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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繁花

黄啟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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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陈勇,黄啟坚   更新: 2022-06-13 20: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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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勇,黄啟坚《生如繁花》讲的是本文讲述了主人公李俊杰从小被保姆刘细香拐走后,历经种种人生磨难后长大成人并最终与父母相认的故事,向读者展示了生命的顽强

精彩节选


“爸爸!妈妈!”母子三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抱头痛哭,哭吧!哭吧!就让这积蓄了三十多年的泪水痛快地流过够吧!

“阿香,孩子哭那么厉害,不会不舒服吧?”罗永芳刚进门便问道,可却没有人回答她。她急忙换好鞋子走进了房间。只见床上只有小宝一个人躺在床上哭得声嘶力竭,而保姆刘细香和大宝却不见踪影。罗永芳又喊了几声,可始终不见阿香回答。于是,罗永芳一边忙着冲奶粉给小宝喝,一边心里在嘀咕:“这个阿香去了哪里呢?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事情。莫不是大宝有急病,她赶着去带他看病?”小宝吃完奶粉后,很快便进入了美梦之中。

罗永芳走到保姆阿香的房间,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可细心的罗永芳还是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房间里平常阿香用来挂衣服的架子上,连一件衣服也没有了。罗永芳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打开柜子,发现阿香平常用来装衣服的旅行袋也不见了踪影。“难不成阿香把大宝拐走了?可阿香是老实人,绝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可她为什么要把衣服拿走呢?莫不是有人入室盗窃?可为什么连阿香和大宝都不见了?”罗永香心里急得不停地打鼓。她刚想打电话给丈夫,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丈夫李力维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自从当了爸爸后,李力维每天都像中了大奖似的,一下班便赶着回家里抱抱他那可爱的双胞胎儿子。

可一进门,他便发现妻子脸色有些苍白,便问道:“芳,不舒服吗?”罗永芳像遇到了大救星似的:“力维,你回来得正好,我刚想打电话给你,阿香和大宝不见了。”李力维心里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安慰道:“不要急,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罗永芳便把自己刚才的发现讲了一遍。李力维便飞快地走进保姆阿香的房间,发现和妻子讲的一模一样。他也开始有点慌张起来,但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故作镇定地说:“不要急,可能阿香带着大宝出去办点事,你在家里等着,我出去外面找找。”李力维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冲冲地走出了家门。

李力维是一间中学的语文老师,人长得斯斯文文,高大帅气。他的妻子罗永芳也是本地一间小学的英语老师,温柔美丽,秀外慧中。十个月前,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喜从天降了。他们分别给大宝取名李俊杰,小宝李俊生。一对双胞胎儿子长得胖乎乎,肉嘟嘟,十分惹人喜爱。喜得贵子,李力维自然把妻儿当上了掌上明珠,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照顾好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儿子,李力维还经过亲戚的介绍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她们。保姆刘细香三十多岁,人长得忠厚老实,身子架硬朗,做事干脆利索,手脚勤快,把母子三人照顾得十分周到。夫妻俩对她十分满意,也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来对待。休完产假后,罗永芳要回校工作,两个孩子便由阿香看管。一直都照顾得好好的,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

李力维走遍了阿香平时到过的地方,也问了许多人,可都不见阿香的踪影。越找他的心就越着急,可他还是在不停地安慰自己:“阿香绝不会干这种昧良心的事,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回家了。”于是,他便飞奔回家里。一进门,他便大声地问道:“阿香回来了吗?”

“你没找着她吗?她还没回来呢!”罗永芳焦急地迎了上来。

“我把阿香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也问了许多人,可没有一个人说见过阿香。”李力维喘了一口气回答道。

“那怎么办呢?难不成阿香真的把大宝拐走了?如果大宝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罗永芳流着泪说,“不如我们马上报警?”

李力维劝慰道:“暂时不要报警,我先发动人找一找。如果报了警,弄出个误会,到时就不好面对阿香了。”

于是,李力维便打电话给他的同事朋友,请求他们帮忙找找。打完电话,他便又急忙走出了家门。他像疯子似的走遍了小镇的大街小巷,逮着行人便问,可是竟没有一个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同一时间,罗永芳也心急如焚地守在电话机旁,只要电话一响起,她便立刻接听。可每一个电话都说石沉大海,找不着人。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可保姆和大宝还不见踪影。李力维和罗永芳决定到当地派出所报警。派出所接到报警后,也立即派出警员进行搜寻,可经过一个晚上的查找,人还是杳如黄鹤,不见踪影。

李力维和罗永芳一夜未眠,一直守在电话机旁,等待着消息。他们多么希望保姆和大宝突然出现在眼前,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他们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大宝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多么希望派出所能找到她们,原来是她们迷路了。可这一切都没有出现,一晚上过去了,保姆和大宝还是连半点消息也没有。他们一晚上未合眼,一整天粒米未进,眼睛肿得像水蜜桃一样,人也一下子变得苍老憔悴。

由于找不到保姆和大宝,他们夫妻只好向单位请了假。罗永芳在家里守着电话,李力维继续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外面四处寻找,可始终徒劳无功。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里的时候,派出所的电话却打了进来。经过调查,刘细香的身份证是假的,查无此人,因此初步判断是保姆刘细香把孩子拐走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他们夫妻俩惊呆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看似忠厚老实的保姆,居然是人贩子。他们夫妻俩情不自禁地抱头号啕大哭起来。可眼泪换不回失去的大宝,他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他们一方面到派出所录了详细的口供,一方面发动亲朋戚友加入搜寻的大军。由于他们俩都是老师,他们的孩子被拐走的消息经过学生的传递,迅速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入到千家万户。于是,全镇加入到搜寻大军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小镇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可保姆和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居然没有人能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夫妻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天一亮便早早背着小宝出门,找遍了镇里、镇外,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为了扩大影响,他们还印了寻人启示,每到一个地方便到处张贴,可反馈过来的信息寥寥无几。短短几天时间,夫妻俩就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形容枯槁,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长出了一丝丝的白发。可就在夫妻俩焦头烂额的时候,偏偏有人还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骗取报酬,不惜编造各种假信息,提出先交钱后提供的信息手段,轻易地从他们手上骗取了不少的钱财。夫妻俩为了不错过每一次寻找的机会,甘愿受骗也答应付钱。可每次都是一场空,这无异于是在他们的伤口上再撒把盐,每一次都让他们痛得撕心裂肺。

他们担心派出所搞错了信息,还亲自根据身份证上留下的地址不远千里地去原地寻找了一遍,结果真的发现查无此人。夫妻俩完全绝望了,他们连死的心都有了。可一看到还有小宝,他们才重新有了生的勇气。他们恨自己没有带眼识人,竟然让大宝身陷囹圄。他们担心大宝的安危,担心他能不能吃饱,担心他会不会生病,担心他会不会受到虐待。夫妻俩每天以泪洗脸,可为了小宝,他们只好擦干眼泪,勉强提起精神去上班。每天下班后,他们便想着各种方法去打听大宝的下落。虽然明知是大海捞针,他们还是不愿意放弃。每天晚上,他们都很难入睡,辗转反侧地思念着大宝。即使进入了梦中,他们老是被梦中的画面惊醒。他们看到大宝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被人贩子像牲畜般鞭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在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叫唤着爸爸妈妈。每每到此,他们都会大喊着“大宝,你在哪里?”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夫妻俩便搂抱着痛哭一场。


这天,甘肃省某个偏僻山村的一户普通村民的家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原来这户在外打工多年的男女主人终于回家了,而且还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邻居们闻风而动,纷纷走进这间刚打扫干净的小平房,与男女主人拉起了家常。

“哗!孩子长得可真可爱!秋云,孩子有几个月了?叫什么名字?”每个前来看望孩子的邻居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和询问。刘秋云总是笑容满面地回答道:“孩子刚满十个月,叫陈勇。”男主人一边招呼邻居们坐下,一边斟茶递水,一边还拿出糖果来招待乡邻们并和他们拉起了家常。有邻居问道:“中发,你们都有五年时间没有回家了吧?在外面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陈中发回答道:“五年多了!唉!外面并不是遍地黄金,赚钱可不容易。”

“你们打算还外出工作吗?”

