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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马仙诡闻录

桐雨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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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龙灵,柳云霆   更新: 2022-06-12 11: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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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龙灵,柳云霆《出马仙诡闻录》讲的是龙灵出生当日,众狐聚集跪拜,天雷滚滚,闪电叱咤;爷爷被雷霹瞎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腿;母亲当日暴毙,父亲不知所踪;龙灵则是身裹黑蛇出生;为追寻身世之谜,报父母血海深仇,女主接过家族出马仙香堂这一路,披荆斩棘,历经艰辛;这一世,劫难重重,迎难而上幸好,一路有一个风流倜傥、俊美无双的柳家郎君相随

精彩节选


我在我娘肚子里呆了整整十八个月,眼看着我娘的肚子鼓的像一座小山,走路都看不到脚, 却丝毫没有临盆的迹象。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我娘怀了一个妖怪。

我娘的肚子里,像是有一条蛇在游动,肚子动不动就疯狂晃动起来,把我娘吓的整日躺在炕头上,哪里都不敢去。

村里婆娘生孩子,讲究个瓜熟蒂落,那时候也不知道有剖腹产这一说,把我爹急的是天天烧香磕头,说什么再生不出,只怕我娘会遭殃。

到了七月十五这天, 我那做了一辈子出马仙的爷爷,突然关门闭窗;紧闭的大门窗户上,都贴上了符咒,并用草木灰,把家里的院落洒了一个遍。

不知道怎么了,原本烈日当空的天空,突然一下子就黑了起来;顿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一道道雷电,咔嚓咔嚓在村子上空开始打起了霹雳;两丈宽的闪电,不停疯狂撕扯着村子上空的黑雾。

黑雾浓厚,这边撕扯开来,那边就快速填补上,整个村子笼罩在黑暗之中,吓的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敢外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躺在炕头上的我娘,突然没命的喊着肚子疼。

我爹哪里见过这阵势,他让我奶奶守着我娘,他跑出去喊我爷。

这才发现,我爷双眼紧闭,双手双腿着地跪拜在院子当中。

任凭我爹发疯一般喊我爷爷,我爷爷却像是聋了一般, 一声不吭。

雷电逐渐聚集到了我家院子里,先是对着爷爷霹了几下之后,又照着我娘的房间,疯狂一顿霹。

我爷被霹成了一块黑炭,右边眼珠子都被劈出了眼眶,脸上被烧的血肉模糊,身上更是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一条腿也断了,整个人都成了血人。

尽管如此,爷爷愣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年久失修的屋子,哪里经得住这架势,屋顶上的瓦片都被炸成了碎片,半面墙都坍塌了,就连我爹,额头上都被雷劈的鲜血直流。

我娘疼的是奄奄一息,眼看着一道雷电,透过没有屋顶的破屋子,照着她的肚子劈过来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 突然从她的身体里窜出。

红色身影是一个狐狸,她拖着九条火红的尾巴,如同不怕死一般,朝着那炸雷就飞了过来。

炸雷连续劈了三下,火红狐迎着炸雷扑了三下。

三记炸雷过后,天雷滚向天边,村子上空出现轰隆隆如同巨石滚动的声音;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圆月。

村里响起了阵阵狐狸的悲鸣声,声声如泣如诉;悲鸣声越来越近,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群狐狸闯进院子里中来。

凄惨狐狸的悲鸣声中,夹杂着一个弱小婴儿的啼哭声。

我就这么出生了。

奶奶说,我出生那一幕,实在是过于惊悚。

那时候,我娘已经过世了。

就在我奶焦急想着办法,想着如何才能把我从我娘肚子里抱出来的时候,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就出来了。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条拇指粗的黑蛇。

黑蛇横七竖八包裹成一个袋子的模样,而我,就躺在黑蛇做成的袋子之间,瞪着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到处看。

我娘静静的躺在炕头上,瞪大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在炕头上,盘着一条条通体如墨,如同指头肚般粗细的小黑蛇。

黑蛇无一例外,头朝着我娘吐着蛇信,把蛇嘴里吐出来的蛇涎,一点点涂抹到我娘的身体上去。

爷爷说,等他过来看我娘的时候,我娘身上的伤全部愈合,像是压根就没有受过伤一般。

我家的院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狐狸,有红色的,有白色的,还有黄色。

这些狐狸,把爷爷围绕其中,举起两个前爪,仰着脸,冲着天上的血月,齐声嘶鸣。

那个浑身布满了伤痕,鲜血不停从伤口处流淌的红狐,冲着躺在炕头上娘的尸首拜了几拜,抱着我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见到火红狐出来,院子里原本拜月的众狐,纷纷转过身来,前腿着地,虔诚叩拜。

火红狐径直走到我爷爷跟前,把我交到了爷爷手里,跪下对着爷爷再三叩拜过后,火红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众狐悲鸣声不断,纷纷朝着村外跑去,而我爹,如同丢了魂一般,也跟着狐狸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出生了,我娘却死了,我爹也不见了,我爷成了一个又瞎又瘸浑身伤病的老汉。

就连村前头的老槐树都跟着沾光,被劈成了两半。

一时间,整个村里都人心惶惶。

七月十五鬼节出生,当天又出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村里人都说我是个不祥之人,克爹克娘的命。

村里人还说,我爷爷干了一辈子的出马仙,请神无数,定是因为泄露了天机的缘故,我家里才会遭此横祸。

更有人跑到家里来,劝爷爷把我这个煞星扔了。

爷爷一个生气,举着䦆头朝着来人脑袋上砍;奶奶举着武王鞭,甩的噼啪作响,朝着来人身上就打。

吓的村民抱头鼠窜,再也不敢当着爷爷奶奶的面,瞎嚼舌头。

尽管我是村民嘴里的“煞星”,爷爷和奶奶却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两个人辛苦把我拉扯大。

由于我七月半鬼节出生,是村里人嘴里的煞星,村里的小孩,从来不跟我玩。

可我一点也不感到孤单寂寞,一直有几个穿着古装衣服的哥哥姐姐陪着我,又是教我写字,又是教我画画。

爷爷眼瞎看不见就算了,可奶奶也像是看不见他们似的,从来不跟他们打招呼。

好多次,我在院子里跟着哥哥、姐姐说话的时候,从我家大门口走过的村民,都惋惜的摇晃着脑袋,嘴里唉声叹气,说什么龙家一脉算是完蛋了,唯一的后人还是个傻子。

五岁那年,村里的混小子大奎手里攥着一把糖,故意来到我家门口吧嗒嘴,我馋劲上来了,跟着大奎就来到了村前河。

大奎说,只要我敢跳下去,他把手里的糖都给我。

我跳了下去,大奎却差点没有了命。


为了安全起见,爷爷奶奶总是把我关在屋子里,从来不会让我外出。

这次出来,还是奶奶出门买请神用的香烛,一时大意忘了关门,我这才得以溜出来。

听到大奎让我跳水的时候,我刚要弯腰往下跳,大奎嗷的嚎来了一嗓子,直接滚落到河里去了。

我乐呵呵把他放到放到岸上的糖果吃了个精光。

等村民发现大奎落水,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在水里喝足了水,肚皮涨的像个癞蛤蟆。

