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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谷

粉丝汤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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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云若清,沐夜辰   更新: 2022-06-13 07: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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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清,沐夜辰《轮回谷》讲的是生的尽头是死亡,死亡尽头又是什么灵魂可有安息之地所谓的轮回是否存在,所谓的转世是否存在世界,又有多大

第21章

精彩节选


灵州,隐仙镇南,有群山。群山常年云雾缭绕,即使是离镇子较近的不是很高的山,也是轻纱蒙面,宛若仙境。

传言,在很久以前,曾有仙人来到这里,并隐居于群山之中。也是在仙人入山以后,群山起雾,遮住了大家的视线,更迷惑了万千入山寻仙的人。从那以后,这群山就被叫做隐仙山。很多前来寻仙不得又留下的人,在不远处住下来,慢慢的形成村子,后来发展成了隐仙镇。

现在的隐仙镇,跟别处的普通镇子没什么两样,无特殊情况,甚至连江湖人都没几个,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大家都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茶摊小贩,酒楼医馆,大户小院,镇外还有不少农田。小镇虽小,样样俱全。

八月初,镇子里渐渐热闹了起来,陆续有各色江湖人入镇。有好奇者留心消息,才知道是为了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今年武林大会的举办地在灵州城,时间在八月底。隐仙镇是灵州边属小镇,是这个方向到灵州城必过的镇子,也是最后一个镇子了。到了隐仙镇,骑马不到一天就可到达灵州城,便是走路,三天也是可以了。这中间除了官道附近偶尔有三五个茶摊面摊,便再难见到人家了。

八月中旬,隐仙山上的雾越来越淡了,渐渐的已经能看清最外围的山峰了,就连林中时有时无的山路也显现了出来。一开始没什么人在意,但过了七八日终究是大不同了,慢慢就有人谈论起来,众人中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当年的传说。

“老一辈的都说这隐仙山里有真仙,也不知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他们也都是听长辈们传下来的。”

“如今这雾要散了,是不是神仙要现世了?”

“怎么,你还想见见真仙?”

“总是要想想的,万一见着了呢?”

“哈哈,留个念想,毕竟祖辈们就是为了这个留在这里的,说不定到我们这辈就实现了呢。”

“万一见着了,你想向真仙求什么?”

“长命百岁”

“返老还童”

“我想求他帮我母亲治病,都在床上躺好几年了……”

……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谈论,也不是刻意,就是饭后闲谈,无聊了瞎扯,或许有人当真了,但不少人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从祖辈到这里开始,都多少年过去了,先祖们没做到的事情,为何觉得自己就一定能见到。见真仙又不是别的事情,想想就可以了。

隐仙镇的人天天都要看看镇子外雾气,看看什么时候会散尽。但雾气越散越慢,在离镇子最近的那座山能够完全看清后,就几乎没有变化了。

武林大会已开,镇子上基本没什么江湖人了,就连之前好奇隐仙传说留下来的人,在最后一天仍见不到新动静后也赶往灵州城了。

好奇终究是有限的,十天半个月以后,就没多少人再提起了,只不过不知为何,总是不自觉的会看看隐仙山,或许还是有期待留在心底吧。

今年的武林大会似乎没有太出彩的地方,没有谁一鸣惊人,露头的都是些熟面孔,得名得利的也都是世家子弟。

寒门无贵子,贫民不修武。

哄哄闹闹半个月,武林大会终于落下帷幕。就好像一场演出,幕落人散。

灵州城没有了喧闹与拥挤,而隐仙镇就更加平静了。

好巧不巧,就在镇子里的江湖人走完的当天夜里,隐仙山又起了大雾,浓雾迅速蔓延到镇子,没多久连镇子也都笼住了。浓雾刚刚掩住镇子最后一处建筑,就停止了前进,只是在不断翻腾,让雾气越来越浓。

雾气刚进镇子的时候,镇子里还有不少灯火,也能听到不少言语声。随着雾气变浓,灯火看不见了,人声也没有了,整个镇子一片安静。

今夜无月星稀。

夜不长,没太久便开始有了亮色。

雾气在消散,散得不慢。

天半亮的时候,镇子里已没什么雾气了。镇子里开始亮起灯火,沉睡了一夜的人逐渐醒来。昨晚的异常无人察觉,大家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初阳冒头,今天是个大晴天。

镇外,雾气散尽。朦胧了很多年的隐仙山露了真容。群山里,有郁郁青松,竹林,最显眼的是半山红叶,端的是如画美景,不似人间。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这幅景致,呆愣片刻大呼出声:“隐仙山雾散了!”这一声大如虎啸,整个隐仙镇的人都听到了,还听的很清晰。

片刻安静后,大家一窝蜂得冲向镇外,都想一探究竟。

隐仙山离镇子真的很近,推推嚷嚷一路,其实也才一刻钟左右,就到了最外面的一座山了。

山不高,林木茂密,花草繁茂,,偶有鸟鸣。地上枯叶腐枝不少,但还算干爽,没有潮湿腐烂的味道,完全不像常年被雾笼罩的地方。

看着似乎没有危险,大家又人多,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于是就一起决定一起进山看看。

日头漸高,山里依然凉爽,不过长年封山自然没有明显的路了。好在山上多是大树,在林子里也不难走。然后走了许久,捉了几只野兔山鸡以后,竟然再没遇到更大一些的活物了。兜兜绕绕半天,每人山货都采了不少,依然没有找到去别的山上的路。不管怎么走,就只是在这座山上绕圈子,相同的地方他们已经走过了好几回。讨论良久,见日头高悬,腹中已空,最后决定回镇子吃饭。

下山挺容易的,沿着记忆的路线一路走下来,没出一丝意外。

走到山脚,看着不远的镇子,不少人都回望着身后的隐仙山。

一老者叹了口气,“大约神仙还不想见我们,所以才不让我们寻到路的。这路啊,大概只有哪个有缘人才能走吧!”

不少人听了连连点头。

有的人觉得遗憾,有的人却脸带笑意。

“见不到神仙也没事,有空了来这山上转转,能得点山货补贴家用也不错了,我要求不高。”


这话像是提醒了什么,人群里几个之前气喘吁吁的老爷发话了,“有出山货的没,我收,野味也收,只要是隐仙山上出的,我都高价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这些老爷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今天能撑着爬山完全是冲着神仙传说去的,完全不想再爬第二次。平日里打发旁人上山就可以了,等真的有什么发现了再说。

镇子里大部分人都把这次收获留着了,只有少数人卖了一部分东西给那些老爷,换了不少铜板。

镇子外的小村庄也来了人,这些人家里一般都比较穷,听到老爷收货就都卖了。毕竟对于他们这些穷怕了的人来说,拿到手的铜板比虚幻的神仙更现实,他们需要活下去。

老爷们确实大方,这些村民们都得了最少一粒碎银子。因为老爷们不可能出门揣一大袋子铜板,所以就大方的直接用碎银收货,并言明下次有货了可以直接去府上。

等到了镇子口的时候,交易也已经谈妥了,银货两讫,各自散去。

风风火火探寻了一次后,大多都歇了心思,回归正常的生活。也有空闲的人时不时入山一次带些山货野味换点儿铜板,除此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晃月余,进入了秋季。天漸凉,叶漸黄,红叶依旧。

