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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种田养娇妻

最后一颗松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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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苏景明,最后一颗松塔   更新: 2022-08-07 11: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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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苏景明,最后一颗松塔《我在古代种田养娇妻》讲的是穿越+种田+无系统+无金手指小镇做题家苏景明一睁眼,发现自己竟成了人人口中的苏大少爷彼时家境优越,爹疼娘爱,就连老婆都给他娶好了只是,这后院,为何总是鸡飞狗跳?这外面,为何总有狼虫虎豹?呀呀呀,头疼!头疼!ps:男主向,家长里短文大概就是养老婆养孩子外加拼拼事业

精彩节选


现下的苏景明依旧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耳畔传来的嘈杂人声和木门一开一合的吱呀声是他这段时间最常听到的声音。

他只知道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多少次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奈何只是徒劳。

意识像片飘忽不定的落叶,他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苏景明能感受到有人给他擦身,有人喂他一些或苦或甜的液体,有人在他耳边低语着一些他听不甚清的话语。

然而终究是昏沉的时间大过清醒。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苏景明只觉得近日身上的被子相较以前厚实了不少。

这日,原本愈发寂静的房间忽然变得无比热闹起来。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类似铜器之间的碰撞声,男人女人互相穿插的碎语声。

从早持续到晚。

原本早晨还因为房间有了生气而心情舒畅的苏景明,纵然间歇性的意识模糊,但到了傍晚也不免心添烦躁。

“林妈妈,这张桌子摆这里可行?”一声粗犷的男声。

“这点小事也要问我?怎么规整怎么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林妈妈,小主已经抱来了,前厅说要从这屋过一遍才能抱到前头去。”另一个男声。

“那抱进来吧。”

在苏景明还在苦苦思索他们口中的小主是谁的时候,一声直达天灵盖的鸡叫打鸣声激地他浑身一哆嗦。

强烈地神经反射像一双充满力量的双手,推着他咻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

一时房间针落可闻。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在苏景明看来未免有些奇装异服的人,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打扮像极了古装剧的拍摄现场。

此时的这些古装男女也全都齐刷刷地看向苏景明,脸上的表情是整齐划一的震惊。

其中一名灰衣年轻男子怀抱的一只胸系红花的大公鸡更是格外引人注目。

“咯!咯!咯!”又是一声直入云霄的打鸣声。

一声激起千层浪,这一声打鸣撕破了房间里维持的短暂寂静,随即各种混乱倾泻而来。

先是灰衣男子双手抛起公鸡,大喊着“少爷醒了,少爷醒了”地跑了出去。

紧接着一名绿衣的中年妇女,操着那声熟悉的尖锐女声,双手合十疾步出了房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得赶紧告诉夫人。”

与此同时,那只身披大红花的公鸡,扑棱着翅膀,从圆桌跳到窗台,又从窗台飞到茶几,掀起一屋的鸡毛。

余下的众人都忙不失地去抓这只公鸡,却不想这只鸡甚是灵活。

一时之间,人声,鸡叫声,桌椅的碰撞声,好不热闹。

眼看着那朵大红花自空中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曲线,直扑苏景明的面门而来。

苏景明利落地抬手,被扼住了命运喉咙的鸡老爷,现下只能无力地扑棱着翅膀,蹬着细长的鸡脚。

一个做小厮打扮的少年见状怯生生地走到苏景明的床前:“少爷,小主就交给小的处理吧。”

苏景明如今还有些恍惚,他有些迷茫地望向手中那只他下意识抓住的红花鸡,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小主原来就是这只鸡。

将将把这只鸡交给这名小厮,门口又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苏景明的太阳穴止不住地跳了跳。

“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为娘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一位满头珠钗,紫衣华服的年轻妇人扶着门框,眼含泪水踉踉跄跄地朝苏景明走来。

在离床前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妇人便一头扑向了他,直抱着他的肩膀哭得好不伤心。

苏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妇人满头的珠钗更是迫使他不得不伸长脖子仰头看向床顶的床帐。

“夫人,少爷才刚醒来,身子还比较弱,想来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是那位声音尖锐的中年妇女林妈妈。

紫衣妇人闻言似是才想到这一层,猛地远离了苏景明,还一个劲地询问着苏景明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景明依然处于极度懵圈状态,他看向紫衣妇人,只木然地摇了摇头。

妇人又迫切地问他可有想吃的东西,苏景明依旧呆呆地摇了摇头。

见此状,妇人有些迟疑地问道:“儿啊,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苏景明仍旧神情呆滞,不发一言。

这下可好,紫衣妇人刚止住的泪水又大有决堤的架势。

“景明怎么样了?”门外传来一声雄厚的男声,随即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甫一看见中年男子,紫衣妇人再忍不住,一头扎向他,声泪俱下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呀,明哥儿成傻子了,呜呜呜。”

“别乱说,我让子福去叫大夫了,过会应该就到了。”中年男子柔声道。

男子安抚好妇人,坐到苏景明的床前,低声问道:“景明,感觉怎么样?”

没有任何回应。

不远处紫衣妇人期待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半晌,床上的男子终于开口,可说出的话直叫紫衣妇人差点晕厥。

苏景明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缓慢地问道:“请问,你们是在拍戏吗?”

“呜呜呜,老爷,完了完了啊,说胡话了,真傻了,呜呜呜。”紫衣妇人哭得惊天动地,任谁都拉不住。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瞬间众人自觉地让了一条道出来。

一名白胡子老者背着个药箱,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一阵搭弦诊脉,房间恢复了寂静。

按老者的说法,苏家大少爷大病初愈,神识未清,至于是不是真傻了,还需好好观察几日才可论断。

紫衣妇人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可转眼愁绪又爬上了眉头。

“老爷,明哥儿既然提前醒了,前厅的事要不从长计议吧。”紫衣妇人绞着帕子,犹犹豫豫地看向男子。

中年男子负手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仪式继续。”

“喊下人来给他梳洗梳洗,然后去前厅,毕竟是正室。那只公鸡也用不着了。”

紫衣妇人闻言,有些愣怔,期期艾艾望向中年男子,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男子看穿意图,打断道:

“元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苏家走到今天,全凭诚信二字。”

“当初各项事宜已经说好了,哪有现在景明一醒就过河拆桥之理。”

“再者,今天的事若作罢了,你让俞家那个待嫁的女儿以后如何见人?旁人又该如何看待我苏家?”

“是呀,夫人,咱们退一步想,明哥儿今天醒了,或者也正是当初定的这门亲事起了作用呢,说起来,俞家姑娘还是个福星呢。”林妈妈寻着男子的话头顺势道。

这一说果然让紫衣妇人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但是,明哥儿毕竟才醒,要不换个日子成礼吧?”