眼看着大奎白眼都翻了出来,浑浊的污水顺着嘴角呼啦啦往下淌,大奎的光棍爹不干了,挥舞着锄头就往我身上打。

怪事出现了,不等锄头砍到我身上,那生铁做的锄头,竟然如同土坷垃一般,在空中成了碎渣;木棍做的锄头把,咔嚓一声脆响过后,直接断裂成了两半。

大奎爹突然双腿一软,抬起巴掌来,对着他那胡子拉碴的脸,**就是一顿狂扇,直到把他的脸打成了发面馒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原本躺在地上翻着白眼,不停吐着脏水的大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我跟前,对着我就是下跪砰砰磕响头。

闻讯赶来的我奶奶,又是燃香又是祭拜又是烧纸,弯腰屈膝,一脸恭敬的对着空气念念有词,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怪罪他之类的话。

大奎嘴里发出一个尖利女人的声音,他说,要想活命,就得给我们龙家当仆人,好好服侍我爷我奶,更要好好保护我。

大奎爹慌乱点头答应,奶奶也跟着连连说是。

说来也怪,大奎当场就醒了过来,傻愣愣的抓着我的手,问糖果都到哪里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来了一个叫花子。

叫花子衣衫褴褛,浑身恶臭难闻,挤过人群这么一看,冲着爷爷奶奶龇牙一笑,就问能不能把这个小龙女给他当闺女。

本来,因为大奎的事情,爷爷心里就憋着一团火,要不是大奎意外落水,那躺在地上的可就是我。

听叫花子这么一说,当即就破口大骂。

叫花子倒是不急不躁,他说老龙头你别不信,这小闺女命格全阴,一般人降不住,能活到五岁已经是造化;

他还说,这小丫头是个黑蟒缠身的命,就算是侥幸留下一条命,那长大了也得嫁给蛇!

村民闻言哄堂大笑,纷纷议论,说龙家真是倒霉,做了一辈子的出马仙,差点家破人亡不说,就连龙灵也得嫁给一条蛇。

我奶奶气极,不由分说,点着一双三寸金莲,挥舞着鞭子朝着叫花子身上就打过来。

那叫花子吓的老脸变成了土黄色,连跑带跳,慌乱逃窜。

匆忙之中,叫花子的破包袱掉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干脆直接塞到屁股底下坐了下来。

自那以后,大奎倒是成了我家的常客,非但天天陪着我玩,还能帮奶奶做一下家务活,而那些穿古装的哥哥姐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本来活蹦乱跳的我,正在同大奎玩闹着的时候,突然白眼一翻,身子就软了下去。

这下子把我爷奶吓的不轻,送了医院大夫直摇头,让回家准备后事。

我爷爷奶奶不干,当天就请来了堂上掌教仙家。

堂上仙家说,这孩子是应劫而生,十岁之内有三大劫。

一劫是出生时候的天雷轰顶,被火红狐挡了下来;二劫就是前几天的跳水劫,又被大奎稀里糊涂挡了过去;这第三劫,就是这次的命劫。

所谓一切都有定数,这是我命中带着的,就算是我们龙家香堂的掌教教主,对这事也是束手无策。

我爷爷奶奶急的老泪纵横,仙家心软,说老堂主开堂一辈子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如果能找到新京市的活神仙王麻子,我或许还有救。

爷爷奶奶一听,当即大惊。

这王麻子可是风水界内的泰斗,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上哪里找他去?

仙家长长叹息一口气,说人家王麻子主动找到门上来,你们老两口对着人家又打又骂的,把人家吓跑了。

听仙家这么一说,奶奶当即大惊失色,原来那个叫花子就是风水界内声名显赫的王麻子。

说这话的时候,大奎正拖拉着一个破袋子在把玩。

奶奶眼前一亮,这不正是那个叫花子的袋子吗?

急忙打开来一看,破烂不堪的袋子里,只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王麻子,新京市麻袋胡同16号。

爷爷眼瞎,奶奶不识字,而新京市距离龙头村两千多里地。

好在大奎爹主动承担了带我到新京的任务,他说,李家的后是奶奶帮着留下的,龙灵的命,他就得帮着龙家救回来。

当天,大奎爹就带着奄奄一息的我来到了新京市,一番找寻之后,在一处黑乎乎的胡同里,找到了那个叫花子。

叫花子看上去等待多时了,见了大奎爹,呲牙坏笑,说大奎爹来了桃花运了。

要不是顾忌怀里还抱着一个差点没有气了的我,大奎爹真想扇叫花子两个耳光。

大奎娘生下大奎就没有了,他都打了五年光棍了,照着村里人的话说,就连村里的狗过的都比他舒坦。

那些土狗起码都有两三个伴,他却得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着大奎,夜里连个搂着睡觉暖被窝的都没有,这不是当着寡妇说汉子,故意找茬吗?

叫花子好像看不到大奎爹脸上的怒气,带着我们爷俩就朝着一处别墅走。

一开始,大奎爹还以为这叫花子是故意耍弄他,这豪华别墅,哪能是我们这些人随意出入的?

可刚走到大门口,那些保安对着王麻子,啪啪就是立正敬礼,把大奎爹吓的差点瘫倒在地。

后来才知道,这豪华别墅的主人,竟然就是那穿的破破烂烂的王麻子。

这王麻子有个怪癖,他看事的时候,必须在麻袋胡同里;而我龙灵,则是开天辟地第一回,是他带回别墅的第一个病人。

王麻子拿来了一块黑的透亮,整体造型如同蛇样的玉石,塞到了我的怀里,让我搂着睡觉。

玉石一塞到我怀里,原本双眼紧闭,浑身烫的如同烤地瓜一般的我,就突然动了一下。

王麻子得意洋洋的笑笑,说什么黑子真厉害,然后,他安排大奎爹到大门口去接一个人。

接谁呢?王麻子也不说,大奎爹也不敢问,只得硬着头皮站到了大门口。


你说巧不巧,当大奎爹刚刚站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一路尖叫着,疯一般朝着他身上扑过来。

她不管不顾就搂抱着大奎爹的脖子,大奎爹这才发现,远远跟在身后的一个黑衣男人,这才悻悻离开。

女人吓的腿脚发软,一步都走不了,如同蛇一般挂在大奎爹脖子上,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他回到了别墅里。