有一马拉着板车行于山间,板车上堆了不少东西。马车在山间时隐时现,只能看个大概,倒也无人注意到。

镇子口有个小集市,都是些小摊贩,流动性大,但东西齐全还不贵。

马车慢悠悠驶出隐仙山,快到集市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马是匹壮马,毛色鲜亮,迈着小碎步,拉着板车似乎完全不费劲。板车上堆了不少箩筐,筐里是新鲜的果子,看颜色就很诱人。箩筐旁边,还堆了不少鲜藕和莲蓬。最显眼的,是车上靠着一个人。黑发白衣,少年模样,靠着箩筐在闭目休息,即使被这么多人注视也没有醒来。

哒哒哒,马车到了集市,马儿自动停了下来。车上的少年也随即睁开了眼,左右看了看才跳下车,“到了啊,就这儿吧。”说完把箩筐从板车上搬下来。少年力气不小,上百斤重的箩筐搬动完全不费劲,几筐子搬下来摆好气都不带喘的。箩筐摆好后,少年又动手把车上的莲藕和莲蓬也整理了一下。然后,从板车角落里摸出一个小板凳,把板凳放地上后就坐下了。从头到尾没有吆喝没有叫卖,就好像他不是来卖东西的。

虽然少年不吆喝,但是东西是实实在在摆着的。果香四溢,那香味就这么散发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尖尖挠啊挠的,越挠越痒,越闻越香,眼睛不自觉的就都向那红彤彤的果子瞟去。

每个果子都红彤彤的,品相很好,无疤无虫,拳头大小,很是诱人。只是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这种果子,即便是那些曾经去过大地方的人也不曾见过。

镇口,有大户人家出门办事的管事路过,不经意闻到了香味,顺着香味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果子?”

少年头都没抬,“红果。”

“看着不错,怎么卖的?”

“五铜板一个,想买自己挑,钱放车上就行了。”

果子太诱人,管事也不墨迹,麻利的拿了十来个。铜板放板车上,果子用衣服兜着就跑进了镇子。随着他的跑动,有一缕淡淡果香萦绕,香味飘了一路,管事的还因此被熟人拦住询问了几次才回到府上。一回府,管事就迫不及待的找到老爷,将怀里的果子献上。果子一拿出来,老爷眼睛一亮,“这是哪儿得的果子,我竟没见过。”

“卖家说是红果,我瞧着不错就买了几个回来。”

老爷点点头,也不让人洗,直接拿起一个在袖子上蹭了蹭,就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汁水四溅,果肉微甜不腻,香味更浓了,老爷快速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又咬了一口。那画面直把管事的馋的直咽口水,慌忙低下头不去看了。

“不错不错,那人在哪儿,再去买些回来。”

“要买多少?”

“那人卖的多吗?”

“我买的时候还有三四箩筐,一箩筐怕是有百来斤。回来的路上问的人不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那就快去,有多的就买一筐回来。”

管事连忙小跑出去了。

可惜已经晚了。

管事赶到的时候,摊子周围围满了人。有财大气粗的直接拉人搬走了一箩筐,不少有钱人也是带着盆来买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好奇嘴馋三两个买的,当然也有一边心疼一边抢着买一个尝尝的。

管事拼命挤进来,一看箩筐已空就心知不好了。

左右望一望,刚才拥挤的人群已经散了,不少人边走着就将果子喂进嘴里。

管事愣了片刻又回头看看空荡荡的箩筐,问少年,“红果还有吗?”

“果树就一棵,已经卖完了。”少年不咸不淡的回着。

管事脸色难看起来,“我家老爷很喜欢红果,这没了我怎么办?哪怕余一两个,让我能回去交差也好啊。”

少年看了他一眼,“要不买点儿莲藕莲蓬吧。你家老爷盼子嗣多年未能如愿,今个你买了这些东西回去,老爷吃藕夫人食子,不出一月必有大喜。”

管事的听了这话并没有欣喜,反而面色发白,“这事可不能胡说的!”

“你自买了带回去,将我原话转述就好。”

管事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少年,“那依公子的意思,藕需几何,子需几何?”

“婚后已五载,你就拿五节莲藕五支莲蓬吧。”

“多少钱?”

“铜板五枚。”

管事诧异,“这般便宜?”

“你家老爷十世轮回,皆不为恶,三世施粥,一世修路,一世建桥,皆有功德。偏偏你家夫人十世轮回,十世无善,小恶不断,故命中无子嗣。今看在你家老爷几世功德的面子上,破例一次,但若日后品行不端为祸他人,自会有人来收回一切。”


管事心里震撼之余又有怀疑,不知少年说的是真是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五枚铜板,挑好莲藕和莲蓬急匆匆走了。

少年叫管事进了镇子,才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慢悠悠的把箩筐和板凳收到板车上,拍了拍马背,躺到了板车上。马车原地踏了几步,慢悠悠驶进了隐仙山。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他进山了?”

“他之前是从山里出来的吧?”

“奇怪,怎么会完全没人注意到?”

“隐仙山离这里这么近,随随便便都不知道扫了多少眼,怎么会完全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

“他不会就是住在山里面的仙人吧?”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安静。片刻后,一片嘈杂。

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如箭一般冲向隐仙山。很快不少人也反应过来,又冲出去几个。陆续的,更多人冲了过去。也有不少人到现在还是一脸懵,迷茫的四望。

这里的事很快传回镇子里,于是又有不少人聚了过来。有人紧跟着追了出去,也有人留在集市等消息。那群人追的快,回来的也快,都是一脸失望遗憾沮丧。

马不见了,路也没找到,隐仙山还是之前的隐仙山。

马车进了隐仙山,山里自现一条不窄且平坦的路,沿着路绕了好几个弯,进入群山腹地,是一片山谷,有河流穿山而过,不知首尾。

隐仙山的真仙传说已久,少年自不是那传说中的真仙。在少年看来,他只是一个客人,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还不知道将面临什么样的世界。

今天是少年第一次出山。

早上醒来,看谷里果林红彤彤一片,就突然想摘些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做就做,砍竹划篾编箩筐,一气呵成没花多少时间。

摘好果子到河边洗手的时候,看着河湾的莲蓬,灵光乍现似感应到什么又不太清楚,便顺应心意采了些莲藕和莲蓬与果子放到了一起。

正想着该怎么把东西弄出去的时候,一匹马拖着板车从林外山路飞奔过来,跑到少年身边还愉悦地打了个响鼻,拿马头蹭着少年。

少年呆了。山谷其实不大,河水从中间一分为二,一边果林一边竹林,河里有大石相间形成了一条来往的路。竹林外,有山路,少年来的第一天就知道,所以他才在竹林里搭了竹屋。可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走到近处去看看,更不知这马车是怎么从那山路蹿出来的。

马对少年很亲昵,就像终于见到了等待多年的主人。

少年很奇怪这个感觉,摸摸马头,马儿停了下来,静静站在少年身边看着他。

“你要跟着我?”

