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简介
季敬之,穆悦心《明烛》讲的是民国二十八年秋,因为一起磺胺走私案,腹黑青年季敬之被迫卷入风云诡谲的暗战中,也因此遇到了自己的爱情,靠着缜密的思绪和步步为营的计谋,一次次冲破迷阵,收获爱情,成为一方枭雄穆悦心!我想看你眼里有星辰,笑如春日暖阳的样子,但是,你我相识以来,因为我你已经受了太多委屈和伤害,接下来我要走的注定不是太平之路,我不想在自私的拉你陪我陷入黑暗了,我希望你每一天都是开心平安的,等我摆脱阴霾的那一天,再来寻你,可好?你,会忘了我吗?
精彩节选
民国二十八年,初秋,南虞城。
夜幕渐渐降临,漆黑的夜空,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季宅,自上而下传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萧瑟的季宅在无尽苍穹包围下有种被吞噬的错觉。
“敬之我儿,咳咳~我~~咳咳~”形如枯槁的季老爷躺在床上,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发绀的面部青筋暴起,双目怒瞪,直射出愤怒不甘的眼神,剧烈的咳嗽让胸腔内的鲜血忍不住涌进口里,即将喷出,幸亏侍奉在床前的季敬之眼疾手快,扯过平姨手中的毛巾挡在老季老爷的口鼻前,这才没让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
暗红色的血液~
滴在季老爷的衣襟上、床上、地上····南虞城码头护商协会的会长季明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憋屈的方式离开人世,他心有不甘。
坐在床边的季敬之神情凝重,眉头愈加紧蹙,眼角微红,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荧光点点····
不久前,上海淞沪**局抓了一个小贼,意外获得法租界一家诊所走私战略物资磺胺的消息,此消息一出,一片哗然,经媒体渲染之后,法租界警方倍感压力,势要抢在淞沪**局前破获此案。
但奇怪的是,案情查到押货人季明堂后,便没了线索,关键的涉案磺胺也不翼而飞了。
足足半刻钟后季老爷才缓过神来,粗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哎。”平姨扭头拭泪,嘴里嘀咕道“阿元这伢子真是的,怎么说到底是生他的父亲,该回来看看的。”平姨是阿元的姨母,在阿元母亲去世后,便来到季宅抚养陪伴他,平姨为人寡言但性格极好。
此刻神情复杂的看了季老爷一眼后,对着季敬之说道“我去去看看药好了没有?”说罢,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走了出去。
季敬之也只能无奈的叹息,季老爷脾气暴虐,对人严苛,对嫡子阿元更是望子成龙心切,无奈阿元生性愚钝,受气挨骂就是常态,因此对父亲满含怨气。
阿元已经离家出走一年有余,杳无音讯,季敬之深感无奈,只能委婉劝慰。
听到阿元的名字,季老爷鼻翼微煽,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期盼,强撑身体坐起问道“阿元还是怨恨我?”
失神的季敬之没有听清楚,俯身上前轻声询问“义父,你说什么?”
“阿元~~我儿,回来了没?”季老爷瞪大了眼睛再次询问。
季敬之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向门外望去,恰时,一阵萧瑟的寒风掠过,院子里那颗原本繁茂的枣树上仅剩不多的叶子也被吹落了,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握住季老爷如枯柴一般的手,季敬之百感交集,满腹的疑团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后化作简单的安慰“元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义父您在坚持一下。”
季老爷长叹一口气,愤愤然道“阴谋,阴谋,究竟是谁要害我?”
·····
“那家药铺,你去过了没有?”季老爷激动的看着季敬之追问
心中似有一团乱麻的季敬之神情阴郁且纠结,再次回忆起夜探药铺的细节:
昨日夜半时分,跃上矮墙,潜伏进药铺内后。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药铺内目之所及,满地狼藉,看着翻得七零八落的柜子,甚是诧异。
随手捡起脚边的中药片,拿在鼻子前轻嗅~,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用力揉了揉鼻子,季敬之嫌弃的丢掉药片,竟然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惊起,一只夜鸟,发出了几声哀啼。
**~一排子弹零零散散的打在身侧的墙壁上,蹦的墙面碎屑乱飞。
门外即刻响起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谁埋伏在附近?
惊魂未定地季敬之猫着腰疾行几步蹲在墙角躲避,定神倾听,脚步声突然又消失了,暮色掩护下,借着身旁一棵粗壮的桂树掩护,季敬之悄悄直起了腰,看到门口墙后站了两个人。
显然那二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看那二人的装扮也不像**,他们又是什么人呢?季敬之有些好奇,无奈相隔有些远,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些什么。且二人手里还有枪支,贸然上前必然吃亏,细想之下,季敬之决定隐藏在此静观其变。
“说了就是鸟飞过去而已,你就是一惊一乍的”左边的男子将手枪收在腰间,指责道。
“老板说了,账本一日找不到,一日就得盯着这里。”右边的男子一边收起手枪一边伸着头四处张望。
“三儿他们怎么不在?”
“他老娘估计又犯老毛病了吧,下午就回去了。”
“你没有觉得最近三有些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了?”左边的男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他那个老娘三天两头的有病,搁谁也受不了,三儿都多大了,还没成个家,整日守着老娘,有什么意思。”
“····”二人一面闲谈一面退了出去。
季敬之见状猫着腰顺着墙根,随即也离开了药铺。
收回思绪,季敬之沮丧的回道“什么都没有,但是··似乎还有除了警方之外的人也盯着那里。”
“呵呵。”季老爷讥笑道“看来药铺的真正老板另有其人。”
季老爷忽然紧紧抓着季敬之的手,如铁钳一般,不甘和愤怒声音充满整个房间“你一定要给我报仇。”说着用力将季敬之揽在怀里低语。
季敬之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应允。
噹~~一声闷响,刚进门的平姨脚下一滑,手中的药碗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平姨?”季敬之慌忙转身去扶,关切道“您没事吧?”
“没事,刚才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没站稳。”
看了看侧倒在床边上的季老爷,平姨追问“他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情绪如此激动。”
“他~~”季敬之不知该从何说起,亦不想平姨再平添烦恼,短暂的思考后,说道“义父想阿元了。”
平姨闻言忽然蹲在地上掩面痛哭,悲恸的样子甚是夸张。
此刻屋外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来者正是南虞城有名的漕运商人王里的管家,身后还有三个看上去面目狰狞膀大腰圆的壮汉。
管家瞥了眼屋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季老爷,示意保镖等在屋外,掠过平姨走到季老爷身边前哽咽道“哎,没想到一生要强的老会长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世事无常····”
季敬之走上前问道“管家是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来看看,前日解救季老爷出来时,看到他十分虚弱,情绪不稳,便想着过来看看。”说话间,管家对伏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季老爷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去扶。
“啊!”随着季老爷面部朝上,平姨忍不住惊呼,季老爷口鼻中挤满了暗红的血液,瞪着眼睛,已无生气。
他死了!
······
短暂的沉寂后,管家关切的问道“季老爷临终可有说些什么?”
季敬之垂眸平静地回道“没有。”
“相识一场,正好我也来了,就别推辞了,让我尽些绵薄之力吧。”管家一边拭泪一边试探的问道“你们为了营救他也花了不少钱了,我与他相识一场,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王管家,太感谢你了?”平姨哽咽道。
“谢谢王管家了。”季敬之垂着眸,蹙着眉,看似平静的回道。
次日,季府大宅,手持纸锭元宝一身素服的季敬之跪在大堂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鎏金漆黑大棺材,盆子里焚烧纸锭元宝发出的荧荧火光,将季敬之消瘦的面庞映衬的更加黯淡。
父母早亡的季敬之打从心里感激季老爷的收留,因此,不管前路如何艰难,想到义父最后那不甘的,愤懑的眼神,泣血的嘱托,便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义父找出真相。
站在偌大的院子,遣散了最后一个家仆后,季敬之蹙眉垂眸,深沉阴郁的神情,比这萧瑟的秋风还让人冷上几分。
平姨走到季敬之身边拭泪感慨道“你信不信因果循环?”
季敬之不知平姨所说何意,狐疑的看着平姨追问“什么?”
平姨淡淡一笑补充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看你平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平姨知道你很重感情,知恩图报,但我希望你留在上海,好好生活,不要想着那些危险的事了,阿元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天资愚钝,一根筋,认死理,也很倔,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平姨只希望你们平安就好。”
季敬之静静的听着,如墨的眸子眼波低垂,今天是回来的第三天,家里的每个人都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离开不过一年而已,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明堂的暴虐性格,谁能受得了呢!”平姨感慨道“阿元不似你聪慧,总能洞察老爷子的心思,他挨得责骂和暴打怕是能把南虞城的清水江填满了,躲避都还来不及,你去沪以后,不久他们父子就大吵一架,季老爷还动手打了阿元,阿元就是那次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听着平姨的话,季敬之如墨的眸子看向荒凉的院落,耳畔似乎响起,义父责骂阿元的声音“这么简单都学不会,你不配做我季明堂的儿子。”
义父为人苛责,大家都从内心惧怕他的,阿元浑身都是父亲责打的伤痕,怨恨也能理解。但他毕竟收养了自己,季敬之不能一走了之,这是他的处事原则,恩是恩,怨是怨,义父虽然严苛,但他收养了自己,这个恩情必然要报答的。
“哎!”季敬之收回思绪,逝者已矣,思来想去,季敬之仍然决意为义父了却心愿,先找到磺胺的下落,再找回阿元,也算报答了他的养育之恩。
“平姨,我打算后天出发回上海了。”一脸阴郁的季敬之凝眸蹙眉,将这几日的调查线索在心里梳理分析后,觉得一己之力在暗潮涌动的南虞城是不可能为义父翻案的,决意返回上海先从源头查起。
“嗯”平姨看着季敬之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一瞬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季敬之走回房内,偌大的堂屋内,义父孤独的躺在漆黑烫金的棺木中,季敬之眉头紧蹙,心中五味陈杂。
门外的狗子对着出神的季敬之喊了半天,都不见有回应,焦急的跑进屋拍了拍季敬之说道“起灵了。”
“啊?你说什么?”
“要出殡了,还不走,王里家的管家在催促了,哥?”狗子焦急的催促着,狗子是季敬之的好友加小跟班,大家同是孤儿,惺惺相惜。
五年前,季敬之看到和狗抢食物的狗子,想起了自己流浪时的凄惨经历,幸运的是自己遇见了义父,虽说是寄人篱下,但至少不愁温饱了,何况还能求学识字。
相同的命运,让季敬之帮助了狗子,从此狗子视季敬之为自己的再造恩人,毫无怨言的做着季敬之的小跟班,更将季敬之的义父视为自己的义父。
将手里的香烛纸锭丢进火盆内,季敬之噗通跪地对着义父的棺木郑重的拜了三拜。
狗子随意的用衣袖擦拭掉眼泪鼻涕,冲着门外喊“季老爷一路走好~~”。
白色纸钱漫天飞舞,四个壮汉抬着漆黑棺木吃力的跟在季敬之身后行走着,一步又一步~~~~
······
整整三日,季敬之的身体已到极限,此刻觉得异常疲惫,仰面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义父在呼唤自己,循着那个声音季敬之跑了过去,看到义父站在一艘船上,季敬之激动的挥手回应,谁知义父仿佛没有看见自己一般,只是嘱咐船员加快搬运。任凭季敬之在一旁如何喊叫,义父依旧是无动于衷,是自顾自的安排着事情。季敬之有些疑惑不解,正在烦闷之际,看到义父走进了船舱。
此时季敬之隐约听到船尾处有人说话,两个贼眉鼠眼的船员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男子偷偷摸摸得将一小包粉剂递给另一个男子,同时贼眉鼠眼的俯耳说道“找个机会倒给老头。”
老头?他们这是要给义父下毒啊,季敬之既气愤又恼怒,但此时身为隐形人的季敬之根本无法触动任何东西,眼看着那人将药包藏进衣兜里却无能为力,声嘶力竭的怒吼如风无形,····
啊~~季敬之惊醒,一身冷汗··
原来是噩梦一场,季敬之觉得应该是自己这几日太过劳累了,才会做出这种没来由的噩梦来,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此时的季敬之完全不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这种超感力又多次帮助自己走出困境,化险为夷,至于为何会有这种超感力,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据说善于观察细节的人,潜意识便会将这些碎片化信息存在他的脑子里串联成信息,在某个特定时候便已梦境的形式显现出来。
“嘟~~~”伴随着汽笛声火车缓缓启动,驶向上海站。
季敬之将行李箱放在自己座位旁,环视一圈,周围的乘客或在闭目养神,或是寒暄攀谈,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家三口,小女孩,大约七八岁,正吵嚷着要母亲陪她做游戏,她母亲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挽着发,慈爱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旁边的男士应该就是小女孩的父亲了,清瘦的身材,戴个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发现季敬之在看自己后,回已礼貌性的微笑。
季敬之环抱双臂倚靠在椅背上,刚一闭目脑海里就不断浮现出
义父高举着枯柴般的双手,瞪着不甘的眼神,对着季敬之喊道“给我报仇···”
季敬之眉头紧蹙,心情沉重,又想起那个让他恐惧的噩梦,那么真实····
“先生,麻烦您让一下?”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顺着声音季敬之抬眼望去···
眼神对视的刹那,忍不住感叹道“长得真好看。”
一位穿着浅绿色旗袍,外搭奶白色呢子大衣的女士,正看着自己,身材修长,得体的旗袍勾勒出凹凸迷人的曲线,肤若凝脂,细眉如黛,杏眼含情,只是看上去太过高冷,对面本来在咯咯笑的女娃,见到美女姐姐,都不自觉地立刻安静下来,乖乖依偎在母亲怀里,偷瞄着。
“请让一下。”绿旗袍女士冷冷的说道。
“哦哦!”回过神的季敬之立刻起身让位。
“谢谢”女士侧身走到位子坐下,生硬且敷衍的致谢。
周围乘客开始窃窃私语,季敬之也忍不住好奇,偷偷观察起身边的这位冷美人。
火车缓缓启动。
由于惯性颠簸了一下,清冷的绿旗袍女士没坐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季敬之怀里,这该死的“意外”让季敬之措手不及,微妙的气氛之下,只得尴尬的一笑。
“抱歉!”
