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简介
龙傲,平地一颗瓜《一间易铺》讲的是传闻世间有一易铺,世人所求它皆能满足只是能有资格进入的却是少之又少,此店的老板向来不惹尘世,若有幸进入此店大抵是一茶招待
精彩节选
林国建国862年,在继632年吞并了金国之后,实力空前强大。穆、江两国自知不敌也先后俯首称臣,每年上缴贡赋。如此林国外无忧患,内君主集权,世事倒是格外和平,人民安居乐业,以往的流民也是基本消失不见。
是夜,圆盘状的月儿高高地悬挂在天上,天略有些清凉,穆府的仆从们照例巡着夜,两人一组在院内的各处绕着。穆府的前身就是原本的穆国,尽管做了林国的臣子,但现今的实力依旧雄厚,为了让穆国安心为臣,林国给予的条件也是格外的宽厚,这一点仅凭穆府蓄养的亲兵数量便可以看的出。
今日蛐蛐的声音似乎格外的响亮,两个仆从绕到了厨房附近,他们二人其中一人手持着宽刀,在明亮的月光下刀身显得极为美丽,另一人则是一把长弓背在身上,在其身后还挂着一个装满箭羽的竹筒。
“打开门,咱们进去看看!“两人停下脚步,持刀的那个仆从说道。
“穆府作为林国穆丞相的居所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会不开眼偷到这里啊,再说了这里是厨房,又不是那些少奶奶的卧房,再没脑子的小贼也不会往这里面钻的吧!”背弓的仆从打了个长长地哈欠,然后又把弓往身后送了送,才是从腰间把一整串钥匙掏出来,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找寻房门的钥匙。
“小心一些的好!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别废话了!”持刀的仆从略微蹙了一下眉头,低声说道。
“好!”背弓的仆从撇了撇嘴,半蹲下身子一手拿着找好的钥匙,另一只手则是把持住锁。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了“劈里啪啦”瓷碗落地摔碎的声响,而且还不止一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慌乱逃跑的声响。
“快开门!”两仆从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持刀的仆从咽了咽唾沫,略显紧张地喊了一声。
背弓的仆从心里更慌,手心一下子沁出汗来,两只手哆哆嗦嗦的,对了好几次,钥匙愣是插不进锁里去,终于在同伴的不断催促下锁总算被打开了。
这个时候其他闻讯赶来的仆从也是聚拢在厨房门前,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有几个仆从匆匆去通知管事了。剩下的就一起杵在门前,这些仆从的内心都是非常紧张的,尽管他们来穆府做护卫也都有三五年的时间了,但由于穆府声名在外,又一向积德行善,所以多少年来穆府都未曾有贼人进入。
背弓的仆从打开锁后便是往后退去,越是往后退他的内心越是镇定,等到退到和其他持弓的同伴同一条线时他的内心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左手抬至水平,右手携带着牛筋和箭羽往后拉去,箭头对准厨房的大门。弓是他起身的时候就已经从背上拿下持到手中的,在那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就已经抽箭搭弓,将训练了千百遍的动作一气呵成的施展出来。
“开门!”就在所有人的警惕中头戴黑色小冠,衣着灰色细葛大阔袍,脚踏平云靴的一身材偏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的脸蛋圆圆的,身材也是圆圆的,三四个仆从跟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身着黑色皮甲的男子与其并步前行,这男子体态轻盈,腰间别着一把短柄刀,身后背着青黑色的弓,那弓要比寻常仆从的弓大一些,从紧绷的两弓角也可以觉察出这弓的力量是如何的强大。
“开门”这两个字便是出自身材圆圆的这个中年男子。
管事发话了,这些仆从自然是不敢怠慢,一手持阔刀的男子将门推开,只一瞬一个橙黄色的东西猛然扑到他的脸上,然后踩着他的头猛地一用力便是窜到厨房的屋顶上,他这才想起丢下到去抓,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抓到,只觉得脸上有火辣辣地疼痛感,伸手一抹,对着月光,果然流血了。
他没看到,那些在他身边的仆从还有身后的管事以及那个黑甲男子可是看的清楚,哪里是小偷?分明是一只橙黄的狐狸来厨房偷吃,估计是锁门前进入的,偷吃好了却不曾想被锁在厨房内,正巧仆从前来巡视,惊慌了它才在厨房里疯跑,发出那些个动静,不过这应该也算得上小偷吧。
众仆从心中皆是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恐惧了许久的东西竟然是一直狐狸。
既然逃了出来,那狐狸也不忙着逃跑,站在这屋檐上往下瞅这些个人,黑黄眼眸中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白色的小爪子宛若穿了四个白色的小靴子,高昂着脖子往前走两步,然后又是转过身来扭脸瞅他们几眼抬起前爪优雅的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一舔,然后继续走。
在下面的仆从们对于狐狸的动作倒是看得不真切,不过也是能觉察到这狐狸不怕他们。
“你们进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其他东西没有?另外损坏了的餐具先清点一下数量明日汇报给我,然后清扫一下餐具残片!”管事先是有些惊喜地看向房顶上地狐狸,察觉到它没有逃走的意向之后才是指着持刀的仆从说道。
穆府三公子的二夫人前些日子还要他留意周边的这些个店铺,说天转凉了,她还缺一条围巾,这些天他也着重关注这件事情,各大铺子也都打听过了,可惜的是他打听的时间实在晚了些,铺子内大多良好的皮草都已经卖了出去,剩下些劣等的,尽管各铺子每年都有供给给穆府的衣锦类的东西,但像皮草一类的都不属于供给的范畴,一来府内禁止,二来嘛,由于近些年的狩猎颇为严重,导致皮草每年的量一直在递减,有些优质的皮草要是由大户的这些少夫人、少奶奶们竞价着实能得到一大笔,而要是专门供给,总不会要价太高,怕影响了交情。所以各店铺也是统一规定不许供给皮草。
作为穆府的二夫人自然是不能穿得劣等皮草做成的围巾出门的,所以管事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情所烦忧,若不是今日这件事情发生,他都打算派人去其他城镇的商铺打探了,而这送上门的狐狸倒是刚好解决了燃眉之急。
“喂!你们,把这只狐狸射下来。”管事右手轻捋着自己蓄了一段时间的山羊胡对拿弓的仆从说道,然后不待他们开始射箭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补充,“另外不准往头上射,尽可能的射它的四只脚!”
“是!”仆从们连应了两声,然后手挽着弓,箭尖直指房顶的小狐狸。
似乎是这只狐狸刚踏入人世间不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被弓箭指着它竟然也不知要跑,只是停下脚步,歪着头,黑亮亮的眼睛冲着这些人发愣。然后不知是哪个仆从率先手一松把箭射了出去,那狐狸似乎才突然慌了神,后肢连忙给力,一下子越了出去,箭撞击到瓦砾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倒下滑落下来。
这个时候其他仆从自然是不再等管事发令了,连忙就是把手里的箭给射出去,那狐狸左蹦右窜看起来无比的慌乱,却极为幸运的把所有的箭都躲了去,管事眯缝着眼想要把狐狸看的更清晰却在对方回脸间看出了嘲弄的意味。
狐狸怎么会嘲弄人?管事心里一慌,连忙用手揉了揉眼。再细看时狐狸已经换了动作。
“好了,你们停下吧!”见得不到成效,管事压抑住心中的慌乱,挥手让他们停下动作,这个时候去屋内盘查的持刀仆从也是从屋内出来了,正好应着管事的吩咐和持弓的仆从退至一旁。
“看来要麻烦您出手了!”管事对身边的黑甲男子说道,语气中带着丝丝的恭敬,不过在动作上则是没有体现出来。
“很重要?”那男子扭过胳膊握住弓,对着管事问道。
“嗯,很重要!”管事显然知道对方的脾气,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吧!”男子抽出一只箭,箭上并没有多余的坠饰,看上去与其他仆从的箭没有太多的区分,但若细看则是能看得出此箭要粗壮的多,不仅如此制作箭的材质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男子顺势搭弓拉箭,身子朝着狐狸的方向斜过去,弓进一步展开。
狐狸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危险,身子猛地向后一转,前半个身子就是往屋檐的另一个方向隐去。男子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狐狸做这些动作的同时他手里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仆从们对这个看上去有些花拳绣腿的家伙并不看好,所以在他射出箭的同时就扭头看向狐狸那里,看到狐狸大半个身子隐下去心里就有些幸灾乐祸,只是空气中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音爆,然后紧接着就看到一大团的东西飞起来,连带着一些液体喷射到空中。
狐狸刺耳的尖叫声也传入耳朵。
竟然射中了!
不过那男子并不满足,月光此时隐于一片飘来的云彩后面,众人并不能够看到男子的表情,只是看到对方突然又从身后的箭囊中抽出一只箭搭在弓上,然后扭身朝屋子的另一面跑去,管事率先跟了过去,然后这些仆从们也是紧跟过去。
那狐狸受了伤后竟然没能在屋顶上抓稳,一下子滑落下来摔倒在地上。
平整石块铺设而成的地面上,狐狸躺在那儿四肢微微抽搐,口中流淌出殷红的血。黑甲男子站在其侧位,望着已经无法再逃走的狐狸缓缓地把弓重新背到身后,然后退后几步至肩与管事肩膀齐平。
“还能活吗?”管事嘴角有些抽搐,他倒是忘提醒对方要留这狐狸一条命了,总要养几天再剥皮制成围巾,这狐狸属实有些瘦弱,不过估计就算他提醒了对方也不会听的,想到这里心才稍稍舒缓。
“能!”男子淡淡的说道,不过很快的他就瞪大了眼睛,然后把管事吩咐去捡狐狸的侍从拉了回来。
“怎么了?”管事紧蹙眉头,看了看男子。
“不知道。”男子摇摇头,眼只盯着那只狐狸,只见一阵光亮闪过,原本地上的无尾狐狸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着橙黄色纱裙的女子,那女子的容貌掩于橙黄色面纱后,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不甚清楚,不过仅露出的额头和半露的脸颊便可以推断出面纱后的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她赤脚站立在地上小巧的足趾似乎因为地面冷凉的缘故蜷缩在一起,更显得对方柔弱,平添了几分魅力。
“妖?”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张开手臂护住管事和众仆从,腰间的短柄刀也被他抽了出来,然后扭头示意最后面的仆从去通知其他人,可是他这一声妖可把众人给吓坏了,尤其是他们都看到了由狐至人的这个变化,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是妖了,所以一时间都是汗襟淋淋,哪里能看到他的示意,哪怕是管事最先反应过来他在最前面近乎与男子并排自然没有去告知的机会。
这时候男子便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妖”这个字喊出来了。
那女子眼神先是无比的茫然,然后眼神中似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怨夹杂,最后哀怨隐去,从她的眼神中不再能看出情绪。
“如此,倒是要再次叨扰那位掌柜了,只希望他能够应下此事!”
女子自顾自地呢喃后抬起头,目光在黑甲男子的身上稍作停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是张了张口然后右脚轻点地面,身体一下子跃到房顶然后几个点步整个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这才全都松了口气,管事连忙从衣襟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舒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心情完全镇定下来,然后他面容严肃地对众仆从要求此事保密,至于屋檐上的断尾他自是请求黑甲男子将其取下然后有些惧意地双手恭敬地托着拿到自己的房间去。
如此,这件事情落下帷幕,仆从们回归各自的位置继续巡夜,只是他们内心的触动又怎会很快地平息?