马儿人性化的点点头,然后用鼻子轻轻拱拱箩筐,又扭头望向自己身后的板车,叫了一声。

少年明白它的意思,将箩筐莲藕莲蓬都搬上板车。

马儿又蹭蹭少年,再望向板车,示意少年也上去。

少年轻笑一声,摸摸马背也上了车。少年坐稳后,马儿就拉着板车去了隐仙镇的集市。

……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谁,至少他没有关于自己的任何记忆。

醒来便躺在河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天空的云。

当时红霞满天,云彩实在惊艳,他不经意说了声“云?”

红霞映入他的眼瞳,欣赏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

少年爬起来,四周望了一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眨眨眼,更呆了。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头不疼,只有空白,完全没有印象。

少年脸色渐渐发白,低喃着,“我,好像没有记忆?”

少年低头看看脚下的草地,又抬头看看天上绚丽的晚霞,眼神疑惑,轻声呢喃,“云?为什么说的是云而不是霞?”

顿了会儿,少年眼中疑惑尽散,取而代之的是随意。

“既然是云那就是云吧。以后,我就叫云。”

于是,少年有了名字,单名一个“云”字,这个名字他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

这个世界对于少年云来说,完全陌生,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无论做出决定会引发的后果都是未知的。

云没有记忆,只能一点点摸索,至少在谷里呆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完全不需要吃东西也不会饿。吃果子喝水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当然他也可以控制自己,能够尝到果子的酸甜苦涩和泉水清甜。潜意识里以为如此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少年就保持下来了。

那一日的灵光乍现,让他很意外,也让他决定遵从感觉出去走走。这集市枯坐许久,直到那个管事出现,他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就见了一眼,有许多东西一股脑就突然会了,就好像这些原本就是他会的。

云在这时也明白了,今日的出行,皆是因那一人。他坦然接受了这一切,没有表现出惊慌讶异,只是静静等待管事自己过来,触发后续的发展。

成与不成,皆在一个“缘”字。云不会故意做什么去迁就去促成。

最后的结果,云没有太在意。至少对于云来说,他已经将莲藕和莲子卖给了应该卖的人,他的事已经做完了。

既如此,自然该回去了。虽然他很想了解这个世界,但不知为何,自己不太想说话,似乎本能的抗拒一切,对所有的事物都没来由的警惕和不信任。这些反应让云对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之前的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一切来获取些微的心安。

云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潜意识的抗拒让他决定暂时留在隐仙山,等待离去的机缘。比如像今天这样,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平常那么抗拒。虽然依然不愿意交流,不愿意刻意去了解打听事情,但是通过观察和听到的一些东西,已经是进一步的了解了。如此多来几次,总归是能知道不少东西的,或许时间长了,自己就没有那么抗拒了,然后就愿意出去走走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枯叶落尽,冷风呼啸,开始下雪了。

少年云躺在自己做的竹椅上看着雪一点点飘下,看着院外的竹林从青葱盖上白纱,再然后,白茫茫一片,白的开始晃眼。

少年突然觉得有些冷,不是因为下雪,是从心里突然传出来的寒意。没来由的想哭,一时间痛苦悲愤绝望,各种负面情绪汹涌而来。

想哭,哭不出来。

心痛,无法呼吸。

“我又要死了吗?”这是少年昏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到为什么会是“又”。

大雪下了三天,少年昏了三天。

雪停,云开,少年也睁开了眼。

“做了一个梦,也知道了我是谁。”

“原来啊,我姓云,名若清。呵呵,云若清。”

“既已死去,为何又让我活过来。既被舍弃,为何又救我。这荒唐的过去,还不如真就只是一场梦。”

——————

无名谷。

叫无名谷是因为这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山谷。本是一普通的地方,只是两个漫无目的游玩的人在恰逢花开的季节,来到了这里。谷里有片桃林,花开,便半山绯红。白衣人看着半山桃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始发呆。

半晌,突然开口,“荒,我们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我们也走了好些年,我想在这儿歇歇。”

身边紫发紫袍的男人没有太多表情,只轻轻回了句“好。”

不过一个突然的决定,两人便在谷里住下了。白衣人一进谷就入了桃林,盘腿坐下入了定。

紫衣人靠着不远的桃树,静静地守着白衣人,就好像他已经这般守了好多好多年。

事实上,他真的这般守了很多年。因为他叫荒,是白衣人洛的伴生兽,是洛的守护者。荒因洛而出世,守护洛是他的第一使命,是他的本能。当然,也因为伴生的关系,他也是洛的兄弟。他们相互扶持,走过无数岁月,是可以相互交付生命的关系。

对于荒而言,洛说什么就是什么,洛去哪里他就该跟到哪里。

洛要住下,那便住下,无需多言。

一晃月余,山上的桃花也谢了大半。

细雨入林,**残花,润了嫩芽。白衣人于雨中睁了眼。

天空中炸雷突响,一缕红光自天坠落,入了谷,就落在白衣人的身边。

红光散去,是一株月银草,一株半死不活的月银草。

白衣人轻笑,“月银草,还是带着一缕我的血脉气息的月银草。”

靠着桃树的紫衣人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光团,若有所思,“是你留在云荒界的那缕,血脉气息已经很弱了,应该是被你的那具分身送来的吧。”

“嗯,虽然我在云荒界留了不少东西,不过能找到我的,也只有云家。云家经历这么多代,我留的那缕血脉气息差不多也消耗尽了,好多年前就已经跟我失去联系了。如今能把云家后人送到我这里的,也只有留在帝墓里的那具分身了。”说到这儿,白衣人停了一下,“云荒界的人估计也想不到,荒阁沐家的帝墓最里面,葬的不是沐家的老祖,而是我的分身。”

紫衣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又没死,也不准备躺棺材。更何况,我又没子嗣。我本就是紫金巨蟒,不过是因为跟着你有了异变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都道沐家是我紫金荒蟒的后代,不过是我挑了条顺眼的紫金巨蟒替我管理云荒界罢了。若不是看他太弱,怕我们一走他就人干掉了,我才不会用我的血给他洗涤血脉。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云荒界是我们呆了许久的地方,临走了留下些手段,能护一时算一时罢了。”

“能护一时是一时,终究不是长久的手段。没有永盛不衰的势力,也没有永恒不变的人心。安稳久了,总有人会不满足的。”

紫衣人转头看着白衣人,问:“要不要回去?”

“回去干嘛?”

“你的分身把这缕残魂送到你这儿来,不就是要告诉你,云家灭族了吗?云家与沐家息息相关,云家灭族,那沐家不是已经没了就是快要没了。咱们不回去做些什么?”

“回去又能做什么,重建云荒界?没必要。这片天地要开始大清洗,为新帝出世做准备了。”

“新帝?你还在,怎么会有新帝?”