“没~没事~”
“去上海?”
“啊?是啊。”季敬之觉得这位冷美人的眼神如深不见底的清渊,望之让人有种既恐惧却又忍不住想探索的**。
季敬之被冷美人如深渊一般深不可测的回望震住,她的眼神真的好冷。
季敬之又忍不住偷瞄了几眼身旁的绿旗袍女士,她眉头微蹙,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明黄色的日光透过车窗洒在绿旗袍女士白皙的脸上,像一幅清冷的油彩画。
只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季敬之就觉得有些胸闷压抑,于是起身拿起行李箱往餐车走去。
结果在一等车厢与二等车厢交界处被一名形色慌张的中年男子撞倒,手中的行李箱滑脱掉地,巧的是,那名男子也拿了一个行李箱,也掉在了地上,回过神来的季敬之,本想搀扶一下倒地的中年男子,谁知那名中年男子竟然恶狠狠地瞪了季敬之一眼,俯身拾起行李箱就匆匆离去了,季敬之皱眉看着那人仓惶离去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整了整衣衫,弯腰拾起地上的行李箱。
咦?手中的行李箱怎么变重了,季敬之低头仔细翻看手中的行李箱,这与自己的那个十分相似,这种行李箱本就很普遍,不仔细看确实容易拿错。
糟糕!得把箱子换回来啊。
刚才的男子好像去了一等车厢那边···于是季敬之拎着行李箱朝一等车厢走去。
远远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蹲在包厢外玩耍,季敬之伸手招呼小男孩过来。
“大哥哥,有事吗?”小男孩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季敬之问道。
“对呀,你真可爱,你自己在干什么呢?你家人呢?”季敬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叔叔,拿一个和我手里一样的箱子经过这里?”
小男孩歪着头,眨着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季敬之。
“额···好吧”季敬之苦笑着腹语道“自己也太可笑了,一个屁孩能知道什么呀。”
“没看到。”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伸出食指挡在自己嘴前面悄悄补充道“嘘,老虎姐姐不让我乱跑。”
“别闹,听哥哥说啊。”季敬之俯身蹲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道“哥哥有重要的事,你自己去玩吧。”
“大哥哥不能走,老虎姐姐只想睡觉,不陪我玩,我好无聊,我要玩游戏,我要玩游戏。”小男孩没来由的拉着季敬之的箱子激动的直跺小脚,同时撅起小嘴嘟囔着“不行,大哥哥不能走!”
“额~”季敬之皱眉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你干嘛?”包厢里出来一个女子,一副副傲娇的姿态,谨慎的盯着季敬之,同时喊道“穆悦霖你给我过来。”
“姐姐。”小男孩赶忙松开季敬之,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你!”女子瞪着眼睛,伸手指着季敬之娇嗔道“就是你~~怎么欺负小孩~~”
小男孩仰望着姐姐奶声奶气的问道“姐姐,这个哥哥没有欺负我啊!”
季敬之看到女子的刹那,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听到小男孩奶声奶气的维护后,委婉一笑,垂眸未语。
忽然,车厢内响起尖利的警哨声,紧接着乘客开始骚动起来····
“快回到自己包厢里去。”
“火车上发生了命案了,刚刚一个日本女人被刺杀了·····”
“啊?”
“嘘~少说话,保命。”一个男乘客紧张的拉着身边的女士快速躲进到自己的包厢。
听到身旁乘客的对话,季敬之下意识的斜着眼看向自己的行李箱,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心里不禁一紧,抬眼看着眼前的穆家姐弟。
穆小姐果然正神情复杂看着的自己,更是紧张的将弟弟穆悦霖护在她身后。
“我想,你误会了。”反应过来的季敬之慌忙解释。
“误会什么?”穆小姐将原本在身后的弟弟迅速拉过来护在怀里,一边后退一边反问道“看你长得就不是好人样子。”
“额~”季敬之嘴角一斜,苦笑道“穆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你刚才在喊穆悦霖~你又是他姐姐~~~”
“嘻嘻,哥哥你好聪明,她叫穆悦心。”穆悦霖奶声奶气的指着姐姐对着季敬之说道。
穆悦心慌忙捂着弟弟的嘴巴训道“他可能是坏人哦?”
穆悦霖眨巴着眼睛从穆悦心身后探出头看着季敬之问道“大哥哥你是坏人吗?”
·····真是可爱的孩子,季敬之对着穆悦霖浅浅一笑,如墨的眸子满目柔光,穆悦心看的不由心中一软。
正说着,从车厢另一头走过来两个乘警。
季敬之来不及多想,瞥见穆悦心身后的包厢门开着,便一把将穆家姐弟推了进去。
速度太快,姐弟二人反应不及,纷纷倒在包厢地上。
关好门后,季敬之赶紧转身去扶穆悦心,穆悦心一把甩开季敬之的手怒嗔道“我父亲可是法租界**署署长穆御庭,你敢绑架我?”
季敬之看着穆悦心柔声道“我怎么会绑架你呢。”
“谅你也不敢。”穆悦心站起来高高的昂起头回道。
“啊!!!!”
隔壁包厢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季敬之与穆悦心怔了一下,对望一眼,冲出包厢,那两个**已经夺门而入,敞开的包厢内一男一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窗户打开着,窗帘肆意飘荡在呼啸的风中。
那个稍微年长的乘警立刻拔枪冲到窗前,向外张望,一无所获。转身焦急地追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不知为什么冲进我们包厢,然后又跳窗···跑了。”男士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断断续续的说着。
两个乘警对望一眼,拉起角落里的一对男女厉声道“走走,跟我们走。”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抓我呀,我可是上海**财政部长的小舅子·····”
站在门外目睹一切的季敬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穆悦心。
二人悄悄退回包厢,惊魂未定的穆悦心神色复杂的看着季敬之问道“你们真的不是一伙的?”
“怎么会是一伙的,穆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季敬之看着穆悦心拧成一团的五官,哭笑不得。
“我是刚才被人撞了一下,不过现在想来撞我的人应该说就是**要找的凶手了,就是那赶巧的一撞,我们拿错了箱子。”
穆悦心将信将疑的看着季敬之,又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表情微妙。
“刚才隔壁包厢的人难道就是~~~”穆悦心有些后怕的看着季敬之。
略微迟疑后,季敬之压低语气故意说道“可能是他也发现拿错了,刚才大概率是找错地方了,我们是侥幸罢了。这么看来他万一还有同伙~~或者误会你和我是一伙~~~”
穆悦心想着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还带了弟弟一起,若是弟弟此次出了什么危险,估计自己小命不保了,其实自打第一眼看到季敬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讨厌。
“哐当”~季敬之将箱子平铺在了地上,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道“为了这个箱子,那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说着季敬之便打开了行李箱,穆悦心强装镇定的撇了一眼,六根金灿灿的小黄鱼赫然印入眼帘,穆悦心恍然大悟般的撇嘴讥笑。
“穆大小姐这不屑的神情好让人生气啊。”季敬之一边翻看着箱子,一边调侃道“路有饿死骨,朱门酒肉臭,大小姐对金钱的态度还真是嗤之以鼻呢。”
“贪财好色之徒,就算你勉强不是他的同伙,你至少也是一个贪财之徒。”
“哎!你可说错了,我不贪财。”季敬之趁穆悦心不在意,将行李箱里的一封信塞进上衣贴胸口的口袋里后,悠哉的合上行李箱笑道“其实我~比较好色!”
“什么?”
穆悦心打断季敬之的话怒道“你要干什么?我父亲可是~~”。
“穆御庭,我知道了,穆小姐。”
看到穆小姐慌乱的神情,季敬之有些不忍的说道“哎,我也是实惨,刚上车不久,就遇到这事,我自己的箱子里还放着我的重要学习资料,这下不仅丢了,还被差点被认成杀人犯,一会估计下火车都难,想要给自己洗脱嫌疑估计更难了吧?”
季敬之说完,丧气的蹲下,眼睛余光看着穆悦心的反应,她的父亲可是法租界穆御庭,若是能够得到他的相助,为义父查明真相不就如鱼得水了。
穆悦心眼见季敬之真的只是在观察手中的行李箱,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心里的防备也就少了很多,但仍是七分好奇三分谨慎地看着季敬之。
见穆小姐神情稍缓,季敬之故意委屈道“穆小姐,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若那人还有同伙,你和另弟也不安全,我呢,也确实是冤枉的,若是能得到你的帮助,祝我寻回我自己的东西,一定万分感激。”
“那~你去和**解释啊,和我解释什么···”穆悦心看着季敬之真诚的眼神,竟然觉得有几分可信,因此虽是辩驳,但语气却是柔和的。
“这些**怎么会听我的辩解,等下误以为我是同伙将我抓去,穆小姐可就成了帮凶了,小心我变成厉鬼找你索命。”
·····穆悦心翻了季敬之一眼,笑道“所以你是想要和我一起喽?”
季敬之如墨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诚恳静静地看着穆悦心。
缘,妙不可言,如墨的眸子撞进满是星辰的眼眸中,火光四溢。
小小的穆悦霖,许是玩累了,倒在床上就入睡了,此刻梦呓道“哥哥陪我玩!”
“·····”
“小孩子真是无忧无虑。”季敬之温柔的看着穆小少爷发出慨叹。
“没心没肺才是。”
“······”
“谢谢你。”说着,季敬之垂眸浅笑,他赌的就是穆悦心的善良,他赢了。
穆小姐一脸认真的回道“那人如果有同伙,那你可能就会有危险了。”
季敬之故作严肃的点头道“嗯嗯,我的安全也确实是个问题,看来只能麻烦穆小姐了。”
“啊?”穆悦心始料未及,但看着季敬之真诚的表情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强撑着点了点头。
火车的另一边上,数名乘警正在紧锣密鼓的对乘客进行身份核查···
二等车厢内绿旗袍女士优雅的从手包里拿出证件,递给眼前的乘警。
“上海淞沪**局,一分队队长李暖暖。”乘警不敢相信眼前看上去优雅妩媚的女子竟然就是人送外号“夺命水仙花”,警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女神捕,上海淞沪**局李暖暖,眼神不断在手中的证件与李暖暖身上来回切换。
身旁的同事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同事,好奇的将证件接过来,立刻做出同样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道“您就是夺命水仙花啊。”
李暖暖面色闻言面色忽然一沉,这两个乘警也很是会察言观色,慌忙双手将证件奉还,还细心的补充道“李小姐,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嗯。”
周围的乘客已经在两位乘警惊讶的目光以及和蔼恭敬的态度里猜出了眼前美女的身份,总之是自己惹不起的那种人物,此时一个个都惶恐的低着头,一副避之不及的姿态,那个戴眼镜的斯文先生更是紧紧护着自己的女儿。
李暖暖见状觉得无趣,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于是在周遭乘客惶恐且好奇的目送下李暖暖与乘警一起消失在车厢尽头。
“长得贼好看,竟然叫“夺命水仙花”,啧啧啧,听这外号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啧啧啧!现在的美女都这么吓人了吗。”一个精瘦的男士忍不住打了寒颤。
列车的另一头。
“有李处长在,我们就不怕了。”
一个看上去瘦高且年长的乘警取掉警帽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说道“李处长,您可得帮助我们呀。”擦汗的正是乘警队长周贸然,他实在觉得自己今年的运气差到极致了,这已经是他这个月内经历的第二次命案了,若是还不能及时破案,自己不仅官帽不保,估计小命也会不保了。
周队长扭头对着身旁的一众乘警喊道“一会李处长问你们,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知道不?”
“是,队长。”
李暖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总是不停擦汗的周贸然,忍不住问道“周队长莫非身体不好?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哎,没事没事···”周贸然尴尬的笑道“天热。”
“这已入秋了,怎么还觉得气热呢?”李暖暖故意反问。
周贸然心里正晦气呢,面对李暖暖的调侃只能尴尬笑笑,心里一直在盘算最好将这个凶杀案推卸出去。
“怕什么?”李暖暖看出了周贸然的心思,轻蔑道“不就死了一个日本人。”
周贸然拭汗道“您不知道,这是这月的第二起案件了,之前在我们列车上才死了一个日本商人,案件到现在还没有破案呢。”
李暖暖看着周贸然这垂头丧气的样,觉得心烦,便继续说道“你们还是和我说说案件的所有细节吧,什么时候的事?”
“报告李处长,被杀的是个日本女人,登记的名字是红英,南虞城上来的,刚上车不久就被人发现死在包厢里,随身物品也一起丢了,目击者说看到有个年轻男子跟随她。”
年轻男子?李暖暖忽然想起了刚上车时身边的帅气男子,似乎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他离开的时间似乎与日本女人被杀的时间差不多···
李暖暖又问道“那个女人的尸体在哪里?我看看。还有,记得那个年轻男子是长什么样子吗?”
在乘警的带领下,李暖暖见到了还躺在厕所里的日本女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此人竟然是自己追逃的日本女特务今村英子。
李暖暖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这个女人是我们正在查询的案件中的疑犯,我会申请移交给我们上海淞沪**局合并处理,周队长辛苦配合一下。”
“哎呀,好好好好。”周贸然如释重负的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道“我这就让他们把这件事整理成资料移交到您那边去。”
“队长,队长,有情况···”一个乘警一路小跑过来喊道“差点抓到凶手,让他跳窗跑了。”
“啊?”周贸然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变的紧张起来,极不耐烦的说道“走走走,去看看。”
说罢,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跟着乘警走了过去。
······
火车疾驰在轨道上,不知行驶了多久,速度慢慢减了下来。
进站了,一些等不及的乘客早就变的骚动不安,开始拾掇自己的随身行李,想要逃离这趟充满是非的列车。
“到站了···”穆悦心贴着窗户看了眼外面,回头看着季敬之问道“你说那人会不会还跟来?”
