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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美人

田小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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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芜归,沈渊   更新: 2022-06-17 14: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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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芜归,沈渊《烛美人》讲的是我是一只妖怪,拥有许多奇珍异宝为了复活一个人,我在溟溪开了个店,做了三百年的生意,听说了许多的故事  后来我离开溟溪,到了人间,终于复活了那个人不对呀,我的暖心小奶狗呢?!怎么变成了大灰狼?!

精彩节选


冥溪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阳光少了点。我养的花花草草就没有撑得过半个月的。 我正扯着枯叶发愁,门开了。

得,生意来了。咦?居然还是个书生。这书生向我行了礼:“在下叶涤,烦问姑娘,此处可是伤心地?”

不巧,这个白面书生一点儿也博不了我的好感:“门口这么大块牌子,不会自己看吗?既然你来到这里,必有所求,说吧,要什么?”

“不急。得先问姑娘要什么,总要钱货两讫才好。”也对。我用傀线探向他胸口,一旁的玉台上出现一股红绳。

“这东西是你的吧?怪是怪了点,不过我不嫌弃,不管你要什么,拿这个换,怎么样?”

叶涤一惊,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姑娘,请高抬贵手,此物……”。

“这店里的规矩就是取来客最重要的东西,以物易物,公平合理。我就要这个,换不换?”

“……好。”

“嘿嘿,这不就行了。你想要什么?”

他顿了一下:“萦魂香。”萦魂香?我暗自打量了他一番。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浑身上下也就脑子好使点儿。但脑子好使,谁跟我要这个呀?

萦魂香。燃之无味,烬而生灰,凡人服香灰者,魂魄尽散,肉身则永葆活态,长存于世。

“我做生意也是要分情况的,你要是在我这儿拿封毒药,药死千儿八百个人也和我无关,但你要是用我的东西毁了一个灵魂,那我的孽可就造大了。这个不行,换一个。”

他又行了一礼,“姑娘放心,在下要这东西并不是图人性命,而是……自裁。”

什么玩意儿?我刚才肯定是看错了。这人脑子哪里好使了,分明是脑子坏了。这得跟自己有多大仇啊?

这我就奇了怪了:“这儿是伤心地,不是阎王殿,想寻死,出门儿左转,跳溟溪去,包你这辈子都爬不上来。”

“伤心地既然有这东西就一定可以卖出,请姑娘成全。”

“成全?也不是不行,给我一个理由。若是我觉得还可以,就和你做这笔生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其实不是我八卦,这里也太无聊了,除了吕祸,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全当个消遣也好。

最主要的是,他的那根红绳上,不止有妖气,还有其它东西。

“怎么?有故事听?″吕祸这个世上最不称职的帮工跑了出来,招呼客人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当年我就不该收留他,孽债,孽债。

“好了,听众齐了,你开讲吧”吕祸这厮十分自觉的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嘿,我这暴脾气:“你还想听故事?哪来的滚哪去!工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来劲呢?”

吕祸笑嘻嘻的给我倒茶:“好姑娘,能者多劳嘛,你别跟我这种庸人计较。听故事,听故事。”

叶涤也许是被吕祸的突然出现吓着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其实吕祸长得很好看,但……怎么说呢,不怎么像个活人。

叶涤也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目光落在那根红绳上……


其实叶涤一直都知道花想容是只妖怪。门前河里的那株荷花就是她的原身。不过这并不影响叶涤喜欢她。

花想容这个名字就是叶涤为她取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叶涤自幼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又不善交际,除了书本,花想容是他唯一的朋友。

花想容人如其名,是个出众的美人,美人爱热闹,花想容很乐于逛庙会。每次从庙会上回来,都会给叶涤带些小玩意儿。

可那天花想容却迟迟未归,明明知道她不会出事,叶涤还是在河边吹着冷风等到半夜。

姗姗归来的花想容看着这个等她的人,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轻咳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叶涤猛一回神:“想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花想容整了整衣角,又调整了一下荷包的位置:“有事找我?”叶涤摇头。

花想容笑的更加灿烂:“那这么晚了,你等我干什么?”叶涤低下头:“你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叶涤。”花想容叫住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叶涤刚要开口,花想容又道:“我可妖怪,你要是撒谎,我能看出来的。”

良久,叶涤点头:“是。”

花想容从荷包里取出一股红绳来,系在叶涤的左手腕上:“这是我去庙里特意为你求的,叶涤,你以后一定要一直喜欢我。”

“好。”叶涤听见自己如是答道。

这份欣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花想容来找叶涤道别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叶涤,我就要走了,他明天会来接我。”

叶涤放下书本:“你要去哪儿?谁来接你?”