女人叫王桃花,是来新京投奔亲戚的,谁知道亲戚没有找到,盘缠又丢了,天一擦黑,又被地痞流氓盯上了。

这一回,就是一辈子。

这不,这个走夜路被歹人盯上,无家可归叫王桃花的女人,现在已经成了大奎的后娘,还给大奎生了个小弟弟。

而躺在别墅大床上,搂着蛇形黑玉睡了一觉的我,烧退了,精神已经好转起来。

王麻子嘱咐大奎爹,我回去之后,这块黑玉一刻都不要离身,并且,三年之内,不准再来新京寻他,

但是,每年七月十五这天,都要给王麻子烧香叩拜,喊一声干爹。

不等告知爷爷奶奶,大奎爹一口答应了,只要我能活下来,别说是喊爹了, 就算是留在王麻子身边,我爷爷奶奶肯定也会答应。

回来之后,我能吃能喝能玩。

更因为带我到新京看病有功,干脆,爷爷奶奶认大奎爹当了干儿子,还拿出私房钱,替大奎和桃花操办了婚事。

转眼,三年过去了,同王麻子约定的期限也到了,爷爷奶奶商议着,让大奎爹带着我去一趟新京。

我这命可是王麻子给捡回来的,我现在又喊他一声干爹,于情于理,都得拜访一下。

当天晚上,跟往常一样,我搂抱着黑蛇玉石睡觉的时候,玉石突然动弹几下,在被窝里打起滚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睡迷糊了,继续搂着黑玉酣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玉石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吊坠。

而我的胳膊底下,湿漉漉的一片。

为这事,大奎还笑话了我一顿,说都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能尿床。

这绝对不是尿床,因为我裤子都是干干净净的。

再说了,那位置是在我胸膛口位置,也就是我搂抱着黑蛇玉石睡觉的地方。

我没有心思同他置气,黑玉石变成的小吊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一把玩就停不下来。

爷爷嘱咐我,这黑蛇玉可是护我命的,片刻不得离身。

奶奶找出一条红绳,把黑蛇玉挂到了我的脖子上,倒是挺好看。

这是一条如同小黑蛇一般的玉石,整个蛇身盘起,小脑袋高高昂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看上去,就像是有些哀伤的样子。

我一手摸着吊坠,跟着大奎爹,坐上了开往新京的汽车。

挂在脖子上的黑玉,一直滴滴答答往下滴答水珠子,搞的我的衣服都湿透了。

大奎爹还嫌弃我,说八岁的大姑娘了,怎么留这么多的口水。

还说,要是王麻子看到我是这么个埋汰模样,人家不得嫌弃我。

我懒得同他说道,这爷俩都是一个德行,脑子像是用来养鱼的,笨的要死。

我压根就没有睡觉,嘴上又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口水?

好不容易来到了新京,搭乘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王麻子的别墅,喊了半天门,这才来了一个老头来开门。

老头穿着一身白衣白裤,神色哀戚。

后来,大奎爹说看门老头穿的孝服。

得知我们是来自龙头村龙家的人,他说,王麻子昨天晚上已经过世了。

他还说,王麻子把身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哪个也没有通知,就连尸首埋藏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他唯独给一个叫做龙灵的小丫头留下了一个小箱子。

得知我就是龙灵,老头把小箱子给我之后,转身就把别墅从外面锁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声声悲戚戚的呜咽声,在我的耳边传来,水珠滴滴答答的从我脖颈上滚落下来。

低头一看,那黑蛇玉坠上的黑蛇竖瞳中,不停有晶莹的水珠渗出。

这玩意漏水?这么点东西,哪里来的这么多水?

我纳闷不已。

大奎爹脸阴沉的可怕,我也不敢多问, 连夜就赶回了龙头村。

到家之后,把王麻子过世的消息同爷爷奶奶这么一说,瞎眼的爷爷难过的皱着眉头,奶奶则放声大哭起来。

大奎爹把小箱子交给了爷爷奶奶。

一顿悲伤过后,爷爷奶奶商议着,既然我喊王麻子一声干爹,他过世了,我这当干女儿的,就应该给他守孝三年。

就算是现在找不到王麻子,那该有的仪式也该有。

当天,我就更换上了孝服,我爷爷奶奶,还特意在后山给王麻子修了一处坟地,上面写着慈父王麻子之墓,孝女龙灵。

按照二老的吩咐,我还趴在坟地里好一个哭。

毕竟是八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伤心,我哭,那是因为接连长途跋涉,搞的我是又累又困。

这不,在第二天哭坟之后,我说什么也不干了,趴在被窝里就是不起身。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面目俊秀的男子从我床上坐起来。

他面如新月一般清朗,双目如同黑曜石清澈,五官深邃立体,高挺的鼻翼,如同刀刻的一般。

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是电影里的楚留香似的,帅的让人挪不开眼。

轻轻一晃,一双眼睛之中,有晶莹的东西在晃动。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啊!”

他伸出手来,轻轻刮赠一下我的鼻头,翻身就走了出去。

我刚要同他打招呼,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脖子上痒痒的厉害,低头一看,用手这么一摸,脖子上全是带着灰烬的黄土。

就连这枚黑蛇玉上,也是沾了厚厚的一层黄泥。

我没有当回事,从坟地回来我就没有洗漱,身上有粉底上的纸灰黄泥,那还不是正常事。

我转身就找大奎玩去了。

八岁的我,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我脑袋瓜异常聪颖,翻开书,不等老师讲解,那些知识就印到了脑子里。

而大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上算术课就打盹磕头,十以内的加减法就靠数手指头,二十以上,他就得脱鞋,掰着脚趾头一块算。

大奎是典型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物,尽管文化课一塌糊涂,却是学校里的体育健将。

这不,十五岁那年,我顺利考入县城一中,他也凭着体育课顺当上了高中。

十八岁那年,高考的时候,爷爷奶奶说,我的命是干爹在新京市给我救回来的,干脆让我报了新京大学;大奎就有点倒霉了,他文化课差到了极点,白瞎了有体育天赋,三流大学都考不上。

他本想着当兵,奈何打游戏打的眼差点瞎了,无奈只得回到了龙头村。

这下子我可是兴奋到了极点。

这么多年,大奎就如同爷爷奶奶安插到我身边的一个眼线,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

上高中的时候,我喜欢我们班里的校草,都没有敢表白。

现在离家千里,可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我喜欢在留在新京市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压根就不想做出马仙。

我出生的那些事情,奶奶跟我说过多次。

奶奶还说,我天生与众不同,又是全阴紫薇命格,可以接过龙家的衣钵了。

爷爷奶奶在龙头村做了一辈子的出马仙,提到龙先生、龙婆婆的名字,十里八乡,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爷爷奶奶家里供奉着香堂,掌教教主就是胡家仙;我爷爷龙大梁,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出马仙,而我奶奶,则就是我龙家香堂的帮兵二神。

讲真,我是从心里不信这一套。

我终究是接受现知识的五讲四美好青年,听奶奶讲我出生的事情,我权当奶奶给我讲故事;让我一个大学生,做一个请香出马的出马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更感觉丢脸。

四年一晃而过,我也如愿以偿,在学校里谈了一场恋爱。

男朋友可是新京当地人,长的高大帅气,有新京大学校草之称。

他说了,等我一毕业,我们就拜见家长。

可奶奶说,这事,绝对成不了。


奶奶说这话,只不过是变着法子让我回家顶杆子,好让我死心塌地的跟着爷爷奶奶学出马仙罢了。

我也没有当回事。

我叫龙灵,新京大学大四的学生。

这不,临近大学毕业,同学们整天忙着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我则窝在出租屋里,正儿八经的学着烹饪技术。

男朋友李小华是高我一级的师兄,他现在已经上班了。

他到外地出差去了,我得趁着他回来之前, 练就一手好厨艺。

为了练习厨艺,我可是遭了不少罪,手上烫出了几个燎泡,头发也烤糊了,还差点把出租屋给点着了。

终于把家里最后一块肉祸祸上了之后,我只得顶着大太阳出来买食材。

可在大街上,我看到了令我五雷轰顶的一幕。

一个熟悉的背影,同一个穿着高贵的女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刚要去问个究竟,两个人已经钻进了一辆奥迪车扬长而去。

透过开着的车窗玻璃,我看到两个人的嘴巴凑到了一块。

我同他确立恋爱关系半年了,别说是亲嘴,就连手都没有牵过。

每次要同他做出一点亲密动作,他就慌乱摆手,说要尊重女性。

怎么他对这个女人就不尊重了?

