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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影视:疯批男主他没有心

羡竹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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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红妶,羡竹心   更新: 2022-06-08 20: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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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节选 我叫红妶,是天道的亲闺女! 准确来说,是祂(tā)创造了我,赐予了我生命。 [祂泛指一般神明的第三人...

精彩节选


我叫红妶,是天道的亲闺女!

准确来说,是祂(tā)创造了我,赐予了我生命。

[祂:泛指一般神明的第三人称代词。]

我生而为神,却又与神不同,我拥有永恒的元寿,与六界同生,可以说是主宰般的存在,身份尊贵自不用说。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

我虽然是神,可偏生却成了个废物,没有神力,亦没有灵力,空得了一副躯壳,也不知道我和天道爸爸是有何恩怨,祂要如此对我!

我坐在云头,对着九州苍生连连叹气,一声叹,再叹,继续叹,这再回首,下界便又是几万年的光景了。

我叹,这时间过得委实慢了些,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在我三千年的长吁短叹里,天道爸爸终于忍不了了,他劝我,让我下界历劫去,说是只要历劫够了,有了神力,这漫漫神生才会有意义,才不至于枯死云中坐。

我听罢,咋舌不已,暗叹天道爸爸委实不够爱她,有这样的办法,竟不早些说出来!

在历劫离去之前,天道爸爸想来是不放心我吧,在我的额间下了一道封印,还说在必要时候能救我一命。

我跪在祂的面前,翻眼去看,却什么也没望见,抬手去摸,指腹触摸之处仿佛有个怪模怪样的痕迹。

“这是流星痕,可以敛去你的神身,记忆和容貌,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流星痕的作用,我本来还算清醒的神思骤然变得混乱,天道爸爸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我并没有听清。

-

月华如水,凝结了一地的银色如霜。

红妶兀自坐在落星潭边,除了鞋袜,将脚泡在水里,沁凉舒爽十分惬意,踢水踢得正是欢畅,低头望着粼粼水波,骤然想起她已经许久未见到璇玑宫里的那条龙了。

那条龙名唤润玉,是天帝长子,天界的夜神殿下,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平日看不见人,也只有她运气稍微好些,总能在落星潭碰见他。

初时遇见到润玉,他称自己是放鹿的小仙,红妶以为是遇上了同道中人,回去后还高兴了许久,没成想那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他是龙,翱翔九天的龙,而她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昙花小仙。

以火神二殿下所说,她也就只是在夜里时开的美丽些,平时嘛,无什用处。

想到这里,红妶不禁叹气:“我若是能生的高贵好看些该有多好,也不至于今时今日还只是栖梧宫的一个洒扫小仙。”

一嗟三叹矣!

不过转念一想,做一个小仙也没什么不好,就比如说现在,栖梧宫里的那只小气凤凰要涅槃,璇玑宫的大龙要去布星台挂星,而她可以在此处偷得浮生半日闲,比他们轻松自在多了。

扑通!

一颗星子从她眼前划过,掉落在了潭中,落入潭底,依然闪着光,这落星潭果然名不虚传。

“我总算是知道夜神殿下为何总喜欢来此泡尾巴了,这样的好地方,实在是天界难寻。”

只可惜她不是龙,无法体会泡尾巴这样的快乐。

“妶儿?”

红妶心里正想着润玉,突然听见这么一声,还以为是错觉。

“妶儿……”那人又叫了一遍,这次她听得真切,整个天界除了润玉,没人会如此唤她。

红妶欣喜地转头看去,果真是润玉这个白衣神仙。

她乐呵一笑,爬起身来,鞋袜都未穿,拱手对着润玉一拜,道:“小仙参见夜神殿下,方才戏水没有注意到时辰,占了殿下的地方,实在是不好意思。”

红妶深以为这段话说得妥帖,没有半点儿错,可抬眼去看对面的这条龙,他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红妶心中暗叹:“难道是觉得我态度不够诚恳?”

酝酿一番情绪后,她眨了眨眼,摆出平时对上的诚恳谦恭模样道:“殿下可是要休息,需要小仙做些什么吗?倒茶,捶背,小仙都做的很好。”

她猜此刻的自己定是像极了推销。

“我唤你妶儿,你这一声殿下,倒是将你我的距离拉远了。”润玉淡笑着看她,眼里的温柔溺人。

红妶心头微颤,架着的手不知是放是顿,她平时跟在旭凤身后,自觉定力已然非凡,怎生到了大殿下这里就不太顶用了呢。

“妶儿在想什么?”

润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红妶猛然抬头,对上他那双装满星辰的眼睛,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红妶反应过来,轻咳几声,低下头道:“殿下就是殿下,小仙哪能再像以前那样逾矩呢,若是被火神殿下知道了,又该说我不知尊卑了。”

“你总是将旭凤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末了,他还叹了一口气,听起来甚是无奈。

红妶没有说话,心中暗叹。

哪能啊!

这说话,做事她都只是出于本能罢了,谁让她又笨又弱呢?姻缘府里那本《小仙求生指南》的话本子上不就是这样说的,要想在天界活的久,就得讨好顶头上司。

她干活笨手笨脚,在栖梧宫里要是没点儿巴结上面人的功夫,早已不知被赶到何处去了。

“可觉得凉?”

“嗯?”

红妶还没反应过来,润玉就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纤细微凉的大手虚虚握住她的脚腕提起来,贴心地为她穿上鞋袜,她看在眼里,心中动容万分。

“大殿真真是一尾好龙,红妶……”

还不等她感动的话说完,润玉已经替她穿好鞋袜站起来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红妶,失笑道:“你从来都只会说这一句话,下次试着换一句吧。”

“嗯,那好吧。”

那她就勉为其难为了他,跑一趟姻缘府,请教月下仙人一二吧。

润玉拉着红妶坐回潭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今日正是旭凤涅槃的要紧时候,你是被他们赶出来了吗?”

-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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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君此言差矣,一字之差,小仙实则是被燎原君请出来的,他说有我在殿下会分心,涅槃是大事,若是出了差池,我担待不起,他还让我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红妶噘着嘴,淡淡说道。

虽然她听话出来了,可却并不满意燎原君所说,她红妶不过是一小小昙花仙,哪里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会影响到火神殿下的涅槃呢?

她觉得自己吃亏了,吃了不会说话的亏。

润玉笑了笑,又问:“所以你就来了落星潭?”