“嗯?”季敬之起身走到穆悦心身后,她垂顺的长发如瀑布一般,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侧面望去,羽睫如扇,肌肤胜雪,鼻峰高耸。
季敬之想起,季宅后院以前有棵梨树,每年梨花盛开的时节,自己总爱静静的望着梨花,纤尘不染的圣洁感,让自己忘记一切烦恼,而此时的穆悦心静静站着的样子像极了圣洁的梨花。
穆悦心眼波流转,瞥到了季敬之凝视的目光,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发酵,有些局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颈部。
“这个借我用用。”季敬之忽然扯下穆悦心脖子里的项链,拿在手里,说道“这个应该对你很重要,我看你一路总是下意识的抚摸它。”
反应过来的穆悦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局促心思,羞愤的抬手抢夺,被季敬之反手按在窗户上动弹不得。
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如墨的眸子里满是星辰,星辰般的眼波里也荡起涟漪。
“啊!”穆悦霖抬起小手挡在眼前,从指缝里看着眼前的哥哥姐姐,奶声奶气道“你们在抱抱吗?”
······
季敬之侧目看向穆悦霖,嘴角微斜,垂眸浅笑。
穆悦心趁机,俯下身逃离。
季敬之眼波含笑,缓缓收回了按在窗户上胳膊,打开项链的心形坠子,里面嵌了一张全家福,一对夫妇和他们一队可爱的儿女笑容灿烂的依偎在一起,坠子背面还刻了一个“心”字。
“那是姐姐的宝贝,是妈妈给她的20岁礼物。”穆悦霖指着季敬之手里的项链说道“还刻了穆悦心的名字呢。”
“是的,有个心字呢。”季敬之回头对着穆悦霖笑道“这个是对她很重要吧?”
“恩恩。”穆悦霖肯定的点了点头。
季敬之温柔的说道“放心,你有这么爱你的家人,会平平安安的。”
穆悦心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细长的眼睛,灿若曜石的眼眸,他很清瘦却不羸弱,相反看上去很有伟岸的踏实感,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阴郁气质,似有心事一般,让人有种似痞非痞的矛盾感。
“看够了吗?”季敬之邪魅一笑轻声问道“对我有兴趣?”
“····”穆悦心本来有些腼腆,看着季敬之这副自恋的神情,立刻没了羞怯感,嫌弃的说道“自恋狂。”
“那个,项链不错。”季敬之将项链装进衣服口袋中,起身笑道“借我用两天。”
“·····”
上海法租界**局内。
“嗯嗯,上海淞沪**局抓了一个走私贩子,竟然能扯出这么大的一摊子事,他们想干什么?”穆御庭一边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思考着···
“署长,今天的报纸都在说咱们租界警方包庇走私犯···这个日本人在咱们租界开了一家诊所,那批走私的磺胺就是这家诊所出去的,那些记者都说法租界给日本侵华保驾护航,庇护走私犯···然后租界这边很生气,大使限咱们一个月破案。”警员紧张的看着眼前的穆御庭,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这些记者分不清是非黑白,道听途说来的信息也胡写一通·····”穆御庭垂头蹙眉,冷冷的说道“那你这边查到什么线索了?”
“这批磺胺已经从这里航运去了南虞城,属下打听到上海淞沪**局那边派了李暖暖去查这个案件,他们这是想抢在咱们前面破案,好在舆论上打压咱们。”
“还用你说?就是外号“夺命水仙花”的那个李暖暖?”
“就是她,都知道上海淞沪**局两枝花,夺命水仙花李暖暖擅长情报收集,身手了得,稽查处索命彼岸花卢令令,擅长抓捕,身手也不错。”
“他们果然很是重视这个案子啊···这是想利用这个案子彻底压制我们法租界一下,利用舆论制造矛盾,我倒想看看是那个不开眼的在我穆御庭眼皮子底下搞鬼。竟然敢在我这里走私战略物质,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穆御庭愤怒的将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噹”的一声,碎成几片,向来稳重内敛的署长竟然摔杯子了。
办公室外面立刻安静下来,有几个胆大的趴在门外偷听。
一个月前,上海淞沪**局抓了一个走私惯犯,结果这厮为了减刑,就供出了租界的战略物资走私案,这个动荡年代,走私战略物资可是大新闻,果然,一经爆出,在舆论的渲染下,许多爱国人士和进步学生开始给警方施加压力了,由其法租界警方压力更甚。
如不能及时破案,公布真相,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上海淞沪**局竟然派了“夺命水仙花”李暖暖前去探查线索,如果让他们预先破了此案,法租界警方将会很被动,这也不难怪,一向持重的穆御庭为何忍不住大发雷霆了。
“还有一个~突发情况····署长?”警员试探的问道。
穆御庭本来在以手晗额努力平复情绪,看到属下吞吞吐吐的神情又不免烦躁起来,“你吞吞吐吐什么?有啥赶紧说?”
“报告署长,南虞城那边传来消息·重要案件嫌疑人~季明堂突然死了,磺胺下落不明····”警员紧张的回道。
“哎,案件还没开始,这参与案件的嫌疑人····那对日本医生夫妇跑了,押货的人也死了,货物又不见了?这查屁查啊?”穆御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摸着下巴,沉思呢喃。
“派去南虞城的人回来没?”穆御庭坐直了身体,眼神直视面前的警员。
“报告署长,没消息!”看着穆御庭叹气深思,警员吓得冷汗直冒,喘气都不敢大声。
“哎,南虞城,南虞城!”看来,南虞城那边才是关键。
穆御庭闭眼沉思道“偌大的法租界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出任此次任务的合适人选,稽查处的徐风倒是可以,但他是土生土长上海人,怕是应对南虞城的复杂情况,会心有余力不足。”
“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皱眉的穆御庭刚拿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位女士的哭泣声,来电的人正是穆御庭的妻子。
“是是是,他们应该没事的,好好好,我就派人去接他们,你别着急了,在家等着,我这就回来,好,好的,我怎么不关心孩子了,你看你说的···”
穆御庭示意警员先出去,早就被穆御庭这摄人的气势压抑的喘不过气的警员,收到指示立刻退了出去,速度之快,让躲在门外偷听的同事来不及反映,开门瞬间,差点摔进穆御庭的办公室,各个吓得面色煞白。
火车到站后。
穆悦心几人先后下了火车,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设了层层关卡盘查,季敬之谨慎的望了望四周,神情严肃的对着穆悦心悄声说道“小心点。”
“到上海了,会没事的。”穆悦心自信的回道。
此时穆悦霖耍赖蹲在地上,撒娇道“要抱抱。”穆悦心接过季敬之的行李箱,示意季敬之抱起自己弟弟。
季敬之略显不耐烦的看着穆悦霖,又十分无奈的望了望穆悦心,只好照办。
穿着淡黄的长裙,洁白挂毛大衣的穆悦心,两手都拿着行李箱,走路显得有些吃力,跟在后面的季敬之竟然有些心疼,于是单手抱着穆悦霖,上前接过穆悦心的一个箱子,说道“给我吧。”
“·····”
穆悦心看着季敬之的背影,笑意盈盈的嘀咕道“还有点绅士样子,也没那么讨厌。”
二人肩并肩刚刚前行几步,一个自称是铁路公司上海站工作人员的男人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自我介绍道“穆小姐好,我是上海站工作人员,请您和我走,这边请····”
季敬之对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工作人员很疑惑,因此十分谨慎,觉得此人看上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悄悄看向穆悦心。
穆悦心略迟疑道“难道父亲没有生气,还是派了人来接我们吗?”
“先生,看您很辛苦啊,来,箱子给我吧,我来拿着。”工作人员说罢准备接过季敬之手中的箱子。
“不用了。”季敬之赶忙拒绝,故意将自己的行李箱握紧了些。
“别客气,你看您还得抱孩子呢,来吧,给我~~别客气。”
工作人员态度略显殷勤,情绪有些急躁。
季敬之眼神犀利的扫了周围一圈,定在工作人员身上语气生硬的说道“说了,不用。”
····那名工作人员眸底一震,寒气森森的看着两人,表情似笑非笑。
“哎呀,我的穆小姐,你可回来了,一路辛苦,受惊了。”
一个西装笔挺有些微胖的男人一路小跑的朝着穆悦心几人赶了过来。
这个工作人员竟然趁二人出神之际,溜进人群。
季敬之和穆悦心神情复杂的互望了一眼。
此时,微胖男人已经走到眼前,和蔼的看着穆悦心问道“不记得叔叔了···”
“哦·?·哦!·”反应过来的穆悦心对着微胖男子喊道“何叔叔!”
“哎,我的小霖子。”微胖男子接过穆悦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缓过神的穆悦心气呼呼的对着眼前的微胖男子抱怨道“何叔叔,您干嘛呀,刚才的工作人员是怎么回事?”
“什么工作人员?接大侄女,大侄子,叔叔肯定是亲自来啊,你没看到这里都是**,叔叔怎么放心别人呢。”
“这是我叔叔,铁路部部长。”穆悦心又指着季敬之对何生介绍到“我的···我的···”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介绍他的身份。
“哎呀,他叫季敬之。”
季敬之淡淡的点头示意,何生看着眼前这个满是忧郁气质的年轻人,联想到之前穆悦心母亲的抱怨,误会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便无奈的看了穆悦心一眼,气道“这就是你这次出走的原因,你呀你呀~~~”
“·····”穆悦心哑口莫辩,季敬之嘴角一斜,似是认可的笑了笑。
何生倒也没追问,宠溺的看着穆悦心指责道“你呀,等着回去挨打吧,看你爸能饶了你。”
被何生这种饱含深意的眼神洗礼后,穆悦心觉得有些不自在,尴尬的向四周望去,以此缓解自己的局促。
“以后别乱跑了,社会很不太平··你看到处都是**的,知道吗?父母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何生边走边苦口婆心的叮嘱穆悦心。
穆悦心敷衍的应和着。
季敬之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心想,这两人应该都是一伙的,现在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亦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而且为了几根金条,还不至于不顾生命危险吧。
那就是···那封信了,想到这里,季敬之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衣袋。
出了车站,穆悦心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福特汽车,车旁两名仆人正焦急的四处张望。
看到何生后,两个仆人慌忙迎了上来,一人抱起穆悦霖,另一人接过穆悦心的行李箱,季敬之一路不时向身边张望,在穆悦心的提示下与与何生叔叔做了道别后。
汽车载着三人向上海法租界驶去,街道两旁宏伟瑰丽的洋房,路边上葱葱郁郁的高大梧桐树,衣着鲜亮考究的行人,这一切新鲜事物都使季敬之感到迷茫惶恐,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车辆向前继续行驶,但速度已明显降下,透过车窗季敬之看到不远处一栋华丽的洋房前站着几个女仆,其中一个年长的女仆正焦虑的伸头向这边瞭望着,时不时的还和身边几个年轻仆人侧头耳语。
睡眼惺忪的穆悦霖趴在车窗上,激动的招手喊道“王奶奶。”
穆悦心侧目看向车窗外,回头对着季敬之说“到我家了。”
汽车还未停稳,穆悦霖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打开车门冲了下去,直奔屋内,边跑边喊“妈妈,我们回来了。”前来迎接的几个女仆吓得连忙扶的扶,追的追,生怕摔着小少爷。
门口走出来一个气质卓然的儒雅中年男性,浓眉大眼,周身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质,身旁站着的女士温婉明媚,笑起来似春风拂面,女士将穆悦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身旁的男士慈爱的抚摸着穆悦霖的额头。
“这位是?”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男人口中发出,语调轻柔,但气势摄人。
“嗯!”穆悦心耷拉着头,支支吾吾介绍到“这是季敬之,我路上结交的朋友,他,他遇到了点麻烦。”
“穆署长您好,久仰您的大名,一直没空拜会,非常抱歉我们是以这种方式见面。”说着季敬之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右手。
穆御庭迟疑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毅,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嘴角一扬,握住了季敬之伸出的右手,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好,年轻人。”
“来来来,快进屋吧,真是不太平,让你们乱跑,看看多危险啊。”穆夫人一面拉着穆悦心上下端详检查,一面催促大家赶紧进屋,又忙着吩咐身旁的下人准备茶点。
吴淞街上,上海淞沪**局门口。
一身警服的卢令令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看到李暖暖坐着黄包车过来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挂着微笑的喊道“我们的大美人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李暖暖不慌不忙的将车费递给身旁的黄包车夫,又慢悠悠的拎着自己的小包,这才转身对着卢令令笑道“有劳你惦记我,我能不回来吗?”
卢令令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假笑道“警长也很惦记你。局里的大事小事都离不开你啊。”
“什么事?”李暖暖故意问道。
“呵呵呵”卢令令尴尬的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微笑。
故意挽着李暖暖的胳膊,催促着她向**局里走去。
穆家书房内。
正襟危坐的穆御庭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忧郁的气质的年轻人,站的如松柏一般,看似一身痞气,眼神却十分的坚毅果敢,看似饱经沧桑却又觉得心怀激情。
便推测出眼前的少年应该是有着不俗的过往经历,心里已有不寻常的打算,于是轻声问道“季先生来自南虞城,来上海是?”
“···”季敬之抬眸迎上穆御庭犀利如渊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报仇。”
明人不说暗话,季敬之心知肚明,进门时的对视中,穆御庭已经猜到自己接近穆悦心的目的。
穆御庭心里一震,但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平静的追问道“季明堂?可认识?”
“我义父!”
穆御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紧接着说道“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呢?”
“因为你比我更想破案,而我只想知道真相。”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穆悦心低着头敲门进来,静静的等着父亲的训斥。
穆御庭十分无奈的瞄了一眼穆悦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又追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们俩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缘分?”