“我们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还是先把娃养大再算吧!”

“你们生了孩子这么大的喜事都没有通知我们,这次回来应该请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番才行。”

“行!没问题!”

陈中发和妻子刘秋云今年三十多岁,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小孩子。五年前夫妻俩南下打工,陈中发做建筑工人,刘秋云替人家当保姆。由于一直忙于生计,因此多年一直未回过家乡。正当家乡人都快把他们忘却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带着十个月大的儿子陈勇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因此,一下吸引了左邻右舍的目光。邻居们小心翼翼地从刘秋云手上接过孩子,一边看,一边不住地赞叹。陈勇长得胖乎乎、白嫩嫩,虎头虎脑,眼睛大大,炯炯有神。不管谁抱他,他都露出甜甜的迷人小酒窝,还呀呀地学语,让每一个抱他的人都有点爱不释手了。一番寒喧后,邻居们纷纷离去。刘秋云把孩子哄睡后,便和丈夫商量起请客的事情。陈中发说:“ 我们离开家乡这么多年,这次又带着孩子回来,怎么说都应该请乡亲们喝上一顿。”

刘秋云有点担心地回答道:“好是好,只是怕会不会传出去对孩子影响不好。”

陈中发想了一下说:“相隔几千公里,我们这里又这么闭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刘秋云说:“那也是,不过也不要把酒席办得太大,请请邻居们就算了。”

陈中发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选了一个好日子为儿子陈勇补办了一个简单的生日宴,请村中的长者和较亲密的邻居吃了一顿饭。

自从回到家乡后,夫妻俩便重新干起了农活。农闲时节,陈中发便去帮人家做点泥水活,赚点零花钱,刘秋云便在家里照顾孩子。儿子的降临,给他们这个普通的家庭带来了很多欢乐。在刘秋云的悉心照料下,陈勇像小树苗般茁壮成长。他很快便学会了走路。刚开始走得像鸭子般摇摇摆摆,让夫妻俩忍俊不禁,笑破了肚皮。虽然多次跌倒,可他还是顽强地站起来,赢得了夫妻俩的阵阵掌声。反复跌倒多次后,他很快便健步如飞了。每次见着陈中发收工回来,他都要飞扑上去给一个紧紧的拥抱和热情的亲吻,陈中发一天的辛劳都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陈勇很快便学会了说话。刚开始是鹦鹉学舌,刘秋云讲一句他跟着讲一句。最初是发音不准确,含糊不清,可很快便说得字正腔圆了。后来,他很快学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脑子里装了数不清的词汇,讲起话滔滔不绝。小嘴巴更是甜得像涂了蜜糖似的,不管是谁,见着人便打招呼,奶声奶气的腔调直把人听得骨头都酥了。夫妻俩只要一听孩子叫爸爸妈妈,所有的烦恼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每天黄昏时分,夫妻俩都要带着孩子在村头村尾的大树底下与邻居的孩子们一起玩耍。陈中发不但掏钱买了各种各样的玩具,而且还动手制作了许多精巧的玩具,如风车、木偶、滑板车等,总之,凡是其他小孩子都有的东西,他们夫妻俩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孩子拥有。陈勇也非常大方,懂得与小伙伴们分享他的玩具。看着孩子与小伙伴们玩得欢天喜地的样子,夫妻俩常常笑得合不拢嘴。

“爸爸,快来,我要骑马。”陈勇用稚嫩的声音“命令”道。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后,陈中发还要让儿子“骑马”。他弯腰跪在地上当马,让儿子骑在他的背上。“驾驾,跑快点”,在儿子的“鞭策”下,陈中发不停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还不停地学着马叫,惹得儿子哈哈大笑。刘秋云望着这对活宝贝,幸福地笑了。睡觉前,陈勇都要缠着妈妈讲故事。为了满足孩子的需要,读书不多的刘秋云还买来了许多的故事书,一边自学,一边讲,很快她就成了讲故事的专家了。陈勇每天晚上都是在妈妈绘声绘色的故事中甜甜入睡的。

虽然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富裕,但夫妻俩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吃好喝好。他们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从不委屈儿子。他们总是把儿子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在儿子的衣着打扮上从来不会吝啬。有一天,陈勇对他们说:“为什么邻居都有电视机,我们家里没有呢?”于是,为了能让儿子看上电视,他们还节衣缩食买来了一台电视机。每天晚上,夫妻俩都陪着孩子看动画片。

每到春天,村子后面的山上百花盛开,万紫千红,夫妻俩总要带着孩子到山上采摘鲜花。面对着满山似火的桃花,白似雪的梨花,陈勇总会像蝴蝶般在花丛中穿来插去,翩翩起舞。他还和爸爸、妈妈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清脆响亮的笑声响彻山谷。夫妻俩用花枝制成一个个美丽的花环,或戴在孩子头上,或挂在自己身上,把每个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采摘回来的花还插在客厅的花瓶里,整个屋子便氤氲着阵阵的清香,让每个进来的客人都忍不住吸上几口香气。

每到夏天,陈中发总是带着孩子到附近的小溪里玩水,学游泳。小溪里的水清澈见底,甘甜可口。父子俩泡在清凉的溪水里,那种感觉便胜似天上的神仙。他们还不时打起了水仗,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父子俩有时候还搞恶作剧,故意把水泼到站在岸上的刘秋云身上,把刘秋云弄成了一个落汤鸡。看着这对没大没小的父子,刘秋云总是幸福得不住地摇头。陈勇在爸爸的指点下,很快便学会了游泳,游得比溪中的游鱼还要轻快灵活。陈中发还不时带着陈勇到山上掏鸟蛋、捉鸣蝉。很快,陈勇便登山如平地,上树如猴子般轻灵。他们还把从小溪里捉到的鱼,大树上掏到的鸟蛋烤着吃。老远便闻到阵阵的香气,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每到秋天,漫山遍野都是熟透了的果子,夫妻俩便带着孩子到山上采摘果子。苹果树上挂满了一个个像红灯笼似的果子,摘一个放进嘴里甜得简直让人掉大牙。秋风一吹,那满山的红叶就得像火苗似的跳动起来,让人心中充满着激情。望着天上振翅高飞的苍鹰,更有一种搏击长空的豪迈感。摘够了,吃饱了,玩累了,陈勇便躺在金色的地毯上,枕着父亲的双腿,望着蓝蓝的天空,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境。他们还把山上采摘到的果子与邻居们分享,一起感受秋天的甜蜜。