红妶弱弱点头,从走出栖梧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无处可去了。

“那你今晚打算去哪儿?”润玉抬手轻揉她的发顶,温言问她。

红妶低着头,细细想来,倒是有一个地方不错。

“月下仙人的府邸大,我可以去他那儿,他只需要给我一片净土,让我睡上几天,等殿下涅槃结束我就可以再回栖梧宫了。”

作为一株勤勤恳恳的昙花,一片净土可以是花坛,也可以是大床,像她平日就住在栖梧宫那大得出奇的园子里,随时也没个说话的人。

润玉眨眼看着红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本以为这种时候她会优先考虑到自己,结果她想的竟是叔父。

他盯着红妶看了半晌,嘴角逸出一声轻叹:“妶儿,叔父……他日理万机,你去他恐怕没时间照看你,你若是惹了麻烦,旭凤又该说你了。”

红妶想了想,眉头一皱,抬眼环顾四周,她要不还是直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做神仙真难!

“不如你跟我回璇玑宫吧。”

听到这句话,红妶收回视线,猛然回头望着润玉,两眼放光。

润玉执起她的手,笑吟吟地说道:“璇玑宫清净,唯有一只魇兽出没,鲜少有外人会去,房间你可以随意挑选。”

这条件实在是诱人,让她难以拒绝。

“不用睡在园子?还有大床?”

“当然,妶儿所求,润玉当竭尽所能满足。”

润玉说的认真,红妶静静瞅着他,心中不觉感动,反而觉得悲哀。

天后对他不好,满天宫的仙神都知道,明明都是天帝的儿子,旭凤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轻而易举便能掌控一切,而他却要饱受他人非议和排挤,小心翼翼地过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站在黑幕之下,不知何时才到尽头。

他是天帝长子却非嫡子,生母不详,在天宫身份尴尬,天后又生性善妒,更是见不得他过得自在,在天帝枕边吹耳旁风给他安排了一个司夜之职,一路走来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可就算生活过成这样,润玉也从未叫苦过,无论面对谁,皆是宽以待人,对她一个小仙都是体贴入微,试问这样一个人,谁会不喜欢?除了天后那老妖婆!

红妶时常会感慨,若当初救她的人是润玉,她上天宫走进的是璇玑宫的大门,她每日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润玉,那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想要慰藉眼前的人,红妶凑上前,抬手轻搂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殿是一尾好龙,以后会更好,红妶要得不多,只要你开心快乐便好。”

润玉闻言一时喜上眉梢,眉眼弯弯,如天上残月,这是他万年来听过最动听的话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润玉攥紧手心,几次想要抬手回抱住红妶,可在一番挣扎后,他还是讪讪收了手。

他是天帝长子,身上还背负着与水神长女的婚约,若有行差踏错一步,红妶都会被其连累。

罢了,就这样吧!

红妶感受到润玉的情绪变化,从他怀里退出来,瞅了他半晌,抿唇说道:“你不高兴吗?”

见红妶面色迷惘,润玉笑了笑,执起她的手,轻声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有你在,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有救……”

有些人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救赎。

红妶之于润玉便是如此。

-

画面一转,润玉带着红妶回到璇玑宫,两人站在前院的园子里,红妶自顾着四处张望,宫殿有着幽深长廊,四周云雾缭绕,仙气鼎盛,如梦幻中的神仙居。

相比于红妶的“放肆”,润玉这个主人倒显得局促了。

“我这儿不比栖梧宫热闹,冷清了些,妶儿可以随意些……”

话音未落,红妶一个箭步从润玉身边冲了出去。

园中有一灵潭,是除落星潭外,他平日唯二的休憩之地。

红妶趴在潭边,白皙玉手拂过水面,嘴里嘟囔道:“栖梧宫大,但人多,大殿下的璇玑宫刚刚好,一龙一兽再加上半个我又怎么会冷清呢?”

这是她第一次来璇玑宫却莫名喜欢。

她想也许是昙花天性吧,黑夜长伴,喜静!

润玉闻言轻舒一口气,星眸闪烁,“妶儿若是喜欢可以常来,璇玑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好啊好啊!”红妶满口应下。

润玉让红妶选殿住下,红妶一改往日的恭敬有礼,还真选起来了,左看右看最后挑中了天枢殿,“就这儿吧。”

“这……”润玉低头看着红妶,好似有些为难。

这天枢殿是他的寝殿,红妶若是要住,怕于礼法不合。

“不方便吗?”

“并非,妶儿喜欢就好。”

红妶一句反问,润玉便将所有抛在了脑后。

他好像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愿。

红妶如愿躺上了天枢殿的软塌,鼻尖充斥着龙涎香的味道,入目的白纱帐顶,这些都是随着润玉的喜好。

夜已深,寒气渐重,润玉关上殿内临窗,转身瞥见红妶已经躺下,放轻脚步欲要离开。

红妶突然出声叫住他,“殿下,你是要回布星台吗?”

“正是,润玉既当了夜神之职,就当恪尽职守。”润玉头也不回地说道。

男女有别,君子当知礼,守节,润玉一眼不敢多看。

红妶默了默,轻道:“那我就在璇玑宫等殿下回来,殿下快回去吧。”

“好。”润玉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上笑意,心里暖意浓浓。


红妶在润玉的璇玑宫酣睡,一连两日不曾醒来,外面早已天翻地覆,她却丝毫不知。

润玉未归,魇兽终日守在天枢殿外,它想等红妶醒来,但终究还是错付了。

时间到了第三日,魇兽实在是忍不住了,跳着脚撞开殿门,红妶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睡得是昏天黑地。

魇兽一跃来到床边,探出脑袋用力地顶着红妶的后背,哼唧个不停。

“别闹。”红妶眼不睁,反手推开魇兽的脑袋,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魇兽透亮的眸子里升起怒火,四只蹄子齐齐往后退,蓄力,一跃而起。

一声尖叫自天枢殿传去,璇玑宫维持了数千年的平静一朝被打破。

片刻后,红妶捂着高高肿起的右脸走出了天枢殿,眼含热泪,满脸委屈,“魇兽,你随谁了?下手真重……大殿下多温柔的人啊!”

一花一兽四目相对,眼神里皆是不善。

不过提到润玉,这天都大亮了,怎的也不见他回璇玑宫呢?