穆悦心撅着嘴回道“刚才还对我发脾气,说我给你找麻,这会又单独和他说话,你还真是古怪。”
穆御庭眉头微蹙道“你给我找的麻烦还少,我看还是赶紧把你嫁出去吧。”
穆悦心撒娇道“别呀,你不怕我去祸害婆家啊。人家会说你没教育好我的。”
“逆子,去去去,赶紧出去,看见你,我就来气。”穆御庭虽是说着气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语气中含着宠溺。
确定穆悦心出去后,穆御庭着下人给季敬之倒了一杯茶,继续追问起来。
“我欣赏你的魄力,但你得先说服我信任你。”咂了一口茶,穆御庭缓缓说道。
“我现在没办法向您表示我的决心,但是我相信您有这样的胆识。”
“哈哈哈哈。”
穆御庭渐渐收住笑容与季敬之对望着,他在这个年轻人如墨的眼波中看到了一团星火,决定冒险一试。
上海淞沪**局内。
李暖暖与卢令令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之后,便上楼来到了警长办公室,原本背对二人的警长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身下的椅子被他肥硕的身躯挤的像要立刻爆开似的,还发出吱吱的声音。
警长关切问道“暖暖,这趟查到什么没有?”
“嗯?~~”李暖暖欲言又止,警长补充道“直接说,令令不是外人,接下来你俩要配合办案的。”
“哦,那批磺胺到了南虞城就消失了,那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警长面色一沉,肥硕的身躯再次压迫着屁股下的椅子,椅子又发出吱吱的声音“嗯,知道了。”
卢令令神情紧张的继续追问李暖暖“你在回来的火车上的遇到了凶杀案?查出是谁了吗?”
“还不知道”李暖暖看了一眼卢令令,转头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女人她的丈夫是法租界诊所的那个日本医生,她本人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女特务。”
警长蓦的回头,吃惊的看着李暖暖,若是这样这个案件性质就不同了。
卢令令惊讶的瞪着眼睛,怒嗔道“可有证据。”
李暖暖和警长互望一眼,回道“也没有,证人死了。”
卢令令委屈的看着警长故作愤怒道“警长,她就是有意为难我,总是阻挡我参与这个案子。”
李暖暖轻蔑的撇了一眼矫揉造作的卢令令,故意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个案件这么感兴趣?”
“李暖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见两个爱分外眼红,警长终是忍不住了,劝道“都是我的爱将,这是干什么,像争风吃醋的市井泼妇一般,哪有**的威严,行了,都出去吧,我自有安排,这里火车上的案件已经移交过来了,我稍晚在喊你们过来,都回去吧。”
李暖暖扭着她的盈盈细腰大步走出警长办公室。
“呵呵~”卢令令紧随后面,看着李暖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穆宅书房内。
穆御庭从书桌抽屉内拿出带资料,铺在书桌上,端起茶杯坐下,若有深意地看了季敬之一眼,缓缓说道“你先看看这个资料。”
说罢似笑非笑的望着季敬之。
“穆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如此直接的信任我。”
“不然呢?我应该设置几个关口让你一一闯关,然后成绩合格才准备相信你吗?”穆御庭挺直身体,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季敬之,缓缓说道“年轻人,你在想什么我很明白,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这~就够了。是的,你知道这个案件的真相对租界警局来说非常重要,同样对我也很重要,我愿意相信你的能力,你也清楚仅凭自己的势力是不可能为你义父报仇的,所以我们确实有共同的目标。”
季敬之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穆御庭,他果然比自己想象中更有魄力,于是看向穆御庭的眼波中又多了几分敬佩。
“嗯,小伙子你~很不错。”
穆御庭满意的喝了一口茶,抬手示意季敬之坐下仔细研究一下手里的材料。
季敬之浅浅一笑,尽量控制住内心激动的心情,不让穆御庭看出自己的兴奋,表情平静地轻轻点头,然后开始仔细翻看手中的资料。
穆御庭端起杯子,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停留在眼前年轻人的身上,面前的年轻人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尽管他极力掩饰,穆御庭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些许狂躁,但那又如何?他不过是蓬勃青年,稍加历练,未来可期。
看到季敬之时而皱眉,时而凝神,穆御庭好奇的追问“你可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季敬之放下资料,抬头望着穆御庭,沉思片刻问道“这资料里说在失踪的日本医生家里找到一个没有及时销毁的纸条,这纸条上残缺的诗词原句应该是“虞山好水天下传,城江毓美秀可餐,清水碧波潋滟色,江河温润沃万家”这里独独将后面两句烧了,说明那人来不及销毁全部,但是这里又有关键字,他怕泄密,只匆忙烧了他认为关键的信息,一般人自然不会对一首词有什么联想,可他此刻无银三百两的行为不免让我有所怀疑···”
季敬之一字一句问道“所以他想销毁的信息是~虞城清江?”
穆御庭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就凭借一个破碎的纸条,他竟然猜出了整个警局数十人将近半个月才查出来的关键线索,惊讶于他的缜密思维的同时又在担心,这样玲珑心的人该如何掌控?
穆御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季敬之,想要透过 他那双如漆黑如墨的眼波走进他的心中,对视的刹那,季敬之也被穆御庭这鹰视般的眼神震住,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自己强压下去,如墨的眸子里只剩坚毅。
此时书房门外响起下人喊二人用餐的声音。
穆御庭起身,放下茶杯,轻拍季敬之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不错,走吧,先吃饭吧。”
季敬之闻言,看向窗外,还真是呢,外面天色都已经擦黑了,再看看书房的挂钟都已经八点了,难怪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跟在穆父后面,出了书房,季敬之这才有空粗略观察了一下穆宅,穆府的小洋房是典型的法式建筑,有三层,一楼是餐厅和客厅,二楼是穆御庭的书房还有客房,季敬之仰头看向三楼,大概就是穆家姐弟的房间吧。
前后还有院子,虽说已经天黑,但院子里有微弱的灯光,隔着窗户季敬之隐约看到后院还种了些花花草草,猜想穆夫人一定是一个温柔善良懂生活的母亲,不免有点羡慕穆悦心能够幸运的成长在这样的家庭里。
二人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楼的餐厅,
餐桌前,穆夫人,穆悦心姐弟已经等在那里,桌子上摆满了美味饭菜,还有一些季敬之都没见过的漂亮小糕点,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
穆父指着季敬之对自己夫人说“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前途无量。”
穆夫人浅浅一笑,很是温柔,季敬之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明媚的女士,笑起来像一朵海棠花,纯洁美好。
“难得见你夸赞别人,除了徐风,这是第二个。”
“夫人啊,他可比徐风厉害多了,不能把他排第二。”
“比徐风还略胜一筹,那真是太厉害了。”看到穆夫人与穆御庭
和谐有爱的样子,季敬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穆悦心,穆悦心只顾低头看桌上的饭菜,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看自己。
季敬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夫人,坐吧,大家吃饭吧。”
众人坐下后,仆人给大家一一盛了饭菜,之后,有序的退出了餐厅。
“哎,你和我爸爸说什么了,他竟然夸你?”穆悦心好奇的盯着季敬之问道。
“没说什么啊?可能是对比出来的吧。”季敬之扭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真诚,嘴角上扬看着穆悦心说道。
“对比的?和谁,徐风哥哥?”穆悦心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疑惑的思考着。
眼睛余光扫到季敬之的表情后,穆悦心顿悟后怒斥道“原来你在骂我呢!”
季敬之见状,嘴角划过得逞的讥笑。
桌子另一边穆悦霖看着姐姐又囧又气的样子也跟着笑出了声,穆夫人斥责穆悦心吃饭愈加没有女孩子的淑女样子了。
没有人注意到,看似在笑的穆御庭,眼神快速扫视了季敬之和穆悦心。
穆父看着穆悦心皱眉笑道“一个女孩子,如此不端庄,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呢,平时就是太过骄纵你了,野惯了,这次也是一声不吭往外跑,你是不知道,如今是乱世,父母不能呵护你一辈子的。”
穆悦心撅着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开始祸害面前的食物。
“还说是我娇惯了些,哪次不是你最后心软妥协的,反过来数落起我来了,我上哪说理去。”穆夫人一脸慈爱的给自己身边的穆悦霖擦拭掉嘴角的饭渍,一边和穆御庭说着散话,说到底还是随着穆悦心的性子,护女心切,不想让她又挨父亲的数落。
穆御庭当然知道自己夫人的小心思,恰又看到季敬之在场,也就给穆悦心留了些许薄面,只是看着爱女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季敬之无需见怪,又与夫人说了几句闲话,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饭后,穆御庭起身对夫人嘱咐道“我看啊,你这几天还是赶紧把她和安德烈的婚期定下来,省的整天给咱们找事。”
穆悦心此次南虞城之行就是为了逃避这场父母之命的婚约,听到父亲又开始安排自己的婚事,更加气愤,撅着嘴嘀咕道“瞎安排,人家安德烈对你闺女我根本没兴趣。”
在一家人“拌嘴斗气”的和谐气氛中,心事重重的季敬之也终于吃完了饭。
深夜,季敬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等到穆家的人都睡去了,才坐起身,来在桌前,慎重的从怀里拿出那封信,微黄的灯光下,这封信显得异常神秘。
季敬之忍不住好奇,慢慢的打开信封,拿出信纸,信上竟然空无一字,这是为何?
正在惊讶的季敬之听到窗外有声响,不禁疑惑道“莫非穆御庭并不信任我?”想到这里,季敬之慌忙将信件装好放进怀里,随即起身,谨慎的站在窗帘后面,握紧拳头,一双如墨的黑眸,紧盯窗户处~
哗~窗户被打开了,一个白色身影鱼贯而入,季敬之扑上前将白影笼在怀里,扬起拳头作势挥下怒道“谁?”
“哎呀!”一个娇嗲的女声求饶道“是我。”
这?··竟然是穆悦心。
反应过来的季敬之这才看清,怀中之人果然是穆悦心,只好放开穆悦心叹道“你干什么,大半夜的?有门不走。”
“小~~点~~声~。”穆悦心上前一步,伸手捂住季敬之的嘴巴,悄声说道“我怕又挨骂。”
季敬之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穆悦心身上,白色的蕾丝睡衣,披散着长发,长发随意的垂在穆悦心高高隆起的胸前,如此近的距离,季敬之可以清晰的闻到穆悦心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像是某种花香的味道,细品还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四目对视,穆悦心**如花瓣的唇,清透**的面庞,如三月桃花般惹人怜爱,挺拔的鼻子,清澈的眼眸,似如青山秋水,眉眼盈盈所望之处,荡起一池涟漪。
就这样如此近距离的呈现在季敬之眼前,季敬之还清晰的感觉到穆悦心绵软的手挡在自己的嘴上···
季敬之被自己不知所起的莫名情愫惊得有些愕然,于是目光流转想要逃离这窘境,却又恰好看到了穆悦心光滑的脖颈,顿时感到体内涌起一股暖流,霎时冲遍全身,下意识季敬之推开穆悦心怒道“走开,走开!”
没想到,有些用力过猛,竟然失手将穆悦心推倒在地。
“哎呀。”
心情还未平复的季敬之,看到倒地的穆悦心,赶忙俯身去扶,不料竟被穆悦心用力一拽,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趴了下去,而早有准备的穆悦心早以转到旁边,看到季敬之焦急又窘迫的神情,得意的笑道“谁让你刚才暗算我的。”
季敬之无奈的起身,苦笑道“你报复心理还真重。”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词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说罢,季敬之上下打量着穆悦心慢悠悠嘀咕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
穆悦心边后退边嘀咕道“你干嘛?”
“你觉得我要干嘛?”季敬之对着穆悦心步步紧逼,穆悦心昂头挑衅道“这可是我家。”
此时,门外下人敲门喊道“季先生?看外面变天了,夫人怕您冷,说我们这里的秋天,气温多变,让我给您送床毯子,麻烦您开下门。”
“不用了,我不冷。”
季敬之没有理会门外的下人,仍然步步紧逼,穆悦心见状退到窗前想要离开,侧头却不见长梯了。
许是听见房间里面有动静传出,门外下人仍在锲而不舍的敲门,慌张之下穆悦心推开季敬之,躲进浴室去了。
季敬之浅浅一笑,转身上前将门打开,接过毯子,有意侧身漏出屋内场景,那名下人伸头向屋内张望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看到下人离开后,季敬之关了门,折转走到浴室门口。
恰巧穆悦心也正预备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衣裙的丝带挂在花洒的控制龙头上,季敬之根本来不及提醒和阻止,一片凉意从头倾泻而下·····
浑身湿透的穆悦心,又羞又窘的望着季敬之,季敬之同样窘迫的说道“我的大小姐,你还真是~”
穆悦心委屈的撅着小嘴,任由水流滑下脸颊,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羞愤至极,以至于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敬之伸手拂开穆悦心脸上的头发,扫了一眼湿身的穆悦心,赶紧随手拿起洗漱台上的宽大浴巾披在穆悦心身上说道“这可不怪我。你~没事吧?”
“我这样能没事吗?”穆悦心打着寒颤,满脸通红羞愤的嘀咕道“哎,湿身了。”
“你还是穿了衣服的,我也没看到什么,这算什么**?那不如,我对你负责?”季敬之情不自禁地看着粉落香肌衣未干的穆悦心,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穆悦心闻之,更觉得自己羞愤不已,哪里还有心情和季敬之斗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两颊更显通红。
二人怔在原处,都不说话,气氛略显尴尬,季敬之说道“等会,我出去看看,安全了,你就从门出去好了。”
见穆悦心低着头,没有说话。
季敬之慢悠悠说道“你这身材有什么看的,没发育似的。”
“···”穆悦心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屑的瞪着季敬之,狠狠裹了裹身上的毛巾,开门离去。
待穆悦心走后,季敬之关好门,不自觉又想起穆悦心湿身的画面来,脸颊似夭桃拂面,眼眸如春日潭水,杨柳腰肢软绵绵,娇羞不语的样子分外妩媚惹人爱怜。
所谓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大概讲的就是这种感觉了,季敬之诧异自己怎会有如此反应,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竟也满身水迹,不好!季敬之慌忙拿出衣袋里的信来,完全**,这可如何是好?