每到冬天,屋内便生起了火堆,温暖如春。火炉里烤上几根玉米、几条红薯,屋里便充满了香气。陈勇躲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玉米和红薯,一边看着精彩的动画片。刘秋云与女邻居们一起不停地编织毛衣,说说笑笑。陈中发则在与左邻右舍喝点小酒,聊聊天。小日子过得悠闲舒适,有滋有味。雪停后,太阳出来了,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银装素裹。这时,夫妻俩便带着孩子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屋外玩耍。陈勇最爱和小伙伴们打雪仗,堆雪人了。他打起雪仗来十分勇敢迅猛,常常把小伙伴们打得溃不成军。他堆起雪人来更是有模有样,把一个个雪人堆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每当天气晴朗的时候,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总会响彻整个村庄。

总之,一年四季的生活都是五光十色,丰富多彩的。陈勇像快乐的小鸟般生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在夫妻俩的精心培育下,陈勇一天天地长大。他口齿伶俐,性格开朗,活泼好动。他装了一肚子的故事,能信手拈来,小伙伴们都爱缠着他听故事。他心灵手巧,头脑灵活,小伙伴们坏了的玩具他都能修好,甚至还能自己发明出许多新玩意。他待人热情有礼,见着谁都能主动问好,深得左邻右舍的喜爱。他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经常带着爸爸、妈妈帮助照顾村中的孤寡老人。


时间荏苒,七岁的陈勇已经到了入学的年龄。这时的陈勇长得结结实实,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十分讨人喜爱。陈中发便把孩子送到附近的小学读书。陈勇非常爱读书,学习十分勤奋刻苦。每天天刚亮便背着书包和同村的小伙伴们一齐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每节课都认真地听讲,一丝不苟地做着笔记。老师提出的问题,他每次都带头积极地举手发言。遇到不懂的问题,下课后他会追着老师打破沙锅问到底。作业认真完成,字写得工工整整,经常受到老师的夸奖。他的学习成绩十分突出,每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他不但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而且热心助人,关心集体,因此,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他们都一致推举他为班长。每天放学回家后,他除了认真完成作业外,还成为爸爸妈妈生活中的好助手。喂鸡喂猪,洗衣做饭,打扫清洁,各种家务活他都会抢着干。每当爸爸妈妈干完农活回家,他都会端上热茶热饭,甚至倒上洗脸水、洗脚水,把爸爸妈妈照顾得体贴入微。吃完晚饭后,他还绘声绘色地给爸爸妈讲述学校内各种有趣的故事,一边讲故事,一边还给爸爸妈妈松松骨,捶捶背,简直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夫妻俩望着乖巧懂事的儿子,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每个学期,陈勇都会在学校获得一大叠鲜红的奖状,把家里的墙壁都贴满了。每当看着这些奖状,夫妻俩都笑得合不拢嘴。可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夫妻俩心里总是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一股隐忧。他们总是互相对望一眼,然后深深地叹一口气。他们虽然彼此都不说话,但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一家三口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陈勇也在父母的关爱下健康成长。可这一切,在陈勇九岁那年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近,陈中发发现妻子刘秋云渐渐变得消瘦起来,干起活来无精打采,胃口也一天不如一天。于是他关心地问道:“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刘秋云满不在乎回答道:“我才没你那么娇气呢!最近的确是瘦了些,人也比较容易疲劳,主要是太忙,休息不好的原因吧!等农忙过后,好好休息一下,肉就会长回来的。”见妻子说得这样云淡风轻,想想最近也的确忙得像陀螺般转,于是,陈中发就没有强迫妻子去医院检查。

这天上午,陈中发和妻子在田里忙碌着,突然,刘秋云捂着肚子,痛苦地对陈中发说:“中发,我肚子疼得厉害,我想回去休息一下。”陈中发见妻子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也吓了一跳。他连忙洗干净双手,搀扶着妻子回到家里。他把妻子扶到床上躺好,马上找来了风油精帮妻子抹肚子。“好一点了吗?”陈中发问道。“有点好转,可还是很痛。”刘秋云回答道。“我看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陈中发说。“可能是早餐吃错了东西,还是先等等再看吧!你还是到田里干活吧!我在家里休息一下就没事的”刘秋云道。陈中发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我还是陪陪你吧!”

本以为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刘秋云却痛得越来越厉害,脸色白得怕人,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陈中发发现妻子越来越不对劲,于是,不顾妻子的反对,决定把妻子送到镇里的卫生院进行治疗。由于妻子疼得连车也坐不稳,陈中发便马上来到了堂弟陈剑发的家。他对陈剑发说:“你嫂子肚子疼得厉害,我要送她上医院检查,你马上开摩托车过来帮帮忙。”陈剑发马上放下手中的饭碗,打着了摩托车来到了陈中发家。陈中发把妻子抱到了车上,他坐到后面扶着妻子。陈剑发便风驰电掣地往医院里赶。

经过医生的初步诊断,怀疑是急性肠胃炎,马上抽血、输液、吃药,疼痛有所缓解。可当医生把化验结果看了一遍后,悄悄把陈中发拉到了诊室,脸色凝重地说:“你的妻子可能不是一般的急性肠胃炎,根据检查报告,可能是肝脏出现了问题。但我们这里是小医院,没有这样的条件和技术对这么严重的疾病作出判断,你还是及早带她到省城的大医院进行检查吧!”听了医生的分析,陈中发联想到最近妻子身体的变化,开始感到问题严重。为了不引起妻子的担忧,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是回到妻子身边。“中发,我的化验报告没问题吧?”刘秋云问道。“医生说可能是肝脏有点小问题,需要我们到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陈中发回答道。“中发,我的身体一向都是好好的,怎么会有问题呢?”“为了保险起见,明天我还是带你到省城的大医院好好检查一遍吧!”“去大医院检查可要不少的钱,我不想浪费。”“钱算得了什么,只要你身体没事就行了。去大医院检查过我才放心。”经过陈中发的反复劝说,刘秋云终于同意到省城的大医院进行检查。

经过一番查询比较,陈中发决定带妻子到省人民医院进行检查。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做完了包括B超、验血等一系列的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李医生把陈中发单独叫进了诊室,表情严肃地对陈中发说:“你妻子的肝脏生了一个巨大的肿瘤,初步怀疑是肝癌,至于达到什么的程度,还需要进行活检。”陈中发一听,顿时感到头顶上打一个晴天霹雳,全身像筛糠似的发起抖来。李医生连忙安慰道:“这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持镇静,千万不能乱了分寸。”“李医生,我应该怎样对妻子说呢?”陈中发问道。“我建议对病人暂时保密,不能让她有沉重的心理负担。但你也要告诉她病情的严重性,需要她好好配合医生进行治疗。”听了医生的吩咐,陈中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装着轻松地走出了诊室。

“中发,有结果了吗?”刘秋云问道。“有结果了,医生说你肝脏长了一点东西,但还不是很严重,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陈中发回答道。“中发,我不会是得了绝症吧?”刘秋云连忙追问道。“怎么会呢?你不要想歪了!”陈中发安慰道。接着,他便带妻子到医院的检验室做了活检。由于化验结果要几天后才有,因此,他们便回到家中等候。

在等候的几天时间里,陈中发坐立不安,经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他不敢相信年纪轻轻妻子就这样患上了绝症。他盼望着医生诊断出错,他盼望着奇迹出现。他不敢在妻了面前表露自己的担忧,每天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妻儿面前强颜欢笑。陈中发产生了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每天晚上装着睡觉,其实却是在想心事。