惠泯作为林国的都城一直都以其繁华的一面示以大众,青石铺设而成的道路四通八达地开展着,道路两侧是大大小小的商铺以及官员商贾的宅院,主干道所通的位置自然是林国的皇宫,至于皇宫的奢华程度、传言中皇宫内的丰硕的开销用度在这里便不再一一罗列赘述。现在呢主要是去讲述一下一间易铺的故事。
易铺嘛!单从这“易”一字上便可以理解,这是一家换东西的店铺,与城内的各大当铺有着相似的运营模式,或许是由于现世已经有当铺的原因这家名字极为简约的“一间易铺”往往很少有客人上门。
易铺位于昌盛街的**位置,这里并非是通往皇宫的主干道,而是往右偏斜了两个街道的位置,虽是如此这里却集结了整个都城大多数的商铺,反倒是商官大户的别院在这条街上的要少些。
金黄色的装潢,碧青色琉璃瓦,四架屋脊上最顶端青铜色的鸱吻位居首位,其次是凤凰等传言中的凶兽,与其他房室的装饰不同,这间易铺屋脊上的凶兽皆是用朱红色染料点了眼,也或是如此才使得凶兽有股栩栩如生的感觉,凤凰展翅欲飞,鸱吻则是一股凶煞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余各凶兽也是各具其独特的神采。
站在易铺门的正前方向易铺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四条红色长带系着的橙黄色大铃铛,铃铛虽然大但似乎并不重,一阵清风便可以携着铃铛与丝带飘动,铃铛伴着风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四条长丝带的后面便是一个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的暗灰色门,这门与周围金橙色的墙壁对照就好像是奢侈与贫瘠的比较,尤其是这暗灰色门上还有这各种纵横交错的伤痕,或者说它根本不能被称作门。明明这般违和的组合但却让人起不得矛盾的感觉,或者说这整间易铺都好像在这条人流繁多的街道上没有存在感。
刚卯时,各大家店铺已经陆续开始将紧闭的房门打开,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要暖和的多,都已算作深冬但天还是没有一点下雪的征兆,前两场下的都是雨。不过临近建国日,这些商贾官员免不了要派些仆从去店铺置办些什物,没有同类型什物售卖的店铺还倒可以晚些开门,其他的自然是越早开门越好,省的那些个仆从不愿在外面冻着被其他店铺抢去生意。
当铺这个时候开门的较晚些,并非是没有生意,临近建国日自然也有些小门小户典当些东西来换购些建国日要用的东西,甚至远在其他没有当铺的城市中的门户来都城游览一番顺便典当些东西。只是当铺一向对眼力要求较高,这个时候假货纵横,他们那双火眼金睛总要休息好了才好工作,而且林国提倡商业活动,夜市一直持续到三更尽才停去,五更也就是差不多寅时早市就又早早的开放。夜市大多数时候繁闹程度更甚于白日,所以他们要留好精力以待夜市。这已然成了一种行规,所以午时过后一般才会出现很多抱着些古玩玉器,繁重木器衣物一类的人们匆匆步入街道,用衣服掩盖或是其他密不透风的袋子遮着去往各大当铺。
易铺旁边便有一家当铺,名为“徐氏押店”。“押店”是现今大多数当铺的名称,当然了还有少量当铺直接名为“典当”、“当铺”,又或名为“长生库”。“徐氏”自然是因为掌柜的姓徐。“徐氏押店”有着两百年左右的历史了,算是最开始进行典当生意的一批。当年一起进行典当生意的铺子现今差不多关净了,一则是因为做生意不诚信,再则便是资金流转不通畅,而“徐氏押店”的生意也是起起伏伏,在几次打击中挺了过来,依靠着百年老铺的声誉一路走到了今天。
己时初,木制门闩与房门擦动发出少许声响,过一小会儿,徐氏押店的门缓缓打开,一身灰衣的陈长拿着扫帚将店内的尘土扫到店外。他是徐氏押店的学徒,在这儿已经呆了两年了,店内除了他还有徐昌的掌柜,陈狗蛋的将军(负责做饭),平日里店内就只有他们三个,于是陈长也兼了折货(负责抵押物的包裹、保管及挂竹牌作标记等的工作)的行当。
“咣当”一声,易铺那破烂的大门一下子砸到街上,几个行人吓得连忙躲到一旁,刚抬头张口欲骂,却在看到易铺后又把话收了回去,然后各自行色匆匆的去忙自己的事。陈长抬头一瞥,然后又是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而易铺那儿则是笔直的往外探出了一条腿,然后紧接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迈了出来,他头戴紫黑色小冠,身上穿着灰褐色的袍子,此时落下脚袍缘刚好把灰色的小靴给遮盖住。他的面部极其灵秀,红彤彤的脸颊给人一种极为健康的感觉,一双乌黑的眼珠转的飞快,灵动的气息一下子铺展开来。他左手拖拉着一把小扫帚,右手则是捏了捏有些发红的鼻子。“乞儿!”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从易铺内传了出来。
“是~”乞儿拖着长音应下,眼睛一白,顺带着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才罢休,然后左手一松,扫帚磕在门框上,两只手拉着把倒下的门扯到门框侧位,然后又开始掀这个倒下的门板,直到门板倚到墙壁上才罢休。
“乞儿,吃过早饭了没?”这个时候徐氏押店的掌柜徐昌迈步走了出来,右手收在身侧,左手则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嘻嘻的对着乞儿问道。他头顶着一个黑色棉毡帽,身着浅色的大长褂,脸上的胡须较短,仪态很是规整。
“吃过了!”乞儿抬起头看了看徐昌,然后又开始在地上作画,扫帚堆起的灰尘,扫到东侧,扫到西侧,不一会儿就看不出来了。
“看样子乞儿对橘子不怎么感兴趣嘛!”见乞儿不理,徐昌眉毛微微一挑,然后把身侧的右手拿到身前,手里竟是两个橙黄色的橘子,橘柄上的叶子虽已有些枯黄,但看其橘身还未出现干枯的褶皱。
“呀!橘子?!”乞儿一下子高抬起头,两只黑溜溜的眼珠直盯着徐昌手中的橘子,显然对方拿出的东西对其很是吸引,“不不不!这已是冬季,橘子早就不再售卖了,你这又哪来的?肯定在骗人!”
“乞儿!不得无礼!”就在这时,易铺的主人也是走了出来,他衣着不算华丽,与徐昌的行装不分上下,相貌极为英俊,不过细看时却似乎有些模糊,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在看一般。边说着他手中把玩着的什么东西还轻轻地敲在了乞儿的头上。
“哎呀!”乞儿捂头,紧接着身子退后,直至倚到门板上。
“龙掌柜,生意兴隆啊!”徐昌拱手作礼。
“徐掌柜才是生意兴隆!”被称作龙掌柜的年轻人回礼道。
“不过这次乞儿却是说错了,这橘子是真的!”礼过后,徐昌又回到刚才的话题,笑盈盈的对乞儿说道。
“啊?真的?”乞儿捡起地上的扫帚,眼神中满是不信任,不过紧接着眼中则是被惊讶所替代。原来是徐掌柜见乞儿不相信,便将其中一个橘子剥开展示给他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听闻许多富豪商贾有用冰窖贮存新鲜水果的手段,可以让水果贮存更长的时间!”龙掌柜右手握着的如意轻轻击打在左手手心。
“的确如此,这是昨日待闭店时有客人送的,给乞儿两个尝尝!”徐掌柜又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说道。
“掌柜?”乞儿眼巴巴地看向龙掌柜。
“既然是徐掌柜送你的,你便收着。”龙掌柜脸上涌现出笑意,轻轻抚了一下乞儿的头,然后扭身背着手往店内走去。
“嗯!谢谢徐老板!”乞儿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向徐昌道谢。
“你这孩子啊,在收到东西的时候总像是变了个人般,这样客气!”徐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手中的橘子递给对方。
乞儿也是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就坐在门槛上剥着橘子吃,也没觉得脏。
徐昌伸了个懒腰也是回到店里,生意差不多也到了开始的时候了,他自然要做些准备候着。
再说龙掌柜回到店里就是开始研墨,待到研好墨后便开始继续作画。他左手扯住右手的袖袍,右手高高悬腕,手握的狼毫笔随着手腕的移动在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不过很快的那痕迹便神奇的开始变淡直至消失。
在他笔下描绘着的是一只喜鹊,一截梅花枝斜插在纸面上,枝上梅花算不得多,喜鹊则是探头啄着枝干。
整幅画龙掌柜做得很快,也是得益于此待到他笔停下的时候,最先画成的梅花枝条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完全消失,而喜鹊的尾部也是刚开始变淡。
龙掌柜将笔搁置到一旁,然后坐到后面椅子上。
“掌柜,你又不点眼啊!”在门槛上坐着的乞儿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将手中的扫帚随处搁下,然后到了龙掌柜身侧,看着那副还未完全消失的画。
“眼睛是一切神韵的来源,也是一幅画的灵魂所在,我心中没有此画的灵魂,自然不需要点饰眼睛!”龙掌柜闭着眼,身子倚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那……让我来可好?”乞儿扳着书桌翘着脚,一边看着画消失一边心里着急。“你呀!不知道惦记多长时间了!既然想试,那便试试!”龙掌柜张开眼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乞儿的额头,随即便抱起对方,好让他能够得到桌面。
“那我来了!”乞儿心中极为开心,伸手拿起笔便朝着喜鹊头部点去。
“喳喳!”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叫响,一只喜鹊从纸面上飞了出去,转了几圈后,才落到从纸面上凸出来的梅花枝条上,不过……
“掌柜……不笑好不好?”乞儿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羞怒,原本就通红的脸蛋现在涨的更红了。原来枝条上现在停留的喜鹊眼差不多有它的头那么大,而且不仅如此,它睁开的眼中只有一团黑眼珠。
乞儿没用过毛笔,刚才龙掌柜抱着他的时候,他直接猛地点了下去,然后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好,不笑!”龙掌柜说着脸上的笑容顿时掩饰了下去,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嗯。”乞儿仔细看了龙掌柜的脸,确定对方没再笑了这才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看到那只喜鹊……
“好了,好了,喜鹊已经消失了!”说着,龙掌柜抬起手朝着喜鹊挥了挥衣袍,那只原本神灵活现带着鱼泡眼的喜鹊顿时重新化作墨渍返还到砚台中。
好一会儿,乞儿从龙掌柜的身上滑下来,然后随手从书柜处抽出一卷书册,坐在下处的一个板凳上认真的观看起来。而龙掌柜则是重新起身敛袖作画,每次作完画后他都是将狼毫笔搁置到一旁,然后待到纸面上的画完全消失之后才是重新睁眼起身继续。每次作画的内容并不相同,但总要有个静物又有个动物,动物是一定不点眼的。
就这样直到申时末,二人不食午餐。期间也没有一个客人进来干扰。
“好了,休息一下吧!”龙掌柜停下作画,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手臂,对着还在看书的乞儿说道,乞儿听了话后将书卷放回原处,然后起身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那黑色的门板就是要重新把房门堵住。
“等一下!今日便不闭门了!”龙掌柜冲了一壶茶,拿出两个小巧的杯子,搁置在店内的另外一张桌子上,就在这时他眉头突然皱了一下,然后背对着门口说道,说完后他又是从柜中拿出一个杯子。
“……是!”乞儿又将门板搬回原处。这个时候街上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尽管天色已经有些暗意,但游街的人数已经远超上午的人数了,许多白天不太愿意出门的少爷夫人带着仆从小俾开始走上街头,路边上除了固定的店铺更多的则是些游荡的小商贩,他们有些推着独轮车,车上摆满了售卖的各种物品,有的则是身上披着口袋,口袋中装带着物品。
“这是有客人要上门来?”乞儿拖拉着桌前的椅背,看到了桌上的三个茶杯不由得开口问道。
“嗯,来人你也熟识!”听到椅腿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龙掌柜不由地紧皱起眉头,手里拿起的茶壶差点又放了下去,不过想了想还是忍受了下来。
青绿色的茶水从小巧的壶嘴中流出,慢悠悠地浸满整个茶杯,由翡翠制成的薄壁茶杯似乎能够透光,在墙壁上嵌着的几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
“哦?竟是我熟识的?可是我所熟识的人也只有附近店铺的掌柜伙计一类的,而他们又怎会使得掌柜这般重视?”乞儿跳上椅子,然后将腿垂下,紧接着便是伸出手想要去抢龙掌柜刚倒好的茶。
“这人我也有所惊奇,不过天道轮回自有因果,我曾接了他们的因,自然也要承接如今的果!”龙掌柜“啪”的一下打在乞儿往茶杯伸的手上,也不顾的对方装作吃痛的表情,掀开壶盖又将那茶倒回到壶中。
“轮回?”乞儿揉了揉手背,眯着眼似乎有些不解,“乞儿不懂得轮回,但掌柜不是一向承因归果吗?以往的生意也都是在店内便解决了的,竟然还有流落在外的?”