季敬之小心的将信取出摊开,放在桌子上,小心的用火柴去烤,刚才的空白信纸被水打湿后竟然出现了字迹。
上海吴淞街附近的巷子里,一间民房内,昏暗的灯光下,李暖暖披着衣服坐在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是她依偎在一个外国男人怀里的合影,李暖暖望着合影陷入沉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她就是不能有感情,从她对着蒋校长的照片宣誓的那一刻,军统特务的纪律规矩就深深印在她们的脑子里了,除非死亡,否则永远不能背叛。接近法国记者安德烈是她的一个任务,但是与安德烈真心相爱却是任务之外的意外,感情的种子一旦发芽,想放弃真的很难。李暖暖再次看着两人的合影,许久,还是决定将照片撕碎,让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消失。
次日早晨,穆宅内,餐桌前,穆御庭看着奇怪的穆悦心,忍不住问道“心心,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啊。”穆悦心将手里的面包撕的一片一片的,瞪了季敬之一眼。
穆夫人关切的对着季敬之问道“季先生昨夜休息好了吗?”
季敬之抬头看了看穆悦心,对着穆夫人平静的回道“还好吧。”
“穆悦心!”穆御庭大喝一声。
“啊???”穆悦心低头看到一桌子的食物残渣,赶紧低头拾起来塞进嘴里,生活富足的穆家并不缺少食物,但穆御庭却教育子女俭以养德,平常也最不喜欢浪费食物,这会,穆悦心将食物折磨的散了一桌子,穆父看到自然是少不了教育的。
季敬之看到穆悦心的慌张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吃罢饭,穆父又将季敬之喊到书房,递给他一个任职通知书说道“从今天起,你是我法租界巡捕房的特别警员,专门负责这个磺胺走私案。”
接过任职通知,季敬之还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穆父“我可以吗?”
“我相信你。”
“嗯。”看着穆御庭坚定的眼神,季敬之也不再犹豫,将任职书装进衣服口袋内,又和穆父说了几句,便出了书房,没走几步,又看到穆悦心鬼鬼祟祟躲在不远处的房间门口向这边张望着。
季敬之很是无奈,本想直接离开,但嘴角划过一抹邪笑后,径直朝着穆悦心走了过去,打趣道“我说大小姐,你在家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什么样子?”
“鬼鬼祟祟,不是翻窗,就是偷窥····”
“我哪有,我光明正大的好不好,我那是闲情逸致,我就喜欢翻翻窗户,靠在门边欣赏我家,再说,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样,不行吗?”
季敬之直故意将那张任命通知书漏出一半,确保穆悦心注意到后,故意说道“行,大小姐继续欣赏,我就不奉陪了。”
“这是什么?”穆悦心拦住季敬之一把扯出那张任职通知书,“就你还特别警员?还说没和我父亲说什么,这是什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我爸爸怎么就这么信任你了?快说,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想害我爸爸?”
“快拿来吧!”季敬之假装生气的抢过任职通知书,气愤的回道“你的问题还真多。”
“哼!我是怕你没安好心,我想了想,万一你和火车上的凶手是一伙呢?我要帮我爸盯着你。”穆悦心狐疑地看着季敬之说道。
季敬之不可思议的看着穆悦心,提醒道“那你不觉得你觉悟的有点晚了吗?我没空陪你疯了大小姐,我的办事去了。”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行驶在上海繁华的街道上,坐在后排穿着一袭暗红旗袍的卢令令正一脸严肃的数落着开车的男人,“一点事都办不好,这次消息真实可靠吗?”
助手兼司机的阿峰回道“可靠。”
“可靠就惨了。”卢令令靠在座位上叹气道“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什么?”
“信呢?”卢令令神情严肃的看着阿峰问道。
阿峰从后视镜里看到怒视着自己的卢令令,吓得差点撞车。
“干什么呢你?想杀我吗?车都开不好。”惊魂未定的卢令令怒斥阿峰道“今村英子身份暴露了?她的密信呢?杀她的人是谁?”
“派去接头的人回来说看到那个箱子被一个陌生男人拿走了,那个人和穆御庭的女儿在一起,本想去抢回来,但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
“不管用什么办法,暂时这封信还不能暴露,我的想办法去一趟南虞城啊。”
上海淞沪**局,警长办公室内。
听完李暖暖的耳语,警长一脸的不可思议,许久缓缓说道“还有这回事呢?真是没想到,真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暖暖啊,我一向很看重你的,这次就寄希望于你啊。”
“您只要按我的计划做,就可以。”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警长看了李暖暖一眼,对着门外喊道“进来说吧。”
卢令令推门进来后,看到李暖暖也在,略显惊讶,点头示意后,站在警长面前问道“不知李处长也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会来这里”李暖暖有意激怒卢令令。
“什么事?”胖警长催问。
卢令令瞥向警长,将火车上日本女人被杀一案的移交办案文书递给警长回道“这个案件请警长特批我到南虞城查寻真相?”
李暖暖神情复杂地看着卢令令问道“你就是要和我过不去是吗?”
“是你不该插手我的案件?”卢令令怒气冲冲的回道。
“你插手我的案件还少吗?”李暖暖怒视着卢令令驳斥道。
“别的我不管,但是这个案件一开始就是我经手的,理应由我侦查处一查到底?”卢令令怒怼道。
“你们俩平时不是称姐道妹的吗?”警长蹙眉加重语气训斥道“都是为了查明案件,你们这是干什么?让法租界看我们笑话吗?吵吵吵,吵得我头疼死了,这个案件本就意义深远,你们就应该好好合作才是。”
李暖暖突然异常气愤的说道“不行,她去我就退出。”
“本来就不是你主管的案件,要退就退,随便你。”
“你们怎么到一起就吵架呢,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这还怎么合作,要我说,暖暖你就正好休息吧,这个案子一开始确是卢令令负责的,就让她有始有终吧。”
“谢谢警长。”卢令令得意的看着李暖暖向警长道谢。
来到**局报到的季敬之,才拿出了自己的任职通知书,那些原本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警员,就立刻转变了嘴脸,一个个十分客气殷勤,还安排了专人帮助自己办理入职手续,一路畅通无阻。
季敬之没想到这个穆御庭威力如此巨大,仅凭一个签名就能让这些人巴结如此,现在自己倒有些能够理解穆悦心的任性妄为了。
“你好,我叫徐风。”一个警员走过来伸出手向季敬之自我介绍。
“你就是徐风?”想起穆夫人曾说过,没想到就见到了真人,果然仪表不凡,器宇轩昂,和前面那些巴结的自己的人明显不同,看上去眼神真诚,态度不阿,季敬之笑着伸出手握了上去“你好,季敬之。”
“穆伯伯亲荐,想来你一定有过人之处。”徐风意味深长的打趣道“没被大家的热情吓到吧。”
“哈哈哈哈”季敬之会意的笑了笑。
“来吧,以后我是你的搭档了。”说着徐风带着季敬之走进一间办公室,将一叠资料摆在季敬之面前说道“这个年代,磺胺的价值堪比黄金,更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这批磺胺是从咱们法租界内一家日本诊所流出的,已经有部分从咱们租界运送到南虞城去了,所以这个事情····有些复杂了····报纸你都看了吗?”
季敬之看着眼前一堆资料,陷入沉思,眉头微蹙。
“你不会看?不识字?”
“认识字,只是这么多,都要看完吗?”
“来来来,我来教你怎么在这些线索中找到有用线索···”说着,徐风毫不客气的拉了一把椅子,紧靠在季敬之身边坐下,伸出手示意季敬之也坐下。
回到家中的李暖暖打通了那个一直记在心里的电话号码,在无限忐忑中,电话通了,一个苍老且慈祥的女声响起“是暖暖吧?你还记得家里呀?”
“嗯,是我。”
“好,家里马上安排。”电话就这样挂了······
这句话和这个号码在李暖暖脑海里无数次被演练,她的新身份一旦启动,就意味着他们的“捕鼠行动”开始了,李暖暖独自静静的坐着,忽然又想起了安德烈·····
法租界**局内。
徐风伸了个懒腰,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问道“明天咱们就出发吧?今天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这么快?”季敬之翻着手中的资料问道。
“快吗?”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追问道“悦心最近怎么样?”
“穆悦心?”季敬之漫不经心的翻着资料,有意问道“你们很熟吗?”
“很熟啊,从小长大的。小时候还说要长大要嫁给我呢。”徐风起身翻着桌上的资料,漫不经心的回道。
果然到处留情··季敬之心里暗叹道。脑子里又闪过穆悦心的红唇和她光洁的脖颈···
“哎!”徐风拍了季敬之一下,疑惑不解的问道“这个案件很有意思吗,能看的发懵。来我在研究研究。”说着,徐风将季敬之手里的资料接了过去,看了几眼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没啥意思啊···你果然是奇人一个,穆叔叔真是眼光不俗啊。”
“呵呵呵!”
季敬之又从徐风手里将资料接过来,重新坐下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
二人又讨论了一阵子案情,之后约定明日上午九点火车站见面后,便各自回家去了,当然季敬之是回到了穆府。
季敬之乘坐黄包车刚到穆府门外,就看到铁门内,伸头向外张望的穆悦心,自忖道,难怪今天没见她追来,竟是被困在家里了,她能安心呆在家里也是罕见。
季敬之进屋后,先和穆夫人打了招呼,又陪穆悦霖玩了一会,穆悦心全程安静的坐在一旁,都未搭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季敬之不时的用眼睛余光观察穆悦心,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猜想,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好不容易等着穆夫人带着穆悦霖去了后院玩耍,季敬之凑到穆悦心身旁,忍不住想到发问。穆悦心却像见了怪物般,躲开了。季敬之更加疑惑不解了···
此时,一个下人过来喊道“季先生,我家先生有请。”
季敬之只好放弃追问穆悦心,先跟着下人去了二楼,在书房见到了刚刚回来的穆御庭,方才穆御庭进门时只是简单的和季敬之打了招呼,季敬之还以为,他不会追问自己今天的情况了。
“刚才我还有点事处理,这会没事了,你今天怎么样?和徐风相处还愉快吗?”穆御庭一边整理手里的资料,一边平静的问道。
“很好,徐风人很好,热情,能力强,年轻有为,我觉得他··很厉害。”季敬之真的觉得徐风很厉害,尤其向自己讲授分析案件时,思路清晰,有理有据。
“那就好,他确实很不错。”穆御庭笑道“看你自信的神情,这次重返南虞城查案一定会旗开得胜了。哈哈”
第一次见穆御庭面部表情这么丰富,竟然还对着自己笑了,季敬之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穆御庭回道“穆先生,今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是有点事,小事,去见了一个多年未见得好友,喝了两杯。”穆御庭嘴角仍旧挂着笑,追问道“你们是明日出发去南虞城吧?我就不去送了,你是我法租界委派的特别警员,还有徐风做你的搭档,你们二人一起做事,多磨合磨合,未来一定是我警界的之光啊。”
“未来?警界之光?”季敬之狐疑的看着穆御庭。
接过下人端来的醒酒茶,饮了一口,穆御庭慢悠悠说道“对,好好干,前途无量,我觉得你很有天赋,有没有想过加入警局?”
“加入警局?”季敬之只想到借助身份帮助义父昭雪,以报答他的抚养之恩,对穆御庭说的事根本没想过,确切的说,是不敢想,他还没有想到自己未来应该怎么走。
“没想过?”看出季敬之的犹豫,穆御庭笑道“现在想来得及。这个机会你好好把握。”
“先谢谢穆先生的器重。”
“所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如果这次你办理的好,以后前途无量。”穆御庭眼中满是欣赏的望着季敬之。
“好的,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今天也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了。”
夜晚,漆黑的夜空看不到颗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季敬之站在窗前望着天空,思考着日本女人今村英子带着这封信要去见谁呢?
原来信上是这样的内容啊,如此看来对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季敬之又开始忧虑起自己的安危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将信的事说出来,确切的说季敬之在犹豫这件事是不是应该让法租界的**署长知道。
就在季敬之迷茫犹豫之际,眼睛余光又扫了那把熟悉的木梯。
季敬之眼睛一转,又想逗弄穆悦心了,于是快速将窗户关起,等到穆悦心奋力爬到窗外时,才发现进不来了,焦急的拍着窗户怒斥季敬之。
担心穆悦心跌下去,季敬之打开窗户笑道“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白日里像躲瘟神一般躲着我,夜里又来私会我?这么想我的吗?”
“···”
坐在窗户上摇摇欲坠的穆悦心斜着眼,静静的看着季敬之。
季敬之抬手直接将穆悦心抱了下来。
“哎哎哎,你又占我便宜呀。”穆悦心惊慌的小声说道“快放我下来。”
确定穆悦心安稳的站在地上后,季敬之指着穆悦心打趣道“你不是半夜约我陪你骑马去吧?你这不是···骑马装?”
“想得美,骑马也不约你啊,我这是防狼装备,防你这个色狼的。昨晚被你占了便宜啊。”
“昨晚明明都是你自己搞出来得事情,还怪起我来了···”
“你还说,我本来好好的梯子怎么倒了的?”
时间回到昨夜此时,季敬之发现窗外有人时,在将白影拽进屋内按到的同时,另一只手就将竖在窗外的木梯推倒了。
看着穆悦心严肃的神情,季敬之忍不住笑道“这就是你今天爬上来的意义?”
“····”穆悦心气鼓鼓的看着季敬之咬牙说道“对~的。”紧接着穆悦心面色阴沉的问道“你还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季敬之低头嘴角上扬,笑道“你自己穿着蕾丝裙过来,我也不知
道你会湿透···是看见了··但是也等于啥也没看到,因为你毕竟还是穿着衣服吗,所以根本没看清。”坐在椅子上的季敬之将头微微后仰上下打量起穆悦心说道“其实也没看到什么,毕竟你还是穿了衣服的。”
“流氓,闭嘴···”穆悦心怒视着季敬之,抬起手作势就要对着季敬之打下来。季敬之起身一把握住穆悦心扬起的手,反问道“大小姐,今天来无理取闹的吗?”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许说出去。”穆悦心昂起头,眼神满是杀气的看着季敬之。
“···”看到穆悦心是真的生气了,季敬之立刻松开穆悦心的手,退后一步,没有说话,坚定的点了点头。
见穆悦心低头揉着自己的手腕,季敬之有些心疼,犹豫一下问道“你手疼吗?”
