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简介
贺禹州,季念《惊!大冤种老公竟对我蓄谋已久》讲的是【1v1双洁、双暗恋、先婚后爱、男主女儿奴 追妻火葬场】婚后第四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禹州,开始在季念面前怒刷存在感他堂而皇之的进出她的家,理直气壮的上下她的床,一言不合就亲亲抱抱举高高,还干预她的生活、掐断她的桃花季念看着騒操作不停的大冤种老公,表示——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精彩节选
“我怀孕了。”
季念刚出现在H.S集团主办的慈善酒会现场,就听到高雅的大提琴演奏声中混进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女音。
她被挡住去路,不得不打量着眼前的所谓‘孕妇’。
蛇精脸,大浓妆,一对硅胶像要挣脱礼服的束缚,随时跳出来撒欢。
季念皱了下眉,在记忆里搜寻一遍。
……没印象!
她收回目光,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
被无视的蛇精女急了,大声宣告——
“我、怀、孕、了!”
酒会尚未正式开始,已经有不少宾客到场。
大家都在低声交谈、言笑晏晏,可想而知这声高喊有多突兀。
刹那间,全场的目光都朝她们汇聚过来。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怀孕了,要么亲朋好友间分享喜悦,要么小三到正室面前耀武扬威。
从这剑拔弩张的情况来看,肯定不是前者。
季念短暂一愣,很快跟上节奏,“怀孕……贺禹州的?”
贺禹州?!
这个名字从她精致的红唇中溢出来,立刻在现场宾客间炸开了。
“贺禹州……是我知道的那个贺禹州吗?”
“……是吧!是吧?这是什么瓜?好刺激的样子!”
“听说贺大少爷四年前去了M国开拓海外市场,这次回国接任H.S集团执行总裁,才回来一个月就有‘情况’了,太快了吧!”
“男人不能说快……”
“……”
“这俩女的是谁呀?酒会还没开始,这是要砸场子的节奏?”
“听说贺大少从小订了娃娃亲的,有没有结婚就不知道了,没听到消息……”
“真的假的?娃娃亲是谁?”
“难道这就叫赢在起跑线上,连上天分配的老公都是贺家的,那个幸运儿是谁,说出来让我嫉妒一下。”
“……”
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作为赢在起跑线上的幸运儿,季念还能说什么?
贺家的显赫,在深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嫉妒她的人,肯定不知道她为了见贺禹州一面都得盛装打扮,提前来他的必经之地蹲点,逮人。
他倒行,短短时间内播的种都发芽了。
这速度……
季念都想为他点个赞,顺便摇旗呐喊:老公,你真棒!
蛇精女要的就是这种轰动效果,下巴一抬,肚子一挺——
“孩子是贺禹州的!”
挑衅明目张胆,仇恨一触即发。
然而!
季念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冷静道:“先别忙着得意,动了胎气算谁的?等我两分钟……很快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走了?!
蛇精女目瞪口呆:“……”
这是招惹了个寂寞?
人家还好心提醒她别动了胎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正室范儿?
其他人面面相觑:“……”
还以为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好戏,就这?
两分钟后,好戏才正式开场。
季念又回来了。
她还是一身香槟色的吊带长裙,裙摆是高开叉的鱼尾款式,一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在行走间若隐若现。
再配上绝艳的小脸,她所到之处皆是风景。
本人太吸睛了,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她手上拿着的东西。
她穿过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蛇精女面前,将花了两分钟搜罗来的东西在地板上摆放开来。
“说说吧,贺禹州是哪一个?”
季念忽然撂下一句话,把蛇精女给整不会了。
啊这……
不按常理出牌啊,几个意思?
大家同时看向地面,看着刚刚摆上的一系列东西。
一支牙签,一条金针菇,一截香肠,一根黄瓜,一瓶酸奶,还有……一个灭火器!
所有人:“……”
刹那间,迷之沉默。
该懂的都懂!
就问这是不开会员就能知道的吗?
蛇精女慢慢反应过来,嘴巴张大成O形,下意识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是灭火器?”
她一副‘你在欺负我没见过世面’的语气,也是其他人的内心写照。
季念却‘举世震惊我最淡定’的模样,反问:“只强调灭火器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牙签?”
蛇精女吓得脸都变了形,连连摆手,“我没说!不是我!我没有!”
季念微微一笑,又问:“所以,贺禹州到底是哪一个?”
蛇精女:“………”
季念:“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蛇精女:“…………”
如果可以的话,给季念颁个‘最难对付原配’奖,应该没人有意见吧?
众目睽睽之下,蛇精女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道:“你……谁会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季念你不要脸!”
季念挑了下眉,冷艳的脸上凝聚起锋芒。
很好!
知道她的名字,了解她的身份,有备而来啊!
她不痛不痒的还击道:“第三者居然知道什么是脸面,真是新鲜!”
蛇精女恼羞成怒,一边跳脚一边大声嚷嚷,“我不是第三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第三者!你……”
“啪!”
季念忽然一记耳光扇过来,打断了后面的话。
蛇精女鼻子都歪了,晕头转向,难以置信,“你,你敢打我……”
“啪啪!”
季念直接二连扇,打小三她有什么不敢的?
将人打懵了之后,她才步步逼近,宣示主权。
“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你可以没有,但这并不是你不知死活跑到我面前来叫嚣的理由,懂?”
“……”
“难道没人告诉你,就凭你这张假脸,当小三还欠点说服力吗?建议你下次出门前先照照镜子,毕竟贺禹州他只是渣,不是瞎!”
“……”
“还有,季念不是你叫的,叫我贺太太!”
“……!”
季念的最后一句话落音,窃窃私语的现场,顷刻间鸦雀无声。
贺太太?
她是贺禹州的,太太?
季念在所有人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下,高傲的转身。
她本是为了贺禹州而来,现在贺禹州还没登场,却不妨碍她提前离场。
今晚闹这么大的阵仗,传到贺禹州那里是迟早的事儿,与其追着他跑还见不到人影,不如就等着……
等着,他来找她‘算账’好了!
有人说,最精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季念从酒会现场回到家后,为了坐实‘猎物’的人设,她特地换下礼服卸了妆,还顺便洗了个澡。
偌大的浴室里。
绵密的水珠从头顶洒下来,如春风细雨拂过曼妙的曲线。
季念一边沉浸式淋浴,一边猜想贺禹州这个时候一定在酒会现场了。
对于未出场就被送上‘热搜’这件事儿……
他不会放过她吧?
呵!
那可就太好了!
季念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但半途杀出个蛇精女却不在预料之中。
以至于,计划全乱了套。
如果贺禹州回来找她‘算账’的话……
季念与挂在墙壁上的花洒对视半晌,忽然开启戏精模式。
“终于舍得滚回来了?”
“那我们先来算一笔账,截至今天为止,我们的婚姻持续了3年7个月,我们在这期间见过4次面,距离你上一次回家刚好365天,你最后一次回我信息是在79天前……”
“以上数据说明,我今晚去找你是别无选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季念早就酝酿好了,信口拈来。
就这么先发制人,很好!
“酒会上的事儿,你生气可以,我道歉不可能!”
“那张蛇精脸,我看了都倒胃口,要是你真有勇气搞大人家肚子,那我只能说……你为了恶心我都不惜牺牲自己,也算煞费苦心了……”
季念单手叉腰,换了个傲娇的姿势。
她将那股高贵冷艳的劲儿拿捏得死死的,开始嗤笑——
“哼……”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煞费苦心?”