“可我已经打算离开了。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总感觉还有事情没做,却不知道该做的是什么。这些年四处游玩,便是想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事。前几天到了这里,突然就有一个念头,在这儿等一等,或许就知道我该做什么了。进日见了这月银草,我便明白了。”

“你不会说,这残魂是新帝吧。”

“魂魄将散未散的状态,是月银草唯一有可能破阶成为混沌莲的机会,不然的话,永远都只能是月银草了。”

“混沌莲不是是月影莲进阶的吗?”

“不是。只有月银草才能进阶成混沌莲。月银草进阶失败,会有不同的结果。要么魂飞魄散,万事皆休。要么进阶失败成为月影莲,如果有机缘的话,再从月影莲跌境变回月银草重新破阶,成与不成又是未知。最好的情况就是破阶成功,直接成为混沌莲。”

“轮回草,彼岸花,月银草,月影莲,混沌莲,我以为是依次进阶的,结果你告诉我不是的。轮回草进阶怎么这么奇怪。”

“在外面流传的说法中,轮回草确实是依次进阶的。不过我也是成为混沌莲以后,知道了第一任轮回尊主的一些经历,才知道这些的。他是世上第一株混沌莲,本体却是凡间最普通的一株杂草。生于乱世,沐浴鲜血,意外一男子残魂入体诞生了灵智,又见残魂原主妻子惨死草前。种种惨事接踵而至,刚诞生的灵智大受冲击分裂成三瓣。最大的一瓣成了月银草,另俩瓣化为了红白二色的彼岸花,红色的容了妻子的残魂,白色的容了男子残魂。彼岸花终生不进阶。月银草慢慢修复自己,重新诞生出完好的灵智,后来还化形成功变成了人的模样。于是他进入人类的世界,学习人类的东西,慢慢寻找让自己强大的方法。后来出了些事儿,魂魄都快被打散了。他不甘心,拼命让自己活过来,结果成了月影莲。他感觉月影莲的形态进阶无望,后来想办法跌境变回月银草,又重新破境,最终成功的形态就是混沌莲。轮回草本就是杂草,后面的各种都是因为第一任轮回尊主破境突破自己的血脉等级形成的各种形态。所以,轮回草的破阶听起来才这么奇怪。”


荒静静的听着,到最后,微微皱眉,“你当年,也是这般艰难吗?”

洛微笑,“那段时间,经常希望族里能有个厉害的长辈能够帮帮我,经常想着哪怕就帮一次,会不会就好过很多。不过事实上,我还算幸运的。因为我第一次月银草进阶就成功了,虽然很难,但我一次就熬过去了。没有经历跌境再破境,应该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了,不然那种痛苦,绝对熬不过第二次。”

洛说到这里,看着脚边的月银草,又叹了口气,“虽有帝王的可能,可,能不能过这一关,谁也不知道。当年期盼能有长辈助我,可如今我站在你面前,却又不敢插手太多。”

“罢了,且让我借用分身看看,云荒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思量思量,能够为你做什么。”

说话间,抬手一道光华落在月银草上,顺着月银草残破的记忆,联系上许久未联系过的分身。

云荒界帝墓最里面,一口未盖棺的玉棺里,躺着的人睁开了眼。

——————

云若清是荒阁的大公子,是现任阁主灵帝的第一个孩子,但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只是阁主的义子,是灵帝为少帝沐夜辰培养的守护者。

在大家眼里,大公子性情温良,平日里虽然少言又不过问外事,但是对灵帝和少帝却是极好的。

少帝沐夜辰是灵帝与现任帝后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紫霞漫天,云荒界异象连连,荒阁众人皆有此子以后必不寻常等等类似的言语。

帝后分娩并不顺利,霞光持续了三天达到了极致,孩子才终于出世,而帝后昏睡了一年才被救醒。

帝子非常人,帝后福薄,无命来承帝母之位。这是灵帝拜祭先祖后得到的回复。

虽有子凭母贵,但若子命格太尊贵了的话,对母亲而言就不是好事了,因为要替子挡灾承劫。光是出生便是大劫,因为母亲不够强大的话,出生劫过不去,再尊贵的命格又如何。

帝后用命保帝子过了出生劫,代价便是沉睡不起。帝后的命太薄了,本就是一荒阁小官之女,能登帝后之位是因为前帝后临终托付了凤印,不然最多也不过是灵帝的妃子而已。继承后位已是勉强,又如何承受得了现在这个帝母的身份。

既然承受不住,便只能赔命了。

世事无常,在灵帝都要认命的时候,云荒界极北之地却突现已经绝迹亿年之久的仙药枯荣。枯荣剧毒,生吃必死,但是佐以玉华露和荒芜之火,却可炼制枯荣丸。

枯荣丸是传说中的仙药,药王练不了,只有灵帝能练,因为这是独属于沐家的仙药。

玉华露是月银草的露珠。

月银草不是什么普通的草药,也不是仙药,是轮回草的第三等血脉等级显现出来的形态。云家先祖据说是混沌莲,那是轮回草中最强血脉,是轮回草中的帝尊。云家有一丝混沌莲的血脉,也是云荒界里唯一会出现月银草的家族。在很早以前,月银草还是偶尔能见的,只是随着血脉延续,属于混沌莲的血脉越来越稀薄,血脉等级越来越低,出生的云家人基本都只能第一等级形态的轮回草和第二等级形态的彼岸花,再也没有出现过月银草了。

巧的是,灵帝的第一任帝后是云家人,她给灵帝生了一个孩子叫云若清。云若清是云家唯一的后人了,却刚巧,一出生便是月银草。更巧的是,帝后怀孕的时候,云若清血脉稳定下来正准备凝聚第一颗花露,上个月,刚凝聚好。

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荒芜之火也不是世间的什么凡火异火,是带有紫金荒蟒血脉的帝王精血,缺一不可。符合条件的,只有灵帝。他是紫金巨蟒,是紫金荒蟒的后裔。

沐家先祖是传说中的紫金荒蟒,所以这云荒界帝王住的地方才叫荒阁。到了灵帝这一代,早就不知道紫金荒蟒到底长什么样了,就连体内紫金巨蟒的血脉也已经很稀疏了。

虽然稀疏,但终结还是有的。

沐夜辰出生时紫霞漫天,天生紫瞳,还是紫中带金的那种。虽然金色一闪而逝,之后便是纯粹的紫色,但是灵帝作为他的父亲,在见到他的紫瞳的时候,会有天然的压迫感。那时候,灵帝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在血脉上比自己纯粹,血脉等级比自己高太多了。

从帝墓出来,灵帝得知帝后昏死不醒的原因后,就明白自己以后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出了帝墓,灵帝就去见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孩子睡着了,灵帝就在床边坐着。

“沐夜辰,这是你的名字,是帝墓给出的名字。祖宗们说,你的名字是天定的,在你出生前,帝墓最里面的那位就已经把名字送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你的命格有多贵,但是我已经感觉到心悸了。连让你叫我一声父亲都不敢,一有这念头,便感觉心慌,似乎天地不容。”

“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阿念怀你大哥的时候。心悸把我从修炼中惊醒,然后才得知帝后怀孕的消息。从那时候起,我就莫名的感到慌张,惊恐,担忧,烦闷,甚至窒息和绝望。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看到了我的末路,看到了云阁云荒界的末路。我甚至不能好好的休息,,因为一闭眼就会做梦,做噩梦。在梦里看着阿念死了,看着云阁没了,看着云荒界崩了,那种窒息与绝望,像是要让我在梦里死去。”

“我明明知道我要完了,却无能为力。”

“我在梦里看见阿念满身鲜血的躺着,却不知道她为何会死,我找不到救她的办法。”

“我看见有人攻破了云海关,攻进了云阁,一个个熟悉的人死去,却看不清敌人的样子。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该怎么防备?”

