脸,不再理她。

蕴欢见她不为所动,长叹一声。百无聊赖间余光瞥见院门口一个丫鬟匆匆而过,忙唤进来,“你捧着什么呢?”

丫鬟施礼道:“有客来访,前边没冰了,让咱们拿些冰过去。”

“谁来了?”

“回郡主,是南英世子和温校郎。”

“温校郎?”蕴欢听着陌生。

蕴乐头也不抬地道:“温于庭在温将军麾下任骁骑校郎,想是他。”

丫鬟回道:“正是温家二郎。”

“知道了,你去吧。”蕴欢让丫鬟下去,回头拉住蕴乐道,“上次他们是说过要来。云何哥哥还说要送一本什么琴谱给母亲,我们过去看看吧。”

蕴乐白她一眼,反对道:“咱们才被母亲责罚过,你又想挨罚了是吗?”

蕴欢道:“你不去?那我自己去。”

说着就要走,在祠堂里饿了几天出来又躺了几天,公主不准她们出府,每天让嬷嬷来盯着姐妹俩写书画画抚琴刺绣,她早就闷坏了。

“哎,”蕴乐一把抓住她,“不行,你不能去。”

“我偏要去。”她对蕴乐做个鬼脸,“你不放心我?那你和我一起去啊。”

蕴乐哪是她的对手,蕴欢只消轻轻一甩就把蕴乐的手甩开了。

“云汀云摇,快把她拦住。”蕴乐急唤道。

可待两个丫鬟反应过来,蕴欢又已跑出老远了。

嬷嬷此时不在,想是前方来客去服侍母亲了。院里的丫鬟没一个敢拦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小鹿似的跑出了院门。

蕴乐跺一跺脚,忙跟上了去。云汀云摇互相看了一眼,也不敢耽搁,急忙追了出去。


将军府的大厅中传出一阵悠扬的乐音,蕴欢和蕴乐姐妹俩蹑手蹑足地从侧边小门进去。此处正好是丫鬟仆人们的暂歇小间,两重厚厚的屏风将这里与前厅隔开,既听不真切前面的人说话,若有吩咐又能立即传到。

丫鬟仆妇们正坐在一处休息说悄悄话,乍见两位郡主进来,都吓了一跳,正要起身行礼,蕴欢忙做了个手势让她们安静。

其中的素余是常在公主身边服侍的,知道定是两人偷偷前来,但又不敢直言赶她们回去,便小声提醒道:“公主早上还在和嬷嬷说要考两位郡主的字,郡主这是来找公主交功课的?可此时有客在,不如先回去,等公主闲时再给她看吧。”

蕴欢道:“素余姐姐,你别怕,我只是偷偷来看看,马上就走。”

说着滑鱼似地就穿过了一重屏风,正站在公主身后右侧的位置。素余不敢上前相劝,在那里说话前面是可以听到的,急得她直捶手。

蕴乐随后也到了,她一见素余的样子,安慰道:“有我在,素余姐姐莫慌。”

素余的眉头仍皱在一处,道:“小祖宗,你怎么也来了呀,前几天在祠堂关的还不够吗?你 我倒是不担心,但她可是个魔王,可千万别又惹公主生气了。好主子,你快把她拉回去吧。”

蕴乐微微点头,轻手轻脚地来到蕴欢身边,正要开口,蕴欢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从屏风的缝隙里看厅中。

空阔的大厅正中,温于庭正在舞剑。他身姿矫捷灵动,一招一式之间充满了力量但姿势又极优美,衣袂翻飞间好像翱翔于天空的苍鹰。

但蕴欢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她只盯着坐在大厅左边的苍云何。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勾抹托挑,乐音时而婉转连绵时而高荡起伏,充斥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直听得人心驰神醉,仿若置身天高地阔的旷野之中。

一曲终了,温于庭和苍云何对视一眼,皆有欣赏之色。

容恒鼓掌赞道:“好啊好啊,你们真是第一次合作?我可不信。”

苍云何道:“要是知道温校郎有如此舞姿,我肯定不会等到今日。”

温于庭道:“我长这么大只舞过两次剑,这是第三次,主要还是世子的琴音太过美妙,我一时技痒。”

长公主笑道:“以乐会友以舞会友,遇到知音就好,不拘在什么时候。今天本宫与将军可是大饱眼福耳福了,要多谢二位呢。”

两人回座,容恒对温于庭道:“今天你来了,我正想问问你,你们打夕花城的时候大破祁人的骑兵阵,当时的情况和我说说。”

温于庭还没回话,长公主先轻轻咳嗽一声,温柔笑道:“于庭在外打仗辛苦了,回都了就该好好休息。你父子不在都中时,你母亲日日挂念着,如今总算可以放宽心了。”

容恒也跟着转了话题,笑道:“是是是,这几天可有好好陪陪你母亲啊?”