穆悦心略带挑衅的看着季敬之说道“不疼,把我项链给我。”说着,穆悦心伸出手向季敬之讨要自己的项链。
季敬之从裤袋里拿出项链放在穆悦心手上,握住穆悦心准备收回的手问道“明天~”
穆悦心狐疑的看着季敬之,抽回了自己的手,推开季敬之径直走向门口走去。
季敬之在身后小声说道“好吧,再见了。”
翌日清晨,穆府门口。
穆悦霖依依不舍的拉着季敬之的手嘱咐哥哥要记得回来看他,穆夫人贴心的给季敬之准备了衣物,穆御庭满脸慈爱的看着季敬之,唯独不见穆悦心的身影。
听穆夫人说,一大早穆悦心的闺蜜就来约了她去逛街。
穆父就斥责了夫人几句,总是惯着这个宝贝女儿,看来真的是得早点嫁人才能收心了,于是又督促夫人尽快处理穆悦心的婚事。
季敬之神情落寞的站在穆府门外向穆府众人告别后,上了早就等在等在门外的福特轿车里,神情黯淡的靠着座椅上自忖道“看来穆悦心是真的生气了,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了。”
身边突然没有呱噪且傻乎乎的穆悦心找麻烦,季敬之竟然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熙攘的火车站。
看到姗姗来迟的季敬之后,徐风赶忙挥手示意,但看到走近的季敬之一脸落寞后,忍不住打趣道“呀,你这是··舍不得谁啊?”
“没有,想着这次南虞城之行,希望不负所托。”季敬之嘴里解释着,但眼睛还是没忍住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徐风凑到季敬之耳边说道“我其实刑侦方面也还不错··”
季敬之皱眉看着徐风,抿嘴苦笑道“你想说什么呀~”
“其实我这个悦心妹妹呢,脑子傻了点,可是长得美,性格呱噪了点,但是心地善良,总体是个不错的姑娘,人见人爱夸张了点,但追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何况穆御庭是她老爹是不?就这点就吸引多少人啊,喜欢就早点下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季敬之一时语塞,跟在徐风后面上了一等车厢,心想,还真是有个铁路部长的叔叔呢,这一等车厢就跟自己家似的,想当初自己买个二等车厢的票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呢。
进到车厢里,徐风倒头就睡了,说是昨夜处理手中未完的案件到了凌晨,这会子就困得不行。
火车才缓缓启动,徐风就睡得鼾声大作了。
本就心情欠佳的季敬之看着眼前呼呼大睡的徐风,觉得甚煞风景,更觉得有些烦闷,起身走出包厢,站在走廊里透气。
列车疾驰在轨道上,车厢走廊内那对年轻小夫妻,如胶似漆的搂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说着情话,时不时指点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是窗外的景色迷人,还是身边的佳人迷人。
季敬之瞪大眼睛再次看向窗外,除了雾蒙蒙的天空,偶尔闪过的高耸树木,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心里疑惑道,真不知道他们两人对着如此凄凉的景色傻笑什么。
就在此时,季敬之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左右环顾又不见人影,狐疑之际,假意看向窗外,透过窗户的倒影,季敬之看到走廊不远处,隔着那对年轻夫妻的另一边,确实有一个看上去乘客模样的男人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季敬之静静的回头,谨慎的看向那人,那人竟然慌忙半真半假的看向窗外,他刻意掩饰的举动,更加确定了季敬之的猜测。
思考片刻,季敬之从容的从怀里掏出烟盒,默默取出一支烟,又极其缓慢的将烟盒收进怀里,假意在身上摸索一番,之后走到那对年轻夫妻身旁,对着男士问道“兄弟有火吗?”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抽烟,那个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呀,这里都是人,空间小,你还是····”
“嗯嗯。”季敬之实在懒得听年轻男人啰嗦,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一声后,径直向那个乘客走去,那名假模假样额乘客,此刻更是专注的望向车窗外,但明显感觉到他眼睛的余光还是在关注着季敬之的举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对年轻夫妻转身进了自己的包厢。如今车厢走廊内就剩下季敬之和那名假模假样的乘客。
季敬之继续往前走着,神情越来越严肃,动作也越来越缓慢,那名假模假样的乘客,依然专注的看着车窗外,依旧面无表情,不同的是,他已经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本来有些稍微背对季敬之的姿势,此时几乎要正面对着即将走来的季敬之了,这个姿势更能对随时来临危险行为迅速的做出反应。
很显然,他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正在悄悄的做着应对措施。
季敬之在距离假模假样乘客还有大约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哎呀,我这脑子,火匣子明明忘在家里了。”
接着季敬之扬了扬下巴对着假模假样乘客问道“伙计,能借个火吗?”
那人明显懵了一下,没想到季敬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怔道“没,没有。”
“哦。”季敬之长长的应了一声,作势转身离开,实则趁假模假样乘客放松的间隙,一个极速转身,抬手预备将那人按倒在地。
哐当~假模假样乘客险些被按到,却躲过了季敬之的这招回手掏,此刻已经完全显露本性,面露凶光的盯着眼前的季敬之,屈膝做好了防守加进攻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练家子,季敬之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大意了,此刻甩了甩胳膊,双手防备在胸前,蓄势待发。
呜~~~一阵刺耳的汽笛声响起,浓浓的白色烟雾吞噬了窗外的一切,火车即将穿越山洞了······
二人就这样在走廊里对峙着,空气都仿佛凝结了,有几个胆大看热闹的人屏息凝视的探头张望着,火车况且况且疾行的声音冲进人的鼓膜···让人的心都跟着不自觉紧张起来。
那人突然厉声道“把信给我,留你小命。”
“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你不是那天的那个人,你们是一伙的?果然是他杀了日本女人。”
“什么,你的我的他的,我只负责让你把信交出来。”
“想得美,小爷就不给你。”季敬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根本无需考量,直接一个扫荡腿,外加一个强而有力的闷拳,上下夹击对着那人冲了上去。
没想到季敬之还是个有血性的汉子,那人顿时觉得自己颜面扫地,怒吼一声迎了上去,头颈一偏躲过了脸前的闷拳,却没留意到脚下的扫荡腿,结结实实被踢倒在地,直挺挺撞在身后的包厢门上又翻了一个跟头,包厢门被他撞得发出“哐当”的声音。
围观的乘客惊叫着四散开,那对年轻夫妻的男人也顾不得什么花前月下的承诺,躲在妻子的背后瑟瑟发抖。
季敬之打趣道“小姐,这样的男人你还留着干什么呢?”
就在季敬之说话的间隙,那人已经倏地站了起来,扭动脖子,握紧拳头,身体的骨骼发出咔嚓的声音,眼里除了怒火还有刚刚被踢倒在地的羞辱感,恶狠狠的瞪着季敬之,恨不得立刻将季敬之揉成骨头渣···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了徐风的清梦,衣服都还不接穿整齐就冲了出来,结果正好看到那人如凶兽一般朝着季敬之袭来,气势之凶猛,逼得季敬之接连后退,横踢勾腿左右挥拳,轮番使用,眼中爆发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一番打斗下来,季敬之被踢倒在地。
那人见季敬之已处弱势,乘胜追击,转身一跃而起,徐风来不及思考,看着这一幕,顺手抢过身边看热闹的乘客的行李箱扔了上去,顺势伸出手臂挡住了那人的后踢腿。
“啊!”随着一声惨叫,徐风捂着手臂表情扭曲的单膝跪地···
“没事吧?”
“有事,但是估计没断”。
看着徐风龇牙咧嘴的模样,季敬之怒火中烧,体内顿生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怒视那人的瞬间,眼神之犀利惊的那人都略微迟疑一下。
眼看对手气势变强人数变多,那人眼神闪过一丝寒光,右手悄悄伸向背后···
季敬之和徐风对视一眼,季敬之小声叮嘱道“他有凶器,一会我正面防守,你从后面进攻,这家伙身手了得。”
“好”
说罢,徐风微微向旁边挪了挪身体,以方便在狭小局促的车厢里能腾出足够的距离让自己在那人进攻时绕到他身后去。
一道寒光闪过···
那人举起匕首对着季敬之的胸口刺了过来。
连续两下,被季敬之惊险躲过,但也被逼退数步,虽躲开了致命一刺,但右侧肩膀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霎时,鲜红的血染红了右臂的衣袖。
那人眼见自己得势,脸上藏不住的得意之色,根本不知这正是为他设计的陷阱。
已经悄悄绕道那人身后的徐风,一脚将其踢倒在地,季敬之顺势也扑了上去,此刻那人已完全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许是感到逃生无望,趁二人不注意,眼睛一转,嘴里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
徐风惊道“掰他的嘴,他要服毒自杀···快快。”
季敬之慌忙上手去抠那人的嘴,但已经来不及···
打斗发生在疾行的火车上,无处可退,三人的搏斗还是引起了列车内不小的骚乱,这会乘警终于来了,一面疏散安抚乘客,一面了解情况。
当得知季敬之徐风二人的身份后,乘警简单的做了登记,便先将那人的尸体抬了下去。
并差人给二人送来了急救包。
包厢内。
徐风神情严峻的拉着季敬之坐下,撕开衣服,观察伤口的情况,反复确认后,长舒一口气道“还好不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送来的急救包帮季敬之简单的处理伤口。
同时又忍不住愤懑的抱怨**来的太迟了,旋即又开始追问起季敬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惹来这个人。
季敬之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我··也不知道,那人问我要什么东西,估计和那个杀日本女人的人是一伙的。”季敬之眼神有些闪躲,犹豫该不该向徐风实话实说。
忽的想起徐风也受了伤的,赶紧起身又扶了徐风坐下。抬起他的胳膊仔细检查,虽说没有伤及骨头,但从胳膊的红肿状态看,那一脚确实很重,季敬之有些内疚自责的看着徐风。
“还真是···也不知道到了南虞城是个什么情况。”
“····”
“咦?你这啥眼神,不用自责啊?”徐风嫌弃的看着季敬之说道“别想着以身相许之类的,我还是对女人比较有兴趣。”
听出了徐风的好意,季敬之眼神微沉,苦笑道,“放心我也对你没兴趣,我是怕你还没到地方呢,万一断胳膊断腿了,没人帮我了而已。”
“啧啧啧,真是,人心隔肚皮,看不出你心思这么深沉呢。”
季敬之用力搓揉了几下徐风的胳膊说道“看你确实伤的不重。”
“呀呀呀,疼。”徐风一脚推开季敬之,龇牙咧嘴的感慨道“这家伙腿力不错呀”。
一辆遮挡严密的汽车穿过熙攘的人群,绝尘在去往城区郊外的路上。
车内被麻袋蒙住头的穆悦心被一个厚实的大手按在座位上,任她如何反抗,都像被一座大山牢牢禁锢一般,穆悦心气愤的吼道“是谁抓我,我可是穆御庭的女儿,你们敢抓我。活的不耐烦了吗?”
“哼··找的就是你。”穆悦心耳边一个嘶哑的公鸭嗓恶狠狠的丢出了一句足以让她震惊的话。
绑的就是自己?穆悦心挣扎的更剧烈了,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绑架穆御庭的女儿。
在穆悦心不断的犀利言辞刺激下,壮汉的表情狰狞中带着烦躁骂道“闭嘴。”说着重重一拳,直击穆悦心的腹部“你真是呱噪死了。”
“啊··嗯··”穆悦心毫无防备的受到直击,整个人立刻蜷缩成一团,身体开始不自觉的痉挛,
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发生的一切,瞥着嘴,皱眉嘱咐道“你下手有点重了,她一个女娃子,估计受不了的。”
“她太呱噪了,我只想她安静一点。”精壮男子用他独有的公鸭嗓凶狠中带着焦躁回怼道。
司机有些心疼的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蜷缩**的穆悦心,随即加了一脚油门。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了下来,精壮男人连拉带拽将穆悦心从车上拽了下来,推搡着带进了一间民房里。
随后一把扯下套在穆悦心头上的麻袋,凶狠的吼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再给你一拳。”
腹内五内俱焚般绞痛穆悦心强忍痛苦,抬眼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房,一间除了有一张破烂桌子几张椅子其余就只有发霉的墙的房···
穆悦心面色惨白,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摁住内心强烈的想要发狂的冲动,忍耐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得罪过谁?我父亲穆御庭···”
刚想继续说下去的穆悦心,看在眼前像堵小山一样雄壮,且长得面目狰狞如鬣狗一般的男人正斜眼看着自己时,惊得瞳孔一缩,闭嘴不敢再多言半句。
后面进来的司机见状忙不迭赶了几步,扶住穆悦心说道“大傻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你不想在挨打最好安静点。”
穆悦心对着司机梨花带雨的哭道“我要回家,我父亲有钱,放了我···”
“哼~~呵呵。”
司机一脸猥琐的打量着穆悦心,手开始不老实的在穆悦心身上游走,安慰道“别怕,会放了你的。”
“啪”穆悦心推开司机,对着他的脸甩出一巴掌。“妈的。”司机捂着脸,怒视着穆悦心“到我们手里你最好老实点,管你老子是谁,在我们这都不好用。”
“····”
穆悦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眼睛里最后的倔强和高傲渐渐瓦解,慢慢被恐惧填满···惊愕的连连后退,摔倒在墙角望着眼前二人战栗发抖。
“行了,这个人你不能动,要等老大安排。”精壮男人烦躁的说道“你去搞点吃的来吧。”
夜色如墨,破屋内噬人般的静寂。
穆悦心靠在墙角,从来都是她呵斥别人,顶着穆御庭女儿的身份,她已经顺风顺水的长了二十年,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从来都是特权,因此她可以任性,可以顽略,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身份竟然不在是自己的保护伞···
她此刻脑子里有万千思绪,却不能串联成画,整个人呆若木鸡,愣在墙角。
不一会,刚才出去的司机又折返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子,进来关好门后,将其中一个纸袋子丢给精壮男人说道“吃吧。”
那精壮男人接过纸袋子,起身对着司机说道“换你看一会,哭了快一晚上,老子又忍不住想打人了,我出去待一会,老大快来了。”
司机皱眉嘀咕道“活该叫你大傻个。”
待那精壮男子出去后,司机扫了一眼环抱双腿靠在墙边的穆悦心,殷勤的走到穆悦心假意心疼的说道“一天了,饿了吧,吃点吧,别反抗。”说着将馒头递到穆悦心手里,借着递馒头的功夫还不忘摸一摸穆悦心滑嫩嫩的玉手。
“啊!”穆悦心屈辱绝望的尖叫一声,蓦的缩回双手,地上满是灰尘杂草,馒头刚一掉落,立刻消失不见,许是滚进杂草里了吧,穆悦心根本没有心情去寻···本想哀求司机放过自己,但看到他眼里贪婪的**时····那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嘀~是汽车驶来的声音,车灯从门缝射了进来,很快又灭了。
司机突然漏出略微忌惮的神情,但仍贼死不死的望了一眼穆悦心,跑出了门。
如临深渊,似身炼狱又如释重负的穆悦心,惊恐的缩在墙角,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人在里面,你们真是~~你们真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怎么了?”司机问道“他们是一伙的,万一信在她这里呢?”