花想容把玩着荷包:“那天的庙会上,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荷包就是他送给我的。我给他托了梦,说我是荷花仙子。他明天一定会来的。”

叶涤慌了神:“想容,你……你不是说要我一直喜欢你的吗?怎么……”

“是啊。”花想容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我喜欢别人,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的,会一直一直喜欢的。

末了,花想容说:“叶涤,我会回来看你的。”

第二天,果然来了一群人移走了那株荷花。听说是李员外家的公子叫人移的。花想容也随着那株荷花消失在叶涤的生活里。

后来坊间都在传李公子捡回了一个女子,非要娶她为此和李员外闹得不小。

那是花想容第一次回来看叶涤:“叶涤,李郎知道我是妖,他不嫌弃我,愿意娶我。可是他父亲觉得我来路不明,不肯让我进门。”

叶涤想说,那你回来吧,我也不嫌弃你,我……也愿意娶你呀。

可话还没说出口,花想容又道:“李郎和他父亲有约,若他这次能考个功名回来,就许他娶我。李郎天资有限,我知道他不行的,但你可以,你一定可以的。叶涤,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帮忙?帮别人考取功名,然后,看着别人娶他心爱的姑娘?


“叶涤,我求求你,我可以暂时把你变成李郎的样子,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天资聪颖,功名还可以明年再考……”

叶涤没有说话,他不是舍不得功名,是舍不得她呀。他舍不得,但是,这是她的愿望啊。

“好。”叶涤做不到违心的祝福,但是她的愿望,叶涤一定会尽力完成。

应试的那天,花想容将叶涤变成了李公子。

再后来,开榜的那天,李公子既有了功名,又得了娇妻。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当真是再得意不过了。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叶涤都没有再见过花想容。

花想容第二次来看叶涤,是在三年以后。那时的她早已经是李少奶奶了:“叶涤,我就要五百岁了,妖每五百年就要受一次天灾,九死一生。

她,是来和我告别的吗?至少,她还当我是好朋友吧。叶涤想。可花想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

“除非能得无辜之人以三年元寿消灾,叶涤,除了李郎,就只有你知道我是妖。我只好来找你。”

她还说:“叶涤,我不想死,我还要和他长相厮守,我不能死啊。”她眼中有哀求,却没有恐慌。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叶涤照着花想容教的方法折了自己三年寿命为她抵了天灾。

花想容走了之后,叶涤一直在想,终于是想明白了。或者说,是他终于愿意承认了。

花想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没有朋友之义,而是利用,建立在绝对自信之上的利用。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舍不得拒绝啊。

卿非良人,这他早就知道,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她做她跟李少奶奶,他做他的书生。只要她好好的,这辈子,不用再有瓜葛了。

后来他听闻李员外仙逝,李公子伤心过度了大病。叶涤想,她现在一定忙的焦头烂额,很不好过吧?

叶涤怎么也没想到,花想容会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花想容泪水涟涟:“李郎他终究只是个凡人,会有生老病死。我救得了他这次,难保没有下一回。”

花想容一把拉住叶涤的手:“叶涤,我是真的喜欢他,就像……就像你喜欢我一样,会一直一直喜欢的。我不想他死,我想他永远永远活着。永远永远陪着我。”

花想容不再说下去,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叶涤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这次,你想要我怎么做?”