活检报告终于出来了,李医生再次把陈中发单独请了诊室。他再次表情凝重地说道:“陈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妻子患的是肝癌,已经到了中晚期。”虽然早已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陈中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眼泪夺眶而出。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李医生说:“李医生,我妻子还有救吗?”“虽然是中晚期,但扩散还不是很严重,如果手术成功的话,调理得好,可能还会有几年存活的机会。”李医生回答道。听了医生的分析,陈中发看到了一丝的希望。他镇静了一下情绪道:“李医生,什么时候做手术!”“越快越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做这种手术风险很大而且费用极其昂贵,有可能最后人财两空。”李医生道。“李医生,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算倾家荡产,我都要试一试。”陈中发坚决道。

陈中发和李医生商定好手术日期后,便抹干净泪水走出了诊室。刘秋云连忙问道:“我是不是得到绝症?”陈中发避重就轻地说:“你的肝脏是长了一个肿瘤,但还不是肝癌,医生说只要动个小手术,就能治好的。”刘秋云说:“你可不要骗我,实话实说,我有心理准备。”“傻瓜,我骗你干什么?医生真的说动个手术就能治好!”“动手术花钱多吗?孩子怎么办?”“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孩子我会让堂哥堂嫂他们照顾的。”听了陈中发的话,刘秋云才放下心来,住进了医院。

刘秋云患肝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回了陈华村,村民们都感到十分的震惊和惋惜。这么年轻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患上这种疾病呢?真是老天爷不长眼睛了!村长陈昌荣召集了各家各户的顶梁柱,大家一起商量怎么样帮助一下这个不幸的家庭。陈昌荣说:“肝癌这种疾病治疗起来花钱如流水,中发现在肯定急需用钱,我们能不能想点办法帮助一下他。”村民陈灿强说:“中发夫妇平时为人仗义,这次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虽然治疗费是无底洞,最后甚至还会人财两空。但我们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一帮他们。”在场的村民都一致同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进行帮助。他们纷纷从家里拿出一些钱来交到村长的手里,一下子便凑了几千元。

手术的这一天,村长陈昌荣带着村里十多位村民早早便来到了省人民医院,他们要为刘秋云打气,鼓劲加油,他们要为陈中发壮胆,与他共度患难。当他们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陈中发激动得热泪盈眶。在这个时候,他是多么需要亲人们的支持啊!陈昌荣把钱交到陈中发手上,说:“这是村民的一点心意,你先收着,不够我们再想办法。”陈中发十分感动地说:“谢谢父老乡亲们的关怀!”陈昌荣又对刘秋云说:“秋云,没事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好好养病,孩子我们会帮你照顾好的!”刘秋云红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刘秋云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陈中发和村民们都在手术室门外等候消息。陈中发在手术室门外坐立不安,陈昌荣不时地安慰道:“没事的,手术一定会成功。”时间就像蜗牛一般,短短的几个小时瞬间变得漫长起来。手术室的灯终于亮了起来,医生随后走了出来。陈中发连忙上前问道:“医生,手术怎么样了?”医生响亮地回答道:“非常成功,肿瘤割掉了!”现场马上响起了一阵掌声。刘秋云张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她还处于沉睡当中。望着妻子苍白的脸,陈中发心里暗暗说道:“今后一定要好好爱妻子,不要让她受苦了!”

两个星期后,刘秋云终于出院了。她一回到家里,父老乡亲们都争相前来慰问。一句句暖心的话儿,一份份普通的礼物,让刘秋云感到无比的温暖,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孤军作战。

由于刘秋云的癌细胞已经出现局部的转移,虽然手术成功地把肿瘤割除了,但还有癌细胞残存在体内,因此,她需要经常到医院接受化疗。只有彻底消除癌细胞,才能确保不再复发。万一复发,等于是宣判了死刑。化疗是痛苦的,很快,原本一头乌黑的头便掉得一根不剩,原本丰满的身体瘦成了竹竿。化疗还十分地烧钱,原本并不算富裕的家庭,很快便花光了全部的积蓄。可为了妻子的治疗费,陈中发只能向乡亲们借钱。乡亲们都十分地慷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借钱给他。

当大家都信心满满地期待着刘秋云能够战胜疾病的时候,一年后,却传来了坏消息——癌症复发了。当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为这个不幸的家庭感到难过。最终刘秋云还是没有成功战胜癌症,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在弥留之际,她把陈勇叫到了床前,含着泪说道:“孩子,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好好学习!”陈勇搂着妈妈痛哭着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听爸爸的话。”刘秋云轻轻地安慰了陈勇几句后,又对丈夫说:“中发,我们的夫妻缘分尽了。以后要好好照顾好孩子,如果遇到合适的就找一个吧!”陈中发紧握着妻子的手泣不成声。最后,刘秋云对在场的乡亲们说:“谢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帮助了,以后他们两人就拜托大家了。”说完便带着无限的不舍辞别了人世。在场的所有人都哭成了泪人。

乡亲们齐心协力地帮助陈中发办好了妻子的丧事,让陈中发在丧妻之痛中再次感受到乡亲们的温暖。为了治疗妻子的疾病,这个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加一贫如洗。虽然最终落了个人财两空,但陈中发一点都不后悔,最起码他的良心得到了慰藉。

自从妻子去逝后,他既当爹又当妈地承担起照顾孩子的任务。他既要照顾陈勇的饮食起居,又要耕田、养鸡、养猪。每天虽然忙得像风车般的转动,但总感觉到分身乏术。幸好,这时乡亲们又伸出了热情的援助之手。这天,当陈中发一个人在田里插秧的时候,陈灿强、陈成业、陈伟良等人走了过来。他们说:“中发,我们来帮帮你吧!”陈中发连忙说:“你们自家的田也不少,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了大家的农活。”陈灿强说:“我们几个家里人多,绝不会耽误农时的,你放心!”说完,他们便埋头干了起来。很快便到了中午,田也差不多快插完了。陈中发感激地说:“几位兄弟辛苦了,我现在回去做饭,中午大家到我家里吃饭。”陈灿强笑着说:“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全部到我家里吃,你的孩子现在已经在我家里了!”陈中发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乡亲们这份浓情厚意,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报答才好了。

就这样,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陈中发的田全部都没有耽误时节,陈勇也得到了乡亲们很好的照顾。

一天,陈灿强对陈中发说:“中发,秋云走了也有一年多了,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再找一个伴。”陈中发说:“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我有个孩子,想找一个合适也不容易。人家都说后娘的心肠狠,我也不想委屈了我的孩子。”陈灿强笑着说:“不是所有后娘都是这样的,你放心,我会帮你介绍一个好女人的。”

过了几天,陈灿强把一个长相漂亮、身材高挑的女人带到了陈中发家里。他对陈中发说:“她叫叶少媚,你们好好聊聊。”于是,他们俩便聊起来。陈中发先把自己的情况作了介绍,接着便听叶少媚介绍自己。原来,她一年前离了婚,主要原因是她不能生育,经检查,她是患有输卵管阻塞症。陈中发听说叶少媚不能生育,心里反而觉得更加满意——这样她会对自己的孩子视如己出。他们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谈得也挺投契的。陈中发便把陈勇叫到叶少媚的面前,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一来二去,接触了几次,双方都觉得挺满意,于是有了重新组合的意愿。这天,陈中发把陈勇叫到面前,对他说:“爸爸想给你重新找一个妈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陈勇懂事地说:“爸爸,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不过,你千万不要给我找一个狠毒的后妈!”“怎么会呢?叶阿姨不是那样的人。”陈中发安慰道。