“魇兽,你家殿下呢?”红妶问完话,暴躁不安的魇兽安静了下来。

红妶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轻叹一声,道:“我竟忘了,你还不会说话,我可怜的小魇兽。”

话虽是这样说,但红妶没来由的生出了优越感,手上不断抚摸着魇兽的小脑袋,此等待遇除了她,也就只有润玉了。

这一回魇兽出奇地大度,没有从红妶的手下跑开。

“看在你如此乖巧的份上,今日之事我原谅你了,绝不会告诉殿下。”

虽然这脸还是很疼,但谁叫她善良大方呢,怎会跟一头小兽计较。

红妶心大,在璇玑宫没等回润玉,拉着魇兽出去找,落星潭,布星台,藏书阁,一一去过,皆没有发现润玉的身影。

天宫御花园

红妶寻了块安静地儿,泄气般地坐在玉阶之上,长臂伸出揽过魇兽,胡乱揉捏起它圆滚滚的身子。

魇兽死命扭动着身体,想要从红妶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最终却是徒劳。

它卧趴在地,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红妶拍拍魇兽的背脊,噘着嘴说道:“你家殿下待你可真好,把你养的白白胖胖,自己瘦的像根竹竿,怕是好吃的都紧着你了。”

哪像她……

一个人在栖梧宫艰难打拼,吃不饱,穿不暖,还总被孔雀公主和火神殿下轮番打压,身心受创。

“若有一日我出息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栖梧宫。”红妶言辞甚笃,信心满满,仿佛一定能成。

魇兽为她而喜,欢快跳跃,一跃落入花圃中,用嘴衔花,逗乐了红妶。

只可惜这园中花并非真花,转瞬消散,再美丽也不过刹那。

“你真傻,整个天宫的花除了我是真的,其余都是浮云所化,一摘就没了,当不得真。”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的便是天宫的“花”。

可魇兽不管这些,打着圈儿地在花圃扑腾,糟践了这原本甚是违和的美景。

平日这里往来的仙神不少,红妶怕被人发现,连忙施法将魇兽从花圃里弄出来,抱着它撒腿就跑。

“谁啊,毁了这好好的花园!”

听到这句话,红妶更不敢回头了。

从御花园出来,红妶和魇兽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游荡,路过姻缘府门口,竟被一仙使拦住了去路。

红妶本想绕开他去,可那人颇有种死皮赖脸的架势,无奈,她只得停下,出声问道:“不知仙使有何要事?你现今挡着我的路了。”

见红妶主动搭话,对面的人满脸激动,喜滋滋地说道:“仙子也是来找月下仙人求红线的吧。”

红妶略微皱眉,薄声道:“并非。”

月下仙人丹朱,一尾红狐,掌管姻缘,管人管妖不管仙,诸仙姻缘不在他的管辖之内,求红线一说,不过是那些仙使仙姑吹捧出来的罢了。

那仙使又道:“既是如此,那不知仙子可否收下在下手中的红线?”

红妶还未有反应,姻缘府里冲出一团红影,一把夺过仙使手中红线,怒声道:“这红线老夫不给了,你以后也莫要来了。”

“月下仙人,你这……”仙使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走走走,以后都别来姻缘府了,老夫看上的侄媳妇,岂是你一小小仙使能够肖想的?”

月下仙人为了他自认为好的姻缘,丝毫不留情面地轰走了他的客人。

红妶扶了扶额角,不敢苟同月下仙人所说,摆摆手也要离开。

丹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红妶的袖襟,问道:“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

栖梧宫中的那位涅槃不知何时结束,夜神大殿又找寻不到,她只好带着魇兽游历天宫了。

丹朱见红妶神情懵懂,眉头一蹙,惊道:“你难道不知道旭凤遇险之事?”

“遇险?!”红妶惊得瞪大了眼睛,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听到此等“好”消息,她开心还来不及。

可听完丹朱讲完故事原委,红妶又变得忧心忡忡。

栖梧宫之主,火神二殿下,天帝嫡子旭凤在涅槃的关键时候遭人暗算,意外坠落下界,不知去向,燎原君在现场拾到一枚灭日冰凌,天后意指润玉为凶手,将其关进了婆娑牢狱。

这样也就说得通她为何找不见润玉了。

掐指算算日子,旭凤出事那晚,她宿在了璇玑宫,润玉被关是在第二日……

“我竟然睡了三日!”红妶惊呼出声。

这一睡她仿佛错过了许多。

丹朱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小小鄙视了一下红妶,评说道:“左右也才三日,你如此睡得,也难怪凤娃会说你懒惰成性,要严加管教!”

“他,他也就只会说我了。”

他一火系大宗师非要来管教她一水系昙花小仙,修为不长进就算了,还总闹笑话,丢脸的人还不是他。

丹朱摆摆手,不甚在意,话锋一转说道:“方才有消息传来,说是旭凤在忘川击退魔族,已经平安归天,现今应在九霄云殿,你好歹也是栖梧宫的人,不如就同老夫一起去吧。”


由不得红妶拒绝,丹朱拉着她,径直往九霄云殿的方向飞去,可怜的魇兽就这般被落下了。

临到殿前,红妶奋力挣脱开丹朱拉着她的手,任由他如何催促,也不再往前挪动半步。

“月下仙人,小仙只是栖梧宫的一个小仙侍,九霄云殿小仙上不得,小仙在殿外等着便好。”

天宫的规矩没有谁比她记得更清楚了。

“既是如此……罢了,你就在此处等着吧。”

丹朱难得一次没有为难于她。

半个时辰后,九霄云殿里浩浩荡荡走出一众仙神,旭凤行在最前方,身板笔笔直,跨步走路不自觉地透着股腾腾杀气。

红妶不敢多看,视线从旭凤身上挪开,转而看向润玉,四目相对,红妶羞愧地低下了头。

在他罹难之际,她不但没有出现,给予帮助,还在他的璇玑宫里安然酣睡,这实在是离谱,丢尽了她昙花的脸面……

她这幅羞愧难当的模样落入傲娇自私的凤凰眼里,只得了一声冷哼。

穗禾在看到红妶的那一刻,脸色顿沉,走近斜睨一眼,冷声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

“知道还乱跑,还不回栖梧宫去。”

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孔雀公主对着她向来火气大,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公主说的是,小仙这就走。”

眼不见为净,她还不愿伺候呢。

“叔父带你来的?”自始至终在一旁冷眼看着的旭凤淡淡道了一句。

“是。”红妶头低得更下了。

“本神还以为是你良心发现,主动来关心一下你名义上的主子呢。”旭凤拂了拂衣袖,神情分外冷冽。

红妶默默含泪,“这也是应当,听闻殿下遇险,红妶恨不得以身相替,好在殿下吉人天相,平安归天,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害殿下,小仙……”

“行了,这些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可神情却已大不相同,眼里染上笑意,宛如春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红妶跟在旭凤身边千年,最是知道该如何哄得他开怀,这样的本事旁人学不来,亦学不会。

“罢了,先回栖梧宫。”旭凤命令。

“是。”红妶应声回道,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转身追赶旭凤的脚步。

感受到身后幽幽一道目光,红妶回头瞥见润玉,冲他一笑,薄唇轻启,话无声:“等着我。”

润玉回以微笑,头颅轻点,表示了解。

两人的动作穗禾全看在眼里,冷笑一声,等到旭凤和红妶走远,方才出声说道:“大殿下好似也很中意红妶,可有想法?”