“一闭眼就是这些窒息绝望的梦,一遍遍强调我的无能为力。”

“那一段时间,是我最累的时候。直到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我的第一个孩子叫云若清,只能叫这个名字,却不能一出生就公布。第二天,你大哥出生,我也不做梦了。他出生很顺利,阿念也没受折腾。我以为会平静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变故那么快。”

“云王世子妃,也是阿念的嫂子,居然勾结外敌里应外合打开了云海关通道,致使外敌大军差一点儿就悄无声息的过了云海关。云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然全族战死守住了云海关,击退了敌人,但守关将士损失惨重。消息传出,云荒界震动。大家不记得云家世代镇守云海关的功德,只记得奸细是云王世子。明明云家全族战死了,他们却都惦记着帝后姓云,帝后要以死谢罪,帝后生的孩子更不能是帝王的子嗣。所有人都在逼死他们,不留活路。”

“阿念死了,她把凤印给了你的母亲,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娶她。但帝后托付了凤印,那你母亲便是下一位帝后。阿念用她的命和凤印换你大哥活着,她成功了。”

“云若清这个名字,是从阿念口中说出来的。我没有跟她提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但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阿念是自杀的,就死在我和你大哥面前。我那个时候都是懵的,脑袋嗡嗡响。心慌,绝望,就跟在梦里一样,有什么东西禁锢了我,连开口抬手都做不到。我挣扎过,却毫无作用。梦境照进现实,我依然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众人把她驾在大义的高台上钉死,看着众人对她唾弃咒骂,看着她挥剑自杀。她交付凤印的时候我动不了,她挥剑的时候我动不了,可她说孩子名云若清的时候,我却清晰冷静的说了一句‘可’。那一刻,我是惊恐的,但外人看不到。我清楚,那个字不是我自愿说的。有一股强大的意志控制了我,用我的身体,做着他的决定。但也是这个字出口后,好像大家又都和善起来了。没有人再提奸细的事了,没有人再说这孩子不能活了。稀里糊涂的,大家就都散了。”

“想想,又恐怖又可笑。”

“也是在这一刻,我有了第二次心悸的感觉,我甚至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你大哥还呆在阿念的身边。他小手紧紧揪着阿念的衣服,眼睛不眨的看着我。那双眼里,无喜无悲,没有情绪,没有纯真,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睛。他就那样平静的看着我,我竟然有些害怕,我不敢走过去,不敢靠近他。他没有开口,我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明明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我却无比确定就是他在说话。”

“他问我,刚才,是谁在替我做的决定。”

“呵呵,是谁,我也想知道是谁啊!可我不知道。”

“我回答不了他,或许他也知道我回答不了吧。问完这话,他就昏过去了。”

“然后,他大病一场,醒来之后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完全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了。而大家好像也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孩子了,没有人提起云家,好像跟云家有关的事,大家都忘了。”

“可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阿念,记得她和我的孩子叫云若清,记得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时,我抱过他。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他一看见我就笑了,眼瞳里都是我的影子。那个孩子第一次见我,就冲着我笑,可是阿念死后,他再没有笑过了。他看着像个正常的孩子,可是,他不哭不闹,过分乖巧。我感受不到他的开心,也感受不到他的悲伤。就好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了。”

“阿念死了十年,他在桂苑住了十年,除了我和你母亲,我不敢让别人看见他。他明明就是我的孩子,我却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

“明明是我的孩子,却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这是一个我不知道的人。”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若清以前是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是谁。我同样不知道你以前是谁,以后又会是谁。可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帝墓里的那位说,子贵,母不承其重,自然会死。你出生便这般异象,你母亲命格又弱,根本帮不了你。阿念以己身承二子之重,二子还都这般不同,当然会死。”

“虽然你睡着了,我却感觉你能听到我这些话,也知道你能听懂这些。很多东西,我不能说出去,便只能跟你说说了。药王说极北之地有枯荣现世,我让他去取了。等取回了药,我便找若清看能不能帮忙炼枯荣丸。若侥幸炼成让你母亲醒来,希望你能稍微护着她点儿。我不指望你叫我父亲,你也可以不叫她母亲,我们可以不管教你,让你随心做自己的事,只要让她活着。或许,不久后,云阁会覆灭,我也会死,她也会死。我无法阻止这些的发生,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让她过得稍微好一点儿。”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没资格。”

“你们本就不该是我的孩子。”

“我登帝位之前,帝墓里的那位曾说过,我命里无后,我将是荒阁最后一位帝王。他给我赐的帝号是‘哀’。只是不知为何,在我真正登基的时候,他显现出来的却是‘个灵’字。大家都叫我灵帝,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给我的封号是‘灵哀’。以前不明白,现在有些懂了。云家沐家,荒阁云荒界,尽数亡于我手,可不是‘哀’吗。至于‘灵’字,大约跟你们有关系吧。反正,我大概只能等死了。 ”

“不知不觉说了不少东西,不管你会不会听,反正我是已经说了。以后要怎么样是你的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也决定不了。你大哥到现在还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如果你认这个哥哥,下次我带你见见他,然后找个机会让他名正言顺的出现在荒阁。如果不愿意,便不见面了。”

“好了,这些天一直忙你的事,好些天没见他了,我也该去看看他。虽然他性子好,但终归还是要见见的,要跟他说一下你的事情。”

灵帝一个人念念叨叨了不少东西,把这些年闷在心里的话都倒出来,顿觉轻松了不少。


灵帝转身离开房间,襁褓里的婴儿睁开了眼,看着一扫而逝的背影,有一丝疑惑和迷茫。不过,婴儿的身子太弱了,他没有太多的精力一直醒着,所以即使清醒着,也是闭目做休息状。

他的灵魂很强大也很虚弱,毕竟是死过一次的,意外活了过来,还是先修复受损的魂魄吧。

至于别的事情,暂时先听一听就好。

——————

一晃就是几个月,对于婴儿来说,也不是太难熬。帝后昏睡,只有灵帝时不时过来看看。有时一言不发,静坐许久离去。有时候又像个话痨,说说以前的云家,说说那个叫阿念的女人,偶尔也会提一下云若清。

“药王已经取回枯荣了,我同若清说了炼药的事,他答应了。”