“贺禹州,你对我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行吧!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只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百遍‘老婆,我错了’,再跪下给我唱一遍《征服》,就这样被你征服……”
“喂,贺禹州,我跟你说话呢!”
“你听到没有?你……”
季念沉浸在幻想中,越说越嗨。
她还拍了一下花洒,仿佛是贺禹州的脑袋在她手里,任她搓圆捏扁。
忽然——
“听到了!”
浴室里的水声依然哗啦啦,季念却感觉世界仿佛静止了。
她的耳畔嗡嗡的,随着慢慢转过身,猝不及防与浴室门口的人四目相对,才意识到刚才不是幻听。
贺禹州回答她,听到了。
可是!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酒会上吗?
虽然很有把握他会找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她刚才的‘精彩表演’,他都看到了?
季念:“……”
捂脸!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贺禹州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颀长的身体以一副闲适之姿靠在门框上,慵懒的姿势与他自带的矜贵感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
他那张脸被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中,堪称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西装笔挺,漫不经心。
而她……
在洗澡!
季念人都傻了,连续呆滞十秒以上。
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尖叫时机,这时候再大喊一声‘啊’就矫情了。
季念刚将蹦到嗓子眼的声音咽下去,马上又被‘如何用两手遮住三点’这种世纪难题给困扰住。
贺禹州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唇角轻轻扯动一下。
他大发慈悲给了她一个‘遮什么遮,又没什么看头’的眼神,总算是出去了。
季念:“………”
就莫名其妙的……有感觉被侮辱到……
如果眼瞎是种病,他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季念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关了水,再用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视死如归的走出去。
贺禹州在客厅里。
他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冷静,淡然,像从容不迫的‘猎人’。
季念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局促,紧张,像误入陷阱的‘猎物’。
此情此景,倒是符合她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人设,可内心局促不安却跟她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为了掩饰内心的窘迫,季念故作轻松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禹州微微抬了下头,像被浓墨渲染过的眸色落在她脸上……
季念一怔,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一句话:有些男人,不经意间一个眼神,就如同在芳心上纵火。
她心头略热,他就毫不留情的泼来一桶冷水。
“在你做白日梦的时候。”
季念:“呃……”
回想在浴室里的口嗨,可不就是在做白日梦嘛!
季念装作听不懂他的讽刺,随口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贺禹州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语气却明显冷肃了几分,反问:“我怎么回来了,你说呢,贺太太?”
季念:“…………”
贺禹州冷嗤了一声,又道:“在外面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一套你倒玩得挺溜,难道忘记你是怎么成为贺太太的了,嗯?”
季念:“!”
她素净的小脸一僵,再装听不懂就不合适了。
她是怎么成为贺太太的……
这是他们之间永远都不能碰的痛点。
他现在显然对酒会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如她所愿兴师问罪来了。
“贺禹州,我们谈谈。”
季念深吸了口气,理直气壮的表示通知他一声。
没等贺禹州有所反应,她就直入主题——
“不管我是怎么成为贺太太的,但我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贺太太!你过去一直在国外,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你现在回来了……就必须重新正视我们的婚姻关系,明确彼此的权力和义务……”
贺禹州挑了下眉,打断她,“说重点!”
季念一鼓作气,继续说:“作为你的妻子,我有资格行使贺太太的权力,而你……贺先生,你也该承担相应的义务。”
贺禹州:“比如?”
季念:“夫妻义务!”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季念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机械地念着台词。
可是……
她紧握的拳头,抠进掌心的指甲,以及手心里冒出的汗……全都在只有自己才看得见的地方,上演着兵荒马乱。
“呵……”
贺禹州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薄唇上扬的弧度,模糊了愉悦或嘲笑。
他说:“什么权力义务……废话这么多,不如直接说你想我回来……睡你!”
想我……睡你……
季念想要否认,可她刚才的话却只能理解成这个意思。
没等贺禹州的嘲讽如期而至,她就马上给他、也给自己递了个台阶。
“当然,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答应两个条件,我保证不会强迫你履行夫妻义务……”
季念早就酝酿好了,平静的阐述她的条件。
“第一,虽然我们的婚姻关系并未对外公开,却真实存在,所以你在外面玩可以,但不能闹到明面上来,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影响我,只要你不打我的脸,我就不会找你的麻烦。”
“第二,听说你要接任H.S集团总裁了,那就是以后要常驻深城的意思,你得答应我,只要你人在深城,每天晚上八点之前必须回家,即便有应酬或者别的特殊情况,不管多晚,都必须回家住!”
两个条件,季念强调了好几个‘不能’‘必须’。
她知道贺禹州根本不可能吃强硬这一套,不得不又多解释一句。
“我知道管不着你,我也不是要管你,你知道我完全是为了……”
季念这番话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为坐在沙发上的贺禹州忽然立直了大长腿,倏地站起身来。
他迅速脱掉西装,往沙发上一扔,再抬起手来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动作随意,娴熟,又散漫……
褪去了衣冠楚楚,有点斯文败类那味儿。
季念看着被解开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脖子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从上往下解衬衫上的纽扣。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确实被他宽衣解带的样子给帅到了。
随着他的衣扣一颗颗被解开,藏于衬衫之下的身躯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健硕的胸膛往下,六块紧实的腹肌排列有序,他明明只是有条不紊的呼吸,但迸发出来的荷尔蒙却浓烈得醉人。
季念:“!!”
她大气不敢喘,内心直呼救命!
这谁顶得住啊?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独守空房三年多、平平无奇的已婚少妇!
终于——
在他解完了衣扣又开始解皮带的时候,季念醒了神。
“等等!”
她急切,凌乱,又带几分茫然问道:“你……你干嘛?”
贺禹州手上的动作一顿,先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再言简意赅地道:“履行夫妻义务!”
他长腿一迈,直逼季念跟前,轻哂:“怎么,没看出来?”
季念1米68的个子,却只够平视他的喉结,他身上自带的压迫感逼得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贺禹州再近一步,季念又退一步。
直到她单薄的背撞上了冷硬的墙,无路可退。
季念脑子里嗡嗡的,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下意识想逃。
贺禹州却伸手抵在墙上,将她落荒而逃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季念:“…………”
季念的心弦绷成了一条直线,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这,是不是传闻中的壁咚?
这样的距离,明显已经超出了塑料夫妻的安全范畴。
贺禹州却依然在过界的边缘疯狂试探,他猛地倾身低头,用独属于他的气息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她牢牢锁住。
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什么叫履行夫妻义务。
“别……”
季念惊喘一声,飞快的抬起手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的贴近。
可她忘了……
他的衬衫已经完全敞开,她直接贴上他的胸膛,手下的触感如她想象中的一样,结实、紧致、有弹性。
他的心就在她掌心跳动,每一下都彰显着力量。
两人四目相对,季念像是在丛林深处迷了路的小白兔,惊慌失措,贺禹州虽然衣衫不整,脸上却一派从容。
季念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说话时气息明显不稳了。
“那个……等一下!我们先谈谈……”
贺禹州睨着她,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窥不清具体的情绪,只能从他的语气去辨别他的不耐烦。
“不是已经谈过了?”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难不成她刚才说那么多都是废话?