温于庭道:“前日刚陪母亲去松山寺上了香。”

长公主道:“你跟随温将军出入沙场,你母亲虽然不说,心里是极舍不得的。你不知道,你们在外的时候,她半年里总有四五个月都是吃斋念佛为你们祈福的。这次大胜而归,想是要在都中长住了,你母亲一直念叨着要给你定亲,我们可就等着吃你的喜酒了。”

温夫人和长公主是闺中好友,各自嫁人后也时常来往。

“先要给哥哥定了亲才轮能到我,不急,不急。”他的目光扫向云何,道,“我听说太后也在为世子的婚事操心,长公主怕是要先喝他的喜酒了。”

云何但笑不语,瞅着于庭的眼神眯了眯。

此话一出蕴欢心中却是一惊,太后在为他议亲了?她怎么不知道。她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蕴乐,这些事她的消息一般比自己灵通。

蕴乐的确有些耳闻,但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可她眉眼间的犹疑还是没逃过蕴欢的眼睛,姐妹俩对彼此都太熟悉了,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心思。

蕴欢柳眉一竖,拉住蕴乐的手直直地盯住她的眼睛。

轻轻拉扯间触动了蕴乐手腕上的银铃,玲声并不响,但她们离长公主也就一步之遥,清楚地传入了长公主耳中。

容恒和温于庭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轻微响声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容恒一脸自然假装没听到。温于庭的眼神却瞟了一眼屏风。苍云何大约是唯一一个没听到的人,神色自若地喝着茶。

“我听老温说过,于庭你箭法超群啊,可惜这里没有靶子,不然真要和你好好切磋一下。”容恒另起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开。

温于庭了然,笑道:“大将军是出了名的神箭手,我怎敢班门弄斧。不过,我们倒可是玩一个小游戏,我小的时候母亲教我的。”

“什么游戏?”长公主微笑询问,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嬷嬷会意,立即绕到屏风后面。

温于庭只当不知,道:“取一只拳头大小的冰球,再放一只竹筒在冰球上,然后投签子进去。”

“听着挺好玩的。”容恒点头称好,让人去取冰球来。

蕴欢见嬷嬷来了,知道今天又要挨罚,反正都要挨罚了,就这样被赶走还不如出去玩一场。干脆拍手笑着从屏风后跑了出来,道:“我也觉得这个游戏好玩。”

长公主面上笑容不变,看她的眼神却又严肃了几分,道:“家中来了客人,没叫你们出来待客你们就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大将军忙给自家女儿找补,道:“我们家的女儿在长公主的教导下是最懂规矩的了,只是我这大女儿生性好动,活泼可爱,我平时习武练剑也会教教她,她一定是听说于庭来了,想来学习学习。”

此言一出公主的笑更淡了两分,道:“将军总是宠着她,哪家的贵女整天舞刀弄枪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温于庭道:“长公主端和,大将军勇武,这样的父母教导出来的孩子自与别家不同些。咱们南锦从来不像祁国那样不准女子出门,但我这次回都后发现贵女们也是娇弱造作得很,倒是锦宁郡主这样的女子更有生气呢。不愧是将门虎女啊。”

不管他是真心夸赞还是假意奉承,蕴欢都感谢他没在此刻落井下石。

云何也笑道:“温校郎所言甚是,前些日我还听皇上和太后闲聊,说都中的贵女们就数容家两位郡主最活泼生动,让人心喜。”

长公主的脸色稍稍缓和,叹笑道:“罢了罢了,既然来了,便坐下吧。”

蕴欢蕴乐姐妹俩对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蕴欢悄悄对云何福了福身,云何也对她微微颔首回礼,只这两人的动作都很细微,不注意察觉不到。长公主却看在眼里,脸上笑意不变但眼角却轻轻跳了跳。

温于庭也看在眼里,暗想,是我给你说了好话,他不过顺水推舟,你不谢我倒谢他。


不多时就有仆人端了冰球上来,一只冰球只比拳头略大一点,在上面放一只细长的竹筒。

冰球容易滚动,竹筒放上去稳不了片刻,投签人要看准时机。很考眼力,腕力,精准度,还有对时间的把握。

苍云何从没玩过,觉得十分新奇,率先上去投。结果十签只中了一签,要么是用力太多投过了,要么是用力太小掉在了中途,要么就是竹筒倒了,要么就是冰球滚动,反正状况百出。

他笑着摇头,自嘲道:“看来这冰球甚是讨厌我,就是不让我进,罢了。”

温于庭去投,也不过十签中五签,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笑道:“好久不玩了,也生疏了。”见蕴欢跃跃欲试,“请两位郡主来投吧。”

蕴乐道:“我可不会。姐姐去吧。”

蕴欢自不客气,她在一边看着,已经研究半天了。竹筒刚放上去时是最稳的,只要看准筒口算好时间,必定百发百中。

果然,除了第一签之外,其余全中。

蕴乐忍不住为她鼓掌,道:“姐姐真厉害。”

蕴欢得意地道:“也没什么难的,不用拉弓比射箭还轻松些。”

温于庭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听郡主的意思,你对射箭也很在行?”

蕴乐道:“我姐姐不光射箭厉害,蹴鞠也很在行呢。”

到底是小丫头,高兴起来就忘乎所以了,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于庭来了兴趣,道:“蹴鞠?我回都之后听说坊间出了一支女子蹴鞠队。郡主可知道?”