旭凤待红妶不寻常,她早有察觉,今日见到润玉和红妶眉目间的情意,她又怎么能忍心不成全呢?

“润玉不知公主何意。”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大殿早已到了该娶妻的年岁,可奈何有着与水神长女的婚约,璇玑宫至今冷清,不像旭凤……”

天后总是变着法儿地往栖梧宫里塞着各族姿色上佳,举止端方的贵女,只盼旭凤能看中一位娶做天妃,将其母族归为成就她儿子登上帝位的势力。

可惜旭凤他眼瞎心盲,千百年来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天后送进宫里的女仙,就连贵为鸟族族长的穗禾亦是如此。

穗禾化去眼中失意,不疾不徐地说道:“水神至今无所出,大殿的正妃之位空悬已久,陛下对殿下有愧,只要殿下有所求,陛下不会不答应,一个侧妃之位罢了,殿下还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润玉眸色微沉,望着前路的玉阶不言不语,袖中的手不断攥紧,骨节咯咯作响。

见他不说话,穗禾笑了笑,复而又道:“殿下自有考量,穗禾就先行告退了。”

-

是夜,红妶偷偷潜出栖梧宫,借着月色来到落星潭,润玉背对着她坐在一方石桌前,沏茶倒水,想来是在特意等她了。

“殿下。”

润玉兀地转过身来,粲然一笑,脸颊上笑涡浅浅,抬手招红妶过去。

红妶看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低头靠近他的影子,站定在他眼前。

润玉率先开口:“妶儿是还在为旭凤遇险之事忧愁吗?”

红妶摇头,抬眼望着润玉,正色道:“我太没用了,说好了等你回来,结果连你下了狱都不知道,二殿下说我蠢还真是……”

她还曾因为这句话郁闷了两三年,现今那感觉又再次卷土重来了。

“润玉狼狈,不想让妶儿瞧见,如此甚好。”

“你不怪我?”红妶眼里迸出惊讶。

“不会。”

他和旭凤终究不同。

话音落,红妶咧嘴一笑,眼睛微眯,激动地抓着润玉的衣袖晃荡,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只有殿下待她最好的话。

她的话落入润玉耳中格外动听,此时就连臂上的伤痛都忘了,直至云袖渗出血迹,他才发觉。

润玉不动声色地往后抽手,可红妶还是看见了。

她一把将手拉回,掀起衣袖,看见触目惊心的伤疤,怒道:“殿下受伤了,是谁伤的?我去帮你教训他!”

润玉反手拉住她,轻声安抚:“好啦,我没事,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红妶弱弱点头,伸手小心覆上润玉臂上的伤口,用自己不多的灵力为他减轻痛楚,润玉亦没有阻止。

“其实我帮不上你什么,我知道。”

他是夜神,灵力高强,除了天后不好对付,其他也还说得过去,若要说难,她或许还更胜一筹。

想到天后那张与她苦大仇深脸,红妶打了一个寒颤,低声说了句老巫婆。

润玉听清了。

“妶儿口中所说的……可是天后?”他轻笑一声,扬了扬眉,反问道。

红妶眼前一亮,诚实应道:“老巫婆说的就是她,每次她看我的眼神就跟下刀子一样,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招惹她了。”

她自认为存在感已经非常之低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旭凤?”

“火神殿下?”红妶眉头轻蹙,并未想明这其中缘由。

难道说凤凰本就生得阴阳怪气?


旭凤和他亲娘是一个德行。

“二殿下是老巫婆的亲生儿子,看他们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怎么就连累到我了呢?”她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

润玉失笑,他又一次高估了红妶的智商,低估了她的想象力。

也罢,她不懂才好。

“妶儿,若是有机会让你到我身边来,你会愿意吗?”

润玉说的认真,红妶望着他的星眸失神片刻,心中已有了答案,害怕出口的话会伤到眼前人的心,红妶斟酌再三,开口道:“额,俗话说得好,一仆不侍二主,我虽然差劲了些,但二殿下总归还没有丢下我不管,况且殿下于我还有救命之恩,所以……”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栖梧宫。”

润玉语速有些快,红妶并没有听得真切,她张嘴欲问,却见他低下头,好似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润玉轻叹一声,释然道:“罢了,下月便是母神寿辰,送礼一事润玉颇为苦恼,想请妶儿帮拿个主意。”

红妶皱了皱眉,颇为认真的说道:“她是天后,什么也不缺,每次殿下送去紫方云宫的礼,无论大小,咱们这位天后娘娘转眼就赏给了别人,要我说心意到了便好。”

“星辉凝露如何?”

“甚好。”

星辉凝露采集不易,润玉受伤未愈,红妶担心他的身体,索性就主动揽下了这采集凝露的事,虽说在旭凤眼皮子底下出走有些冒险……

-

晨曦微白,日照大地,万物复苏,卯日星君又该当值了。

璇玑宫内,润玉坐在淌水的湖石假山旁,手捏玉杯薄唇微抿,眉宇间透着淡漠,不知情绪几何。

一青衣女子走进璇玑宫,缓缓靠近,不敢打扰,遥见一束天光洒在夜神大殿棱角分明的侧颜上,美得惊心动魄,好似远山如玉的谪仙。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青衣女仙笑意嫣然,满眼柔情似水,随心所言字字句句皆是情意。

润玉听着耳畔汩汩泉水声,神思入定,眼神呆滞三分,回想那日穗禾与他的提议,他确实动心,可红妶不愿意,他强求不得。

红妶心性单纯,看似与谁都好说话,实则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便绝不会更改,他早已见识过多回。

在红妶的底线和原则里首先排在第一位的便是旭凤,她所谓的“救命恩人”,仅凭一根羽毛……

她在天河边独自修行两千年,一朝化形成仙,起初因着灵力有限,又什么都不会,只做了一个洒扫小仙,日子过得艰难,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放弃。