季念立即道:“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其实……”
贺禹州打断道:“你难道不是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履行夫妻义务,要么答应你提出的两个条件,不然就要找我的麻烦的意思。”
这么总结,一针见血。
季念有一句‘恭喜,答对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刚要开口,贺禹州又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让我乱来我就不乱来,你让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什么时候回家,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误以为可以和我谈条件了?”
季念:“我只是……”
贺禹州:“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答应,所以先提了夫妻义务,以为先为难我到极限,再提出另外两个条件,反而显得没那么为难了。”
季念:“……………”
好吧!
既然那点小心思已经被戳破,索性躺平算了。
她微仰着头,最大程度的忽视眼前的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直接道:“对,是这个意思,为了以后和平共处,我想你应该会和我达成一致。”
“和平共处?”
“达成一致?”
贺禹州重复着她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捏住她的下颌,轻笑道:“季念,你还是这么喜欢自作聪明!”
季念:“?”
贺禹州:“以为这就拿捏住我的心思了?这么懂,不妨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季念:“??”
她忽然心率失常,无法思考。
谁让他咄咄逼人的气息那么近,她怕一张嘴就会不小心碰上他的唇。
贺禹州却自己公布了答案,“为了让你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忽然想履行一下丈夫的义务!”
季念:“!!!”
为了谈拢条件,她确实想要揣测他的心思,预判他的想法,哪里知道他却预判了她的预判……
他就是这么嚣张!
他将‘我要和你作对’几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狗男人!
季念一边默默地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好言好语的试图打破僵局。
“那个……贺禹州,你听我说……你真的没必要争一口气就牺牲这么大,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尝过才知道。”
贺禹州一副不走寻常路的语气,倏地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唔……”
季念感觉唇上一痛。
她呆滞的瞪大眼,脑海里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贺禹州的吻技还是一如既往且出人意料的,烂!
季念皱了下眉,还妄想避开他的进攻,贺禹州却抢先一步猜到她的意图,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
从唇上落下的力道,加重!
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就像给贺禹州挠痒痒似的。
既然手上的力量无法抗衡,只能在嘴上想办法。
当他侵入她的领地时,季念便毫不留情地……
咬下去!
贺禹州猝不及防,一秒撤离。
两人还保持着相贴的姿势,季念明明处于下风,可当她看到贺禹州唇上的血迹,还是扬起了胜利者的微笑。
她眼波一转,妖娆笑问:“甜吗?”
明摆着的挑衅,季念都已经做好了迎接他雷霆大怒的准备。
可她忘了……
贺禹州早就看穿了她的套路,刻意反其道行之,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外。
他随意的舔了下嘴角,那俊朗又邪肆的样子,却又因为沾上了那一小抹红,活脱脱一副人间妖孽模样儿。
重点是!
他居然没有恼,而是反问:“欲擒故纵?”
季念:“?”
去他的欲擒故纵!
季念被他戏谑的语气给气笑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她只能强行将话题掰扯回来。
“贺禹州,你确定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嗯?”
“我的目的其实很单纯,你要是个爷们儿……你就当没看出来我的那点小心机不就好了,何必这么争强好胜?”
“谁规定爷们不能争强好胜?”
“我的意思是,我没想为难你,你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
季念苦口婆心的,将自己的立场摆得清清楚楚。
他们是同一本户口本上的人,撕破脸并非上策,为了维持塑料夫妻的和谐假象,她才提出一些合理建议而已。
要不是他的档期里完全没她的位置,她又何必机关算尽。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呵……”
贺禹州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他的目光牢牢的锁在她的脸上,莫名其妙的来了句,“感动吗?”
季念:“啊?”
贺禹州:“我为了为难你,都不惜为难我自己,这么煞费苦心,你感动吗?”
季念:“呃……”
贺禹州:“我怎么会对你这么上心呢?你说……到底是我喜欢上你了,还是你对喜欢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季念:“……”
季念懵懵的,在贺禹州玩味的注视下,她的脑子里轰地一响,像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画面忽然炸开来。
本来心存侥幸,以为在浴室里那段自导自演翻篇了。
岂料,在这儿等着呢!
季念尴尬不已,恨不得当场抠出一栋芭比梦想豪宅出来。
贺禹州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任由她面红耳赤,偏让她无处可躲。
他的‘嘲笑’,还在继续……
“那你呢?你这么为我着想,还舍不得让我为难,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
季念:“………”
尴尬还没进行到底,就僵在脸上成了无语。
她也是要强的个性,论口舌之争就没输过谁,今晚在酒会上的发挥根本就不算她的最佳水平。
唯独这个死男人!
贺禹州,他简直就是她的命中克星!
季念本来想将那句‘你对喜欢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还给他。
可转念一想,谁要跟他没完没了的拉扯?
他不吃你来我往、有商有量这一套,季念索性把心一横,凶悍地道:“贺禹州,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季念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狠话。
比如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好过之类的。
然而……
贺禹州却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道:“我?和你……对着干……”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太欠揍了,让季念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到棉花上,所有的怒气都如数反弹回来。
却,伤不了他分毫。
他还慢条斯理的,重复着她的话。
明明相同的话,季念却有种他的意思并非她的意思的错觉。
“也,行吧!”
他忽然点点头,落下这句话的同时,重新揽住她的腰。
季念一时重心不稳,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直到她被贺禹州抱进卧室,扔到床上,才意识到不是错觉。
季念刚要起来,马上又被按了回去。
这个地点,这种姿势,还有这样的男人……
全都是危险的讯号!
季念的脑子飞快运转一圈,决定不再做徒劳的挣扎。
“你赢了!”
她语气平静,看起来服服帖帖的,心里想的却是小女子也能屈能伸,硬杠不过的话,识时务为俊杰。
现在认输,不代表她以后想不到办法收拾他!
贺禹州却跟她不在同一次元的样子,“嗯?”
季念说:“如果我没记错,你早说过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你现在故意吓唬我,但我还是被吓到了!所以你要不要见好就收?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人设别崩!”
贺禹州一动不动,目光沉沉。
他严肃的时候,俊颜总有几分凛冽。
“我,吓唬你?”
季念迎上他的目光,反问:“难道不是?”
没等贺禹州做出反应,她又接着道:“你要不是吓唬人……那你继续啊,你要是不碰我,就得答应我的两个条件。”
这话刚落音,季念就后悔了。
激将他,对自己不利啊!
她赶紧改口道:“不是,你要是碰了我,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这么说……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不过,不重要!
她只要看到贺禹州被反将一军的样子,就够了。
若是他对她没有一点儿兴趣,用这种方式吓唬她,他也不好受,那就大家一起不好受,谁也不亏。
若是他对她有那种心思,那就是自己打脸,啪啪响。
反正在这场极限拉扯中,没有赢家。
两人大眼瞪小眼,陷入僵持。
贺禹州像是一时困惑,明明由他占据主导的大好局面,怎么转眼间就被她逼得进退维谷了呢?
季念倒是贴心,每次都给他不止一个选择。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
他碰她还是不碰?
贺禹州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样的纠结中。
贺禹州更没想到最后将他从僵局中解救出来的居然会是手机铃声,季念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们同时循声望去……
像是顷刻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她随便一推,他就顺势放开她了。
就仿佛,刚才若有似无的旖旎根本不存在。
“喂……”
季念接通了电话,立刻就变了脸色。
她赶紧从床上下来,一秒都不停留就往外奔去。
她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只留下隐隐约约的话。
“伊伊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先把人送医院……”
“我马上来!”