南锦国流行蹴鞠,但一般都是男人之间的比赛,女子玩乐也只在闺阁之中,小打小闹当不得真。

直到去年,一支女子蹴鞠队出现在各个蹴鞠馆里,五战五胜,一时成为城中的热议事件。但她们上场时都蒙着面纱,并不知是哪家姑娘。温于庭的蹴鞠技术在南锦是数一数二的好,回来后听到这件趣事就留了心。

蕴欢不光知道,这支蹴鞠队根本就是她办起来的。但女子蹴鞠本就不被接受,她在府里和蕴乐踢着玩玩,长公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知道她加入了蹴鞠队,那是万万不行的。

长公主的眼神扫过来,蕴欢镇定心神,不慌不忙地道:“当然听说过,都中谁不知道呢,听说很厉害。”

温于庭道:“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和她们比一比。”

云何笑道:“那你可算是欺负人了,她们怎么踢得过你。”

蕴欢面色不动,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真要上了蹴鞠场,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但眼下不能表露什么,也附和道:“是啊,她们怎么踢得过你呢。”

温于庭望着她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几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温于庭和容恒聊起战事,长公主推说有些乏累,要回去休息了。

蕴乐十分乖巧地起身跟随。蕴欢心中却暗道糟糕,回去就要受罚了。眼珠一转忙道:“父亲,上次我写的那本字帖放在你书房里了,我想现在去拿,好给母亲看。”

父女俩眼神一对,容恒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也道:“行。”

温于庭道:“我带来了几本兵书,想和大将军交换着看看呢。”

容恒道:“好,那就一起吧。”

长公主哪会看不出父女俩的心思,但也不多计较,笑着点了点头。

云何道:“那我就告辞了,我要去城南参加一个诗会,时间也差不多了。”

容恒知道他对行军打仗之类的事并无半点兴趣,就也不留他了。如此,便各自分开。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温于庭和容蕴欢并肩走在容恒身后数步,他忽然小声道。

蕴欢目不斜视,板着脸小声回道:“要你多管。”

他笑道:“这样的你比装模作样的你可爱多了。”

她瞪他一眼,为避免争吵干脆闭口不言。

他又道:“前年我离都时,你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两年不见,你的变化还真大,如果在街上遇到,我多半不敢认。你受封为锦宁郡主时我不在都中,还没给你送礼呢。你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真想不好该送什么给你,不如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蕴欢本想说“不必”,可她知道这次南锦军大破祁军,带回了好多战利品,美人珠宝什么的她自是不感兴趣,却有一样在她的心坎上,眉头一挑道:“要什么都可以?”

“是。”

“你们是不是带回了大祁的黑金马?”

他略微愕然,“你想要黑金马?这马一共只有百十来匹,全都送去御马院了。我和父亲各得了一匹,我都舍不得骑。”

她撇撇嘴,道:“知道难得才想要嘛,是你自己说的。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他想了想,又问:“南英世子送的什么给你?”

她得意地道:“蜜香纸,玉管宝帚笔。”

他笑道:“不过是些纸纸笔笔,有什么了不起。”

她不满地瞧他一眼,道:“你以为是寻常就能买到的吗?蜜香纸连皇上的书房里都没有呢,那纸十分绵韧,自带香气经年不散。是云何哥哥早年去永冶游历时收的,他自己才得三叠,就送了两叠给我。玉管宝帚笔就更不普通了,是云何哥哥亲手为我做的,玉管上的雕刻花纹也是他自己一笔一笔刻上去的,这可是天下独一份的。”

她一口一个云何哥哥叫得亲切,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他略有不快,遂道:“男子应习武强身保家卫国,每天尽琢磨这些又有何用,玩物丧志,血性都被磨没了。”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道:“云何哥哥志向高远,岂是你这等莽夫能理解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太过无礼。

“呵呵呵,”他喉咙里发出几声怪笑,“看来郡主很了解世子。来日世子觅得佳妻,郡主也会为他高兴的吧。”

见她变了脸色,他心里的气才稍稍平顺了些。

“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是不是走累了?这就到了。”大将军在前方大步而行,回头一看两人已落下他大半截了,难怪他说话都没人回答他。他站在原地等两人走近,见蕴欢神色不对,以为她在担心一会儿挨罚的事,便道,“好儿,你放心,一会儿我去找你娘亲,她心软,不会真的责罚你的。”

蕴欢白他一眼,她才不信他,她们姐妹前几天在祠堂里关着饿了三天,他不是也没办法。从小到大,长公主柳眉一竖,他比她们姐妹俩还紧张。

温于庭笑道:“郡主在问我黑金马的事。”

容恒一摆手,不以为然道:“吹得玄乎,当年我和祁军对战的时候见识过了,他们的马是不错,但若比起我们南锦的粟力马,还是差点意思。可惜的是,我们这么好的马却只供达官贵人们玩乐,浪费啊。要是我们也能像祁国一样,养出这么多的好马上战场,还怕什么祁军。”

于庭道:“大将军说得是。”