“去前厅拜个堂而已,费不了多少事,赶紧准备准备,吉时快到了,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我去招待招待。”

男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前厅去了。


苏景明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眼前的一切在他二十四年的认知中从没有出现过。

一刻钟前,他像个木偶般被人搀扶着下了床,在贴满了囍字的房间里,梳洗整发,套上了古装剧里结婚才能看见的大红喜服。

一刻钟后,他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厅堂中。

堂上坐着的正是先前在房间见到的中年男子和紫衣妇人。

彼时堂前的唱词人正在那极尽地说着一些琴瑟和鸣的祝福语。

而祝福语的主角正是他......和身旁的这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夫妻对拜!”随着唱词人的高亢激昂的语调,奉紫衣妇人命令来搀扶他的林妈妈,捏着他的臂膀,迫使他完成了和对面女子鞠躬的这一动作。

可怜他长期卧床,如今脚步虚浮,纵然有些力气,却也拧不过这腰粗膀圆的妇人。

随着“送入洞房!”的话音落下,苏景明再忍不了,厉声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在拍戏吗,你们有经过我的同意吗,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了?”

他的这番话刚说完,堂下坐着的宾客就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其中不乏一些取笑嘲讽的目光,堂上的紫衣妇人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子福,少爷大病初愈,你赶紧扶少爷和少夫人下去休息。”堂上的中年男子见状适时发话。

“是,老爷。”暗处走出个倒八胡子的精悍男人,“少爷,少夫人,请这边走。”

“我不走,今天这件事必须得说清楚!”

“子福!”堂上中年男子加重了语气。

苏景明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又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挟持着,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小胡子男人已经“搀扶”着他出了厅堂的大门了。

他又回到了之前熟悉的房间。

只不过不同的是,身旁的床沿上多了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争先恐后地钻进苏景明的鼻孔,他有些紧张,读书二十余载,还从来没有离哪个女生这么近过。

一时有些语塞,半晌他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你是自愿来演戏的吗,你演的什么角色啊?”

女子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继续静静端坐在那里。

一室寂静。

苏景明自感有些无趣,心想现在的女生真不好搭话啊。

眼角忽地瞥到桌上的一杆系着红绸的秤杆。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拿起那秤杆,慢慢移到女子面前。

随着盖头的缓缓滑落,女子也渐渐露出真容。

肤若凝脂,面如白玉,螓首蛾眉,玲珑腻鼻。

那一刻苏景明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果然能进演艺圈的女孩都很漂亮。

女子没了红盖头的遮挡,也不敢抬眼瞧苏景明,只低着头,双颊飞霞。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苏景明不自在地坐在了桌前,本想倒杯茶掩饰一下现在的局促,却不想一口灌下的竟是一杯烈酒。

强烈的酒气直冲眼鼻,他不受控制地剧咳起来。

忽地感受到背部一双柔软的双手,苏景明转头,床前的女子此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不住地轻拍着他的背。

女子眼含秋水,神情关切地询问道:“夫君,可好些了?”

要不是知道现在是在拍戏,苏景明差点就要醉在这一声温软的夫君中。

正欲回答些什么,门外此时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之声,紧接着,一声中年妇女的声音隔着门外传来:

“奴来伺候少爷少夫人就寝。”

也不待苏景明回答,门就已经吱呀一声推开了。

为首的正是今天按着他拜堂的林妈妈,身后还跟着三两个打扮成丫鬟的人。

林妈妈乍一看到屋内的两人,声量忽地拔高:“哎哟,明哥儿,这还没唱吉祥词呢,你怎地私自把少夫人的盖头掀开了啊!”

这聒噪的音量震得苏景明耳膜发疼,他有些不耐道:“掀都掀了,还能怎么地,要不你们重拍一次?”

“啊呸呸呸,这可使不得,这种事情怎么能重来呢,既然已经掀了,那该行交杯礼了。”

“不过夫人交代了,明哥儿大病初愈,酒是沾不得的,特地让老身泡了上好的君山银针来行这交杯礼。”

说着,中年妇女招了招手,身后的一个小姑娘随即端着个托盘走上前来。

托盘上是一套精美的茶具,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苏景明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或许,他刚刚误喝的桌上那杯就是交杯酒吧。

喜服女子似是认得这位林妈妈,向前走了几步,欠了欠身,道:“林妈妈。”

中年妇女有些惶恐,紧赶着道:“少夫人快别这样,真是折煞老身了。”

“林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子宁初来乍到,理应要对您多些尊敬才是。”

苏景明看着她们俩这一唱一和的还颇有些电视剧上的味道。

在这位林妈妈和一众打扮成丫鬟的目光注视下,苏景明只得硬着头皮喝完了交杯酒,或许应该说是交杯茶。

“夫人有几句体己话,要老身务必代她传达给少夫人。”林妈妈看他们喝完,上前几步言笑晏晏道。

“妈妈请讲。”

“都是些女人间的体己话,少夫人还请移步说话。”

喜服女子顿了顿,转过身朝着苏景明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便跟着林妈妈出去了。

苏景明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这君山银针的味道确实不错,索性一杯接一杯,和着这一身的古装,自我陶醉地装起了古时的文人墨客。

一壶将将去了半壶,喜服女子就已经推开门回来了。

其他未变,只是女子双颊的飞红似乎比之前更甚。

苏景明严重怀疑她们是不是借机出去吹了几瓶啤酒外加几碟花生米才回来。

是夜。

这厢苏景明一边看着正在梳妆台前卸妆的喜服女子,一边苦苦思考着脱身之法。

他小心翼翼地踱步到女子身边,想着和她套套近乎,看看能否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毕竟,看着这女子刚刚和那位林妈妈的热络劲儿,想来应该是和今天那群人是同阵营的。

女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苏景明的靠近。

待到转头忽地见到苏景明放大在眼前的脸,似是受到了惊吓,生生抑制住了已到嘴边的惊呼。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女子很快调整好状态,只轻声问道:“夫君是要就寝了么,妾来伺候你更衣。”

看到女子调整的这么快,苏景明心想果然术业有专攻,专业演员就是不一样。

这边女子说罢,便作势要起身,苏景明见状,赶忙道:“没有没有,你忙你的,我就随便逛逛,不打紧。”

这样一说,才止住了女子起身的动作。

苏景明站在女子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继续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乌黑的长发,只是动作相较他没过来之前僵硬了许多。

苏景明一时有些懊恼,他想着演员也是人,也是有不自在的时候吧。

他正准备抬脚离去,眼角忽地瞥到镜子里站在女子身后的男人。

呼吸一时有些急促,苏景明有些不可置信,他抬手朝额头摸去,镜子里的那个男人,也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他又看向镜子里男人束起的长发,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

“嘶!”苏景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掌心里那根十几厘米长的头发,伴随着从头皮处传来的阵阵痛感,有一个他不愿承认的事实好像正在向他逼近......