我严重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接近我,肯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怪不得这段时间,我给他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原来,他另有新欢了。

汽车驶过,飞扬起路上的污水,飞溅了我满满一脸一身,浑身都是臭烘烘的味道。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失魂落魄的我,拖着两条如同灌铅一般的双腿往回走。

一道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响过,只听轰轰一阵刺响,一辆摩托车擦着我的身边疾驰而过。

匆忙之间,我躲闪不及,一头摔倒在载满了月季花的绿化带里,脸上被月季花的尖刺,扎的是火辣辣的疼。

等我狼狈不堪的爬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我的背包竟然不见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那骑着摩托车的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着打劫的勾当!可怜我勤工俭学好不容易积攒的两千块钱,全部在背包里,现在的我,真是一名不文了。

一股无边的绝望,迅速将我淹没,我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叮铃铃······”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在绿化带中突然响起,我一愣,急忙蹲下腰身,一溜小跑到绿化带中,这才发现,我的手机还躺在绿草层中。

手机屏幕上,是爷爷和奶奶慈祥的笑脸。

我一把抓起手机,刚刚接通电话,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小灵啊,今儿个,诸事不顺吧?伤心伤身又破财是不是?”

听到手机里奶奶的声音,我直接呆愣了。

新京大学距离龙头村,可是有着两千多公里的距离,远在千里之外的爷爷和奶奶,又是怎么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

“小灵啊,这事啊,仙家都告诉你爷爷了。

爷爷觉着吧,依着你的脾性,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让你吃点苦头,你也就长长记性了,我让大奎给你转了两百块钱, 你定车票,明天就回来吧!”

话音未落,手机上已经收到一笔转账。

胡天刚,就是爷爷奶奶供奉香堂上的胡家教主。

这一遭,直接颠覆了我对仙家的认知;仙家真的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爷爷奶奶还真不是糊弄人的。

我得赶紧回去,找仙家帮帮忙,帮我扭转现在这沮丧的局面。

我不回去也没有办法,房租马上到期,这二百块钱,压根支撑不了几天。

显然,爷爷奶奶也是算计好了的,这二百块钱仅够我买回去车票的钱。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提着破旧的行李箱,我灰溜溜的回到了龙头村。

一进屋子,就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宝马车。

这事我小时候经常见,就连外地人,都冲着龙家香堂的名号前来。

尽管我爷爷又瞎又瘸,这些年来,我们龙家香堂的名号没减反增。

我从小对顶香看事不感兴趣,所以我压根不上心。

加上爷爷奶奶说,我以学业为重,从来不让我到西屋去;上高中以后,越发感觉这是封建迷信,一听到敲鼓的动静,我就厌恶的很。

可不知为何,今儿个听到这动静,原本的沮丧的心情,倒是略有舒缓。

咚咚咚的敲大鼓的声音,伴随着抑扬顿挫的唱腔响起来。

出马仙请神的时候,都要由帮兵二神唱帮兵谣。

以前我爷爷请神的时候,都是由奶奶来唱曲,可今儿个这声音,明显是一个粗犷男人的音调。

这谁呢?

我疑惑不解,把手里的行李箱往门口一放,就蹑手蹑脚朝着西边厢房的方向走去。

站在门口边朝着里面看过去,这才发现,左手拿着文王鼓,右手摔着武王鞭唱帮兵谣的,竟然是大奎。

这混账玩意,竟然成了龙家的帮兵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越发想笑,心情更是好转起来。

而我爷爷,突然身体猛烈颤抖一下,蹭一下从椅子上站立起身。

一改往日慈眉善目的样子,他横眉怒目,一手掐腰,一手举着一个大烟袋锅子,使劲的在嘴里砸吧着。

站在一边伺候着的奶奶,急忙打着火柴点燃了烟袋锅子的香烟。

屋子里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西装,打扮的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

此时他脑门上全是密集的汗珠,正紧张不安的盯着爷爷看着。

爷爷嘴里快速抽着烟,突然眼睛一瞪,拳头一握,朝着西装男人健步如飞的走了过去。

这一幕看的我目瞪口呆,爷爷的右腿多年前被天雷劈断了,别说走路了,就连站立起身都难。

平日里上个街出个远门,都得大奎爹照应着。

今儿个,怎么就突然能站立行走了?

非但如此,就连爷爷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声。

“你还有脸来龙家香堂?你老婆怎么死的,你心里比哪个都清楚!”

此话一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西服男人,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身体窸窸窣窣打起颤抖来。

他大张着嘴巴剧烈喘息着,身子一软,快速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仙家救我啊······”

西服男跪拜在地,对着爷爷的砰砰的磕着响头。

他的额头都磕破了,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男人有钱就变化,这事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爷爷原本黯淡的无光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绿色荧光,冷冷瞥一眼一直在地上不停磕着脑袋的男人,一脸的轻蔑。

“二十年前,你原本就是个一个进城务工的穷小子,借着你老婆的娘家的扶持,这才发达起来。”

“怎么,过了几天好日子之后,这心就不安分了,管不住裤裆里的那玩意了?在外边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回来之后,就对着女人拳打脚踢?”

“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呸!畜生?你这样式的,还想着跟畜生比?我们这些披毛带角,湿生卵化的畜生,可是比你强的多!”

听爷爷嘴里铿锵有力的青年男子的声音,直把我听的一个愣一个愣的。

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把自己说成畜生,这不是骂自己吗?

“是,是,我比畜生都不如······”

西装男害怕了,肥厚的嘴唇剧烈哆嗦着,惊恐万分的盯着眼前的爷爷。

“你老婆也来了,你自个跟她说道说道这个事情吧!”

话音未落,屋子里突然阴风阵阵。

那西装男突然发疯一般,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照着他的心口窝就扎了过来。


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个箭步窜跳过来,一把就把水果刀从他手里夺了回来。

从小骨子里有侠女心结,小时候更是经常拿着大奎练手,每次都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我身手还真不错。

“小灵!”