她拿着那根自初便陪伴着她修炼的凤羽苦寻昔年救她于水火的神仙,或许是她的诚心打动了上天,让她终在天帝的寿宴上发现了旭凤,虽然这其中的过程并不美好,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润玉认识了她,一朵昙花,名唤红妶。

那时的他只知道这个名字,并不了解其人,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从丹朱口中听到了有关她的故事。

红妶是自花神仙逝后天宫里唯一的一株花,性子并不温婉,反添执拗,一心只想着如何进栖梧宫,满天宫的仙神皆笑她痴傻,妄想攀上明月,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润玉却不并不这么觉得。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里,他不自觉地走到了天河边,撞见了她花开一刻的美丽。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在此之后,他开始默默关注起了这朵幽昙,她努力,炙热,无畏,真诚,有一双打动人心的眼,他有时候会想若是人人都能如她一般那该有多好。

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其他,他主动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以放鹿仙倌的身份。

他们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大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境遇。他是夜神,常年与黑夜为伴,她是昙花,夜下开得最盛,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他们时常会在夜里见面,聚在天河,落星潭,润玉会指点红妶的修炼,红妶会给润玉讲天界的趣事作为报答,那美好而又短暂的百年时光是夜神润玉此生最渴求的热闹。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远了呢?

好像是她走进栖梧宫,走到旭凤身边,知晓他夜神大殿的身份开始……

玉杯脱手,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润玉思绪回拢,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指尖捏紧袖襟,眼帘低垂,目光扫见不远处站着的神女,薄唇轻启,淡道:“邝露,又有何事?”

“殿下,你可有见过火神身边新来的仙侍?”

邝露将润玉一望,见他眉眼微沉,继续说道:“听闻此仙侍是火神坠落下界时带回,来历不清,自称锦觅半仙,真身是一颗葡萄,火神对他颇为重视,时常带在身边。”

“原来是他。”润玉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缓缓说道。

几日前的夜里他们还曾在落星潭遇见,没想到她竟是旭凤身边的人,真是有意思。

“殿下认识?”邝露略显讶然。

润玉扬了扬眉,笑道:“锦觅仙子至诚至信,谦逊有礼,明眸皓齿,倒是合旭凤的眼缘。”

先是红妶,又是锦觅,旭凤这栖梧宫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仙子?二殿下此举何意?”

“不知,且先观望着吧。”润玉半垂眼帘,轻轻抚了抚袖上云纹。

-

又一轮新月当空,栖梧宫中一片静谧,红妶化形出来,见四下无人,悄咪咪正欲出殿往布星台赶。

她前脚刚踏出殿门,身后便射来一道冷冽的目光,生生让她止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红妶缓缓将脚收回,耿着脖颈回头,望见旭凤冷若冰霜的眼,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问道:“殿下怎么此时出来了?”

旭凤抬眼淡淡一瞥,泰然自若道:“你最近大半夜总溜出去,做什么去了?”

红妶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我去找月下仙人,帮他送红线。”


“你知不知道你不会说谎?”

“不知道啊。”他不是废话吗?她如果知道就不会撒谎了。

旭凤沉吟片刻,轻舒一口气,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老实待在栖梧宫,不要随处走动,夜神大殿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为他,你可还记得你是我栖梧宫的人?”

“嗯?”见旭凤反应如此激烈,红妶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小仙始终记得自己是栖梧宫的人,夜神殿下是小仙的朋友,小仙为他出一份力也在情理之中,不知殿下缘何震怒?”话一出口,红妶瞬间怔愣在原地,旭凤亦是满眼震惊。

以前的她从不会这般,连大声说话都没有,难不成是锦觅进栖梧宫带坏了她?

若真是这样,锦觅便留不得了。

不过片刻功夫,旭凤就连锦觅的归处都想好了,左右留在身边无甚用处,叔父喜欢锦觅得紧,当个人情送去姻缘府便是。

红妶不知旭凤在想什么,心里是又紧张又害怕,生怕旭凤下一句说出的话就是送她回天河。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红妶,你待在栖梧宫时间不短了,本殿待你说不上好,但也算不得差,我涅槃遇袭,九死一生,坠入下界失踪数日,你就半点儿不担心吗?”

“殿下说哪里话,您不是都已经平安回来了。”红妶圆了圆眼睛,扯出一个笑来,满眼无辜。

她的话恰到好处,旭凤无力再问,亦不想揪着一个问题不放,轻舒了一口气,又道:“罢了,左右无事,近日妖魔界生乱,本殿明日便走,你且看顾好栖梧宫。”

“妖魔界?”红妶嘀咕了一句。

这三个字她只在月下仙人的话本子上瞧见过,还不知道它真实的模样。

“莫打歪心思,你修为不足,灵根不稳,去不得妖魔界,若你真想看,本殿可以……”另寻他法。

旭凤话还未说完,红妶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乐道:“不如殿下带着魇兽去吧。”

魇兽食梦,带它去魔界一趟,装回来的肯定是有关妖魔们的梦珠,她挨个看也不嫌麻烦。

“无知小仙,魇兽乃是神兽,岂能被那些腌臜污了灵识!”旭凤面色微冷,一时竟不知心头怒火何来。

魇兽是润玉的灵宠,千百年来始终陪伴他左右,亲近非常,红妶连它都能想到,偏就想不到他栖梧宫偌大,天灵地宝亦不会少,留影珠便是其一。

“那算了,反正殿下是去办正事,小仙在栖梧宫等着殿下回来便是。”红妶退后半步,拱手一拜,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又恢复了往日谦恭和顺的模样。

旭凤最不喜的就是她这幅样子,气结,抬手指着红妶,半天说不出话来。

红妶动了动耳朵,久不见上面的人动作,堪堪抬起头,温热的指尖停留在她额间的流星痕上,惹得她心头一颤。

她瞪大了双眼,从旭凤那双琉璃般的凤眸中看到了自己,总体来说还不算丑。

旭凤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不自觉咽下口水,指尖微缩,紧握成拳,将手背至身后,轻咳两声,目光闪躲,仔细看耳尖都泛着粉色。

旭凤心中怒气消了大半,唇角微勾,面上如沐春风。

红妶福灵心至,伸长脖子问:“殿下,你说这流星痕是不是很丑?”

“不丑。”方才借着头顶的月色,他晃眼看清了,在这张精致软糯的小脸上,流星痕是瑕,但瑕不遮瑜,缺了它反而少了一份特别。

得到肯定的回答,红妶欢喜至极,望着旭凤的眼里亦多了份神采。

旭凤勾了勾嘴角,轻飘飘吐出四个字,“如此就好。”

好什么?

