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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豆成仙

雨滴中的豆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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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余谷,唐沐清   更新: 2022-08-15 17: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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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余谷,唐沐清《撒豆成仙》讲的是【凡人流 穿越 另类修仙 残酷修仙 无系统 无后宫 杀伐果断 心系天下】豆虽豆,非常豆人虽人,非常人兵豆、兽豆、器豆、肉豆、植豆......无奇不有的豆派,让人眼花缭乱炼豆、祭豆、催豆、控豆、融豆......玄妙无穷的手段,让人向往不已这是一个灵豆可化万物的世界,也是修士可御万豆的世界!余谷穿越至此,在这灵豆世界,艰苦挣扎,奋力往前忍痛苦、夺资源、换身份、寻靠山,无所不用其极凡人、修士、正道、邪道、妖族、魔族,只是我成长的食粮家中有余谷,心中无忧愁众生皆平等,为我修仙路!

精彩节选


魏国,北境,临江县,城外。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刺骨的寒风呼呼的打在人的脸上,让人感到生疼。

官道上,并无多少行人,但偶尔会有一些商队经过。商队来到城防,无论是进还是出,都要拿出凭证,并悄摸摸的往守城将士怀里塞几两银子,才能被放行。

这里交通便利,且背靠山林,物产丰富,尤其是盛产人参、黄药等珍贵药物。有许多商人会在这里采购药材,并运往其他地方售卖,一趟下来,可以赚不少银钱。

若从城里出来,绕着官道走,大约三里路,便可来到一处阴森森的地方,墓碑林立,土堆遍布,这里是临江县的公共坟地。

城里的人一般把它叫做乱葬岗,当然,这个称呼其实也不是很准确,毕竟只有地地道道的城里平民死后才能安葬在这里,而且大多也不算乱葬,还是有些布局的。

人们之所以这么叫,也没有其他的原因,而是一般的坟地埋葬的都是同一宗族的人,不像是这处公共坟地,埋葬的人基本不属于同一宗族。

如果是乞丐之类的死去,他们的去处则是另外一个地方,即城外五里,一处荒无人烟的土岗子。那才叫真正的乱葬岗,连坟都不会有,兵士们大多挖个大坑,将其一并填埋。

在这处阴森坟地,除了些许雀鸟的啼叫,一片死寂。再加上天气寒冷,常人在这呆久了,便会感到皮肤起颤,骨子渗寒,指不定会得什么病来。

在坟地口,却立有一间小木屋,四周由木桩搭建而成,顶上盖着厚实的茅草。

木屋不大,在寒风的呼啸声中,感觉就快是像要散架一样,但顶上的茅草却是用铁钉扎实了的,倒是没有被大风吹散。

木屋内,有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正在聚精会神的读着手中的书,读到兴起,还会念出几句。

“圣人云:怒不过夺,喜不过矛。”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古人云,盛满易为灾,谦冲恒受福。”

........

少年每读完一句,便会停下来思考其意其解,并对照后面的注释,加以斧正。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准备下个月的乡试,若是考试合格,便能一举成为举人,那可才叫是一步登天。

想到这里,少年便心里生出一分展望,读起手中的书便更发认真了。

他叫余谷,是一个孤儿,同时也是这公共坟地的守墓人。

这处墓园是由前任县尊专门为那些没有家族墓园的平民所建,让他们死后得以安葬,同时也方便让后人祭拜。

作为守墓人,余谷的工作也很简单。那就是每天打扫墓园,清理杂草,最重要的是,要在这守夜,防止野兽甚至是歹人亵渎尸体,打扰死者的灵魂。

这项工作虽然寒碜,要和死人打交道,但还是让城里的很多人眼馋,余谷要不是被原本的守墓人推荐,也得不到这个差事。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余谷手中的书也变得难以看清,他叹了一口气,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再从箱子摸出一根蜡烛出来。

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借着烛光,书上的文字这才变得清晰起来。

看着蜡烛的灯光,似乎觉得它正在变短,余谷有些心疼。

但也没办法,谁叫这书是手写的呢,本来字迹就有些潦草,光亮不足,那就更看不清楚了。

读了好一会,大概蜡烛燃烧没了小半,余谷这才吹灭蜡烛,停止了今天的学习。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到枕头底下放好,然后还拿起枕头看了看,生怕书凭空消失了似的。

由不得余谷不小心,这书可是三十两银子才从城里那王秀才手中买来的。

王秀才也算得上是老考生了,连续考了三次乡试,都没考中举。

王秀才考试的才学不足,却很会做生意,他发现历年的考试题会有一些相似甚至是相同的题目,于是便靠着记忆力将每年的考试内容抄写下来,制成书籍,贩卖给其他人。

为了防止被人举报,王秀才卖书只卖给熟人,余谷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得到的这书籍。

离考试就只有一个月不到了,他虽熟读诗书,但心中还是缺少一些把握,买下这历年的题目,也算是给心里垫垫底。

走出屋门,风声已经削弱了很多,不再那么喧嚣。只是这寒风吹到拱起的坟地上,会发出一种呜呜声,甚是吓人。

天上的月亮依旧皎洁,月光照在这墓园处,驱散了些许黑暗,也照亮了余谷眼前的路。

来到一座小山坡,余谷爬到上面,盘坐下来。抬头看了看月亮,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树上乌鸦的呱呱叫声,顿时没了兴致。

拿起一块石头,朝乌鸦叫喊的那边砸了过去,只听见微弱的石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余谷的力气不够,应该是没砸到乌鸦那里。

“真是晦气。”余谷低声骂道,他本来是想吟诗的,说些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来宣泄自己的感情。

他其实是一个穿越者,意外死亡后,穿越到了这个看似古代,实则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的残酷异世界。

穿越也就罢了,还穿越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被抛弃在路边。

也算余谷幸运,在他的大声哭喊声中,一位黑衣老人拉着板车从这里经过,被哭声吸引,见余谷被抛弃,便将其带回家中,抚养长大。

老人姓方,是这处墓园的守墓人,是一个有神论者,也是一个行善之人。

之所以收养余谷,有他心地善良的一部分,还有就是他也很想要收养一个孩子。

他老了,平日里的生活也太乏味枯燥了,他想要一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也想要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余谷身体里毕竟藏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倒也没让老人操太多心。

那时余谷大概也有两岁的样子,也不需要吃奶之类的,只需要老人供应一日三餐。没多久,余谷也学会了走路,就更不用老人操心了。

六岁之前,余谷每天只是听老人讲话,也不用余谷听懂和回应,老人只是想倾述而已。

后来到了六岁,余谷便主动为其端茶送水,聊天解闷,两人相处下来也算和睦。

可惜,好景不长,在余谷十岁的时候,老人就得病去世了,临死前,为余谷求来了这守墓人的活计。

按理说,一个十岁的孩子是不能胜任这样的工作的,但上面的人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同意了。

后来余谷才得知,原来方老头和城中一位方姓将军是亲戚关系,不过这份血缘已经很远了,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就连方老头死了,方姓将军也没什么回应。

不过也许正是这份浅薄的血缘关系,才让相关官员愿意卖方老头一个面子吧。

方老头死后,余谷费力将其抱入早就买好的棺材之内,老头死的时候也不重,九十斤不到,但也让十岁的余谷弄得满头大汗。

幸好他从小便坚持锻炼,在吃食方面老头也没亏过他,这才能够完成这份艰难的工作。

他不敢请人来帮忙,老头生前根本没有什么人际关系,请陌生人来帮忙,不说人家肯不肯来墓地这种晦气的地方,就单单说财帛动人心所带来的风险,就足以让余谷放弃这个选择。

余谷在墓园深处,用锄头挖了两天,挖出一个大坑,用滚木的办法将老头的棺材弄了进去,填土,立碑,祭拜。

墓碑是他从城中专门的铺子买的,碑文也是请人写的。

本来余谷是想省下这二两银子,自己制碑写文的,但他发现他不识字,用前世的汉字写又很可能暴露,于是他只能掏出这个钱来。

老头死后,余谷拿着守墓人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就守在这墓地生活了下来。

其实老头在那会领的工钱是每月二两银子,余谷倒是也没计较这其中的克扣,他只是在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作为一个穿越者,余谷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守墓人,但做生意又没资本,参军又太危险,做工又没手艺......左思右想后,他发现,还是只能读书。