奶奶同大奎兴奋的喊出声来。

西装男身体一僵,突然晃动几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那本来左手拿鼓,右手拿鞭的大奎,嘴角突然抽搐几下,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嘴里发出两声女人的冷笑声,把手里的文王鼓往地上一扔,就朝着西装男走了过来。

一年多不见,大奎已经长成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魁梧汉子。

他右手掐着兰花指,抬手照着他的光头脑袋抹了一把,如同女人整理碎发的样子。

不知为何,还特意踮着脚,摇摇摆摆走路的样子,像极了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呵呵,黄富贵,算你命大,龙家大小姐救了你一命!”

大奎眯缝着眼睛打量我一番,身体摇晃几下, 用兰花指勾一下我的下巴,嘴里发出又尖又细的女人声音。

“王兰花,你上我帮兵的身就罢了,你要是胆敢伤龙灵一根汗毛,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爷爷横眉怒目,抬起手来,指着大奎就是一顿怒骂。

我一愣。

王兰花?大奎?

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奎身上,上了王兰花的魂魄?

“呵呵,胡大人,我王兰花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哪里敢动龙家大小姐一个手指头?不愧是狐狸精的后代,长相带着一股子狐媚劲!”

她这么说话,我还真是不爱听了。

我娘的坟,就在龙头村后山边上。

墓碑上边我娘的照片,可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俊秀姑娘,一看就是个是单纯善良的人。

如此胡咧咧我亲娘,我哪能忍她!

我恨的咬牙切齿,要不是担心直接上手,会伤了大奎的身,我还真把手里的匕首照着她身上扎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上来是找黄富贵的,不会为难其他人!”

大奎妩媚冲我飞过来一眼,冷笑一声,一步步朝着黄富贵走过来。

我奶奶急忙上前,一把把我拉到一边,附在我耳边,小声嘱咐着。

“她说着,你听着,不要跟她较真!”

听奶奶如此说话,我只得强忍着一口怒气。

我倒要看看,这王兰花到底要演的哪一出。

那跪拜在地上的黄富贵,一张脸已经面无人色,眼瞅着被王兰花上身的大奎,就要走到他身边,吓的惊慌失措,身体疯狂抖擞着,像是得了羊角风似的。

他突然惨叫一声,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步窜跳到爷爷身边。

“救命,救命,仙家救命······”

“看来,你还挺在乎你这条狗命的······”

王兰花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过来。

她伸出手来,朝着黄富贵的脖子就掐了过来。

“慢着!”

爷爷脸色一沉,神色变的无比威严。

“王兰花,让你落座,是为了你同黄富贵好好说道说道,让你排遣你心里的委屈;你要是执迷不悟,非要借着我帮兵二神的身子逞凶的话,这事,可就不成了!”

“呵呵,他伤我性命,一命换一命,他也不吃亏!”

大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脸来。

明明就是大奎的五官,可女人的脸庞时隐时现。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牙齿咬的嘎嘣直响,张牙舞爪朝着黄富贵的身上就扑了过来。

我心里一急。

虽说黄富贵杀妻死有余辜,可王兰花终究是上了大奎的身体,要是真把黄富贵弄死了,这追责起来,大奎不得到牢里吃牢饭?

他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一个玩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蒙受不白之冤吧?

我一个按捺不住,一把抓起一边的小板凳,照着大奎的脑袋就打砸过来。

哐当一声闷响,大奎的脑袋开了花,血水顺着额头哗哗直流。

大奎身体猛然颤抖一下,一团黑雾从他的身体里窜出。

他的表情痛苦不堪,抬起手来,指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说了一声。

“你······”

噗通一声闷响,大奎倒在了地上。

我一愣,坏了,这一个着急,没有伤到王兰花,倒是把大奎给打破脑袋了。

我急忙蹲下身来,顺手扯下一条毛巾,慌乱帮着大奎止血。

“咯咯咯······”

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从屋子中逐渐飘远。

那原本躲藏在爷爷身边的黄富贵,张开大嘴巴,呼哧呼哧喘不停喘息着粗气。

“救命啊······”

可怜巴巴叫嚷一声,黄富贵身体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仙家,这事可怎么办?”

奶奶恭恭敬敬站在爷爷对面,又是端茶又是倒酒,一通忙乎过后,垂手立在爷爷身边,低头小声询问。

“龙灵也回来了,也是时候让小一辈的接手香堂了;这么着吧,这个事,就让龙灵同大奎着手干, 我倒要看看,咱们龙灵是不是有这个天赋!”

我一听,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我回来纯粹是无奈之举,想着问爷爷奶奶要点钱,散散心就回新京去,哪个说要接手香堂了?

“龙灵,让你接手香堂,不是让你长久呆在龙头村!要是你能顺顺当当完成这个事,你就带着大奎到新京市去,那里是你重新活过来的地方,小时候是,长大后更是!”

胡天刚一改刚刚严肃的样子,笑眯眯的盯着我,一如长辈看待小辈的慈祥模样。

“龙家命脉,自然是成龙成凤之材,我们龙灵,天生骨骼清奇,命格全阴,可是紫薇命数!也是定数使然,我就不信了,娘娘留下的血脉,能成不了一番大事!”

这一番话,听的我是稀里糊涂。

那王兰花说我是狐狸精的后代, 这胡天刚也说我是娘娘的骨血。

哪个娘娘?难不成,那埋藏在后山之中的我娘,还真非一般人物?

我娘难道是真是狐狸精?不,是狐仙?


地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就是我的发小李大奎,另外一个就是前来看事的黄富贵。

我慌忙站立起身,一个箭步就窜到爷爷跟前。

我得趁着仙家还未打马回山的功夫,好好问道问道。

一改往日严肃的样子,爷爷此时眯缝着一双眼睛,不眨眼的打量我。

他的瞳仁之中,划过一丝诡异绿光,眼神看上去更是陌生。

我后背凉意顿起,却还是硬着头皮站到了爷爷跟前。

他现在不是我爷爷。

我冲着他深深鞠躬。

“劳烦仙家,能告知我父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既然要龙灵接手香堂,仙家能否帮龙灵解开心中疑团呢?”

“哈哈哈,你这孩子,父母就是爹娘啊!得了,这小酒喝的有点上头了,我得回去了!”

爷爷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猛抬头,突突然看到爷爷的眼睛中,赫然有两个瞳仁!

爷爷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颤抖,身体不由趔趄一下。

就像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爷爷的身体中冲出去一般。

原本昂首挺胸站立的爷爷,腰身像是被折弯了一般,迅速耷拉下来。

爷爷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剧烈喘息着,如同害了大病一般。

“恭送仙家!”

一旁拱手站立的奶奶,慌忙冲着空中作揖行礼过后,急忙一把拉住了爷爷的胳膊。

我心急如焚,爹娘的事情,更是抛到了脑后。

“爷爷,爷爷······”

爷爷脸色蜡黄,仅有的一只眼睛紧紧闭合,他依靠在座椅之上,无力的冲我摆摆手。

“龙灵啊,你爷爷现在已经是七十多的老人了,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

奶奶端过一杯茶水,给爷爷喂了一口茶水之后,心疼的看着爷爷。

仙家落座,会导致被落座的身体不适,这事我知道。

如果出马弟子达到一定的修行,同堂上仙家配合默契,这不适的感觉就会越来越轻。

我龙家香堂出马这么多年,爷爷向来都是安然无事。

爷爷说,他这个老香童,同仙家达到了合二为一的程度。

怎么现在就成了这般模样?