“这因你虽然并未见识过,不过这果我的的确确已经算得完成了,只是有些世事难料!”龙掌柜将椅子抽出来并没有去坐,而是扭身转到书桌前,目光投射到一个在桌角上的沙漏,这沙漏并未用金银珠宝一类的作为装饰,四周是不知何种木材制作成的条框,主体似乎是由翡翠制成,但透光效果极佳,金黄色的沙砾从其中积聚。
不过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明明沙漏中间部分的间隙很大,上部的细沙却是很轻微的往下落,不仅如此若细看下部还有细微的沙砾缓缓上浮通过间隙,如此倒是形成一个巧妙的循环,这沙漏的上部书写着一个“神”字,下部则是一个“人”字,下部的金黄沙砾要远远的多余上部。
龙掌柜伸手去触碰这个奇妙的沙漏,然后将其倒置。细沙迅速的下陷,但不知怎么的“人”字却依旧在下,“神”依旧位于上部。很快的这沙漏又是达到了之前的平衡。
“乞儿跟掌柜不算得久,所经历的因也不过三两个,不过无论哪个在离开易铺时,都应不记得易铺中发生的事情才对,怎会有这般还能再次寻上门的?”乞儿站到椅子上,一手按着桌面,另一只手提着茶壶倒茶,说话间两杯茶已经倒好了。
“她来了,茶再添一杯吧!”就在乞儿说完后,龙掌柜紧闭了一下眼,然后猛地睁开,身子则是缓缓地朝向门口处。
乞儿听了掌柜的话后,两只手依旧一只按着桌面,另一只往第三个茶杯中注茶,头则是近乎扭至身后望着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是怎样的容颜,而是一只宛若细玉雕成的手指、手掌以及纤纤皓腕,皓腕的末部隐于浅黄色的纱衣,手落在门框后,对方并没有马上露出容颜,而是手轻轻触摸门框,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乞儿看了这手之后却是更加茫然,他并不记得之前见过这人,不过对方所传来的气息倒是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直到对方完全迈入门内,他还是一脸的迷茫。
来人是一位宛若天仙的女子,淡黄色的薄纱轻掩住凝脂般的肌肤,薄纱的下部是类似于长裙的形式,她赤着足,双手轻提纱裙,迈过门槛,款款地向两人走来。再说其面容,淡黄色面纱遮盖了对方鼻梁往下的容貌,但薄纱本就并非完全遮盖,如此一来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对方半遮半掩的容貌似乎更加的出众。
“灵儿,见过掌柜!”在距离龙掌柜三四米远的地方对方止住了脚步,然后作了一福。
“嗯,坐吧!”龙掌柜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自己抽出椅子坐下。
“灵儿?你是灵儿?!”直到那女子行为优雅的坐了下去,乞儿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站在座椅上猛地往上一跳,椅子向地面歪去,龙掌柜一挥衣袖,似乎有股平白的力气将倒至一半的椅子重新扶起,而乞儿这个时候已经跃到了林灵的身侧,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着。
“是的,我是林灵!”林灵虽然举止淡雅,语气也是极为的平淡,但脸上却是带着一丝亲近的笑容,尽管掩盖在薄纱下,但依旧看得清晰。
“林灵?是啦!原本每日伏在掌柜肩头昏昏欲睡的小狐狸全名就是林灵的,不过……不过你怎会是这般模样?”乞儿围在林灵的身侧左看看右瞧瞧,甚至恨不得把对方的纱裙掀开看看屁股后面是不是藏了根狐狸尾巴。
“乞儿,不得无礼!”龙掌柜端起茶杯,看到乞儿的行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阻止道。
“乞儿不是知道我是妖吗?”林灵倒是没怎么恼,离开易铺这么长时间,再次见到两人只觉得无比的亲切,对于从小就没有见过家人的她来说,这易铺就是她的一个家了,自然是亲切的很。
“乞儿是知道灵儿是妖,也清楚你是修炼到已化为人形的妖,不过……这着实还是难以叫人相信!”乞儿重新爬上自己的座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掌柜刚才还与乞儿说道一会儿会有个乞儿熟识的人到来,可没想到竟是人形的灵儿,如此灵儿进门时候的姿容还让我好一阵恍惚,不觉怎么熟识了一位仙女姐姐却是不记得了。”
“你啊,小小年纪怎么就油嘴滑舌!”林灵笑着伸出一根葱白玉指点了点乞儿的头。
“乞儿的年龄不小了,阳龄虽只有六岁阴龄却有几百岁了!”乞儿白了林灵一眼,然后大人模样的认真做好,右手拿起茶杯饮茶。
“分明还是小孩性子嘛!”林灵心里想着。
一壶茶很快地就是被饮了去,龙掌柜收拾起茶杯、茶壶,然后朝着后院走去。在这条街上的店铺后面都是带着个小院子的,不仅如此还有睡觉的卧房,这种设计也是为了吃住都在店铺的商家所制,尤其是一些商家是远在其他城镇的居民来此地赚钱能租赁起一个店面就很不错了,哪里再有闲钱去租房子来住。这也是林国支持行商的表现,这里的所有店面都属国有,然后租赁给商人做生意。
“我来帮忙!”已经在易铺生活过许久的林灵自然是知道龙掌柜这时去后院是为了做饭,于是站起身子说道,不过刚走到后院入口她又是回过神来冲着乞儿说道,“乞儿,记得把房门关了!”
“是,知道!”乞儿点头,“不过,灵儿你竟然会做饭?”后一句只是稍显惊讶,毕竟与相伴几年的小狐狸出去走一圈回来变成了仙子模样相比,对方突然会做饭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了。
“之前便是会的……”林灵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似乎夹杂着几分的伤感。
乞儿倒是没听出林灵语气中的伤感,一蹦一跳地朝着门外走去。此时也就刚一更,路边的店铺红灯笼高高挂着将道路照得亮堂堂的,道路两侧卖餐点小吃的喧嚷拥挤,一个梳着堕马髻的女子悄悄掩于人群当中,蹦跳着,每到一个新奇的小吃处必停下脚步,不一会儿女子手中就是抓了一大把。
而在这个时候两个身着仆从服饰的男子才从人群中挤过来,女子顿足后望,嘴里塞满了糖葫芦、年糕等各种特色小吃,看到两人追来,连忙又是几步奔走,先后从几个拥挤处挤过,有个妇人还被其挤了个趔趄,一抬头对方已经没了踪影。
乞儿手按在门框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眼中满是羡慕。他的头微斜,一只耳朵位于门框后,一只则是在前面,一边喧闹嘈杂,一边寂寞冷淡。
“乞儿,吃饭了!”这时候龙掌柜的声音传来,乞儿连忙应下,手高高扬起直至脸颊,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力垂下。然后搬动门板慢慢贴切门框,眼望着一寸寸光亮与生气被阻隔到厚重的门外。
乞儿的晚饭是一罐灵液,唯有这样才能够维持他现在的体态,那些平常的饭肴他也消化不下,这是龙掌柜告诉他的。
晚饭过后乞儿借着夜明珠继续看书,他是灵体不需要睡觉,尽管最开始的时候还不适应总是感觉身体乏累,但几百年过去了,所有的不适应也都适应了,每天他就是打扫一下屋内的卫生,看书,补充灵液。其实卫生不打扫也是可以的,这里基本就他与掌柜在,两人也不怎么出去,店百年能来一个客人就不错了,再说了店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也不落尘,不积尘。只是他总要找些事做,整日读书的话属实太无趣了些。
“掌柜,您既然知道了我要来,也应该晓得我因何事要求您了吧!”书桌前,林灵坐在拉过来的椅子上,面容虽是无比平静但从她身前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来看心里却是无比的紧张。
“这么多年没见,想必你是一直待在他的转世身旁吧!”龙掌柜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手里依旧把玩着那个细长的如意。
“……是,虽然我不再如从前那样爱他,但总是想要靠近他一些。”林灵咬了下嘴唇,心中有股难言的痛。
“这次又是怎么把过往回忆起来的呢?说实话千年来我这记识录还从未出过如此情况!”说着,龙掌柜抬手向书架一招,一卷书册凭空飞来自动的落在他的手掌,他将另一只手握的如意搁置下,然后将书卷展开。
青灰色的字体在上面勾连着。
“记录的竟然都要消散了!”龙掌柜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是眉头皱了起来。
“应该是不会消散的。”林灵缓缓开口,看到龙掌柜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时,她又不太确定,只是有些犹豫的接着补充,“我的记忆只是短暂地恢复过来,所以才有这种猜想。”
“这样啊。”龙掌柜将书卷重新卷起,右手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书卷,“说实话,当初接你们这单生意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般麻烦,要是早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帮他救你的。”
林灵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对方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后悔的意思自然是同意自己的这单生意了。她没有搭话,两只紧攥着的手有些放松,手心的汗液逐渐冷却。
“五百多年了,他也转过六七次世了吧,还是放不下吗?”龙掌柜声音抬高了一些,“更何况他说不定心里早就放下你了,你又何必求我做这种事?”
林灵抬头贝齿紧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珠,显然在极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盯着对方。
乞儿也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知道掌柜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生意的,毕竟百年难得遇一次生意,但是这一次竟然极力的想要让对方收回做生意的想法,这根本不是掌柜的风格才对。
“哎,算了,要是放在两百多年前我还能铁着心拒绝,现在在人世生活的久了,最是不能拒绝一些事情,何况是我招惹上的。“龙掌柜手一扬,那卷书册顺势返回原处,”情感一事我最是不懂,不过从你这般看来倒像是钻心的毒药,这次生意你算是给了我东西,而我却未曾给你,此事了了,你便安心待在我的身侧,待到我回归时便将你一同带着,如此可好?“
“谢掌柜!“林灵点头应下,抬头时眼眶中的泪珠终是收敛不住一下子垂落下去。
“好了,此事较为繁琐,就算是我也须得在世界各处搜寻些灵物,你在这里静待几日,估计他离你而去之后的种种经历你也想要获悉,到时便于我一起吧!“龙掌柜站起身来,正要往后院走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此你倒是不好在这里待着,乞儿!把另一个房间收拾一下,灵儿要在这里常住下了!“说罢才是重新背过手朝后院走去。
林历293年,时值林国第四位皇帝林裕在位。林国于动荡中立国,此时北部妖怪横行,世间奉行江湖一说,各大帮派根植于金、穆、江三国,绝凌山、普世会、风月宫等帮派百花齐放。
林国脱身于魏国(金国前身,魏国末代皇帝魏明被昕宇族于都城孟丽斩杀,金立国后向东迁都淮安),本是无根之浮萍。林国初代始皇帝林言在位时,魏秉魏文帝曾在平息内乱及攻退江国入侵后挥师北上,意图收复林国,然未至,中途返还。
依流言所述,魏文帝北上时路遇一人阻拦,魏文帝下辇车以礼相迎,二人携手相谈多时,黄昏时分魏秉才不舍而归,后号令大军返回,从此再不提收复林国一事。传言还说,魏秉皇帝死时还留有遗诏,不许后代子孙北上。至于事实如何早已难得证实,毕竟魏国已亡国270余年。
“驾!“金国南部一阔野上,十余匹红鬓披散着的马匹狂奔,马上是一些身着黑色服饰的人,服饰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而在衣服后背的位置则是有着一个红色的勾月。这些人皆是长发,发丝随风飘摇,由于身子紧贴马背的缘故,并不能够分辨这些人的性别。
其他两国这几日也是多了些强者出没,他们有的正常以脚力行进,有的借助轻功在林间巧妙穿梭,更有甚者缩地成寸,一步千里。他们这些人所行进方向的目的地皆是位于穆国边境的斩云峰。
五年一度的鹿朝会将在二十日后于斩云峰举行,这是江湖儿女齐聚的盛典,在盛典上不仅有换购物品的环节,还有六大帮派一起拿出的一些奇珍异宝以供来参会的江湖人士抢夺。以往的集会中少不了千年人参以及其他珍贵药材的出现,更少不了以内力蕴养的武器,所以鹿朝会到来时可谓是天下英雄齐聚一堂。
金、江、穆三国对于鹿朝会的举办也是格外的重视,一来国家也想尽可能地掌握鹿朝会上出现的奇珍异宝,二来各国家中的门派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作本国家的力量,所以鹿朝会前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三国边境对江湖人士不再约束,不仅如此穆国还允许其他两国的军队进入本国领土,与本国军队一起前往斩云峰驻守。当然为了防止两国军队趁机入侵,三国还做了一些其他的约定。
至于林国,则是因为林国国土远远少于其他三国,林国本土帮派势力较弱等原因从未参与过鹿朝会。再加上金国北伐,林国处于岌岌可危的阶段,更没的心思去参加鹿朝会。
“鹿朝会?“穆国南部有一部分区域并没有官府的存在,普世会宛若一个国中国在这里盘踞,按道理讲一个国家中出现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势力,国家应该会打击才对,但是穆国对普世会的存在不管不问,任由其发展。