苏景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五分钟前,他还认为自己在拍摄类似《楚门的世界》的某种电影或电视剧。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普通的他会被选中参与这种沉浸式的拍摄。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一醒来就是满屋子的古装cosplay。

为什么说是拍戏却没有片场那种沉重的摄像机,那是因为要符合沉浸式拍摄,所以选用隐形摄像头。虽然在这之前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些隐藏着的摄像头。

为什么这里的人和他好像永远是两个频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提前拿到剧本了,他们只是照着剧本的人物性格走下去而已。

只有他,像个楚门二代,在被设定好的故事情节里扮演着他自己。

而他,只要和楚门一样,找到连接现实与虚拟的那扇门,推开,然后,走出去就好。

但这一切都被喜服女子面前的那面镜子打破了。

镜子的男人有着一张和苏景明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

他的大学朋友又或者是其他人或许会认为镜子里的男人和他是兄弟,却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张脸在苏景明任何一个年龄段的记忆中都不曾出现过,如今却在镜子里展示着和他同样的喜怒哀乐。

从任何方面来说,镜子里的男人,好像,就是现在的他。

这一认知让苏景明心乱如麻,他努力回想着关于现代的最后记忆。

那一天,他刚刚参加完公务员的考试,新闻上播报着今年考公人数又创新高,对此,他一笑了之。

对于改变不了的事情,他从来不多加关注。

这是他第一次加入考公大军,土木专业的他,两年的工地生活不仅薅走了他为数不多的头发,还成功地让他获得了上公交被让座的殊荣。

让座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对他说:“老师说农民工伯伯是建设我们城市的人,是最可爱的人。”

自那以后,苏景明这个小女孩口中最可爱的人就坚定了考公的想法。

不为其他,为的只是下次这些个小孩见到他的时候能喊他一声农民工哥哥,而不是伯伯。

那天晚上,他喊了几个同是考公的哥们出来喝喝小酒放松放松,毕竟这段时间工作和备考的双重压力,压的人实在是难受。

期间,一个哥们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曝光某明星疑似走后门考编的热搜后忿忿不平。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下几人也都借着酒劲表达起对这则热搜的不满。

或许是音量太大,又或许是扬起的酒水溅到了邻桌,总之,这本是一起单方面的发牢骚,最终发展成一场互殴事件。

苏景明只记得,两面充当和事佬的他,也不知被哪方的人马扔来的啤酒瓶直中脑门,紧接着又是第二个。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停留在烧烤店那五彩霓虹的门楼,衬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异常刺眼。

“夫君,该安置了。”温柔的女声拉回了苏景明飘飞的思绪。

他定睛朝眼前的女子看去,之前,总认为她是在演戏,是以很多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似乎经历了传说中的穿越,眼前的这个女子好像是如今的这个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一认知的转换让苏景明很是不适应。

“你叫什么名字?”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妾身娘家姓俞,名唤子宁。”

俞子宁。是了,之前和林妈妈对线的时候,她好像说过自己的名字,只不过那时的他以为这是她戏中的名字。

俞子宁见面前的男人迟迟不言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道:“夫君?”

“嗯?”苏景明反射性地应道,片刻后,又觉不妥:

“我叫苏景明,以后你就叫我,就叫我...景明吧,夫君这二字能不喊便不喊吧......”苏景明声量渐低,他越说越觉得不太好意思。

俞子宁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不让她喊他夫君,是嫌弃她了吗?入门第一天就被夫家嫌弃,以后可怎么跟爹爹哥哥交代?

“夫君,哦不,景,景明,妾身服侍你安置吧。”女子说完这句话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

安置?那不就是睡觉的意思?苏景明一时心脏狂跳。

他看向这个名唤子宁的女子,看样子,在现代,也不过将将读大学的年纪,在这万恶的旧时代,竟然早早的嫁人了。

甚至,还要这样做低伏小的服侍自己的夫君睡觉?

虽然苏景明也很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但是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趁人之危。

他很豪迈地走到床前,拍了拍被褥,一脸正气地说道:“你上去睡吧。”

俞子宁听到这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想说些什么,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苏景明见状,不明就里,只询问道:“你不愿意睡这里?可是只有一张床啊。”

这边的俞子宁的小脸更加通红,“不是,不是,我,我”

“你什么?”

“林妈妈说,婆母吩咐了,说,说...”

“说什么?”苏景明此时更加的云里雾里,他不懂让她上床睡觉,扯到其他人什么事了。

“婆母说,说你大病初愈,还需将养,不可,不可同房。”

俞子宁说完,将头深深地埋下去,只露出一双耳朵,却也能看的出颜色是多么地鲜红欲滴。

虽然面前女子最后几字的音量同蚊子声并无太大区别,但苏景明还是听到了,饶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现下的脸上也飞起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他在内心组织了半天语言,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你上床睡,我打个地铺睡地上即可。”

“啊?”俞子宁张着一张小嘴,惊讶地看着他。

“这怎么能行,你这身体还未完全好,理应是我睡地上才对。”

“我一个大老爷们能让你一个妹子睡地上吗?”

“夫君,哦不,景明,不碍事的,柴房我以前都睡过,如今打个地铺没什么的。”

苏景明精准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柴房二字,一时变得有些好奇起来。

看苏家今天成亲的阵仗,应该是个大户人家才对。

再看苏父苏母对他这具原身的紧要程度,应该不至于给他娶一个只能睡柴房家庭的女儿吧。

这里面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俞子宁看着陷入沉思的苏景明,似也意识到刚刚自己说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她急着打圆场道:“之前为了照顾一只受伤的小猫,是以不得已在柴房将就了一晚。”

苏景明似是会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只是坚持道:“你上床睡,我打地铺。”

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才发现,被子只有一床。

最终的结果是,在这个深秋的夜晚,某间贴满囍字的房间,一男一女同床而眠,只不过中间的空隙怕是能再塞下三个人。


醒来的时候已经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带来丝丝暖意。

苏景明睁着眼,有一瞬的恍惚,只望着床顶青色的床帐入了神。

“景明,你醒了。”一声轻柔的女声,苏景明才发现俞子宁早已穿戴好。

“我去喊下人来伺候你梳洗。”说罢,俞子宁朝着门外放大了些音量:

“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丫鬟打扮的人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毛巾盥洗盆之类的物什。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俞子宁对着苏景明道:“咱们该去给公公婆婆敬茶了。”

敬茶?哦,苏景明想起来,古时候这新媳妇入门的第二天好像是要去给公婆敬茶。

“那走吧。”

只是两人甫一出门,就乱了方向,只剩下大眼瞪小眼。

俞子宁初来乍到,对环境不熟悉情有可原。

“景明,你,你记得去公公婆婆屋子的路吗?”俞子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记得了,我失忆了。”苏景明觉得这个借口很是不错,“你们知道老爷夫人的房间在哪吗?”他又转头问向身后的两名丫鬟。

两名丫鬟忽地被问话,有些惶恐,其中一个细声道:“老爷和夫人现下应该在前厅等着少爷少夫人。”

前厅?这地儿苏景明认得,这不就是昨天拜堂的地方吗。

他随意摆了摆手,对着俞子宁说道:“你跟着我走吧。”

七绕八绕地,苏景明和俞子宁远远地看到不大的前厅里面似是不止两个人。

待到走近了些,才发现除了坐于堂上的苏父苏母,还有其余三人,皆是女性,且看着年纪都不小了。

其中两位站在苏母的身侧,剩下的一位身着青色丝绸罩衣,正襟危坐于堂下,正在慢慢啜饮手中的一盏茶。

苏景明将将携着俞子宁立于堂前,苏母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明哥儿,感觉可好些了?”

看着眼前年轻妇人焦急的容颜,苏景明一时有些动容,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吧。

思及此,他的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我一切都好,只是,记忆出了点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苏母的语气愈发焦灼。

“就是,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您,我都不记得了。”苏景明如今只能这样解释道。

“什么!”苏母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一声熟悉的哭喊声传入苏景明的耳朵。

“我的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老爷,你说怎么办啊!”