他深知,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世界,读书一定是底层人最好的出路。

文人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受人尊敬的,而且魏国如今也不算乱世,做一个文人也不用太担心其危险性。

于是余谷靠着方老头存下来的一些积蓄,以每年六两银子为代价进了一个私塾读书。

靠着前世的积累,余谷学起东西来很快,不仅博学强记,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教书的老先生见余谷天资聪颖,对他多有照顾,减少了余谷一年二两银子的学费不说,还赠送了几本家中的旧书给因贫穷买不起书籍的余谷。

边守墓边读书,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有余。

在夜以继日的努力下,余谷也是顺利的通过了院试,成为了一名秀才,现在正在准备乡试。

此时似乎是被冷风吹的缘故,余谷不由得咳嗽了几声,爬下小山坡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百无一用是书生呀!”余谷这样想到,但又想起另一句与之对应的名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余谷笑了笑,这两句虽然矛盾,但他却觉得怪相似得很。

站在月光下,站在坟墓前,听着夜晚参杂在一起的虫子叫声,不时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野狼嚎叫,余谷感到无比的宁静。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死倒也有了一些明悟。

余谷在心中叹息:“不求死后如何,只求生前无悔呀。前世是社畜也就罢了,这一世好歹是封建社会,努努力说不定能当个人上人。

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即将到来的乡试,这可大意不得,这种考试要想通过甚至是得到一个好成绩,太看考官的眼光了。

只是自己没人脉,不知道到时候批阅卷子的到底是哪些大人,不然还能提些礼物去拜访一下。”

余谷摇摇头,不再多想,还是好好准备吧。

回到木屋,从木桌上的碗里拿了两个馒头,合着从水缸里舀的一瓢水吃下,倒在床上,边回忆着诗书边渐渐的睡去。


清晨,余谷从饥饿中醒来,掀开窗布,发现天还蒙蒙亮。

起身下床,打开墙角处的米缸,发现里面的大米不多了。

“看来明天要去城里买米了。”余谷在心中念道。

屋里靠床的那面墙壁下,有一口小锅,余谷将其架在了屋外空地的土炉上。

将略显微黄的大米简单的淘了一遍,便放入加有小半锅水的铁锅中。用火折子生出火后,加入木柴,开始煮起今天的早饭。

见火还能燃好一会,余谷用木制的锅铲在锅中搅动了一下,便盖上锅盖,继续看起了自己手上的书。

早上的风力不小,吹得锅炉底下的火险些熄灭,余谷连忙将板凳放到了锅炉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寒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理因素的影响,在这墓地里的风并不是定向的。

有些是从墓地外吹进来,有些则是来自墓地深处,两方夹击之下,饶是余谷的身体再怎么好,也遭不住了,只能躲回屋子,搓手取暖。

过了好一会,余谷才披着破棉袄从屋里出来,炉子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些带着火星的木炭。

可惜余谷没有多余的铁锅了,不然还能将这些木炭收集起来,制成暖炉。

拿起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余谷感到些许温暖。

热粥已经煮好,但由于时间和火候的缘故,有些米粒还是十分生硬,余谷也没过多挑剔,嚼着嚼着便将两碗热粥吃下了肚。

虽然还是有些饥饿,但余谷没有继续吃下去,用盖子将锅盖住,等其自然冷却之后,便可成为中午的饭食。

没办法,余谷只能省,本来他就不是很富裕,这些日子为了考试,什么报名费、笔墨费、纸张费,再加上他花大价钱买的“往年真题”,种种支出下,让其经济更加拮据了。

吃完早饭,余谷也没有立即读书,而是拿起扫帚,开始了他每天必做的工作。

将墓地内外道路上的落叶、尘土等一扫而空后,余谷又放下扫帚,拿起抹布,开始清理大大小小的墓碑。

这些虽然没有人监督,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形成了习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一直坚守着在其位、谋其职的原则。

方老头的墓碑他一向是最后清理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清理完这块不大不小的朴实石碑后,看着墓碑上写的——显祖考方大林太府君之灵几个大字,余谷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方老头对他是有大恩的,相比于原身父母只生不养的行为,余谷无疑是更感激方老头的。

可惜,方老头死的太早了,早的让余谷都没来得及好好回报他。

但在方老头生命的最后那段日子,却是对余谷好好的道了一次谢。

他是这么说的:“小谷呀,这么些年,还是真的要谢谢你呀。你是一个有早慧的,当年捡到你,我本来以为会很麻烦,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所以我原本是很犹豫的。

说起来,收养你,我是有私心的,想要图些回报。我不想我死后尸体没人管,到时候被野狼吃了,说不定转世都转不成。

为了避免我会有这么悲惨的下场,我把你捡了回来,只是没想到,你根本没让我操什么心,反倒是我受了你不少恩惠。

这么些年来,很难说我们到底是谁帮助谁,我有时就会想,是不是我这一生行善事,感动了上天,上天特意赐给我一个如此听话的孩子,咳咳咳,缘分呐!”

当时拿着药碗的余谷默然不语,只是拍了拍方老头的背,让他好受一些。方老头早年患过肺痨,经常咳嗽。

其实方老头这么说是不对的,无论怎么说,还是方老头对余谷的恩情更大一些。

穿越过来,有着成熟的心智,他很难把方老头当成父母一般的存在,但他心中一直把方老头当成这一世的大恩人,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作为守墓人,方老头十分愿意帮助别人,很少拒绝别人的请求,坚信今生修行、来世必有报答。

他帮助了那么多的人,可是如今呢,尸体孤零零的长埋于地下,除了余谷,也根本没有谁来看他。

余谷为方老头感到一丝不值,心中又添一份感激。

“方爷,你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人生苦短呀,希望你能够下一世能够生到一个富贵人家。善恶终有报,但愿你今世的善举会转化为你来世的福缘吧。”

余谷说完,闭上手掌,用前世的祈祷方法为其拜了拜,转念一想,方老头已经死了四年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转生到富贵人家了。

于是便不再多拜,只是在心中为其祝福。

想到这里,余谷也不想回屋了,坐在方老头的墓前,也不管屁股舒不舒服,拿出书籍,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此时,天不自觉的便暗了下来,朵朵乌云汇聚在一起,滴滴细雨降落下来,打在余谷的身上。

由于害怕书籍被打湿,余谷便准备起身回屋躲雨,但他发现地上多了一个椭圆形的阴影,头上的雨也没了踪影。

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中年男子握着伞,为自己挡雨。

余谷有些迷糊,这墓园很少会有人来的,尤其是近些年来县尊提倡平民死后应回村埋葬,这里就更没人来了,“你.....”

中年男子身着青衣,有着一副出尘的气质,他目光平静,似乎是看出了余谷的疑惑,便开口问道:“小兄弟,打扰一下,请问方大林的墓地是在这里吗?”

“啊,方大林,方爷?哦哦,对对,是在这里。”

由于很少与人交流,余谷有些迟钝,怔了一会,反应了过来,指着身前的墓碑,向青衣男子说道。

“方叔!”

张胜眼含热泪,他从城中官员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是不愿意相信的。

但亲自赶来这里,用灵识一扫,发现这里果真只有少年一个活人,再亲耳听到这个事实,他心中的悲伤再也止不住。

张胜站在有些松软的黄土地上,看着眼前不大不小的土堆,和那朴实的墓碑,心中不免感叹。

真是生死无常,让人难以捉摸,只是可惜方叔的恩情自己还没有报呢,唉!