这天在普世会所属的客栈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携着把剑走了进来,正巧客栈内落座的几个顾客正在讨论鹿朝会的事情,不由有些疑惑。
“客官似乎对鹿朝会有些不解?“宋卿落座后,店小二跟过来待其点完吃食后开口询问。
“是的,敢问?“宋卿左手扣在桌面缓缓向对方推去。
“客官既然有问,刚好在下对鹿朝会略知一二。“店小二看到对方的动作后自是一喜,接过后在手中轻轻一掂然后快速送入口袋,”鹿朝会是由六大帮派共同举办的江湖集会,在这集会上可见天下重宝奇观,可交易无比尊贵之物,当然最为吸引人的还是六大帮派拿出的奇物,每一件放到江湖都能够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拿出的奇物?“他手握一盏茶杯轻轻旋着。
“对!六大帮派所拿出的物品都是门派重宝,每次鹿朝会举行时会进行为期十天的较量,来自各地的门派弟子或是散修弟子均可参与,最后的前六位依照名次来获取六帮派拿出的宝物。“店小二先是道了声抱歉到后面传了菜名然后又过来接着讲,”客官,小的也清楚您心里头想的什么,但散修很少有强过门派弟子的,所以基本上六大帮派拿出的宝物最后还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中,说到底只是在他们门派之间流动而已。“
“难道就没有例外吗?“趁谈话这个功夫,宋卿侧头往四周看,周围还有两桌同样在吃饭的客人,其中一桌上是四个络腮胡子的恶煞壮汉,四把大砍刀倚在桌腿上,明晃晃的刀刃上似乎还有干涸的血迹,他们没有关注自己,桌上好像是一碟撕碎的烤鸡还有一碟花生,之所以说是好像是桌上只剩下了堆叠的骨头,还有花生的皮屑。三大坛酒放在桌上,想来已经喝完了。
另一桌则是一个头戴斗笠的怪人,那怪人桌上摆着个空碟,看样子是吃完了,但依旧在抱着茶壶自饮自酌,茶水是从斗笠下部喂进去的,从其体态来看倒像是一女子。
“有,五年前的鹿朝会听闻被一散修女子夺了第四名,六大帮派在最后环节皆是向这女子抛出橄榄枝,不过那女子似乎是没有同意。“这个时候店内又是来了位客人,店小二看了男子一眼有些犹豫。
“你去吧!“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宋卿点头示意对方去忙。
一碟牛肉、一碟花生、一壶茶水很快就是端了上来,宋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子往前靠靠,又把装着牛肉的碟子往身前拉了一下,很快的在他的怀中,衣襟间探出一个毛茸茸的橙黄色小爪子,咻地一下就是抓走了几片牛肉。
碟子“铛“的一声前沿碰到桌子,宋卿幸好手速够快急忙把碟子扶正。
在柜后忙着算账的掌柜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男子一番,然后手按着算盘往前推了推,低下头去接着算。客栈内又重新恢复了算盘珠子碰撞声与四人一桌的客人嘈杂的吵闹声。
宋卿见掌柜重新低下头后才是探出右手深入怀中,用力揉搓了一下毛茸茸。
“掌柜,结账!“三个壮汉手拎着明晃晃的砍刀勾着肩往客栈外走去,另外一个壮汉一手拎着砍刀,另一手则是攥着几粒花生,边走着边往嘴中投,走到宋卿身旁时,蒲扇大小的手掌”砰“地一声落在桌角,然后扯着嗓子朝正在那儿算账的掌柜喊道。
掌柜抬眼一瞥,右手握住算盘虚空一推,算盘珠子“噔“一声响,第二声响则是算盘落到桌面时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比较平缓的声响。
宋卿则是在那壮汉手掌落下的时候就暂停了动作,一双筷子夹着两片牛肉悬在半空中,似乎被对方的动作给吓傻了,顿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其他的动作才是继续把那牛肉往嘴里送去,左手则是好像无意般地在上衣下部抚了几下。
“一两三钱四分银子!“掌柜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睑上挑又快速落下。
“算这小子账上!小子没问题吧!“砍刀侧身猛地砸到桌面上,两个碟子连带着茶杯皆是一颤,茶水顺着杯沿流出来一些。
“……算我账上吧!“宋卿握着茶杯,视线在桌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是缓缓开口,声音与刚才无异。
自打壮汉找宋卿麻烦开始,后面那个戴斗笠的女子就停下了饮茶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宋卿会如何应对,结果没想到竟是这男子主动认怂,一瞬间就是感觉无趣得很,就连刚刚还算能打发时间的茶都没了兴致,不由得轻“哼“一声,随即扭身站起,就是想要去柜台前找掌柜的结账,唯一通往柜台的路被壮汉堵了一多半,她本就因扰了兴致而恼怒,此时自然不可能向那壮汉开口借过,左肩愣生生撞了过去。
那壮汉本就醉意上头,被这一撞,整个身子便是朝着桌上趴去,要是倒在桌上免不了要将桌上的碟子一类全推到地上。宋卿这时总算皱了下眉头,似有些不喜,右手握着的筷子朝那扑过来的身影一点即分。
壮汉先是觉得自己后身突然受力,身子不由地前倾,然后在他前倾的时候又在他的腹部来了一股莫名的巧劲,两只手扑扇了几下总算是将下身稳住。
“哦?“那斗笠女子都已走到柜台前,预料之中的声响却没有传来,便是扭头回看,却发现那壮汉已经稳住步子,心里顿时有些诧异,在她看来那壮汉明显的刚踏入武学不久,身子看似壮硕魁梧实则浮虚得很,她一撞虽没多少气力,但总要扑到在桌面上才是,难不成对方修炼了什么轻功一类的身法?
这些也不是她该在意的,本就是偶然相逢,就算习得了身法也是不入流的小道,怎么也对她十日后鹿朝会夺得魁首造不成干扰。想着,她摇了摇头,也不对那掌柜说算账一事,随手一大块碎银放到桌上就是扭头朝客栈外走去。
掌柜自其起身便是停了算账的动作,一直呆板的面容上突然有了笑意,一张老脸愣生生挤得好像失水干涸已久的橘子皮,待到那女子那碎银付账时,掌柜看着对方张口欲言,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站住!“壮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不清楚身前的那份力量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后被撞他却是察觉到了,晕晕乎乎地转过头就是看到了即将迈步出门的斗笠女子,右手背到身后连续摸了几下才是摸到了刀柄,然后猛地抽到身前扬起,刀尖直冲着那女子。
依旧坐着的宋卿此时心中多少有些无语,刚才那壮汉伸手乱摸时差点又是把他桌上的碟子茶壶一类的全拂到地上去,亏得他反应及时,一双刚换的筷子及时地去摆弄那些物件。
“大胆!“壮汉的举动,那戴斗笠的女子还没恼,一直安静待在柜台后的掌柜就是大怒开口,紧接着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客栈的二楼竟是一下子涌出几十个手持长刀的人。
“慢!倒是很少有人敢对本姑娘举刀了,一时间倒有些新奇,你们先退下吧!“女子重新转过身子伸出长腿用脚挑过一条板凳来,就这样横在客栈入口处坐了下去,一只脚踏在长凳上,另一根腿则是伸得笔直。
紧身衣物本就能够很好地勾勒出对方的身形,她这般动作更是将凹凸有致的身体完美地体现出来,只可惜有斗笠遮面,看不得这女子到底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
听了女子的话后,二楼下来的人一齐看向掌柜,掌柜挥了挥手,那些人垂下手中的长刀然后重新消失在二楼。
宋卿这时候倒是有了些兴致,反正只要事不关己,就能不嫌事大的继续看下去。他握着茶杯饮酒似的轻轻抿着茶水。“啊~受死!“那壮汉看样子真是喝多了酒,刚才的形式都看不清,竟然高扬起砍刀朝着女子便是劈砍过来。
“呵~“见到对方竟真敢劈刀砍过来,女子稍作不屑,原本踩在长凳的脚在对方临近的时候一下子抬起蹬了过去。
壮汉只觉得马上就到了劈砍的好时机,正打算落手的时候,腹部突然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气,然后紧接着身子便是不受控制般地接连后退,脚踩在地面轻飘飘的,似乎都要飞起来。最后“砰“地一声,壮汉连带着长凳、桌子一同砸到墙边,嘴唇一张便是一口血水喷出,整个人都是萎了去,气息也成了出多进少。
“原来只是脓包一个!“女子带着笑语讥讽,先是站直身子,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弯下腰,拍打了几下裤脚,紧接着抬腿往后一蹬那长凳就是回归了原本的位置。如此精准的控力,使得正搓花生往嘴里送的男子都是差点拍手叫好。
女子看向宋卿所在的位置斗笠往上扬了扬,宋卿则是没看到般不作回应。
“小心!“整个时候,在一旁安静待着的掌柜突然呼喊,不仅如此手里的算盘也是猛地脱手朝着女子身后爆射而去。
却是起先出门的三位壮汉,在客栈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自己的另一个同伴出来,摇晃着身子又是重新推门进来了,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那斗笠女子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再抬眼一瞧,刚才还与他们一同饮酒的同伴竟是不知死活地跌落在墙边,这还了得,他们三人当即就是怒火冲天,三个人的眼更加红艳,也不管当前的局势,心中只想着为同伴报仇。
而恰巧这斗笠女子正挡在他们身前。
当即就是高举起砍刀一齐朝着斗笠女子劈下,女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变故,等到刀砍到快要贴近头皮了,掌柜扔出的算盘才是堪堪来到女子身前,如此一观那女子似乎是断然逃不过香消玉殒的结局了。
“吆!原来全是些脓包!”就在这时女子突然身体往后一倾,也不知做了些什么动作,那三个壮汉便是哼哼唧唧地扑倒在地,女子声音清冷,夹杂着满满的不屑,手里握着掌柜扔来的算盘,扬起手轻轻一丢,那算盘便是被一股气力包裹着朝掌柜那儿飞过去,到了掌柜身前那股气力却是刚好消失殆尽,落在桌上。
“他们便交给你来处理了!”话毕,女子便是毫不留情地踏着三人的身体走了出去,只是在踏出某一步时她的一根腿突然矮了一截,还好她功力深厚一下子就是调整过来,不至于摔倒,只是那被踩到的人突然大声嚎叫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是。”掌柜刚应了一声,随即就是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竟是对这壮汉同情了起来。
坐在那儿吃喝的宋卿这个时候也是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眼神中要是掺上了几分的同情。
而女子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徒然加快,瞬间就是出了客栈,然后又是疾走了好一阵,才是在街道的某一个角落停下脚步,伸手一摸斗笠纱巾下的脸蛋,滚烫无比。
“下来些人,把他们处理了!”掌柜手重新按到算盘上,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咳了一声,轻声说道。
“结账!顺便开一间房!”没戏可看了,宋卿便起身来到柜台前,对身旁熟练清理血迹的店小二视而不见。
“客官是想要上等房还是下等房,另外想要使用几日?”掌柜的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心里略有些不安,于是在应答上也显得心不在焉。
“下等房,一日,另外再上只鸡,一壶茶,送到房间!”
“嗯,你带这位客官上去!”算好了对方需要缴纳的银两,待对方缴了费后,掌柜的手在左侧一排钥匙上扫过,然后拿起其中一个,朝着正修理桌凳的一个手下扔去。
客栈的下等房也算不得差,一桌四凳,一椅一床,床倒是宽敞的很,两床薄被搁置在床尾处,薄薄的纸窗透光性并不好,屋内显得有些阴暗,幸来那领路人在二楼小间内提了盏油灯,略显刺鼻的气味伴着呼呼的黑烟在房间内弥漫,本就暗淡的光亮更弱了几分。
宋卿把剑放在桌上,右手手肘支在桌上,这次在这客栈的开销还是比较大的,四两多银子搭了进去,当然其中有为那四位壮汉垫付的缘由,不过他倒不太在意这些,倒是那鹿朝会有点意思!
“客官,菜来了!”伴随着笃笃的一阵敲门声,店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宋卿起身,打开门,对方把盛在碟中的烤鸡和茶壶放在桌上,又回到门外将一肚大颈部细长的陶制器物抬了进来,“这里面盛的是热水,掌柜的担心客人下去冲茶不方便。”说完,放下器物便是带上门离开了。
“掌柜的,住店!”就在掌柜还在纠结于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抬头一瞧,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时竟是走到了柜台前,他身着黑色极为宽大的袍子,大大的兜帽掩盖住半张多脸,掌柜心里一惊,尽管他武学起步较晚,天资也是较差,但五识好歹通过修炼的方式提升了很多,往日的这些个客人他不抬头都能清楚的知道每张桌上有几人,他们的小动作也是都能够觉察得到,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遇到。
“请问客官是想要上等房还是下等房,另外要住几日啊?”掌柜心里有些压力,话语中不自觉地加了些谦卑的词语,仪态也是尽可能地放恭敬。
“下等,一日!”黑袍人静静地立着,似乎是没有不耐烦,说完后就是依照着掌柜身后的价位表给出了银两,然后款款迈开步子朝楼上走去。
“小二?过来照看一下!我带着客人去房间!”那黑袍人动作看上去不紧不慢地,但是走得竟很快,掌柜连忙取了钥匙,楼梯上到一半,然后又突然停下,手扶着栏杆冲着厨房的方位喊道,待到店小二应声后才是加快了步伐赶上去,对待这种客人还是不要拖拉为妙!