“哭什么哭,人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难道你愿意景明继续躺着吗?”

苏父声量不大,中气却很足,这一句成功地止住了苏母的哭喊声。

“人没事就好,至于记忆,以后可以慢慢找回来。”苏父此时也放软了语气。

“可是......”

“行了,没有什么可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在小辈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苏父打断了苏母未尽的话语,又道:

“儿媳过来敬茶吧,我早就想喝新媳妇的茶了。”说完还不忘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已经呆立在旁许久的俞子宁赶忙应了声,接过下人手中的茶,对着上首微微福身道:“儿媳给父亲母亲敬茶。”

“恩,有心了。”苏母一键整理好所有的情绪,端着表情道:“你既嫁进来了,以后就要慈善友爱,孝敬长辈,勤俭持家。”

她抚了抚今日新换的紫红夹袄,顿了顿,又道:

“以前的不管是什么事,今日你既进了我苏家的门,以后就要好好扶持你的夫君,你若真心,我们苏家不会亏待与你的。”

俞子宁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听到她低低的声音答道:“儿媳知道了。”

紧接着,她又移步至苏父跟前:“父亲,请喝茶。”

这厢苏父倒是满脸笑意,探着身问道:“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这里一切都很好。”俞子宁温软的声音从苏景明左前方传来。

“景明自小是个有主意的,说白了就是性子倔,你以后要多担待了。”苏父一脸慈爱。

“父亲言重了,景明他,他很好。”俞子宁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苏母此时插话道:“你刚入门,家里人你都还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介绍。”

她指着自己身侧站着的两位妇人道:“这是方姨娘和徐姨娘,景明有三个姐姐,大姐二姐是徐姨娘生的,如今也都已经嫁人了。”

“还有个三姐,之前由于身体不好,一直跟着你方小娘在桐城老家养身体,前段时间才接了回来。”

“这位,”苏母指着堂下从始至终坐在那不发一言的青衣妇人道:

“是你们的姑姑,老爷的亲妹妹,这些年一直帮着老爷打理产业,是你们的长辈,平日里要多敬着些。”

苏母又道:“子宁,去给小姑敬杯茶吧。”

俞子宁依言答是,从丫鬟手中又端了杯新茶,朝着青衣妇人走了过去。

“姑姑,请喝茶。”

一室静谧。

俞子宁感觉有汗从她额头滴落,她这样举着茶杯已经很久了,但面前的妇人并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盏。

“你是叫子宁吧。”终于,青衣妇人发话了,可看样子还是没有接过她手中茶盏的打算。

“是,侄媳妇娘家姓俞,名唤子宁。”

“哼!什么娘家,你既嫁进来了,就和你那娘家没什么关系了,我们苏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亲戚的。”

“再者,你以后也要立身正德,苏家是万万不会养那些个吃里扒外的腌臜货的!”青衣女子抬高下巴,一脸傲慢地说道。

俞子宁颤抖着身躯,终归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响亮地砸在地上的石砖上。

她想起嫁进来前,娘亲一脸担忧地对她嘱咐道:“遇到不顺心的事一定要忍,苏家是个大家,只有忍你才能过得下去,等到媳妇熬成婆的时候就好了。”

念及此,俞子宁咬紧银牙,正准备开口,却感觉自己手上忽然失去了茶盏重量。

她不明就里,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是那个男人。

此刻的苏景明接过俞子宁手中的茶盏,看着面前坐在太师椅上的妇人,笑嘻嘻道:

“姑姑看着年岁已不小了,可有儿孙?”

“你这孩子,连你子昂表哥都不记得了。”

“哦~~那我这位子昂表哥可娶亲了?”

“成亲已三载有余”

“那就是了,姑姑你既自己有儿媳,又何必今日巴巴跑来这里对着别人的儿媳指指点点呢?是在自家对自己的儿媳指点的不够么?”

“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这是苏家媳妇,我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又有何不可?”青衣女子似乎有了些怒气。

“姑姑,你也知道这是苏家的媳妇啊,你自己也说了,这嫁出去了就和娘家没什么关系了,那是不是说你也和苏家没什么关系了?”

“你!”青衣女子气得不轻。

“旁的不说,父亲母亲先前对子宁也都是好语相向。”

“就算父亲母亲不言语,也还有两个姨娘可以教导子宁,怕是怎么样也轮不到姑姑你这样一个和娘家没什么关系的人在这里说教吧?”

“或者,难不成姑姑才是子宁的正经婆婆?我难不成也是您生的不成!”

“放肆!”堂上的苏父猛地拍了拍身旁的檀木桌,“苏景明!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叫你是你姑姑生的了!”

“哥哥!你看看你生的儿子,他竟然,竟然说我在你们家的地位连你的两个妾都比不上!”青衣女子此时眼睛噙泪,忿忿不平道。

“看来姑姑不糊涂呀,知道这是我们家不是你家,不过,我相信在你家你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苏景明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你这个逆子,当初怎么不一睡不醒!”青衣女子再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啪!”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杯盏中溅出的茶水让厅中的几位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始作俑者苏母此时挺直着腰板,瞪着青衣女子一字一句道:“小姑慎言,明哥儿是苏家唯一的血脉,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个长辈来诅咒他!”

“好了,这大清早的,你们都在干什么!”苏父已经语带怒气。

“虹玉,你今天的行为确实过了,我苏家的儿媳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说道。”苏父说到这,语气顿了顿:

“城外的庄子该收租了,这个月你就去城外帮帮子寿的忙吧。”

“行了,散了吧,一大清早就搞得乌烟瘴气的!”苏父气冲冲地撂下这句话,就率先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此状,苏母和两个姨娘也都先后跟着苏父的脚步离去了。

这边苏景明也不含糊,拉着俞子宁的衣袖就扬长而去。

整个偌大的厅堂,只徒留下目眦欲裂的苏家姑姑。


苏景明拉着俞子宁远离了前厅之后,便放慢了脚步,二人并肩走在这长廊上,一时无话。

半晌,“你......”

“我......”

二人忽地同时发声。

"你先说,你先说。"

“不,还是景明你先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苏景明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俞子宁见他这副模样,忽然笑出了声,朝阳的光晕倾洒在她周身,衬着她的笑容,如梦如幻。

苏景明被她这般明媚的笑容刺得晃了眼,他想,这怕是她到这苏家来的第一次真心笑容吧。

“以后,被人欺负了要记得反抗。”苏景明盯着女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做得寸进尺,也有个词叫做欺软怕硬,总之,以后的你得自己支棱起来。”

“特别是在我不在的时候,知道了吗?”