“……”
贺禹州短暂一愣,季念已消失在视野中。
像他们这种并非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夫妻,对彼此的私事儿向来不过问。
可季念刚才说……
伊伊?
贺禹州就不能不管了。
这段支离破碎的婚姻,之所以牢不可破,不是没有原因的。
外界都不知道他们结婚了,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条血脉相连的桥梁——他们共同的女儿!
贺禹州这几年常居国外,从未陪伴孩子成长。
当他追出来,并主动要求去医院的时候,季念直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以为他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了。
贺禹州没好气地道:“你这什么表情,伊伊也是我女儿!”
季念点点头,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婉转地嘲讽道:“哦,差点忘了我女儿还有个爸爸呢,竟然是你啊!”
“你!”
贺禹州气结,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他深吸口气,生硬地道:“……少废话,上车!”
季念一心记挂着女儿,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两人都憋着一口气,各自沉默。
季念总觉得贺禹州在生气,可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除了提供基因,他哪里还尽过父亲的责任?
哦,他还为女儿贡献了一个名字。
——贺唯伊!
到了医院,季念直奔儿科大楼住院部,正一间间病房找过去,就听到医生的问话,“哪位是贺唯伊小朋友的家属?”
季念连忙奔上前,比病房里的人先一步回答。
“我是孩子妈妈。”
她一口气没喘匀,立马又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道:“食物过敏,今晚要留院输液,只要退烧了问题就不大。”
季念的心悬了一路,终于安定了些。
病房里正守着孩子的两个女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年轻女人道:“念念,对不起啊,今晚我表姐的孩子也到家里玩,还带了很多好吃的跟伊伊分享,孩子不懂事,我们也没留意那一盒饺子居然是虾仁馅儿的,伊伊本来就对虾仁过敏。”
中年女人道:“都怪我,没看好孩子……”
季念道:“林阿姨,闪闪,这不怪你们,没事儿的。”
贺禹州一直在季念两步开外的地方,一边扭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昏睡过去的小人儿,一边听着季念与另外两个女人的交谈。
这两个女人,贺禹州都不陌生。
当年,他和季念的交集缘于一次阴差阳错。
季念年纪轻轻就当了妈,为了继续学业,只好请人照顾女儿,就是这个林阿姨。
林闪闪是林阿姨的女儿,也是季念大学时期的学姐,几年接触下来,两人已经处成最好的朋友。
林闪闪毕业后,已经不需要林阿姨操劳了。
林阿姨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实在喜欢伊伊乖巧可爱,所以伊伊白天还是由林阿姨来带。
贺禹州今晚回去,没在家里看到孩子。
他就已经料到季念是把伊伊交给林阿姨看管了。
毕竟,他们今晚的‘谈判’……
贺禹州看了眼季念,她着急出门连浴袍都没换。
将她按在床上的时候,她浴袍的领口敞开,一度滑落到肩膀之下。
……当时的场面,少儿不宜。
贺禹州下意识的舔了下唇,唇上的伤口微微刺疼。
一时晃神之际,他的存在终于引起了注意。
比起林闪闪悄悄给季念使眼色,暗示她介绍一下,林阿姨就直接得多,问道:“这就是伊伊爸爸吧?”
贺禹州点头,回答得很快,“我是!”
一问一答,戛然而止。
林阿姨照顾孩子几年,却从未见过孩子爸爸,当然不能怪阿姨不称职,只能怪当爸爸的不上心。
林阿姨是个识相的,知道他们一家三口相聚不易。
伊伊正在输液,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便提议和林闪闪先离开。
病房里的人少了,可是单独面对贺禹州,季念却觉得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每呼吸一下都不是滋味。
她在床边坐下,轻抚着女儿的脸颊。
“贺禹州……”
季念吐了口气,低声唤他的名。
如果说她在家时还是一只尖锐的刺猬,这一刻她便褪下了全身的刺,愿意主动妥协来换取与他平等交流的机会。
“你说的对,我没资格和你谈条件,可孩子是我的命,我还是想尽力给她健康安稳的成长环境,给她……一个爸爸……”
“……”
“伊伊还小一点的时候还好,今年上幼儿园后,一直说爸爸忙已经敷衍不了她了,她会渐渐懂事的,我让你在外面能收敛一下,多回家陪陪她,就是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的长大。”
“……”
季念一句一顿,字字清晰。
她用示弱的姿态,平稳的语气,诉说着她对他提条件的缘由。
不过是,为了孩子!
“我知道,我不是你想娶的妻子,可伊伊……她流着你的血,姓着你的姓,还和你一样虾仁过敏,她有什么错呢?她只不过想和别的孩子一样有个爸爸……”
季念说完,微微抬了下头。
贺禹州在她右后方,异常的沉默,应该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季念拿捏好分寸,说道:“今晚我守着伊伊就行,你忙你的去吧!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这番话进退有度,给彼此都留了余地。
蓦地——
“等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是怕他会马上走掉,一把拽住他。
贺禹州垂下眸,看到她白皙的手指揪住他黑色的西装袖口,听到她弱弱的声音,“我还有件事儿……”
贺禹州盯着她的手指,缓缓出声问:“什么?”
季念连忙松开了手,拉紧浴袍的领口,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贺禹州和季念之间,确实存在娃娃亲这么回事儿。
虽然……后来……
命运的齿轮发生了变故。
虽然在各自的成长过程中,他们接触并不多,但是在贺禹州的印象中,季念一直是明媚张扬的性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念……
她揪紧浴袍,低垂的头几乎要埋到胸口上,唯有不经意间撩动长发时,露出了泛着红的耳垂。
贺禹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词。
……羞涩!
羞涩的季念,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嘛!
春末的夜,空气中还漂浮着丝丝凉意。
季念身上裹着的浴袍还算厚实,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贺禹州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在浴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当时缭绕的雾气,此刻仿佛迎面扑来。
他的呼吸骤然一紧,莫名其妙的燥意开始上跳下窜。
幸好季念并没有看他,自顾自地道:“从这里回家有点远,能不能麻烦你去就近的商场,随便帮我买一套衣服?”
对着不熟的老公,这种要求难以启齿。
季念在心里倒数着,十、九、八、七……
数到一都还没等到回应,她自己先顶不住了。
“那个……要不还是不麻烦你了,我给闪闪发信息,让她明天早上顺便……”
季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禹州打断了,“等着!”
呃?
季念猛地抬起头,看到贺禹州朝门口走去的背影,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贺禹州从出门到进门,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他提着购物袋回来的时候,季念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手机。
她听到动静,也只是用余光睨他一眼。
“把衣服放在柜子上你就回去吧,谢谢!麻烦你了……”
他们不是针锋相对,就是过分疏离。
季念这一句话,客客气气地堵到贺禹州的心口上。
贺禹州将购物袋放下,他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个以让他不痛快为己任的女人,可他的女儿又还在病床上躺着……
他的脚步顿住,原地犹豫了两秒。
不经意间低头,正好瞥见季念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来自林闪闪的新消息。
[姐妹,还拿不拿我当姐妹了?]
季念打了个问号,还没发出去,林闪闪的信息又接二连三的来了。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老公这么帅?]