就在马上到达黑袍人住的房间的时候,紧跟在黑袍人身后负责指路的掌柜突然想到了这黑袍人竟是之前小二与那刚才住店的客人聊天时走进的客人,当时他还可以抬头看了一眼,在对方坐下点了壶茶之后他就又是把目光收了回去,之后他就好像可以忽略了这个人一般,不!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自觉地把这人给忽视掉了!怪不得自己之前会觉得忘记了什么。
一想到这,掌柜握着钥匙的手心中沁出了不少的汗渍,他不得已两只手指夹住钥匙,张开手掌,不想要对方觉察到自己的紧张。
再说说宋卿这里,那送饭的人走后,宋卿站起身来在房间走动了一会儿,确定安全后,手伸入衣服内轻轻用手指挠了挠,紧接着一只橙黄色的身影一下子跃到地上,不等停稳它又是接连跳跃两下落到了桌上。
“你这般吃东西舒服吗?为何不现出人形?”宋卿拉过个凳子来,坐下,看着两只前爪抱住整鸡的狐狸有些郁闷地开口。
“我是妖哎,以这样的身体吃东西才是最舒服的好嘛!人形的拘束太多,而且我现在化成人形后不好收敛身体散发出来的妖气,尽管妖气无形,你们人类感受不到,但是其他的妖却是能够感受到的,再说了就在刚刚,我就感觉到了其他的妖气波动。“狐狸一只爪松开,半扭过身子朝着宋卿,橙黄的眼珠狡黠地转动。
“他们倒还真是锲而不舍,不过是偷走了一个没人要的宝物嘛!“宋卿上身坐直,盘腿前伸,听到有妖在附近的消息也不慌乱,似乎早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对了,我也没见哪只狐狸吃东西的时候要两只前爪抱住啊,而且还得做熟了才吃!“宋卿的嘴角上挑,趁对方嘴里刚塞满东西连忙又是补了一句。
狐狸腮帮鼓鼓的,听了宋卿的话后想要张口反驳,但是由于填的太满,一张嘴嚼好的碎肉就想往外掉,在浪费食物和暂时不搭理宋卿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不过虽然不能口头反驳,但是必要的行动还是要做的。
这个时候宋卿嘴里还在往外冒些戏弄她的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两只爪子已经干净利落的将还没动过的鸡腿切了下来,然后嘴里加快了咀嚼速度。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宋卿的嘴要咧到腮帮那了,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到狐狸背对着自己不动,于是便主动的把脸朝着对方那里靠过去,而这便刚好落了狐狸的下怀了。
只见她两只后爪用力一蹬,整个身子抱着鸡腿在空中旋了一圈。
要是照这样下去,鸡腿铁定要砸在宋卿的头上,在半空中狐狸的眼珠转了转,刚才在翻身的一霎她看到了宋卿眼中的惊愕,看样子根本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一想到自己能把鸡腿砸到这人的头上,狐狸的内心就是止不住的高兴,这件事成功了,她就有了笑话对方的资本了,要是以后宋卿再说自己的实力不如他,这件事一说出来保准让他哑口无言。
“喂!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宋卿两只手托住狐狸,袖口小心地避开高扬在空中的鸡腿,看着睁着眼咧着嘴的狐狸,手指往她的腹部揉了揉。
“啊?你……啊!没事!“狐狸目光上移看了看前爪抱着的鸡腿,又顺便打量了一下宋卿的头顶,估计了一下距离,嗯,确定没有成功!于是便想转过身去,由于在人世生活的时间属实长了些,所以一些行为更多地向人类的准则靠拢,如此暴露出腹部让她害羞得很,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便是把毛茸茸的尾巴贴了过来。
宋卿心里存了想要捉弄对方的想法,于是在狐狸想要借力翻身的时候,他就动动手掌把对方的力给卸去,如此来回几次。
“宋!卿!“狐狸恼了!四只小巧的爪子胡乱抓挠。
“好啦好啦!不捉弄你了,好好吃你的饭吧,都怪我慧眼不识猪~蒙尘的绝世珍宝都没认出来!”宋卿看着对方的动作,脸上笑意更甚,如此恼羞成怒的动作要是以人形展示出来大抵给人一种撒泼打诨,没有仪礼风度之感,但是以狐狸之身展示却只有一种憨状可掬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想要继续作弄下去的感觉,不过凡事讲究适可而止,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微微过火了,所以宋卿主动帮助对方把身子翻了过来,顺带着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哼!”狐狸扭过身去从他的手掌上跳到桌面,当然了作为一只已经融入到人类社会有一段时间的她来说自然是能够明白宋卿特意拉长音调的意义,于是在往下跳的时候刻意用两只后爪用力抓挠了一番,虽然她已经很用力但是在不使用妖力的情况下,她能够造成的伤害还是相当有限的。
“嘶~~”宋卿咬牙咧嘴的,就差直接大声喊疼了。
狐狸自然是不信他,但是几乎在对方发出声音的同时,她还是下意识回头撇了对方一眼,这个动作很快地就是被她收了回去,低头继续吃。
“对了,你们族来人实力如何?“宋卿身姿歪歪扭扭地坐着,一份不安分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疼自然是有些,但以他此时的肌肉强度这种程度的疼痛很快便已消散,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起似乎应该算作“正事”的问题。“不知!”狐狸撇头。
“是真不知,还是,嗯?”宋卿的手又有意无意地朝着狐狸伸去,眼睛直盯着狐狸的后背。
狐狸觉察到对方的目光,对方分明盯得是自己的背部,她却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想要把自己的腹部保护起来,“自是不知,我族群本身族人众多,为了防止被我察觉自是更要派些陌生面孔前来探查,若不是此人不精于隐藏,想要以妖力来做探查,又怎会轻易被我识别?”
说罢,狐狸高扬起头,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宋卿则是扯了扯嘴,刚退回到膝部的手伸出,点了对方额头一下,“如此也要小心为上,我们在此小住一晚,明日便朝鹿朝会的方向行进,自听了那小二所言,心里总觉得那儿有什么能助我更进一步,不过以那小二所言,鹿朝会乃是天下武林人士的大集会,路上免不了要遇到什么危险……”
“郎既欲往,妾身自当跟随,至于路遇险阻,不论如何踏平了便是,妾身空以本身虽不如郎,但若妖力不做约束,本身实力也不容小觑!”狐狸两只前爪抱紧宋卿的手掌,声音气势逐步攀升,“更何况,我也知道,你急于寻求实力提升的原因。”
是夜,皎月如钩,繁星密布,轻风习习,栈外竹叶沙沙作响,平静之中,暗流则涌动不止,然某处的一小易铺,如浪涛上的一苇小帆,任凭浪涛再强似也有止风阻浪之本领。
“龙傲,你也该找个伴了吧!如此生活数百年,所在居所又是这般与世隔绝,世事皆不闻,你就没有一种空虚寂寞冷的孤寂感?”一间店铺内,一方小桌,一人一兽对坐,说是兽确实没错,坐也没错,一只浑身漆黑的有正常松鼠三只大的类松鼠小兽正盘坐在桌子上,两只前爪稳稳地抱住茶杯,当然松鼠坐在桌上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抱着茶杯喝茶虽少见但若是遇到奇葩主人也不算荒谬,最惊奇的是松鼠那一张一张的嘴,配合着这话……
“你应该比我活得久,这话你应该找到伴之后再与我言,更有说服力些!”被叫做龙傲的男子听后面容不变,两手轻轻地托着茶杯,先是小心的吹了吹杯中浮现的热气,然后抬起眼帘看了松鼠一眼说到。
“这……你我境遇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选择嘛,我们族群恐怕就只剩我一个了,不然凭我旅行的年岁早就应该遇到过才是,更何况我于世间行走,又怎会和你孤寂的坐在这一方小易铺中境遇相同?”松鼠轻抿了一下茶,倒没想到这个话题会把自己绕进去,不过稍犹豫片刻他还是一本正经解释起来。
“这世间仙难寻,魔难觅,不过松鼠还是蛮好找的吧!”龙傲提起茶壶,自斟了一杯,脸色淡然说到。.
“你才松鼠!你们全家都是松鼠!!”松鼠一跃两尺,声音变得刺耳,一副被惹恼的样子。
龙傲没有搭话就这样看着那松鼠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提壶给对方倒满。
“你总说世间百般好,可我想问,身处世间便不孤独了吗?于人群中孤寂我自认为才是最大的荒芜,确实你有穿梭时空的本领,在不同的空间与时间中做一位旅行家,寿命与世事共久近乎无限,可你还记得这是第几次进入我这易铺了吗……你自以为穿梭到同一时间面对同一时间的我之前的一切便会覆盖,可你对我的一切并不是那般熟知,身为朋友劝你一句,入世的游历费心,每一次记忆的剥离都是于心头间用力戳洞,最终千疮百孔之日,堕魔也便成了必然。”龙傲站起身,仔细看向对侧的柜子,手一招七八十卷书册堆积在他的手掌之上,似乎是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多,顿了一下才是继续说道。
“……我能如何?找个山洞像熊一般在里面冬眠到死?还是说像你一样将一书柜的书读上千百遍?我们的不同在于你有方向,而我除了无限的寿命之外一无所有。”松鼠如是说到,说罢,他的眼神再次恢复平静,“处世人皆苦,我虽自觉内心强大却也是免不了俗,也幸得你突然降临这世间,一副魔教中人的宣传手段,就连这铺子的门都传着一股魔气,亏我壮着胆子前来打探,却不曾想过你这般‘人’坐守此处。至于堕魔,于我太过遥远,况且我自己的精神力还是能够判断的出的,待到那时我就前往一切的终点,自生自灭也算是幸事。”松鼠抱住茶杯再饮一口。
”你也不是人!“龙傲撇了他一眼,右手一挥书卷重归原处,又是坐了下来,”比起你来,还是我更像人一些!“想想,又补上一句。
”形似而已,不如神似!“抱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次就不多陪你了,待我将世间万千历尽,留千万卷与你!“跳下座椅,松鼠缓步向门前走去。
”这话说得倒有趣,今后倒要看看我这藏书处是能积成千还是累成万!“龙傲站起身,轻捻起茶杯,望着被合实的房门,似有所想。
不过就在他起身将要前往后院休息之时,突然感受到些许的不同寻常,于是连忙抬起右手接连掐了几个诀,然后眉头越皱越紧,当皱到不能再继续的时候,他右手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然后面色突然缓和,甚至浮现了几丝笑意。
”我这时间段倒是有趣,不仅有那小松鼠作陪还有与自己相谈甚欢的机会。“说罢他便摇着头继续向后院走去,在他书桌上代表神性的沙漏一侧却是将部分沙砾的影子投在了人性的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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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可是探寻到了小姐的踪迹?”另一房间内,黑袍人正静坐在桌前,桌上静置着一个通讯用的器具,声音从那器具中传出。
“未曾,不过属下得知了一个消息,所以才急忙联系。”黑袍人不等联系的对面露出不耐烦的语气,连忙说到,“凡世间,五年一度的鹿朝会将在金国的边境斩云峰举行,听闻到时会有十天的较量环节,各大门派会拿出宝物赏赐前六名,宋卿之前不是挨了族中长辈一掌,伤势短时难以痊愈,属下认为宋卿定会前往鹿朝会找寻治愈伤势的药物。”
黑袍人说完后,对话的另一方并没有马上回应,隔了许久,就在黑袍人以为对方已经结束通话的时候才再次开口,“鹿朝会?这凡世峰会我倒也曾有所听闻,负伤的贼人确有可能前往此处,如此,你的位置我已传达给陆勇他们,你且在原地等上两日,毕竟你手上并没有宋卿的画像,若是遇到了恐怕也会错身而去,倒不如等上一等,然后一同前往鹿朝会。”
“属下领命!”黑袍人回应。
第二日,宋卿协了狐狸出门,正赶上黑袍人推门而出,宋卿对其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那人先是一愣而后也做了回应。
之后二人并未做出对话,一同下楼,点了菜肴,宋卿先一步吃完还了房门钥匙才是不紧不慢的走出店门。
经了一拐角,宋卿才是加快了步伐,远离了这个小镇。
“你要吓死我了,刚才我都告诉你对方是族中之人,你竟然还能不紧不慢地点菜吃饭?要是对方察觉了我的气息,少不免要争斗一番。”察觉到已离开地足够远,狐狸连忙从宋卿的怀中钻出,一跃踏上对方肩膀,两个前肢随着话语摆动个不停,显然是还没在之前的慌乱中走出来。
“那你叫我如何?”宋卿倒是笑意盈盈,在对方说话时,还顺带将其往肩尾推了推,却又担心对方掉下去,手只好悬在那,“惊慌失措地跑?对方大抵是在人类世界混迹一段时间的族外之人,并不知晓我的长相如何,若是如你所言不吃饭便离开我还是恐怕会引起对方怀疑,如此吃了饭菜再离开,于情于理都是吻合的,而且此地距离下一个城镇相距甚远,至少要半天的脚程,难道要饿着肚子赶路?”