“呵,她想让你服下萦魂香,把一具不老不死,永葆活态的躯体留给她的心上人?当真打的一副好精的算盘。这你也肯答应?”吕祸不疾不徐地饮了一口茶。

“这真是我听过最烂最烂的理由了。要死要活,随你去吧。”我从墟鼎中取出萦魂香扔给叶涤。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花想容挺不是个东西的。我也觉得叶涤这么做挺不值当的。但这就是他给的理由,我无权置喙。

叶涤拿了东西向我道谢,走了。走之前颇为留恋的看了看那红绳。


痴情如厮,他也是个傻孩子呀。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劝过他一句。不是我心冷,只是像这样的事,在我这伤心地里都不知听说过多少桩了,若是我件件都要插手,怕是月老就什么都不用干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叶涤走了之后,我把红绳从玉台上拿下来,从中提炼出我需要的东西-----情。

人最看重的物件上,会寄托着最多,最深刻的情感。亲情,友情,爱情,这世间的千情百态,都是我要收集的东西。

吕祸往我的玉壶中看了又看:“我说芜姑娘,这都攒了三百年了,你这瓶子怎么还没装满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当这是水壶呢?说装满就装满。现在连一半都没有,离装满还远着呢。”

吕祸依然不依不饶:“刚才那个叶涤为了只小花妖,连命都舍得。怎么这根绳子里就这么点儿东西?”

“这着实不能怨叶涤。”我把红绳收好:“以往我收的东西里,大多都至少有两个人的情意在里面。可这绳子里却自始至终都只有叶涤一个人的。再深刻又能有多少呢?”

我盖上玉瓶收在墟鼎里:“你还真以为那红绳是花想容在庙里求的?笑话,她一个小妖,能进得去庙宇就有鬼了。”

呸呸呸,口误,庙里当然不可能有鬼。“这东西不过是花想容在庙会路上随手捡的,逗着叶涤玩的而已。”

吕祸盯着红绳看了半天:“芜归,你过来看,这绳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哟,你看出来了呀,这说明你眼睛还不瞎呀,怎么耳朵先聋了?我说了多少次,要叫我芜姑娘。”芜归芜归的,多不好听呀。

吕祸撇了撇嘴:“行行行,好好好,芜姑娘,那绳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情蛊,花想容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有恃无恐,一次比一次过分的索取。不过我把这红绳取走之后,情蛊就不再对叶涤有什么影响。该怎么做就真的看他自己的意愿了,你说,现在没了这情蛊,叶涤他还会不会用萦魂香啊?”

吕祸耸了耸肩:“这我怎么知道啊。”

傍晚,那根红绳断了。我知道,世上再也不会有叶涤这个人了。

我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吕祸,你猜花想容她知不知道,她当年随手捡来的绳子被叶涤当做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她知不知道,叶涤情愿为她付出一切,并不是因为情蛊?”

吕祸也叹了口气:“如果花想容知道的话,那么,我祝他和李公子能够幸福。”

祝他们幸福吗?吕祸说的也对。毕竟,感情这种事,没必要非让谁知道不可,其中的深刻,自己明白就好。

叶涤是傻,花想容又何尝不傻呢?逆天改命,强留一个魂魄在世间,必定会遭天谴的。她和李公子,终究不能长相厮守。叶涤和花想容,都是自己情感里的痴儿罢了。

唉,自古情中谁不痴?


白条年年有,今年第一波。我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牌子,上面写着,概不赊账,免开尊口。

我这儿一般是不赊账的,不过鉴于这个打白条的女鬼长得实在是好看,通融一下也是不可以。

你没看错,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女鬼。看样子应该刚死不久。我这儿离冥界挺近的,见过的孤魂野鬼自然也不少。

所谓孤魂野鬼,指的其实并不是牌位无人供奉,而是那些执念深重到喝了孟婆汤也不肯转世 执意徘徊的魂魄。

例如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美人儿,就属于死活都要记起前世今生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问我要孟婆汤的解药。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有这东西,孟婆还不得活撕了我。“美女姐姐,是这样的,孟婆汤是一般没有解药的。不过我这儿有一方宝鉴,名叫录梦镜。能显现出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虽然不能恢复你的记忆,你至少能让你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美女姐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可是吕祸这个不长眼的,又跑出来拆我的台:“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好意思叫人家姐姐。害不害臊呀?”