[我又不会跟你抢,最多就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兄弟嘛,做妯娌咱们可以的!]
季念飞快的打字,回复:做什么妯娌,格局小了啊姐妹,难得他那副皮相能入你的眼,只要你肯叫我一声姐姐,欢迎你随时加入这个家。
林闪闪立刻发来一个骂街的表情,外加一句话。
[滚!别想占姐姐便宜,姐姐明明比你大!]
有些玩笑,既可一本正经,又能肆无忌惮。
因为,她们足够熟。
可……
贺禹州却惊呆了。
谁让他视力极佳且一目十行的能力过人,谁让他正好在季念的后侧方,占据了得天独厚的窥屏角度。
他不经意间一瞥,就正好看到林闪闪的信息。
本不想窥人**,却一眼捕捉到‘你老公’这样关键的字眼。
季念的老公……
说的不就是他本人嘛!
于是,不小心多看了两眼。
他一副三观被震碎的模样,这两个女人说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季念毫无察觉,继续打字:便宜你,总好过便宜外面的小妖精。
林闪闪显然怔住了,一连串的问号发过来。
季念也不打算瞒她,如实回了句:今晚在酒会上,有个女的告诉我,她怀了贺禹州的孩子。
林闪闪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靠!]
[渣男不稀奇,这个品种的还是头一回见。]
[他那颜值,都是用人品换的吧,简直暴殄天物!]
[放着你这样的绝色小娇妻独守空房,却任由外面的歪瓜裂枣缠着不放,他眼瞎没钱治还是怎么的?]
[……祝全世界的渣男,永远不举!]
林闪闪不愧是季念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季念心坎里。
尤其是看到最后一句,季念也颇为赞同的默念了一句‘渣男不举’,却蓦地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
季念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贺禹州的目光极具穿透力,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冷幽幽地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走?”
季念:“……”
好吧!
他确实没说,只是她单方面的认为他要走了。
她也没注意他的去留,只顾着和林闪闪发信息吐槽,而吐槽对象就在眼前……
季念:“!”
她脸色一变,心虚地将手机藏起来。
他看到了吗?
他应该没看到吧!
贺禹州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就应该拆穿她的欲盖弥彰,看她紧张失措的怂样儿,再逼她给一个能让他消火的解释,否则这事儿没完。
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忽然转了个弯。
“还有什么事没有?”
他一副嫌她多事儿的语气,季念哪里还敢有什么事。
贺禹州冷着脸,没好气的提高了音量,“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或者……有没有什么事要问我,哑巴了吗?”
季念:“………”
季念都懵了。
贺禹州在生气,很明显的。
季念不明白的是他究竟是嫌她多事还是恼她不说事儿。
可她没觉得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季念讷讷的摇了摇头,为了证明她不是哑巴了,她还后知后觉的出了声,“没有啊,没事了啊!”
贺禹州:“……”
毫无预兆的,忽然就浑身不适。
他狠狠地瞪了季念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贺禹州离开了病房,却并没有离开医院,他到吸烟区抽了两根烟,才将憋在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郁气吐出去。
季念没问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作为当事人,贺禹州还是要搞清楚原因的。
他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再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去查一查今晚在酒会闹事的那个女人……]
季念和贺禹州认识二十多年,结婚将近四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共度漫长的一整夜。
季念很意外,他居然会留下来。
季念也很疑惑,他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表情是闹哪样儿。
一个摆出不好惹的样子,一个有惹不起却躲得起的觉悟,相安无事。
天亮后,贺禹州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公司开会了。
林闪闪是在九点过后来到医院的,本想就昨晚和季念聊天的内容展开来问问,结果一来就被伊伊缠上了。
“闪闪……”
“闪闪你来啦!”
经过一晚的休整,贺唯伊小朋友又满血复活了。
林闪闪抱了抱软萌的小姑娘,对于成功将伊伊对她的称呼从‘闪闪阿姨’改成‘闪闪’、跟三岁孩子处成同辈人这件事情,颇感欣慰。
林闪闪都没来得及说话,就一直听小姑娘叭叭个不停。
“闪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见到我爸爸了!”
“不是做梦哦,是真的爸爸哦,我爸爸超级无敌帅的!”
林闪闪:“……”
季念:“……”
两人心照不宣,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小朋友,你爸爸也就只剩下帅了!
伊伊半夜醒了一次,迷迷糊糊间看见贺禹州了。
她叫爸爸时能得到回应,再睡着之后连梦里都是甜的。
从现在的兴奋劲儿就能看出来,季念从未在孩子面前说过她爸爸的半句不是,谁忍心破坏爸爸在孩子心中的光辉形象呢?
林闪闪与季念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伊伊已经没有大碍了,开点药回家吃就行。
林闪闪陪着伊伊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季念去拿药并办理出院手续。
各种排队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搞定。
她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正要给林闪闪打电话,忽然听到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穿透耳膜。
“季念!”
季念的电话还没拨出去,手就抖了一下。
她整个人呆在原地,一转身就看到贺禹州的母亲梁蕊和贺家的佣人钟妈,裹挟着怒气而来。
四年多前的那些画面,从记忆中奔涌而出。
同样在这家医院,同样是眼前的梁蕊,说着同样的话……
“季念,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有脸来,你害得姗姗还不够是不是?我女儿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四年,你还想怎么样?”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就该去坐牢!”
“……”
季念的脑子里像是被捅破了马蜂窝,嗡嗡直响。
直到梁蕊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她都还在现实和回忆中挣扎。
林闪闪跟伊伊已经在病房里等得不耐烦了,却不料刚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连忙冲过去拦住了梁蕊。
“喂,你谁呀?怎么随便动手呢?”
梁蕊不得靠前,却愤怒不减,精致的妆容都遮不住她狰狞的恨意。
“季念,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见了我最好绕道走,你非要撞到我面前来,你现在躲什么?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是不是?”
“你要不想嫁我儿子,你直说!解除婚约就是了!”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你非要跟我们姗姗抢男人,你为了个男人对姗姗下毒手,你简直丧心病狂!”
“……”
梁蕊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连林闪闪都震惊了。
这么大的阵仗,不仅吸引了来往病人或家属的围观,还直接把伊伊吓哭了。
季念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她赶紧抱起女儿,对梁蕊说道:“您说话大可不必这么难听,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
“孩子……”
梁蕊冷哼一声。
她看着她们母女俩,非但没收敛,反而嘲讽更甚。
“你以为生个孩子就能当你一辈子的护身符了?也就是禹州受你蒙骗,你当初能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谁知道孩子是不是贺家的!”
梁蕊越说越气,直逼季念跟前。
如果说,季念刚才还算客气,那么梁蕊当着伊伊的面扬起巴掌的时候,季念的双目顿时凛冽起来。
“我劝你适可而止!”
“你……”
“你非要往你儿子头上戴绿帽子,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和贺禹州的那点事儿成为深城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你掂量着办!”
“……”
梁蕊顿时噤了声。
她深吸口气,似乎这才意识到刚才冲动了。
随着梁蕊留下一句‘只要姗姗一天不好起来,我不会放过你’之后扬长而去,这场因偶遇引发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季念为了安抚受惊的伊伊,特地选了一家儿童主题餐厅吃午饭。
伊伊的胃口不太好,随便吃点就到一旁玩去了。
林闪闪这才靠近季念身边,撞了下她的肩膀,道:“聊聊吗?”