找了一个良辰吉日,陈中发请了几位父老乡亲来作见证,便把叶少媚迎娶回了家。这个残缺的家庭又重新变得完整起来了。


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这个新组建的三口之家又重新传出了笑声。叶少媚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妇女,她把陈勇视如己出,精心照料。很快,陈勇便接受了这位新妈妈,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情同母子。陈勇变得更加乖巧懂事了,他除了更加刻苦认真学习外,还一如既往地服侍爸爸妈妈。看着品学兼优的儿子在慢慢长大,陈中发渐渐从丧妻之痛中恢复过来了,他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可上天似乎妒忌陈中发的好日子,在陈勇十岁这一年,不幸又突然降临了。

这天早上,叶少媚骑着摩托车去镇上赶集,陈中发在田里干点农活。眼看快要到陈勇放学时间,陈中发便回家做饭。刚打开家门,邻居陈中兴心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他惊慌失措地喊道:“中发,不好了,嫂子出车祸了。”陈中发头嗡地响了一声,他急忙问道:“在哪里出的车祸,伤得严重吗?”陈中兴说道:“我马上带你去,我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于是,陈中发快速跨上陈中兴的摩托车,两人风驰电掣般赶往出事的现场。陈中发的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似的激烈地跳动着,他不停地催促陈中兴加大油门。

他们很快来到出事现场,现场已经围了一圈观众。只见一辆摩托车横卧在路中间,地上满是碎玻璃片、油渍以及一条长长的摩擦痕迹。叶少媚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地上还留下了一滩鲜红的血迹。陈中发飞奔着扑到叶少媚的身旁,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搂着妻子的头部大声地哭喊道:“少媚,你没事吧!快醒醒!”可无论陈中发怎么叫喊,叶少媚还是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时,120的救护车赶了过来。一名男医生和两名护士迅速对叶少媚进行现场的检查和急救。陈中发大声地哀求道:“医生,求求你,救救她!”陈中兴把陈中发扶了起来,不停地安慰道:“不要妨碍医生抢救,嫂子会没事的。”

抢救持续了近三十分钟,满头大汗的男医生终于站了起来。他用遗憾的语气宣布:“先生,不好意思,伤者已经当场死亡,我们已经尽力了。”陈中发一听,感到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陈中兴赶紧把他扶住。陈中发推开陈中兴的手,瘫坐在地上,摇着妻子冰冷的躯体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这时,陈中发的左邻右舍都闻讯赶了过来。他们一边不停地安慰陈中发,一边张罗着为叶少媚办丧事。在乡亲们的齐心协力下,陈中发和陈勇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送别了亲人。

办完丧事后,陈中发才了解妻子发生事故的真相。原来,那天早上叶少媚到镇上赶完集后,便骑着摩托车往家里走。可眼看就要到家了,突然从后面来了一辆泥头车。司机可能一下子分神了,没有看到前面正常行驶的叶少媚,结果与叶少媚的摩托发生激烈的摩擦,造成了叶少媚当场身亡。更可气的时,司机竟没有停下来救人,而是加速逃逸了。后来经过调查,发现这竟是一辆套牌车。结果一直都找不到肇事者,陈中发得不到一分钱的赔偿。


面对着丧妻之痛,陈中发迅速变得苍老憔悴。两年内,两任妻子先后离去,这种打击可谓是痛彻心扉。望着儿子陈勇稚嫩的面庞,他常常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之中:“难道这就是十多年前自己和妻子刘秋云做的那件错事的报应吗?可大错已经铸成,难道还有了补救的措施吗?接下来,我还会遭到怎样的报应呢?”常常睡到半夜,他都会在恶梦中惊醒。他梦见一对年轻夫妻咬牙切齿地指着他大骂“人贩子”,痛哭着向他索要儿子;他梦见儿子与他反目成仇,断绝了父子关系,甚至还把他告上了法庭,送进了监狱。每次醒来,他都要惊出一身的冷汗,心里感到忍忍作痛,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如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陈勇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学习,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懂事,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照顾着爸爸。可每次面对着儿子天真单纯的目光,陈中发心里便愈发的沉重,更觉对不起孩子。他常常自责:假如没有那次荒唐的行为,这孩子肯定会生活得更加幸福。我们太自私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刚开始,陈中发想使尽千方百计给予孩子最大的补偿,可又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妻子死了,他无法给孩子母爱;家里一贫如洗,他无法给孩子优裕的物质条件。望着懂事的孩子既要应付学习,又要承担沉重的家务,陈中发便愈发感到惭愧内疚。他陷入了既想当一位好父亲,但又感到力不从心的矛盾纠结之中。在胡思乱想当中,他开始变得日益消沉起来。干起农活来无精打采,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勤劳朴实的农民了。他经常睡到日上三竿,随随便便到田里糊弄几下,就回家做饭吃,吃完饭就呼大睡。下午干脆就什么也不干,一直睡到儿子放学回家做好晚饭,他才爬起来胡乱吃几口又倒头便睡。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结果人家的田地是大丰收,他家的田地却是草长得比庄稼还多。以往他也出去打点散工,赚点零花钱,现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使到了工地都是出勤不出力,慢慢就没有人请他干活了。

为了彻底麻醉自己,他竟爱上了喝酒。以前他也喝点小酒,但都是蜻蜓点水式,浅尝轻试,从来没有喝醉过。但现在不同了,他喝起酒来几乎是拼命三郞,如牛饮水,每饮必醉。每天他都喝得昏昏沉沉,烂醉如泥。家务活一点也不愿干了,醒了就喝,喝了就醉,醉了就睡。陈勇每天放学回来都是冷锅冷灶的,还要自己动手做饭。刚开始,陈勇还耐心地劝说:“爸爸,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戒了吧!”可见陈中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陈勇无怨无悔地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活,甚至爸爸喝醉了,他还用热毛巾帮爸爸抹手抹脚,脱衣盖被,端茶送水。陈中发每天都在醉生梦死中度过。

陈勇的乖巧没有换来爸爸的觉醒,甚至还变本加厉。如果陈勇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陈中发便借着酒劲破口大骂,指责陈勇是丧门星,害人精。后来,甚至还动不动就拳脚相加,把陈勇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是每次酒醒后,他都痛哭流涕,再三恳求儿子原谅。可只要一喝醉,他就会故态复萌。

陈中发除了用喝醉来麻醉自己外,还终日沉迷于赌博。开始还是小打小闹,通宵达旦,夜不归宿。陈勇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爸爸,不要再赌了,赌博害人。”可陈中发总是把儿子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小屁孩懂什么,不要乱说。”后来,他越赌越大,输的钱越来越多。由于他耽误了农时又没有人请他打工,他根本没有收入来偿还赌债。为了还债,他开始变卖家中的财产,可家中值钱的东西并不多,很快便让他卖得一空二净了。陈勇哭着恳求道:“爸爸,别赌了,再赌下去,我们都会被饿死的。”可陈中发就像中了邪似的,把输钱的怒火都发到陈勇身上:“都是你这个灾星,弄得我输钱又输人。”听着爸爸的责骂声,陈勇既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十分的伤心。可他还是默默忍受爸爸的责骂,想尽一切办法服侍好爸爸。