我直接选择无视他:“小妹妹,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把镜子拿出来让你用一下。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了,你用完以后一定要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可吕祸这家伙还真的是不死心:“呦呵,多新鲜呢,我只知道你爱欠账,什么时候也学会赊账了,难得,难得呀。”

“滚蛋,我赊账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人家长得好看,我就乐意赊账,怎么着?”

其实这个白条真的不是我想打,想打就能打。要是谁都能赊账,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直接关门算了。

主要是因为吧,她刚喝完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傀线根本探不出来什么对她最重要。我得先她想起来,这桩生意才能做的下去。

取录梦镜的时候,我还特意用香露净了手,双手捧着给她,尽量显得庄重的样子,毕竟用户的服务体验是很重要的。

但吕祸这个完犊子玩意儿又好死不死的开口:“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录梦镜?你平时不就爱照着它臭美,好像还拿它砸过我来着。现在捧的跟真的似的,装什么装?”

士可杀不可辱,忍不了了:“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我想照就照,想砸就砸,本姑娘还就是宝贝多,比得了吗你?再废话一句我就用这镜子把你脑袋砸开花。你信不信?”

吕祸终于闭嘴了,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美女妹妹,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咱们继续。来,你只要把手放在镜子上就行了,其他事都的交给我。”美女妹妹依言照做,我捏了个诀,在镜子上施法。

镜子里隐约出现房屋的影子。我将影像投到半空。吕祸熟练的凑过来,或许是怕我赶他,还谄媚的递过来一杯茶。

我喝了一口,看向映出的影像,就当看一场皮影戏吧。


屋子里是两个小孩子正在练字,一男一女。女孩子扎着两个双丫髻,清丽可爱,隐隐能看出美女妹妹的样子。男孩子十分俊秀,练字时眉头微皱,显得认真而沉稳。

写完,男孩子看了女孩一眼,说道:“清绾,念出来。”

少女开口,一字一顿念着纸上的字:“在,商,言,商。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元望川窘迫的低下头:“这个我也不知道。父亲教的,只是告诉我要记住,没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元家世代经商,姨父会教他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后来,颜清绾觉得,元望川当真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即使元母有意瞒着,颜清绾还是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光彩。颜清绾是元母的亲妹妹与家仆私奔后所生的孩子。

一出生就被父母附带一封血书扔在外祖父家门口,外祖父不肯收留她,还要把她溺死。是元母整好归宁回娘家时救了她。把她带回元家。

颜清绾有时会因此自卑,但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很喜欢元家。因为这里有她的表哥,姨父,姨母,还有隔壁的竹青姐姐。

她人生中的第一场变故,是姨父的猝然长逝。那一年,颜清绾十二岁,元望川十五岁。

丧父的打击,元家的家业,奉养母亲的职责,猝不及防的落在元望川身上。操持完丧礼,元望川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怎么叫也不出来。眼见已经一整天水米未尽。

颜清绾把耳朵贴在他房门上,一声都不敢出。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颜清绾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从姨父葬礼到现在,表哥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这样憋着怎么行呢?哪怕他哭一声也好啊。

实在是等急了,颜清绾偷偷从矮窗翻进去,却在落地时摔了个结实。元望川闻声过来,正好看见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我……表哥,你……”她想安慰元望川,却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元望川突然上前抱住了她,颜清绾吓坏了,一动也不敢不动。直到她的肩头被泪水沁湿,她才听见元望川的声音:“清绾,我……我没有父亲了。”

那天以后,元望川开始接手元家的生意。

他经商有道,又有族然帮衬,元家并没有因为这场变故而衰落。

转眼快三年了,元望川如今愈发忙碌,颜清绾见不着他,便只能去竹府找竹青闲聊。竹青笑着递给她一颗荔枝:“清绾,我怎么觉得元哥哥现在待你没有以前亲近了呢?若是他日后给你找了个表嫂,你表嫂对你不好可怎么办?”