张胜沉默的站了很久,直到余谷叫他,他才反应过来。

“额,这位大叔,请问你是方爷的亲人吗?可是方爷跟我说过,他这一脉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呀。”

余谷站在他后面,怀里揣着宝贵的书籍,心里有些迷糊,他叫方爷为方叔,难道是方爷的子侄辈?只是自己和方爷生活了将近八年,从来没听过方爷提起过呀。

张胜转过身来,看向这个身材单薄、个子略高的少年,对照着从临江县官员那里得知的信息,声音沙哑的说道:“小兄弟,你就是方爷的养子吧,不要误会,我叫张胜,虽然不是方叔的血缘方面的亲人,但却是受过他恩惠的后辈,不知道方叔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余谷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方爷是一个很爱唠叨的人,几乎他生平经历过的所有事都曾给余谷提及。

好像方爷刚当守墓人那会,确实帮过一个叫张胜的小孩,同时,这个张胜的母亲也是在这个墓园安葬的,由于余谷每天都要擦拭墓园里的每块墓碑,所以对这个倒是颇有印象。

“张胜?方爷却是和我说过,张大叔,您的母亲是不是叫做李婉君,也是安葬在我们这里的?”

“是的,说起来,还多亏了方叔,要不是他垫钱帮助,说不定我母亲连死后安息都不能。”说到这里,张胜的神色低落,但语气中又充满感激。

经过这番问答,余谷也算勉强确认了张胜的身份,于是他便邀请张胜进屋详谈,毕竟外面还下着雨呢。

至于这个张胜有没有可能是歹人,余谷也没过多担心,这张胜也没手持兵器,自己虽看起来体型单薄,但却是从小锻炼,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也不好说。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钱没有放在屋里,而是被他埋在了墓园深处的小土堆里。

张胜也没多想,他也想了解一下方叔晚年的日子,至于悼念也不缺这一时半会。

进了木屋,余谷让张胜坐在唯一的一张木椅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床板上。

余谷本想烧水,泡茶来待客的,却发现外面下着雨呢,烧锅煮水并不现实,只能用竹筒接了一杯凉水,略显歉意的递给张胜:“不好意思,张叔,条件简陋,烧不了热水,还望张叔见谅。”

张胜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他也没喝这水,而是问道:“小兄弟,我想问一下,方叔是什么时候过世了的呢,是得病去世的还是?”

“张叔,你叫我小谷就行。方爷他是至和十四年去世的,到如今,已经有四年有余了。”

余谷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默:“至于是怎么去世的,方爷那时候惹上了痢疾,我到城里的药铺让医师开了几副药,吃了也不见好。我进城买米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方爷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

听完,张胜默然无语,然后一声长叹:“方叔是个苦命人呀!人又是那么的好心,怎么就死去的这般突然呢,当年临走的时候我还祝他长命百岁,没想到呀,唉!”

说到这里,余谷也是有些好奇,“张叔,我听方爷说,当时你是因为父亲来接你,所以才要离开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没有,让方爷真的很担心,还以为你不幸.....”

余谷没说下去,但张胜明白他的意思,他摇摇头:“说来话长呀,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这其中有很多曲折和原因呀。”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只能算是我对不起方叔了,但愿他老人家下一世投个幸福人家,不要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两人皆是沉默,然后张胜提出要单独去看看方老头,余谷同意了,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余谷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深蓝封面的书籍,对于这张胜身份的真实性倒是不在怀疑。

毕竟这其中也无利可图,若是张胜有其他的心思,也不应该用这样的身份来到这里。

但是余谷对于这张胜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按照这张胜所说,方爷好歹也是他的恩人,结果这么多年来,不说报答之类的,就连书信往来都不曾。

更不用说,这张胜母亲的坟墓也在这里,身为人子,多年以来,也未曾回来祭拜。

这魏国就这么大,这张胜一走就是十多年,不管去了哪,抽空回来看看还是行的吧?

魏国并未有什么战乱,即便山林之间会有一些劫匪草寇,但只要沿着官道上走,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不然这张胜看起来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只身一人今日回到这里,也并无狼狈之色,说明他沿途回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对恩人如此,是为不义,对母亲如此,是为不孝,也难怪余谷有些看不起他。

只是余谷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他也会成为今天他看不起的人。

而在外面,张胜却是站在方老头的坟墓前,用灵识艰难的穿过厚重的土层,感应了一番之后,确认了余谷所言属实,抬头望了望天,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脸庞。

“方叔是个好人,一生行善,晚年却还要受病痛折磨,唉,可惜他老人家一辈子也没享什么福。”

说起来,张胜的遭遇和余谷倒也有几分相似,他从小便没有父亲,被母亲拉扯长大,日子过得很是艰辛,虽没落到乞讨的地步,但也经常与人争抢吃食。

有一次,因为抢夺两块红薯,被几个同样是孩子的乞丐殴打,眼看就要被打死,被路过的方大林看到,将他救了下来。

方大林懂得一些医术,为张胜活血祛瘀,还给了他两个馒头。从那时起,方大林每次进城购买生活所需的时候,都要给张胜一些食物,对其多有照顾。

张胜母亲死后,也是方大林帮忙运到他那个墓地埋葬的。本来方大林还想给张胜介绍一个合适的工作,却没想到,张胜的父亲找到了他,并要把张胜接走。

张胜只能和方大林告别,告诉方大林,自己的父亲是做生意的,如今要将他接走,好好教导以便继承家业。

方大林也是很高兴,只是让张胜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他的母亲。

张胜并没有说实话,其实他的父亲并不是做生意的,而是一个修仙者,属于统御着周围四个小国的修仙门派——浩然宗。他的父亲年少时,出山来到世俗王朝,在魏国收取当时统治者上供的资源时,遇到了张胜的母亲,一个长相恬静的大家闺秀。

两人郎才女貌,一见钟情,一起生活了数月有余。但张胜父亲出宗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得不回去,见张胜母亲不愿和自己走,便独自回宗复命。

张胜父亲也是没想到,其实张胜母亲早就有了身孕,生下张胜后,由于说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能离开家里,艰苦拉扯张胜长大。

“唉!”张胜又是一番长叹,然后依照记忆,来到母亲的坟前。

“母亲,孩儿回来看您来了!”

看着曾经自己亲手立下的坟墓,张胜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眼泪顿时流满脸庞,和雨水混在一起,滴答滴答的落在黄土地面上。

此刻的他也没了心思用灵气隔离这些雨水,只想好好的痛哭一场。

张胜想起母亲昔日的音容相貌,不管有什么吃的,都会先留给自己,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在母爱的关怀下,倒也不算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不孝,在宗门,他都时常怀念着母亲,但是奈何宗门不允许弟子私自离开,张胜这次要不是接了个收取上供资源的任务,也无法回来祭拜母亲。

摸着歪歪曲曲、坑坑洼洼的石碑,张胜陷入回忆。

而此时的余谷,却是掀开铁锅的锅盖,热粥已经凝结成块,拿出小刀,分成六份。

余谷又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瓷碗,每个碗各装了两份粥块,便准备邀请张胜来吃饭。

这虽然不怎么符合待客之道,但谁叫自己穷呢。

这个张胜穿着也比较朴实,看他的样子,带的干粮也不是很多,应该不会嫌弃的吧?

余谷有些摸不准,走出木屋,发现张胜正跪在那个李婉君,也就是张胜母亲的墓前。

喊了几声,张胜也不作答,没办法,顶着雨,余谷来到张胜这里。

“张叔,吃饭了。”见张胜实在哭的伤心,余谷只能轻声喊道。

但张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看着天上的乌云一时半会也散不去,张胜一直淋着雨,身体指不定出什么毛病,到时候医药费让自己出就好玩了。

想到这一节,余谷不免担心,于是便撑着伞,站在张胜后面,为其挡雨。

“呜呜呜,母亲!”

.......

见张胜哭了很久也不停歇,余谷有些迷瞪了,这份耐力,属实厉害,他站着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张胜一直跪着了。

余谷觉得腿实在发酸,只能劝道:“张叔,你还是别太伤心了,身体最重要,还是先吃饭吧,不然等会饭菜就凉了。”

诶,好像饭菜本来就是凉的,咳咳,余谷有些尴尬,便不再开口,伸手本想把张胜扶起来,却发现其膝盖好像跟地面生了根似的,根本扶不动。

余谷在心中暗惊,扶不起来自己能够理解,但压根都扶不动就有些神奇了吧。

他好歹是一个长期坚持锻炼的壮小伙,虽说只有十四岁,但余谷感觉,他比前世十八岁的自己都要强壮。

难道这个张胜是传说中的习武之人,使的是千斤坠还是其他什么绝技?