红妶看不明白旭凤眼里的深意,悠悠低下头,含糊着过去了。

兜兜转转这许久,红妶仰头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时辰,她已经错过了采集星辉凝露的最佳时间,原来今夜注定无获。

-

翌日

晨鸡报晓,红妶顶着一双大青眼,准时站在了火神殿下的书房里,她艰难睁开眼,见书案前无人,先是一愣,然后一拍脑门,猛然想起昨夜……

旭凤好像说过要去一趟妖魔界,让她看顾栖梧宫之类的话。

“呼,我自由啦,没人再来管我修炼了!”

红妶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要往殿外跑,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就迎面碰上了了听和飞絮。

两人端着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见她从书房出来,睨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殿下去魔界了,不在栖梧宫。”

“还有,你不用遭罪了,殿下临走前把库房里仅剩的一瓶星辉凝露赐给你了。”

红妶点点头,没搭话。

了听白了她一眼,又道:“殿下还说,既然是赐给你的东西,怎么处置随你,他不会过问。”

“殿下仁慈,两位辛苦了,等殿下从魔界回来,红妶再来亲自谢恩。”

话毕,红妶直奔栖梧宫宝库,那瓶星辉凝露她打定主意已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此番她便是它名正言顺的主了。

-

璇玑宫无人,邝露早早回了一趟太巳府又紧赶回来,还未从云头落下,她便看见一团雪白蹲在宫门前,稍微一想便知是何人。

殿门紧闭,红妶不敢贸然进去,索性就坐在石阶上,老实等着有人来开门,哪怕是魇兽也行,她如是想着。

“红妶仙子。”

乍一听见如此温柔的声音,红妶笑得眯起眼睛,偏头看向从旁走来的青衣女仙,“邝露,你可算来了,我等的花儿都要谢了。”

“红妶仙子来得不巧,殿下带着魇兽一同下界去了,还不知何时回。”邝露笑得温婉,红妶一时看她看得出神。

“仙子?”

“啊,在!”红妶回过神来,一抬手,变幻出装有星辉凝露的白净瓶,道:“既然大殿不在,那就有劳邝露代我转交吧。”

“这……”邝露开口本欲拒绝,可抬眼看见那双透亮的眸子,她笑了笑,还是妥协了,“好吧。”


一张躺椅,一盘葡萄,红妶惬意地窝在姻缘府,丹朱辛苦从锦觅处讨来的葡萄藤如今已经到了丰收的时候了。

她睁大眼睛,细数着从天边飘来的祥云,当她念到十七时,丹朱捧着一团乱糟了的红线冲了出来,大叫:“你看你,一天只知道好吃懒做,也不晓得帮老夫理理红线,忙死了!”

红妶瞥了他一眼,眼里仿佛在说,我早就看穿你了,你无非是嫉妒我清闲自在,我才不会上当。

丹朱见她不为所动,哭丧着脸,捏起嗓子委屈道:“凤娃看中你,娶你是早晚的事,作为你未来的叔父,你是不是该……”

他欲说还休,红妶明白他的意思,轻叹一声,施施然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说:“仙人如今的戏越发精了,小仙自愧不如。”

“这是老夫的真情流露!”

丹朱给自己喂了一颗葡萄,许是太酸,脸都扭曲变形了。

待他平静下来,张口就说:“老夫想小锦觅了,你一点儿也不可爱。”

红妶闻言,低下了头,面色暗沉了许多,听飞絮说锦觅是跟着火神殿下一起去魔界了。

话说锦觅去得,她却去不得,要么说是二殿下太偏心,要么就是她太弱,去了也成累赘,尽惹人烦。

见红妶神色戚戚,七窍玲珑心的老狐狸丹朱反而笑了,他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又道:“其实你也不错,单纯善良,是难得的真心人,凤娃喜欢你是肯定的,你莫要伤心,一次魔界之行罢了。”

他声音尖细,尾音拖长,红妶听着难受,捻起三两颗葡萄塞进他的嘴里,方才止住了声音。

“仙人别说了,是小仙不好,做不到让殿下喜欢,小仙怜你一人孤单,特意来此陪伴,你若不喜,小仙以后不会再来,你也莫要再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小仙并没有那个心思。”

一句话说了这许多,红妶舔了舔嘴唇,叹气,“仙人的拳拳之心,二殿下知晓,你若真有心为他好,还是另寻她人吧。”

丹朱咽下嘴里的葡萄,吐出籽,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正色道:“你不喜欢凤娃,莫非是看上了龙娃?”

红妶怔愣一瞬,嘴角眉梢带上似有若无的苦笑,这老狐狸怎么回事,她的未来夫君难道就非得在天帝的儿子里选吗?

不等她反应,丹朱呛了一声,忙道:“不可不可,龙娃早有婚约在身,你莫要犯傻。”

红妶淡笑,“我知道。”

丹朱惊得不行,从躺椅上站起来,背脊僵直,低声问:“你们两个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落入丹朱耳中却大有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红妶摇了摇头。

丹朱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话语微顿,又问:“那是你喜欢他?”

红妶低低“嗯”了一声:“喜欢,大殿下人美心善,是为知己。”

“人美,知己……”丹朱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透着无奈,看来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如此想来,旭凤和她在栖梧宫朝夕相对三百年,竟是毫无进展,这实在没道理,莫不是不行?看来还得他出马了。

既然旭凤不肯主动,那他就在红妶身上多花点儿心思,诱导一二。

正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

红妶从姻缘府出来,怀里抱着人高的小人书,路上碰见正要去紫方云宫的穗禾,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和厌恶。

当时的她着急搬书回栖梧宫,也没顾上见礼,只隐约听见穗禾说她有辱栖梧宫的门楣,满脑子污秽,一心想着攀龙附凤什么的……

攀龙附凤这个词用的倒是不错,形容她很贴切,其他的一概不认。

也怪月下仙人这些惹眼的书名,让她又被穗禾公主抓住把柄,教训了一回,连着栖梧宫的脸面都丢尽了。

红妶撇了撇嘴,颇为无奈。为了不辜负月下仙人的心意,她只能一边嫌弃,一边挑拣着稍微正常的书来看。

她人窝在栖梧宫,又无旭凤管束,等到她将手头上的话本子看完,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诚然,这里面的内容算不上好,但却能学到不少有用的知识,甚好,甚好!