季念当然知道林闪闪想聊什么,她看了眼正在玩具区玩耍的小伊伊,并没有回避这个话题。
“我和贺禹州……据说他小时候可喜欢我了,在我一岁生日的时候,他跟家人来我家参加宴会,偷偷亲了我一口,于是两家长辈给我们订了娃娃亲。”
“……”
林闪闪张大嘴,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
两人虽然相交几年,但成年人交友都有分寸感。
有些私事,如果对方不想说,那就是永远的私事。
林闪闪将惊愕收回去,感慨了一句,“那你俩这是青梅竹马啊!”
季念苦笑道:“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是大家想象中的两小无猜,事实上我和贺禹州接触不多,算不上熟……但是我和他妹妹同岁,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闪闪结合前后想了想,试探问道:“就是那个……姗姗……”
季念点点头,“嗯,她叫贺子姗。”
林闪闪又问:“后来呢?”
季念道:“高三那年,我和姗姗闹掰了,我以为只是一点误会,不可能击败我们从小到大的友情,可后来……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切不可挽回……”
林闪闪的大脑运转着,很快就理清楚了人物关系。
刚才那个来势汹汹的梁蕊女士,是贺禹州的妈,季念的婆婆。
季念和贺禹州有婚约,又和未来小姑子贺子姗是好朋友。
可……
她们的友情,因为一个误会而瓦解。
在梁蕊的口中,季念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与那个男人纠缠,还因为那个男人害得贺姗姗在病床上躺了四年……
林闪闪不是当事人,没办法评判真假对错。
她也不确定会不会触及季念的伤疤,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天……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那天……
十八岁那年的盛夏,本该是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
为了挽回友情,季念还是决定去参加贺子姗的生日会。
可是,在生日会上……
季念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着。
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勇气去回忆那天的种种。
为了让林闪闪了解情况,她只能用最简短的话来还原事情的经过。
“那天在山顶别墅聚会,很多同学朋友都去给姗姗庆生,我也到场了……”
“……”
“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提早离开,刚离开别墅就遇到准备来接姗姗的贺禹州,我当时……意识迷迷糊糊的,记不太清怎么上了他的车,后面的事情又是怎么发生的,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
季念蹙着眉,时至今日还是苦恼。
虽然她的表述隐晦,但林闪闪听明白了。
清醒着去参加生日会,为什么离开时却迷糊了。
喝酒了?
抑或,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季念道:“第二天我醒过来之后,身边围满了人,一个个恨不得把我杀了的样子,首当其冲的就是梁阿姨。”
林闪闪:“……”
从今天蕊的反应来看,已经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了。
季念又道:“其实梁阿姨以前不这样,她一直是个端庄温柔的女人,在那天之前她都对我挺好的。”
林闪闪的好奇心已经快按捺不住,却还是耐心等着季念的下文。
“那天她上来就揪我头发,扇我耳光……就像今天一样,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姗姗……”
“……”
“我才知道,姗姗在我离开别墅之后出事了,她被几个小流氓拖到树林里,在反抗的时候撞了头,一直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
季念只是说了经过,林闪闪却马上总结出结果。
她终于忍无可忍,问了句:“难道,他们冤枉是你做的?”
季念苦笑一声,“他们不觉得是冤枉。”
林闪闪瞪大眼:“?”
季念说:“贺家找到行凶的那几个小流氓,他们一口咬定是受我指使的,**还从我的手机里恢复了我和小流氓的聊天记录,证实了就是我买凶对贺子姗下毒手,贺家要送我去坐牢,可是我怀孕了。”
林闪闪:“………”
大概,明白了。
怪不得季念和贺禹州名为夫妻,却形同陌路。
怪不得贺禹州的家人视季念如仇敌,连孩子都不待见。
可,依然还有许多疑惑没有答案。
在这整个事件中,季念绝口不提她的家人,也没有只言片语涉及那个让她和贺子姗产生误会的男人。
相比起好奇心作祟,林闪闪更关注的是……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谁这么栽赃陷害你?”
季念整个人瞬间绷直,倏地扭头望了过来。
林闪闪没想到季念的反应这么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还处于震惊之中的季念,眼眶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林闪闪:“!”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念。
因为过早当了妈妈,季念注定比同龄人成熟。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把林闪闪惊得手忙脚乱,“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不问了,你……别哭啊!”
季念吸了下鼻子,将漫上眼底的泪意憋了回去。
“你,信我?”
林闪闪毫不犹豫的道:“这不明摆着嘛!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绝对不相信你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事情来。”
季念喉咙一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证据确凿面前,她还能被人相信。
她好不容易将那种欣喜与欣慰交加的情绪咽下去,才缓缓说了句,“谢谢你闪闪,你是第二个愿意相信我的人。”
林闪闪下意识的问:“第一个是谁?”
季念顿时一愣。
趁着她短暂迟疑之际,林闪闪赶紧又道:“算了……不管你现在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只要犹豫了就当我没问,没关系,真的!”
季念:“……”
知她者,果然非林闪闪莫属。
可其实,她只是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说。
林闪闪却及时转移了话题,“还有你那个婆婆……我看你平时跟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她那些话你别放心上,伊伊这么聪明可爱又漂亮,但凡长了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跟她爸爸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梁蕊内涵伊伊的身世,就是对季念的侮辱。
林闪闪担心季念介怀,可季念早已经习惯。
她无所谓的轻笑一声道:“伊伊怎么又跟她爸爸一个模子印出来了?以前是谁说她像我,都是美人胚子?”
林闪闪偏过头,将目光落在季念脸上。
季念是那种骨相和皮相都接近完美的浓颜系美人。
如今熬了一整夜,又素着脸,依然找不出任何瑕疵。
林闪闪接着季念的话,谈话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好看的人,都具备好看这个共同点,而且以前也没有对比,现在见过伊伊爸爸……暂且不说他这个人怎么样,颜值是能打的,仔细看伊伊的眉眼鼻子嘴巴都有他的影子,你嘛!也就是重在参与!”
季念:“………”
三个人的午餐,以季念的无言以对结束。
林闪闪没有刨根究底,季念也不想去回忆。
回家后陪着女儿玩了一个下午,季念以为那些烦心事已经被抛到脑后了,谁知道在梦里还是逃不掉。
她当晚梦到了少女时期,被千夫所指的自己。
那些指责,那些谩骂,那种百口莫辩的无力,她委屈,恐慌,痛哭,嘶吼,求助……
“爸,妈,你们救救我!”
“贺叔叔,梁阿姨,我没有害姗姗,真的不是我!”
“禹州哥哥,你相信我……”
她哀求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的眼中寻求信任。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季念……”
这声音时远时近,若有似无。
季念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不是我……我不坐牢!我不要坐牢,不要……”
“不要!”