陈中发见家中的物品都让他卖得一干二净,于是,便向左邻右舍借钱。可由于他已经臭名远扬,肯借钱给他的人寥寥无几。实在借不到钱,为了还债,他竟干起了鸡鸣狗盗之事。村民们被他弄得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只要看着他一回村,所有人都关门闭户,严防死守,惟恐丢失财物。因此,他成了村中的无赖,人人避之则吉。陈勇也经常规劝:“爸爸,不要再偷东西了,偷东西是犯法的。再说,我们已经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了。”陈中发总是理直气壮地说反驳道:“你这个蛀米大虫,我不偷,难道你养我吗?”面对爸爸的理横折曲,陈勇只能暗暗垂泪。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陈中发后来竟加入了一个当地的盗车团伙。在一次作案过程中,盗车团伙让**抓了个人赃并获。经过法庭的审判,陈中发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消息传来,乡亲们都拍掌相庆,可陈勇却由此拉开了苦难生活的序幕。


眼看着即将小学毕业了,陈中发却锒铛狱,陈勇一下子成了无人监管的事实孤儿。在爸爸被宣判的那一天,陈勇哭得撕心裂肺。虽然这两年爸爸不再像过去那样疼爱他了,甚至还经常对他进行打骂,但毕竟家里还有个顶梁柱,还能给他遮挡一下风雨,可现在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他还毕竟只有十二岁,这个年龄,正是最需要父母关心照顾和指引道路的时刻,可他却要独自摸索着前行了。

由于陈中发只有一个哥哥陈中全,但他哥家里已经有了五个孩子,养活自己几个孩子都感到十分吃力了,根本没有承担起养活陈勇的能力。他只能不时招呼陈勇到家里吃顿饭或者给点粮食让陈勇回家做饭,其他就分身乏术,无能为力了。幸好村中还有很多热心肠的左邻右舍,他们见着陈勇可怜,都不时送点粮食给他,或者让陈勇到他们的家里吃顿饭。就这样,陈勇便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一餐,一直到小学毕业。可陈勇也不是白吃邻居的米饭,他手脚勤快,精通家务活。不是帮着劈柴做饭,就是帮着喂猪喂鸡。

陈勇以优异的成绩小学毕业,可当拿着鲜红的奖状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时,陈勇想起当年的幸福生活,不禁趴在床抱头大哭。哭吧孩子,流干了眼泪后,你还要坚强地继续上路。陈勇哭累了,便怔怔地坐床沿上,思考着今后的生活:“我还能继续书吗?读初中的学费怎么办呢?我该如何生活呢?”陈勇脑海里了翻起了滔天巨浪,最后,他下定决心:“我已经十二岁了,我要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学业,我要自己赚钱交学费。”陈勇决定第二天就下地,把爸爸这两年丢荒的耕地重新种上庄稼和农作物。

第二天天刚亮,陈勇找出生了锈的锄头用磨刀石打磨得闪闪发光后,便扛着锄头来到了自家的土地里。由于这两年爸爸沉迷于喝酒和赌博,家里的稻田早已是杂草丛生。陈勇望了望满地的杂草,抡起锄头迈开了自食其力的第一步。陈勇虽然之前也跟着爸爸妈妈下地劳作过,但都是带着玩玩的心态浅尝轻试,根本体会不到劳动的艰辛。可现在却要独自当开荒牛,靠着这一片土地养活自己。陈勇虽然已经十二岁,长得高高瘦瘦,身板也挺结实,但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这种沉重的劳动不是他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因此,他很快便觉得双手虎口像撕裂般疼痛,双手像铁条似的难以弯曲,双脚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全身大汗淋漓,气也喘得像牛一样。他用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用力地伸了伸腿,然后咬咬牙又干了起来。

这时,田地里干活的村民多了起来。他们见陈勇一个人在独自开垦耕地,许多人都伸出了拇指称赞道:“陈勇,好样的,加油!”可有些人却冷嘲热讽,泼起了冷水:“小屁孩就别逞能呢?求求我们,还能赏你口饭吃。”陈勇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埋头苦干。人家耕地不是用牛就是用机械,陈勇只能靠双手来开垦。虽然他干得双手都起了水泡,甚至磨破了皮,渗出了血,但速度还是像蜗牛般。可他一点也没有气馁,还是继续咬着牙拼命地干。他一直干到日落西山,一回到家里,胡乱吃了点东西,喝了几口水,便倒在床上不愿起来。他感到全身像有铁板压着似的,双手发出钻心的疼痛。可第二天天刚亮,他又一骨碌地爬起来,扛着锄头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这天,烈日当空,热浪翻滚。许多村民都已经回家休息了,但陈勇还在继续挥汗如雨地劳动着。村长陈昌荣牵着牛来到了田里,他对陈勇说:“你这样子也不是办法,肯定会耽误农时的,干脆我帮帮你吧!”陈勇说:“这怎么行呢?你家的田地已经够多的,万一累坏了牛可怎么办?”“我家的牛这么强壮,有的是力气,不会累坏的,你尽管放心好了,耽误了农时可不是开玩笑的。”陈昌荣说。陈勇还想说什么,陈昌荣已经把牛拉到了田里干了起来。望着村长赶着耕牛在田地里劈波斩浪的样子,陈勇感动得热泪盈眶。

陈昌荣一边犁地,一边问陈勇:“勇子,你懂得耕种的方法吗?稻种准备好了没有?”陈勇回答道:“我不是太懂,我打算边做边学。稻种还没准备好呢?”陈昌荣叹了一口气道:“这也不怪你,你毕竟还太小了。小小年纪便要耕田种地,这也难为你了。这样吧,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就问我好了,种子我帮你准备吧!”陈勇一听,感动得鼻子都发酸了。在陈昌荣的帮助下,陈勇很快便把田地开垦完毕了。到了播种的时候,陈昌荣便手把手地教陈勇如何平整土地,如何播种。看着青青的秧苗长了起来,陈昌荣又手把手地教陈勇如何插秧,如何灌溉,如何施肥。在陈昌荣的带动下,一些做完自家农活的乡亲们也加入到帮助陈勇插秧的行列。很快,陈勇家的三亩稻田便顺利完成了耕种。望着满眼绿油油的稻田,陈勇既被乡亲的善良所感动,又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插好稻田后,陈勇决定再开垦一块空来种植蔬菜和农作物。于是,他继续挥起锄头干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劳动,陈勇虽然双手长满了老茧,但感觉到手脚有力气了,他已经慢慢适应了高强度的劳动了。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向陈昌荣及乡亲们请教,乡亲们都被陈勇的勤劳所打动,都毫无保留地指点陈勇。许多人还把自己的种子和化肥、农药送给陈勇。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陈勇的菜园子很快便长成了一片绿色。菜园子里的青菜、萝卜以及姜、葱、蒜长势喜人,很快便有了收成。吃着自己劳动出来的蔬菜,陈勇觉得十分甘甜。他除了自己吃以外,还大方地赠送给帮助过他的乡亲们。乡亲们都对陈勇懂得感恩之心赞不绝口。

陈勇还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养了一些鸡和鸭,他每天用菜园子里摘回来的青菜精心喂养它们。这些鸡、鸭似乎懂得讨主人欢心,只要看着陈勇回来,它们不约而同地唱起歌来,追着主人讨东西吃。陈勇经常爱怜地抚摸着这些小鸡、小鸭,把它们当作朋友一样来对待。看着它们一天一天地长大,陈勇心里像喝了蜜糖似的。