“龙灵,你也看到了,接手咱们龙家香堂,是你势在必行的事情;你也不忍心你爷爷一大把年纪,还要如此操劳吧?”

奶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有如鲠在喉,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转。

我这才察觉,爷爷奶奶真的老了。

我哪能忍心,让年迈的爷爷、奶奶继续操劳。

我点点头。

“哎呀,我去,你可终于点头了,你要是不答应,爷爷还让我到新京去绑你回来呢!”

背后传来重重一击。

脑袋上胡乱缠着毛巾的大奎,挥舞着蒲扇般大的手胡乱拍着我的后背,傻呵呵站到我跟前。

“滚!”

心里的不快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我对着大奎横眉怒目,抬手照着他的裤裆就是一脚。

“娘来,白瞎上了四年大学!这动手动脚的男人婆脾气,还是没改!就你这样式的,还能找到男朋友!”

大奎慌乱捂着裤裆,干脆到奶奶身后躲藏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这心被李小华伤的都成碎渣了。

眼泪哗的一下就流淌出来。

“别,别,别,你别哭!要是你实在找不到男朋友,我顶岗,我顶岗!”

见我掉眼泪,这下子把李大奎吓的够呛。

也不怕挨打了,老老实实把脑袋凑到我跟前,一副要挨打的模样。

“滚!我当姑子当修女,也不会嫁给你这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全的半脑壳!”

嘴里骂着,我终于破涕为笑。

狗屁的李小华,关我屁事!

他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得在乎我自己,我得努力赚钱养我的年迈的爷爷奶奶呢!

“龙先生、龙婆婆,我这事,该怎么整······”

拖着哭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这黄富贵倒是个命硬的,没有人理会他,竟然自己爬起来了。

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因为过度惊恐的缘故,一双手死命抓住我的手腕。

冰冰凉凉,如同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般。

“一边呆着去,我们龙灵可是清白的大闺女,是你这种杂······是你这种人随便碰的吗?”

大奎白眼一瞪,愣头青一般, 一把把黄富贵抓到墙根。

也不知道这大奎用了多少力气,黄富贵疼的五官都拧到了一块,嘴里不停嘶嘶嘶倒吸着凉气。

“仙家发话了,你家这事,得指靠龙灵了!”

爷爷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冲我无力挥挥手。

我紧紧抓住了爷爷的手,心里难过的要命。

“龙灵啊,不是爷爷为难你,实在是我们龙家一脉的香堂不能丢!并且······”

爷爷话语一顿,冲着我奶奶看了一眼。

“算了,这事,还是告诉龙灵吧。”

“你爹你娘能不能活着回来,指靠全在你身上!”

什么?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娘不是早就没有了吗?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爹不就失踪了吗?

听村里人传闲话,说我爹早就不在人世了!

再说了, 后山我娘的坟,不就在我干爹王麻子的坟旁边吗?

我年年都跟着我爷、我奶到坟地给我娘上香,怎么这会又跟我说这话?

“等你成为顺利成为出马仙,能搬杆子顶香了,身上有本事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龙灵啊,有些事情,不是爷爷奶奶故意不说,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要是这事说出来,你知道了,对你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对你造成反噬,你明白吗?”

奶奶拉着我的手,更是语重心长的对着我说。

“龙婆婆,这龙灵尽管是龙家之后,可终究是个生瓜蛋子,我那媳妇的本事,你们也见识到了!万一我媳妇发狠·····”

黄富贵探头探脑询问着。

“你,信不过我们龙家?”

我转过身来,眯缝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信,我信!龙家的名号在东北这一带,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龙家不管这事,我真是抱着钱不知道往哪里烧香了·····”

黄富贵一脸的仓皇模样。

看他这贱兮兮的模样我就有股揍他的冲动。

活该倒霉喝凉水!

这就是花心男人的报应!

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李小华的那张脸来,一股怒火蹿到头顶。

我抬手,照着他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

“龙灵,你,你!”

黄富贵那原本红肿如同发面的一般的面颊上,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嘴里语无伦次的嚷嚷着。

要不是有求于我们龙家,他得跟我拼命。

“这一下,龙灵其实是在帮你。”

爷爷用独眼瞥一眼黄富贵。

“让王兰花心里的怨气少一些,你能活命的机会就大一些!”

“不管是龙灵还是我们老两口,这事都是我们龙家在做!”

奶奶说话的时候,在香堂上供奉了三支香。

三支香很快燃烧殆尽。

奶奶说,仙家发话了,会全力相助,如果黄富贵再磨磨蹭蹭,这事就不要再来劳烦龙家老小。

黄富贵一听,当即慌张了。

他慌忙抓过一个黑色公文包,从包里掏出三沓钞票,摆放到了香堂供桌上。

“龙灵啊,我们黄家一家三口的命,可都在您的身上了;这是三万块钱,等这事全部完了,我再付给你七万。”

我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哪个会跟钱过不去呢?

我就喜欢钱!

李小华不也是因为钱才找了开奥迪的富婆吗?

等姐有了钱,开豪车堵他,拿钱砸他脸上!

爷爷奶奶也没有跟我说顶香搬杆子这么赚钱啊!

要知道,我那些找到工作的同学,一个月也就是赚个两三千块!

更要命的是,动辄被领导训斥不说,还得防咸猪手!

“那个,你先回!我这刚刚到家呢,你好歹让我跟爷爷奶奶说说话,吃顿饭吧?”

我瞥一眼黄富贵,没好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龙灵一年多没有回来了,你好歹让我跟她唠唠嗑!”

大奎也跟着念叨。

“不,龙灵,大奎,你们这就跟着黄富贵回去。”

奶奶却一改往日和善的样子,眉头紧锁端详着黄富贵。

“你面堂发黑,死气升腾,夫妻宫,子女宫均凹陷,一看就是大祸临头的凶险。”

爷爷奶奶做出马仙这么多年,对风水相术也颇有研究。

“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你家儿子,这些日子身上也不怎么安宁,不及时把这事处理了,只恐怕永无宁日!”

爷爷奶奶一唱一和。

我脑袋嗡嗡作响。

俩老人这是坑我啊!

我小白一个,大奎也不是什么本事人,我们俩去打王兰花?

是王兰花打我们吧!

“放心,我自有办法!”

奶奶走到里屋里,当奶奶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抓了一个大烟袋出来。

我一看,直接傻了眼。

让我出马就罢了,这还要让抽大烟袋?

这大眼袋杆子有半米多长,拎在手里都能当打狗。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我自然知道东北四大怪。

大姑娘叼烟袋、窗户纸糊在外、反穿皮袄毛朝外、养个孩子吊起来。

可我龙灵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这整这么一个大烟袋拎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记住,要是那王兰花不听话,直接抡着烟袋锅子打她!”