“我知道第一滴花露对他很重要,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能够那么平静的说出口。看着他取出花露,我竟然毫无情绪。”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自从阿念死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恍惚了。看着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无比。”

“我的血,好像越来越冷了。”

“伤害后的心疼,好像昙花一现。就算是心疼,可伤害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手软。”

“那感觉,就像阿念死的时候一样。”

“有一个存在在控制我,应该是的吧。”

“以前一闭眼就做梦,现在,一闭眼就心痛。”

“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后背发寒。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个强大的存在,一直在后面注视着我。我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怕我一回头,就真的不再是我了。我怕,怕以后,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一天,灵帝的话很多,在婴儿这里呆了很久才走。

之后的好多天,灵帝都没有来过了。只是婴儿的院里多出来的几个人,据说是药王谷弟子,被灵帝要来专门照顾他的。

婴儿看着那些人,想到了灵帝之前说的话,恍然,“原来是去炼药了,也不知道我那母亲,能不能救过来。”

“若是醒过来了,还是去见见那个便宜哥哥吧。以后,说不定要一起共处多少年,总是要见面的。”

心里想着,又闭眼调息了。

就这样过了近两个月,灵帝又过来了。

跟往常一样,灵帝一来,院里的人都会出去。待所有人都出去后,灵帝还要施上隔音术,确保真的没有人听到里面的动静。

灵帝很疲惫 ,施完隔音术就很没形象的躺在榻上。

“让我先睡一会儿。”说完就闭眼睡着了。

像灵帝这等修为的存在,别说两个月不休息,就是一年不休息,平常也是不碍事的。

不过这次是特殊情况。

枯荣毒性很强,对灵帝的灵力有一定的腐蚀性,这对他的负担很大。而且他还取了一滴精血,一滴虽然不多,可影响不小,没个三五年修炼不回来。在身体状态不好的情况下,还要全神贯注的炼药,稍有差池,不仅仅是炼药失败,可能连他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殚精竭虑近两个月,灵帝已是疲惫不堪。枯荣丸一成,他就强撑着到小院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潜意识觉得,这里是唯一能够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的地方。所以,一放松下来,就格外疲惫,倒头就睡着了。

事实上,也没有睡太久,不过两个时辰,灵帝便醒过来了。睁开眼,精神已经好了不少,不过却没有起身。

“枯荣丸已经炼好了,一会儿就给你母亲服下。”

“云荒界越来越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总感觉我会失控,也不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要快点儿成长起来,如果我真的失控了,你就杀了我吧。”

“我现在心累的时候,也就敢在你这儿待一会儿。按理来说,若清也是我的孩子,我对他有愧,更应该多陪陪他。可我不管多见他。”

“以前太累了就去他那里,也能稍微喘口气。可自从你出生后,好像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如今,我在他身边好像很容易失控。”

“以前,陪着他,想的是能够做些什么,可以让若清开心点儿。现在,看见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活着以后能帮到你。”

“你知道吗?就在之前,他取花露给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了直接抢夺他的本命灵花放到你的体内的冲动。我在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特鄙视自己,却不能阻止我真的抬起了手。如果不是若清刚好抬眼看到了我的眼睛,我大概真的已经下手了。”

“他没有什么表情,就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以前他也不爱说话,即便我在身边,他也只是静静的做自己的事。看书,练字,画画,抚琴。他不嫌我啰嗦,不会厌烦我跟他唠叨外面的事,他就静静的听着。即便如此,我也觉得是温馨的。”

“可是现在呢?是恐惧。我怕我哪一天就真的没忍住,真的会杀了他。”

“从第一次做噩梦开始,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末路。可我没想到,给我安排的,竟然是这样的一条路。”

“我是清醒的,我是有感情的,我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孩子。”

“夜辰,如果真的要发生那样的事,你一定要先杀了我。”

“因为我真的害怕。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旦开了头,就没有尽头。”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该防着我的,若清也该防着我的。趁着我还清醒着,该多提醒提醒你。”

许是觉得在床上躺的太久了,灵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婴儿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灵帝伸手摸了一下婴儿的头,说:“你醒着呢。那正好,我再说一遍。记得防备我,趁着我还清醒,努力强大起来。如果我哪天真的失控了,记得杀了我。”

停顿了一会儿,又说:“等你母亲醒来,我带你见一见你大哥。若清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以后,我会尽量避免单独见他的。你也找个机会,提醒他防备我。”

“我可以死,荒阁也可以没有,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帝后服下了枯荣丸,很快就醒了一次,不过身子受损严重,还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恢复,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休养。

这个消息,灵帝暂时没有告诉别人。

为了救醒帝后,灵帝已经两个月没有过问荒阁的事了。如今帝后苏醒,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灵帝也该好好处理政务了。

在云家出事以前,云荒界还是很安定的。自云家那件事儿后,界内各种乱象慢慢都出来了。

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粉墨登场。

人家战乱不断,各种躲在犄角旮旯里的妖魔鬼怪开始在人间露面。有明着屠城杀戮的,有暗中搬弄是非的。

都披着人皮,谁又知道谁是谁?

这这动荡的时段,往日还很清闲的荒阁众人不得不忙碌起来。有个一官半职的,都在往外下界派人,可惜没什么作用。

**和恶念被无限放大。

药王谷里不少弟子都下界救死扶伤去了,可惜能治外伤,治不了心病。

云家死后,云海关就天天都在打仗。

云海关外那道黑漆漆的裂缝越来越大,每天都会从里面涌出来许多的怪物,这些怪物无法沟通,一出来就一拥而上的冲关。

裂缝外的封印,每天都在被磨损撕裂,光芒在慢慢变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废掉。

——————

荒阁议事大殿内,百官俱在。

云海关又一次发了告急求救的公文。

云海关的将领都在守关,走不开。回来送公文的,是一名受伤的小兵。他战战兢兢的汇报了云海关的现状,请求灵帝能够派兵增援。

“秦将军说,以前云家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加固封印的。云家一直有一批人,不到紧急情况都不会上战场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巡逻云海关防线,确保封印和防线没有问题。云海关外的云阳柳阵,每天也都有人照看,一旦发现云阳柳出事,都会有云家住脉的人去检查医治,严重的时候,需要家主的血浇灌才能确保云阳柳阵不出问题。”

小兵微微抬头看了一下灵帝,见他没有发火的样子,又继续说:“云阳柳阵是裂缝与云海关之间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封印的一部分。一位云家家主一生也只能培育出一株云阳柳,别的人根本种不了。而且,云家历代家主都葬在云阳柳阵中,这样才能使封印更加牢固。自云家没了以后,封印日渐微弱。云海关没人能够使用云阳柳阵,只能让它发挥最基本的功能了。如今裂缝越来越大,涌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怕是顶不了多久了。”

灵帝端坐帝位,语气平淡的问:“没有云家,你们就守不住云海关了,是吗?”