余谷眼中惊疑不定,同时心中也有一分热切,哪个少年没个大侠梦?

一直等到天上的雨滴渐渐不再落下,张胜这才停止跪哭,站起身来,看着余谷一直在为他打伞,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欣慰。

“小谷,你这孩子,倒是心善。”

余谷挠挠头,脸上堆起朴实的笑容:“这是应该的,张叔,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这个倒是不急,小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行,张叔,你随便问。”在得知张胜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习武之人后,余谷也是稍显热情,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很多。

“我母亲的这墓碑是你擦拭的吗?这么干净,估计隔段时间都要清理一回吧。”

张胜目光柔和的看向余谷,毕竟他这次回来,也没提前和余谷说,余谷也来不及做表面功夫,更不用说,余谷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哦,那个我每天都要擦拭一回,这是我的工作。”余谷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每天!?”张胜惊了,瞪大了眼睛。

余谷见张胜反应这么大,也是有些忐忑:“对呀,额,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张胜连忙摇头:“不不不,你做的很好,我代表我的母亲感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张叔,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不,”张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余谷的肩膀,“走吧,小谷,我们去吃饭。”

“好。”

余谷跟在张胜的后面,突然有些担心,当张胜得知所谓的午饭只是冷粥的时候,不会生气吧。

余谷随即安慰着自己,不用怕,这张胜只是可能有武功。

再说了,这又不是武侠小说,又没什么内力什么的。就算这张胜想要伤人,自己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余谷想起前世自己一千米三分半的记录,心中顿时安下心来。

两人回到木屋坐下,余谷指着木桌上的两个瓷碗,试探性的说道:“张叔,额,这个,不好意思哈,家中贫苦,还望海涵。”

见张胜看着冷粥不作答,余谷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补充似的说道:“那个,现在雨停了,张叔,要不我马上去烧水,为您泡杯热茶喝吧,也算暖暖身子。”

正当余谷做好跑路准备的时候,张胜却是一挥手,顿时,不大的木桌上突然就出现了装着鸡鸭鱼肉的碗碟,一股浓郁的肉香飘到余谷的鼻子下,嗅了嗅之后,余谷瞪大了双眼。

“这?”

........


张胜很满意余谷的惊讶之态,他微微一笑:“小谷,吃吧,这些都是我从临江城的醉风楼带回来的,应该还没凉。”

见张胜吃了一口,余谷这才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味道鲜美,难以言表。

余谷难掩失态,缓缓坐下,声音有些苦涩:“张叔,您......您这是戏法?”

“不,并不是戏法,如果对于世俗界来说,那么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上一句,这就是仙法。”

“世俗界?”余谷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字眼。

张胜点点头,“是的,准确的来说,是我浩然宗管辖的世俗界,而我就是浩然宗的弟子,你们国家的那些知道我们存在的王公贵族,一般称呼我们为仙师。”

“仙师.....”余谷喃喃自语,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余谷很想怀疑这是假的,但这实实在在的饭菜却告诉他,这就是真的,他看向张胜:“张叔,您能再给我展示一下仙师的手段吗?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您知道......”

张胜笑一笑,示意余谷停下话头,站起身来,再次挥手,这次并没有变出什么东西,但余谷的身子却渐渐腾空。

“飞起来了!”余谷就像是前世电影里的超人一般,直接离地而起,见越飞越高,就快要触碰到木屋的茅草顶了,余谷连忙让张胜把他放下来:“张叔,够了够了,我信了。”

听到此言,张胜便控制着余谷缓缓落下,直到地面。

余谷感受着地面的真实感,回想起刚才的腾空感,他眼神火热:“张叔,您真是仙师?”

话语虽是疑问句,却尽显肯定。

张胜含笑点头,然后说道:“怎么样,小谷,想不想跟我一样,踏入修仙之道?”

“我,”余谷深吸一口气,看向张胜:“张叔,请问一下,这仙师和这官员的地位比起来怎么样?”

张胜失笑,毕竟是世俗界最底层的孩子,也难怪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不要说官员了,就算是魏国皇帝,对比起浩然宗的任何一个弟子,都算不上什么,整个魏国不是我浩然宗的一个附属世俗国家罢了。”

解决完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余谷不再犹豫,直接向张胜跪下:“张叔,我愿踏入这修仙之道!”

“好,好得很呀!”

张胜很是欣慰,但他又话锋一转:“可是小谷,修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仅十分痛苦,而且还可能有着生命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前途尽毁,甚至是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如此,你还愿意吗?”

“愿!”余谷很是肯定的说道,只要知道修仙者的地位要比官员高很多就行,他如此辛苦的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个一官半职嘛,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选。

“很好,那我就做一回你的引路人,你且跟我走,只要你能通过入门试炼,你便能成为我浩然宗的一员,到时候就能与世俗隔绝,成为一名高高在上的仙师!”

“好了,小谷,吃完饭这就随我走吧,离浩然宗的路程还远着呢,路途遥远,客店稀少,这么美味的饭食可不多见。”

余谷点点头,于是便大快朵颐起来,他已经很久,哦,不对,他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此时吃的是十分尽兴。

吃完饭,余谷本想洗碗,但张胜却直接告诉他不要了,“小谷,走吧,也不用带什么东西,世俗的东西在宗门都没有什么价值,我们时间紧迫,还有人等着我们呢。”

还有人等着我们?余谷眼睛眨了眨。

走到官道,张胜直接凭空招出一辆马车。

马儿有着健硕的肌肉,看起来颇为雄壮,浑身上下的黄色毛发发亮,此时正甩动着马蹄,蓄势而发。

马车的车厢也是极为高贵绚丽,上面镌刻着无数的花纹和奇珍异兽,让人看了都不敢小觑。

张胜让余谷坐上去,然后自己坐在前面的架子上,驾驭着前方的马匹。

马车开始行走,坐在马车里面的余谷却是十分好奇,同时也夹杂着一些疑惑,按照自己前世看过的修仙小说,能招出这么大的马车出来,用飞剑行走不是更好吗?

难道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信息在,余谷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用前世的固定思维限制了自己,这些等进了宗门,踏入了修仙之道便能知晓了,也不急于一时。

官道其实并不平稳,而是坑坑洼洼,但是奇异马车却是行驶的十分平稳,坐着坐着居然让余谷有了一股睡意,如今修仙在即,自己也终于不用每天苦读诗书,余谷的心中也是有了些许放松,于是便躺在昂贵的绸缎上,睡了过去。

在前面的张胜感应到此情形,会心一笑,然后闭目养神,运转灵气,开始修炼。

奇怪的是,俊马在没有主人的驱使下,依旧十分平静,好像有灵智一般,朝着目的地奔腾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谷从睡梦中醒来,打开厢门,发现张胜此时已经下了马车,正在和人交谈。

余谷抬头一看,却是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城中,道路宽大,不像是临江城。

张胜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都是和张胜一样,气质非凡,隐有超凡脱俗之相。

余谷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前面居然是誉王府,牌匾上明明白白写的几个大字。

魏国法律规定,平民不可在王公府前停留,否则一律处斩,余谷正想要离开,却突然想起,张叔可是堂堂的仙师呀,还怕这个?

余谷顿时舒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要是真有危险,誉王府前的侍卫早就把他们捉拿起来了,哪像是现在,乖乖的站在门前,一动也不敢动。

“仙师,这就是我的不孝子孙,还望您多多照顾。”一个面带威严,服饰华丽的老者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孩,陪笑的说道。

张胜冷冷的点了点头,只是说道:“一切都要看他自己,我只能把他带到宗门参加试炼,能不能通过都要看个人造化。”

老者连忙点头:“放心,仙师,这个我自然知晓。”

谁能想到,这个如此卑躬屈膝的老者,就是魏国大名鼎鼎的誉王呢,此时的他,丝毫没有往日里的霸气,只是很低微的祈求张胜能够照顾照顾他的孙子。

张胜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誉王,而是看向旁边的女子,询问道:“月儿,其他的人都带来了吗?”