比之旭凤拿给她的那些术法,心经……有意思多了。

这厢红妶日子过得潇洒自在,而远在魔界的旭凤等人却并不如意。

好不容易收服的上古凶兽穷奇险些被锦觅放走,旭凤为了救她,以身挡针,危在旦夕。

瘟针入体,若无花界圣草夜幽藤,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内嗜灭灵力。

但花界和天界因着一桩旧事,宿怨颇深,想要求得圣草救旭凤,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润玉回天宫召来岐黄仙官诊治,依旧是无济于事。

旭凤昏迷不醒,锦觅心中有愧,为救他,主动答应回花界偷夜幽藤。

润玉带着旭凤随后到了花界,不过因着有结界,他们没能进去。

随之,跟着锦觅一同进入花界的魔界公主鎏英被扔出了结界。

润玉看了她一眼,眉头紧蹙,看来她们的计划暴露了。算上他们来回耽搁的时间,旭凤左右还有一日时间,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锦觅能拿到夜幽藤,救旭凤。

是夜,许是心有所感,栖梧宫中的昙花辗转难眠,她化作一道光,去到天河边,除去鞋袜,星河之水没过脚背,沁凉舒爽,可心中的浮躁和不安却未同往常一样散去。

“红妶仙子。”邝露从布星台下来,遥遥望见了她。

“邝露,夜神殿下还没回来吗?”

最近几日的布星挂夜全是由邝露一人代劳,答案显而易见。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润玉私去魔界,未报天庭,实非能与外人明言之事,但她眼前的人是红妶。

如今火神殿下在魔界受伤,红妶身为栖梧宫的人有权知道。

“红妶仙子,我想有一事你应该知道……”

-

花界

天将明,红日冉冉升起,光照云海,镀了一层金,灿若锦绣。

润玉守了旭凤整整一夜,身上的灵力都快被燃尽了。


可锦觅却迟迟没有出现,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旭凤意识不清,在半梦半醒之间倒是醒来过两次,一次是关心御魂鼎里的穷奇,一次是将润玉错认成了红妶,拉着他的手来了场深情告白。

如此景况倒是让鎏英看了个新鲜。

堂堂天界战神喜欢一个女子竟从未表白,袒露过心声,如今神志不清了,方才敢信口说出。

只是苦了夜神大殿……

润玉背着手站在树荫下,旭凤昏睡在他身后。白衣翻飞,手指捻紧袖襟,润玉面色浮白,眼中寒光浸浸,背影看着莫名有些沉郁。

旭凤,为什么?

锦觅,穗禾哪一个不可,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非要是红妶?

难道老天连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儿期许也要夺走吗?

“小鱼仙倌,我来救凤凰了!”

锦觅的突然出现惊醒了润玉和鎏英,但见她手里攥着的夜幽藤,润玉心里竟莫名有一丝失望。

有旭凤在,他永无出头之日,何谈守住自己在乎的人或物?

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一切都与旭凤无关,他们皆是无辜之人。

润玉舒展开眉头,看着锦觅,淡道:“将夜幽藤喂与旭凤服下便可。”

“好。”锦觅忙着捣药,其余人也是各怀心思,丝毫没有注意到早已隐在树后的红妶。

锦觅一手揽上旭凤的肩膀,一手喂着他喝下解药,嘴里还不断说着话,“凤凰,凤凰,你醒醒。”

鎏英走过来,伸手探了旭凤的灵脉,欣喜道:“夜幽藤可解瘟针之毒,再过片刻凤兄便可转醒。”

“锦觅,这次多谢你了。”

“公主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凤凰是因为我受伤……”

话音未落,旭凤悠悠转醒,锦觅自然地握上他的手,望着他,霎时热泪盈眶,“凤凰,你终于醒了,我的努力没白费!”

旭凤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意识慢慢回拢,尤记得那些说出口的话,他抬眼看向润玉,双目睁圆,整个人愣住了。

“旭凤,有什么话等回了天宫再说不迟。”润玉眼眸微垂,让人看不清神情。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彼方地界气氛尴尬之际,一个颇含威严的声音生生打破了僵局。

牡丹花香萦绕鼻尖,锦觅回头一看,来的果真是长芳主。

“还不过来!”

她眼神肃穆,盯着两人相握的手,面色阴沉。

旭凤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连忙甩开了锦觅的手,嘴里说着:“抱歉。”

这手应该是他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拉上的,他并无冒犯之意。

锦觅看着空了的手,眼中流光黯淡,顺从地站回到长芳主身边,头低垂。

旭凤施施然起身,抱手朝长芳主作了个揖,道:“多谢长芳主出手相救。”

此话一出,锦觅不干了,只听她说:“凤凰,是我救了你,你该谢我。”

“无妨,都是一样的。”

躲在树后的红妶听到这话,不满地噘了噘嘴,这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救命之恩,凡间都兴说以身相许,可见这是天大的事。

若是葡萄和凤凰真在一起,会生出个什么品种?回想起话本子上那些惊世骇俗的跨物种结合故事,红妶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旭凤的声音再次传来,红妶凑着耳朵去听,脚下微微一动,一道厉喝霎时在耳边炸开,“何方宵小在此窥视!”

“宵小?”红妶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嘴微张,神情呆愣,随之被一股外力强行拽了出来,一脚踩上还未来得及规整的衣摆险些跌倒。

好在润玉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将她圈到了身边,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四目相对,两人心头俱是一颤。

润玉怔愣一瞬,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过片刻又沉了眼眸,她去不得魔界,此来花界恐怕还是为了旭凤吧。

旭凤对红妶有意,红妶对他又是何种心思呢?

“夜神殿下……”红妶低声嘟囔了一句,润玉回过神来,猛地松了手。

红妶没站稳,打了个趔趄,不过很快又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叠而立,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殿下。”

旭凤眉头一跳,看着自家仙娥呆傻的模样,轻轻叹息了一声,沉声道:“还不过来。”

“夜神尚有婚约在身,守得数千年清誉,若是因你生了变故,你担待不起。”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

红妶侧目看了一眼润玉,他脸色已经很黑了,平时温淡的容颜头一次出现了破碎。

润玉没有看她,她点点头,行向旭凤,垂眼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神色沉然,此刻端庄这个词大抵也是能用在她身上的。

同一片天地而立,鎏英和长芳主看得清楚,也成了明白人。

目光流转间,锦觅实在不喜此时的尴尬氛围,双手一拍跳出来,笑着说道:“长芳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仙子名叫红妶,是凤凰栖梧宫里的仙娥,真身为一朵夜昙花。”

长芳主脸色沉了沉,“仙娥,昙花?”