蕴欢被温于庭的话一点,此时心里想的全是云何娶妻的事。

太后在为云何选妃,这事简直迫在眉睫了。太后和皇上皇后一向疼爱自己,如果自己去求他们赐婚,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在她心里聚集起来的阴霾又逐渐消散。

“哼,我可是锦宁郡主,只要我想要,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她得意地想着,眼前已经浮现出和云何手牵手的画面了。

温于庭见她一直不说话,还心想莫非刺激她太过了?此时见她嘴角微微现出笑意,早先的烦恼模样一扫而光,暗暗纳闷,不知她在想什么。

“于庭,来,把你们当时对阵的情况演练给我看看。”容恒的书房中心有一个硕大的沙盘,他看兵书看到兴起时会在沙盘上进行演练,有时蕴欢会和他敌我对战,她是十分熟悉的。

温于庭见他这么有兴致,便也不推辞,在沙盘上摆出祁军的骑兵,和温军的步兵。

摆好后,他不急于讲解,而是看向蕴欢,道:“郡主自小跟着大将军习读兵法,不如请郡主先看看,咱们要如何才能打赢祁军呢?”

祁国的骑兵是出了名的强悍,他们冲锋速度极快,冲入步兵阵营中踩踏砍杀,所向披靡。数年间将周边小国统统并入版图之内,成为和南锦、策国实力相当的大国。

祁国还是小国的时候就野心勃勃,如今国力大增,更加放肆,时不时地在国境线上挑起纷争。

两年前,南锦和祁国的分界线吐霞河上发生了一起命案。祁国咬定凶手逃入了南锦境内,带兵闯入南锦追凶。凶没有追到,这一队兵却死了。

战火在边境上迅速蔓延,祁国的军队对南锦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这一次明显是有备而来,速度极快,很多城还没有收到消息呢,祁军就兵临城下了。

当消息送回锦都时,祁国已连破南锦十城,打到了高云川。

高云川山高地险,守将名叫白礼,以前是容恒的部下,十分有才干,这才把祁军的脚步挡住。

容恒当时自亲出征,但皇上念他身有旧疾,派了温破渊去。

温将军不负众望,不到一年就把祁人赶了回去,趁祁军疲乏委顿,又拿下他们靠近边界线的寒竹州。若不是一道天险为祁军挡着,他们的损失还要惨重。

之后温将军就在寒竹州整顿军事巩固边境,为南锦立下了汗马功劳。

温于庭作为温破渊的二儿子,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

此时他摆出祁南交战中至关重要的一场战阵,蕴欢心想:“想考倒我?哼,没门。”


只见沙盘上,祁军以一万骑兵为两翼,发起进攻后骑兵右翼射击我方步兵的左翼,骑兵左翼射我方右翼。两翼骑兵护卫着 中间数万人的步兵方阵,只等骑兵将我方战阵冲乱冲散,他们便持械而上,大开杀戒。祁军凭此战术攻城掠地,少有败绩。

蕴欢思索片刻,拿起一旁的长杆指向沙盘,道:“我略微研究过祁军的战术。咱们可在主力步兵之前先派出八百盾牌兵,之后再放一千强弩兵。盾牌兵以静待动,等祁军的骑兵冲到十步开外时,所有盾牌兵一起冲出去,以盾击打马腿的同时也可抵抗伤害,同一时间,安置在后的强弩兵向敌骑射击。若配合得当,定能击败祁军。说来没什么技巧与难度,但必须做到两点,密集的队列和绝对的纪律。稍有差池,必败无疑。”

温于庭微笑听着,看向蕴欢的眼神中火光一闪,点头道:“郡主所说正是我们对阵祁军时所用的办法。”

蕴欢道:“早就听说温将军治军严明,难怪也只有你们才能破得了祁军。”

此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名华服男子拍着手走进来,笑道:“于庭,我这妹妹若身为男子,在你们温家军中可得个什么职位?”

是霁王苍霂。

温于庭施礼道:“见过王爷。以郡主见识,做一军副统制是不成问题的。”

蕴欢眉头轻轻一动,她自小跟着容恒习武练兵,可以算是大将军唯一的关门弟子了,到他们温家军中却只能做一军副统制?

苍霂道:“要我说,以好儿的能力,做你们的前军统制也绰绰有余。”

温于庭却笑而不言。

苍霂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看来你还不了解她的实力。不如这样,你们比一比如何。”

“胡闹。”容恒知道苍霂的性子,最是好事好热闹,连忙出声阻止。

可温于庭和容蕴欢却同时被激起了兴趣,齐声问道:“怎么比?”

苍霂搓了搓手掌,他只感日子越发无聊,现今总算有点乐趣了。

“来个三局两胜的比试如何?第一局嘛,就比蹴鞠。于庭可是有名的蹴鞠好手,你离都两年,也想好好玩一玩了吧。好儿嘛,嘿嘿,就不用说啦。”苍霂笑着对她眨了眨眼,她加入女子蹴鞠队的事他早就发现了,“第二局嘛,让于庭见识见识你的领兵能力,就比对战,你们各自选定阵地,谁先拔得对方阵地上的旗子谁就算赢。第三局,就比文的,具体比什么到时再说,可以由第二局赢的人定。怎么样?”