女子面色冷静,伸手将一颗豆子献上:“请师尊放心,都在马车上,这是所收取的资源,徒儿现在就交给师尊吧。”

张胜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时间紧迫,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是,师尊。”一男一女皆是恭敬的说道。

“小谷。”张胜来到马车处,向余谷招手。

“诶,张叔,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那个马车上坐的都是其他和你一样,要去参加试炼的孩子,你要和他们一起吗?”

余谷想了想,知道张胜这么问肯定有他的深意,于是便同意了:“好的,张叔。”

“嗯,去吧。”

张胜看着余谷上了另一辆马车,心中微叹:“希望这余谷能够把握住机会,毕竟宗门试炼实在是太过残酷,这些孩子又是都没有开启修行的,不抱团取暖,根本就难以通过。”


行走在村道上,余谷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是呀,他九岁便被堂姐带去浩然宗,测试修行资质,从而拜入宗门,成为一名与凡人隔绝的修行者。

期间回村来也不过五六次,基本都是祭拜死去的父母,也没好好观察这村子里的变化。

现在被逐出宗门,回到这里,再这么一看,却发现了许多不同。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是余谷对如今的村子的评价。

自己这个修行者终究是给村子带来了很多便利。这些年来,由于受到宗门指派,自己奔走在外,在这俗世间也有了一定的威望和权柄,同时经营了一家商行。

自己还开辟了一家从府城到这村子里的商路,让青梅竹马的父亲掌握。

商路的存在自然可以实现互通有无,让外界的东西流通进来,村子里的东西流通出去。

长此以往,村子也变得富了起来,村道变得大而宽,村子的整体占地也比以前大出不少。

村里大户们也纷纷聘请着家仆,一副城里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做派。

但富起来的终究是少数,余谷也主要照顾了与自己有关系的几家人,其余的人,他是没有管的。

或者说他管了,那些富户们却没有执行他的命令。

这也导致,如今村子里,吃不起饭的大有人在。

富户们将土地收拢在自己的手里,有些‘善良’的会以较低的租金租给贫农,有些则是会让贫农十抽七,甚至是十抽八九的租给下面的农民。

在如此压榨下,余家村的普通村民日子很不好过。

如果是放在正常年景,凭借着这商路之便,能卖一些草药和皮毛,倒也能赚取一些钱财或得到一些吃食。

但如今大灾,土匪拦道之下,又没有多少利润,商行也不再前往余家村通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村长和其他富户埋怨甚至是怨恨余谷的原因,他们以为是因为余谷被逐出宗门了,商行因余谷的原因才不往余家村通商的。

其实这和余谷没有多大关系,商行很早之前,余谷就没有进行打理了,而是交给了儿时对自己有恩的一个商人。

商行的一切也是由他们自由发展。

在这样的背景下,余家村既无矿产等资源,也无水利之便,要不是旁边有块山林,大家可以冒险去寻些吃食,估计村子里死的人会更多。

余谷有些想改变余家村的现状,理智的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的他自身都难保,不能因小失大。

人性的贪婪是无法遏制的,人性的善良也是永存的。

只是贪婪不得到限制,善良不得到保护,余家村乃至整个南疆北地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不足为奇了。

余谷不能急,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得有强大的实力。

一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所触动的反击,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别看余谷作为练气修士,曾经是多么多么的威风。

但练气修士与凡人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提高了攻击手段。

练气修士可以开山裂石,轻易夺取凡人的性命。

但他们还没有脱离肉体凡胎,也会受伤,也会死。只要被军队围攻,他们就难以对抗。甚至是在合适的机会,一个凡人壮汉也可以杀死练气修士。

就像余谷能以练气六层杀死练气十一层的李光学一样,除了血豆提供给了他更好的体质,更大的力气和更快的速度。

最为重要的是,他以有心算无心,一剑割下了李光学的脑袋,让其死的不能再死。

以前外界的这些凡人们,无论是村长还是县尊,对他那么的恭敬,固然是因为他的强大,更为重要的是,畏惧他背后的宗门。

孰不见,前世那些武侠小说,即便那些武林人士可以轻易夺走官员的性命,但官员会害怕普通的武林人士吗?

不会的,哪个官员没有大量的手下保护?普通武人敢去正面袭击官员,结果就是有去无回。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刺杀。

所以说,现在没有了宗门这张大皮的余谷不能出头。

即使凭借着血豆,他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杀掉那些统治者容易,但想要让下面的人过上好日子却很难。

上层虽变,制度未变,固上层长存,吸允下层血液。

正当余谷四处观察之际,一声呼喊使得他扭过头来。

“是谷哥儿嘛?”

一位腰围宽大、脸色焦黄的农妇叫住了余谷,她正在研磨面粉,准备晚上的吃食。

“您是?”虽说作为一名修士,过目不忘也只是等闲,但余谷还真有些认不出眼前的大婶。

“是我,周怀翠,刘元生的母亲。”

余谷仔细一回忆,想起来了,刘元生是他儿时的玩伴,小时候和他玩得很好,只是余谷成为修士回来时,却没发现他早已离开村子了。

“哦,是周婶呀,元生他现在怎么样,我听说他外出求学去了。”

说到这个,周怀翠掩面而泣:“唉,别提了,他出去五六年了,连个信都没有,外面又是兵荒马乱的,我和他爹真怀疑他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谷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有我家元生的消息没有?”

余谷摇摇头,要是有,他也不会问周怀翠了。

周怀翠抹了一把眼泪,她当然知道余谷知道孩子下落的几率很小,但她还是想问问。

周怀翠叹了一口气,见余谷衣服单薄,脸被冻得通红,突然想起余谷已经不是修士行者了,如今只是一个凡人。

她并不知道余谷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逐出宗门的,只隐隐听他们说是犯了什么错,出声让余谷稍等一下,转身回屋拿出一件破旧的棉衣。

“谷哥儿,这是元生曾经的棉衣,他如今也用不着了,你不要嫌弃,拿去穿吧,别冻坏了,啊。”

周怀翠见余谷有些发愣,便主动把棉衣披在了余谷的身上,心疼的为其捋了捋头发。

她知道余谷是有钱的,但她更知道余谷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自幼父母双亡,独自过活,要不是运气好成为修士,可能早就死去了。

周怀翠打抱不平似的说道:“村长那些人也真是的,曾经不知受了你多大的恩惠,如今却连一件棉衣都不肯卖给你,真是没良心的!”

“谷哥儿啊,曾经我们都得过你的好,你多次让村长他们施粥放粮,我们都记在心里。大娘家里没别的,热粥还是有些的,你要是不嫌弃,平日里来我家吃饭便是了,衣物那些我也可以为你缝补。”

“你也不要和村长那些人明面反抗,毕竟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

......

听了周怀翠絮絮叨叨的话,余谷呆住了,他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娘亲,也仿佛见到了堂姐,即使印象中,娘亲没有那么臃肿,但......

忽然间,余谷有些想要流泪,他知道人性的善,回馈给他的也不少,也知道人性的恶,见识的案例也很多。他在心中坚守底线,忍受了不知多少痛苦,始终前行。

他时常觉得自己很孤独,像一个独行者,一个默默舔舐伤口的狼王。

余谷用灵力控制住眼泪,冲周怀翠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就要递给她。

周怀翠说什么也不要,但还是拗不过余谷,收下了。

她家里很困难,尤其是唯一的孩子刘元生如今出走,生死未知,家里就只有刘父一个劳动力,辛苦的劳作也只能勉强吃饱穿暖。

临走前,余谷揣着周怀翠硬塞的两个红薯离开了。

走在看似稳固的青石板上,余谷始终沉默,他再一次为底层劳动人民那种善良而感动了,他隐藏自身等待时机的想法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知道,自己要抓紧步伐了,不为别的,就为这两个红薯和身上披的破旧大衣。

他并没有对周怀翠产生多大的感激,也不会对周怀翠有什么过多的照顾和执念。

他给了周怀翠一锭银子,算是一个回报吧。

余谷不是一个受情感支配的人,作为一个誓要实现理想的人,他觉得,不要为个体而太多感动,却一定要为整个群体而发声。

要为群体制定出合理的制度,至于个体,那就等价还之吧,即回馈他们的善良,遏制他们的恶念。

这才是最正确的一条路,这才是最符合他价值观的一条路,公平、完善、幸福,仿佛就在眼前。

曾经他无法改变这一切,一个练气修士,自身固然可以高高在上,但他无法改变规则,也不能去改变规则,否则背后的师门将第一个来处置他。

宗门内有修士,官府内何尝没有修士。最重要的是,宗门也是这套规则的受益者,怎么会允许别人去触碰?