“可是,你吃了,我却饿着!”狐狸脸面一热,她也并非是愚钝者,只是当时太过慌乱,之前她是知有同族临侧,但未曾想出门时会直接撞上,而现今宋卿身上有伤,她自是不想再起争斗,不过她之前话说完后便是明白了宋卿此举的意义所在。
“我哪会如此这般,早于昨日听闻你说有同族同在一家,就觉察今早有遇到的可能,所以早就让小二打包了些点心。”宋卿眉头一挑,显得有些得意,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包吃食递给狐狸。
狐狸本就是有些羞恼而已,并非真的饿了,可看着吃食被对方怼到脸前,只得接下,一团火直往点心上发,不一会儿便是吃下去一多半。
二者,一人一狐走在通往下一个城镇的官道上,说是官道实际就是供马车行进的小道,不过幸好天未曾下雨,秋季的阳光也是柔和的撒下,顺带着随风飘落的枯叶,一种惬意幸福感漫上心头,许是他们得知消息太晚,准备去鹿朝会的江湖儿女早就启程,路上并没有其他的行人。
宋卿“咔嚓,咔嚓”地踩着枯叶,狐狸也是玩闹得很,不时地蹦起去捉天上飘下的叶子。
就在路途过半之时他们也遇到了第一波人,并非是他们主动招惹,或者说是意外也未尝不可,他们于官路上好好走着,突然一个斧头向宋卿的头颅飞来,他自然是不会任凭斧头砸到他的头上,当即就是提剑一挑,又加了些许力道让斧头原路返回,未曾想那人是被其他人挑飞了斧头,如此,对方并没有防备,被他挑回的斧头砍到脑袋上砍死了。
然后正在争斗的两方势力察觉到了第三方的加入,纷纷停手。
“在下柳月谷长老,不知门下弟子可与小兄弟结过恩怨?”十几个人一同朝着宋卿围过来,打头的是刚才为宋卿误杀的那名弟子确认气息的长者,他脸上半阴着,不过还是耐下性子,给宋卿抱了一拳,问道。
“并未,不过刚才宋某于路中好生行走,却见一斧头朝宋某额头砍来,宋某自是不能够任凭斧头落到头上,于是就送了回去,没想到却……”宋卿有些无奈,他本来早就察觉到侧位的林子中有势力在互相争斗,没想到会将自己也卷入其中,若是遇上不讲理的宗派还好,他可以挥剑便杀,关键是遇上个讲理的。
“确如这位小兄弟所言。”刚才正与那人争斗的另一方势力之人站了出来。
“如此这般……”那位柳月谷长老脸色更加难看,他本想着若是对方是故意杀害他门下弟子,他好将这人拿下,但如此一来对方明显是不小心卷入,而且是出于防卫才将弟子意外打死。
“我这里有些银两,虽不能抵了这位小兄弟的性命,但足够打一副上好的棺木,至于剩余的银两还望长老带给这位小兄弟的家人。”宋卿也看出来对方的难色,自己也是有些愧疚,连忙从包裹中将全部碎银掏出一并递给那位长老。
“唉!如此,我便替我这弟子的家人谢谢小兄弟了!”长老看了眼身体越发僵硬的弟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接过对方递来的碎银。
“长老不必客气!”宋卿更加不好意思,但是他所携带的包裹中也没有更多的银两,只能是有些尴尬的站在那。
“今日不打了,改日再与齐天宗讨教,牛三,李二,带上王四,我们回去!”柳月谷长老朝另一方抱拳,然后让门下弟子抬着死去的王四便是朝一个方向离去。
柳月谷长老一走带走了一多半的人,剩余的自然是与其争斗的齐天宗一派,不过宋卿倒是发现,这两派虽然争斗但却有种相逢知己的感觉,就比如,柳月谷他们一走,齐天宗长老模样的人望着他们走的方向似乎有些感伤之意,其门下子弟也大都低头耷眼。
“如若没有其他事由,在下便先行告退了。”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但宋卿也不是随口就问的人,更何况若是触及一些隐秘之事,对方不好回应,弄得他自己也尴尬。
“你去吧,既然柳月谷的人都已经离去,我们在这里也便没了意义,咱们也回去!”齐天宗长老一挥衣袖。
“这两方势力之间似乎是有些隐情。”待到确定双方都离场后,狐狸再次爬上宋卿的肩头,立起身子望了望两者离去的方向然后开口道。
“想不到你个头不大,八卦的心思倒是不少!”宋卿笑了笑,没再继续从官道上走,而是开始向林中拐去,“不过他们两派之事估计也与我们扯不上关系,还是不要再多想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狐狸刚陷入思考之中便是被颠醒了,然后便是发现宋卿开始往更密的林中进发。
“去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宋卿嘴角翘起,有些神秘的说道。
——
“此番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不过要事先与你说明,我们所到的时间段是你与宋卿到达易铺的时间,之前的时间我也不愿去干涉,到了那里之后你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能离你的肉身太近,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明白了吗?”另一时间段内,龙傲早已布置完成,正在向林灵叮嘱。
“明白了,掌柜所叮嘱之事,灵儿自会遵从。”林灵尽管已经在极力抑制,但仍旧能够看得出她内心的激动。
“如此!”龙傲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随即点亮了阵法。
“小子,打劫!”与官道相隔甚远的一条乡野小道上,王二狗手提一把砍刀拦在了宋卿面前。
“这就是你所说的利国利民的善事?”肩头的狐狸一副牙疼的模样,往宋卿的耳朵旁凑了凑,本来她还有些疑惑宋卿口中所说的善事是啥,未曾想宋卿探查到有人躲在乡路林间后便是收敛住步伐,顺带着将身上看上去较华贵的衣服又整了整,剑掩入包袱,然后开始沿着这条路步履较紧的往前赶。
狐狸联想到现已身无分文的他们,于是心中便已明了。
“不这样做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吃什么住什么?更何况我猜测鹿朝会上自发举行的交易虽是以物易物的为多,但也不免有些像你我这样不在门派内的江湖儿女缺少银两,总之还是多准备一些的好!”宋卿表面一副惊恐状,极为小声地说道。
“可是这人身上也不像有钱财的模样,难道你想……”说着,狐狸浑圆的眼珠一下子亮了起来。
“行李放下,听见没有?瞎在那里嘀咕啥?”王二狗先说了句让对方放下行李,不过那时宋卿的心思主要在与狐狸交谈上,也就没有听到,所以他便晃悠着砍刀骂骂咧咧地朝宋卿走过来,然后发觉了宋卿嘴唇在动,于是一脚踹在他右腿关节处。
宋卿直到对方的脚快接触到自己腿才察觉到,只能堪堪抑制住自己反击的动作,于是王二狗这一脚并没有把他踹倒,反而是自己连撤了几步。
“小子,练过啊!”王二狗眼瞪的浑圆,手一撇,当即就是把刀架在了宋卿的脖子上,“行李放下,听见没?”
“听见了,小的这就放下。”宋卿虽是能做出害怕的表情,不过软话确是未曾说过的,当即就是顺着对方的意,有些颤抖地把包袱放在地上。
王二狗自刚才那一脚没能把宋卿踹倒后,眼神中便是多了几分警惕之意,看到对方顺着自己的意把包袱放在地上,他右手依旧持着刀架在对方脖子上,然后小心的伸脚将地上的包袱踩住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左右脚连续踩动将包裹打开,哪怕是这样他眼睛也是一直盯着宋卿。
宋卿眉头一挑,心中暗知不妙,原本他是打算假装成花光银两的富家子弟,然后被土匪打劫的话,对方看他衣着华丽,包裹中虽然没带银两自然会将他带到自己的巢穴中,然后向他的家中索要。
如此他只需要假装害怕,然后傻模傻样的把自己父亲是哪哪的大官,家中有护卫无数,你怎么敢捉我?这样的话无脑的说上一说,接下来便会按照他心中的剧本走,可是未曾想这土匪也是精明的很,若是看到他包裹中的剑,恐怕是要麻烦许多了。
果然,王二狗踩开包裹后,向下一瞥,当时看到剑柄眼神就是一变,不过却是极力地想要掩饰下去。
“既然你猜到了,那就不好意思了,本来还想继续装下去,糊涂一点难道不好吗?”宋卿左脚猛地一抬击打在王二狗的手上,同时身子往右一倾,未等脱手的砍刀落地,便是将王二狗的左手扭到了身后,然后左腿往前一弓,王二狗底盘不稳便是单膝跪倒,这时砍刀才落在地上。
这时候王二狗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右手一痛,左腿一沉,自己却是半跪在了地上,他想过对方其实是武学之人,却没曾想自己已经是这般小心,却依旧被对方制服。
为了防止自己被轻易甩下,早在宋卿有所动作之时,狐狸便是早早的蹿到了宋卿的头顶,然后四肢打开,腹部紧紧贴住,待到宋卿动作停下,她才是一跃而下,蹿到了王二狗的背上。
“是在下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王二狗梗着脖子,一脸英勇就义的豪气。
宋卿和狐狸一听顿时有些大眼瞪小眼,这台词,咋搞得他们像是土匪一般,而这个刚拿着砍刀打劫自己的像是被劫者?虽然他们确实是想劫点钱,不对是借点钱急用,但是这个时候你这土匪不应该是说,“对不住大哥,小弟是第一次打劫,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脑”这样的话才对吗?
宋卿松开王二狗的胳膊,然后一脚踢在对方的屁股上,往外踹出了三四米,然后慢条斯理的捡起被对方踩的满是泥土的包袱,甩了又甩,还是乌蒙蒙的一片,最终还是放弃了,狐狸则是伸爪捞起被踩的粉碎的点心,然后有些恼怒的看向王二狗,他们最后的一点吃食也无了
王二狗被踹出去后则是除了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外,不敢再做其他举动,就在那低头垂眼然后小心的打量着宋卿,然后他就觉察到了狐狸焦灼的目光,那感觉就好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块一般。
“好了,说说吧!”宋卿抄起剑,包裹顾不得脏系好挂于左肩,斜靠在临近的一棵树上,吃食却是没再要,只要找到了土匪的老巢,自然会有更加让人满意的食物,至于这些,山林中的野兽也不得少,只当是赠予它们当做晚餐。
“什么?”王二狗明白对方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而且自己必然也不是对方的目的,那么能让对方关注了也就只有自己落草为寇的地方,由此一想那么对方很可能便是官家之人,对方的目的便是找到老大的所在,然后一举歼灭。
“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之所以留你一条命就是你还有这价值!”宋卿担心对方不说实话,于是语气稍微强硬了些。
对!就是这般,本性终于暴露了,就这语气,铁定是官家之人无疑了,只是听闻自从修道在世间盛行以来,官家势力被不断的削弱,各大门派成为了世俗中的实际掌权者,每个国家的背后都至少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门派做支撑,也因此穆国已有数十年未曾剿匪,怎的这时突然兴起?王二狗在心里默默思索。
“那还是让我去死吧!”到底是关乎国家的大事,以王二狗的智慧他发觉自己难以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于是只得停下,在思考期间他就一口认定了宋卿就是官家之人,未曾想这人的语气强硬只是想让他说实话。
“你是宁死也不愿说出匪巢的位置?”宋卿有些哑然,他早年于门派中潜行修炼,后因天赋异禀几年前便达到了能在门派宗主手上撑过五十余招的实力,而后便告别门派,于四国之间游历,游历中他还是第一次缺少银两,又因早年间与一行侠仗义的师兄交谈过,从对方口中得知打劫土匪是来钱最快的买卖,这才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没曾想原本在师兄口中所言的,无底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在自己眼前出现的却是这般形象,顿时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王二狗又梗起脖子,“当初若不是大当家救我一命,我早就被那些个门派弟子杀了,我王二狗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岂能为了自己活命置大当家于危难之中!”