“好。”

“可以。”

温于庭和容蕴欢不等容恒发出反对的声音,同时答应。

“简直是胡闹嘛。”容恒急道,“子羽,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啊。让你妹妹去和一帮男人蹴鞠?就算我同意,长公主那关也是过不了的。不行不行,你们趁早打消念头。”

苍霂笑道:“姑父放心,既然是我的提议,姑母那边我去就是,必不让姑父你为难。”

蕴欢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容恒。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女儿了,性子倔又要强,温于庭看轻了她,她说什么也是要把面子找回来的。他再看温于庭,只见对方面带笑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这小子不是故意激蕴欢的吧?

“好吧好吧,只要你能说得动长公主,我不管就是了。”容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深知自家夫人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蕴欢去和温于庭比赛的。

苍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直接求到长公主面前,而是来了个迂回战术,先去找了太后。苍霂性子讨喜,平时嘴巴又甜,很得太后欢心。

太后也出身将门,最遗憾的事就是自己不是男子不能上阵杀敌,苍霂抓住太后的这个弱点,几番游说,还真给说通了。只要太后同意了,皇上皇后为讨太后欢心,自然不会反对。

长公主见己方大势已去,也只得无奈点头。不过苍霂做得极有分寸,并不以上面三位来压长公主,而是放低姿态再三恳求,给足了长公主面子。她也就同意了。

儿大不由娘啊,这些年长公主致力于要把姐妹俩培养成闺阁淑女,可惜容蕴欢的性格就是翻版的容恒,让她坐下来练习女红刺绣琴棋书画,简直像在给她上刑。

容恒表面什么都听老婆的,背地里却事事依着闺女,把她养得是天不怕地不怕。都中的贵女千金们哪有上场去和男人比赛蹴鞠的,她也是开了先河了。

长公主甚是无奈,好在小女儿容蕴乐还听话,她于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蕴乐的身上。

蹴鞠比赛定在一个月后,让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消息一出,全锦都都炸了锅了,这种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女子蹴鞠这两年虽在渐渐兴起,但大多是闺中女子们无伤大雅的轻微娱乐。现今锦宁郡主要带队和小温将军比赛,还没开场赌坊就开了赌盘,没办法,群众的热度太高了。

当然,无一例外都是押温于庭赢。只有一人押两百金赌容蕴欢赢,此人就是苍云何。

“世子,你这次要赢了,那还不得成南锦首富。不过啊,哈哈哈哈,我看你八成是赢不了的。以温二郎的技术,在男人中都难寻敌手,更何况是一群娇滴滴的女子。难不成你觉得他会怜香惜玉故意输给郡主不成?”有人笑言道。

苍云何笑道:“你们可别小看了那群女子,她们虽然只踢了几场,但一次都还没输过呢。上了蹴鞠场就要以实力说话,大家都该拿出全力比赛,这是对自己也对对手的尊重。温校郎若真让了,反倒落了下乘。”

这话传入蕴欢耳中,她自点头微笑,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云何哥哥当真是了解我的。

此次的蹴鞠比赛每队各出五人替补三人,以三柱香的时间为限,谁进球多算谁赢。场地定在都中最大的蹴鞠馆里,可容纳三百人,进场的票早就卖光了。黑市上前排的票炒到了五十两一张,让人瞠目。

可蕴欢却遇到了麻烦,她答应得快,却忘了蹴鞠队中的一名成员邱忆昔前不久已远嫁他乡。少了一个人本就让人头痛,且另外三人也有点不想比试的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嘛?女子不比男儿差,这不就是我们成立蹴鞠队的初衷吗?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反都打退堂鼓了?”蕴欢气恼地看着她们。

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抿了抿唇,终于站出来道:“好,算我一个,管它的呢。”

她叫夏鸢,家里就是开蹴鞠馆的,不过是个小馆。她小小的圆脸大大的眼睛,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神气。她和蕴欢算是不打不相识,有一次蕴欢在街上教训一个打老婆的男人,却被夏鸢误会仗势欺人,谁叫蕴欢小霸王的称号太出名了呢。夏鸢是家中独女,也是宠得胆子比天大。两人因此结识,澄清误会之后因性情相投,倒成了好朋友。

着一袭白色衣裙的宋长宁为难道:“以前和你们一起玩玩也不打紧,反正都是蒙着脸没人认得出来。可这一次实在闹得太大了,你们倒是无所谓,可我.....要是让人认出来我是金粉楼老鸨的女儿,那可就糟了。”

宋长宁和蕴欢的相识更有趣,蕴欢总听别人说苍云何放浪无用,别看他一天到晚和文人结交,但其实就是寻欢作乐,每次聚会都要请名伶伎子作陪,最常请的就是金粉楼的宋长宁。

宋长宁虽是金粉楼老鸨的女儿,但她是清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最绝的是一手琵琶,有“琶声入云,催人肝肠”的赞誉,得了一个“琵琶仙”的称号。又说她容颜绝世,多少贵人高官想将她娶回府中,花重金也难见芳颜。这样的女子却对南英世子格外不同,世子相请每请必到不说,学会的新曲也总是第一个弹给他听。