小兵吓得当场跪下,“陛下,秦将军让我同您说,云海关是因为云家人而存在的,失去了云家人,云海关便等同虚设,挡不了多久的。云家才是云海关的核心,一具云家棺,最少可镇封印三年,抬一具云家主脉的棺木放入云阳柳阵,可以让云海关外三百年内见不到一个怪物。无数次危急的时候,都是云家主脉的人,以身沉棺,活祭自己完全激活封印,才强行抹灭了冲关的怪物,加固封印,确保云海关不失守。现在,云家没人了,没人会照顾云阳柳已经枯死近半了。云阳柳阵快废了,封印也快废了。”

“将军已经杀疯了,大家都杀疯了。一直都在杀,可怪物一直不见少。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一个没了,连缓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如果陛下不派兵增援,要不了多久,云海关就真的没了。”

灵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兵,又看看四周静默的群臣,心里自嘲,“我能不知道吗?我能不知道云家人有多重要?可你们当初要云家人死的时候,有想过云海关吗?现在出事了,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灵帝看着人群里老神在在的几个人,心里格外不舒服。当初叫得最大声的就是这几个,撇关系撇的最清的也是这几个。都是荒阁的老人,手里的权利也不小,自己偏偏还不能随便找个事端把人办了。

略微平复心情,保持住帝王的威仪,缓缓开口,“万泽神君,你是荒阁最年长的神君,经历的事多,可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

万泽神君是个老怪物,特长寿。老奸巨猾,谨小慎微,跟他同时期的那些神君,基本都战死了。只有他,换了三任帝王,辈分越来越高,连帝王都得给他面子,所以越活越滋润。不过呢,虽然做事苟了点儿,不站队,不多管闲事,却也没有飞扬跋扈。人家虽然不要脸,别指望他能够提携照顾后辈,可他也不会打压你,不会占你便宜。人缘说不上好,也没谁会招惹他。

如果不是当年他挑头逼死了阿念,灵帝会一直很尊敬他的。

万泽神君大约没想到灵帝会问他,当场有点儿懵。毕竟他在荒阁就是个吉祥物,镇阁用的。大家都知道,每次参加议事,他都只负责听,从来不提意见的。

灵帝也不开口,就继续看着他,其余一众神仙也朝他看去。

见到这一幕,万泽神君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

“各个军队都有自己的驻守辖区,不能擅离职守。听闻,帝后手里有一支凤羽军,或许可以让帝后召唤凤羽军出战。”

牡丹花神当场就怒了,“万泽神君侍奉了三任帝王,不会不知道凤羽军的职责吧。一支保护帝后和帝王子嗣的军队,你三言两语就想调到云海关去。那么多年的日子,你都是睡觉睡过去的吗?仗着岁数大,说胡话是吧!”

牡丹花神是一众神仙里,岁数最小的。

但她辈分高。

她的师父是上一任花神神君,那是一个比万泽神君更古老的神君,训万泽神君就跟训孙子一样。这是一个让万泽神君避着走的存在。

她在临死之前,帮助现在的花神证得神君之位。

牡丹神君脾气温和,之前还真没怼过别人。

只不过,帝后的母亲是一名小花仙,曾经跟在上任花神身边修行过。而帝后,又是牡丹神君第一个朋友。

虽然,按辈分算,她还是帝后的长辈。

不过,牡丹乃万花之王,神君自要护着自己的花仙子们。

现在帝后生死未知,帝子刚刚出世,都是极其虚弱的时候。万泽神君居然把主意打到凤羽军上,这让一直好脾气的牡丹神君怒了。


“更何况,帝后至今未醒,如何召唤凤羽军。万泽老头,苟了一辈子就继续苟着,不会出主意就闭嘴。再打歪主意,别怪我现在就打你。”

众神眼观鼻鼻观心,都低着头,没有插嘴。

无论是万泽神君还是牡丹神君,都不是好相与的,现在插嘴的话,搞不好两边都得罪了。

唯一能插手的灵帝,这会儿坐在帝椅上貌似神游天外。

灵帝不动声色的扫了万泽神君一眼,越发厌恶这人了。

“老东西,心眼真多。”

万泽神君轻咳两声,“这,我虽然活得久,却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我就想着,帝后在荒阁有帝君护着,又出不来什么事。我以为拿着帝后手里的令牌,就能够调动凤羽军了。现在情况危急,临时借用一下,帝后应该也不会怪罪的。”

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完全不在意牡丹神君对他的责骂。

或许是因为已经怼过一次了,牡丹神君也没有之前那么在意形象了。

“没带脑子就说不知道,心若长歪了,我不介意帮你挖出来重新安好。”

万泽神君一副受教的表情,“神君说的对,我以后不会乱说了。跟帝后有关的事,我一概不问。就是帝君再问我什么,我都直接回不知道,不会说别的了。”

牡丹神君与灵帝都暗中皱了眉,“不老实的狐狸,又耍心眼。”

牡丹神君轻哼一声,没有再搭话。

灵帝看着众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大殿寂静一片。

许是因为静的过分,大家都有些不自在。慢慢的,大家有的低头沉思,也有几人一同小声商量什么的。

灵帝目不转睛凝视虚空已经很久了,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神游,还是在故意晾着大家。

如此过了许久,大家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议论的声音渐渐没了,大殿又恢复了安静。

众神抬头看向上方的帝王,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了,大伙儿面面相觑。

一神君试探着叫了声“帝君”,灵帝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又叫了两声,灵帝一副初醒的模样。

“啊,你们都讨论好了?讨论出什么法子没?朕最近一直在试着炼药,所以有些疲惫,不小心睡着了。你们定个的法子是什么,说来听听。”

众神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无人回话。

灵帝神情严肃起来,“怎么,讨论了这么久,什么办法也没整出来?是真的没法子了,还是都不愿意动脑子想办法!”

众神惶恐,都低着头,跪在地上。

灵帝站起身,看着下方一个个人头,语气冷冽。

“既然你们没办法,那就按朕的意思来。朕,御驾亲征。云家人的血,能够加固封印,朕的血,一样可以!传令下去,半个月后,朕御驾亲征。药王随军出征,牡丹神君统筹后方,暂时替朕处理事情,其余神君好好配合。”

药王有些犹豫,“陛下,您御驾亲征,是不是太危险了。”

灵帝对药王倒没有摆脸色,而是好好解释了一番。

“云海关不比其他地方,那个封印一破,整个云荒界就都完了。那个封印,是云家老祖和我沐家老祖一起设的。在云海关,我沐家,可以起到和云家差不多的作用。云海关的封印,每年都需要云家人的血来加固。如今,云家没人了,只有我顶上去了。”

药王听出了灵帝的无奈。

沐家的子嗣一直都是问题,经常几代单传。灵帝的父亲和爷爷,都很长情,后宫除了帝后就寥寥几个妃子,那些妃子还都没有子嗣。到灵帝这儿也一样,整个后宫到现在还就帝后一个人。灵帝没有叔伯兄弟,儿子又才出世。