在陈勇辛勤的劳动下,这个已经荒凉了近两年的家渐渐有了生气,不再是冷锅冷灶,寂静无声。陈勇像小大人似的,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白天下到田里给庄稼除草、浇水;做完庄稼活,他又到菜园子里精心护理蔬菜;晚上回到家生起火来做饭,同时喂养牲口,屋子里便炊烟袅袅,鸡鸭和鸣;吃完晚饭后,他便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看书,温习一下功课。他慢慢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不再感到孤独彷徨了。可毕竟还是一个小男孩,生活中还会遇到许多沟沟坎坎。


转眼就快要开学了,可学费还没有着落。有人劝陈勇不要上学了,干脆留在家里耕田种地,反正饿不着就算了。过几年,长大了,再娶过媳妇,小日子同样过得有滋有味。陈勇觉得乡亲们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凭自己一个人,怎样能够有能力把学业完成呢?就算勉强读完了中学,高中、大学的费用又从哪里来呢?既然迟早都读不下去,何不现在就放弃学业,免得将来更加难以取舍。可他实在太爱读书了,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学业,他决定无论如何都先把初中读完,以后的事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可现在的学费马上就成了拦路虎,如何凑齐开学的学费呢?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不如先向伯伯借,可伯伯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读书,肯定有没有多余的钱,我向他开口,只会让他为难。问村长借,可能会有,但借得了一次借不了下一次,我还是凭自己的劳动去挣钱吧。可做什么能挣钱呢?把菜园子里的蔬菜拿去卖吧,可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他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我不如学爸爸以前那样出去做点散工。”可转念一想:“我这么小年纪,人家会要我吗?”最后,他决定找村长帮帮忙。

第二天,他来到了村长陈昌荣家。陈昌荣见陈勇来找他,便微笑着说:“勇仔,找我有事吗?”

陈勇开门见山地说道:“陈伯伯,我想跟着你出去打点散工,赚点学费,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陈昌荣回答道:“你那么小,我担心把你累坏。不如这样,我借钱给你交学费怎么样?”

陈勇摇摇头说:“那不行,我要凭自己的劳动自食其力,你可别看我年纪小,我的力气可大呢?”说完还做了一个大力士挥拳的动作。

陈昌荣抚摸着陈勇的脑袋说:“既然你不怕辛苦,这样,我刚好在外面接了一栋房子来做,你不如跟着我干点散活。不过,你可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哦!”

“我不怕。”陈勇用力的点了点头。

于是,陈勇便跟着陈昌荣来到了工地上。这是一座私人建造的楼房,陈勇主要的任务就是搅拌灰沙和运输砖块。虽然看似简直,但却十分耗费力气。

陈昌荣指一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对陈勇说道:“这是李阿姨,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向她学习就行了。”然后对李阿姨说道:“李姐,这个是我的小侄子,出来干点小工,赚点小钱,你可要多多关照一下他,不要让他太辛苦了。”李阿姨笑着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陈勇便在李阿姨的指导下拿起工具干了起来。这搅拌灰沙不但是力气活,还是一门技术活。如何调配砂石、水泥的比例,该放多少水,怎样才能搅拌得均匀,可不是拿起工具就学得会的。刚开始的时候,陈勇老是掌握不好水泥、砂石和水分的比例,加上搅拌时不知如何把握用力的尺度。有时候力气用大了,弄得全身都被四溅的泥水浆满了。看着陈勇像个泥猴似的,陈阿姨不禁哈哈大笑。有时候力气用小了,搅拌出来的灰砂根本还没融合在一起,惹得砌墙在师傅大骂:“李姐,你瞎眼了,像鸡糠一样的灰砂还敢用来砌墙。”有时候加多了水,灰砂又稀得像粥一样,又惹来了一声臭骂:“李姐,你今天拉稀了吗?”师傅骂李姐,李姐也骂陈勇。可不管李姐怎样骂他,陈勇还是一声不吭。骂归骂,李姐还是耐心地教陈勇搅拌的技术。在李姐的指导下,陈勇很快掌握了搅拌的技术。可这个工作的确是太耗费力气,比干庄稼活累多了。

学会了搅拌灰砂,陈勇还要搬运砖块。他学着李阿姨的样子,在担挑两头分别放了十多块砖头。首先试了试担子的重量,觉得没问题,就放在肩上挑着担子上楼梯。由于是第一次干这种重活,陈勇一来力气小,二来不懂得方法,因此,每上一级楼梯都十分的艰难。不是前筐撞到台阶上,就是后筐从扁担上滑了下去。他顾此失彼,顾得了头,顾不了腚,结果经常把砖头摔断。惹得砌墙的师傅又在大骂:“你这个破坏分子,小心房主扣你的工钱。”这时,李阿姨提醒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刚开始不要挑太多砖头,等摸着了门道才慢慢增加。”果然,陈勇按照李阿姨教的方法,很快找到了窍门。他把砖块挑上楼后,还要给砌墙的师傅抛砖。刚开始,陈勇也是掌握不好抛砖的力度和角度,有时候甚至还差点砸到了自己的头上,结果又惹来砌墙师傅的一阵大骂:“蠢材,小心把你的狗头给砸了。”可这些砌墙的师傅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们还是细心地指点陈勇抛砖的技术。经过一番尝试,陈勇终于掌握了抛砖的技术。

陈勇一天干下来,双手又红又肿,双臂和双腿不停地发抖,他感到腰都快要断了,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可一想到今天毕竟学会了不少东西,他的学费有着落了,他顿时又变得有精神了。陈昌荣望着蓬头垢面的陈勇道:“怎么样,还熬得住吧?”陈勇点点头说:“没问题。”放工回到家里,陈勇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扛着锄头来到了他的田地里,开始忙活起来。

就这样,陈勇每天都到工地上打散工,放工回来就到他的稻田和菜园子干起了农活。他把生活的希望都放在的几亩田地里,看着庄稼和蔬菜茁壮成长,他完全忘记了工作的辛劳。陈勇还把青菜挑到附近的市场里卖。刚开始,他不懂得菜的价钱,人家说多少,他就收多少。后来,卖菜的阿姨了解了陈勇的身世后,都纷纷愿意指点他卖菜的窍门,有些档主甚至还主动收购了陈勇的蔬菜。每天晚上,陈勇都把卖菜钱拿出来数数,叠整齐,找个安全的地方放好。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二岁的陈勇已经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起生活的重担了。开学的日子到了,陈昌荣主动给陈勇结清了工钱,陈勇终于有钱交学费了。经过一个暑假的磨炼,陈勇虽然晒得像非洲人一般,但却变得更加结实,手脚像钢铁一般坚硬。这个暑假让陈勇第一次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同时也感受乡亲们的温暖。可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的风风雨雨等待着他。

开学前,陈勇还在伯伯和村长的陪同下去监狱探望了一次爸爸。陈中发看着儿子又黑又瘦的样子,后悔得痛哭流涕。他几次欲言又止,他想把当年的秘密说出来,让儿子不再受人间的疾苦,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陈勇见了爸爸则十分的兴奋,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个暑假所做的事情,还像大人似的安慰爸爸:好好改造,我等着你回来。陈中发望着乖巧懂事的儿子,暗暗发誓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他请求大哥和村长好好照顾陈勇。他们都劝他放心,好好改造。从监狱回来,陈勇便背着书跨进了附近的一所中学的大门,重新踏上了求学之路。