“信在她这里吗?”男人反问。
“烦死了,一直哭唧唧的,我们还没问。”公鸭嗓男人不耐烦道。
“···。”男人说道“去问?”
“要是没有,那她怎么处理。”精壮男人有些着急的询问。
“你们抓她干嘛呢?你们这是抓了大麻烦了··”
“要不··”公鸭嗓男人没有说后面的话,但屋内的穆悦心也猜到了他的意思,惊恐的缩在墙角,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冲着季敬之来的。
后面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接着就是汽车离开的声音。
“季敬之竟然是因为你,是你连累了我··”穆悦心在心里暗暗骂道。
想着想着穆悦心的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阿弟,妈妈,爸爸我不该任性,我错了,你们在哪里,悦心想回家····”
吱~破房的门被打开了,司机和壮汉又进来了。
壮汉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穆悦心。
司机贪婪的看着穆悦心,又看了看壮汉,犹豫片刻,朝着穆悦心走了过来。
“你,乖乖把信给我们。”
“什么信,我不知道。”穆悦心惊恐的抬起头,眼神里都是绝望。
天擦亮,火车也开始缓缓进站。
“南虞城,我又回来了。”季敬之走下车厢,仰头看着灰白的天空,在心里说道“义父,我回来了。”
“家乡的天空有那么好看吗?”徐风跟在季敬之身后,仰头看着天空,天才擦亮,灰蒙蒙的,天气并不好,目光定在季敬之脸上说道“灰不拉几,没啥看的。”
“哥,哥”狗子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穿过人群向季敬之跑了过来,丝毫没注意到被自己挤到一旁徐风,咧嘴站在季敬之身边,赶忙接过行李箱,看着季敬之一个劲傻笑。
瞥了一眼身边这个看上去有些憨傻的小伙子,徐风故作生气道“真兄弟来了呗。”说着,手一松,行李箱就跌落地上,开始半真半假捂着胳膊喊疼,
季敬之转身扶着徐风,捡起行李箱交给狗子说道“以后这也是咱兄弟了。”狗子一手一个行李箱,乐颠颠的跟在二人身后。
小屋内。
精壮男人踢了踢昏昏沉沉的穆悦心吼道“起来走了。”
“去哪里?”一夜未敢入眠的穆悦心强打精神,红肿的双眼胀痛无比。
“话多。快起来了。”精壮男人懒得解释径直将穆悦心扯起来,向门外拽去。
“好痛,好痛,我自己走。”穆悦心想要挣脱束缚,无奈精壮男人的手就像铁箍一般。
精壮男人将穆悦心推进车里后,司机启动引擎,车子也不知向哪里驶去了,车后扬起一阵烟尘,久久不散。
穆悦心惊恐的看着车窗外,陌生的山,陌生的树,一切都是陌生···惶恐的感觉像阴沉的天气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南虞城城内。
季敬之打发狗子先回家去,并嘱咐狗子告诉平姨为徐风准备一间客房,自己要带徐风去逛逛南虞城清江···
一路上,季敬之和徐凤介绍道“清江是南虞城母亲河,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倚江建街,这里就是清江水街,前面的码头,就是义父货船出事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去看看。”
徐风倚靠在黄包车上,望了一眼水街尽头的江面,白雾弥漫,气象森森,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船只被白雾笼住,时隐时现,依稀还听得到船工的吆喝声···
“就去,你可真是工作狂。”徐凤摊在黄包车上,无奈的回道“我还饿着?”
“行,先请你吃好吃的去,也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还差不多。”
两个黄包车夫调转车头朝着水街最有名的饭店跑去。
汽车还在行驶,转过几道山路后,来到一片果园附近。
穆悦心再也忍不住试探的问道“我们去哪里?”
“卖了你。”精壮男人极不耐烦的回道。
“啊?”穆悦心难以置信的缩在座位上。
车子又开了一会,竟然停下了,司机蓦然回头对着精壮男人说“车子有点问题,我下去看看。”
说罢下车去查看,正好,人有三急,精壮男人见状下车对着司机耳语几句,就钻进树林去了。
眼见精壮男人进了树林。司机急不可耐的钻进后排座椅,一脸狡黠的看着穆悦心说道“他们是真的要卖了你,你知道你的身份不可能放你回去的,那我们就死定了,你反正也是去陪人的,倒不如先陪我吧!”说着整个人就急不可耐向穆悦心扑了过来。
已经一天一夜又大半天水米未进的穆悦心本来已经眼花头晕,极度虚弱了,见司机如饿狼一般扑了上来,竟被惊的来了力气,一面手脚并用推开司机一面喊道“等等等等,那大傻个一会就回来了,你不怕他。”
许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牵制,司机竟然被唬住了,紧张的巴望着车窗外诡辩到“不会,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作势又去搂抱穆悦心。
穆悦心似乎感觉到了转机,后仰着说道“你去看看,确定一下,我~~真的怕他。”
司机假意拗不过穆悦心,下车去看。
穆悦心故意娇嗲的哄着司机说道“你再往前去去,我看到他好像过来了。”
司机疑惑的又往前走了几步,伸着头向树林里看去。
穆悦心悄悄的从后面对着司机的臀部就是一脚,看到他趴在地上后,迅速爬进驾驶位,关上车门,发动引擎,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吃了一嘴土的司机懊恼的怔在原地,刚从树林钻出的精壮男人,一边着急的系着裤带,一边惊恐的上前追车···
穆悦心开着车,一路不敢回头,更不敢有一丝丝的松懈,脚底恨不得将油门踩穿···汽车沿着乡路疾行而去····
直到感觉安全后,穆悦心紧绷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得意的自言自语道“想骗本小姐,我的驾驶技术一点不会比你差,老色鬼,还想占我便宜,看我回去不喊我爸爸抓了你把你阉了喂鱼去。”
由于饿了太久,加之得意之际神情松懈,没有那股求生之气的支撑,穆悦心一边嘀咕一边开车,便渐渐觉得心慌手抖,眼前一片模糊····
南虞城水街上,季敬之和徐风挑了一家临江的名为“留客”的饭店,进屋坐下后,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招呼着,向两位客人推荐店内的特色菜。
早已饥肠辘辘的徐风光听店小二报菜名就忍不住垂涎三尺了。
季敬之拿起一个杯子斟满茶推到徐风面前说道“看你的样子,几天没吃饭了是的。”
“可不大半天没吃了,昨天还整哪一出。”徐风满脸堆笑的看着季敬之说道“你不得给我补补。”
“喝了这杯茶,这就给你上菜。”季敬之转身催促店小二。
“是有点渴了。”徐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会儿,店小二就将酒菜端了上来,清蒸清江鱼,红烧小野鸭,鲍汁脆笋肉···
“哈哈哈哈,来尝尝这个鱼和鸭,看着菜色就知道味道不错。”
“哈哈哈哈,看上去就不错,我得好好尝尝。”
“下次带穆悦心来吃,她也是个吃货···”徐风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边吃边说着。
季敬之微微怔了一下,语气酸腐道“她才不会来?”
徐风又夹起一大块鸭肉塞进嘴里,抿嘴砸了一杯酒,这才接上季敬之的话继续说道“我悦心妹子啊,别看平时傻愣愣的,其实就是傻妞一个,最是单纯善良了,就是个纸老虎。”
季敬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口又一口吃着眼前的饭菜。
脑海里闪过穆悦心清澈的笑,撅着嘴怒视自己的神情,在父亲面前为自己争取信任的焦急样子····想着想着,季敬之有些食不下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将筷子放在桌上。
低头只顾吃的徐风继续说道“你怎么不吃了?在想什么呢?”
季敬之隔窗望江道“没心情····”
四肢软绵无力的穆悦心“噹~”的一声,开着汽车撞到了树上···
穆悦心则被甩出车外,重重的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穆悦心再次清醒过来,扶着旁边的树木借力,穆悦心才勉强站了起来,顿觉头痛欲裂,抬手一摸,惊叫“有血,我要死了。”穆悦心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的真丑。”一个男孩嘲笑道。
穆悦心立刻停止哭泣,警觉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慌忙环顾四周后,谨慎的追问“你哪里出来的?”
“我一直在这啊,这个车是你开的吧。从你撞树我就看见了,是你没看到我而已。”男孩努嘴说道。
眼前的小男孩也不过十三四岁样子,衣衫褴褛,手里拿着半个苹果。
穆悦心望着男孩手中的苹果贪婪的咽了一口吐沫,体内的饿虫仿佛也被这苹果的香味吸引,在穆悦心身体里翻腾起来。
看着穆悦心扭曲难受的表情,男孩从破烂的衣服兜里拿出另一个苹果扔给穆悦心说道“给你。”
穆悦心蹲下捡起苹果,也顾不得擦拭,对着苹果就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小男孩撇着嘴惊道“你这是饿了多久,看你穿的挺好的,也会没钱吃饭?”
“还有吗?”穆悦心追问。
“没了··”
略显失望的穆悦心,觉得自己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就地而坐问道“这里是哪里?”
“往前就是南虞城!”
穆悦心没想到误打误撞自己还是到了南虞城,便问道“还要多久?”
男孩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大姐姐,回道“开车不到半天,走路就远了。”
“···”二人同时看了一眼停在树前的汽车,还有它掀起的引擎盖,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小男孩提醒道“只能走路了···”
穆悦心望着汽车,一言不发,突然毫无预兆的抽噎起来。
“别哭,别哭,我可不会哄女孩子啊。”
“谁要你哄。”
穆悦心抽噎到“你家人呢?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我?四海为家。”小男孩挨着穆悦心坐下,继续说道“我跟着父母逃难来的,在南虞城遇到日本空袭,他们··炸死了。”
小男孩看似平静的说着,但穆悦心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痛。
抬手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笑说“看在你给我一个苹果的面子上,我勉强收你做小弟,我们先去南虞城找个人,姐姐办点事,然后我带你回家,我家可好了,还有一个弟弟,大概这么高。”穆悦心抬手比划着“特别顽皮···嘻嘻嘻嘻。”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男孩眼中含泪看着穆悦心。
“我也不会哄你的呀,别哭了。”
二人同时一怔。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划破苍穹···直击夜空。
酒足饭饱的徐风看着神色落寞的季敬之,打趣道“是你请我吃饭的,吃着吃着你还不开心了,是心疼花钱,还是别有心事啊?”
季敬之急忙解释道“不是心疼钱。”
“那就是有心事呗?”
徐风略比季敬之年长些,有时爱说些玩笑话,但为人热情仗义。
季敬之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这个案件,想快点找出真相。”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徐风望着垂眸丧脸的季敬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无奈。
季敬之似懂非懂的看着徐风,满眼疑惑。
“不是为了某些人吧?”徐风卖关道。
季敬之更加疑惑不解的看着徐风。
回到季宅已近天黑,二人简单的和平姨打了招呼,徐风便去了客房休息,临行前又叮嘱季敬之第二日早起,想必南虞城**局已经收到了他们二人的到任通知,此案情况复杂,徐风怕夜长梦多。
月上柳梢头。
穆悦心猫着腰蹲在一个矮房后,紧张的对着潜进屋内的男孩喊道“毛孩,好了没有,快点,快点。”
毛孩在屋内搜寻一圈,好不容易在一个倒扣的大瓷碗下面找到几个红薯,四下看看,揣进兜里,转身一溜烟,跑了出来。
“给我,给我。”穆悦心拿着红薯疑惑的问道“这是啥东西?”