只有拥有着最强修为,成为一城一地乃至一州之最高统治者,余谷才可能改变这一切。

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也在付诸实践,但为什么,他还是想哭呢。

咬着嘴角,余谷神色莫名,运转灵力,使得自己的泛红眼睛恢复正常。

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高尚理想的深处,有一道隐约的身影,很虚无,很微小,深深刻在内心的肉壁上。


余谷现在要去找的人,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户周大胆。

在余谷父母尚在之时,便和周大胆私交甚好。

父母死后,周大胆也对年纪尚小的余谷多有接济。

余谷成为修行者后,也想报答周大胆,可是他觉得是余谷的长辈,怎么也不肯收下余谷给予的钱财。

在余谷看来,给予钱财也许是最简单,也是最靠谱的方式。

没办法,余谷只好帮助他的儿子进了城里的学堂,还为其在城里购置了地产。

涉及到下一代,周大胆倒也没拒绝余谷的好意,只是每次余谷回来,他都要送余谷好些打猎所得。

即便余谷并不需要,但还是收下了。

两家的关系一直维持到现在,即便是如今余谷落魄了,周大胆也没与余谷生疏,反而更加亲近了。

“周叔,在吗?”

来到村口的一处木屋前,余谷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朝内喊道。

“谁呀?”不多时,屋内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

“周叔,是我,余谷,我来看你来了。”

周大胆揉了一下眼睛,发现原来是余谷,便连忙把他迎了进来:“是小谷呀,快进来,你这孩子,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站门外这么久,也不怕冻坏了。”

余谷帮周叔关好门,笑呵呵的说道:“没事的,周叔,我底子好,冻不坏的。”

“来来,小谷,快坐,叔给你泡杯茶。”周大胆很是高兴,尤其是看到余谷如今仍是精神如常,没有太过颓废。

余谷陪周大胆聊了会家常,然后问道:“叔,上次我让你帮我寻找的虎血草,你有消息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小谷,你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拿。”

“不用这么急,叔,我们还是聊会吧。”余谷连忙摆摆手,示意周叔不急。

听了余谷的话,周大胆摩擦着手,有些局促。

虽然现在余谷不是修行者了,但他打心底里对这个侄子有种尊敬和佩服。

不是谁都能够在父母死后,以幼童之躯,冷静思考,识别好坏,生活下去的。

“小虎哥和婶子现在还在城里生活吗?”

说到这,周大胆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对,都在城里。这要多亏了你呀,小谷。不然你小虎哥到头来也只能和我一样,一辈子做个猎户,在这山里讨生计。”

“哪能像现在一样,在城里开了个酒楼,日子过得不知道要比以前好到哪里去了。”

余谷笑了笑:“这主要是小虎哥自己努力,我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平台和方向而已。”

“不,小谷,你小虎哥什么资质我是知道的,要不是你这么帮他,他哪来的今天?”

说着,周大胆满是唏嘘,眼里隐隐有泪水流出。

余谷连忙转移话题,“叔,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城里生活呢,现在日子好过了,在家躺着过舒服日子多好。”

“唉,我跟这山林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擒狼捕兽的日子我过得舒坦,让我去当老太爷,我是当不来的。”周大胆解释道。

见聊了许久,周大胆便说道:“小谷,就在我这吃中午饭吧,叔按你所说,在原本那处虎穴果真找到了这虎血草。”

“能发现这虎穴,并将其捕杀,也是一番巧合。叔本来在山上打猎,突然天下起了暴雨,无奈躲进了一处洞穴,一头受伤老虎正好趴在里面石墩上,估计是中了谁布置的陷阱,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杀掉了这大虫。叔今天给你做虎鞭汤,好好的补补身子。”

余谷也是配合的露出赞叹的笑容:“行,叔,我给你打下手,尝尝您的手艺。”

临走时,周大胆把虎血草给了余谷,他以为是余谷气血不足,要拿虎血草补气血来着。

毕竟虎血草的主要功能就是,大补气血、益气生津,男人吃了可以增长力气以及抗寒力,甚至还有着那方面的功效。

周大胆作为余谷的长辈,并不忌讳许多,握着余谷的手说道:“小谷呀,你要多注意身体呀,现在虽说不是修行者了,但至少有钱,不要苦了自己。我这里还有一些人参,你要是需要,就在我这拿。要注意安全,不要得病。”

余谷并未听出周大胆的潜在意思,说道:“叔,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我走了,您老多保重身体。”

余谷的身影消失许久,周大胆才收回了目光,回到屋里,却发现板凳上多了两枚银锭。

“这.....”

一手拿起一块银锭,周大胆想要追上去还给余谷,但思虑良久,他还是放弃了。

将银锭小心放好,心中微叹,权当帮小谷存着,他那么年轻,人生又大起大落,很难说不会养成大手大脚的性格。

喝了一口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烈酒,周大胆坐在板凳上,默默无语。

为什么像余谷这样的好孩子却要经历这样的沉浮和挫折呢?好人怎么总是没有好报。

村子里也不是没出过仙师,又有哪个会想起村子?除了会把自己的一家老小接到城里去,予以荣华富贵,其他的还不是将这些村民视为无物,连多看一都不曾。

又想起家里那口子,当余谷得势之时,见余谷不像其他仙师那样喜怒无常,而是平易近人,便多次强拉着自己登门拜访。

美名其曰,加深感情,其实还不是套近乎,想要得到一些好处。

如今余谷落寞,自己想回村时,她反倒多次提醒,让自己不要和余谷接触太近,免得惹上什么未知的麻烦。

周大胆是一个粗人,他不懂得这些歪歪道道,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仅此而已。

叹了一口气,周大胆不再多想,拿出一块虎肉,放在水里解冻,准备着晚上的吃食。

不起眼的太阳此时位于天空正**,微弱无温度的阳光照在村子的各处。

风吹起屋前大槐树的枝叶,驱散诸多阴影,但风停了,阴影又再度回归。

风起风停,阴影始存,生活却还要继续。

将虎血草揣在怀里,余谷颇有些小心的用灵识注意着四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管赶路。

由不得他不小心,这虎血草也算是珍贵之物,只有在老虎居住的洞穴内,长期经过洞内气息的滋养,甚至是虎血的浇灌,方有可能生长出。

自己也是听说前些日子听周叔杀死了一条老虎,才特意来问问洞穴内有没有虎血草的存在。

当然,这些要是放在以前,挥挥手便能得到,但如今,却是显得尤为艰难。

转过一个拐角,余谷凭敏锐的目光看到前方有几个身影,他目光一沉。

虎血草如同婴儿大小,根部呈血红色,像是一颗老参盘旋交错。枝叶无比的肥硕,散发着翠绿的光泽。

藏是肯定藏不住的,余谷也只能拿在手里。

迎面走来的是四个汉子和一个公子,那公子挥动着手上的扇子,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雅。

那些汉子却是凶神恶煞,和公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子怀里有个娇滴滴的少女,此时正在垂泪。

少女秀儿泪眼朦胧的说道:“公子,我求求你,放了我的父亲吧,我下辈子愿给您做牛做马。”

“哼,那可不行,你父亲欠了我那么大一笔债,哪能说放就放?”