宋卿与狐狸对视一番,他从王二狗说话的语气看来,想必王二狗所言不虚,不过单凭那大当家救了这王二狗一命也不能就说这山头的大当家是行侠仗义之人,若是恰逢山头起步或是刚遭受了劫难,出于扩招人马收拢人心的目的稍微有点头脑的首领都有可能如此操作,更何况那些所谓的门派弟子一来有可能是小门小派的,二来可能只是一些零散的初入武学门道者。
“此处共有如你们一般的地方几处?”不过看对方的样子是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所在的匪巢的位置,所以宋卿换了个问题去问。
对方既是官家之人又怎会对此地的匪患不清楚,莫非是上面得知此地官匪勾结,特别要求秘密行动不通知当地的官员?王二狗脑子极速转动,突然灵光一闪,如此是不是可以假借他们之手将自己一方的对头铲除掉,大当家正为卧虎帮的打压而头疼不已。
“如我们黑龙寨一般的寨子原本只有两个,如今新出现了一个卧虎帮,不知是什么来头,一成立便是鱼肉周围乡镇,可谓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恰好知道卧虎帮所在的位置。”王二狗小心的说道,他倒也不怕对方听出他的想法,既是上面派来打压匪患的人,打压哪个寨子不是打压?只要是有能上报的成绩,他们自然是不管这么多。
“行,你带我去吧!”宋卿笑了笑,看样子晚饭有着落了,至于烧杀抢掠的水分大不大,他无心去管这些,大抵是在寨子内劫掠一番便会离去,至于杀人一事他未曾想过,主要是他认为无非是些毛贼一类,又能做怎样坏事。
“好!啊?不等些人?”王二狗刚应下准备带路,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什么人?”宋卿可不曾想到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官家之人以为自己带了数计的官兵埋伏在附近,只等找到目标后便一股拿下。
“官家,只一人?”王二狗瞪大了眼。
“一人足矣!”宋卿倒是没注意对方的称呼,话语间夹杂着几分傲然,他几年前便开始在各国闯荡,所遇之人除了一狐族长老他有所不敌被打伤外,连能与他交手过百招的人都再未有过,此时他身上虽然还有几分伤势,但尚能发挥出原本七成左右的实力,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几分骄傲的资格的。
“卧虎帮内可有数千名穷凶极恶之徒,领头的大当家更是早年在江湖上以喜好吃其打败之人心肺而出名的黑虎,不是在下看低了官家的实力,可常言道'一人难敌四手'数千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们,我们还是等后面的官兵赶上来,再一同前往吧!”王二狗只当是这领头之人有些自大,于是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诫,对方去送命不要紧,自己可是领着他过去,要是这人更自大些,到了寨子门口不让自己走,直接开口叫阵,想要从大门口大摇大摆走进去,那自己到那时不就得傻眼等死了!
“不必担心,等把我们领到附近之后,给我们指明方向后,你便可以自行离去,对了,你所说的官兵是什么意思?”宋卿只当是对方担心自己的性命,而他进入寨子后确实没有保护这人的能力,本来他是想等到寨子附近后再与对方说的,不过既然对方担心,这时候说了也无妨,至于对方后面所说的官兵一事,他确是有些疑惑。
我们,他刚才话语中用的我们二字,也就是说除了他之外确实还有官兵埋伏在周围。王二狗可是仔细听了宋卿的用语,心中不由感叹上位者的不易,早就听闻与上位者对话一词一句皆有其隐藏的深意,没想到竟确有此事,想必如此说道也是为了防止我把消息透露给其他的寨子,免得让其他的寨子多有防范,如此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假装没听到对方无意中透露出的含义,以免将自己可活的契机给放跑了。
“嗯?咳!官兵?我是想问问您,需不需要通知一下临近官府的人,让他们帮忙派些人手?”想到这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怪不得自己两次参加科举都是失败,对方都到大气层了,自己才到第一层。
可他不知道的是,宋卿指的我们指的其实是他和在他肩头蹲着的那只小狐狸,更不知道的是,那只狐狸也算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妖精。
“这就不必了!”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宋卿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当务之急还是去卧虎帮吃些东西,估计少不得要在那里休息一晚,经路遇那两个帮派纠纷过后,再加上和这王二狗耽误这么长时间,太阳都已西斜,他只吃了早饭,剩余的点心又被这人踩坏了,现在早就饿坏了。
“大人,这卧虎帮就在此山的山顶处。”宋卿跟随着王二狗行了数里,终于在天灰蒙蒙的时候赶到了卧虎山所在的位置,在山脚下,王二狗指着眼前这座异常陡峭的山峰对宋卿说道。
“行,你可以走了,以后找些正经事做,打家劫舍之类的事情终归不是正经门道。”宋卿仰头看了看山顶,能够明显的看到上面存在零星地火光,在山顶处则是格外的明亮,而且他也感受到山顶上气血极为的浓稠,与王二狗所言的数千人应当相差无多。
正经门道?谁不想做正经门道?可是这世间处处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虽多是些讲道理的修道之人,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年间在江湖中因杀害无辜人而以恶名传出的恶人也是许多,传言中甚至有一恶人屠戮了一整个村子。
这个世界还是偏向强者的,没有实力的普通人,官府欺压,门派压榨,甚至稍有些实力的散修都要过来踩上一脚,若不是当初大当家赶到的及时,他家就连他自己都要死在那,至今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父母明知必死还坚定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以及躲在他身后的妹妹被强硬的拉走,撕心裂肺地叫着“哥哥!哥哥!”然后声音在一剑刺穿身体后戛然而止,一双眼睛茫然的望向天空。
而她所谓哥哥只能无力的站在那,被人架着,哭,喊,或者可能早已失了声,然后两腿软在地上,待他再清醒过来便是在大当家赶跑那群修道者之后,残留着大片的血迹,父母与妹妹的尸体就在那躺着。
于他而言,在这一日后,便没了家,那个在父母妹妹惨遭杀害时哭惨了的他,用衣袖一毫一毫地擦净他们嘴角的血迹,把他们抱进砸烂砍烂的家,用木柴盖满他们的身躯,一把火一并烧去,那后半夜火光冲天,直到黎明破晓才燃尽,他没有哭。
也是从那天起他人生的意义也就只剩了两个,一是报答大当家的救命之恩,二便是找到杀害他父母的修道者报仇雪恨,他自知实力低微报仇雪恨一事恐怕难以完成,哪怕他现在每日天未晓便起床跑步,各种锻炼体魄的方式他都试过,除了每月一次劫富济贫的活动外,他每日都是练到身体疲惫到不能动弹为止,但他与修道者之间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今日这般无力的事情还会上演,而他除了再现悔恨之外,并无其他可以做的。
“好。”王二狗笑了笑。
宋卿并没有察觉到对方这一声“好”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的无奈与心酸,只当是他应下了要去做正经生意。
随后,王二狗离去,他还要尽快和大当家说明这件事情,让他早些做好防备,而宋卿则是极快速地往山顶上赶,沿途的明哨与暗哨他都能够提前察觉,然后小心的避开他们即可,毕竟他们都是些气血较浓厚的普通人,普通人和修道者的差距可是如鸿沟一般。
“怪不得在山下看山顶宛若着火了一般,原来是在娶妻,我在山下时还在想如此显眼,有什么隐藏的必要吗?”登到山顶入目是一片的红火,无数的火把堆簇在山顶正**的位置,除了宋卿上来的位置外,其余三面皆是实木搭建的房屋,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屋上鲜艳的喜字显得格外的夺目。
此刻大抵是已经到了新郎新娘入洞房的环节,身着红色喜服,系着红色花团的新郎官正半协着新娘往正对着宋卿方向的木屋走去,新郎明显是喝了不少酒,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新娘的身上。新娘身子较矮些,头顶着红盖头,至于她手臂的位置宋卿相隔较远并不能很好的看清。
数十方桌围簇在火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这里的人大抵是没想到今日会有外人偷溜上山来,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光抱着酒坛趴在桌子底下的宋卿就看到了三四个,还有个搂着邻座的头,两只腿硬往对方腿上搭,然后一翻身滚下椅子一头撞到方桌的桌角不动弹了。
宋卿走近时,正好听到“嘭”的一声,还心里一惊,以为有啥高人发现了自己,结果后来才觉察到原来是颗好头。
宋卿可没想过会遇到这种场景,原本他是打算的悄悄潜入后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然后明日之时再与这里的大当家好好商议一下借用钱财一事,可如此一看这些醉鬼莫不是要睡到晌午,虽是距离鹿朝会还有不少的时日,但路途遥远,再加上可能会有其他事情耽搁,还是早些赶到的为好。
出于这些方面的考量,宋卿决定做些缺德之事,把新郎新娘大好的洞房花烛夜打扰一下。毕竟想来能用上这排场娶妻的大抵是这山寨中排行前几的人物,再说了问这些抱着,滚着,哼着歌的醉鬼也不现实。
面对着这些土匪吃过的残羹剩饭,狐狸虽然肚子饿得直叫也全然没有想法,她只是一双眼盯着窗门上的喜字,他们二人算是私定了终身,尽管那时的她内心有天大的欣喜,于尘世觅一知己,相遇相识最终相爱,想必也应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不应再需求更多,但终是眼见着成婚典仪高朋满座,众友相庆,内心的那种羡慕,说没有,自然是假的,尤其是在自家长辈极力反对,还伤了宋卿的情况下。
想罢,狐狸在宋卿肩头一跃而下,身体未落至地面,狐狸的身形已然消失,体态轻柔,却不似寻常少女的娇弱,橘黄色的宽大衣衫掩盖住白昼的肌肤,样貌虽与传言中倾国倾城有一些差距,但应也相去不远,虽不会让人暗生出“此女只应天上有”的感慨,但尘世间少有那是必然。
“宋郎,多日未曾用着人类的躯壳与你相见,还可曾记得灵儿的相貌?”变化身形后林灵并未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立在那面带微笑,一旁的宋卿却已然看呆,看到情郎的姿态,林灵终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却又急忙收住,顺带抬起衣袖掩饰。
这便是她不愿化作人形的真实原因了,想做些什么总不能自在的去做,她本身算是洒脱的性格,却要如此拘束,不过若是宋卿喜欢,她自然也是情愿。
“灵儿!”林灵的脸颊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美丽,宋卿伸出手抚了抚对方的脸颊,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环望了周围,突地补了一句,“承卿不弃与我携手走到今日,若灵儿不嫌,宋某愿与灵儿假借此处,补办一个仪式。”
“宋郎!”火光中一双新人相互执手,大抵是能偕老。
嘭!却是又是一声响动,夹杂着女子闷哼声。
宋卿与林灵对视一眼,互执一手,然后一同朝着响动发出的地方脚步如飞。
“贱人!老子说今早怎么不作妖了,原来是搁着等着老子呢!啊?!说话呀!别他妈的给老子装哑巴,藏剪子是吧?!想用来捅老子是吧?老子告诉你,不光你爹,你娘也是老子砍死的,不光这样……”婚房内,新郎的喜服左侧扯开一条大口子形似癫狂,一脚一脚地往新娘子的肚子上踢,新娘子的红盖头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而她在新郎的猛击下只能是尽力的蜷缩着,但比起肉体的疼痛,她心里的恨更疼!在屋子距离他们二人不远处,一把剪子躺在那。
没等新郎继续说就是被闯入的宋卿一脚踹倒,林灵则是一进门就快速伏在了新娘身侧,然后抬起对方的手臂探查情况。
“怎么样?”宋卿虽不是什么心善之辈,但对于有武学功底的人去欺辱普通人这种事情也是难以袖手旁观。
“没救了!”林灵摇了摇头,妖气与人类修炼的内力效果类似,有舒筋活脉强身健体的功效,所以这也表明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经脉问题,但内脏都发生破损了,妖气再怎么有用也不能起到修补内脏的功效。
“弱小到底还是原罪啊!”宋卿叹了口气,然后走到那新郎身侧揪着衣领一下子推到接近死亡的新娘身前。
“你们是谁?老二?老二?老二你死哪去了?”新郎的火气发到半截就被宋卿给强行踹冷静了,然后酒重新传入大脑又变成醉醺醺的模样。
“姑娘,对于你的遭遇我们也很同情,不过我们也确实无能为力了,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们尽量帮你实现!”林灵在新娘耳边问道,她现在已经是出气多于进气了,长发披散着,在发丝缝隙间能够看到她通红的一只眼睛,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被宋卿强行压伏的新郎。
“死!”哪怕已没了气力,新娘还是极力地去喊,眼神中的恨意,宋卿数十年间未曾见过。
“杀。”林灵抬头。
“好。”没有丝毫的犹豫,宋卿一剑斩下,喷涌的血水溅射到新娘的喜服上,本就红艳的服饰在此刻平添了几分妖艳。
“还有什么要求?”为了防止新娘说话自己听不到,林灵并没有去刻意躲闪喷射的血,这时候只得用手擦了擦。
新娘这时候已经讲不出话来了,但右手却在身下弄着什么,林灵尽可能轻的将对方的身子翻过来,然后发现了已经解开的一枚扣子,右手已经是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这是什么意思?”宋卿有些疑惑的看向林灵。