由于上学了,陈勇不能再像放假那样每天都去打散工,他只能星期六、日到工地上干干活,平时就照料家中的几亩地和几只鸡鸭。每天上学前,陈勇总要冒着黎明前的黑暗下到田地里拔拔草,浇浇水;每天放学后,他便第一时间回到家里喂养鸡鸭,然后再到田地里捉捉虫,施施肥,一直干到披星戴月而归。回到家里,他便洗菜做好,吃完饭后便洗澡洗衣服。把一切都整理好,他便打开书包,拿出作业认真地做了起来。做完功课后,已经是深夜了,他就熄灯睡觉。

许多邻居都很欣赏陈勇这自强自立的精神,他们看到陈勇一个人生活这么清苦,没爹没娘的,都非常同情他的境遇。于是,有些邻居家里煲了汤水,总要叫陈勇过去喝汤。如果陈勇不肯过来,他们还让孩子把汤水端过去。有些大娘、大婶看见陈勇穿得破破烂烂的,就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拿出针线帮他缝补,有些甚至还把家里孩子的衣服和鞋袜送给陈勇。陈勇见乡亲们这么关心自己,他也想方设法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报答他们。他不时帮邻居们做家务,劈柴生火,洗衣洗碗,喂养牲口。很多时候,他还在干完自家的农活时,下到邻居的田地里帮着除草、施肥。陈昌荣还帮陈勇申请了低保户,确保了陈勇每个月有固定的生活费。陈勇学习得更加刻苦了,他的成绩每次都名列前茅,老师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刻苦认真的小男孩,在了解陈勇的家庭情况后,还为他申请了困难学生补助款。转眼间到了收获季节,陈勇便利用农忙假期收割了稻子。经过他的辛勤劳动,陈勇终于吃到了自己种了米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天深夜,屋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风把门窗吹得啪啪作响,还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屋子里瞬间冷得像一个冰窖。陈勇刚想穿多件衣服御寒,突然,一滴滴冰冷的雨点打在了头上。他抬头一看,原来屋顶漏水了。他连忙拿盆子出来接水,刚开始还是一两处漏水,后来漏水的地方越来越多。陈勇只好不停地拿盆子和碗来接水。随着雨水密密麻麻地从屋顶漏下来,家里简直成了水帘洞。陈勇只能手忙脚乱地不停接水、倒水,当大雨好不容易停下来后,家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水塘。陈勇的衣服都湿透了,床铺也被雨水打**。陈勇冷得瑟瑟发抖,只好找些还未淋湿的衣服换上,坐在椅子上等待天亮。这时,他不禁想起了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如果他们都在自己身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孤独无助。想到这里,他的鼻子感到阵阵发酸。

可伤心归伤心,生活还要继续。第二天,太阳终于出来了。陈勇把淋**的床铺放到太阳底下晒,然后决定利用好天气动手修补一下这间年久失修的房子。他先是向邻居请教了一些修补屋顶的办法,然后便买来了一些水泥,拉了一斗车砂子,搅拌成灰砂浆,接着借来了一把梯子,爬上屋顶便修补起来。虽然他在工地上当过小工,搅拌灰砂是小菜一碟,但修补屋顶的工作还是第一次做。因此,他做得分外小心翼翼,可有好几次还差点从屋顶上滑了下来,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最初,他在屋顶上每移动一步都提心吊胆,速度比蜗牛还慢。但他很快摸索到了门道,动作便变得轻快灵巧起来。虽然累得满头大汗,还是把屋顶补好了。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可正当他为修补好屋顶暗自高兴的时候,这天晚上,他却突然发起了高烧。他感到头痛欲裂,里面像发生大爆炸似的;全身滚烫,像火烧一样。他昏沉沉得躺在床上,嗓子干得像沙漠一样。他想起来烧点水喝,可全身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根本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不停地思念着爸爸妈妈。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生病的情形,爸爸妈妈总是虚寒问暖,端茶送水,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他们还净买些好玩、好吃的东西来哄自己。那时候,他还真想多生病几次,好躺在爸爸妈妈怀抱里撒撒娇。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变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想着想着,陈勇的泪水像泉水般喷涌而出。唉,孩子,你的确太可怜了。本来像你的年纪正是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可你却要独自一人面对生活的苦楚,谁叫你长在这样的家庭呢?

幸好陈勇的身体素质好,熬了一夜后,他的高烧终于退了。醒来后,他熬了点粥喝了几碗,终于恢复了体力。这一关,总算熬了过去。


虽然表面看陈勇已经完全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其实他内心是很孤独寂寞的。他不但渴望来自成人的关爱,而且尤其渴望得到友谊。虽然他品德优秀,学习成绩优异,但由于他衣着寒酸,加上有一个坐牢的父亲,因此,许多童年的伙伴和同学都不愿意接近他。他们见了他像见了瘟神似的,纷纷避之则吉,有些甚至还当着面嘲笑他。面对着伙伴们和同学们的冷嘲热讽,陈勇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可火山始终也会有爆发的时候。

这一天,邻居陈强又三番四次出言讥讽陈勇是一个有爹生无娘教的野孩子,还讽刺他有一个坐大牢的爸爸。陈勇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从地上拿起一块砖头,啪的一声把小强的脑袋砸了一个洞。小强的父母闻讯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用绳子把陈勇绑了起来,拳打脚踢地来了一顿毒打。一边打,一边还恶语相向:“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面对着邻居的毒打,陈勇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怎么也不肯向陈强低头认错。幸好邻居纷纷加入劝说的行列,他们说:“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你家陈强也有错,还是放过他吧!”在邻居们的劝说下,鼻青脸肿的陈勇才得以死里逃生。此时,陈勇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报仇。于是,一颗仇恨的种子便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

过了几天,他们还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趁陈强一个人的时候,李光他们三个人还蒙着面狠狠教训了陈强一顿。把陈强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还不算,他们几个还乘人不备,偷偷在陈强家的鱼塘里下了毒药。看着陈强爸爸妈妈对着满池塘死鱼号啕大哭的样子,陈勇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眼看大仇得报,陈勇开心得大醉了一场。

就这样,原本勤劳善良的陈勇,在李光的教唆下开始变得堕落沉沦了。许多村民们都摇头叹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是没有人管,没有人疼的野孩子。

正所谓“上得山多终遇虎”。他们肆无忌惮的疯狂行为,终于露出了马脚,最终被公安机关一网成擒。当陈勇被民警带回派出所时,面对着他们疯狂偷盗和报复行为,民警没有高声地指责他,而是平静地问了他一句:“你真的愿意就此沉沦下去吗?你觉得你过得真的开心吗?”这几个字如一声惊雷,把陈勇从罪恶和怒火的漩涡中拯救出来。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难道我真的要走爸爸的老路吗?难道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真的会让我开心吗?难道它真的能让我平息心中的怒火吗?一连串的拷问如潮水般冲击着陈勇燃烧着的幼小心灵。原来,偷盗与复仇并不能让自己得到快乐,只有走正道,放下仇恨才能得到心灵的解脱。这一刻,经历过心灵洗礼的陈勇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最后,他主动交代了作案的经过。由于他未满十六岁,加上认罪态度好,将功补过,陈勇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天后便放了出来。走出派出所的一刹那,他觉得太阳从来没有如此美好过。

回到家的陈勇,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到陈强家主动承认了错误,并保证想办法赔偿他们的损失。陈强的父母也被陈勇的真诚感动了,最终原谅了他。他又重新拿起了锄头,使丢荒的菜园子重新焕发出生机。他彻底和李光他们斩断关系,坚决不与他们来往。他重新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成绩马上有了质的飞跃。这个曾经误入歧途了少年终于彻底醒悟了。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善良的村民们又重新敞开胸怀接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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