有人说,若想见“琵琶仙”只需过“南英关”,两人的关系被好事者说得甚是暧昧。

蕴欢心中大为好奇,没见宋长宁之前已先把她当成了假想敌。想象她定是那种媚眼如丝的妖姬。谁知一见之下大为改观,宋长宁的容貌并非艳丽一挂,而是清丽可人。

蕴欢当时扮做男子,在长宁和婢女去买胭脂的路上故意去套近乎,长宁言辞端正,丝毫没有烟花女子的浮浪之气。之后蕴欢深觉自己做得不对,又特意请了长宁出来以女装相见,向她道了歉。

长宁何等聪明,两人说到南英世子时,长宁观她的神色听她的语气,已猜到七八分,心觉这位刁蛮名声在外的郡主倒是可爱赤诚。于是向蕴欢说明,她和云何之间就是好朋友并无其他。云何怜她出身不好,特意这样好帮她避免一些孟浪的追求者。

蕴欢心想,既然是云何哥哥想帮的人,那我也定要帮。且宋长宁的性格的确讨喜,两人就这样做了好朋友。

一直紧抿着嘴唇没说话的叶欢欢看了蕴欢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

蕴欢见她欲言又止,便道:“欢欢,难道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了?”

叶欢欢是礼部尚书叶中的二女儿,叶中也是融王苍桓的老师之一。叶家世代书香,叶欢欢是锦都出了名的闺秀才女。长公主经常会请一些名门淑女来府上玩,主要是想让两个女儿多结交这样的朋友有助于提高她们的修养。

对蕴欢来说,家里有母亲和妹妹天天对着她念经就已经够头痛的了,再加一个叶欢欢,岂不是全方位无死角地在她耳边念经?所以一开始她并不喜欢叶欢欢。蕴乐却和欢欢很投缘,经常在一起玩乐说话。

有一次蕴乐和欢欢在小院里玩蹴鞠,蕴欢这才发现原来欢欢是同道中人,一聊之下言语投机,这才成了好朋友。

通过欢欢的介绍,她又结识了禁军统领家的长女邱忆昔。办蹴鞠队就是忆昔的提议,不过她的意思是只和闺阁小姐们玩,第一次和男子比赛却是蕴欢促成的。

蕴欢看过男子比赛,觉得也不过尔尔。她们第一次上场时紧张得不行,不过比赛一开始这份紧张就消失了,转变成一股绝对不能输的气势,还真赢了,这让她们大为振奋。训练得更加勤快了,又赢了接下来的比赛。

“这话我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欢欢又抿了下嘴唇,十分为难的样子。

“有话就说,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蕴欢道。

欢欢道:“就是因为了解,我才不好说呀。”

“叶欢欢。”蕴欢双手抱胸,眉头微皱地看着她。

欢欢明白,每当她这副神情的时候,你就最好实话实说。

她喝了口水润一润唇,这才道:“长公主请我来陪伴你们姐妹,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如今我非但没有起到规劝作用,还和你一起蹴鞠,这.....长公主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

夏鸢微微点头,道:“叶姐姐的顾虑也没错。你是长公主的亲女儿,她生气归生气到底不会把你怎么样。到头来怪的还是我们。”

蕴欢想了想,道:“说来说去,你们都怕被认出来。那上场的时候都穿上黑衣,从头到脚蒙严实。只是这样就辛苦了。”

夏鸢道:“我不怕露脸,我们家就是开蹴鞠馆的。要是赢了,我还给我们家长脸了呢。”

“好。”宋长宁道,“只要不让人认出来,我就参加。我出身青楼,得娘亲庇佑不致沦入风尘,但作威作福的男人我是看得太多了,能把他们踩在脚下是我平生一大快事。”

叶欢欢叹了口气,道:“好吧。可是,昔姐姐走了,我们还差一个人啊。”

蕴欢道:“昔姐姐是走了,可她还有个妹妹呢,你们忘啦?我们训练的时候,她总会在场边陪伴。你们可别小看她,有一次,我看到她偷偷地练习,技巧不错哦。”

夏鸢微皱了眉头,似有不信,“昐明?她又瘦又小,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怕是不行吧。”

蕴欢却很有把握地点点头,道:“交给我,她一定行的。”

邱盼明睁着一对水银丸似的眼睛望着蕴欢,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蕴欢道:“在我面前你就别装啦,我知道你姐姐会的你都会。现在我们队伍里少一个人,你就替你姐姐上场吧。好不好?”

盼明仍没有说话。

蕴欢道:“我明白你的难处,你喜欢蹴鞠,但又不想被家里人知道。你放心吧,这次我们还是蒙面上场,绝对不会让人看出身份。”

盼明这才开口,道:“蕴欢姐姐,这次既然是太后和皇上允准了的比赛,你何不再去求一个恩典。若我们得胜,便赐名御鞠队,并准许女子以后可出场比赛。这样一来,就算被人识破身份,也没人敢对我们嘲笑指点,家中也得了荣光。再者,女子以后也能想踢就踢。这岂不更好。若能办到,那我就参加。”

蕴欢一怔,她怎么没想到呢?