颜清绾霎时羞红了脸:“不会的……”

见她满面含羞,竹青却会错了意:“是了,你即将及笄,元伯母自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不用担心这个。”

颜清绾低着头剥荔枝:“我才什么亲事。”

竹青顿了一下:“等过了孝期,元哥哥……也该议亲了吧。”

颜清绾使劲摇头:“不知道。”


颜清绾十五岁生日那天,本来女孩子的及笄礼是该大办的,但元望川忙,元母身体又不好,是以只摆了几桌小宴。

从宴席开始到结束,又一直等到傍晚,元望川也没有出现。颜清绾兴致缺缺的回房,手里绞着帕子:“表哥眼见把我忘到一边了……不回来就不回,谁稀罕……”

“哦?既然我入不了绾儿的眼,那绾儿稀罕什么?我去寻来送你就是了。”元望川推门而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颜清绾咬着唇,把头扭到一边。回来的这么晚,不理他。

元望川含笑看她一眼,低头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簪子举到她眼前:“母亲和竹青挑的样子,我去首饰店打的。看看,喜欢吗?”

颜清绾压着嘴角,忍住笑意,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元望川闪开了。元望川上前一步,扶正她的肩膀,把簪子戴在她发髻上。

“我的绾儿长大了。”

因为这句“我的绾儿”颜清绾嗔怒地把元望川推了出去,她自己却又抵着房门,痴痴的笑。

如果不是竹家的人来提亲,她恐怕还在做美梦。竹家派人来提亲,被元望川以“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分心为己”为由婉拒。

“竹姐姐家怎么会来提亲呢?”她脑袋里闪过一些片段。她当时只道是姐妹间谈心,却忽略了那些再明显不过的试探。

颜清绾终于是按捺不住去了竹府,她必须要知道到底提亲是竹老爷的意思,还是竹青自己的意思。

可到了竹府,颜清绾一句话还没问出口,竹青就先红了眼眶:“清绾,我数度探你口风,你从没说过元哥哥无意于我。现在全城人都知道我家提亲被拒,你叫我怎么办,我……”

颜清绾愣在当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竹青没注意她的异样,执了她的手:“清绾,元哥哥要是真的为了元伯母,你帮我劝劝他,伯母身体越发不济,万一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又要等上三年?”

这句话无疑是触到了颜清绾的逆鳞,她甩开竹青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万一!”

惊觉刚才的口不择言,竹青正想道歉,颜清绾已经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颜清绾自此不肯再见竹青,只在家里尽心尽力地照顾元母。元母身体刚有好转,元望川就要外出。

颜清绾送他到门口,还是不死心的问:“不走不行吗?姨母这里离不了人。”

元望川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你好好在家,我快去快回。”

元望川没能遵守承诺,明明是一个月的行程,拖了三个月才回来。他回来那天,正好是元母的葬礼。他跪在灵前,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

颜清绾悲怒交加,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在商言商,原来是这个意思,是不是在你心里,就只利益?姨母到死都在念着你,你明明说你会快去快回的,你怎么才回来呀。你……”

元望川一言不发,泪流满面。


颜清绾后来才知道,元望川三月未归,是因为在途中听说了“南昌圣手”棹神医的踪迹,想要求神医为母亲治病。

顾不得生意,元望川直接改道去了冀北。只可惜等元望川多方打听终于找到地方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颜清绾坐立不安:“原来是我误会了表哥,我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姨母灵前打了他。姨母去世,我还如此误会他……他该会有多伤心。”

颜清绾想去找他道歉,打开门,看见元望川就立在那里,站在儿时他们一起种的那棵树下,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他轻声问:“绾儿,你……可还在怨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委屈的不该是她,她站在那里,哭得像个孩子。

颜清绾的孝期没有元望川长,仅仅过了一年半,就有人上门向颜清绾提亲。商贾同族,达官显贵,元望川都一一回绝了,连个理由都不给。

慢慢的,大家好像明白了什么,就连媒婆说亲也心照不宣的避过元家。

不只是颜清绾,竹青也没嫁人,两个全城最漂亮的女孩子,就这么熬成了老姑娘,为了同一个人。

其实向竹青提亲的人不在少数,竹老爷也劝过她,竹青以死相逼,绝不肯嫁。当然有人记得竹家欲意与元家的事。二女争夫的传言在城中散开。有人看好颜清绾,有人羡慕元望川,更多人嘲笑竹青的一厢情愿。