李青面色一沉,故作冷哼,右手却合上扇子,不动声色的向少女胸前摸去。

“公子,别!”秀儿身子一抖,吓坏了,抓住了李青的手。

“嗯?”李青目光一撇,十分不悦,“你不想救你的父亲了?他此时还正在受苦呢,说不定就快被打死了。”

李青右手边第一个大汉立刻应和道:“是呀,我出来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还好公子宅心仁厚,还叫医师治好了你父亲。要我说呀,公子就是太仁慈了,你父亲不知欠了我们**多少钱,一直都不还,甚至还顶撞公子,干脆打死算了,官府也不会追究什么。”

“不!”秀儿抬起头来,看着李青淫邪的目光,再次害怕的垂下头去,抓住李青手臂的手力道也减了几分,颤抖的说道:“我,我想。”

“想就对了嘛。”

李青这才高兴的笑道,左手扶着少女轻盈的肩膀,右手继续揉捏着,“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我”秀儿想说些什么,但渐渐没了声响,只是微微颤抖。

李青此时看向前方,发现一个男子直直的朝他们走过来,居然连弯腰问好都没有。

李青正要发怒,却看清了男子的面孔,“余谷?”

余谷却没有作答,只是提着虎血草,径直走过。

“呦,还这么目中无人呢,以前是仙师,现在你是什么呀?啊,一个天煞孤星,还在那沉醉在往日的荣光里呢,呵呵。”

李青因余谷没有搭理他有些生气。他是村里大户李家的长子,从小嚣张惯了,对余谷这种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也是从来瞧不上眼的。

但就是余谷这种他瞧不上眼的存在,居然成为了他都无法成为的仙师。

连他这个公子见到他,都得小心翼翼,躬身问好,行讨好之举,这让他感到实在憋屈。

现在好了,余谷被逐出来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师,被打回原样了。

李青很高兴,他很想炫耀一下优越感,看看这个曾经的仙师如今敢不敢对自己无礼。

没有想到的是,余谷连理都不理他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妈的。”李青怒了,命令旁边的护卫把余谷给自己拦回来。

护卫没有动弹,而是走到他耳边低语:“少爷,老爷让我们最好不要得罪这个余谷,毕竟是曾经的仙师,难免还有什么手段。”

李青这才作罢,冷笑一声:“嚣张什么,算了,放你一马。”

李青不认为一个被逐出宗门的余谷对他有什么威胁,只是护卫不听他的,他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右手的力道加大了一些,仿佛这才能够抵消他的怒火。


沉默着走远了一些,余谷的拳头渐渐捏紧,又渐渐舒展下来。

他认识秀儿的父亲,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赌徒。李家开着村里最大的**,结合余谷听到的谈话,前因后果自然不难猜出。

余谷能做些什么呢,救下这个少女?少女的父亲尚在李家手上,救下她一次,终究是还会落在李青手上的。

杀掉李青,甚至是灭掉李家?不说李家有没有无辜者的存在,也不谈李青是否罪不至死,就单单说只要秀儿的父亲在一天,那么她家的情况就不可能好在哪去。

这件事情,按照这个世界人的理念来说本就是不占理的,秀儿的父亲赌博被抓,严刑拷打是应该的,愿赌服输嘛。秀儿想要救出父亲,妥协也是无可厚非,这是孝道的一部分。

余谷就算是帮,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还有暴露他的风险。

更何况,世间需要他帮助的何止千千万?

是为保险,等成长起来,帮助千千万,还是现在没有什么能力的情况下,见一个帮一个,即便会导致自己停滞不前?

余谷望了望手中的虎血草,心中并无答案。

他只是调动血豆,运转一分灵气,使其朝着后面激射而去。

暗红的灵气如同一个高速的子弹,转瞬即到,融入此时搂着少女的李青体内。

没有意外的话,世上会多出一个太监选手。血道之手段,除非天人化生,否则,药石无救。

余谷呼出一口热气,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余谷并无送佛送到西的觉悟,更不需要少女秀儿感谢于他。

他是理智的,更是无私的。为千万人谋未来,得理智。为伟大理想而奋斗,得无私。

回到家中,发现院里多了一只小红鸟,叽叽喳喳的,见他回来了,扑哧着翅膀,飞到余谷面前。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只信鸟,右脚还绑着一个小竹筒。

余谷将小红鸟拿在手里,它也不叫唤,任由余谷摆弄。

余谷拆开书信,发现是堂姐写给他的。

堂姐是余谷二叔的女儿,二叔一家很早的时候便前往县城定居了。

可惜一场叛乱,使得二叔和二婶都死于非命。

只留下堂姐因为幼时便被一老道收为弟子,躲过一劫。

余谷的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余谷的父亲是长子,带着妻子一直生活在余家村里。

也是在余家村,余谷出生了,并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到了六岁。

兴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一场瘟疫,带走了三人的性命。

余谷也是在那个时候,破解胎中之谜,重新活了过来。

在余谷九岁那年,堂姐余宛婷也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这个消息,下山来找到了余谷这个唯一的亲人,并求她的师傅,让其同意为余谷注灵,踏入修行之路。

这次杀掉五长老的儿子,本来宗门执法长老是想杀掉余谷以此谢罪的,也是堂姐以死相逼,跪求其师傅,一番商量之下才让余谷只是被废掉修为,逐出来而已。

其实,宗门本就会是这样的处置结果,堂姐的师傅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对此,余谷的心中已有一些猜测。

但堂姐终究是被牵扯到其中了,这也是余谷有些后悔的地方。

余谷打开书信,堂姐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谷弟,你最近还好嘛?天气转寒,你如今没有了修为,一定要多多注意保暖,免得生病了。师傅如今关了我的禁闭,不让我出来,否则我真想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变瘦没有。”

看到这里,余谷察觉到信纸上有几滴泪痕,他继续看下去。

“五长老那边你不用担心,想要从筑基突破到金丹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就算他真的成功了,姐姐就算是死,也会为你求出一条生路。你好好生活,缺了什么就和姐姐说,我养了一只信鸟,每隔十五日,我就会放它过来,你要是想姐姐了,就写信过来吧。”

后面几行字似乎被堂姐划掉了,余谷也看不清,信后最后落款是:五月四日,余宛婷。

余谷此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念头,可不可以回宗看一看堂姐?

不行,太危险了。他拼命压制住这个想法,一旦宗门发现自己这个弃子还敢回到宗门,那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堂姐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看着飞进来在桌上跳来跳去的信鸟,余谷默默无言,他将空白的信纸铺平在桌上,笔杆在手,似有千言万语,下笔之时却又什么也写不出来。

余谷闭上眼睛,勉强写了一句一切安好,便塞进竹筒,让信鸟带回去。

此时他眼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堂姐美丽的身影,耳边也想起堂姐温柔的声音,余谷有些难以自控,只好强行默念静心咒,冷静了下来。

余谷再次看向了桌上的虎血草,眼中燃起了希望。不能再等了。

将屋门和窗户都关好,余谷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他在宗门差不多大大小小祭炼血豆不知多少次,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他也早就做好了祭炼最后一步的充分准备。

宗门回收的是宗门已知他拥有的灵豆,其中包括宗门下发的,还有他在公开场合购买的灵豆。但余谷暗中收集的灵豆和药材,宗门却是回收不了的。

这祭炼所需灵豆和药材被他储存到一个空间豆内。

血豆神奇,即使执法长老乃是筑基巅峰,在余谷刻意隐藏之下,他也发现不了。

而这颗空间豆,就需要余谷花费心思了,他将这颗黄豆用特殊的药囊包裹住,吞进了肚子里,从而隔绝了执法长老的探查。最后离开宗门很远之后,再把这个药囊反哺出来。

回过神来,余谷望向面前。

只见桌上摆放着一把尖刀,寒光闪闪,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除此之外,虎血草也静静的躺在角落里,只是已经上下分离,流出血红的汁液出来,被余谷用小盆接住。

余谷拿起尖刀,狠狠的朝自己的心脏处刺去。

“啊!”