“是啊。”锦觅点点头,继续说道:“长芳主你有所不知,这天界的花都小气,只要我一碰,它就化成云散了,红妶是我在天界碰上的唯一一朵真花。”

长芳主闻言,面上寒霜更甚,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红妶。

红妶迫不得已抬起头来,只听这位长芳主问:“你非我花界中人?”

“小仙自灵识初开便长在天河边上,从未来过花界,今日算是头一回。”她如实回答。

长芳主盯着红妶,眼里映出流星痕,思绪飘向远方,涟漪泛泛,沉吟半晌,方道:“我花界也曾有一位昙花花神……”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他二人因爱而生,为爱堕入轮回,也算是有始有终。

而自昙花花神随韦陀离开后,花界也再无一品昙花修炼成仙,如今既出现了,便是机缘。

风云变幻无常,亦如花界长芳主的脸色。

只见她面露和善,眼中流光微闪,温声与红妶说道:“今日本仙见到你,深觉你我有缘,你可愿入我花界?”


“长芳主慎言!”旭凤慌了神,大手往后一掏,握紧红妶的手腕,生怕她溜走,面上的坦然都险些维持不住。

“一小小昙花仙罢了,火神殿下也如此上心?”长芳主冷哼一声,面露讥讽,“看来方才火神说要报恩也是随口一说了。”

旭凤面上一白,忙道:“并非,报恩之法何其多,小神断不会拿自己的人作为抵押,还请长芳主见谅。”

说罢,旭凤放开红妶,对着长芳主拱手作揖拜了两拜,这一动作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矜傲如他,在帝后面前都从未真正弯下过腰,今时今日却只为求花界长芳主莫要倚着救命之恩挟他放人。

红妶盯着旭凤僵直的后背,眼神莫名游离,须臾间,她好似看清了月下仙人口中所说的某些情意,只是她不能接受。

“殿下……”她咬了咬牙根,似下了番决心开口道:“红妶不会离开栖梧宫,至少在还未报得恩情前不会。”

她心里是矛盾的,一心想着逃离旭凤的掌控,一心又想要报恩,她实在不想欠别人什么。

话罢,长芳主神情微变,眼底的流光几经变幻,终究什么也没说,鸣金收兵,拉着锦觅就回了花界。

一事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待回到天界,帝后对旭凤好一通嘉奖安抚,赏赐和灵药断断续续接连被抬进栖梧宫的大门。

如此一对比,璇玑宫就显得分外冷清了。

邝露引着红妶走进七政殿,殿内陈设简单,一尘不染,倒是与润玉清冷如水的性子对的上。

润玉背对着她们,探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卷,临窗吹来一丝清风,扬起他如玉的发带,然后回头,红妶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好看。”

“妶儿!”润玉动作微微一顿,面上讶然。

邝露抬头望了一眼那个人,随即低下头,默了神情,淡道:“殿下,邝露先退下了。”

“去吧。”

红妶回头看着邝露往殿外走的身影,眼微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摸了摸鼻子,转回头,道:“殿下,邝露心里有你。”

润玉没说话,沉着眸子看她。

红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落花有意,流水……凡事还得看机缘,小仙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话音落,红妶不敢看他,润玉微微颔首:“嗯。”

“……”

他抬脚走到窗下小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红妶歪头看过去,他的整张脸都隐匿在光里,如梦似幻。

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心动吧。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夜神大殿下如此丰神俊朗?

红妶挪着步子靠近,在他的对面坐下,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盏递了过来,她赶紧接下,碰到他的指尖有些凉。

她听说了,在花界外润玉为救旭凤耗费了颇多灵力,回来又一刻不得休息,夜里当值辛苦,无人陪伴,孤单寂寞非常……

红妶眉头紧拧,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杯壁,心思摇摆不定,思忖良久,迟迟没有说话。

润玉轻抬眼皮,双眼透露着无上的清冷,瞳如点漆,眼尾微微上挑,薄声道:“方才妶儿是想劝我接受邝露吗?”

闻言,红妶一惊,她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但见润玉重提,神色凝重,她也不好随便说话,思量半晌,喝完杯里的水,谈及:“无所谓接不接受,殿下有婚约在身,正妃之位不可,侧妃又恐薄待了邝露,她值得更好。”

红妶舔了舔嘴唇,笑笑:“当然情爱之事也不能单从身份地位来论,殿下喜欢最重要。”

“薄待?”润玉把玩着茶盏,失笑,“润玉清寒,无论哪家仙子下嫁于我,都是委屈了她,况且润玉一人清寒惯了,自是无心娶妻之事。”

“那真是可惜了。”红妶叹气,“不急,来日方长,殿下的福泽还在后头呢。”

“但愿吧。”他所求不多,只愿护得一人,得一世安稳。

安静了一会儿后,润玉忽然面无表情地问:“旭凤怎么突然放你出来了,他不怕你被拐走了?”

红妶咬了咬嘴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反问:“他会怕吗?”

火神殿下多么英明的一个人,为了安抚好长芳主,一回天界就往花界送东西,还借着锦觅的名字,生怕对方不收,天后知道了都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

“你不会走,旭凤也是关心则乱了。”

旭凤将红妶关在栖梧宫数日,她此来璇玑宫怕也是没地方去了,想来讨得一方清净之地。

红妶勉强一笑,眼中难掩郁色:“火神殿下赤子之心,关心下属,与天后娘娘的做法截然不同。”

天后待润玉从未有过和善,天帝亦是假慈悲。

他们的脸上一直戴着名为“亲情”的虚伪面具,看上去无害,实则毒心,润玉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煎熬倍至。

润玉看着红妶,慢慢道,“旭凤是好,如果不是他,也不会让我遇上你。”

“嗯?此话何意?”红妶抽回思绪,怔然看他。

润玉自嘲一笑:“没事,都过去了。”顿了顿,他又道:“你来我璇玑宫是为了躲谁?旭凤吗?”

一针见血的问题。

润玉神色淡淡,眼底闪过一道流光,见红妶抿唇不说话,静静等待的同时,又替她倒了一杯茶。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红妶弱弱苦笑一声,举杯连喝了两口水冷静冷静,她怕是自己多想,又怕自己少想。

润玉垂下眼帘,许久不再说话。

四下静谧,落针可闻,就连殿外流云飘过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表哥,殿下!”

“姨母是不会同意你娶她的,就算是侧妃之位也绝无可能。”

“我知道。”

“那你还……”

“我没想过让母神同意,只待我哪日争得赫赫战功,便向父帝请旨赐婚,届时就算母神亲临也阻拦不了。”

“火神殿下,你疯了!”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求,以满身战功换一人还不够吗?”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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