俞子宁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只是拽紧了男人的衣袖。

苏景明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想教这个女人独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这厢苏景明刚刚带着俞子宁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住处,就收到他们家母亲大人招他过去谈话的消息。

无奈,揉了揉发胀的双腿,苏景明只能叹到这太有钱也不是好事啊,比如宅子就不能修的太大。

跟着这带路的小厮又是一阵七绕八绕,一户独立的宅院赫然出现在在苏景明眼前。

他定睛看去,好家伙,他这具身体的老爹老妈还是会享受啊。

院子里傍花随柳,怪石嶙峋,还有人工小溪蜿蜒其中。

甫一跨入院门,就好似进了另一个世界般。

带路的小厮将他引至一扇门前,便低着头退下了。

苏景明会意地推开了门,他的那位极其善于表达情感的老妈正端端地坐在那等着他呢。

“明哥儿,快来!”卫元霜见到苏景明,连眉毛都带上了笑意。

“林妈妈,快把炉火上给明哥儿煨的鸽子汤端来。”卫元霜边拉着苏景明往里屋走去,边对着门外喊道。

苏景明跟随妇人进了一间看似是书房的里间,刚一进去,就被墙上一副苍劲有力的题书给震惊了。

“荡?妇??”苏景明一时没忍住,直接将心中的疑问宣之于口。

“什么**!怎地到现在还在说胡话呢?”

卫元霜顺着苏景明的目光看去,一脸惊诧道:“这两个字读坦荡,是你父亲亲题的。”

哦,是了,这是古代,是要从右往左读的,只是苏景明从左往右看这俩字怎么看怎么像**......只能说他的老爹真是写的一手妙字啊。

“你这孩子,怎么生了一场病,连字也认不得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卫元霜说着说着,又大有掉眼泪的趋势。

苏景明见状,只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打圆场道:“母亲,我是逗你的,你不觉得你的儿子生了一场病后更有幽默感了吗。”

卫元霜听到此话才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做一脸埋怨状:“不觉得,你小时候比这更皮!”

苏景明笑笑,不置可否。

“明哥儿,来,你看看这些,看看可能想起来什么?”

苏景明顺着卫元霜的手指方向望过去,竟是很多习字帖,他随手拿起一张,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看起来似是小孩的杰作。

卫元霜看着他的动作,脸带期翼地说道:“这都是你小时候写的,你可宝贝这些字帖了,这些年来母亲都给你好好收着呢。”

“还有,还有这张,你十岁的时候就是因为写了这两句,才有了后来的神童名头,你看看,可还有印象?”

苏景明接过卫元霜手中的那张字帖,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两行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道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苏景明的瞳孔随着这两行词的出现而逐渐放大,脑海中一闪而过些什么,可是他并没有抓住。

“母亲,你说......这是我写的?”

“是啊,你从小就聪慧,不止呢,还有这些。”卫元霜说着,又拿出了一摞字帖。

苏景明粗粗地翻了翻,“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这一句句......这不是以前上学时候学过的诗句吗?

“母亲,现在是什么朝代?”苏景明迫切地需要证明一个想法。

“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胡话了。”

“母亲,告诉我!”

“大,大沧朝啊”

大沧朝......这是什么朝代?没学过啊......

苏景明陷入沉思,现在唯一可以证明的一点是,他的这具身体的前身,看来也是穿越来的,还靠着现代学的诗词在这个架空时空偷赚了个“神童”的称号。

只是,这具身体的前身现在去哪了呢,难道他已经成功回到了21世纪?

那他自己又要怎么才能回去呢,难道他的这具身体是一具容器?专门网罗他们这些穿越者,网到下一任,现任才能回到自己的那个时空?

我去,这也太艹了吧,感情就总得有个受害者呗?苏景明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气得够呛。

“明哥儿?明哥儿?”

苏景明回过神来,看到的正是卫元霜担忧自己的面容。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察看这具身体的生母。

面前的女人其实很漂亮,一看就知道保养的很好,纵然儿子这么大了,她自己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和他父亲俨然一副老夫少妻。

联想到他有那么多的姐姐,对于这对老夫少妻的组合,苏景明其实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能被她养大的孩子,应该也是个很有爱的人吧。

只可惜这副身体现如今被他鸠占巢穴,要是知道真相,眼前的这位母亲怕是只会伤心欲绝。

“夫人,鸽子汤来了。”林妈妈端着个红木托盘,满脸含笑地推门而入。

“来,放这吧。”卫元霜指着桌上的一块空地道。

“这鸽子汤我让林妈妈从早上煨到现在,你可要多喝点,多补补。”

苏景明依言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瞬间满口的鲜甜。

“好喝!”他抬头朝着面前的妇人释然一笑。

先这样吧,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苏景明将整整一盅鸽子汤喝的一干二净,直喝的卫元霜喜笑颜开。

“明哥儿,往日的事你不记得便不记得了罢,母亲也不强求了,只求你往后能平平安安的。”卫元霜爱怜地抚过苏景明的鬓角。

苏景明闻言爽朗一笑:“母亲,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么贫”

“还有件事,母亲需要告知你。”卫元霜将散落在桌上的字帖一一收好。

“什么事?”

“今早我们给你纳了个偏房,如今人已经进门了。”


啥???

喝完汤刚准备起身消消食的苏景明一脚踩空,被这一消息震得属实有些外焦里嫩。

卫元霜拿起桌上的一盏茶,不紧不慢道:“当初你在外遭难,在家将养了半年都不见好转。”

“我和你父亲遍请各路名医,你还是没有醒来的征兆。”

“幸好那日我去甘露寺上香,遇见一得道高人,经他指点迷津”妇人啜了口茶,继续道:

“高人告诉我,你五行不调,需要辅以水旺和土旺的命格。”

“我们颇费了番力气才找到符合高人口中生辰八字的女孩。”

“如今看子宁这丫头还算知礼,模样也乖巧,听说也识得几个字,除了瘦了点,家境差了点,但日后只要她做个贤妻,配你也足够。”

“所以另一个命格的就是你们今天给我娶回来的那个?”

“不错,今天早上用顶轿子抬进了门,考虑到你这正妻才进门,这件事我便没有当着她面说,但她总归要知道的,是以我先知会你一声。”

“娶亲都讲究个三媒六聘,我和她既没有下聘,也没有拜堂,何来的成亲一说。”苏景明笑着说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被气笑的还是被古代的这种愚昧逗笑的。

“终归不是正妻,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至于拜堂,考虑到你身体的原因,用昨天那只公鸡代替了。”

苏景明现在已经处于极度无语的边缘。

“我既已经醒了,你们为何还要把她娶进门,哪家的女孩愿意做小呢?这不是毁了她的一生吗?”苏景明简直无法理解。

“正是因为你醒了,我们才更要将她娶回来!明哥儿,你不记得你是在昨天成亲的当天醒的吗!”

“林妈妈说得对,为何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就应了那个道士的话,在成亲的节骨眼上醒了。”

卫元霜说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

“儿啊,你骂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罢,恨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罢,可是这件事我必须得做。”

“我不想每天坐在自己儿子的床前,无论我说什么,哪怕后来我日日去他的床前诵经念佛,他都没有一点回应,”

卫元霜说到伤心处,双手掩面:“ 那个道士说这两个姑娘都是你的福星,我不敢赌啊,明哥儿,我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代价了......”

苏景明现下只有深深地无力感,这叫什么事啊,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了不说,还来了两个根本不认识的老婆。

苏景明耷拉着脑袋出他老娘的院门的时候,他的便宜老娘还不忘在后面提醒道:“那个丫头我已经让人送到你院子里了!”

天爷啊!

磨磨蹭蹭,苏景明花了比去的时候还多两倍的时间,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一时有些踌躇。

他的余光瞥到旁边窗户上的囍字,联想起昨天拜堂的一幕,心里更是无端地染上一层负罪感。

虽然他也不知道事都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嘭!”