其实也不怪她想不到,她已经是至贵的身份了,比之公主也不遑多让。昐明虽是禁军统领邱任飞的二女儿,却是妾室所出,自小不受重视。好在嫡姐邱忆昔待她如同胞亲妹,她的日子才好过些。

如盼明所说,若这次能赢了温于庭,皇上再给她们这支蹴鞠队赐名,那以后她们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公开蹴鞠了!皇上如今虽然允准了,但是一句话说与不说,效果可是天差地别的。

叶欢欢和宋长宁本就是怕身份被识破而给家中带来祸事,可如果是皇上的恩赐,那谁又敢多说半句呢?昐明在家也会更得邱统领的看重,夏鸢家就更不用说啦,蹴鞠场的生意一定会更好。就连她自己,母亲若再反对也有了反驳的理由了。

她猛地一拍手,道:“昐明妹妹,你真聪明啊。不过这事儿还得和她们一起商量好再决定,今日酉时我们在锦带楼分香间中碰头,你也来好吗?”

“酉时?”昐明略显犹疑,但很快点了点头,“好,我一定来。”

此时一阵香风飘来,盼明的眼角动了一动,很快她亲娘秦娘子就满面堆笑地走了进来。她一身百花穿蝶的银红锦裙,像一团火似地迎面而来。

不等蕴欢起身,她已先行了一礼,笑道:“锦宁郡主玉安,你这孩子真不懂事,郡主来了,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呢?也不知道给郡主上些好的茶果,咱们的东西虽不及公主府,但也是不差的嘛。快把东西都摆上。”

她身后的丫鬟听得吩咐,将数碟制作精美的茶点一一摆出来,眨眼间就堆了一桌子。

蕴欢道:“秦娘子盛情我心领了,今天来只为一点小事,已经说完了,这就要走了。”

“郡主先坐嘛。”秦娘子忙道,“什么事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娘,”昐明道,“姐姐出嫁前有一本书要给郡主,放在我这里了,郡主是来取书的。别的没什么。”

秦娘子笑道:“是是是,忆昔出嫁前和郡主是最要好的朋友了。如今她是嫁了人了,不过郡主还是可以多来我们府上玩玩嘛,昐明也是极乖巧的。郡主若有什么事要她做,尽管吩咐。还有我们家望月,也懂事得很。”

她说着悄悄在背后招手,昐明的妹妹望月怯生生地走了过来,脸皮发红,匆匆对蕴欢福了一福,一声不吭地躲到秦娘子身后去了。

此情此景,昐明和蕴欢都颇觉尴尬。

跟随蕴欢的丫鬟云汀趁机道:“郡主,咱们该去珍飨阁为长公主买三茶果了,去晚了怕就没了呢。”

昐明道:“珍飨阁的三茶果甚是难买,那郡主快去吧。”

秦娘子道:“长公主喜欢吃三茶果吗?那可是我的拿手茶果呢,改天我做些给府上送去吧!”

蕴欢道:“秦娘子不必劳烦。我先告辞了,改日我再来拜访。”走时又用眼神提醒昐明不要忘了晚上的聚会。昐明微微点了点头。

“娘,你哪会什么三茶果啊。别胡闹了。”蕴欢走后,昐明才道,“你来就来吧,还穿得这么花哨,一会儿让大娘看见,又要说你。”

秦娘子瞪着她道:“你还怪我?郡主来了你怎么不把望月叫上来见一见呢?你姐姐在家里,不总叫着你和郡主一起玩吗?我能有什么指望,还不就指着你们姐妹俩了。多和郡主结交,最好她能请你们去公主府玩。若哪天运气来了,你们能见到皇子,那可就.......”

秦娘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已经陷入自己的美梦中了。


“盼明还真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蕴欢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云汀笑道:“不是郡主没她聪明,是郡主不需要想这些罢了。你一句话的事在别人却是一辈子不敢想的呢。蹴鞠队有没有这个‘御’字,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可对寻常人家却是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荣耀。“云汀身为蕴欢的贴身侍女,自也是十二分得意的,没忍住噗嗤笑道,"刚才秦娘子那副巴结的样子,我也不想说嘴,可她好歹是邱统领的内眷,如此不体面。三姑娘看着也不大方。好在二姑娘是跟在大姑娘身边长起来的。”

蕴欢道:“邱夫人出身名门,自然把忆昔教得大方得体。我可提醒你,在别人面前不要说这些话,免得人家说我们嚼舌。”

云汀笑道:“奴是那样不分场合乱说话的人?不过是和主子你私下聊聊罢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街上忽然传来喧闹声。

云汀掀帘一看,原来是路过金粉楼,一众身着红纱翠裙的香艳女子争着去拉门前的几位公子。

“咦,大白天的,好不知羞。”云汀脸一红,啐了一口。

蕴欢顺着窗口看出去,四位年轻公子正被金粉楼的姑娘们簇拥着往里走。

打头的赫然便是温于庭,随在他身后的竟是苍云何。另外两个虽不认得,但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这样出众的四位贵公子,难怪金粉楼的姑娘们那么积极。

“怎么世子爷也来这种地方。”云汀嘀咕了一声。

“定是被温于庭拉来的,云何哥哥性子好,不好拒绝他。”蕴欢道。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免又给温于庭记上了一笔。

云汀撇了撇嘴,道:“郡主,我一个做奴婢的本不该对主子的事说三道四。可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和宋姑娘做朋友?这事儿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一定会生大气的。你还要去向皇上求恩典,到时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们是朋友,那可就糟了.....”