“红薯啊!”毛孩嫌弃的看着穆悦心反问道“你不会没吃过。”
“怎么会,我~当然认识。”穆悦心可不想被刚刚认识的小弟看出自己不识五谷。
“嘻嘻,快吃吧,看你饿得,我的果子都被你吃光了,还吃不饱。”
穆悦心看着手中的红薯无从下嘴,看毛孩质疑的目光中,闭着眼,心一狠,咬了下去“哎呀。”
“哎!”毛孩无奈的看着穆悦心,叹气道“跟我来···这个还有一种吃法的,可以烤着吃,软乎乎的,可好吃了。”
躺在床上的季敬之辗转反侧,脑海里又不时回忆起在穆府的画面来,心想“我们也才认识几天而已,况且还发生了一些不美好的事,她不想再见我也是情理之中。”
这样想着,季敬之便释然了许多,又想到那个寻信而来的自裁杀手···如今他们肯定知道了信件就在自己手里,此次又未得逞,如此重要的信件,想必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倘若对方再次行动,而徐风不知情的话?季敬之不敢再想下去,看来这个事情隐瞒不了徐风多久了,而且那日火车的事情,徐风没有追问?他竟然就相信了自己搪塞的理由?季敬之倒有些糊涂了···
咚咚咚~~~
刚刚入眠的季敬之似乎听到了扣门的声音,头昏脑涨的刚刚坐起,就看到徐风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站在门口,笑道“起来了,工作了。”
“你这会不会太早了···”季敬之眯着眼抬手望表“才七点不到。”
“给,徐风扔给季敬之一身警服。”说道“快点起来,走了。”
季敬之穿好警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还别说,自己本就长得俊朗挺拔,在警服映衬下,脸上的疲惫之色似乎都淡了不少,难怪南虞城的小姑娘都叫自己“痞帅”。
“啧啧啧,你还真是···赶紧的吧。”徐风上下打量着季敬之,又重新整理了自己的着装,便催着季敬之出了门。
南虞城**局内。
一个长相略显刻薄,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着急忙慌的冲进了警长办公室,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屋内一男一女两人,男人正是南虞城**局最年轻有为的局长林凯,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一脸秀气样,私下人送外号“林阎王”。
他对面一身暗色旗袍,略有姿色的女士却是生面孔。
局长林凯指着暗色旗袍女士介绍到“这是上海淞沪**局特别警员卢令令。”旋即又指着中年男人介绍道“主管这个案件的副局长王文树。”
“幸会~”
就在二人握手的同时,季敬之和徐风也在一个小警员的带引领下进来警长办公室。
林凯起身迎接道“两位特别警员一路辛苦。”
又是特别警员?王文树错愕不已的看着局长林凯,林凯缓缓解释道“嗯,这两位也是特别警员,不过是法租界**局派来的人··”
“还真是热闹,各方牛鬼蛇神都派人来了。”王文树撇嘴嘀咕道。
待几人坐定,王文树率先问道“不知三位警员到我们南虞城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明知故问。”卢令令冷眼道“不然你这小小的南虞城怎么会这么热闹。”
“原来卢处长也是为了磺胺一案来的?”徐风盯着卢令令说道。
“当然,这个案件本来就是我们的事,不知道你们法租界**过来干什么?”
“有人在法租界走私战略物资,卢处长都不看报纸的吗?这怎么能说和我们没关系呢?”
眼看屋内渐渐升起火药味,局长林凯插话道“大家同属一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这个案件也发生在我们南虞城,上面也下了文件,务必破案,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讨论一下案件吧,这是我们负责此次案件的副局长,王文树。”
顺着林凯的话音,大家齐齐看向王文树,王文树淡定的喝着茶似乎没听到局长的话,也没看到大家的注视,憋了足足数秒,才懵道“这个案件还有争议吗,现在南虞城的嫌疑人,季明堂已经死了,药铺的人也跑的跑,死的死,哎!”王文树一脸沮丧道“棘手啊,棘手啊。”
“案卷在哪里,我们看看,还有药铺在哪里,我们也去看看。”徐风问道。
“我也要看。”卢令令也说道。
“······”
季敬之总觉得卢令令在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回想两人并无交集,卢令令这是何意?
“不知卢处长之前是见过我?恕我冒昧,我不记得我们见过啊。”
“呵呵,没见过。”卢令令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回道,眼睛却是盯着季敬之,那感觉似乎要把季敬之吞噬不可。
王文树眼神在二人之间游走,故意问道“我看季先生倒有几分眼熟?”
季敬之心里一沉,看向徐风,当初营救义父时,季敬之奔走之际,倒与王文树有过半面之缘,不曾想他还记得,但看他的神情又不似肯定,便解释道“我一直在上海,之前有亲人在这里,可能我们偶遇过吧。”
“哦,这样啊,是哪位亲人,住在哪里?”王文树追问。
“去世了,我~是~回来奔丧的。”季敬之缓缓说道。
“那····”
“行了,人家的私事,你追问什么。”局长林凯打断王文树喝道。
转而又对着面前三人问道“三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休息休息,给你们接风洗尘,正好今晚我们有个政商大会,一起去看看。”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了解一下案情。”
几人出了局长办公室,刚走几步,副局长王文树就借口说资料需要整理,今日估计看不了,然后喊了自己的助手张大彪就走了···
卢令令似乎不是真的关心案情,对王文树的托词毫无意见,竟然也喊了自己的助手阿峰径直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季敬之看着徐风,意味深长的说道“似乎这个副局长···”
“不想我们查案。”徐风接了季敬之的话茬补充道“但是卢令令又是什么情况?她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吗?怎么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季敬之两手一摊,摇头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怎么觉得她对你特别有意思似的,你们不认识吗?”徐风怀疑的看着季敬之好奇问道。
但季敬之疑惑的表情一点不比自己少,徐风也就没再问下去,二人看时间还早,决定先去清江码头看看。
“穆悦心竟然没来?我还以为她会跟来呢?”
徐风的话犹如晴天惊雷,直劈季敬之颅顶。
晌久,季敬之才带着几分惊喜几分焦急的追道“穆悦心来南虞城了?”
“出发前,她还特意给我打电话问呢?但看样子可能就是问问而已··”徐风回道。
季敬之的神情又立刻黯淡下来说道“她,讨厌我呢,怎么会来?”
“我这妹子性格极是爽朗,又不拘小节,你也是人才,你是怎么惹她了?”
“我····”季敬之欲言又止,想起答应穆悦心的话来,敷衍道“我这个人说话很不注意的,可能,就得罪她了吧。”
“那你说的话一定极难听,我妹子最是不斤斤计较了。”徐风仔细端详着季敬之慢悠悠的说道。
“我~。”季敬之无话可说,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双鹰顾狼视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静待时机。
这些船家和挑夫,终年生活工作在这里,对这一带的事情最是熟悉不过了,季敬之和徐风二人,一路走一路问着,巧合的是,无论他们怎么问,只要提起磺胺案件,大家就像躲避瘟神一般走开了。
是有人不想让真相曝光?还是大家惧怕被牵连进来?季敬之站定复杂的看着徐风,徐风也停下脚步默契的用眼神回应着,此刻二人心中同时腾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是的,他们发现了身后的跟踪者。
季敬之用眼神暗示徐风“我们似乎被跟踪了。”
徐风也同样用眼神回复“四周都有人,要怎么突围?”
季敬之环顾四周继续用眼神暗示“我的右前方有一艘停靠的大船,我们跳进河里可以逃走。”
徐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敬之已经冲了出去,纵身一跃,跳上商船。
“你在干嘛?”
“不会游泳。”
“现在知道了,赶紧分开跑。”季敬之气恼地回道。
看到两人分开跑,那些人也不知从哪里都冒了出来,呼呼啦啦朝着季敬之扑了上去,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季敬之。
徐风立刻意识到了这点,很容易就甩掉了围捕···季敬之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点,这些人的目标只有自己!
穆悦心和毛孩路过一条小河边,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梳洗过了,这在平时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穆悦心十分怀念自己的雪花膏,玉颜霜、安德烈送的法国香水、口红······
再低头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穆悦心撇着嘴,也不顾毛孩的劝阻,大步跑到河边,蹲下,看着水中的倒影,漂亮的长发像杂草一般乱蓬蓬的,脸上也是片片污迹,再也忍不了了,捧起河水开始洗脸。
“别洗了,我好不容易给你弄脏的,你生的好看,咱们就要经过前面的小村子里,我听说那边有人贩子的。”
穆悦心根本无暇去听毛孩再说什么,她就要美美的,这肮脏的自己实在难受极了。
毛孩正喊着,看到前面过来一群人,赶紧冲过来拉着穆悦心边跑边喊“牙婆来了,牙婆来了···”
“啊?啥什么婆来了?”惊慌的穆悦心跟在后面边跑边追问。
“我姐姐就是他们拐走的,我记得他们。”
“哎呀!”毛孩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被随后追上来的牙婆一伙按住骂道“你这个小蹄子,老娘就说迟早会抓到你的吧。”
“哎呀。”毛孩被牙婆身后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揪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
本来已经跑远的穆悦心看到身后渐渐没了声音,回头才看到毛孩被抓住了,踟躇在原地,进退两难。
“啊,啊~”随着毛孩的惨叫眼前传来凶神恶煞男人一下又一下的鞭打···
“别回来,快走,快走,姐姐。”毛孩看到折返的穆悦心,用尽全力奋起反抗身后的男人,当着牙婆的视线撕心裂肺的喊着。
“起开,你个贱蹄子。”牙婆子一把推开毛孩,像得到宝贝似的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穆悦心,咧嘴道“饶贱蹄子一个狗命,这个姐姐可比你那个姐姐值钱多了。”
不明所以的穆悦心扶起毛孩怒斥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牙婆子和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惊讶的对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王法?不属于这里。”
另一个男人补充道“能活着都不错,谁还管王法。”见牙婆子还在赏析穆悦心,这个男人继续说道“嚒嚒,这回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这姿色这身段绝对没问题了,保证王先生满意。”
“哈哈哈哈。”牙婆几人看着穆悦心发出瘆人的笑声。
一路狂奔闪躲的季敬之来到了梦溪楼。
梦溪楼是清江边最红火的戏楼,前院是戏台,后院雕梁画柱,亭台楼榭,正是老板也是戏院名角梦云的住处。
季敬之时常跟着阿元来此听听小曲,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年岁差不多的老板梦云。
于是东拐西拐的穿过熙攘的客流,躲进了老板梦云的住处,那些暗影眼看着季敬之藏进人群,消失不见,只能悻悻收手。
这边刚下了戏台的梦云,在台上就看到了穿堂而过的季敬之,也注意到了围在外面搜寻的暗影,心里揪成一团,只勉强撑着唱完了曲子,甚至来不及卸妆,直奔后院,一路眼神紧张的四处搜寻,匆匆来到房间,再房门外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哎呦!姐,你这是。”季敬之看到身着戏服面涂油彩的梦云惊得一怔。
“你才是吓我一跳,快说,刚才怎么回事。”梦云见季敬之没事,这才安心坐在镜子前,慢悠悠开始拆卸头饰。
“说来话长啊,我这有封信,劳烦姐帮我收着,谁也不能看。”
头饰拆的差不多的梦云起身接过季敬之从怀里取出的信,放在自己房间的一处暗格里,又开始脱起戏服来。
“哎哎,你都不避嫌的,我一个大男人还在这站着呢,你就开始脱。”
“滚,你这洁身自爱的程度都可以封你一个贞洁烈夫了。给我装什么装,赶紧帮我解开后面的带子,我够不到。”
季敬之僵硬的站着,伸出手帮梦云解了戏服的衣带。
“你这是得罪谁了?”梦云问着拿起一件**的旗袍准备套在里衣外面。
“这个不好看,穿蓝色的那个。”
梦云愣了一下,转身拿起架子上的蓝色旗袍又站在镜子前在身上比划起来“痞帅什么时候对女人的衣服也有了研究了?
“没什么研究,就是觉的这个颜色好看,这个衣服上的水仙花看上去很清爽,适合你清秀的长相而已。”说着走到梦云身后望着镜子的人问道“为怎么有了这个称号了?”
“痞帅?”
“嗯。”
“你今年有··二十二了吧?年纪也不小了,长得又是这么··”梦云将衣服搭在胳膊上回头看着季敬之,上下打量,像是在欣赏一件极品的宝贝,赏析够了歪着头笑道“我们戏园子的姑娘可都是盼着你来呢,各个都想嫁给你呢,她们说了,季先生坐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戏文里威震八方的将帅似的,你这人又爱说些玩笑话,这不就有了这个别致的称号了。”
“呵呵呵~~”
“倒是说说,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呢?看上谁了,姐姐托人给你说媒去。”
季敬之慌忙躲开,嚷道“姐姐你比我年纪大都不急,我急什么呢?”
梦云只笑不语,借口换衣服将季敬之推了出去,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门小声喊道“也不知道你得罪什么人了,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
还未走远的季敬之回头笑道“知道了,那个你放好,等时机到了我会回来拿的。”
这一耽误,足足过了半晌之久,等季敬之从戏园子的后门出来时,已经天色渐晚,心里忧虑徐风的情况,季敬之三步并两步的赶回了家。
推开门,看到徐风安然无恙的等在家里,怅然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你不准备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很显然他们就是冲你来的,火车上那人也是这样,你~~~”徐风深邃的眼眸直视季敬之,坚定的气势不给他丝毫隐藏的空间。
季敬之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次,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略微犹豫一下说道“进屋来说。”
徐风跟着季敬之进到房间,神情严肃的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眼前的人说出合理的解释。
“我和穆悦心的相识,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那你也知道我拿过一个行李箱,应该是~~刺杀日本女人那人的。”
“嗯。”
“我打开了箱子,在火车上,其实~~那里面有一封信的。”看着徐风渐渐皱起的眉头,很显然他在思考自己的话,季敬之接着说“信上的内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那件事如果是真的,就~~很严重,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一直追着我就是为了那封信。早在我和穆悦心出上海站时,就有一个神秘的工作人员试图来拿这个箱子,他大概发现箱子被打开了~~”
“同伙?”徐风有些惊愕,起身说道“这个日本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磺胺里的重要疑犯,咱们出发头天晚上我其实是去收集线索,那个根本不是日本医生的妻子,那个医生的妻子另有其人,这个人只是假借她的身份而已,她真实身份是日本女特务~今村英子~~”
这次轮到季敬之惊愕不已了,蹙眉道“日本~特务?”
“嗯”。
徐风轻轻的一个“嗯”字,却像一击惊雷,在季敬之心里炸开,也就是说那封信上的内容,很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这起磺胺走私案就不只是单纯的走私案了,怎么办?明明是清晰的线索,为什么季敬之反而觉得周身发冷,他甚至有点不想再去探究真相了~
看着季敬之渐渐皱成一团的眉头,徐风隐隐感觉到了某种悲戚的气息,试探的追问“信上~信上的内容很不好?是吗?”
季敬之点点头,动作很慢,是那种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沉重点头。
“······”
短暂的寂寞后。
“清江大饭店!”二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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