一种难以想象的疼痛瞬间传入余谷的脑海,但他紧咬牙关,尖刀始终没有放下,而是继续向前。

心脏被抛开,喷射出一股心头血,被桌上的小盆准确无误的接住。

余谷大汗淋漓,简直就快要昏迷过去,要不是他提前激发血豆,控制住血液的话,此时的他,早就失血过多,不,应该是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了。

余谷没有就此停下,从怀里掏出一颗像是黄豆的透明豆子,正是那空间豆。

注入灵气,一件件物品也随之显现在桌子上。

余谷连忙拿起一颗青豆,青豆和芝麻差不多大,此时发出翠绿色的光芒,笼罩余谷的全身。

余谷感觉胸口处无比的**和瘙痒,但他不敢去挠,只是紧咬牙关,不断向青豆注入灵气。

不多时,在一番作用之下,余谷的心脏立刻痊愈起来,重新变得生机勃勃,恢复了活力。

胸前的伤口也顿时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伤痕。

这是珍贵的治疗灵豆,合愈豆,能够恢复任何伤口。

本来按照余谷的财力,有着这般作用灵豆,他是买不起的,但可惜的是,合愈豆是一次性灵豆,不能反复使用。

打开手掌一看,原本的青豆早就化为灰迹,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印痕在余谷手心。

伤口虽已经恢复,余谷额头还是冷汗直冒,浑身颤抖着。他的手却没有受此影响,再次使用空间豆,一个装着未知液体的小碗出现在眼前。

余谷将装有他心头血的小盆拿在面前,将虎血草的汁液倒入其中。

小盆呈上下窄中间宽状,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炉子,此时余谷灵识一动,将血豆逼出,掉入这小盆中。

血豆与余谷血脉相连,神魂相交,此时被逼出,虽仍有联系,但还是反噬于主体,让余谷吐出一口血出来。

余谷来不及反应,控制着血豆开始吸收小盆中的汁液,并将一小碗黑糊糊的东西,也就是先前那个未知液体倒入其中。

掏出另外一颗必备灵豆——舍利豆,用从血豆中提前抽取出来的灵力催动着舍利豆。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覆盖在舍利豆身上。

精血逐渐被舍利豆吸收,外表隐藏的复杂花纹渐渐浮现出来,见此情形,余谷也将舍利豆抛入盆中。

刚一接触到盆中的汁液,舍利豆便砰的爆发开来,融入汁液中。

将灵识不断涌入血豆,使血豆的光芒大绽,最终将盆里的东西一应吸收。

到了这时,这份祭炼才算最终完成。

控制着血豆重新进入自己的心脏,余谷此时突然想笑,多年的心血终于完成。现在的他,立刻就能催动血豆,提升自己的资质。

余谷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拉出抽屉,拿起一颗人参便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盘坐在床上,吞吐着天地之灵气,不知过了多久,余谷才恢复过来。

开门一看,夜幕已经降临,一抹柔和的月光穿过乌云,照在余谷的脸上,似乎在预示着他的胜利。

长呼一口气,余谷知道,不能再等了,鼓足劲,争取今晚就将自己的资质提升。

心神全部凝聚到血豆处,所有的灵识也融入其中,血豆由此被催动起来,液体般的外表激起阵阵涟漪。

心脏跳动的越发猛烈,全身上下的所有血液都加快循环,在流动过心脏处时,血豆将血液吞入其中,又稳定的将其吞吐出来。

暗红色的血液经过血豆之后,多出了一些看不见的光泽纹路,随着时间的流逝,花纹渐渐隐去。

血液每循环一次,余谷的头发就要苍白一分。他的眼睛却更加明亮起来,发出摄人的光芒。

皮肤也渐渐皱了起来,但随着灵气的滋养,又重新变得光滑。

在完成血液的循环之后,血豆开始散发出暗金色的光芒,笼罩住余谷全身。

余谷感觉骨头好像要再次生长、血肉要爆发开来一般,十分难受,但他始终忍着,一声也不吭。

中等三分、中等四分........中等十分、上等一分。

呼,成了!

余谷欣喜不已,即便他此时已经是满头白发,心中的喜悦却再也掩饰不住,露出笑容。


南疆,东锥山脉,余家村。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刺骨的寒风呼呼的打在人的脸上,让人感到生疼。

境牙湖面上,已经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寒冰,看似承受得起人在上行走。

但奇怪的是,一旦人走上去,脚下的冰面就会立刻碎裂开来,冰冷的湖水将会残酷的吞噬掉落水人的生命。

长此以往,村民们便长了记性。

即便知道这里有许多水产,却再也不肯在冬天的时候来这境牙湖面上捕鱼了。

除了偶尔几只水鸟盘旋飞过此地,境牙湖面,一片死寂。

突然,一大朵水花从湖面的洞口溅了出来,一道略显惊喜的声音响在这安静的湖面上。

“呼!上鱼了。”

余谷快速的拉起鱼竿,只见下面吊着一条鲜活的大鲤鱼,嘴里还挂着黑色的小铁钩。

鲤鱼不断的挣扎着,鱼尾拼命的甩动,甩得鱼连同鱼线一晃一晃的。

但细细的鱼线始终没有被其挣断开来。

见此举无功,鲤鱼的鱼头朝向余谷,噗的一声,吐出一道急速的水流。

正要打在余谷的脸上时,却被一个透明的能量罩挡了下来。

四溅的水花散落在冰面上。

“怎么,被我这鱼竿钩住了,还想挣扎?”余谷揶揄道。

奇怪的是,鲤鱼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挣扎得更厉害了。

鲤鱼气急,它本来好好的在湖底吃着水草,因听同伴说上面来了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居然敢来钓鱼。

它只是好奇的游上来看看而已。

但没想到以往尽忠职守的鱼卫居然没有撞碎冰面,让这人类掉下这湖水中。

而是忌惮的在其身下游来游去,没有任何动作。

而它嘴馋那鱼钩上的蚯蚓,以为凭自己这嘴的灵活程度,轻而易举的就可吃掉鱼饵,而不碰鱼钩。

可没想到呀,这鱼钩好像会动一样,直接把自己给钩住了。

现在好了吧,估计要被做成鱼汤了,噢,不,做成煎鱼也不一定。

鲤鱼悲伤的想着,眼里似乎快要流出泪水。

虽然它没有泪腺,流不出泪水。

余谷意念一动,手中的鱼竿瞬间化为一颗形似竿子的绿豆,被他收入怀中。

至于鲤鱼则是被他提在手里,提脚便往居处赶去。

而他脚下,则是有着数条青黑色大鲤鱼,比起余谷手中的要大出不少,且颜色更深,皮肤也更光滑。

正是这湖中的鱼卫。

它们跟着余谷游动着,但并未撞碎冰面。

只因大王有令,不得对这少年无礼,并且要护卫这位少年,防止其他族人撞碎湖面。

在它们的跟随下,余谷有惊无险的走出了湖面,来到长满了小草的村道上。

拍了拍麻布做的裤脚,虽没有尘土,但沾有一些冰屑。

余谷嘴里嘀咕道:“这麻布做的裤子就是不好,但老头子藏的丝绸自己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遥遥望去,是一处村庄,炊烟袅袅升起,代表已经是晚饭时分。

村口处,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凭借着良好的听力,余谷依稀间听见了那欢快的笑声,他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艳羡。

可惜他的家不在那里,而是离湖边不远的一处木屋。

说是木屋,其实比院落也差不到哪里去,五间房子,一间是堂屋,一间是杂屋,一间主卧,两间次卧。

除此之外,前面是一处庭院,种着两三颗桂花树,至于后院种着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

走进院子,余谷轻轻的打开房门,悄悄的来到堂屋。

而堂前正是普通人家做饭的地方,见到那锅碗瓢盆、刀叉碗筷,鲤鱼害怕极了,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结束了。

只是余谷并未杀它,只是把它丢在水缸里,便不管不顾了。

掀开木盖,一股热气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他出发前做的饭好了。

“老头子,吃饭了。”

将碗筷摆放整齐,余谷坐在下位,朝里喊了一声。

桌子上,此时摆放着两菜一汤,两菜分别是炝白菜,辣椒肉丝,而汤则是豆花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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