“糟什么?”蕴欢正色道,“人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又不能自己选择。她娘是老鸨,她却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就说去。但谁敢说到我面前来,我定要他们好看。你是我的人,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长宁样貌好性情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不能因为她的出身就看低她。”

见蕴欢说得认真,云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蕴欢看着逐渐消失在身后的金粉楼,道:“温于庭不去练习蹴鞠,跑来这里风流,他竟敢如此轻视我?哼。云汀,回去以后叫举绍去盯着他。查探一下他们在哪里练习,队员都有谁?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你敢小看我,我就要让你好看。”

“是。”云汀应得利落。每当看到主子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时,她就明白有人要倒霉了,“姑娘,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晚上还要和队员们碰头,如果现在回去了晚上再出来,怕又要被母亲念叨,便道:“不回,去霁王府。”

比赛是苍霂起的头,这个二表哥一天到晚不想正事,对玩乐最起劲。好在大皇子苍桓听话又能干,很得皇上看重。皇后也就不管苍霂了,只要他不惹祸就成。

蕴欢却喜欢与苍霂来往,他说话风趣,不像苍桓,总给人一种压迫感。

苍霂尚未娶正妃,府中只有三名姬妾,这也是皇后怕他胡闹太过,规定好的人数,说哪天等他娶了正妃就不管他了。

蕴欢一进王府便见柔姬与谢姬相对而立,似是起了争执。见到她来,都上来找她评理。

柔姬一副欲哭的样子,道:“郡主你看,谢姐姐把我的衣袖扯烂了连个歉都不肯道。”

谢姬道:“在郡主面前你装什么啊?你那衣袖故意逢了两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在衣袖里藏些花瓣,故作媚态勾引王爷。这事儿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可不止扯烂衣袖这么简单了。”

蕴欢暗暗头痛,她可不想给霁王断这种官司。

柔姬道:“你管我衣袖缝两层是何用意,你亲眼看到我勾引王爷啦?怕是你自己想这样吧。”

谢姬柳眉一竖,道:“是与不是,去你房里看看就知道了,你那些花瓣肯定还在。郡主,请你与我同去做个见证吧。郡主.....”

两人一转头,却见蕴欢脚底抹油,早跑得远了。

蕴欢常来霁王府中,早已如同自己家中一样熟了,问了仆人说苍霂在奏雅阁待客,她就一路找过去。

奏雅阁里传出一阵悠扬的琴音,还伴有女子甜美空灵的歌声。只听她唱道“香多处,情万缕,织春愁一方柔玉。寄多才怕不知心内苦,带脂泪痕将去。”很是幽怨缱绻。

“唐姬正得子羽哥哥宠爱,怎么唱出这么幽怨的曲子呢,听着叫人心酸。”蕴欢大步而入,在座除了霁王苍霂和唐姬,苍云何与一名陌生男子也在座。

见到苍云何,她怔了一下。他不是在金粉楼吗?

唐姬微笑起身向她行礼。

这唐姬身姿窈窕,发色如墨,今日着一袭绿藤白底的长裙,外面罩着的纱衣配合着绿藤缝制了立体的花骨朵。纱衣轻透雪白,似云如雾般罩在她身上。她本就肤色玉白唇瓣樱红,眉眼格外水灵,在这身衣着的衬托下,更显得她姿容夺目。蕴欢也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

苍霂笑道:“今天还真巧呢,云何刚刚坐下你就来了。”

蕴欢心想,原来他也是刚到,自己果然没想错,一定是温于庭硬拉着他去的,他则借机离开了。

“宋公子和你说话呢。”云汀站在她身后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腰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她根本没注意听。抬头,便见坐在苍云何下手的那位陌生公子正面色微红地望着她。她回他一个微笑,他的脸色更红了。蕴欢暗觉奇怪,自己又没说什么,他为什么这么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众人落座,苍霂之前已经为蕴欢和宋公子做了介绍,但蕴欢一心在苍云何身上,并没认真听。此时听他们闲聊,才知道这位宋公子名叫宋汝阳,宋家是南锦国最大的绸缎商,宫里的各色布料和各季的宫装大多都出自他们家,简单两个字就是:有钱。

蕴欢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聊着,此时见到云何,又想起太后要为他选世子妃的事了。

今日既遇上了,何不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的意思呢?若他对自己也有意,那直接去求太后赐婚不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嘴角泛起丝丝笑意,似乎已经得到了太后允准似的。却不见坐在另一边的宋汝阳望着她已是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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