听奶奶的话,我当即松了一口气。

感情这大烟袋,是用来充当兵器的!

那黄富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在一边不停点头哈腰。

“大奎带着文王鞭和武王鼓,这鞭子跟鼓,非但是你们吃饭的家伙,也是保你性命的!”

好家伙,第一次接任务,我跟大奎两个人的兵器,算是披挂整齐了!

开干!

从龙头村到黄富贵家,约莫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一路上,跟黄富贵一番攀谈,把他的底细,摸了个门清。

黄富贵原本是我们龙头村隔壁黄家庄的一个穷小子,小时候父母双亡,吃百家饭好不容易长大到二十岁。

跑到县城打工的时候,同老板闺女,也就是王兰花好上了。

王兰花是本地人,家里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超市。

自然,王家对这他是看不上眼;

奈何这黄富贵先上车后买票,直接搞大了王兰花的肚子,顺利成了王家的女婿。

别说,别看黄富贵没有多少文化,做起生意来却是天赋异禀,不用几年的功夫,就把超市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原本的穷小子一跃成为莲花县数的着的富豪;而原本身材矮小,满脸雀斑的王兰花,胖成了一坨。

男人有钱就变坏,此话一点都不假。

黄富贵被王家欺负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开始不安分起来。

王兰花向来是嚣张跋扈惯了的,知道这个消息,那还得了!

于是,她没黑没白的同黄富贵闹。

“你是不知道啊,她多么能闹腾啊,她把我拖鞋里放蝎子;在我被窝里放蛇······”

一提到老婆曾经的“恶行”,黄富贵一脸的委屈。

“我的脚都被蝎子蛰肿了,后背到现在还有蛇咬下的牙印!”

听黄富贵如此这般一说,我眼前迅速浮现出黄富贵被蝎子蛰、被蛇咬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更是狠狠骂一声活该!

“呵呵,追根溯源,要不是你对不起你老婆,她能这么对待你?再说了,你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要了你老婆的命吧!”

“天地良心!她自己吃减肥药吃多了,引发了心脏病,她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富贵嘴里喊冤,看上去比窦娥还冤枉。

王兰花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真不是这黄富贵的事?

“呵呵,那你打骂王兰花,这事没有假吧?”

黄富贵嘴巴张了两下子,半天,嘴里低声嘟囔一句。

“她打我二十多年,就不兴我打回来?”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巨响,车车身猛烈晃动。

刺耳的刹车声响过之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坏了,坏了,撞到人了,撞到人了!”

透过车窗,看到距离车身十几米远处,地上躺着一个白花花的身影,我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奶奶个腿的,真是出师不利啊!

我都想骂娘。

抓起手机一看,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我一巴掌打在抓着方向盘,呆若木鸡的黄富贵脑门子上。

车是他开的,人是他撞的,他自然得下去查看。

这伙计打一个哆嗦,把脑袋从车窗里左右看了一眼,下意识嚷嚷一句。

“没人注意,赶紧跑!”

缺德带冒烟的玩意,他爹娘怎么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东西!

用我的拳头打他,我都嫌脏了我的手!

我抡起烟袋锅子,照着他的脑袋狠狠一下。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跟大奎都在车上呢!你要是不管,我报警!”

扭头一看, 顿时肺都气炸了。

那大奎自从上车后,就跟周公约会去了,就连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咧着大嘴打着呼噜睡的正酣!

“起来,出车祸了!”

爷爷奶奶怎么想的,我们龙家香堂好歹是东北这一代出名挂号的,就算是让我接香堂,也得给我找个靠谱的帮兵吧,就找这么一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货,能成什么事情?

狠狠捶他一下, 我干脆打开车门跳下车来。

我傻了眼。

除了路两边投下来的斑驳的树影,不停在地上如同鬼魅一般摇头晃脑,地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被撞之人?

难道,是我眼花了?

周围的温度突然迅速降落下来,冻的穿着碎花裙子的我,瑟瑟发抖。

我蜷缩起身体,一路小跑朝着宝马车的方向跑过来。

“咯咯咯······”

刚坐到座椅上,一阵诡异的笑声,从我的身后传出。

我头皮一阵发麻,慌忙攥紧了手里的旱烟袋。

来的时候,为了能详细了解王兰花的事情,我特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后边位置上,只有大奎一个人。

哪里来的女人?

莫非······

黄富贵已经吓的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身体不停瑟瑟发抖。

一双手,从他的座椅边缘探过来,一点点的朝着他摸过来。

“说啊,老公,我是怎么死的呢?”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后边传出。

我极力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急忙抬起头来,死死攥着手里的烟袋锅子,就要朝着后边砸过来。

迎面撞上了大奎的脸。

明明还是大奎,眼神表情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看在你替我说话的份上,我饶了你!”

她诡异笑道。

我恍然大悟,又是王兰花!

大奎这个倒霉催的,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么不经造,毫无征兆的被她上了身!

被鬼上身,同仙家落座一样的道理,他们喜欢阳气不足,身体虚弱的人群上身;所以,一些身体虚弱的老人跟孩子,容易撞邪,也就是这个道理。

可这大奎堂堂老爷们,怎么看也是阳气十足的样子,怎么偏生成了招阴体质了?

心里纳闷,现在却不是答疑的时候。

被阴人上身,极其损耗身上的阳气,大奎可是我龙家香堂的准帮兵,我这个预备役出马仙,自然得保护他。

“你,下来!”

我抡着手里的烟袋锅子,威风凛凛冲着她这么一指。

“呵呵,黄毛丫头,有几斤几两,你心里没有个数?我劝你不要趟这个浑水!他黄富贵该死!”

妈的,这话说的!

这活可是我们龙家堂上老仙安排我干的,再说了,她借着大奎的身体行凶,岂不是要置大奎于死地?

我不管,我龙灵还真不配做我龙家的子孙了!

“死去吧!”

被王兰花上身的大奎,眼睛一瞪,双眼中凶光毕露,伸出两只手来,照着黄富贵的脖子,就狠狠掐过来。

“走开!”

我急了,顾不上能不能伤害到大奎了,抡起手里的烟袋锅子,照着大奎的脑袋就疯狂敲打起来。

“丫头,不怕打死了帮兵?”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人清脆的声响,抬头一看, 我直接呆愣了。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脸如新月,五官立体,双眼深邃,长发束额的古装男子,飘逸坐到我身边,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臂。

他过来的时候,身体竟然从大奎和黄富贵的身体穿过来,他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竟然感觉一股透骨冰凉。

他朱唇轻启,对着那大奎轻轻吹一口气。

“你,你······”

一个凄厉的女人声音响过,一个女人形状从大奎的身体里被弹出,重重甩出车外。

“丫头,不要鲁莽行事啊!”

黑衣男子抬手,用白皙颀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一把我的脸颊,身影一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只不过是发生在须臾之间,就连我自己都未曾回过神来。

他是谁?