伴随着最后一声求救,她倏地醒了过来。
夜已深,黑漆漆的卧室里只有她惊慌的喘息声。
“季念,你……”
在梦里虚无缥缈的声音,一下子在耳畔清晰起来。
季念扭过头,依稀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从梦里带出来的惶然和脆弱还来不及收敛,一头就撞进了那人怀里……
“好想再吃一次酥山啊……”
身穿巫女服饰的银发狐耳少女无力地躺在祭坛上,木然地看着清澈的天空,喃喃自语。
少女头上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颤了颤,身后的两条断尾隐隐渗出血迹,弄脏了身上干净整洁的巫女服。
“好疼……”少女微微皱眉,几乎是无意识地嚅嗫着。
祭坛周边围着一圈阴阳师,他们身穿的狩服上,赫然印着京都源氏的家徽。那些阴阳师的眼中有期待,有严肃,有对神明的虔诚与狂热,却唯独没有同情不忍之色,似乎祭坛上躺着的祭品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只卑贱的老鼠。
一个服饰明显比其他人华丽的人专注地盯着天空,看到太阳升至天空最高点,用日语庄严开口:“时候已到!”一声令下,所有阴阳师立即开口,诵读晦涩难懂的咒语。祭坛上的符文透出血色的光芒。
裹着灵力的咒语有生命般地灌入祭坛,坛上镌刻的符文透出血色的光芒,几乎笼罩了整个祭坛。
看见这样的景象,阴阳师们眼中的狂热不减反增,源氏家主命令仆役们拖来纯色的牛羊,杀畜取血,血液沿着痕迹灌满了坛上符文。
少女知道,祭神仪式开始了。
少女并没有反抗,或者说,她根本就无力反抗。唯一可能救助她的那只妖,蓄积着妖力的尾巴在她从大唐被抓到京都的时候,被源氏家主一剑斩断,那妖重伤沉睡,而自己的四肢都被桃木钉牢牢地钉在祭坛上,灵力也被彻底封印。为了以防万一,她的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
少女缓缓闭上双眼,哼唱起了那晚在竹林里听到的,那个人唱的歌,似乎她不是祭坛上待宰的羔羊,而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恍惚间,少女隐约看到了,竹林里她的笑颜。
少女勾起唇,双眼眯起。她也笑了,笑得满足。
祭坛上的少女越来越虚弱,见时候差不多了,一名阴阳师虔诚地抬来一个竹篓,源氏家主小心接过,缓步走到祭台边,双膝跪地,打开了竹篓,一条条毒蛇便从中爬出,极具灵性地向祭坛中间的少女爬去。
源氏家主保持双膝跪地的姿势,看到毒蛇开始撕咬少女的身体,完全丢失了往日的冷静精明,平日里那双充斥着漠然的眼睛此时已发红,面上兴奋难掩。他俯下身子,声音微颤,大喊道:“感谢神明大人愿意接受祭品,恭请神明大人降下福祉!”
其余的阴阳师见状,齐齐效仿家主的动作,喊道:“恭请神明大人降下福祉!”气势颇有些排山倒海的意味。
这次祭神仪式举行得这么成功,在此之后,获得了神明赐福的源氏必将蒸蒸日上!源氏家主的脸上狂热与敬意交杂,他悄悄瞥了一眼祭台上血肉模糊的少女,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说起来,这次仪式的成功,还得多亏这个灵识与能力都无比强横的半妖。好好感谢他吧,小半妖!要知道,如果现在的源氏不是他掌权,那么像她这般卑贱的半妖,是连做祭品都不够资格的啊!能够被奉献给神明,是她之殊荣!
但祭坛上的少女对这份“殊荣”显然厌恶至极。
在看到毒蛇的刹那,少女面上的平静霎时破裂,碎片化作恐惧刺入她的身体。少女感受到冰凉的鳞片擦着自己的皮肤而过,紧接着便是毒牙扎进身体的声音。她几乎已痛苦到麻木。少女已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毒蛇吞噬自己的血肉。
她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地远离眼前的事物。生命力被毒蛇一丝一丝地吞噬殆尽,似乎灵魂也随之被撕裂吸收了。
一朵朵绚丽的血花于少女身边绽放,花海渐渐蔓延,染红了祭坛边跪着的家主的衣装。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 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不断地下坠……下坠……
这里似乎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不存在“时间”与“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中,少女缓缓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已经被当做祭品巫女献祭给神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少女的神情有些迷茫。
“你,想活下去吗?”
一个空灵的女声突兀地出现。
听到陌生的声音,少女立刻清醒过来,顾不上身上服饰的异样,无比熟练地从袖口甩出几张符咒,迅速地在空中结成屏障,并控制身体调转方向,稳稳地落在了屏障上面。她手中握着几张符咒,进入戒备状态,小心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你想活下去吗?”
声音再次出现。
“没有妖气,也没有阴气,这到底是什么?”少女从袖中摸出小纸人,灵力从全身经脉流向手掌,并在手中凝聚。她身体紧绷,眼神戒备地看着四周,准备随时召唤式神作战。同时,她分出一缕精神力,探查四周。
“奇怪……没有感受到杀气,但,也没有善意。”少女手中的灵力缓缓散去。
“你想活下去吗?”
声音又出现了。
“……我当然想活下去,不会有人想去死的吧。”在确定对方对自己没有一丝恶意后,少女开口回应了那声音。
“不错。那么,欢迎进入逃生游戏,假扮巫女的祭品阴阳师,裴绯钰。”说到这里,那声音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不对。应该叫你,源晴绘理。”
听到那声音叫出自己的名字,裴绯钰瞳孔骤然缩小“等等,为什么你会……”没等她说完,混沌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光点,那白光迅速地胀大,包裹住了她。
……
白光消失后,裴绯钰站在乱葬岗之中的一片较为干净的地域。她低着头,神情晦暗不明。
在与那个声音交谈,来到这个地方后,裴绯钰这几天拼命压制的杀戮**疯狂涨大,已经隐隐有压制不住的征兆。这次这股**似乎来的异常汹涌,甚至让她感到了灵魂撕裂般的痛苦。她银灰色的眼睛染上鲜红,无数带有诱惑性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话,试图引诱她同它们一起堕入地狱。
“杀了他们!杀了所有出现在你眼前的生灵!他们于你有愧!”
“动手吧!毁灭吧!世上的万事万物都背负了罪孽。”
“忘了他们对你做的事情了吗?你难道不想复仇吗?受到世间一切不公,被命运抛弃,你甘心吗?”
“源氏!源氏!!源氏!!!你知道他们害了多少人!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同胞报仇?!你这个懦弱无能的伪善者!“
“你是非人之物,在人之海注定被排斥!”