伸头一刀,反正缩头也是一刀,苏景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房门重重地推开。

苏家毕竟财大气粗,才至深秋,各个主屋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甫一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屋内的檀木桌前,坐着两名女子。

其中的粉衣女子裙幅褶褶轻泄于地,侧头托腮,正眼带笑意地望着她的对面。

而她的对面,一个喜服打扮的女子正背着苏景明,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在那大快朵颐。

“慢点吃,还有好多呢。”粉衣女子将面前的一小碟酥酪轻轻地推到对面的女子面前。

这粉衣女子正是俞子宁。

而她对面的这位桃红喜服的女子,想来就是他老娘今早给他纳进门的偏房了吧,苏景明抬手扶额......

“景明,你回来啦!”粉衣女子看到苏景明,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

“恩,我回来了。”苏景明抬脚向屋内走去,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自古这正妻和小妾不都是势不两立么,至少电视里是这么演的,怎么她们俩看起来这么的......和谐?

此时的桃红喜服女子听到苏景明的声音,也急忙忙地放下手中的鸭腿,局促地站起了身。

满手的油渍紧张地在身上随意揩净,用眼角偷偷地瞟了眼苏景明后,女子就快速地低下头去。

苏景明也很郁闷,看着女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对着她问道:“你就是我老娘刚给我纳的小妾?”

又或者对着俞子宁直接道:“这是我老娘今早刚给我纳的小妾。”

这横说也不是,竖说也不是。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地安静。

就在苏景明还在思考该如何优雅地打破这种尴尬之时,一声清脆有力地女声在耳旁响起:

“少爷,早好,俺,俺是你新纳的小妾,俺叫姚雁荷,大家都叫俺姚姑。”

破了个大防了,苏景明被她这一顿自我介绍劈得差点没站住。这个年代的女性对妾室的身份都这么坦然了吗?

苏景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哦,姚姑是吧,我知道了,你还没吃饱吧,没事,你继续吃,继续吃,啥事都没吃饱重要。”

“不不,俺,俺吃饱了。”姚姑对着苏景明连连摆手道,说完还不忘用衣袖抹了抹嘴巴。

苏景明仔细打量着这名身形修长的女子,小麦色肌肤将她那件桃红色的喜服衬的格外耀眼,一头乌黑的头发高高盘在脑后,眼睛大而黑亮,眼波流转间有种说不出的敦厚。

总之,给人整体的感觉就是,这个姑娘看起来十分地......健康,恩,健康,苏景明觉得这个词非常地适合眼前的女子。

“景明,姚妹妹昨日半夜就从她自己的娘家出发了,坐了一宿的轿子,今早才到的苏家。”

俞子宁看着苏景明,有些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期间滴水未进,我看她实在饿得慌,所以就私自做主让小厨房做了桌席面上来......”

苏景明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以后你们要是饿了,尽管喊他们做就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苏景明的耳边就传来一阵女子惊喜的欢呼。

“啊,真的吗!那俺也可以喊他们做吗?或者俺自己做都行!”

姚姑此刻正双手捏拳,一脸期翼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看着女子的表情,不知怎地,苏景明的脑海中只浮现出“吃货”一词。

“当然可以。”


自姚姑进门后,苏景明就让人捡出了间光线不错的屋子以供她居住。

看到屋子的姚姑似乎格外兴奋,一个劲地围着他转,不停地问:“这么好的屋子真是俺的房间吗?”

苏景明像哄孩子般,语气无奈地说道:“当然,这是你的房间,以后你都是住在这里了。”

“真好,真好,哥哥跟俺说俺到这里来是过好日子的,果然是来过好日子的!”

听到此话的苏景明顿了顿,他看着姚姑问道:“你家里人都很希望你嫁进来吗?”

面前的女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俺家里只有俺和哥哥两个人,俺哥可是很希望俺嫁进来呢。”

“那你自己想嫁进来吗?”苏景明静静地看着她。

姚姑闻言,低了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角,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俺也不知道呢,哥哥让俺嫁俺就嫁了,哥哥不会害俺的。”

复而又抬头盯着苏景明开心地说:“不过嫁到这里果然很好呢,每天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到好多好吃的。”

哎,苏景明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姚姑这丫头对嫁人根本没啥概念,她的世界好像只有吃这一件事。

也幸好这碰到的是他,这要是碰到一些无良的夫家......

思及此,苏景明不由地想起之前在工地食堂午休吃饭时,无奈陪着食堂大妈们看过吊顶电视上的那些宅斗剧......

看着一旁一脸单纯的姚姑,哎,这小姑娘怕是活不过一集......

如此这般又是两日光景。

这日,是俞子宁的回门日,按说苏景明该是要陪着她一起回娘家的。

是以一大早,苏景明就自觉起床洗漱,他想着,好歹是名义上的老丈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景明,你穿这件可好?”俞子宁拿着件靛蓝色银丝边长袍问道。

“都可。”

“那就穿这件吧。”

俞子宁将他原本的寝衣褪下,苏景明也不抗拒。

这些天来,他早已适应了俞子宁帮他穿衣,毕竟,他自己是真搞不定古代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搭。

“你家除了你爹娘加哥哥还有其余人么。”苏景明趁着俞子宁给他系腰带的间隙问道。

“还有个叔叔,远在同安,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感情他们俞家就剩他们一支了啊,虽然有个叔叔,但很久没联系,就忽略掉吧。

经过这些天旁敲侧击的打听,苏景明对俞家的状况也摸的七七八八了。

俞家如今在城里经营着一家米行,听说俞老爹之前是上津城有名的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说不清哪一年了,从北方来了群逃难的难民,难民里的一个姑娘,也不知怎地,就和俞老爹成亲了。

这俞老爹成亲之后,似是也收心了,开始了老老实实做买卖的日子。

只是之前也做过不少小买卖,但都以失败告终。

也就这米行,开了有几年光景了,似也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话说回来,就俞老爹以前干的那些腌臜事,也怪不得苏家姑姑这么心高气傲的瞧他不起。

另外一方面,苏景明还得知这苏家竟是上津城的首富。

首富啊,苏景明想不到自己这一穿还能穿到个地方一霸的家庭,这不妥妥的富二代吗?!

听说这苏少爷原是定了亲的,对方还是堂堂上津知府家的二小姐,只是后来这亲事也是不知怎地就黄了。

再然后,这苏家大少爷外出就忽然遭了难,被找到的时候,浑身伤痕累累,昏迷不醒,抬回家,一躺就是大半年。

以上这些都是苏景明在苏家下人频繁出没的各个区域,足足蹲了两日的墙角听来的。

所以说,这搞情报工作的也不是个轻松活啊。

就在苏景明和俞子宁临出门前,苏父苏母派人送来一个锦盒和一扇鹿肉,外加几坛陈年老酒,说是带给俞家,也算他们二老略表心意了。

苏景明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将锦盒打开,哦豁,好大一颗绿宝石。

在古代这种纯人工的年代,这么高品相的绿宝石确实相当罕见了。

虽然知道整个苏家都对俞子宁的家境不是很满意,但是苏景明认为,这苏家该做的礼节还是很到位滴。

就这样,算上苏景明这几日从这具原身之前的库房中搜罗的不少好东西,带给俞家的礼物也将将装了半个马车了。

是以,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往着俞家的方向驶去。

大沧朝民风相当开化,苏景明作为一个现代人第一次逛古代的街,总是被车窗外面的叫卖声吸引地频频掀帘。

要不是考虑到旁边还坐着位女同志,要保持着自身卓尔不凡的气度,苏景明现下只怕整个头都伸出去了。

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啊。

远远地,苏景明听到了连声不断地炮竹声,还心想这谁家开业呢。

没想到,俞子宁直指着炮竹声的方向道:“景明,前方便到了。”

这炮竹声难道是迎接他们的?