要不是王兰花已经被赶走,我真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 只是一个幻境。

大奎同黄富贵,定是没有感知到黑衣男子的存在。

否则的话,依着他们的脾性,哪能如此消停。

“艾玛啊,哪个挨千刀的打我了,这脑袋瓜子是嗡嗡的叫唤啊;明明是睡了一觉,咋就感觉着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呢······”

躺在后座上的大奎,闭着眼睛嘴里瞎咧咧着,不时倒吸着凉气。

“呆瓜样!爷爷奶奶让你来睡觉的?”

我干脆用烟袋锅子捅他一下,转身对趴在方向盘上的黄富贵就是一顿训斥。

“赶紧利索的开车,这都是晚上十点了,我们两个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你要饿死谁!”

黄富贵胆战心惊爬起身来,惊慌失措左右查看,知道那王兰花已经离开,竟然嗷的一嗓子哭出声来。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滚,别在这里嚎丧,想活就赶紧走,不想活就继续嚎!”

我不耐烦的捂住耳朵,冲他翻了个白眼。

黄富贵终于稳定了情绪,车子继续开动起来。

我依靠在靠背上,脑海中不停浮现出那个长袍古装男子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了,干爹王麻子过世的时候,他就出现过。

那时候,我还以,那是一个梦。

他到底是谁呢?


这事真是太邪门了,等完事回家之后,我得好好找爷爷奶奶问道问道。

明明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被路上闹这么一出,等到了黄富贵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肚子饿的直打鼓,好在路边正好有卖野馄饨的,我跟大奎一人干了两大碗。

大奎瞪着直叹气,说我人丑脾气臭又是个能吃的,这个样子下去,还真嫁不出去。

我都怀疑这小子从小被我欺负,脑子被我打瘪了,成天操不中用的闲心。

黄富贵一脸的焦急,端着一碗馄饨发呆。

直到我同大奎吃饱喝足,他干脆扔下馄饨,就起身离开。

他说,这些日子,家里闹的是鸡犬不宁,老婆发疯似的天天哭嚎,儿子一会哭一会笑,时不时拿着剪刀朝着他身上捅。

实在是没法了,他开车来龙头村的时候,干脆找绳子把老婆跟儿子绑了起来。

他嘴里的老婆,就是原来的三姑娘了。

王兰花死后不到一个月,他就把挺着大肚子的三娶了回来。

那拿剪刀捅他的大儿子,是王兰还生下的儿子,今年都十九岁了,跟我差不多大。

听黄富贵絮叨着家里的事情,我心里盘算着。

爷爷奶奶说过,这事都是王兰花的一口怨气在作怪。

人有三魂七魄,所谓三魂,就是阴魂、阳魂、离魂。

人一旦过世,阳魂就自动消散了,阴魂应该到地府去报到,倘若有执念或者怨气没有得到释放的话,这离魂就会滞留人间。

执念或者怨气越强,离魂的能力就越大,这也是为什么一些过世之人,在阳间闹腾的时候,完全不是原来的性格脾性, 一心想要害死亲人的缘故。

现在看来,要想彻底让王兰花收手,还是的顺利找到她的阴魂,让阴魂离魂合体前往地府,事情也就顺利解决了。

“放开我啊,放开我······”

就在我们刚刚进入黄富贵家,我低头思考事情的功夫,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屋子里传出。

“杀你,杀你!”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要不是大奎同黄富贵陪着,深更半夜的来这种地方来,真能吓出心脏病来。

“龙灵啊,你看,这都疯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眼看着就要生了,这么个折腾法,不能生出个傻子来?”

黄富贵一脸的悲戚。

抱歉,我对他丝毫同情不起来。

我推一把大奎。

“请咱们堂上仙家,帮帮咱们?”

“好啊,跟着奶奶学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独自成过事情呢,这就来了!”

好大奎,一说请神,一改原来呵欠连天的欠揍模样,左手举着鼓,右手举着鞭,咚咚咚的唱起曲来。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归沧海虎归山了。龙归沧海能行雨, 虎要归山得安眠。”

嗨,了不得,大奎上学的时候脑子跟长锈似的,脸被他爹呼肿了都背不下一篇课文来。

这唱起二神唱词来,那叫一个顺溜!

黄富贵倒是请神请出了经验,利索的拿出名酒、香烟伺候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点心,那是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边大奎敲鼓敲的越发急,突然白眼一翻,身体一僵,把手里文王鼓和武王鞭齐刷刷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他翘起一条腿来,嘚瑟的点着不说,还把一只鞋子脱了下来,一只手不停扣着脚丫子。

我刚想揍他,可听到他嘴里发出来的动静,我慌忙呆住了。

“灵丫头啊,一晃十多年不见了,想干爹不?”

干爹?王麻子?

我五岁那年,害大病差点见了阎王,是大奎爹带着我来到新京市,找到了王麻子这才活了下来。

我今年都二十二岁了,可不是嘛,算起来整整十七年没有见面了。

干爹早就在我八岁那年就过世了,为了表达对干爹救我的感谢,我爷奶特意在后山上立了一座空坟墓,每年都得过去烧纸祭祀。

时间一长,我亲爹是哪个我都不晓得了,倒是干爹是王麻子的事情,在心里记的那是一个牢靠。

请神倒是请来了干爹?

在我傻愣的功夫,干爹一点都没有闲着。

他左手抠着脚丫子,右手又是吃香蕉又是吃点心,嘴巴不时吸溜着。

听大奎爹说,王麻子原来就是在新京市乞讨的一个叫花子,这都过世了,还不改原来的做派。

我感觉我的眼睛能耐的很,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不,**爹上身的大奎在那里猛吃猛喝,我看到在他的身上,有一个穿着古装的糟老头子的身影。

这身影,跟我五岁那年看到的王麻子,一模一样,丝毫没有衰老的迹象。

只不过,现在的干爹穿着打扮干干净净,头上还戴着一顶乌纱帽子,莫非,干爹到了地府之后,还谋了官职不成?

我也不好打扰干爹吃喝,只得垂手在一边等候着。

“王兰花啊,还不出来?”

吃饱喝足了,干爹惬意的拿起一支烟,在鼻子底下嗅两下,指着那嗷嗷叫唤的大肚子女人。

尽管被绑住了手脚,她还是疯狂晃动着身体,使劲瞪大了双眼,嘴里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嘶鸣声。

“呵呵,望乡台的王阁老都来了,这龙灵真是好大的面子!”

望乡台,王阁老?

说的是我的干爹王麻子?

人过世之后,到地府报到之后,会根据在世时候的德行,按照阴间律法,一一作出安排。

积德行善的,重新投胎做人;罪行累累的,非但遭受阴间酷刑,还会安排托生畜生道。

只有极其少数,在阴间积累了大功德的善人,才能在阴间继续担任差事。

换句话说,我干爹现在已经成了下边府里的人了。

我不禁大喜。

“呵呵,王兰花,你胆子不小啊,龙灵可是我闺女,这事我不帮她,哪个帮她?”

“呵呵,你帮你闺女我不管,可这个三的闺女,不能出世!”

王兰花的声音从大肚子婆娘的嘴里发出来,怒气冲冲的盯着黄富贵看着,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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