出了三年孝期不久,颜清绾的嫁衣都已经绣好了。她只等着元望川先开这个口。说要娶她。

竹家来了人,请元望川过去。颜清绾在家等着他回来,等来等去,等到了竹青。

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她们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了。颜清绾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还是竹青先出声。

“清绾,我爹请他过去,好言相劝,许以重利,要他娶我。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只要他愿意娶我,竹家也迟早是他的。你猜猜看,他是怎么说?”竹青满面颓唐的重复出元望川的话。

他说:“家父曾经教导:‘在商言商,利益为重。唯亲与爱,不可辜负。’绾儿于我,既是亲人,又是心上人。绝对不能相负。”

竹青突然笑了:“清绾,我等了元哥哥三年又三年,六年了,六年呐,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六年,人这一生里,又能有几个六年?”

颜清绾不知道该怎么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今的竹青。竹青的笑更加狰狞:“清绾,你今年十八岁了吧,那你的一生,就只有三个六年了……”

元望川推脱了竹老爷的请求回元家时,一路上都在笑,绾儿在家一定等急了吧。绾儿的嫁衣都绣好了,他这个年纪,早就该成亲了。嗯,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可是等他回到家,看见的却是颜清绾的尸体,而竹青手里紧握着他送给绾儿的簪子,一身是血,疯颠的笑着,脸上全是泪水……


我收起录梦镜,再次使用傀线。果不其然,一支带血的簪子染红了我的玉台。

又是一段孽缘啊。“美女妹妹,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投胎了吗?”

颜清绾轻轻点头:“知道了,我要回冥府去,等他一起投胎。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和他错过了。”

“那你可能要等很多年,他来之前,你会很孤独。”吕祸低着头,浅浅喃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颜清绾眼睛亮亮的:“不怕,不管多久,我等就是了。”她祈祷一般地说:“等得越久越好……他能好好活着就好。”

颜清绾走了,回冥府,去等她要等的那个人。

吕祸始可能是脑子又抽了,终盯着录梦镜,一言不发。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到底哪里出错了?

灵光一闪,我猛一激灵:“不对劲,坏事儿了,坏大事儿了!”

吕祸皱眉:“你发神经了?”

“这颜清绾看了录梦镜,恢复了记忆,回冥府投胎前必定要再喝一次孟婆汤,可她已经喝过一次了。孟婆汤要是喝多了,来生可是会痴傻的。”该死的,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拿出药来交给吕祸:“你快去追,把药给她吃下去。”

吕祸难得没有和我吵嘴,拿着药出去了。我拿着帕子擦净簪子,簪子里的东西不少。有元望川的,颜清绾自己的,元母的,还有……竹青的。其实,竹青也是真心待过她的。

又过了几刻,吕祸回来了,脸色并不好。我心头一跳:“怎么?药没送出去?”

吕祸摇头,把药还给我:“没有。她投胎了,我到的时候,他们刚入轮回井。”

“他们?元望川寿数未尽,这就来陪她了?”啧啧啧,不珍惜生命是不对的。

“嗯。”或许是嫌我办错了事,吕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我把玉瓶放好,也是颇为自责:“下辈子颜清绾傻了,他们一定会更加不易吧。”

过了半晌,吕祸才跟我说:“不会的,元望川一定会找到她,保护她。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像是犹豫了很久,吕祸还是问我:“芜姑娘,梨筱……她是不是……死了?”

“是啊,三百年前就死了。”而且还是我看着死的。

吕祸看着我:“……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我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吧,我这个人的的确确是爱欠账,但是从来不赖账,等你给我当够了五百年的帮工,我一定把她好好的还给你。”

我看他还是那副臭脸,十分善解人意的问他:“要不要我把录梦镜借给你,你再看看她?”

谁知道这货反而不领情,还扔给我一个大白眼:“用不着,你自己留着臭美吧。”

“狗咬吕洞宾!”我咬牙切齿的收回录梦镜。

没想到他头也不抬,闷声回了我一句:“我才姓吕,谁是狗可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用录梦镜砸死你?”岂有此理,真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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