“你生来就该杀戮,因为你是……”
“住口!”裴绯钰打断它们,痛苦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但她的眼中却冷静无比,她咬牙忍受着,用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车熟路地从袖口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左手刺去。
“噗嗤”一声,手掌被匕首贯穿,鲜血喷涌而出。
在疼痛的刺激下,裴绯钰眼中的赤色散去,重新恢复清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拔出匕首,拭净血迹放回原处,又从袖口拿出涂满了某种药物的布条,缠在伤口上,站起身来。
在她起身的同时,一道白光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在光中慢慢浮现。白光越来越多,人也接连出现。
裴绯钰身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处理,在人群中实在惹人怀疑。她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找了个不易被发现,同时又基本能够看见全局的角落,默默隐藏了起来。
“这,这是哪里?”一个中年妇女手握锅铲,慌乱地四处张望,“我不是在厨房做饭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这是什么新型的整蛊游戏吗?”一个衣着潮流的青年开口,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青年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然后蹲在一具骨架面前,伸出手摸了一下,挑挑眉,说道:“啧啧啧,这道具做得还挺真。”
随着人越来越多,场内也越来越吵闹,有抱怨骂人的,有暴怒发脾气的,但更多的,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是和我一样自愿参加这个所谓“逃生游戏”的。”裴绯钰手上处理着血迹,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关注外界的情况。
“不过,他们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太明白?”她扫视了一遍人群,发现这些人的服饰风格各异,但基本无一例外…都很不合礼数。
裴绯钰皱着眉小声说道:“这些人的服饰和发型也很,嗯……奇特。他们是从西洋来的吗?”她看着眼前穿T恤,洋裙,西装,头发五颜六色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裴绯钰身上的血迹也已经被她处理干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悄悄回到了人群中。
在到场人数达到十六的时候,异象突生。阴暗的天空被什么东西猛地撕开,出现一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隐隐闪着红光。随着裂缝的出现,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只眼球凭空出现,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不知是谁第一个注意到了这裂缝,高声尖叫起来,人们也都纷纷看到了裂缝,他们被这样的景象吓住了,喧闹的人群霎时变得寂静无声。
现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人们都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那条裂缝,生怕里面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众人松了一口气,卸下了警惕。人群再次变得喧闹。
就在这时,裂缝中伸出了一双手,这手扒开裂缝,一团有着人形的黑影从里面飘了出来。同时,裂缝在它身后缓缓合上。人群中,尖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东西到来的同时,裴绯钰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动作,并且立刻探查它的气息。
“非鬼,非人,非妖,无杀意……又是这样。还真是奇怪。”裴绯钰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恢复原来的站姿,小心审视着人群与黑影。
随着黑影凭空出现,一个东西同时显现在了裴绯钰面前。她皱着眉头,眼神略带疑惑,探究地看着浮在面前的半透明屏幕。
那屏幕上先是浮现出“此系统将会陪伴玩家七天。在这七天里,系统将为玩家科普一些这个时代的知识与常识。”这几行字。随后,屏幕上出现了这游戏的社会背景,游戏性质等基础知识的简单介绍。屏幕底下还有一行不容易被发现的小字:“科普性系统,代替新手礼包。”
黑影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后,猛的俯冲进人群中,在其中穿行,似乎是在清点人数。它时不时突然凑近某个玩家,恶作剧般地扯出渗人的笑脸,在看到玩家惊慌的面孔后,满意地哈哈大笑;或者忽然用冰凉的手轻轻地触碰玩家,再从玩家的身上穿过去。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基本上飘完全程后,黑影飘回空中,再次扫视了全场,开口说道:“1,4,15。咦呀呀,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呢?哎呀,算了算了,暂时就不管那位玩家啦。咳咳,欢迎来到逃生游戏,我亲爱的玩家们~我是这场游戏的引导NPC。”它浮在空中,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动作有些滑稽。
“我看看,在座的各位新玩家似乎都是来自不同时空的呀~有趣,有趣。”它伸出双手,似乎打算做些什么。这时,它的眼神却突然投向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啊哈,找到了~那个后的玩家~你还不打算出来吗?”话音刚落,一位青年一脸淡定地从灌木丛中出来,融入了人群。
“太好啦,人总算到齐了。”它故作兴奋地鼓了鼓掌,然后又扫视了一遍全场,视线在那位青年和裴绯钰,以及另外某个人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停了一下,“嗯~这次的新手场里居然有特殊玩家吗?那可就更加有趣了呢。嘻嘻嘻嘻。”NPC大笑着,兴奋地在空中飘了一圈,又落回原处,显得分外激动。
“特殊玩家……”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裴绯钰。
随着NPC的话语,裴绯钰面前的屏幕又显示出NPC口中她听不懂的词汇的含义。屏幕上的字在实时更新。裴绯钰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小心地打量NPC,实时关注着NPC的动态。
与此同时。
【诶呀,开播了开播了,果然还是新手场好。】
【赞同楼上。老玩家的心太脏了,而且还不能发弹幕,没意思。还是看新手被吓破胆比较好玩。】
【噗,这场次的新手真倒霉,居然随机到了正常情况下最难的乱葬岗副本,而且NPC还是小黑那个恶趣味的家伙,那小崽子肯定又不会说规则,如果这次新手没有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啧啧啧,难啊。】
【希望人没事,阿门。】
【盲猜全军覆没。】
【好家伙,你们没注意到吗,小黑说这场游戏有特殊玩家啊。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这个“吧”就很有灵性。】
【来来来,开盘了开盘了,你们觉得谁是特殊玩家?】
【直播间禁赌!】
【我觉得像那个藏灌木丛的青年诶。】
【同上,我也这么觉得。】
【我不一样,我觉得是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银发小姐姐,要知道美丽的玫瑰都是带刺的(正经脸)】
【我被你说动了怎么办,我突然也觉得是她(滑稽)】
【懂了,你们买她的股。买定离手!】
【?草,不带你这样的。】
【欸嘿。】
……………
那NPC在宣布游戏开始后,缓缓转身,伸出尖利的爪子,准备撕裂空间,离开这里。
看着屏幕上“游戏规则必须遵循。”这行字,裴绯钰有些疑惑。她注意到,这NPC似乎没有介绍游戏规则。
裴绯钰张了张嘴,正打算开口询问,人群中忽地传来一道清脆却有些颤抖的少年音,抢在了她的前面,打破了自NPC说话起就一直保持的寂静。
“请,请您稍微等一下!”
裴绯钰好奇地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出声的是一位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清丽少年。他紧闭着双眼,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朝着NPC的方向大喊。
“哦?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那NPC猛的凑近那个少年,又露出了它渗人而诡异的笑脸。
少年害怕地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您,您还没有,讲,讲述游戏规则……”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NPC飘回原处,用手拍了一下它自己的脑袋,嘴角似乎很勉强地上扬,露出笑容,“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这回事的哦,嘻嘻。”
NPC在空中缓慢地转了一圈,似乎有些不情愿地介绍道:“唔,新手场暂无剧情,本次游戏的任务是在乱葬岗中生存三天,在第四天的凌晨4点至四点十分活着逃离乱葬岗。规则嘛……”说到这里,NPC停顿了片刻,似乎更不情愿了,“规则是,存活的玩家不能互相伤害。好了,这下总没有问题了吧?”它在空中跺了跺脚,不耐烦地看着人群。
没有人再出声。
NPC这才转身,撕开裂缝离开。临走前,还用带着怨气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出声的少年。少年猛的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低下了头,身体不住的颤抖。
无声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渗入了每个人的灵魂。
但这种恐惧丝毫没有影响到裴绯钰,如果她了解现代知识,多半会来一句:“就这?”
对于身经百战,目睹过各种各样凄惨的死状,与各种各样长相奇特的妖怪战斗过的她来说,这NPC带给她的恐惧感,甚至比不上某一天起床,发现掉了一枕头的头发多。
裴绯钰的思绪渐渐偏离。她担心脱发,无他,只因为阴阳师实在是一个容易秃头的高危职业。她曾经多少次蹲点到深夜,只为退治那些不到深夜不出现,堪称头发杀手的妖怪或者恶灵,更何况还有专食人头发的食发鬼。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一头目前还算浓密的银发,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她拉回思绪,心里暗自警告自己不要走神。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地底传来,裴绯钰覆盖出去用作警戒的灵力也传来了信号,她目光微凝,分出灵力往信号来源处探去。
有个恶心的东西要从地底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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