“她不想穿着这身衣服上路,这姑娘是被这伙土匪抢掠上来的,想必这里会有看押她的房间,你去找找,给这姑娘拿身衣服吧!”林灵小心的将对方半弓着的腰肢舒展开,然后去揉对方的脸颊,闭紧双眼,揉去褶皱。
“好,我去找找看!”关于姑娘家的事,林灵同为女性自然懂得要比他这个门外汉多得多,于是老老实实地出去找衣服了。
“姑娘,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我听我爹说过,这世界上是有轮回的,不过人在转世的时候会将今世的记忆一寸一寸的洗去,这于你而言是件好事,人世纠纷太多其实投胎到妖族也是好的,哪怕不觉醒灵识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也比做普通人来得好……”
“我爹其实与我说过,我是狐族崛起的希望,是千年来第二只岁月狐,只要我不愿理论上我便是不死的……可是不死,也只是我不死而已,一切我所熟知的事物都将离我而去,长生不过是苦难而已……”
“絮絮叨叨地和你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烦了吧,等衣服到了,就给你换上,然后也就只能把你留在这了,等会儿我就叫宋卿把这里都点了,能如此对待普通人的山寨,还是烧个干净的好。”林灵一边整理着那姑娘的遗容,一边说着,本来还说着对方投胎一事,却不知怎么的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一些说了只会徒增情郎烦恼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灵儿,衣服找来了!”这个时候宋卿也是到了,手里拎着一身素色的裙装。
“你先出去!”林灵不动声色的用手背擦了擦脸颊。
“好,那我先去找找这寨子放银两的地方,这人的品行尚且如此,想必寨子的其他人也不怎样,我们找到之后就尽可能的拿。”宋卿递给林灵衣物后又是闪了出去。
“听到没?他和我想的倒是一致,我现在就给你换好衣服,你这下子可以安心的上路了,想来你爹娘也在路上等你,到时候一家三口转世成兄弟姐妹也挺快乐的,不是嘛!”林灵说着,自己倒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然你不愿要,那就借姐姐我一用吧,姐姐我呀,也要成亲了,你可得好好祝福我们!”林灵将对方抱到床上,然后又折回来捡拾起新娘装束,想了想,又把砍了头的新郎身上的衣物扒下来,最后把新郎的身体和头颅通通踢到门外去,手持桌面上的油灯引燃了床的帘子。
走出去,轻轻地把门闭上。
待到宋卿再次返回之时,林灵就婷婷地立在那,屋内火光透出了纸窗,映衬的是她身着的暗红色的喜服,似听见了声响,她扭身面向他,天不得亮,宋卿却是觉得自己是看得清楚明了,那娇红的脸颊,令人顾盼成欢的面容,他应是到死都会记得。
“回来了,拿去换上吧,是你说的,便不准后悔了!”林灵则是心中自觉,此时应当是此生最为欢喜的时刻,心中涌上的甜蜜滋润着她的全身,连一向爱捣些小乱的她此刻都没了那些心思,只是用着最为温柔的话语,举起那手中的服饰。
“好,我去换,还有,自是不会后悔的,能遇到你,大抵是我花光了余生全部的运气。”宋卿笑着与林灵拥了下,然后接过衣物寻了间屋便钻进去。
林灵则在对方与自己相拥之时接下沉甸甸的包袱,里面满是些银两,想来宋卿还是有所收敛,担心带太多终是负担。
“着火了!救火啊!”火光逐渐攀越,终于有几个还算清醒的弟子注意到了,他们没急着去提水扑灭,而是挨个开始推搡那些熟睡着的同伴,慢慢地开始有人去提水了,不过这时候这栋屋子已经烧地不成样子了,火也开始朝着其他屋子蔓延。
“怎的又不想把这里的屋子全烧了?”一侧的屋顶上,宋卿与林灵对视,地面上是一个个着急忙慌的土匪。
“那姑娘的嘱托本就只有两个,我们将她连同那间房屋一同烧了也不过泄的是对那姑娘的同情之意,若是连这两侧房屋一并烧了,于我们而言,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是不是有些恃强凌弱的嫌疑了,而且最关键的,今日是我们的成婚之日,恶事还是少做些吧。”林灵抬头望向西北方向,她父亲大概就在那个位置,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四周围的林子中都存在他们妖族的身影,但作为领袖也只会待在那个起源之地吧。
“现在我们穿了礼服,但真正的仪式却是难办。”宋卿晓得了林灵的意思,不过想着却又面部浮现出苦笑。
“哦?仪式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三拜吧,一拜天地自是没有什么问题,二拜高堂,我爹位于西北方向,他虽是对你如此,但生我养我,我们向西北方向一拜即可,而宋郎你自幼不知生父生母,承蒙你师傅照顾,依你所言,你师傅现已云游四方,我们便再拜天,三拜自是不用多言,你说,如此可好?”林灵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是有了这个想法,她其实所求不多,能与爱人一同穿一身喜服便已经格外满足了,至于其他的形式,于她,父亲不同意二人交往,甚至派人前来追杀宋郎,而他则是寂寥一人。
二人于世间游历,相互扶持,相互依存,想来没什么比两人一直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
“如此,便依你所言,不过这样一来,所谓的三拜可就变成四拜了!”宋卿笑语盈盈,“不过不管三拜还是四拜,我们心中满足便好了。”
于此间,二人在冲天的火光中,四拜结成夫妻,他们二人似乎是自成了一个世界,周围的嘈杂声没有一丝入得他们耳中,而他们的眼中映着的也只有对方。
——
“二狗,这就是你要汇报的事情?”虎皮宽椅上,一方脸男子坐在那,他的左脸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过哪怕是这样也很难在他脸上感受到凶狠的土匪气息,反而有一种扑面而来的亲和感。
黑龙寨不像其他土匪寨子,这寨子内只有一个大当家,有就是这位名字听上去就很霸气的赵武,他对待弟兄那是相当的仗义,所做之事也是尽可能的劫富济贫,在周围城镇遭了灾时他也曾拉着弟兄肩抗,手提,马背着粮食去送。
黑龙寨被同行戏称“最不像土匪的土匪”,土匪嘛,都是做得些打家劫舍的行当,本就是被人们所不耻的行当,这黑龙寨在赵武的带领下却想“当婊子立牌坊”自然是被同行嘲笑。
赵武是不在乎这些虚名的,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单是自己想做便做了,这些年来他也聚集了不少的兄弟,有些是和他一同想法的,有些则是有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赵武也不过多约束,只要他们不违反自己立下的规矩,便由着他们闹去。
“官兵要来了,大当家,要不我们收敛一阵子?官人都是些不认理的死人,原本在乡间就是赋税徭役按时缴纳,不论行情。”王二狗自顾自的说着,一脸焦急的模样,看他的样子,确实感到非常的危急。
反观听到消息的赵武倒是一脸的淡然,“听你所说,大概是你多想了,如今鹿朝会在即,国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事情,更不要提剿匪这种多年未行之事,大抵是个路过的穷散修,想要抢些盘缠好上路。”
“鹿朝会?那是什么?”王二狗只是一个寻常土匪成员,每一段时间按照分配的路线进行蹲守,对这些外界的事情自然是不晓得。
“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边走边在路上聊。”赵武站起身,把自己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从椅子后拿出来。
“走?去哪?大当家你不是说来的并非是官兵不用躲避吗?”听了大当家所言,王二狗更是疑惑起来。
“当然是去鹿朝会了,寨内的大小事端我已全交给寨内的其他兄弟,我们今日便是出发,十五日便是能够赶到,到时候的大比我们没有资格参与,但一些修炼用的功法以及一些低端的辅助材料我们还是可以用银两买到的。”赵武提及鹿朝会时一脸的激动,整个眼睛都闪着光。
“大当家,为何带我去?”王二狗自觉欠赵武这个大当家的已经足够多,虽然听到鹿朝会上能够换购修炼用的功法,能够帮助他从普通人一下子成为修道之人,那么他报仇就有了可能,但总没有平白无故的事情。
“二狗啊,你的事情我赵武都记在心里,这几年来你的努力也在我眼中,但是你想必也知道普通人和修道之人的差距可不是努力就能填平的,你的家仇只有你自己报了才能把你内心的伤痛治愈。”赵武笑笑,“更何况咱们这些兄弟大都是些喜欢躺平的人,除了你之外哪还有想要变强的人,他们之后的生活大抵是打打劫,老了就在我这拿些银两找个地方,十几年把自己埋到土里。”
“其实我之前也没和你说过,我其实是半个修道之人,曾经我救过一个修道的老头,那老头还算心善,为了报答我把他所修炼的功法传授了我,但是临走之前还是特别嘱托了我不能把功法传给其他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赵武一辈子最重视的就是承诺,所以哪怕明知道你要报仇也是没有把功法教给你,希望你不要怪我。”赵武说着,脸上由流露出些许的愧疚来。
“大当家的救了在下的一条贱命,让在下能够苟延残喘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二狗自然是对大当家只有敬仰与感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埋怨,更何况若是大当家不此刻说明二狗根本就不知大当家是修道之人一事,大当家能不弃与二狗表明,说明大当家看得起二狗,这次又要带二狗去鹿朝会,寻找修道的机缘,二狗九死难偿大当家的恩情,只得今生余下的时光尽力偿还,来生再做牛马偿还剩余恩情!”
听闻了大当家的话,王二狗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是双膝跪地,常言道跪天跪地跪爹娘,但是大当家于他的恩情就如同爹娘的养育。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性格如此,但是不必说那来生之事,以后好生跟在我身边,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恩了,现在抓紧回去收拾东西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出发早些赶到,估计还能赶上些好东西,要是去晚了,大比开始那时候摆摊的就少了。”赵武是清楚王二狗的性格的,所以并没有阻止他这一跪,不过待他说完后,也是极快速地扶他起来。
“好,二狗这就去收拾。”
——
“请。”龙傲手持着琉璃杯往前一托,给坐在他对面的与自己一般面容的“他”让了一杯。
“你呀!”另一个“龙傲”笑笑,对方的小心思他可是一清二楚,毕竟虽是不同时间段的自己,终归还是他自己。
被看穿了心思龙傲也不恼,只笑着道,“早些时间刚劝了那只松鼠,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这搞得我好像自己在打自己的脸般,不让你尴尬一下,我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倒是没注意到那只松鼠也总喜好这个时间段来,不过这不应算做打脸才对,我记得当初这个时间劝诫他的理由是于世事游历之类的,我不过是完成一个人的嘱托才折来这个时间段。”“龙傲”终归还是没有去拿茶杯,现在的他只是以灵魂的状态降临到这里,饮茶不能真正用手托起茶杯,所谓不落面子的饮不过是用些力量使其挥发罢了,算不得饮,而且他也不觉在自己面前落了面子会尴尬。
“是啊,咱们心意相通,不过那人怎么没一起来?好让我看看今后跟在身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龙傲没办法过多的推解他自己,只能模糊的知道些事端,而且心意相通也不代表着记忆一致。
“我让她留些时日再过来,店内的乞儿会帮她,这个时间她过来不合适,要是强行在这个时间改了历史终归是我所不愿看到的。”“龙傲”站起身来,在店内四处走动。
“原来如此,不过怎会铺内还有一人?捡的?”龙傲提袖饮茶一气呵成,姿态优雅,“我这也都是你读过千百遍的书卷,有什么好看的?”
“是捡的,过段时间你就捡到了,对了,就叫乞儿这个名字,不许再乱改名了?”“龙傲”手一招一卷书册飞入他手里,“这是那松鼠新留下的记忆?你还没看过,怪不得我没有这东西的记忆。”
“害!乞儿,便乞儿,我是没心思去改这人的名字,还有这卷你还要看?待到你走后,我看过了便会自动出现在你的记忆中,有什么必要吗?”龙傲迈步走到对方身侧,然后一把夺过书册。
由于“龙傲”是从后面时间段来的,所以现在的龙傲多了的什么记忆会在“龙傲”返回之后自动出现在他的记忆当中。
“终归是有所不同,更何况距离那人来还有段时间,大把的光阴浪费了多可惜。”“龙傲”重新夺了回去,开始仔细去读。
“好吧,随你喜欢,不过你发现了吗?”龙傲摆摆手,走到书桌前,一把抄起那古怪的沙漏。
“嗯,不过这应也属于正常现象,但这次返回时间点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龙傲”手持的书卷往下沉了沉,抬头看向龙傲,搁置在一侧左手握了握,“大概是力量合并后重新分配?”
“那倒好了!”龙傲笑笑,“如此倒是该让力量最为巅峰时期的我返回一下咱们刚生出来的时候,那样力量一分配,岂不是爹娘会对我们刮目相看?”龙傲说着挑了挑眉,大抵是觉得极为好笑。
“如此说来,我这想法倒是错了,这一次返回至少是增加了一些因果关系,不过因果是最为难琢磨的一些事情。”“龙傲”摇了摇头,“不想了。”
“就是,就是,我不过是一个时间段的你,为何要被你当做苦工用,做这般无聊的事情,这种事情自然会有往后的时间段的来处理,来思考。”龙傲摆出笔墨纸砚,一副要作画的姿态,“要不你来给我秀一秀,让我好看一看这数百年来你的画技究竟进展了多少,有没有点眼的实力了?”
“噗嗤!”龙傲不提这点还好,一提,“龙傲”终究是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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