一时间,苏景明微不可见地挺直了背脊。

毕竟,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他,起码,得保证发型不能乱。

马车悠悠地放缓了速度,赶马的车夫隔着车帘道:“少爷,到了。”

这厢苏景明携着俞子宁甫一掀开车门帘,眼前的炮竹就更加肆意地噼里啪啦了。

一间不大的店铺前,一个青衣布褂的年轻男子手拿一串新的炮竹,正准备点燃丢出去。

“姑爷,哎哟姑爷到了,子盛,快,扶姑爷下车。”门内迎出一位山羊胡子老者,虽佝偻着背,步伐却快。

刚刚那位手拿炮竹的男子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炮竹,一路小跑到苏景明的车下,抬嘴笑道:“妹夫,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此时路边渐渐围了许多人,多半是被这炮竹声吸引过来的。

路人甲:“哟,这就是苏府的少爷吗,模样竟这般的俊,家里还这么有钱,听说还是独子,这俞家真是踩了狗屎运,给女儿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家。”

路人乙:“是啊是啊,你是不知道,我听说这苏家大少爷才学过人,可是很多姑娘家心中的如意郎君呢。”

路人丙:“切,你这消息不灵通啊,我听说这苏家大少爷前阵子生了场病,已经成傻子了。”

路人丁:“啊,不是被一个被他伤过心的女子推水里了吗?”

路人小红:“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我听我家夫君说,他亲眼看到这苏少爷是在翠烟楼和别人抢头牌流月,被人打傻了。”

话音刚落,路人甲乙丙丁此时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只是路人甲此时又道:“你家夫君为何会出现在翠烟楼,你和你夫君关系不一直顶好的吗?”

小红:“......”

此时路过的路人小绿眼冒红心,幽幽地说道:“他这么有钱,就算他是傻子,我也愿意嫁给他......”

听完这一段完整对话的苏景明此时抽搐着嘴角,内心无能地咆哮:一口一个傻子,他一个21世纪的高材生怎么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傻子了?

可偏面上还要保持微笑,就这样,保持着职业假笑的苏景明在俞家老爹和俞子宁哥哥的陪同下,走进了俞家店铺的大门。


俞家是一间店铺连通着后面的宅院,平常前面做生意,后面就是日常起居的场所,颇有点像现代的商品房。

俞家老爹从进门初始这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一路引着苏景明进了后院。

院里堆砌着不少鼓囊囊的麻袋,显得本身不大的院落更加的局促;联想到俞老爹的米行,想来这里面装的应该也是些米粮之类的。

院中的槐树下此时站着一名慈眉善目的妇人,藏青色的碎花长袖,腰间系着件围裙,看样子是刚从厨房出来。

“娘。”身旁的俞子宁看到妇人,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妇人的跟前,关切地问道:

“娘,你身体不好,怎么又下厨房了,张婶呢?”

“不碍事,今天不是姑爷来了吗,说什么我也得亲自做几道菜。”妇人拉着俞子宁的手,笑着说道。

“原来是岳母大人,小婿今日前来叨扰,还连累了岳母为我下厨,实为罪过。”

苏景明向前一步,双手作揖,对着妇人就深深地拜了下去。

“姑爷这是哪里话,都是妇人而已,下几个厨房不算什么。”俞老爹适时地拉起苏景明沉下去的双手,对着面前的一对母女道:

“你娘俩也有几天没见了,去里间唠唠吧,顺便让张婶把我昨日买的酒端上来。”

说罢,便拉着苏景明往正厅去了。

这厢苏景明,俞老爹,俞家哥哥俞子盛,三人围桌而坐。

俞子盛个头不高,一双眼睛倒是颇得他自家老爹的遗传,看人精明得很。

三人酒过三巡,彼此都有了些醉意,

俞家老爹拍着苏景明的肩膀,粗声打着酒嗝:“姑爷,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本事颇大,你这个大舅子以后可要多帮衬着点啊!”

苏景明其实酒量不错,如今也就是面色红润了些,脑袋倒还清醒。

这边俞子盛听到这话,也端着酒杯对着苏景明谄媚道:“妹夫,你只管安心,以后只要你交待我的事情,我就是做牛做马我也要给你办成。”

苏景明被他们这一番奉承捧得有些飘飘然,酒劲也上来了些,想着如今自己好歹也算个富二代了,帮帮自家的穷亲戚不算什么。

心中升起一阵豪迈之气,正欲慷慨开口,却被一个男声打断。

“东家,南边的王家让我扛三袋大米过去。”

一个布衣黑裤的男子背着光站在门口,苏景明只能瞧出是个身材硬朗的年轻人。

“谁让你私自跑进来的,不是说好今日不须你当职吗?”

俞子盛瞧见布衣男子,尖着嗓子叫道。

“东家,我想预支下这几天的工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还请东家行个方便。”

说着,布衣男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嘿,你这小子,这才做了几日工就要预支工钱,都像你这样生意还用不用做了?”

“还进来干什么,得寸进尺是吧?”

俞子盛见状,撩起袖子就欲朝布衣男子走去。

“子盛!带他去前头预支点工钱,今天是个好日子,别让姑爷看笑话!”俞家老爹看着面前的布衣男子,沉声道。

俞子盛闻言,道了声晦气,撂下句“跟我来”,就自顾自地朝前头去了。

不知怎地,苏景明自布衣男子进门后,总感觉这男子看起来甚是眼熟,可遍寻记忆,又没找到和这男子有关的任何内容。

在俞子盛走后,布衣男子也低了头,退出了前厅。

期间他的目光还似有意又无意地掠过苏景明。

这就使得苏景明更加疑惑了。

“哈哈,姑爷见笑了,这本是我家粮铺的一个伙计,乡下人,素来没规矩惯了,还请见谅见谅。”

说着,又给苏景明续了杯酒。

“岳丈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苏景明也跟着打着马虎眼。

这边一派和气满满的场景,前头的店铺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接着又是几声类似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俞家老爹和苏景明不明所以,只紧着出了门,朝着声源的方向走去。

“不要跟老子说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今天还不还钱吧!”

俞家的店铺里,一群满脸横肉,目露凶相的男人将俞子盛堵在角落。

“各位爷,再宽限几天,我妹夫是苏家大公子,马上就能给我笔大生意了,到时候多少钱我都还的起你们。”俞子盛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这群人不住地哀求道。

“哼,当初就是因为你能跟苏家攀上亲戚,才允你赊账的,如今都过去两个月了,屁都没见到一个,你这不是耍我们吗?”