整个沐家,能出手的,只有灵帝了。

云海关,他必须去。

——————

半个月,不是给大家筹兵的时间,,而是灵帝给帝后争取的恢复的时间。

最近十几年,各地都是一团糟,以前还有富余的军队,都在到处执行任务。唯一能带出去的,只有现在还留守拱卫荒阁的军队了。这是帝王的亲军,一般不会离开荒阁的。

半个月一到,帝后也稍微好一点儿了,至少有能力使用凤印了。有了使用凤印,随时召唤凤羽军的能力,灵帝才敢离开。

其实,灵帝还是不放心的。家里有着两位小祖宗,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惜,他力有不逮。

出征的前一天,灵帝去看了沐夜辰,说了下自己要去做的事,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离开后,他没有去帝后那儿,而是去了阿念的墓前坐了很久。

阿念名叫云念兮,灵帝的名字叫沐兮云。

长辈们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见她的第一眼就心生好感,他也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父亲让他选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选了她。

他以为他们会恩爱一辈子,没想到,却是如今这般结果。

灵帝靠着墓碑,一个人喝着闷酒。

帝后从远处走来,在灵帝身边站住。

“我就知道,你现在一定是在姐姐这里。”

灵帝没有接话,像没有听到一般。

帝后轻轻叹气,用手抚摸碑身。

“虽然嫁给你十几年了,我却知道,你的心里不可能有我。这次昏睡,我已经做好了永远醒不来的准备。没想到,你会花那么大的精力来救我。”

“孩子才刚出生,没了娘不好。”

帝后听着灵帝的回答,毫不意外。

“有件事儿,姐姐不让我说。我本来也打算一直瞒下去的。不过,我突然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灵帝转头,看着帝后,问:“什么事儿?”跟阿念有关的,他都想知道。

“其实,在姐姐刚生下若清没几天,她就来找过我。”

灵帝紧紧盯着帝后,“她找你干什么?”

“她问我,愿不愿意做帝后?”

“我当时懵了,疑惑她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她说,她要死了。”

灵帝忽的一下直接站起来,逼近帝后,“你再说一遍!”


帝后没在意灵帝难看的脸色,反而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她说,她要死了,她要替帝王选好继任的帝后。”

灵帝攒紧拳头,压下要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意外!”

“我问过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是说,轮回已经开启了。盛极而衰,阴阳相对,光明之下必有阴影。被压制到极致,必然是极其强烈的反弹。云家,命数尽了。”

灵帝轻声低语,若有所思。

“轮回?阴阳相对,反弹……轮回?轮回,轮回!”

眸中精光一闪,灵帝想到了什么,突然明白了阿念的意思。

“轮回,呵呵,原来是寂灭大劫来了啊。我就说,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盯着我,原来,是要大清洗了。”

帝后听着灵帝的低语,完全不明白什么情况。

“帝君,寂灭大劫是什么,大清洗是什么?”

“我们身处的这方世界,是有自己意识的。不过,平日里是不显现出来的 又或者说,是在沉睡状态。阿念说,阴阳相对,光明之下必有阴影,这话是对的。黑与白,光与暗,都是相对存在的。万物有灵,万灵皆有**。世界意识沉睡的时候,会压制吸收万灵身上相对不好的一些东西,必然贪欲,比如嗜血。沉睡的世界意识,会让这个世界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但是,什么都有极限。恶念和**吸收多了,世界意识就会苏醒过来,变得易怒暴躁,就会扭曲现在的世界规则,毁灭一切,然后重新开始。这是寂灭大劫,也是大清洗。”

帝后脸色苍白,“我们都要死了吗?”

“阿念怀孕的时候,我就梦见我死去的场景。从那以后,我经常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只能感觉到,却看不到。有很多事情,我都能感觉到不对劲。可惜,对方太强了,我们根本反抗不了。”

“按你的意思,云海关是守不住了。那你还御驾亲征?”

“这一次肯定能守住,不过能守几年就不好说了。云海关外的那些怪物,其实就是世界意识吸收了恶念后转化出来的。那个封印那个帮助世界意识压制恶念,甚至可以慢慢磨灭恶念。云家人将灵棺放入阵中,就是在用尸身净化欲念,减少怪物的形成。依着云海关现如今的情形,只有我以荒阁阁主的身份,唤醒云海关外埋葬的无数先祖意识,才可以彻底激活封印,让云海关安宁一段时间。这是万不得已的底牌,也是云海关最后一道防线。这次揭了牌,就等不了下次了。”

帝后情绪低落,“就没有办法吗?真的只能等死?若清和夜辰都还小,我们能不能给他们争得一丝希望?”

灵帝苦笑,“梦薇,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现在已经不敢去见若清了。上一次,我竟然有了杀他的念头。世界意识在试图掌控我,我支撑不了多久。夜辰和若清都不是普通人,只希望在我彻底沦陷之前,他们已经强大起来,已经能够保护自己了。我已经看着阿念死在我眼前了,我不想以后再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我对夜辰说过,如果我真的失控了,让他杀了我。这个话我也同你说一次,如果我失控了,替我杀了我自己。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手上沾上亲人的血。”

“你记住,你只是帝后,我不爱你。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孩子,不要轻信任何人,更不能依赖我。你要防着我,我是最可能伤害你们的人。”

帝后已经听得泪流满面,“非要这样吗?你是我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非要这样!”

“压制的越厉害,反弹就会越强烈。云家和沐家,是他发泄的主要对象,他会用很残忍的手段,让我们崩溃的。他折磨了我这些年,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若清不仅是我的孩子,还是云家最后一个人。他一直在想控制我,让我亲手杀了若清。上一次,我差一点儿就动手了。我不能再见他了。”

“夜辰快满周岁了,到时候抓周你安排一下,也让若清放个小玩意儿进去。抓完周,让他们兄弟俩见个面。毕竟是兄弟,以后要相互扶持的。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只有接触的多了,相互了解了,才可能有那么一丝情感牵绊。万一,万一有那么一丝机会,以后他们就是彼此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帝后擦干眼泪,安慰灵帝,“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也行没有那么糟糕,你不要太悲观。你不是说,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吗,那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会等你从云海关回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梦薇,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知道的,我不爱你。”

“我知道,我只是替念兮姐姐照顾你。等以后,你们两个团聚了,我就不会打扰你们了。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是你的帝后,我答应过念兮姐姐的,替她照顾好你。”

“梦薇,我……”

“好啦,你明天就要出征了,我不打扰你跟念兮姐姐说悄悄话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帝后没有给灵帝说下去的机会,直接离开了。

灵帝神色复杂的看着帝后的背影,张嘴欲言又止。

半晌,叹息一声,又坐下靠着墓碑喝起酒来。

“阿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那段时间,你是什么心情,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选定的下一任帝后的。提前预知自己的死亡,你不害怕吗?”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那个时候的反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控制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那个时候,已经被他完全控制了。当时,你看着我,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你看的不是我,是在透过我,看那一位存在吧。”

“因为觉得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与自己相守的人了,所以,连告别都不必了。”

“可是,既然觉得已经不是我了,为什么还要选一个帝后出来?沐家已经是个火坑了,为什么还要推别人下来?”

“阿念,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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