“我这妹妹不才嫁过去吗,再宽限几日,再宽限几日。”

此时俞老爹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

他看着不远处缩在角落的自家儿子,心里骂了声没出息,刚想开口对苏景明解释些什么,却被那群壮汉头目的一声惊喝打断了。

“兄弟们,把这小子给我带回去,让他老子带钱来赎人!”

“我不去!我不去!爹啊,快救我,快来救我!”

望着一步步逼近的壮汉,俞子盛瞬间慌了神,声嘶力竭地喊着他老爹。

手上也没闲着,能摸到什么就往那群壮汉砸过去什么。

那群壮汉看似笨拙,身手却很灵活,一歪一扭的,俞子盛竟然一次都没砸中。

“你们别过来啊,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说了再宽限我几日,苏家那么有钱,你们那几个钱对我妹夫来说牛毛都算不上。”

“那你倒是让你妹夫帮你还啊!兄弟们,带走!”

俞子盛再顾不得其他,抱起一个半大的瓷瓶就往前方扔去。

好巧不巧,瓷瓶竟穿过众人,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苏景明飞来。

苏景明此时脑袋有些愣冲,望着越来越近的瓷瓶,他忽地想到了导致他如今身处此地的罪魁祸首——那俩啤酒瓶子。

眼前的一幕何其类似!是不是……只要再被砸一次……他就能穿回去了?

“砰!”苏景明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四周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安静。

前方俞子盛和那群人斗智斗勇的动作在他眼里似乎也变慢了几拍。

他甚至能看清身边一脸惊恐的俞老爹脸上一张一翕的毛孔。

还有将将闻声而出的俞子宁母女。

不对劲啊,他怎么还能看到这些人呢?

对了,上次是两个啤酒瓶,这次只有一个,是不是威力不太够啊。

那就再来一个吧,快,再来一个!

“砰!”求仁得仁。

苏景明嘴角上扬,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

一声凄厉的女声。

苏景明倒下去之前默默地想,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定是俞子宁的声音了。


姚姑这几日正在努力纠正自己把“我”说成“俺”的发音,只因哥哥告诉他,在苏家说“俺”是要被笑话的。

这纠正的好像初有成效了,可原本府上唯一经常陪着她说话的子宁姐姐,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

哦,还有她的夫君。

不对,哥哥告诉她嫁进来之后要喊少爷,不能喊夫君。

那好吧。

少爷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会给她干净宽敞的屋子住,也会让下人给她做很多好吃的。

前几日,他去子宁姐姐娘家之前,还给了她一本食谱,说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是他小时候画的。

她翻开看了,里面的每种食材都画的和真的一样,她很是喜欢!

就是那些个字她都不认得,还等着他回来为她说解说解呢。

只是好像,也有很多天没有见到过少爷了。

奇怪,他们都去哪里了呢?

她也曾问过少爷院里的下人,可他们一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无法,她只得跑到往日这人来人往的长廊上,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但奇怪的是,以往热闹的长廊,时不时有苏家下人经过,如今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好不容易有个精瘦矮小的丫鬟端个托盘从她面前匆匆经过,姚姑一时无比激动。

她一把抓住面前的女子,急急地问道:“你,你知道少爷和少夫人去哪了吗?”

这丫鬟看着黢黑的姚姑面生得很,还以为是哪个院里新进的丫鬟。

她凑近姚姑耳边,神神秘秘道:“可不能再叫少夫人了,老爷夫人都快把她赶回娘家了。”

啊?

“为啥?”姚姑一脸的震惊,赶回娘家?是休了的意思吗?

丫鬟小声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少爷又昏迷不醒了,和少夫人有点关系。”

子宁姐姐要走了?少爷昏迷了?

姚姑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甚至忘记身边还站着个活人,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长廊。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要去看看少爷,还要去求求老爷夫人,不要赶走子宁姐姐。

只是,她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想起来,她好像不知道少爷他们现在在哪。

兜兜转转又是好一会儿,姚姑累得满头大汗,身边竟是连个活人都没有。

一想到少爷昏迷了,子宁姐姐又要被赶出去了,而她现在,竟然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

姚姑感觉很挫败,越想越觉得委屈,张着嘴巴就大声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不可谓不小,连林子里的鸟儿都被惊动,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你在哭什么?”

姚姑依旧哭得自我。

“喂!我问你呢,你在哭什么啊?”

哭声戛然而止,姚姑吸着鼻子愣在原地。

她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茫然地看向四周,竟还真叫她看到个活人。

眼前不远的的树下立着位火红披风的女子,柳眉凤眼瓜子脸,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惓懒。

“哭得这么伤心,这里可是哭破喉咙都不见得有个人来的哦。”

红衣女子莲步轻移,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让人听到耳朵里,竟是出奇得舒服。

姚姑看着女子,觉得这女子真好看啊,竟看得有些呆了。

“喂,你发什么呆呢?”红衣女子已走到跟前。

姚姑这才晃过神来,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带着沉重的鼻腔音道:“我不叫喂!”

只此一句,就叫眼前的红衣女子愣住了,她有些试探性地问向姚姑:“所以…你叫楚雨荨?”

出鱼寻?

什么出鱼寻?寻什么鱼?她不会打鱼啊。

“又或者,你,认识楚雨荨吗?”红衣女子带着些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打渔。”姚姑一脸坦然地说道。

“那好吧,那没事了。”红衣女子似是确定了什么,也不再多问。

“你,你知道少爷和少夫人在哪吗?”这回换姚姑一脸期待地看着红衣女子了。

少爷?少夫人?

苏沉月沉思了会:“你是说苏景明和他老婆吗?”

“对对对”,姚姑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你找他们做甚?”苏沉月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我是少爷新纳的小妾。”姚姑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半天才想出自己这么个身份。

“哦……”苏沉月拖长了尾音,“我知道他们在哪呀。”

“真的吗?太好了!你快带我去。”

苏沉月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玩味:“可是,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呢?”

为什么要带她去,这还需要为什么吗,肯定要带她去啊!但是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苏沉月看着对面姚姑脸上一秒一个表情的纠结模样,忽地轻笑出声:

“噗,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免费带你过去吧。”

就这样,苏沉月带着姚姑来到了苏府的“静轩斋”前。

这里离苏府大门较近,苏景明第一时间被送回来后,直接被抬了进去,直到现在也没出来。

姚姑知道苏景明在里面后,闷着头便要往里闯,被守门的姑子死死拦住。

“夫人交代了,任何人没她的允许都不能进去打扰少爷养病!”

姚姑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守门姑子,铩羽而归。

午间的阳光透过树枝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姚姑蹲在树下,哭得伤心。

苏沉月倚着树干,掏了掏耳朵,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行了行了,别哭了,咱这也是尽人事了,其他的关于你家相公的事就听天命吧。”

姚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这怎么能行呢,我连少爷的面都没见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姚姑边哭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还有他送我的这本食谱,我还有好多地方看不懂呢,呜呜呜。”

苏沉月略带好奇地从姚姑手中抽走了这本册子,随意翻开,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变幻莫测。

“你很想进去吗?”

良久,姚姑的头顶上方响起一声平静的女声。

当然想了,姚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唉。那我带你进去吧。”苏沉月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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